《书生有种》 001 豆腐西施 大梁·瀛州·乐寿县。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 蒸笼般的热浪笼罩全城。 县城东南角,土黄色城墙之下,一条丈余宽的青石板街道上行人慵懒。 临街商铺、路边小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蒸饼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酒店小二热情喊道:“大爷里面请……” 噗! 突然,一个身长八尺、穿着儒衫的青年,直挺挺扑街,仰躺在大街中央,溅起的灰尘四散。 “苏贤这书呆子又晕倒了!”路人发一声喊,瞬间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苏贤为什么总是晕倒?” “还能因为啥,豆腐西施克的呗。” “这书呆子,早就叫他搬家……” “……” 苏贤躺在街上不能动弹,身体似乎不属于自己。 脑袋像是被铁锤猛烈敲击过,感觉已经开瓢。 口中犹如生吞了一座火焰山,干燥口渴难忍。 意识迷糊,昏昏沉沉。 “我不是在省图书馆查找资料么?怎么……好像是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 意识慢慢恢复,苏贤昏沉想道:“这一跤摔得厉害,怎么没人来扶一把?” 不知过去了多久。 睁眼是湛蓝的天空,但烈日非常刺眼,他下意识想用手遮挡,却发现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一下…… 身体恢复了一些,费劲儿扭转脖子,发现一群古代装束的人正聚在一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这是到剧组来了? 还是谁做的恶作剧? “苏贤醒了!”众人发现他扭头的动作,大为惊恐,后退一步,像是躲避瘟神。 “书呆子已经被克了,大家千万不要过去!” “娘亲……”有小孩吓得直扑母亲怀抱。 “……” 苏贤嘴唇动了动,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演戏? 还是穿越了? 他现在浑身难受,感觉快要死了,但这群人却不过来救人,看来情况不妙啊。 他想喊“救命”,但嘴巴张了张,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谁过来扶一把啊! 我要去医院! 救命啊! 终于,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慢慢靠近,看起来像是个屠夫,一步三回头。 苏贤欣慰,终于有人施以援手。 “胡屠夫,你这憨货不怕死么,快些回来!” “俺命硬,阳气重,不怕!” 话虽如此,但胡屠夫走近,只探了一眼,转身就跑了回去,对众人说:“书呆子应该是渴了,嘴唇都起了皮。话说今天的天气不是一般的热……” 听了这话,苏贤嘴唇轻轻一动,他的确非常口渴!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送水来,这让他郁闷,所以那屠夫是说了一句废话? 奈何他只能扭动脖子,不能发声…… 一会儿后,一位老者手捧一只粗瓷碗,颤巍巍自围观人群中走出。 苏贤瞥见了粗瓷碗中溅落的清水,心中再次燃起希望,这老者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大好人! “老人家别去,快些回来,危险!”有人拉住老者的手。 “不怕,老朽已经七十了,豆腐西施克不到我。苏贤这孩子,是老朽看着他长大的,他父母临终之前曾托付过我……” 老者终究颤巍巍走来,手捧粗瓷碗一路走一路撒,真是浪费。 苏贤干渴起皮的嘴唇翕动,心中想象着甘泉入喉的快感。 不过,这老人家走得可真慢…… 终于近了! 他那皱纹纵横的老脸分外慈祥,慢慢蹲下,准备喂他喝水。 苏贤感动得想哭,看来还是老人家心善! “豆腐西施出来了!” 这时,忽一声大喊犹如晴天霹雳。 老者蹲了一半的身体刹那一僵,扭头看着侧边,粗瓷碗硬生生悬停在距他一尺远的地方。 苏贤狂咽口水,两眼紧盯那只碗都直了。 “豆腐西施现身……哇大家快跑啊!” “等等我,你个没良心的,等等我……” “……” 耳边传来阵阵鬼哭狼嚎,还有凌乱远去的脚步声。 苏贤心中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那老者以七十岁的高龄,爆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苏贤的视线之中! 至于那粗瓷碗…… 苏贤眼睁睁看着它做了个完美的“自由落体”,随后耳边传来“啪”的瓷器碎裂声。 苏贤心里那个气啊! 真想破口大骂,什么豆腐西施,竟让他与那碗甘美的清水失之交嘴! 心里正气愤难平,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 定睛看去,原来身侧已蹲下了一个人,头戴白纱幂篱,透过白纱隐约可见这是一位女子! 最重要一点,她两手捧着一只青花瓷大斗碗。 水啊! 苏贤那快冒烟的嘴唇大大张开。 女子不紧不慢,先将那只大斗碗放在地上,然后顺手往两边撩起幂篱的白纱,卡在帽檐之上。 这一刻,苏贤本已张大的嘴再次扩张,黯淡无光的两眼也明亮了三分。 这位女子,竟是个大大大……大美女! 但见—— 芙蓉面,桃花眼,柳眉弯弯尽显女儿媚态。 樱桃口,瓠犀齿,一笑微微便令雁落鱼沉。 最主要是她的肌肤,切开的嫩豆腐不足以形容,非得上内酯豆腐才行! 苏贤也算是在网络上“阅美无数”了,尽管面容精致,但终究缺少了一分真实感,而眼前这位…… “不要怕。” 这声儿媚得能滴水。 女子俯身,一手扶着苏贤脑袋,一手端起那只青花瓷大斗碗,慢慢凑近。 咕咚! 咕咚! 苏贤大口大口吞咽着甘美的清水。 干渴起皮的嘴唇,就像干枯的土地般被灌溉。 带着丝丝凉意的清水,犹如刚刚融化的冰雪,扑灭了喉咙中冒出的“火星”。 “慢慢喝,别急,还有的……”那女子轻声细语。 口干舌燥的症状得到缓解,心思也通透了一些,他不由想道:“豆腐西施,莫非这个女子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豆腐西施不成?” “她看起来很好啊,可是为什么……嗯,等等,我他妈到底是穿越了?还是遭遇恶作剧了?谁来告诉我!” “……” 喝完最后一口水,阵阵疲倦犹如潮水般涌来,无法抵抗。 苏贤两眼一抹黑,直截了当昏睡了过去。 …… 不知过去了多久。 “啊……救命!” 苏贤从噩梦中惊醒,直接坐了起来,冷汗布满一头一脸。 猛喘几口气,挥袖擦汗。 “咦?这袖子怎么这么长!” “还有这衣服,这被子,这……房间!” 他掀开被子下床,茫然打量着整个房间。 漆木雕花家具;湖绿色绣花床帐;墙上挂着意境花鸟图;还有木柜以及木架上的……工艺品? 等等,那里还有一个梳妆台? 苏贤走过去,定睛一看,梳妆台上竖着一枚铜镜,镜面光滑但画面不太清晰。 铜镜下面是精美的小盒子,看起来像是妆奁。 台面上有一把精美的篦子,拿起一看,篦子的齿间竟缠绕着一截乌黑发丝…… “我真的穿越了?” 放下篦子,苏贤自语:“如果真的穿越,可为什么没有原主的记忆?” “对了,照照镜子就明白了!” 他取下梳妆台上的铜镜,捧在手里,左看右看。 图像倒没有变形,但不太清晰,不过也能从中看出,他长着一张俊俏如美女般的脸,面色有些白…… 好在一对眉毛犹如刀削,是英气的剑眉,为他挽回了些男子气概。 “这张脸与之前的脸有很大的区别……” 苏贤手捧铜镜正“顾影自怜”,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前一后走进两位女子。 前面那位美得冒泡,正就是喂他喝水的那位豆腐西施。 至于后面那位女……汉子,腰若水桶,脸生横肉,倒没有见过。 “苏公子,你这是……” 豆腐西施愕然,撇了眼苏贤举在面前的铜镜,然后又看向他本人。 后面那位女汉子也是一脸古怪。 “呃……你好……不对,你……你的……” 苏贤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的确是穿越了。 他以前也曾中二的幻想过穿越回古代,纵横江湖朝堂,一统江山,与一群妻妾过着没羞没躁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他,却非常不适应。 “你的镜子。”苏贤心绪起伏,想将之放回梳妆台。 “不敢劳公子之手,还是妾来吧。”豆腐西施微笑而来,双手接过铜镜。 妾?! 她居然自称妾!! 苏贤如遭雷击,心跳加快,心说这个豆腐西施莫非是他的……老婆? 他心中的情绪本就起伏不定,所有没有深入思考,便莽撞的认为豆腐西施自称“妾”就说明她是自己的老婆。 既然如此……苏贤环视一圈这个房间。 嗯,说明家里还挺富裕,这家具,这床帐,明显就不是一般人家可以享用的。 他才刚醒来,身子有些虚,站了这么一会儿觉着有些累,便走到那华丽的绣塌前一屁股坐下,好软! 豆腐西施刚放好铜镜,转身就看见他一屁股坐下这一幕。 唰! 刹那间,她那芙蓉面染霞,但没有说什么,还拉住了想上前阻止的女汉子。 “苏公子可曾好些了,为何今日忽然在大街上晕倒?”豆腐西施问。 噗! 苏贤呈“大”字型瘫倒在宽大的绣塌上,迷茫道:“不知道啊,好多事都想不起来,我感觉我失忆了!” 就目前来说,装失忆是最好的法子。 【本书架空,勿需纠结人物称呼之类;qcqs;粉嫩新人,求收藏,求推荐票】 002 柳蕙香 “公子不用担心,慢慢会好起来的。”豆腐西施安慰。 苏贤觉得这个床铺着实香软,便抱着绣花的被子,滚了两圈,闭眼迷糊道:“夫人啊,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夫人?! 豆腐西施发怔,明亮的眼眸闪过茫然、羞愤、纠结等等光芒。 虽然以前的苏贤,也称她为“柳夫人”,但她心思细腻敏锐,岂能听不出这个“夫人”代表的是妻子。 满脸横肉的女汉子,三两步走到床前,一边掀开被子将他拽下床,一边怒道:“谁是你夫人?下来!” “什么?你不是我的……”苏贤被拽下床,目瞪口呆,自作多情了? “苏公子,先夫故去已有六年,妾也孀居了六年。” 豆腐西施似忧愁,似激动,柔弱无助,“今日苏公子当街昏迷,妾才出此下策……却不想公子竟口出狂狼之词,还请公子……自重!” 苏贤心头划过一道闪电,他想起来了。 这个豆腐西施名叫“柳蕙香”,其实是个寡妇! 六年前,柳蕙香虽身为世家大族的小姐,但却被爹娘许给一个病人冲喜,完婚当晚,还没入洞房,那新郎便一命呜呼。 此时的礼教不算严苛,不久之后,便有媒婆重新上门说亲。 结果,在婚期的前两天,新郎官竟被山贼抢劫杀害。 后来又准备再嫁,也是在婚期前几天,新郎官一家竟全遭牢狱之灾…… 如此数次,但凡媒婆牵线搭桥之人,不是身亡就是遭灾。 所以整整六年了,柳蕙香愣是没有嫁出去。 登门的媒婆也相继出事,不是掉池塘就是被马车撞…… 再后来,娘家陆续有人不正常去世,或卧病不起,十分邪门,直至将柳蕙香赶出家门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所以柳蕙香现在不仅仅是“克夫”,她还克媒婆,克任何与她亲近之人。 如此一来,柳蕙香虽年仅二十五六,且花容月貌,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她了,更不用说媒婆。 幸得那位腰如水桶、一脸横肉的女汉子,忠心护主,她才能在乐寿县支起一个豆腐摊,日子竟越过越红火。 只是她那“克夫、克媒婆、克任何亲近之人”的恶名,越传越玄乎,远近邻居都怕。 柳蕙香也极少出门露面,豆腐摊几乎全权交给那女汉子打理…… 而苏贤,就是柳蕙香的邻居! 两家的房子挨在一起! 想明白这点后,苏贤忙作揖赔礼,道:“唐突,唐突了,柳夫人莫怪,我忘掉了许多事,一时没有想起,莫怪……” 在满脸横肉女汉子的逼视下,苏贤一溜烟夺门而逃,来到大街上。 天已经黑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 一股凉风吹来,苏贤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 左右扫视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最终,视线停留在一幢二层的小木楼上面,那是他的家。 快步走过去,摸出钥匙开门而入。 摸索着点燃油灯,看着熟悉的烂木凳、旧桌子、破门窗,原身的记忆逐渐浮现—— 原来,苏贤出自京城的世家大族。 不过自他的老爹算起,就是个不起眼的庶子。 苏贤被生下来后,便是庶子的庶子,十分不受人待见。 后来受家族排挤,爹娘干脆独立门户,远远迁到瀛州这个地方安居。 几年前,爹娘相继离世,他们的愿望是苏贤能够多读书,最好考上“进士”或者“明经”,一雪受家族排挤的耻辱! 苏贤也真是个书呆子,果然一心读书,不谙世俗经济,结果…… 他手持油灯呆立许久,最终肚子的“咕咕”叫声将他唤醒。 “好饿,先熬点粥来喝。” 凭着记忆来到一楼厨房,揭开米缸盖子,结果里面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有。 苏贤愣了一瞬,想起家中几天前就断粮了! 家里最后一枚铜钱,也在两天前被他拿去买了一只蒸饼…… 苏贤不死心,端着油灯,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结果硬是没有找到一个铜板。 “苍天啊!” 苏贤仰天长叹:“我苏贤好歹也是一个月入大几万的房东,还是当地文化圈中小有名气的学者……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地方!?” “算了,先睡到明天再说。” 沿着踩上去嘎吱作响的木梯上得二楼,推开房门,一览无余,入目只见一个床铺,一套椅子,以及一个一人高的衣柜。 走近床铺,上面铺着一床破烂漏洞的被子,透过破洞还能看见下面的床板。 “垃圾!” 苏贤将破烂被子扯起来丢在地上。 结果床上就只剩下多块木板拼接而成的床板,以及一只多年都未曾洗过的枕头。 幸好最近天热,不盖被子也行,苏贤合衣躺上,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夜凉如水。 “当当!” “天干地燥,小心火烛……”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偶尔夹杂几声狗吠。 微弱月光透窗而入,依稀可辨墙体上的斑驳。 “唉!” 苏贤越睡越清醒,咬着牙翻身爬起,骂道:“这床板是钢板不成,硌得我的背生疼。” 睡惯了软软的床垫,乍一睡又平又硬的木板床,苏贤很不适应。 他起床穿好儒衫与布鞋,瞥了眼地上的破烂被子,强忍着将之捡起的冲动,端着油灯开门下楼而去。 他准备找邻居借一床被子,垫在硬如钢板的床板上面。 下楼的过程中,苏贤心头涌出更多记忆,事关当今天下的局势: “这里是‘大梁王朝’的瀛州,东边跨过一个‘沧州’,就是渤海了。” “秦岭、淮河以南,还有蜀国、南楚、南陈三个国家……这明显与历史上的朝代对不上号啊!” 下了楼,随手将油灯搁在老旧的木桌上,苏贤豁然开朗:“哦,自东汉末年以来,历史的轨迹就发生了改变。” “按正史的时间轨迹来算,现在应该是武则天当皇帝的武周……” “等等,大梁的现任皇帝还真是一位女皇……” “封建时代,好没有安全感啊,而我现在吃饭、睡觉都是问题!” 推开房门,来到大街上。 苏贤心中打定主意:“既来之则安之,且先不说妻妾成群,过那没羞没臊的生活。但最起码要保证人身安全才行,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人抓去杀头。” 瀛州乐寿县,是个“中县”,但或许是因为处在东南城角的缘故,苏贤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他瞥了眼柳蕙香家的大门,转身走向另一边。 同时心道:“先不管那么多,还是想办法解决温饱再说。” 砰砰砰! 苏贤敲响一个邻居的家门,喊道:“刘叔,刘叔开开门。” “谁呀,这大晚上的……” “刘叔,我是苏贤啊。” “苏……苏贤?哎哟对不住,我刚才摔瘸了腿,下不来床,对不住……” 苏贤敲了一会儿,屋内已无人应答。 他挠了挠头,又去敲下一个邻居的门:“罗掌柜,开开门,学生苏贤有事相求。” “屋里没人!”罗掌柜捏着鼻子喊道。 “我去!” “张大爷,晚辈有事相求,请开开门。” “苏贤侄啊,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为你烧纸的……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苏贤侄你就安心的去吧……” 苏贤:“?” 他不信邪,将周围的邻居都敲了个遍,结果无人回应,好像屋里没人似的。 他丢下一句“人心不古”,回到昏暗、破败的家里。 再次躺上那硬如钢板的木板床,苏贤努力适应。 适应,适应,再适应…… “妈的!老子适应不了!” 他再次翻身爬起,看着硬邦邦的床板欲哭无泪。 这时,他不由想起了柳蕙香家里的床铺,又软又香,被子都是蚕丝带绣花的。 柳蕙香虽然名声不好,但豆腐摊的生意却红火,赚得也多,人家的居住环境相对于苏贤这破烂的卧房来说,就是天堂! 刚才苏贤敲遍了周围邻居的家门,唯独没有敲柳蕙香家的。 她毕竟是个孀居在家的寡妇,不好打扰。 可是……苏贤揉了揉硌得生疼的后背与肩膀,苦笑道:“我这娇嫩的背啊,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犹豫半晌,苏贤终究再次下楼,推开房门,偷摸来到柳蕙香家门前。 咚咚咚! “谁呀?” 腰如水桶的女汉子小声且紧张。 也是,这房中就住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美得冒泡的寡妇,况且又是大晚上的,由不得人家不小心谨慎。 “张姐,是我,苏贤。”那女汉子名叫“张翠花”。 脚步声临近,很快,隔着门传出张翠花的声音:“苏公子?大晚上的你有何事?” “惭愧,我想借一床被子,我家床板太硬,硌得人睡不着觉。”苏贤没有绕弯。 门后安静了一阵,张翠花估计是觉得这要求太唐突了。 向一个寡妇借被子? 一会儿后,张翠花说了句:“等着”,屋内便传出脚步远去的声音。 又等了一会儿,屋内脚步声渐近,门栓拉开,两扇房门的大门,打开了一扇,张翠花一步跨出。 她一手抱着一床被子,一手提着一个食盒。 看着苏贤说:“我家小姐同意了,邻里街坊的,不用说借,这床被子就当送给苏公子了。” 苏贤接住软软的被子,刚准备道谢,张翠花又将食盒递来,说:“我家小姐知道你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一定很饿,这虽然是剩菜,但却是干净的,希望苏公子不要嫌弃。” “自然不会嫌弃,多谢柳夫人,多谢张姐。” 苏贤正饿得难受呢,管它如何,有得吃就不错了,他抱着被子做了个揖才将食盒接过。 收获颇丰的苏贤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却发现张翠花提着一只大木桶跟了上来。 “张姐你这是?” “哦,这些是馊了的豆腐,不能卖了,我提出去倒掉。” “馊了的豆腐……”苏贤脑中划过一道闪电,喜道:“张姐,你听说过‘臭豆腐’吗?” “臭豆腐?没听说过,豆腐还能有臭的?”张翠花摇头。 【求收藏、推荐票】 003 臭豆腐 张翠花倒完发馊的豆腐,提着空木桶返回。 简单收拾一番,上楼来到柳蕙香的闺房。 “翠花回来了,被子和饭菜都送给苏公子了么?” 柳蕙香正在泡脚。 她端坐于小木凳,撩着裙摆,两脚踏在热气蒸腾的木盆之中。 她那两截小腿的形状完美,堪比最伟大雕塑大师的艺术作品。 其肌肤白如堆雪,即便油灯昏暗,也难掩其晶莹质感,晃人眼球。 “苏公子收下了,并说‘多谢柳夫人’。”张翠花笑道。 柳蕙香抿嘴,面色一黯,缓缓道:“何谈一个‘谢’字,若不是我们搬来此处,想必苏公子也不会……” “小姐。” 张翠花眸泛湿润,摇晃着柳蕙香肩头,大声说:“我始终都不相信小姐会克人,若果真如此,那我为何没事?” “小姐,这都是无稽之谈。苏公子是明事理的人……” 哗! 柳蕙香的脚丫子动了动,木制脚盆中发出水声。 她保持沉默,不愿在此事上多做争辩。 “翠花,你今天说‘明月楼’退回了我们送去的豆腐?可曾查到是什么缘故?”柳蕙香淡定切换话题。 她们的豆腐摊,实在过于偏僻,就算豆腐做得再好,客源稀少也是枉然。 所以还有给各大酒楼送豆腐的业务,酒楼需求量大,是豆腐摊赚钱的大头。 柳蕙香平日极少出门,花销也几乎没有,除了吃食之外,最多买一点便宜的胭脂水粉,再扯几尺布做衣裳罢了。 这么多年下来,她着实积攒了好多财富,可是一个小富婆呢。 “查到了,是县衙户曹的陈参军指示手下人做的,明月楼掌柜迫于压力,不得不退回我们送去的豆腐。” “户曹陈参军为何……” “听说陈参军的侄子新开了一间豆腐坊。” “原来如此。”柳蕙香秀眉稍稍一蹙,随即舒展开来。 “小姐,退回来的豆腐全都馊掉了,倒了好可惜。”张翠花心疼,那毕竟是她们主仆的心血。 “罢了,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以后就少做一点豆腐吧。存那么多钱作甚,难道做嫁妆么?”柳蕙香自嘲,并不想争。 “可是小姐,我心里憋闷啊。” 张翠花面色忽然狠辣起来,两拳紧握,“小姐,要不我拿着菜刀,去找户曹陈参军讲讲理?” 张翠花可不是弱女子,力气大得惊人,以前也曾练过。 想当初刚搬来这里时,有人垂涎柳蕙香的美色,张翠花便手握两把菜刀将那人从城南追到城北,又从城北追到城南…… 得益于此,她们这小小的豆腐摊竟无人敢惹。 后来,柳蕙香“克夫、克媒婆、克与之亲近之人”的恶名传播开来,就更没有人来招惹她们了,生怕被克。 “不可莽撞,这不是什么大事,平平安安的就好,不要横生事端。”柳蕙香忙劝阻。 “是。”张翠花泄气。 哗啦啦! 柳蕙香的脚丫从木盆中抬起,水珠滚落,犹如白玉出水,搁在一张小木凳上。 她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光脚丫子,呆呆出神。 张翠花端走木盆,临出门前说:“小姐早些安歇吧。” 良久之后,柳蕙香才取过毛巾擦干水分,起身熄灯,躺上宽阔的绣塌。 每天晚上的入睡,对她来说都是个巨大的考验,也是折磨。 无尽的空虚笼罩着她。 似乎有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铁链,锁住了她的脖子,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无情的父母,坎坷的道路,无根无萍,漂泊无依。 她经常半夜惊醒,枕头都被泪水打湿大半。 …… …… 话说苏贤回到家里,先将软软的被子放回卧房。 再将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碗米饭,一碗菜,外加一小罐汤。 菜是煮好的羊肉切片,带了个小碟子,装着不认识的蘸料。 汤是鱼头豆腐汤,豆腐应该是她们自己做的。 这年头,羊肉可不便宜,家里没两个子儿是吃不起的。由此可见,柳蕙香的豆腐生意该有多么的红火。 苏贤食指大动,一扫而光。 打着饱嗝,洗了碗,上楼回到卧房。 “五脏庙被填满的感觉真好!” “柳夫人家的饭菜当真不赖!” 苏贤哼着小曲儿,走到床前,抓着被子一角轻轻一抖。 被子很轻,里面应该是蚕丝,被套则是爽滑的丝绸…… 等等,被套的面料是大红色的也就罢了,可上面绣个大大的“囍”字是什么意思? “哎呀不管了,有得用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苏贤躺上床,舒服的扭了扭,背部和腰终于被温柔以待。 “臭豆腐、豆腐干、毛豆腐、豆腐乳,还有什么来着?嗯,嫩豆花也不错……” 被子应该是熏过香,淡香幽幽缭绕鼻尖,伴他入眠。 也不知柳蕙香有没有用过这床被子…… 夜! 终于安静下来,窗外一轮残月高悬。 这是苏贤穿越之后的第一晚,怪梦连篇,前世与今生交替浮现。 最后一个绝美的古装女子向他走来,温香袭人,看着他笑啊笑,笑啊笑。 然后轻轻捏着薄薄的衣襟,缓缓掀开…… 第二天。 苏贤幽幽醒转。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弱晨光透窗而入,残破的卧房一览无余。 他茫然坐起,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 “臭豆腐!” 他翻身爬起,套上长袍的儒衫开门下楼。 家中已经没有一粒米,没有一枚铜板了,他必须尽早开始“臭豆腐”的计划才行。 刚一下楼,就听得隔壁传来石磨的声音,那是柳蕙香和张翠花在磨豆浆。 做豆腐是个辛苦的活计,尤其是没有机械电力的古代。 张翠花力气大,倒是一把好手,但柳蕙香仍需早起。因为用石磨磨豆子,需两人配合,一人推磨一人添料。 简单洗漱一番,苏贤直接出门。 清早的街道行人稀少,除了经营早市的蒸饼摊、粥铺、饼铺、面条摊之外,店门几乎没开。 柳蕙香的豆腐摊紧靠东南城墙,就在墙角之下。右边和后面都是城墙,左边紧挨着苏贤的家宅。 对面一家人觉得晦气,早已搬走。 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墙角的位置很不好,但柳蕙香没有办法,因她背负恶名,只能在位置最不好的地方安家落户。 苏贤来到街上,远远就闻到了蒸饼的麦面清香。 侧头一瞥,一层层蒸笼堆叠了三四尺高,水汽蒸腾,还有人在购买刚出锅的蒸饼。 他摸了摸小腹,摇头不已,这不争气的肚子又在抗议了,要知道昨天晚上才饱餐了一顿的啊! 004 这么厉害的么 来到柳蕙香家门前。 天色尚早,豆腐摊还未开张,房门也紧紧闭着,只从里面传出推动石磨的声音。 咚咚咚。 苏贤轻叩门扉。 石磨声暂停,张翠花的声音传出:“谁啊?买豆腐晚点再来。” “张姐,是我苏贤,有事找柳夫人商量,请先开门。”苏贤喊道。 屋内传出压低的讨论声。 听不清楚,似乎是张翠花不同意,但柳蕙香坚持。 一会儿后,张翠花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一颗头左右张望,见周围无人,才将那扇门完全打开,说:“进来吧。” 苏贤挠了挠头,总感觉她的行为怪异…… 进得房门,张翠花在后面砰的一声关了门,还拉上了门栓。 苏贤打量着这个房间,面积约十三四平,中间安置石磨,旁边整齐摆放着好几只木桶,有的装满清水,有的泡着豆子。 石磨的沟槽中,是雪白的浆汁,正淅淅沥沥流入下面的木桶。 房间本就不大,摆满石磨、木桶,以及一些必备物品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 柳蕙香俏立石磨之旁,她身姿绰约,面容秀美,肌肤白嫩得就像她亲手做出来的嫩豆腐,光滑涓细。 手里还拿着一只添料的木勺。 如此一来,便不愧那“豆腐西施”之名了。 “柳夫人,打搅打搅。”苏贤作揖。 “苏公子客气。”柳蕙香放下木勺,回了个万福。 “柳夫人,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一件事想和夫人商量。” “苏公子吃了早饭没有?” 柳蕙香擦干手上的水渍,走向靠墙的小木桌,招手道:“公子来者是客,不如一起吃个早饭吧。” 不待苏贤答应,她扭头对张翠花吩咐:“取一幅碗筷来。” “这怎么好意思……”苏贤正要婉拒,可一股粥香钻入鼻孔,肚子不争气“咕咕”乱叫起来。 他探头瞥了眼桌上那一大锅粥,立即改口:“柳夫人盛情相邀,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言罢,腆着脸走向小木桌。 他是个现实的人,身体是自己的,吃了再说。 小木桌靠墙,只有三个座位。他在墙边的位子上落座,柳蕙香坐对面,剩下一个面对墙壁的位子,就留给张翠花。 现在是六月份,天气炎热,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但一碗肉粥下肚,苏贤已是大汗淋漓,不停挥袖擦汗。 “苏公子饱了吗?要不再吃一碗吧。”柳蕙香只吃了半碗粥,早已停筷。 “饱了,多谢夫人款待。这粥真好喝!” 柳蕙香抿嘴一笑,“适才苏公子说,有事要和妾商量,不知是什么事?” 张翠花将剩下半锅粥通通扫光,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清洗。 “昨晚,我见张姐提了整整一捅豆腐,说是发馊了,要拿去倒掉。”苏贤说。 “不错,发馊的豆腐卖不出去,只能倒掉。”柳蕙香坐在他对面,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漂亮得晃人眼。 苏贤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每次看她都不会超过三秒。 “那么大一桶,倒掉太可惜了。豆腐制作不易啊!” “是啊,做豆腐是个辛苦活儿。”张翠花返回,坐到方才的位子。 张翠花其实并没有洗碗,送入厨房放下后便赶着出来了。 其目的,便是谨防苏贤对她家小姐动手动脚。 想当初刚搬来时,柳蕙香恶名在外,但还是有梁上君子、采花贼等夜访,张翠花愣是操起两把菜刀吓破了那些人的胆。 这么多年来,柳蕙香大门不出,接触不到什么男子,除了苏贤。 在张翠花看来,苏贤就是一个小白脸,主要是长得太像了。 她家小姐对苏贤,也与对他人不同,这一点张翠花可以觉察出来。毕竟,小白脸虽讨人厌,但却颇得女孩子喜欢,这也是帅的一种,帅就是资本。 更何况苏贤不是小白脸,只不过长得像罢了,尤其是他那一对剑眉,无不让怀春女子怦然心动…… 虽然,张翠花欣赏他明白事理,不怕被克。 但也一直防着苏贤,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苏贤会不会骗了她们的钱财,又骗了自家小姐的身子呢? 不得不防啊! 不过,表面她没有任何异常,打开了话匣,将“明月楼退回她们送去的豆腐”的前因后果讲给苏贤听。 最后张翠花说:“我和小姐决定了,今后少做些豆腐,刚好够卖就成,如此一来就可以减少浪费。” “少做些豆腐?”苏贤一愣。 “对呀,豆腐摊每天能卖多少豆腐,我心里都有数,我们精确计算过,可以做到一块豆腐都不会剩余!”张翠花说。 “这……这么厉害的吗?”苏贤干笑。 他之所以想到“臭豆腐”计划,就是因为豆腐摊剩下的豆腐太多的缘故。 剩下的豆腐,反正都要倒掉,还不如做成臭豆腐,相当于“使用废料开发了一款新产品”,成本非常低。 臭豆腐这个东西,喜欢它的人趋之若鹜,不喜欢它的人避之不及,但只要抓住喜欢它的人就能让臭豆腐成为爆款! 到时候财源滚滚,苏贤也可以借此改善一下生活。 可是现在,人家要精确计算每日制作豆腐的数量,还能做到不剩一块…… 苏贤沉默了。 “不知苏公子要和妾商量什么事呢?”柳蕙香问。 苏贤抬头,不打算放弃,俗话说“谁有需求谁主动”,现在是他想改善自己生活的渴望更强烈一些。 “柳夫人,张姐,说来惭愧。”苏贤振作起来,准备拿出后世销售死皮赖脸的精神,“我昨晚见那么大一桶豆腐被倒掉,心里着实可惜。” “临入睡之前,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卷孤本古籍,叫做什么……”苏贤假装凝眉沉思,而后恍然道:“《齐民要术》!” “书上记载了许多美食,都与豆腐有关,其中有个‘臭豆腐’,据说非常特别。” “我心想,多余的豆腐反正都要倒掉,何不用来制作成臭豆腐呢?既避免了浪费,又能做出一道天下独一份的新菜,岂不两全其美?” 苏贤说完后,看着对面的柳蕙香。 柳蕙香秀眉微凝,似是在沉思,而后迟疑道:“《齐名要术》?妾自小也曾博览群书,但为何对此书没有任何印象?” “哦,那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孤本,是竹简,我翻看的时候,它已被烧毁一大半,现在应该全毁了吧。” “原来如此。”柳蕙香缓缓点头。 她知道苏贤也曾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而当下的书籍,几乎都被大族垄断,除了那几本儒家经典之外,各家藏书都不尽相同。 苏贤说他曾看过一本名叫《齐民要术》的书,而且该书还毁了,这都是很有可能的。 柳蕙香,曾是书香世家的小姐,看过的书不知凡几,苏贤早就知她不好糊弄,昨晚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么一个“无头公案”。 见她缓缓点头,苏贤不由心中大定。 这时,张翠花又说:“可是小姐,我们不是决定不剩下一块豆腐了么?哪里还有多余的豆腐去做什么臭豆腐啊?” 柳蕙香一愣,看着苏贤。 苏贤嘴角一扯,有些尴尬。 【新书求投资】 005 尊贵的书生 “既然‘臭豆腐’是古书上记载的美食,那么,妾料想应该差不了。”柳蕙香明眸看着苏贤。 恰巧,苏贤也正抬眸看向她。 人的眼珠是黑色的,但却喜欢搜寻美好、鲜活的事物。 两人相对而坐,可谓低头不见抬头见…… 对视一瞬,柳蕙香不动声色低头,想了想后对张翠花说:“我决定了,用一半的豆腐来做臭豆腐。” “一半!?”苏贤和张翠花都是一怔。 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苏贤心头十分欣慰,这是一种信任。 但他还是劝道:“柳夫人,大可不必,我们还是先用一小块豆腐尝试一下吧。一半豆腐真的太多了!” 张翠花说:“小姐,那什么臭豆腐,不过只是书上的几句话罢了,奴婢从未见过,也没听谁说过,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柳蕙香听了这话,秀眉微凝。 张翠花又说:“苏公子虽然是县学的生徒,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何能够……” 所谓“生徒”,就是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中的学子,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在校生”。苏贤,正是乐寿县县学的生徒。 “住口!” 柳蕙香打断她的话头,“臭豆腐既记载于古籍,必然不会有假!苏公子乃识文断字的书生,也是你能够妄言的?” 她虽然娇声细语,但却吓了张翠花一跳,忙起身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苏贤却是轻轻摇头。 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 在这个时代,书籍还是卷轴的,能读书识字的人都不一般,可以说是高人一等。 但原主差点活活饿死或渴死在街头…… 他对书生这个身份不太稀罕。 摇头之余,苏贤正想自嘲两句,却听柳蕙香缓缓说:“今天不摆摊了,全部豆腐都用来做臭豆腐!” 张翠花抬头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劝。 她心知她这位小姐,虽看似柔弱,但性子却颇为倔强,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 她也能明白,为何自家小姐对苏贤如此信任? 其一,苏贤作为邻居,从未厌恶过她的恶名。 其二,苏贤之所以家徒四壁,越混越差,柳蕙香认为正是被她克的,心里一直怀着愧疚。 “柳夫人,大可不必,先用一块豆腐试一试吧。”苏贤心里有点虚。 “妾相信……《齐民要术》不会有错!公子请稍待,还有一点泡发的豆子没有上磨……” 柳蕙香起身,招呼了张翠花继续磨豆子。 苏贤见此,也只得点头道:“那就依柳夫人之意吧。” 一会儿后。 苏贤坐在靠墙的小木桌旁,因见她们忙碌,自己在这儿干坐着似乎不妥,于是便提出帮忙的想法。 “不妥!” 柳蕙香放下添料的木勺,看着他认真说:“苏公子乃读书之人,左手圣贤书,右手安邦笔,如何能做这等粗俗的活计?” “可我一个大男人,看着你们两个女人干活儿,不太好吧?” 柳蕙香展颜一笑,犹如百花盛开,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笑道:“公子安心坐着便是,容我去泡杯茶来。” “这……” 苏贤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可他并不是来做客的啊。 她们身为女儿家,不仅不让他帮忙干活儿,还笑眯眯的给他泡茶? 就因为他是读书人? 苏贤略有不自在的起身,目送柳蕙香走进厨房,同时心道:“莫非,书生的身份果真如此吃香?” “苏公子你就安心的坐着吧。” 张翠花长满横肉的脸上挤出笑容,“小姐曾经说过,苏公子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将来不说考上‘进士’,就算登上朝堂做‘卿相’也不在话下!” “小姐的眼光不会错!所以苏公子你就安心的坐着吧,小姐是不会让你干这些粗俗活计的。” 张翠花此话,倒也的确出自柳蕙香之口,但她以前不怎么认同。 刚才,苏贤主动要求帮忙之举,让她的想法稍微改变,于是便将这些话抖了出来,打消苏贤的顾虑。 再者,苏贤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来帮什么忙?帮倒忙还差不多。 “翠花……你闭嘴!” 这时,柳蕙香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俏脸染霞……那些话怎么可以说给苏贤听! 她先是训了张翠花一句,再偷偷瞟一眼苏贤。 见苏贤面色正常,她才轻移莲步送来香茶。 “公子请用茶。” 苏贤道谢接过,同时心里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是了,在这个年代,读书人可是一个大有前途的职业……” 柳蕙香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卷轴,递给苏贤说:“此乃妾从娘家带来的《礼记校注》一卷,是天下独一份的藏品!” “公子若闲坐无聊,可以翻阅此卷,学问或有进益。” “多谢。” …… 房间中安静下来,只有磨盘转动的声音持续不断。 柳蕙香手握木勺,跟随石磨转动的节奏,重复“从木桶中舀黄豆倒入磨眼”的动作,神情专注。 苏贤喝着茶,悠闲坐在那里,两手捧着卷轴,看似是在认真研读上面的文字。但实际上,他的视线不时滑向石磨那边。 因为角度的关系,他能看见柳蕙香的侧影。 当今天下女子的服饰,多种多样,襦裙与宋抹并存。 柳蕙香就穿了一套宋抹型制的汉服,湖绿色绣花抹胸,素色丝织蓬松下裙,外罩对襟窄袖褙子。 看起来婉约秀美,充满古典韵味儿。 这倒也罢了,重点是—— 苏贤发现她胸前十分饱胀! 抹胸被狠狠地撑着! 尤其是她弯腰将豆子倒入磨眼之时,那种震撼的效果最为明显。 好吓人! 以前,苏贤与她面对面打交道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 而且那时候的苏贤,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只发现人家脸蛋秀美,其他的根本不会乱看。 刚才,进屋见她俏立石磨之旁那次,还有面对面坐着喝粥那次,苏贤似已有所察觉,但并没有仔细观察。 所以说,这次算是发现了新大陆! “柳夫人,制作臭豆腐的工序,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另外还需准备一些东西。”苏贤放下卷轴,起身走到柳蕙香正对面。 嗯,这样就好多了。 “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公子尽管开口。”柳蕙香添料的动作不停,分心看了眼苏贤,面带笑容。 “需要准备一些木箱,以及大量稻草……” “……” 磋商细节之际,柳蕙香和张翠花已经磨完了泡发的豆子。 分离出豆浆,送入厨房上锅,大火煮开。 粗活儿都是张翠花做的,点豆腐这种技术活,则由柳蕙香亲为。 苏贤则是个“看客”。 既看制作豆腐的过程,也欣赏美人。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一会儿后,豆腐成型。 “公子你看,这豆腐如何?” 柳蕙香取下一块四四方方的嫩豆腐,装在盘中让苏贤检验。 苏贤看着颤抖如果冻般的嫩豆腐,赞道:“好大!好白!” “嗯?”柳蕙香一愣。 “哦,这豆腐太嫩了,还需得压老一些才行。”苏贤暗中掐了自己一把。 006 公子请回避 将嫩豆腐重新压上重物后,所需木箱与稻草的形状、数量等,也已经谈妥。 接下来就是谁去置办的问题。 苏贤和柳蕙香对望一眼,一起扭头看着张翠花。 意思很明显。 “小姐,可是……”张翠花纠结,有口难言。 并隐晦的瞥了眼苏贤。 若她出门去置办这些东西,那么家里就只剩下柳蕙香和苏贤两个人了。 她本来就防备着苏贤,若她不在的时候小姐被欺负了怎么办? 柳蕙香倒是一脸平静,且奇怪,看着她说:“我不便出门。而苏公子乃读书之人,也不能去。” “可是……”张翠花一脸便秘之色。 “柳夫人,要不还是我去吧。”苏贤上前一步,“什么活儿都不做,我心里不踏实。” 张翠花见此,心头大大松了口气。 对苏贤的观感又拔高了一层。 然而,她正准备附和,柳蕙香却认真的说:“不行!且先不说苏公子读书人的身份,不便沾染世俗铜臭。” “再者,公子这些年来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俗人奸诈狡猾,若公子去置办木箱与稻草等,恐遭人欺辱!” 苏贤摸了摸鼻子,心头警觉起来。 他以前的人设,就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即便要改变形象,也需一步步慢慢来,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但……世俗铜臭,他真的很想接触接触啊! 恨不得将之当成美女抱在怀里! 苏贤现在身无分文,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真的穷怕了…… 不过,顾及到他在柳蕙香眼中那高洁的形象,苏贤沉默了,后退一步。 “是,小姐。” 张翠花最终点头。 取了银子,一脸担忧,一步三回头开门而去。 目送张翠花离开后,柳蕙香回头,看着苏贤叫了声:“公子。” 她本想说:“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可是随后,她就没了声儿,也低了头,犹如含苞待放的少女。 这么大的一个家里,就他们两人,孤男寡女…… 刚才,柳蕙香其实并未预料到这一点,只是在心里做了加减法——苏贤不能去,她也不能去,那么就只有派出张翠花。 “柳夫人,时间紧迫,我们先寻一个合适的所在吧。”苏贤觉察到了那丝若即若离的暧昧。 但他真的想早点完成臭豆腐计划。 于是便强行将那丝旖旎驱散,办正事儿要紧。 “寻个合适的……所在?”柳蕙香后退一步,面色泛起丝丝红晕,仰面看着苏贤:“做……做什么?” “放臭豆腐的所在啊!”苏贤心中说了句“女人果然麻烦”,接着补充道:“需要阴凉通风的所在。” “哦!” 柳蕙香重重松了口气,强行将杂念驱散,不假思索的说:“正巧,二楼有个闲置的房间,南北都有窗,因为城墙的遮挡,也没有太阳直射。” “那太好了,我们去看看吧。” “嗯。” “……” 两人踩着木梯拾级而上,柳蕙香在前,苏贤在后,隔了半丈的距离。 只见柳蕙香两手轻轻提着裙摆,迈着小小的步子,踏上一个个阶梯。 她毕竟出自书香世家,仪礼形象方面的训练,从很小的时候就已开始。 是故,她走起路来,既大气端庄,又摇曳生姿;既四平八稳,又如那弱柳扶风,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教人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柳夫人穿上旗袍走路一定很好看!”苏贤跟在后面,心头冒出一个念头。 “当然,汉服也不错,古韵、优雅、仪态万方……咦?等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狠狠摇头,将那丝旖旎再次驱散。 柳蕙香走在前,脑后虽未长眼,但却感如芒在背。 这是女人可怕的第六感。 她知道苏贤跟在后面,一定正细细打量着她,心里七上八下,也是好不容易才将那丝荡漾抹平。 “苏公子,现在已经是六月份,县学的‘田假’已经结束,但为何公子……没有去县学呢?” 柳蕙香踏过最后的阶梯,停在原地等他上来。 所谓“田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暑假”,五月初开始,放假一个月。 苏贤不动声色的想了想,原主的记忆涌现,回道:“我已向经学博士告了一个月的长假!” 一提起县学、博士,还有请假一个月之事,他同时想起来一个同窗,平时关系比较好,也是某一个大家族的庶支…… 正想着那同窗,不觉已走过最后的阶梯,与柳蕙香并肩而立。 “公子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那个房间在哪?” “公子请随我来。” 柳蕙香没有多嘴。 苏贤跟着她一边走一边打量,毋庸置疑,他的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话,柳蕙香的家就可以用豪宅来称呼。 又大又宽敞! 在二楼走了好一会儿,柳蕙香才推开一道房门,说:“公子请进,就是这里了。” 苏贤一步跨入,这房间果然南北通透,比较宽敞,可以用来做客厅。 但如今却闲置,堆了一些杂物。 “不错,不错!” 苏贤连连点头。 因见朝南边开的窗子,正对着土黄色城墙,还有个黑漆绣侍女的屏风,遮挡了一半的窗,显得隐秘。 他下意识举步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柳蕙香愣了愣,心里觉得苏贤此举不妥,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于是便轻移莲步跟随在后。 “这……这是……” 苏贤走近屏风后,整个人都怔住了,目瞪口呆。 原来,屏风后面支起了一根晾衣杆。 上面整整齐齐挂着襦裙、袄裙、褙子等等服饰。 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件女儿家的小衣服,也堂而皇之挂在那里。 色彩或艳丽或清雅的抹胸; 还有数条丝织的长布条,正迎风飘扬,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啊!” 柳蕙香惊呼。 她走近屏风后,一眼便看见,她亲手挂上去的那些衣服,正迎风飘扬。还有衣服前目瞪口呆的苏贤…… 如遭锤击! 她捂嘴之余,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心脏都快蹦出胸腔。 因这房间南北通风,这窗又正对着高大的城墙,私密性好,是晾晒衣物的绝佳场所。 加之,柳蕙香恶名远播,根本不会有人前来串门,所以…… 为了避免意外,她还特意安置了屏风,挡在晾晒的衣服前面。 可是今天,苏贤忽然来了! 还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 襦裙之类的倒也罢了,可是秘不示人的小衣服竟也暴露在苏贤眼前! 柳蕙香当场傻眼了,不知所措。 忽然,一股微风自窗外灌入,晾衣杆上的衣服飘荡起来,尤其是丝织的长布条,竟脱离晾衣杆向苏贤兜头罩脑飞去。 心如擂鼓、不知所措的柳蕙香,眼睁睁看着那极私密的长布条,就那样覆盖在了苏贤的脸上! 如坠冰窟,呼吸停滞,柳蕙香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这是什么?这气味……”苏贤将布条取下,捏在手里,回头看着柳蕙香。 “公子请……请回避!”柳蕙香一把夺过长布条,紧紧攥着,面色绯红,不敢抬头。 “抱歉!” 苏贤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走到屏风后面,将自己围在其中,整个人都藏起来。 屏风外,传来收拾衣服的声音,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几乎是用跑的。 【嘤嘤嘤……求收藏,求推荐票】 007 遮羞 话说,张翠花被安排去置办木盒以及稻草等物。 她一路走一路想,觉得必须要早点回去,避免出现意外。 忽然,她灵机一动,想起一种首饰盒,大小形状都比较符合,也不算太贵。 买现成的盒子,总比找木匠打造快得多。 说干就干,张翠花赶到一家首饰店铺,表明了购买首饰盒的意愿。 “哦,那种首饰盒啊,五文钱一个。”掌柜懒洋洋。 “五文钱……”张翠花咬了咬牙,要是以前她会讲讲价,但这次时间紧迫,最终点头道:“五文钱就五文吧,我要一百个!” “一百……等等,你说什么?”掌柜瞬间精神抖擞,笑容满面:“客官要一百个?” “不错!你不用担心银子。”张翠花为了自家小姐,算是豁出去了,当场取出钱袋,沉甸甸都是银子。 “客官请坐,哈哈,来人上茶。” 掌柜大喜,这可是大客户啊! 可是等茶水送来后,掌柜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哎呀糟糕,客官要的那种首饰盒盒,鄙店里只有二十个!” “只有二十个!?”张翠花猛地站起,她为了自家小姐,都能接受五文钱一个首饰盒了,结果掌柜就只有二十个。 “客官莫急,鄙店里还有另外一种首饰盒,比五文钱的更好看些,足足有数百的存货……就是那个价钱嘛……二十文一个!” “客官您看?”掌柜赔笑。 张翠花略有纠结,二十个五文,就是一百文;八十个二十文,就是一千六百文,加起来总共是一千七百文! 这几年风调雨顺,一文钱可以买一只蒸饼,十文钱可买一升粮食。所以一千七百文不算小钱,而且这还是她和自家小姐辛劳所得。 “客官?”掌柜一直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可张翠花久久不能决定,他的嘴角都快抽筋儿凝固了。 “行!” 张翠花终究同意下来。 为了早点回去保护小姐,她决定豪爽一把。 直接从钱袋里摸出二两银子递给掌柜:“多出来的三百文,就请掌柜帮忙雇辆车,待会儿我再来取货。” 一两银子合一千文。 掌柜大喜,一口答应下来。 张翠花交代完毕,又去购买了大批稻草,稻草可以用作牲畜草料,所以城中很多…… 半个时辰后。 张翠花火急火燎赶回了家,带着两个马车的木盒,以及三个马车的稻草。 推开门一看,苏贤和柳蕙香正坐在靠墙小木桌前聊天。 奇怪的是,柳蕙香竟戴上了那顶白纱幂篱,头、脸、肩都笼罩在其中。 “小姐……你这是?”张翠花疑惑。 而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柳蕙香头戴幂篱,明显就是要和苏贤拉开距离啊! 原来小姐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张翠花松口气之余,又暗暗心痛那二两多银子…… “木盒与稻草都置备齐全了么?”柳蕙香起身,声音很小很小。 原来,刚才在二楼,柳蕙香收走衣服回到卧房之后,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还有她那俏丽的脸蛋儿,始终红晕满面,擦脂抹粉都不能遮盖,这如何能够见人? 最后没办法,她只得将幂篱戴上…… “置办齐全了。”张翠花觉察到自家小姐声音有异,但又不知是怎么回事,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既然置备齐全,那我们这就开始吧。”苏贤起身,他想早点做完这件事,然后告辞。 柳蕙香虽然是个养眼的大美女,但方才的事,真的太尴尬了。 人家女孩子缠绕在手臂上的“披帛”,竟然覆盖在了他的脸上! 按照原主的世界观,这就是非礼! …… 张翠花力气大,手脚也麻利,很快就将所有木盒与所有稻草都搬运至二楼,堆在那个选定的房间。 这时,早上压的嫩豆腐也差不多可以了。 苏贤口头指点,柳蕙香和张翠花负责动手,将整块豆腐切成豆腐干大小的小方块,也搬运至二楼的房间。 接下来就是制作臭豆腐的关键,仍旧是苏贤口头指点,柳蕙香她们动手,主要是柳蕙香坚持不让他干活儿。 苏贤所采用的方法,是最原始的一种:先在木盒中铺一层稻草,放入小豆腐块,再覆盖一层稻草,然后又放豆腐块……如此堆叠数层后,盖上木盒盖子。 柳蕙香没有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因为害羞。 她们手脚十分麻利,时值午时,竟已完成了二分之一! “公子,时值午时,一起吃个饭吧。”柳蕙香说。 “也好。”苏贤想了想后点头。 午饭后,继续上午的工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房间就算再大,也渐渐被木盒填满,最后只剩下朝南窗户前面的那一小块空地。 张翠花抱着一摞木盒走过去,刚刚放下木盒,抬头就见屏风后面的晾衣杆上空空如也。 她猛然一震。 她明明记得,晾衣杆上挂了很多衣服,还有小姐的…… 等等,张翠花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看了眼柳蕙香戴在头上的幂篱。 短短一瞬间,她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小姐在家里也戴上了幂篱。 刚才,她还以为是小姐知道自己保护自己了呢,所以才…… 现在看来,情况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她了解自家小姐,柳蕙香之所以在家里头戴幂篱,一定是为了……遮羞! 张翠花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为了早点回来,甚至不惜花费了二两多的银子! 可是结果呢,小姐还是被欺负了。 没错,在张翠花看来,苏贤看到了自家小姐的小衣服,就算是欺负了小姐,不然她在家头戴幂篱干啥? 一念至此,张翠花起身,缓缓转头看着正查看木箱中豆腐块摆放情况的苏贤。 “翠花,不许偷懒!放好了木盒就赶紧去搬稻草。”柳蕙香立即说道。 “是……小姐。”张翠花收回即将喷火的目光,依言去搬稻草。 苏贤摸了摸鼻子,心道:“还好,终于快要忙完了。” 一刻钟后。 木盒摆满了一地,豆腐和稻草还剩下一些,总算是弄完了。 “柳夫人,就这样摆在地上就可以了,不用管它。等稍晚一些我再来查看情况,叨扰了这么久心里过意不去,这就告辞了。” 苏贤作揖为礼,准备撤退。 柳蕙香本想留他吃了晚饭再走,但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回了个万福,道:“公子慢走。” 走出柳蕙香家的大门,来到街上。 烈日还如昨日那般热辣。 因为时辰不早了,加之紧靠城墙,凹凸不平的女儿墙投射在街面,形成“齿轮”般的阴影。 苏贤闭眼深吸口气,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些。 然而还没睁开眼,就听得周围传来阵阵鬼哭狼嚎: “苏贤……书呆子!” “书呆子从豆腐西施家里出来了!” “大白天的就有魂魄游荡,好吓人啊!” “……” 008 开辟鸿蒙 苏贤睁眼,顿见以罗掌柜和刘叔为首的街坊邻居,还有街上的行人,都惊恐大叫着躲入临街的店铺。 砰砰砰砰! 店铺木门依次关闭。 偌大一条大街,眨眼间安安静静,除了苏贤之外一个鬼影也没有。 我去! 昨天晚上,苏贤出门借被子,也曾被邻居张大爷误会,还说要给他烧纸来着。 当时苏贤并没有在意。 今早出门,因时辰太早,街上没什么人,所以并未引起什么轰动。 可是现在…… “罗掌柜、刘叔,诸位街坊邻居,我是活人啊!” 苏贤走出城墙形成的“齿轮”状阴影,来到阳光下面,大声喊道:“你们看,我有影子,我活得好好的!” 吱嘎! 一个店铺的木门推开一条细缝,罗掌柜哆嗦着往外一看。 而后奇道:“还真有影子!苏贤侄你……你果然没被克死?” “没有!”苏贤苦笑,“太阳下的影子还能作假不成?” “也是啊。”罗掌柜开门而出,扯着嗓门吆喝道:“诸位街坊邻居,我们误会苏贤侄了,都快些出来。” 罗掌柜在这条街上开了一间古玩店,虽然位置偏僻,但因古玩店的性质比较特殊,不怎么挑地儿,生意竟是一年胜似一年。 所以这条街上的邻居商贩等,都以罗掌柜为首。 他发一声喊,躲入铺子中的人们纷纷开门而出。 众人见苏贤果然是个大活人,不免长舒一口气。 “书呆子你怎么从豆腐西施家里出来?”有人问。 “不瞒诸位。”苏贤团团拱手,笑道:“我和柳夫人正合作一种全新的、独一无二的美食,这两日就将面世,到时候还请诸位赏脸光顾啊!” “什么美食?还独一无二?”邻居们来了兴趣,尤其是罗掌柜,他可是乐寿县有名的顶级老饕。 “‘臭豆腐’!”苏贤笑道。 “臭……臭豆腐?” 邻居们齐齐后退一步,似乎想到了某种臭臭的东西。 罗掌柜更是凝眉,说:“苏贤侄,豆腐放一两天就会发馊,发馊的豆腐只能丢掉。贤侄所说的‘臭豆腐’究竟是什么东西?” “罗掌柜,两日后自见分晓。” 苏贤没有多说,留下悬念,团团施礼后转身离开。 等苏贤回了家,街上众人围拢在一起,面面相觑。 “臭……豆腐?”罗掌柜吃了苍蝇般难受,摇头道:“单单这个名字就让人受不了,还美食,还独一无二?” “这书呆子,虽然没有被克死,但会不会被克傻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读书人,怎么跑去做什么臭豆腐呢?” “而且啊,还是与豆腐西施合作……” “豆腐西施做出来的嫩豆腐,虽然不错,但也经历了许多波折,才被人们慢慢所接受。” “是啊,就算取名为‘香豆腐’,也会因出自豆腐西施之手的缘故,从而无人敢轻易尝试!” “臭豆腐?老夫不怎么看好!”罗掌柜摇头。 “……” 话说苏贤回到家,因闲来无事,就打来水,将整个家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尤其是卧房。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 古代条件不好,不过其实柳蕙香家里的条件还可以…… 至于他这个家,有一些乱,不好收拾。 也只能先擦一擦表面的灰尘,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 忙完,天色已经不早了。 苏贤去了柳蕙香家,查看豆腐块发酵的情况。 柳蕙香留饭。 苏贤腆着脸又蹭了一顿。 饭后,苏贤告辞离开。 柳蕙香和张翠花收拾一番,沐浴洗漱后一起来到闺房。 “小姐,今天上午……奴婢出门置办木盒的时候,小姐和苏公子在家……”张翠花坐在一张凳子上,细细打量着正端坐于梳妆台前卸妆的柳蕙香。 以前,柳蕙香还没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张翠花就不是贴身的丫鬟,只能做一些粗浅的活计。 类似于伺候更衣、洗漱、化妆、卸妆等等精细活儿,张翠花都不会。 这些年来,柳蕙香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更衣、洗漱、化妆、卸妆,不需要张翠花帮倒忙。 张翠花不仅仅只是做不了精细活儿,说话也挺直。 这不,柳蕙香听了她这话,对镜拆卸簪子的动作不由一停,慢慢将之放上台面后,便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小姐?” 张翠花觉得不对劲儿,起身走来,急道:“小姐莫怕,若苏公子无礼,奴婢现在就去找他讨一个说法。” 她认为此话是对小姐的关心。 但小姐却因此话而羞窘满面。 “小姐啊……”张翠花急了,激动道:“那苏贤是不是欺负了你?奴婢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人!” 张翠花满脸横肉,浮现狠辣之色,脑补出苏贤对她家小姐“调戏揩油”、“搂抱亲嘴”等等不堪画面。 可是柳蕙香只顾以手捂脸,竟是作声不得。 无疑,此举让张翠花心里更加着急。 她说话本来就直,于是摇晃着柳蕙香的肩膀问:“小姐你告诉奴婢,苏贤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亦或者言语调戏了?” 柳蕙香依旧做声不得。 “难道是搂搂抱抱?” 柳蕙香娇躯轻颤。 “那苏贤难道……难道……难道亲了小姐的嘴儿?” 柳蕙香差点一头栽倒。 她心里十分羞急,但越是着急,就越发不出声儿来。 “还不是啊!” 张翠花一张脸彻底狠辣起来,隐现杀气,骂道:“苏贤,你竟敢……竟敢玷污小姐。我要抓你去见官!” 言罢,张翠花大踏步冲向房门,走路带风,杀气腾腾。 柳蕙香心头猛然大骇。 若果真抓苏贤去见官的话,岂不是要羞死个人? 她心里又骇又急,一口气终于脱口而出:“翠花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翠花果然折返回来,长满横肉的脸上怒气未消。 柳蕙香没有办法,只得将真实的经过告诉给她—— 苏贤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只是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贴身小衣服罢了…… 两刻钟后。 闺房中的油灯已经熄灭。 消了气的张翠花也已离开。 柳蕙香一动不动躺在绣塌上,黑暗中,双目久久未曾闭合,脑袋无比清醒。 诶,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不过今夜有一点不同,她不是因为空虚、自怜身世睡不着。 而是因为白天所发生的那件事。 “苏公子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她的心头浮思连篇。 “登上楼梯的时候,我的衣饰是否整齐,走姿是否附和‘步从容’?” “……” 柳蕙香孀居数年,几乎从未见过什么男子,就连以前差点成功或夭折的几庄婚事,也是没有见过新郎官的。 也就是说,她活了二十五岁,仅仅只有今天,才与一个男子发生了如此多的“古怪事件”。 无意间看到女儿家贴身的小衣服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在柳蕙香看来,此事无异于开辟鸿蒙,二十多年来的头一遭! 她隐约触摸到了一种名为“甜蜜”的东西,尽管这个“甜蜜”有些畸形。 隔壁。 苏贤倒是早早的就陷入了沉睡,不过他做了一个梦—— 那是青春懵懂的高中,有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同学,看似无意将一包“卫生巾”丢在了他的课桌上…… 梦到兴奋处,嘴角缓缓浮现一抹弧度。 而后侧身,将垫在身下的大红“囍”字被紧紧抱在怀里,用腿夹住…… 009 大梁女相:兰陵公主 翌日。 上午,艳阳高照。 苏贤居住的这条街,名叫“角楼街”,据说是因为东南城墙夹角那里,有一座“角楼”,因而得名。 但经数十年的变迁,那座角落因破败早已拆除,只剩下一段光秃秃的城墙。 即便如此,“角楼街”的名字倒是保留了下来。 街尾,最靠近城墙的夹角那里,便是柳蕙香的家,以及豆腐摊。 这个位置真的很不好,太偏僻了。 不过柳蕙香做的嫩豆腐物廉价美,倒是拥有颇多熟客。 这不,一位大娘手挎小竹篮,穿过两条街,专门来此购买新鲜嫩豆腐。 “嗯?怎么没有开门?” 大娘疑惑,而后大声喊道:“张姐,张姐,豆腐摊还不开张么?” “抱歉,实在抱歉,今天不开摊,还请改日再来。”紧闭的房门内,传出张翠花的声音。 却原来是因为,今早苏贤去柳蕙香家查看臭豆腐的情况,说一切正常,等到明天就可以享用了。 柳蕙香听了这话,便决定今天的嫩豆腐,也全部用来制作臭豆腐…… 所以今天豆腐摊依旧不开张。 专门赶来买豆腐的大娘,吃了闭门羹。 大娘转身,走了十多步,恰逢罗掌柜从古玩店中走出。 “罗掌柜,豆腐摊今天怎么不开张呢?”大娘显然认识罗掌柜,就在街边攀谈起来。 “不仅今天没开,昨天也没开。” “这是为何?” “大娘你就有所不知了,苏贤侄和豆腐西施正在合作一种美食,叫做什么……”罗掌柜微微凝眉,最后说:“臭豆腐!” 听他们在谈论臭豆腐,街坊邻居和路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几乎都对臭豆腐不看好。 大娘说:“豆腐摊的张姐我知道,不是浮夸的人,她们为了臭豆腐,竟两天都不开摊,此事绝不简单。” “张姐不是傻子,莫非那臭豆腐果真是一种美食不成?” “嘶,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这时有人又说:“苏贤这个书呆子,不好好读书,竟跑去做什么臭豆腐……我们这条街上,就苏贤一家,对豆腐西施还算不错。诶你们说,张姐和豆腐西施……是不是因为报恩的缘故,才陪着苏贤瞎胡闹?” “也对啊!” “有道理!” “可是我听说,那什么臭豆腐,是苏贤从古书上找到的已经失传的美食,古书上的记载应该不会错。” “古书上的记载?” 罗掌柜、刘叔,以及稍微有点文化的人,听了这话后都不由肃然起敬。 这年头,书籍、书生,都是难能可贵的东西。 既然臭豆腐是古书上记载的美食,那就不一样了。 “到底究竟如何,明日自见分晓,我们就等着看吧:那臭豆腐究竟是古书上记载的失传美食,还是苏贤的瞎胡闹!” 罗掌柜最后说。 众人纷纷点头。 …… …… 乐寿县,是个“中县”。 这说明乐寿县的户口数,达到了三千户以上。 乐寿县县城,中规中矩,不算大也不算小,县城正中央是县衙所在地。 下午时分,县衙后堂。 县令唐矩,还有县丞、主簿、县尉等,正聚在后堂议事。 不知说到什么趣事,县令及众人纷纷抚掌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后堂。 这时,一个胥吏在门外禀道:“启禀明府及诸位大人,有紧急公文送到!” 所谓“明府”,就是对县令的尊称。 “进来吧。”县令唐矩嘴角还残留着笑意。 “明府,使君差人送来的紧急公文,使君还传话说:请唐县令立即办理,不得有误!”胥吏进得后堂,呈上一个卷轴。 所谓“使君”,是对一州刺史的尊称。 刺史相当于后世的“市长”,正是唐矩这个县令的顶头上司。 “哦,快快递来。” 唐矩不敢怠慢,接过卷轴,拆开捆绑的绸带,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县丞、主簿、县尉等全都保持了安静,紧紧盯着唐矩脸色。 很快,唐矩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竟变成一脸的凝重。 众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不知那公文上到底说了什么? 一会儿后,唐矩放下卷轴,面色依旧肃然。 县丞问道:“明府,公文上说了什么?” “公文上说,朝廷近期接到秘报,幽州、莫州、瀛州、沧州一代,有人与北方辽国密谋勾结,图谋造反!”唐矩缓缓说。 “造……” 众人惊诧,有人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乐寿县所在的瀛州,属于“河北道”,北边是莫州,莫州以北是“幽州”。 幽州以北,则是辽国的地盘! 辽人凶残,经常南下犯边,不说幽州,就连瀛州都曾数遭辽国大军南下劫掠。 “诸位大可放心,兹事体大,朝廷不会坐视不管。”唐矩还算镇定,“朝廷将派大臣坐镇幽州,查明暗中勾结辽国之人!”唐矩说。 “敢问明府,朝廷派遣的大臣,将携带多少兵马?”主簿问。 “十万大军。” “这就好,这就好……”县丞、主簿、县尉等,都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有大军坐镇,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女皇陛下特旨。”唐矩接着说:“派遣当朝尚书左仆射、兰陵公主,亲率十万大军坐镇幽州!” “另外,女皇陛下还加封兰陵公主‘河北道黜置使’、‘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等诸职。握有河北道各州县官吏的生杀任免大权!” 听了这话,县丞等人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惊叫道:“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是当今女皇陛下最小的亲女儿。 据传,兰陵公主不仅貌美如雍容贵气的牡丹,才能方面,也极得陛下欣赏。 她以公主的身份,担任大梁帝国的“尚书左仆射”,相当于帝国的“首相”。 世人称她为“女相”。 不过,兰陵公主这个人,权欲也太大了些,心思深沉、沉断有谋、凶猾无比,稍不注意,就会在她的手里折戟成沙。 栽倒在兰陵公主手里的大小官吏,不知凡几,令人惶恐。 县丞等人,乍听朝廷派来的人竟是兰陵公主后,才会失声惊叫,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诸位不用担心,兰陵公主将从‘河间县’前往幽州,不会途径我乐寿县。”唐矩微微展露笑容。 河间县,瀛州州城所在地,官道畅通,可直达幽州。 是前往幽州的首选路径。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兰陵公主不来我们乐寿县,就万事大吉。”县丞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010 冷蝶 【ps:本书中有少量武功高手,但没有江湖情仇、武侠门派之类】 “话虽如此,但也要做好一应准备。” 唐矩说:“使君在公文中特意交代,风化、狱讼、籍帐、三疾、桑麻、赋税、课役、传驿、仓库、盗贼、河堤、道路等等,都需要做好准备,以备兰陵公主突击巡察。” 唐矩放下文书,起身看着县丞等人,肃然道:“兰陵公主已从京城出发,最快十余日,便能抵达幽州。” “近期,诸位就辛苦一下,凡我衙门上下事务,通通都捋一遍,千万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兰陵公主雷霆之怒,你我都承受不起。” 县丞、主簿、县尉等一起起身,作揖道:“明府请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唐矩缓缓点头。 “其实也不用过于紧张。”县尉笑道:“明府贤明,治理乐寿县虽只有半年,但我乐寿县已是吏治清明、路不拾遗,就算兰陵公主突击巡察,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少府此言有理!”主簿笑道。 所谓“少府”,便是对县尉的尊称。 “对啊,下官竟忘了此事,我们只需谨慎应对,当无大碍。”县丞也笑了起来。 半年前,唐矩来到乐寿县为官,经过一番治理,的确颇有成效。 县尉那番话也不全是恭维他。 可是忽然,唐矩心中想起一事,笑容逐渐消失,叫道:“坏了!” “什么坏了?!”县丞、主簿、县尉等齐齐一愣。 “诸位,莫非忘了那伙山贼不成?” “山……山贼……”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那伙山贼啸聚山林,已有一年有余。瀛州、沧州联合围剿数次,都不能剿灭……万一兰陵公主路经瀛州之际,山贼下山兴风作浪的话……” 唐矩说不下去了。 若此事果然发生,兰陵公主一怒之下,将瀛州、沧州大小官吏全数撸掉,也不无可能。 后堂中沉默下来。 县尉忽然说:“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山贼之事,下官想来,使君只怕比我们更加着急。” “也对。”唐矩点头,想了想后说:“山贼之事,暂且不理,且看使君如何安排吧。至于我们县内之事,还请诸位多多用心。” “尤其是城防与巡逻之事。” 唐矩看着县尉,吩咐道:“督促兵曹加强城防与城内巡逻,可以抽调民壮加以协助,这段时间内,绝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下官遵命!”县尉拜道。 “……” 入夜。 苏贤在柳蕙香家忙了一天,终于回家,烧水沐浴,沉沉睡去。 臭豆腐发酵的时间可长可短,因时值夏日,时间可以缩短到三两天。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享用到滋味独特的臭豆腐了。 这一夜,苏贤又做了一个美梦。 这次不是美女。 而是数不清的、金灿灿的铜钱,倾倒下来,将他淹没在其中…… 后半夜。 苏贤的家宅后面,是高大的城墙。 那城墙之上,两个民壮手执火把巡逻到了这里。 “哈欠……”一个民壮打着哈欠,一边挪动懒散的脚步,一边迷糊道:“巡夜,巡夜,巡个屁的夜!” “我们转悠了大半个晚上,愣是一个鬼影儿也没看见,哪来的盗贼?”另一个民壮也十分不满。 呼! 呼!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 两人的火把同时熄灭。 这一段城墙顿时陷入黑暗,只有天上一轮残月高悬。 月光惨白! “不对劲儿……”两个民壮立即停在原地,渐渐靠拢,惊骇扫视着四周。 唰! 一个民壮忽乍见城墙上突兀出现一个人影,手执一柄利剑,剑刃反射着惨白的月光。 令人心脏骤停的是,剑刃直指他的心脏要害,飞掠而来。 噗! 眨眼间,剑刃扎入他的心脏,当场死亡。 黑影闪电般拔出利剑,反手刺向另一人。 噗! 剑刃入体。 但因这位民壮拼了命的躲闪,竟未中要害。 那黑影拔出利剑,准备补刀。 恰在这时,另一柄细剑突兀砸来,生生救下此人。 金铁交击之声震耳。 久久不曾消散。 城墙之上,月光惨白,受伤的民壮倒地不起,但还没立即死掉。 他的左右,分别站着一个黑影,与一个粗布麻衣、头发散乱的矮小之人,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人。 “你的弱点还是没有改变,身为一个杀手,最不该的就是救人!” 黑影的声音冷幽幽。 “不过这样也好,我不杀这两个人,也不会引你现身。” 矮小女子侧头,瞥了眼躺在地上一死一伤两个民壮。 沉默一会儿,看着黑影冷冰冰的说:“我已给小阁领留书,退出内卫,不再为你们杀人。” “生是内卫的人,死是内卫的鬼!” 黑影声音冷冽,“不过,你也不愧为内卫第一杀手,出逃数月,我们愣是没有找到你的一丝踪迹。” “若不是此次,兰陵公主受命远赴幽州,小阁领带人先行一步,肃清沿途叛贼,我们也不会发现你的行踪。” 黑影的嘴角渐渐勾起。 用一种独特的音调说出两个字:“冷蝶!” 这两个字,似乎蕴含着某种诡异的能量。 矮小女子身体一阵摇晃,最后不支瘫倒在地。 丢下那柄细剑,两手抱头颤抖,似乎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冷蝶,难道你忘了,小阁领从小对你的‘教导’了么?”黑影持剑跨近一步。 “不……”她浑身抽搐,好像发了羊癫疯。 “冷蝶啊冷蝶,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黑影举起手中利剑,狠道:“小阁领念叨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唰! 黑影看准时机,一剑刺去,意图重伤倒地抽搐的矮小女子。 或许是出于本能,矮小女子闪电抓住地上的利剑,反手就是一刺。 噗! 黑影身形顿止。 喉咙中发出奇怪的声音,蹬蹬瞪后退数步。 稀薄的月光之下,只见一柄细剑正扎在他的心口。 “你杀了我……也逃不出小阁领……之手!” 黑影看了看扎在心口的剑,惨然笑道:“果然……不愧是……内卫……第一杀手……冷蝶!” 言罢,黑影仰天栽倒,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而矮小女子却是生不如死。 黑影临死之前说的“冷蝶”二字,久久萦绕耳畔,让她好似万蚁噬心,瘫倒在地直打滚。 良久之后,她才慢慢恢复,从地上坐起。 迎着月光,她眼中满是绝望、痛苦、生无可恋,死气沉沉。 沉默好一阵,她从黑影身上拔出细剑,慢慢将之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面。 竟是要自杀! “……荷荷……咳咳……” 这时,还未死透的民壮拼命挣扎,对她伸出一手。 矮小女子放下细剑,快步走过去,将耳朵贴近。 只听那民壮断断续续说:“活……活着……” 说完后,浑身一挺,就此死去。 矮小女子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拿起细剑看了又看,数次将之横在脖子上面,又数次将之放下…… 一会儿后。 月光之下,矮小女子傲立墙垛,夜风吹得她散乱的发丝飘扬,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她纵身跳下城墙,就此隐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011 哎呀,长毛了 梦中的世界,诡异多变,且不可理喻。 上一秒,苏贤还在做“数不清的铜钱将他淹没”的美梦,可是下一刻,竟然梦到了打铁。 叮叮当当。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赤膊大汉,手臂比他的腿还粗,抡着大铁锤,猛力敲击一块烧红的铁胚。 忽然,那赤膊大汉扭头看着苏贤,“嘿嘿嘿”阴笑个不停。 最后,他更是抡起大铁锤砸在苏贤头顶…… “我艹!” 苏贤从噩梦中惊醒,冷汗直流。 两手下意识摸向头顶。 原来只是个梦…… 侧头瞥了眼窗外,月光稀薄,此时已是后半夜,就连狗都入睡了,天地归于安宁。 他翻了个身。 抱着大红色绣“囍”字的被子,闭上眼沉沉睡去。 …… 天明。 苏贤起床,简单洗漱一番,出门,来到柳蕙香家中。 柳蕙香和张翠花正在推磨,见苏贤到来,便招呼苏贤一起吃早饭。 饭后,三人去往二楼。 “苏公子,那臭豆腐,今天就可以了吗?”木制楼梯上,柳蕙香走在前面,两手轻轻提着裙摆。 “夏天天热,两天就可以了。” 苏贤低头,盯着楼梯,没有乱看。 因为张翠花就在他身旁。 他接着说:“若是冬日,气候寒冷,则需四五日方可。” 谈话间,三人已至二楼。 苏贤笑道:“柳夫人、张姐,臭豆腐之所以名为臭豆腐,说明它真的很臭,要不……拿个东西堵住鼻孔?” “不怕,公子不用担心。”柳蕙香笑道。 “不妨事!”张翠花摆了摆手,一把推开房门。 随着门开,一股新鲜的浓烈臭味扑面而来。 三人“虎躯一震”,默默承受着臭味的洗礼。 苏贤眉头一挑。 柳蕙香和张翠花一起挥袖遮鼻,大皱其眉,有点后悔没听苏贤的话。 苏贤笑了笑,当先步入其中,蹲下身体,就近打开一个小木盒查看情况。 柳蕙香跟了进来,蹲在苏贤身边,探头看去。 只见稻草覆盖下的豆腐块,竟已长毛! 白色的细绒毛,长达一寸左右。 “哎呀,长毛了!”柳蕙香惊呼。 “柳夫人莫急,这个叫做‘霉菌’,长出这种绒毛,就说明臭豆腐成功了!”苏贤笑道。 张翠花也凑过来,眉头一皱,道:“苏公子虽然说过,臭豆腐很臭,可是这个味儿……苏公子,臭豆腐真的可以吃吗?” “多嘴!”柳蕙香瞥了她一眼,“臭豆腐虽然臭味难闻,但毕竟是古籍上记载的失传美食,自然不会差的。” “小姐,我就是怕这数日的功夫,还有数百十斤的豆腐,全都打了水漂……” 此话还未说完,就被柳蕙香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苏贤随机抽检了几个小木盒,都挺不错,拍着手起身,笑道:“张姐不用担心,臭豆腐自然可以吃,我们现在就弄几块来尝尝。” 一刻钟后。 厨房。 油锅中的油脂,已经冒出青烟,用的是胡麻油,香味已扩散至整个厨房。 胡麻油,原本十分昂贵,一般人家享用不起。 但本朝国泰民安,朝廷曾鼓励大量种植胡麻,导致市面上的胡麻油售价十分亲民,逐渐走入寻常百姓之家。 柳蕙香亲自掌勺,在苏贤的指挥下,将刮掉了白毛的臭豆腐依次放入油锅。 嗞嗞! 嗞嗞! 一股浓郁的臭味扩散开来,比刚才还臭,直接盖过麻油的香味。 烧火的张翠花连打数个喷嚏。 “这……这真的能吃么?”张翠花起身,探头瞥了有油锅中的臭豆腐。 “……”这次柳蕙香也没有说话。 因为真的太臭了! 臭豆腐在油锅中一炸,貌似被激发了什么似的,这股味儿简直不能闻。 “自然能吃。” 苏贤倒是一脸淡定,笑道:“闻起来越丑,待会儿吃起来就越香……差不多了,柳夫人起锅吧。” 柳蕙香一手挥袖遮鼻,一手将臭豆腐捞出,装在一个盘子里。 苏贤取来一双筷子,夹起一块,先是看了看,赞道:“焦黄酥脆。” 接着又细细一闻,笑道:“初闻臭气扑鼻,细嗅却浓香诱人!” 最后一筷子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柳蕙香和张翠花站在旁边,一眨不眨盯着他。 柳蕙香秀眉微微一动。 张翠花的嘴角却狠狠一扯……他真的吃了。 “怎么样?”柳蕙香问。 “新鲜爽口、芳香松脆!”苏贤回道,一脸的回味。 张翠花撇嘴,心里暗道:“装!” 这玩意儿臭死了,能吃才怪。 柳蕙香一咬牙,也取来一双筷子,笑道:“我也尝一块。” “小姐!”张翠花赶紧拦住她,“要不还是奴婢先尝一尝吧?” “不用,我相信苏公子,也相信古籍上的记载。”说着,柳蕙香已夹起一块臭豆腐,看也不看,直接就咬了一小块。 “咦?” 随着咀嚼,她那微蹙的秀眉逐渐舒展,两眼也一亮。 咽尽后赞道:“果然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滋味非常独特!” 张翠花不信邪,也取来筷子,夹了一块吃进嘴里…… “嘶……这个味道,果然非同凡响。” 吃完后,张翠花疑惑:“不应该啊,闻起来是那么的臭,吃起来却是如此的香!这不应该啊!” 苏贤笑道:“这就是臭豆腐的独特之处!看来古籍上的记载诚不我欺!” …… 臭豆腐成功了。 他们决定立即支起“臭豆腐摊”。 此事主要由张翠花负责张罗。 苏贤和柳蕙香,则坐在靠墙的小木桌旁,磋商合作的具体细节。 “……” “有两种方式,‘买断’和‘分成’。”苏贤说。 “‘买断’什么?”柳蕙香问。 “所谓‘买断’,就是我将臭豆腐的秘方一次性卖给夫人。此后,不管夫人如何对待那秘方,我都无权过问。” “那什么又是‘分成’呢?” “所谓‘分成’,便是长期的合作,臭豆腐所得之纯利,分出一小部分给我即可。” 柳蕙香仔细想了想,最后说:“妾以为,‘分成’的方式比较好。” “为什么?” “公子乃读书之人,心思应该放在学业上面。而公子家里……臭豆腐天下独一份,想来生意必定可观。” “若采用‘分成’的方式,细水长流,应该可以供养公子读书的吃穿用度。”柳蕙香说完后,便低下头去,生怕被苏贤看出异样。 苏贤坐在她对面,抬头就见她雪嫩的脸颊上,似乎浮现出丝丝红晕。 不过苏贤并没有深究。 他仔细想了想,在这个年代,书生的确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他决定发展这条路。 但他家徒四壁,生计尚且是个问题,何谈供养读书? 若能有一项持续可得的收入,对他的确很有帮助。 再者,若采用“买断”的方式,固然可以一次性得到一大笔钱。 但苏贤就怕管不住自己,大吃大喝,肆意挥霍,几天就将之用尽花光…… 现在还不是该“浪”的时候! 为稳妥起见,苏贤点了点头,说:“柳夫人所言在理,那就采用‘分成’的方式吧。” “嗯。”柳蕙香轻轻点头,心里五彩缤纷。 接下来,就是苏贤到底该占几成纯利的问题。 苏贤以他“不出力、不出成本”为由,认为占一成纯利即可。 柳蕙香则认为“没有苏贤的秘方,也就没有臭豆腐”为由,坚持给他五成纯利。 经过一番反复磋商。 最终谈定:苏贤只提供臭豆腐的秘方,占三成纯利。并且,只要苏贤有需要,每天都可以来柳蕙香这里拿钱。 【求推荐票,求月票】 012 第一次…… 合作事宜磋商完毕,苏贤心头压着的巨石也终于落地。 有了这份收入,他也算是站稳了脚跟,至少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柳夫人,合作愉快!” 兴奋的苏贤,有些忘形,竟向柳蕙香伸出一手,大有一种“合作成功,然后握手致意”的意思。 可是随即,苏贤就醒悟过来,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握手的礼节! 这里是古代,男女礼教大防虽然没有后世明清时期那般严重,但贸然向一个女人伸手,也着实惊世骇俗了些。 可是…… 就那样撤回来么? 也太尴尬了吧。 苏贤尴尬、犹豫之际,对面的柳蕙香,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什么意思? 苏公子主动向她伸出一手,看其手掌的朝向,也不像是向她索要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心念电闪,结合苏贤那句“柳夫人,合作愉快”,隐约明白了苏贤的意思。 可是,难道要遂了他的意,把自己小手给他握着,肆意把玩儿么? 这是轻薄啊! 一念至此,柳蕙香心头狂跳,樱桃小嘴不由轻轻张开,深吸一口气。 想她柳蕙香,虽经历过数庄还未开始就结束的婚事,但是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与异性握手的接触…… 第一次,总归是害羞的。 对面。 苏贤咬了咬牙,准备把伸出的手撤回。 反正柳蕙香也不知握手之礼,不会嘲笑他的。 然而,就在那手即将撤回之前,对面的柳蕙香鬼使神差,缓缓将自己的小手“镶嵌”进了他的大手里面。 触觉细滑、柔嫩、微凉,手感极好。 苏贤一愣之余,不由轻轻一握,只觉她那小手似乎没有骨头,十分软嫩。 感受着自己的小手被紧握的力道,柳蕙香一颗心都快蹦出胸腔,面色刹那绯红一片,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的第一次……就这样被苏贤给夺走了。 自她长成以来,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接触…… 这种感觉…… 让人心悸。 也感觉好暖! 苏贤轻轻一握后,便立即松开,笑道:“以后就要经常叨扰夫人了,还请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公子……”柳蕙香声音微颤,深吸口气后说:“公子说什么话,按照约定……公子可以……随时过来串门……” “多谢!”苏贤重新坐下。 柳蕙香体味着心里生出的种种异彩缤纷,也跟着落座。 大门口那里,张翠花正张罗着臭豆腐摊,背对两人。 她敏锐发觉,方才自家小姐的声音有异,回头一看,却见苏贤和自家小姐各自坐在小木桌两旁,神色如常。 张翠花松了口气,继续张罗摊子。 “对了,柳夫人、张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苏贤面色一正。 “公子请说。”柳蕙香还略有恍惚,那只被握的手,始终火辣辣的…… “臭豆腐的秘方,其实非常简单。等臭豆腐的名气传出去之后,会不会有人来盗取秘方呢?” 通过稻草的方式制作臭豆腐,的确十分简单,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 万一被人学了去,搞得满大街都是臭豆腐摊子,他们的生意必定一落千丈,那可不好。 张翠花将一口铜锅放在火炉上,回头霸气的说:“苏公子不用担心,我们这里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若有毛贼敢来,我就用那两把菜刀吓破他们的胆!” 她一边说着,两手一边比划,颇有种手握菜刀砍瓜切菜的样子…… 苏贤心头莫名一寒。 不过又想到,有张翠花在此,的确可以放心。 这时,坐在对面的柳蕙香自嘲笑道:“公子多虑了,妾头顶恶名,一般的毛贼只怕会是过门而不入……” 苏贤看着她。 心头浮现出她的遭遇,还有她对自己的帮助,心里微微触动,正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柳夫人的恶名,我会想办法帮你洗刷。” 柳蕙香愣了一下,起身施了个万福,笑道:“多谢公子好意。” 她没有多说,也不阻止苏贤。 对于洗刷恶名之事,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臭豆腐摊前,张翠花一边忙碌,一边动着小心思。 她其实十分担心自家小姐的未来。 现如今,她虽然可以保护柳蕙香,可是等她老了呢,亦或者出了意外先一步去了呢? 那时小姐孤苦无依,只怕衣食都将是问题。 长久以来,张翠花就琢磨着,给自家小姐找个合适的归宿。 可是此事太难太难…… 对于苏贤,张翠花以前不怎么看好,他虽然是个书生,但却是个书呆子…… 但经过“臭豆腐”一事之后,张翠花心里的想法却已悄然改变。 似乎,将小姐托付给苏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两刻钟后。 臭豆腐摊准备完毕。 张翠花点燃炉子,往里面添了木炭,支起铜锅。 一边整齐码着麻油、臭豆腐、小葱、碗筷等等。 至于苏贤和柳蕙香,全都没有现身,躲在厨房门口。 此处既能避免客人看到他们,也能听见客人们的说话声。 柳蕙香恶名在外,她做的豆腐,虽广受欢迎,但却也是经历了许多波折换来的。 另外,还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比如,柳蕙香不能露面。 若客人看到了她,一定会被吓得亡命飞逃。 至于苏贤,他也不想露面。 他未娶,柳蕙香又是个寡妇,身份尴尬,还是不要在人前乱晃为好。 “张姐,你这是干啥呢?”很快,街上就有人围拢过来。 “有炉子,还有铜锅?” “什么气味,好臭啊……” 张翠花大声笑道:“诸位街坊邻居,鄙店的臭豆腐已经成功了!今日便推出那道天下独一无二的美食——炸臭豆腐!还请诸位赏光!” “嘶……还真有臭豆腐!” “名副其实,果然好臭啊!” “张姐,这东西真能吃?我闻着这味儿就受不了了……不行了,大家后退,快后退……” “……” 苏贤躲在厨房门后,探头一看。 果然见街坊邻居们后退了一丈有余,捂着鼻子,更有人作势欲呕。 似乎开局不利? 这时,罗掌柜站出来,大声喊道:“诸位,这臭豆腐,是苏贤侄从古籍中找到的失传美食!古籍上的记载,应该不会有错,我们姑且尝试一下吧。” 罗掌柜还是很有威信的,众人又纷纷围拢过来。 嗞嗞! 嗞嗞! 这时,张翠花热好了油锅,将一盘臭豆腐倒入其中,开始油炸。 受热油一激,一股浓烈刺鼻的臭味疯狂扩散,比方才的臭味浓烈数倍。 “卧槽!” 刚刚围拢的街坊邻居们,纷纷怪叫着又往后退去。 这次退出去足足两丈多远。 “这玩意儿真能入口?张姐,你是糊弄我们的吧!” 013 命案 屋内,厨房门口。 苏贤和柳蕙香藏在这里,柳蕙香在下,苏贤在上,躬着身子探出脑袋,将“臭豆腐摊”前的情况看在眼里。 见街坊邻居们退出去两丈远,柳蕙香心里暗暗着急,小声问:“苏公子怎么办?邻居们都被吓跑了。” “不妨事。”苏贤十分淡定,稍微加大了声音,喊道:“张姐,张姐!” 张翠花回过头来。 苏贤说:“你且试吃一块,吃给他们看。” 张翠花点头,恰巧一份臭豆腐出锅,她便当众吃了一块,以此表明臭豆腐真的可以吃。 但街坊邻居们还是不敢过来,效果不太明显。 厨房门口这里。 柳蕙香比谁都着急,问道:“还是不行啊,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她身处下面,说这句话的同时,不由扭头往上面看去。 恰巧苏贤也正低头往下看。 一时间,两人的脸相距不过数寸,面对面相望。 娇嫩的脸蛋,似乎能掐出水来,蕴含了无数星辰的水眸,全都近在咫尺。 她呼出的气息,打在脸上,兰香似麝。 一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心间流转与扩散。 柳蕙香败下阵来,扭过头去,探出的脑袋也缩回,背靠着墙,手按澎湃的心口连连喘气…… 苏贤不动声色将脑袋抬起,压下心里的激荡,定了定神,对张翠花喊道:“张姐,用最后一招,免费试吃!” 柳蕙香自然是美艳无双的,且她这个年龄段儿,对苏贤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方才,苏贤有种感觉,就算他强吻了她,只怕也刚好是迎合了佳人的心意……人非草木,苏贤能感受到柳蕙香对他的不一般。 可是俗话说“饱暖思那啥”,饱暖在前,苏贤目前也的确没有和她加深关系的想法,最多,就是抱着那床大红色的喜被在床铺上滚两圈……至于以后,苏贤虽然有意“与一群姬妾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但还是看缘分吧,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张翠花答应一声,大声宣布了免费试吃的决定,一个人可以试吃一份。 一份大概能有五六块臭豆腐。 “免费试吃?不要钱的么?” 两丈开外,有个大爷眼中一亮。 臭豆腐虽臭,但总有一些人爱好重口,也乐于尝试黑暗料理。 这位大爷就是这样一个人。 “没错,大爷过来尝一下吧,真的很好吃,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滋味非常独特。”张翠花热情介绍。 大爷意动,但双脚仿佛生出了树根,过不来。 罗掌柜、刘叔等,估计也想找个人试一下,便在旁极力撺掇。 最终,大爷慢慢走来。 近了。 张翠花捞起四五块臭豆腐,装在碗里,递给他。 大爷接过,皱着眉,夹起一块正准备吃。 可是这时,他一眼瞥见铜锅旁的盘子,里面是刚取出的新鲜臭豆腐。 重点是,上面还有白色的绒毛,没有刮干净。 “张……张姐,那个就是臭豆腐?”大爷指了指。 “没错,这就是……” “我不吃了!”大爷丢下碗筷,被吓到了,拔腿跑回了人群之中。 …… …… 与此同时。 城墙,东城楼。 县令唐矩,缓缓走出城楼,沿着斑驳坑洼的城墙,往东南角的方向快步赶去。 身后跟着县丞、主簿、县尉,以及大批胥吏、衙役、民壮等。 唐矩很生气。 脸色铁青,非常难看。 昨天下午,在衙门后堂,他才叮嘱过,这段时间内绝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可是谁曾想,睡了一觉起来,他就被人禀报,昨天夜里城墙上发生了命案! 足足三条人命! 唐矩冷着一张脸,脚步飞快,气势汹汹。 身后的县丞、主簿、县尉等人,全都不敢说话,只闷头走路。 走了一会儿,唐矩觉着有些累,便在原地驻足暂歇。 身后众人也纷纷停下。 “县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唐矩歇够了,回身看着县尉,面色冷峻。 一刻钟前,唐矩接到人命案的消息。 当时,他正在东城楼上巡察,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往案发现场。 他心里太急,竟直接用腿走过去,若是以往,骑马是最好的选择。 命案的具体情况,唐矩也不是十分清楚。 “回禀明府,今早拂晓时分,巡逻的差役在城墙东南角发现死者的尸体……” 县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其实对此案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得硬着头皮说: “一大早,林捕头就带人赶去了案发现场,林捕头查案数十年,经验丰富,想必已有了眉目。” “很好。” 唐矩面色稍霁,一手轻轻抚着斑驳女儿墙,看着众人说:“兰陵公主虽然不会路经我县,但人命官司大过天。” “万一公主心血来潮,改道来我乐寿县,发现人命官司积压,不仅是本官,你等也逃脱不了干系!” “是……”主簿等齐齐附和。 唐矩训完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迎面赶来一人。 此人身着捕头公服,约四五十岁年纪,看起来精明干练。 “明府!”此人便是乐寿县的捕头,姓林,因闻讯县令与衙门一众大佬亲自赶来案发现场,他便先一步来迎接。 “起来吧。”唐矩停步,大手一挥。 “多谢明府。” “林捕头,你查到了什么?可曾抓到了凶手?”唐矩面带希冀。 林捕头一愣,“可曾抓到了凶手”是什么鬼? 他又不是神捕,此案昨天晚上才发生,半天时间不到,如何就能抓捕到凶手了呢? 唐矩身后的县尉,默默后退一步,并低下了脑袋…… “回禀明府,现场死者有三,两个巡夜的民壮,还有一个黑衣人,黑衣人似乎是盗贼。”林捕头提都没有提抓捕凶手的话。 “然后呢?”唐矩面色微微一变,希冀消失。 “然后……”林捕头挠了挠头,“那黑衣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他应该不是一般的盗贼!” “再然后呢?”唐矩的面色已经复归于冷峻,一脸铁青,语气也严厉起来。 “再然后……就……就……”林捕头额头上渗出冷汗,感觉坐蜡了,“从案发现场来看,属下暂时还没有……还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那就是无头公案了!”唐矩一张脸彻底沉了下来,差点暴走。 “……” 林捕头作揖低头,不敢说话,心里暗暗吐槽:“可不就是一个无头公案么!” 县令唐矩,瞪了林捕头一眼,又扭头找到县尉,那个眼神似乎能杀人。 县尉不由后退一步,如坐针毡,满心惶恐。 县衙之中,县令总管一切;县丞是副手;主簿主官文书;县尉统领三班六房。 这四人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 其余典吏、参军、捕头等,皆不入流,属于胥吏一类。 若兰陵公主突然改道,来到乐寿县,并追究积压人命官司之责,倒霉的主要就是他们四人。 因为他们有品级。 所以最后,唐矩除了瞪一眼林捕头之外,还找到县尉,来个眼神杀…… 014 唐淑静 “爹!” “爹,等等女儿!” 这时,城墙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并伴有密集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看去。 原来是个美少女,一双腿很长。 她虽然穿了女儿家的裙子,但跑起来却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野小子。 唐矩眉头一凝。 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见了这个女儿,心头一股怒气若影若现,很想骂人。 “静儿,你跟来作甚?”唐矩两眼眯起,面色不愉。 这位美少女正是唐矩的女儿,名叫“唐淑静”,她跑近后,笑道:“我听说城墙上发生了命案,就赶过来瞧瞧。” “胡闹!” 唐矩颌下的山羊须都翘了起来,瞪着眼斥道:“命案关天,岂是你看热闹的地方?还不退下!” “爹……” 唐淑静面不改色,拉着唐矩的手,说:“女儿是为爹排忧解难来了,难道爹忘了,我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呢!” 唐矩面色微微一动。 不错,他这个女儿,虽像个野小子,但对查案的确很有天赋。 以前,唐淑静就曾帮他解决过一些棘手的案子。 当然,那“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名头,是唐淑静自己封的。 唐矩又想到,兰陵公主将至,积压人命官司可是个大问题,那何不…… 想到这里,唐矩的面色缓和下来,看着唐淑静说:“没规没矩,罢了,你就跟着一起去瞧瞧吧。” 说完后,唐矩转身大踏步往前走去,主簿、县丞等快步跟上。 “谢谢爹!” 唐淑静笑着道谢,迈动大长腿,走了两步,忽一眼瞥见低头站在一旁的林捕头。 她秀眉一杨,说道:“还不走?” 林捕头抬头,见是唐淑静,忙抱拳施礼:“二小姐。” 唐淑静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他跟在身后,就像大哥示意小弟跟在自己身后的那种眼神。 林捕头忙屁颠屁颠跑过去,笑嘻嘻拱手道:“二小姐,此案难破,明府必然动怒,到时候还请二小姐在明府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 “你就放心吧,此事包在本小姐身上。”唐淑静大咧咧挥了挥手。 林捕头苦笑摇头,轻叹口气,不过也没忘了屁颠屁颠跟在唐淑静身后。 半年前,唐矩升任乐寿县县令,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唐矩的两个女儿。 林捕头只见过县令家的二小姐,就是这位大长腿、大咧咧的唐淑静。 这位二小姐不愿待在深闺,对查案、探秘之事倒颇感兴趣。 她查案的确很有一手,让林捕头这个办案数十年的老伙计,都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 最后,他更是混成了唐淑静的“跟班”、“手下”! 变成了一个打杂的…… 至于唐矩的大女儿,倒是极少出门。 听说她名叫“唐淑婉”,性格温和沉静,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与二小姐唐淑静的性格迥异。 …… 一会儿后。 唐矩一行已临近东南城墙。 “嗯?” 忽然,唐矩停步,面色古怪。 他深深吸了口气,回头看着众人问:“命案不是今早才发生的吗?怎么都臭了?” “的确有股臭味!”县丞皱眉,挥袖遮鼻。 “好臭啊!” “明府,这臭味……”县尉终究经历得多一些,捂着鼻子说:“这臭味并非尸体腐烂而发臭!” “附议!”唐淑静一只小手在琼鼻前轻轻扇了扇,弯弯的秀眉轻轻一蹙,她的表现比大多数人都好。 “那这是什么臭味?如此浓烈,要熏死个人不成!”唐矩压下心头的火气。 林捕头上前一步,作揖禀道:“明府,小人已遣人到城墙下打探过了,据说,是摊贩在做‘臭豆腐’,这股难闻的气味,便是那臭豆腐散发。” “臭豆腐?!” 唐矩凝眉,沉吟一会儿,看着众人问:“臭豆腐是何物?为何本官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谁说过?” 众人纷纷摇头。 林捕头解释说:“据打探得来的消息,那臭豆腐是一种食物,摆摊的张姐说,此乃天下独一无二的美食!” “美食?!”众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县丞说:“如此恶臭,还是美食?谁敢吃这种美食呢!” “据那摆摊的张姐说,臭豆腐这种美食独一无二,闻起来臭,但吃起来香,乃是天下独一无二……” 一语未了,县令唐矩大声斥道:“荒谬!” 林捕头赶紧打住话头,缩着脖子,默默站回唐淑静身后。 唐矩接着说:“如此恶臭,简直就是扰民!还敢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美食,简直荒谬!不可理喻!” 县丞建议道:“明府,要不派人查封了那什么臭豆腐摊?” 唐矩正要点头,可心头忽然一动,冷静下来。 他并非脑子一热就做出决定的昏官。 相反,唐矩其实非常贤明。 只因今日发生命案,心情浮躁,才差点做出昏官之举。 贩夫走卒,虽然卑微,但人家的摊子或许就是一家人的生计,若贸然查封,岂不是害了人么? 唐矩深吸口气,看着林捕头问:“那臭豆腐……果真能吃?” 林捕头小心翼翼回道:“能吃,摆摊的张姐就曾亲自吃过,据她说,越吃越香,臭豆腐就是这样的,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乃天下独一无二……” 没等他说完,唐矩咳嗽一声,道:“小民生计,罢了,随他去吧。” “是。” 林捕头低头拱手,但他心里十分憋闷,就不能让他把那句话说完么? 唐矩抬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想了想又停下,看着林捕头问:“那臭豆腐摊,可曾有人光顾?” “没有。摆摊的张姐曾说,每个人都可以免费试吃一份,不要钱,但始终无人敢去尝试。”林捕头说。 “等等,你刚才说免费试吃,不要钱?”唐矩抓住了重点,两眼泛光。 “呃……不错。” 不仅林捕头发现唐矩行为异常,县丞、主簿、县尉等,也觉得万分古怪。 明府看起来似乎……很是兴奋的样子? “咳咳,嗯哼!”唐淑静假意咳嗽,声线清脆。 “嗯……”唐矩面色微变,立即转身,大踏步往前走去,正色道:“查案要紧,尔等还愣着作甚?” 县丞、主簿等对望一眼,立即跟上。 015 县令来了 城墙东南角。 案发现场。 两个民壮,一个黑衣黑面的中年男人,尸体都已僵硬,躺在不同的地方。 城墙的地面,因岁月风蚀而变得凹凸不平,凹陷的地方,蓄积了暗红的血液。 三个死者的中间,静静躺着一柄细长剑,剑刃雪亮,未曾沾染血污。 这便是今早巡逻的差役发现的案发现场,没人敢乱动,维持了案发之时的模样。 唐淑静,一副柔弱女儿家的装扮,但却穿其中,稍稍有些违和。 但更加违和的是,堂堂县衙林捕头,竟像个小弟似的,被唐淑静使唤得团团转。 县丞、主簿、县尉,还有县令唐矩,站在案发现场外围,指指点点,小声讨论着案情。 毫无意外,兰陵公主即将到来之际,县里发生人命案件,是非常危险的。 稍不注意就会被削职为民。 此案真的太重要了。 刚开始时,唐矩还曾亲入案发现场,与唐淑静一起勘察,寻找蛛丝马迹。 可是,那僵硬的尸体,地上粘稠发黑的血液,还有那柄寒意袭人的利剑,都对唐矩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没办法,唐矩只得退出,站在外围旁观。 要不然在一众属下面前呕吐,那可不妙…… 臭豆腐散发的臭味,持续不断从城墙下面飘然而上。 唐矩两手扶着斑驳的女儿墙,闻着这股臭味,竟奇迹般的,让肚子中的翻江倒海逐渐平息下来。 有了这层功效,唐矩忽然觉得,这股臭味……其实也不是那么难闻! 他甚至从中咂摸出了一点别样的滋味。 就像喝茶,茶水味苦,但喝完后却有回甘。 也像是吃辣椒,辣椒入口辛辣,但吃完后却感觉神清气爽。 臭豆腐的臭味,也是这个道理。 迎着微风,唐矩又深吸一口,不知何故,这臭味压下他肚中的翻江倒海之后,竟让他生出了一丝……馋意。 馋嘴的馋。 他想亲口尝一尝那臭豆腐究竟是什么滋味!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 “林捕头,你过来。”唐矩决定详细了解一下臭豆腐的事。 “明府?”林捕头正跟在唐淑静身后打下手,屁颠屁颠的,似乎还挺享受这个过程。 但唐矩的喊话,让他一张脸当即就跨了下来。 他也知道,此案对唐矩的重要性,他下意识认为,唐矩招呼他就是为了询问案情。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本官有事要问你。”唐矩催促。 “是……”林捕头耷拉着脑袋走来。 “那对臭豆腐了解多少?”唐矩问。 “啊?”林捕头惊讶。 “嗯?” “哦……”当即,林捕头便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原来今天早上,林捕头带人赶来案发现场之时,就闻到了那股臭味。 这股臭味真的太古怪了,他便派人去查,是故,他对臭豆腐之事还算了解。 一会儿后,林捕头讲完。 唐矩默默听完,沉吟半晌,最后小声问:“那臭豆腐摊,果真能免费试吃一份,不要钱?” “呃……是……是的。”林捕头心里十分古怪,但不敢表现出来。 “好了,本官明白了,你下去忙吧。”唐矩挥手。 “是。” 林捕头抓着脖子,回到案发现场继续勘察。 两刻钟后。 勘察完毕,唐淑静拍着手,迈着大长腿走过来。 “如何?”唐矩问。 县丞、主簿等也停止议论,一张张脸都转过来。 “从死者的伤口及血液凝固情况来看,案发时间应该是昨晚的下半夜,丑时左右。” 唐淑静一旦说到案情,便会一脸肃然,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但唐矩认为她不靠谱,于是扭头看着林捕头。 林捕头招手,唤来仵作,仵作认同唐淑静的说辞。 “丑时。”唐矩点了点头,然后瞪了眼缩着脖子的县尉,因为方才在来的路上,县尉给他说,案发时间是今早凌晨。 “从伤口和遗留在现场的凶器来看,我推测,应该是黑衣男人先杀了两个民壮,然后又出现一个凶手,用另外一种兵刃杀了黑衣人,最后潜逃而去!” “潜逃的凶手,手段高明,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一点林捕头倒也没有撒谎。”唐淑静又说。 唐矩瞥了眼林捕头,皱眉道:“那也就是说,此案没有任何头绪?” 唐淑静点头:“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头绪。” “诶!” 唐矩叹气,转身,轻轻拍着斑驳的女儿墙。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爹,其实不用担心,女儿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呢,一定可以查破此案,为爹爹解忧!” 唐淑静挥拳打气,信心十足。 她一双大眼明亮,樱唇不点而红。 一张瓜子脸英气十足,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县丞、县尉、主簿等,也纷纷劝说唐矩。 他们认为,其一:兰陵公主不一定就会改道路经乐寿县。 其二:兰陵公主到来之期,还有数日之久,这么长的时间,案情应该能有突破。 “罢了。” 唐矩挥了挥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多虑无意。 吩咐几个人留下收拾案发现场后,他带着人马返回东城楼。 路上,唐淑静和林捕头落在后面。 林捕头作揖道:“多谢二小姐美言,不然我这身皮恐怕难保。” 唐淑静拍了拍林捕头的肩膀,大咧咧笑道:“你是我小弟,做大哥的不罩着你还能罩谁?” “跟着我好好干吧!” 唐淑静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迈着大长腿追上前面的唐矩。 林捕头欲言又止,最终苦笑摇头,默默跟在后面…… 很快,众人下了城楼。 唐矩略一沉吟,摸了摸肚子,笑着吩咐:“备车,我们先去角楼街逛一逛,看一看那臭豆腐究竟是什么东西!” …… …… 县城东南角。 角楼街。 臭豆腐摊前的街面上,空无一人。 罗掌柜等街坊邻居,都躲在两丈开外,不敢靠近。 他们也没有闲到一直关注臭豆腐摊,而是一边忙着自己的活儿,偶尔抽空撇一眼。 “还没有关门收摊呢。”罗掌柜摇头。 “记得以前,豆腐西施刚开始做豆腐的时候,也是无人问津。” “几经波折之后,豆腐的生意才慢慢好了起来,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豆腐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个臭豆腐……气味恶臭难闻,莫说有人来买,就连不要钱的试吃也没有人敢去!” “……” 忽然,街头有人大声喊道:“明府驾到!” “明……明府,明府竟然来了,所为何事?”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臭豆腐啊。” “臭豆腐的恶臭,竟将明府都给薰来了?!”罗掌柜得到消息后,一脸震惊,然后看着臭豆腐摊的方向,喃喃道:“苏贤侄啊苏贤侄,你这次可惹下大祸了!” 016 妾可以养你 很快,“县令被臭豆腐熏来”的消息,传入张翠花耳中。 张翠花又通知了苏贤和柳蕙香。 “明府居住在县衙,而县衙又处在县城正中央,距离我们‘角楼街’远达数里,怎么会惊动他呢?” 苏贤不解,也靠着墙,侧头看着一脸红晕未消的柳蕙香。 做个臭豆腐而已,没想到县令都给熏来了,这事儿太大条,刚才那丝暧昧早已被彻底驱散。 柳蕙香俏脸红晕渐消,恢复为雪一样白,嫩如涓细的嫩豆腐。 神色也镇定了许多,她想了想说:“公子莫急,明府贤明,应该不会为难我等小民。大不了,我们不做臭豆腐便是。” 不做臭豆腐……苏贤的计划不就破产了么? 他微微蹙眉,轻轻叹气,感慨谋生的艰难…… 柳蕙香猛然想起,臭豆腐对苏贤十分重要,供养他读书的吃穿用度等,全都落在这臭豆腐上面。 她张了张红润的小嘴儿,差点说:“妾可以养你。” 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时,外面街上传来“明府”、“拜见明府”等等声音。 越来越近,说明县令即将抵达。 张翠花坚守在摊前,一眼便看见身着圆领官袍大踏步走来的县令。 身后一大群胥吏、衙役、民壮等,乌拉拉一大群人! 糟了! 张翠花见此,心里凉了半截。 她下意识认为,县令带着这么多人杀来,是为了驱赶自家小姐。 柳蕙香头顶恶名,走到哪儿都不受欢迎。 她们主仆,在乐寿县安家落户之前,曾在很多地方都停留过,但无不被人谩骂、驱赶。 那段艰苦的岁月,已深深烙印在她记忆深处。 她甚至已经脑补出,两手操着菜刀,背着自家小姐杀出重围的画面…… 县令又近了一些。 除了差役与胥吏之外,还有街坊邻居们,也跟着一同涌来,诸如罗掌柜、刘叔等…… 紧要关头,张翠花猛然想起—— 明府是为了臭豆腐而来,那么“主犯”应该是苏贤才对啊! 一念至此,心里不由责怪苏贤,没事儿瞎折腾什么臭豆腐。 这下好了吧。 臭豆腐不仅没有带来好生意,还将县令都给熏来了。 亏她刚才还以为,苏贤不再是书呆子,并产生了将小姐托付给他的想法…… 心里正抱怨着,忽见苏贤走了过来,站在摊前,与她并肩而立。 张翠花一愣,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臭豆腐是我的想法,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出来面对明府。”苏贤还算镇定。 “这……”张翠花怔了一下,心里暗道:“不错,还算有担当……但我家小姐,还是不能托付给你……” 另外一边。 罗掌柜、刘叔等邻居,默默跟在县令身后,一筹莫展。 他们虽然不看好臭豆腐,但也不希望苏贤因此事而被明府责罚。 毕竟是邻居,苏贤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可是,他们终究只是商贾,位卑言轻……忽然某一刻,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就算身份卑微,他们也打算在合适的时机替苏贤求求情! 至于能不能成,就听天由命吧。 …… 终于,县令唐矩停在臭豆腐摊前。 他的表情古井无波。 其身后的县丞、主簿等,面色十分冷峻,有的还捂着鼻子,他们几乎都认为县令是来找茬的。 唐矩身侧,还站着一位白裙瓜子脸的漂亮姑娘,挥袖遮鼻,侧着美眸,似乎受不了那个臭味。 “学生苏贤,见过明府。”苏贤作揖见礼,不卑不亢。 “那就是臭豆腐?”唐矩点头,随手一指。 “是。” “为何气味如此独特?” “回禀明府,这便是臭豆腐的特色,闻起来虽臭,但吃起来却有奇香!” “……”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苏贤的预料。 按理来说,县令被臭味熏来,不该是直接命人查封的么? 为什么问东问西? 观察其面色,似乎也没有厌恶的表情……等等! 苏贤心头一动,莫非县令并非是为了找茬而来? 方才,街上人人都说“县令被臭豆腐熏来了”,导致先入为主…… 不仅苏贤疑惑,在场的胥吏、衙役、街坊邻居等,都有些发怔,心说明府废这么多话作甚? “这臭豆腐,出自你手?”唐矩又问,语气平淡。 苏贤定了定神,将《齐民要术》又一次请出。 这套说辞,罗掌柜等邻居,早已经听说,但事实证明那就是废话,唬人用的。 但却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苏贤还用这套废话来糊弄明府! 作死啊! 他们不停摇头叹气,皆以为唐矩不会相信。 “原来还有如此渊源。” 唐矩却点了点头,“既然是古籍上记载的美食,想必必有独到之处。本官听说,可以免费试吃一份是吧?” “没错!” 苏贤心头狂喜,县令果然不是为了找茬而来! 他有信心,只要县令尝上一口,就会爱上这个滋味。 然后经县令金口那么一宣传……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风,将县令给吹了来。 然而,一旁的张翠花却已陷入呆滞,没有任何动作。 “张姐。”苏贤手肘碰了她一下,茫然看过来,苏贤笑道:“现炸一份,明府要试吃!” “哦哦!” 张翠花立即反应过来,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开始炸臭豆腐。 明府来此,竟然是为了试吃臭豆腐而来,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县令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但自从柳蕙香被赶出家门之后,她们俩主仆流落在外,单单一个衙役,或者里正什么的,都能随意驱赶她们…… 像今天这样,县令亲至,近距离接触一县之父母官,还是首次。 心情激动的张翠花,感觉炸臭豆腐的手都有些抖…… 她是吃过臭豆腐的,心里明白,只要县令一尝,此事必有转机! 罗掌柜等邻居们,彼此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后退一步,面色凝重。 在他们看来,臭豆腐一旦入了明府之口,立即就会被吐出……到那时,苏贤的罪过就大了。 刚才,他们还想着,冒险替苏贤求情,毕竟是十余年的邻居。 可是现在,县令亲至,苏贤不主动撤掉臭豆腐摊不说,还诱惑明府试吃,简直就是做了个大死!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纷纷后退一步,表示不再参合此事,只暗地里摇头不止…… 017 穷逼县令 “爹你真要试吃么?” 唐淑静侧目瞥了眼刚出锅的臭豆腐,长袖捂鼻,黑珍珠般的美眸闪过一丝嫌弃,拉住唐矩的胳膊,意在阻止。 爹? 苏贤抬头看去,这位姑娘原来是唐县令的女儿! 仔细打量,此女十六七岁,身材高挑,主要是一双腿很长,瓜子脸,齐眉刘海,上身穿着交领窄袖白色上衣,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胸前貌似平平,只有对a的小规模。 腰肢被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下面也是白色的绣花罗裙,裙边有湖绿色的滚边,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十足,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唐矩还没有回话,唐淑静暗咬银牙,豁出去般,说:“要不女儿替你试吃吧?” “不可,不可。”林捕头屁颠屁颠跑来,笑道:“不劳明府和二小姐,还是属下来吧,属下不怕。” 唐淑静满意点头,这个小弟没有白收。 而唐矩乍见林捕头,脸色就是一变,斥道:“林捕头,你怎生还在此处,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林捕头笑容一僵,连道:“是是……”后退着消失在人群中。 “炸好了吗?”唐矩扭头看着张翠花,暗中吞口水。 刚才在城墙上,对这股臭味产生馋意之后,他的嗅觉细胞仿佛发生了变异。 明明很臭,但闻起来却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他已迫不及待。 “炸好了,明府请用。”张翠花将碗筷递过去。 “爹……别吃!”唐淑静花容失色,连忙阻拦。 但唐矩还是将碗筷接在了手中。 他夹起一块,送到唐淑静嘴边,笑道:“那就由你先尝尝吧。” “臭死了,我才不要,这玩意儿不能吃!”唐淑静侧过头去,做呕吐状,忘了方才的话。 苏贤闻言,眉头一挑。 这句话,他可是记住了! “哈哈!”唐矩无师自通,夹着臭豆腐送近鼻前深深一嗅…… “明府!”县丞等人都吓了一跳,在他们看来,唐矩此举,有点那啥。 “……” 罗掌柜等邻居,又齐齐后退一步,不停摇头叹气。 张翠花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屋内,厨房门口,柳蕙香探头关注着外面的局势,红润小嘴微张,贝齿微现,两手交叠按在雄伟起伏的心口,屏气凝神。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唐矩将一整块臭豆腐送入口中。 整条街都安静了。 每个人都睁大了两眼,宛如雕塑,只有唐矩咀嚼的嘴在动。 哦对了,还有他颌下的山羊须。 “爹,你……你感觉如何?” 唐淑静黑珍珠般的美眸瞪圆,上下扫描着唐矩的脸,做好了唐矩一旦中毒就扛着他直奔医馆的准备。 她还抽空瞪了苏贤一眼,大意是说:“待会儿找你算账……” 苏贤信心十足,见她瞪来,便反瞪回去,针锋相对。 所有人也都盯着唐矩,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柳蕙香、张翠花继续屏着呼吸。 县丞、衙役、胥吏等面色各异。 罗掌柜等邻居又后退一步,心道:“完了,完了,明府果然中毒了……” “爹,你倒是说话啊!” 唐淑静有些着急。 然而唐矩只顾着吃,吃完后又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直至将一份臭豆腐全部吃完,他才朗声赞道:“好吃,美味,果然滋味独特、奇绝!” 呼! 苏贤、柳蕙香,还有张翠花,都松了口气。 妥了! 唐淑静、县丞等人一脸错愕加不解。 至于罗掌柜等邻居们,差点一头栽倒! 没听错吧? 明府竟然夸赞臭豆腐“好吃”? 还“滋味独特、奇绝”? 可是……真的很臭啊! 这玩意儿真能入口? 不过转念一想,县令对他们来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人家没有必要说谎! 那么也就是说,臭豆腐是真的好吃! …… 苏贤见唐矩吃完后,不停砸吧嘴,知他意犹未尽,便识趣的吩咐张翠花:“张姐,再炸一份,臭豆腐滋味奇特,请明府再次品尝。” “好。”张翠花立即动手。 “不用了!”唐矩伸手阻拦,面色一正,道:“本官身为乐寿县父母官,当以身作则,不可以官位压人!试吃一份,便只能试吃一份。” 县丞愣了一下,立即拍马屁:“明府仁义啊,属下等当以明府为榜样才是!” “明府仁义!” “明府是个大大的好官……” “……” 胥吏、衙役、民众等一起附和。 唐矩的面皮有些挂不住,他素来贤明,足以担当“仁义”之名。 不过这次却是因为……兜里没钱的缘故。 嗞嗞! 嗞嗞! 张翠花没有理会唐矩的阻拦,早将一盘新鲜臭豆腐倒入油锅中开炸,还说:“臭豆腐真的很好吃,明府不妨多尝尝。” 唐矩嘴角一扯,闻着热油激发的香……臭味,他不争气的吞咽着口水,刚才是真的没有吃够。 可是兜里干干净净,怎么办? 身边都是属下与治下之民,若让他们得知,身为一县父母官的他,竟然连买一份臭豆腐的钱都没有,丢脸可就丢尽了。 对了。 唐矩忽然侧头,看着女儿唐淑静,咧嘴一笑。 唐淑静一愣,缓缓伸出少女玉手捂住钱袋。 两父女隔空展开了一场眼神交流: 唐矩:“闺女,借我五十文钱,等俸禄下发后就还你。” 唐淑静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捂紧钱袋:“不行啊爹,娘亲吩咐过,不能借钱给你,不然娘亲会克扣我的月钱。” 唐矩:“怕啥,你知我知,你娘不知,不会有事的。” 唐淑静:“可是……” 唐矩:“女儿啊,身为女子,还是待在闺中为好。你应该跟着你姐姐好生学习……” 唐淑静:“好好,爹你别说了,我借给你还不行么。” 唐矩满意的笑了。 唐淑静抿着鲜红的小嘴,刚从细细的腰上取下钱袋,就听苏贤说: “明府尽可试吃,因明府是第一个试吃之人,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可以一直试吃,直到明府不想吃为止!” “还有这条规矩?”唐矩一愣。 “原来没有,现在有了。”苏贤笑道,就算让他敞开了肚皮吃,也吃不了多少,臭豆腐不能多吃。 “这样啊……”唐矩咧嘴一笑,暗中对唐淑静摆了摆手,看着张翠花说:“张姐,炸快一点……” “……” 一脸幸福的唐矩,连吃两份臭豆腐后,忽然想起苏贤方才所说的《齐民要术》。 苏贤说,该书曾是他家里的藏书…… 这年头,能有藏书的人家,大多都是世家大族。 世家子弟! 唐矩抬眼,仔细打量了苏贤一番,只见他身着儒衫,谈吐从容,面皮白净,五官俊朗,一表人才! 不似凡夫俗子。 尽管面庞阴柔了些,但胜在一对剑眉气韵昂藏。 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苏贤,莫非你是世家子弟?”唐矩审视着苏贤,眼神悄然起了变化。 018 县令:叫我世叔 苏贤持礼道:“学生苏贤,祖籍京城……” 身份来历没有必要保密,既然县令问及,苏贤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包括“来自京城苏家”、“父亲是庶子”、“脱离家族落户乐寿县”等等,没有任何隐瞒。 屋内,厨房门口。 柳蕙香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局势。 对于苏贤的身份来历,她其实早就知道,如今再听苏贤提及,她心头忽然一动。 “我虽然出生在书香世家,还是嫡女,但却被赶出家门,流落在外。”柳蕙香左手食指伸出,尖尖细细,这些年虽然干了些粗活儿,但还是小姐的手。 “苏公子虽然是庶子,但毕竟出自大族,又与家族断绝关系,潦倒落魄。”她又伸出右手食指,同样尖尖细细,白如葱段。 两指并拢。 她喃喃道:“我与苏公子同病相怜,而且,苏公子似乎……不会被我克制。” 红鸾星猛然一动! 柳蕙香刹那呼吸急促,酥胸起伏。 她扶着厨房门框,稍微探头,细细盯着臭豆腐摊前那道傲立的背影。 目光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 以前,柳蕙香认为是她克了苏贤,导致苏贤穷困潦倒,心里对他满是愧疚,有种补偿的心理。 可是现在,她隐隐觉得,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他们,是一对绝配! 她酝酿了数年的一腔柔情,真的好想找个人发泄出去啊! 臭豆腐摊前,苏贤还在讲述着自己的身世来历。 唐矩认真听着。 唐淑静眉毛一挑,乌黑大眼上下扫描,虽然不满苏贤“用毒物毒害父亲”,但眼中也多了一丝异彩。 罗掌柜等街坊邻居们,还处于呆滞状态,他们始终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闻起来臭烘烘的东西竟然是美味? 很快,苏贤讲完。 “京城,苏家,庶子,与家族断绝关系……” 县令唐矩凝眉沉思,盯着苏贤的脸看了又看,而后惊问道:“苏贤,你父亲是不是名叫‘苏正’?” “明府如何得知先父名讳?” 苏贤吃了一惊,方才讲述身份来历之际,因原主先父已经去世,他便没有提及“苏正”这个名字。 却是没有想到,这两个字反而从唐矩口中说出。 “哎呀!” 唐矩拍手大喜,朗声道:“苏贤侄,本官是你父亲的同窗好友,我们一起寒窗苦读十年,并结拜成了异性兄弟!” “明府,这……”苏贤震惊,而后释然。 不错,原主的记忆中,苏正的确提及过年少读书之时的同窗,似乎就是姓唐。 不仅苏贤震惊,柳蕙香、张翠花两主仆也吃惊不已。 唐淑静渐渐张大鲜红的小嘴,不可思议盯着苏贤,显然她知道唐矩有个同窗,还结拜成了异性兄弟。 县丞、主簿、衙役等人,面色各异。 至于罗掌柜等邻居,猛然从“臭豆腐怎么可能是美味”的呆滞中惊醒。 他们知道苏贤的身世,落魄的世家大族子弟罢了。 但是没想到,苏贤竟与高高在上的明府有这样一层关系。 十年同窗,还结拜成了兄弟…… “书呆子要发达了!”这是邻居们的心里话。 “明府……果然是先父的同窗?”苏贤喃喃,心思也活络起来,他是个现实的人,能否从这层关系中捞点好处呢? “苏贤侄,你应该叫本官‘世叔’!”唐矩笑呵呵。 “世叔!”苏贤立即打蛇随棍上。 “切!” 唐淑静瘪嘴,黑亮的美眸闪过一抹厌嫌,并傲娇的别开了头去。 唐矩哈哈大笑上前两步,用力拍打苏贤肩头。 重新打量着苏贤,笑道:“难怪刚才本官看你面善,在哪儿见过似的!苏贤侄颇得乃父遗风,果然是一表人才!” “多谢世叔夸赞。”苏贤恭敬作揖。 “诶诶。”唐矩笑着摆了摆手,忽而面色逐渐肃穆,道:“本官听你称你父亲为‘先父’,莫非……” 苏贤面色一黯,道:“家父和家母数年前已经先后仙去……” “节哀!”唐矩重重拍了苏贤肩膀两下。 两人面色肃穆交谈了几句,都在追忆已经过世的苏正。 随着新一份臭豆腐出锅,这个悲伤的话题才终结。 “苏贤侄,本官给你介绍一下……”唐矩一边吃着又臭又香还烫嘴的臭豆腐,一边指了指唐淑静,道:“这是本官第二女,名叫‘唐淑静’,你们年轻人之间可以多多交流。” “爹……”唐淑静不满,拉着唐矩的胳膊左右摇晃,白眼瞥了苏贤一下,似撒娇的说:“女儿才不要和他交流。” “嗯?” 唐矩面色一正,两眼一瞪,威严十足。 唐淑静立即矮了半截,不敢再说话。 还悄悄摸摸朝苏贤吐出一点粉嫩的丁香小舌。 “没规没矩,什么他他他的,要叫‘世兄’。”唐矩的声音十分威严。 唐淑静不情不愿,随意拱了拱手,叫道:“世兄!”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作揖还礼道:“贤妹!” “贤……贤……贤贤妹?!”唐淑静好似被踩中了尾巴的小猫,激动得浑身乱抖,朝苏贤怒道:“你才是贤妹,你全家都是贤妹!” 看她这个样子,颇似二十一世纪的少女,不愿过“妇女节”,认为“妇女”把她们喊老了…… “放肆!” 唐矩怒斥,颌下山羊须都翘了起来。 唐淑静如此言行,让他脸上无光。 再怎么说,他也是世家大族唐家的嫡系,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苏贤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显得大度的样子,说:“世叔息怒,既然贤妹不愿学生叫她为贤妹,那就叫‘唐姑娘’好了,唐姑娘!” 唐姑娘,果然比贤妹顺耳多了,唐淑静满意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称呼。 然而,唐矩的怒斥又来了:“你看看你,女儿家家的,成何体统,再看看你世兄,知书懂礼,高下立判!” “我……”唐淑静张大了鲜红的小嘴,但不敢反驳,最后只得美眸一翻,狠狠瞪了一眼苏贤。 苏贤大人有大量,不与她一般见识。 唐矩连吃五六份臭豆腐后,感觉吃够了。 临走之前,留下两句话。 第一句:“苏贤侄当以学业为重!” 第二句:“在学业上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到衙门来找本官。当然,没事也可以来找我,我们叔侄好好叙一叙!” 019 一腔柔情 翌日。 一大清早。 柳蕙香家里。 磨盘转动的声音连绵不绝。 张翠花好似永远不知疲惫,饭桌那么大的磨盘,在她手上好似一个小玩具,持续输出。 柳蕙香俏丽石磨之旁,容光焕发,肌肤白皙涓细。 今天,她里面围着大红鸳鸯抹胸,鼓鼓胀胀,外罩丝质窄袖直襟褙子,下面穿着湖绿绣花罗裙,两点小小的绣花鞋时隐时现。 因为干活儿的缘故,她还系了一条白色丝质围裙,围裙在腰后打了个结,将纤细的柳腰勾勒而出。 苏贤依旧是个“看客”。 他坐在靠墙小木桌旁,两大碗浓粥下肚,有些撑,手上捧着一卷书,据柳蕙香说,这是她从娘家带出的珍贵藏书,外面没有的。 柳蕙香被赶出家门,并非净身出户。 苏贤的目光在书卷上停留不住,老是往石磨那边滑去。 年少慕艾。 柳蕙香之所以被称为“豆腐西施”,并非没有由头,身材、脸蛋、气质,每一样都极为出挑,豆腐西施之名当之无愧。 唯二的遗憾,就是她头顶恶名,还有年龄早已不是十八九岁的妙龄。 但这些“遗憾”对苏贤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信奉颜值既正义! 相较于上次,柳蕙香今天这件大红绣鸳鸯的抹胸,与她白嫩涓细的肌肤互相映衬,极为夺人眼球。 教人挪不开眼。 宋抹这种型制的汉服,最能凸显女人味儿。 它直接将抹胸展露人前。 爱美的女人们精心雕琢这块布料。 绣花、绣鸳鸯,更有甚者用金银丝线来绣,五彩缤纷,精美华贵,裹在胸前,让人无限遐想…… 苏贤这个位置,滑动眼珠便能看见柳蕙香的侧身。 她的身材非常不错,所以这身着装,除了显得温婉之外,还有一种“即将爆炸”的震撼。 苏贤自认为不是下流胚子,但眼珠总是不自觉滑过去。 异性相吸,宇宙至理! 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又一次将眼珠滑过去,细细欣赏了一会儿,苏贤发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她身材如此爆炸,但为何没有像水波纹那般乱晃呢? “束胸!” 苏贤想到了这个更神秘的物件儿。 那是一条布,裹在身上用的…… 苏贤心头不由浮思:“即便裹了束胸,她还是如此……给人难以掌控的感觉,若没有裹呢?” “这玩意儿对女性来说是摧残,应当废除,还有,她难道不觉得气闷么?” 蓦地,苏贤想起数日前,在二楼那个房间,屏风后面,撞见柳蕙香晾晒的衣物那次。 衣物旁边就有几条长长的布条,还有一个随风罩在了他的脸上。 苏贤当时认为那是披帛,挽在手臂上的一种长布条。 但此刻,他猛然醒悟过来。 那应该就是“束胸”! 难怪,当时柳蕙香的反应是那么的激烈…… 正胡思乱想间,柳蕙香手握木勺,将泡发的黄豆倒入磨眼后,扭过头看着苏贤笑道:“苏公子不妨猜猜看,昨天臭豆腐赚了多少?” 苏贤回神,目光上移。 她笑起来很好看,让人如沐春风。 还有她那双水眸中,似乎带着丝丝崇拜。 不过,除了丝丝崇拜之外,还有一抹羞涩与不自然。 大抵,她方才回头的那一刹那,发现了苏贤眼中射出的两道火辣辣目光。 直勾勾的盯着她的…… 胸。 苏贤淡定收回目光,想了想后说:“昨天经明府试吃之后,我们的臭豆腐摊,差点被慕名而来的客官们掀飞。” “但试吃的人比较多,我料想……应该没有赚到什么钱吧?” 昨天,县令唐矩吃完臭豆腐后,大为满意,回去逢人便说臭豆腐是如何如何的滋味奇绝,不可不尝。 县令乃一县之父母官,他的话很快就在整个县城掀起了波澜。 慕名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刚开始时,他们也被那股臭味唬住,不敢吃,但想到县令的说辞,便捏着鼻子送入口中…… 这一吃,不得了。 一传十,十传百,涌来的人更多。 直至将所有臭豆腐都卖完。 …… 柳蕙香抿了抿嘴,苏贤的目光虽令她感到不自然。 但不知何故,她反而……挺了挺。 或许,是因为昨天在厨房门后,忽然明悟她和苏贤是绝配的缘故。 这是芳心暗许了呢! 虽然遭遇了数庄失败的婚事,但柳蕙香对美好的婚姻生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幻想,哪怕以前曾自欺欺人的对张翠花说过:“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她已积攒了数年的柔情蜜意。 如今快要溢出来了。 再者,柳蕙香是个正常的成年女性,体内荷尔蒙不受人为控制的分泌,所以她的柔情蜜意中,不可避免的加入了许多羞人的幻想。 这些幻想,她自己都不敢直面以对。 苏贤那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好像一根针,扎了她一下,但随即就被满腹柔情修复,然后又被扎一下,又被修复…… 如此反复,起起落落,欲罢不能! 所以,她并没有责怪苏贤非礼勿视。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男人打扮得非常帅,走到街上被美女们惊呼围观,美女们放肆大胆的视线,会让他感觉开心,而不是说一句:“不知羞耻!” 当然,也只有苏贤,才能得到柳蕙香的原谅。 若是其他男子,敢如此看她,她早就吩咐张翠花动手了。 …… 柳蕙香定了定神,笑道:“公子错了,昨日试吃的人虽多,但回头客亦有不少,按十文钱一份,我们足足卖得三千文!” “三千文?!”苏贤吃惊。 “不错,刨去成本,净赚两千文左右!” 柳蕙香美眸泛丝丝崇拜,“单靠做嫩豆腐,赚两千文需要十余日的功夫,而凭借臭豆腐,短短一日便赚到了这么多,而且还有那么多试吃的。” “这一切的根本,都源于公子的臭豆腐!”她嫣然一笑,犹如百花盛开。 以前,她在娘家做小姐的时候,也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 后来被赶出家门,才知道一文钱也得来不易,底层人生活艰难。 正是明白这个道理,她才能掂量出臭豆腐的价值,一日的功夫,抵得上她们做十余日的嫩豆腐。 很不简单! “这其实没有什么……”苏贤笑着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堪堪用来解决温饱而已。 “苏公子不用妄自菲薄,奴婢也没有料到,臭豆腐竟然如此赚钱,这很了不起!” 张翠花一边推磨,一边插话:“以后我和小姐多做些臭豆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还有一句心里话没有说:“苏公子是个有能为的人,将小姐托付给你也不无不可……”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0男儿何以为家? 磨完泡发的豆子,沥出豆浆,搬入厨房上锅大火煮开。 依旧是柳蕙香点豆腐,其余粗活儿全由张翠花一人全包。 将凝结的豆腐倒入木制模具中,压上重物,现在就等待豆腐成型了。 “翠花,还是你出门跑一趟吧。” 柳蕙香用一块毛巾擦着手,“找张木匠打造的木盒要催一催,还有找李木匠打造的支架,也催一催,我们等着急用。别忘了稻草……” 昨天下午,臭豆腐摊收摊后,苏贤和柳蕙香曾商议过,要扩大臭豆腐的制作规模。 那种首饰木盒,不太合用,需要找木匠专门打造。 二楼那个房间虽大,但木盒只摆在地上,有些浪费空间,所以苏贤设计了一款木制支架,增加空间利用率。 “小姐,可是……”张翠花欲言又止,看了眼苏贤。 她虽然重新认为,可以将小姐托付给苏贤了,但这还没有成亲呢,孤男寡女…… “早去早回,我们急用木盒与支架,可以多给木匠一些钱。”柳蕙香催促。 “那……好吧。” 张翠花终究开门而去。 偌大一个家中,又只有苏贤与柳蕙香两个人了。 这次比上次自然得多。 但柳蕙香还是不由自主代入到某种奇怪的剧情之中…… 毕竟女儿家心思细腻,脑补的功能强大,还擅长自己说服自己。 “柳夫人,我们这就开始吧,早点弄完早点完事。”苏贤正色道。 “这就……开始了么?”柳蕙香缓缓后退一步,原本白嫩涓细的脸上刹那染霞,娇羞如少女。 “嗯。” “那……那我们……是不是要先回房?” “回房?做什么?” “做……做……”柳蕙香都快站不稳了,这种事儿难道还需要说破么?好羞人! “……” “从豆腐的压制时间开始。” 苏贤走到豆腐成型的模具前,准备开讲。 然而却见柳蕙香低头站在那里,一幅不胜娇羞的模样,他有些懵。 苏贤所说之事,其实是“指点柳蕙香制作臭豆腐的关窍”之事。 前两次虽也大批量制作了臭豆腐,但苏贤并未详细讲解其中原理。 现在补上。 以后他就可以不再插手,坐等收钱,岂不美哉。 “柳夫人?” “哦。” 柳蕙香回过神来,羞愧得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但也莲步轻移走来,站在苏贤身旁,并肩而立,一起看着正被重物压着的豆腐成型模具。 苏贤开始讲解,嫩豆腐压制的时间,与臭豆腐压制的时间截然不同…… 讲着讲着,苏贤忽感身旁的佳人凑近了一些,一抹迷人的妇人暖香袭来,萦绕鼻尖,让人心神止不住的荡漾。 苏贤没有在意,只觉得柳夫人真是个妙人,她身上好香啊! 一会儿后,柳蕙香又凑近了一些。 两人肩膀相隔仅有半寸。 明明没有接触,但不知怎的,心里好像有块钢铁被磁铁吸引了般,苏贤心里躁动难安,总想扭头看一眼身侧的佳人。 借着一个空档,他后退一步,微微扭头,看见了柳蕙香的侧颜。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从侧边看去,脸颊的曲线非常优美,不过脸面和耳根都已通红一片…… 他还发现,柳蕙香耳后的肌肤,与脖颈间的肌肤,竟然也是白嫩如涓细的嫩豆腐,没有一丝瑕疵。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浑身上下都是一个“色号”,通体雪嫩。 真是一个瓷娃娃。 …… 讲完了压制豆腐的时间,二人又来到二楼,存放臭豆腐的房间。 这次讲的是臭豆腐的发酵原理,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初时,苏贤讲得认真,柳蕙香也听得仔细。 忽然某一刻,正讲得起劲的苏贤,感觉身旁没了动静。 扭头看去,只见一双灿若星辰的水眸正直直的盯着他。 刹那四目相对。 那个眼神…… 苏贤早已不是书呆子,岂能看不住,她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倾慕! 眸光溢彩,心灵碰撞,两人的灵魂似乎握了个手,来了场“灵魂交融”。 苏贤的内心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很快,柳蕙香别开头去。 苏贤心潮起伏,隐约捕捉到了她的心迹,并在脑中回放他与柳蕙香接触的一幕幕…… 臭豆腐发酵原理的讲解,还在进行着,但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还经常不约而同同时抬眸看向对方。 换个说法就是:眉来眼去。 某种东西在急剧升温…… 柳蕙香对苏贤,最开始是感激,因为苏贤作为邻居,没有谩骂与驱赶她们主仆。 接着,感激演变成浓浓的愧疚,因为柳蕙香认为,苏贤穷困潦倒是被她克的。 愧疚,使柳蕙香心生补偿的心理。 这也是她大力支持苏贤做臭豆腐的根本原因。 其实这个时候,她就已经陷进去了。 她孀居数年,只接触了苏贤一个男子,而且从感激,变成愧疚,再变成想要补偿。 她心里始终都装着这个男人,这便是女人沦陷的第一步。 随着接触的增多,臭豆腐的成功,以及昨日苏贤讲述自己身份来历之时,柳蕙香的“明悟”,再在她那酝酿了数年的一腔柔情的驱使之下,终究不由自主的迈出了这一步。 那个眼神,就是赤果果的暗示。 世人皆以为男人比女人更为主动,更为大胆,其实更主动更大胆的是女人,不过都是暗示罢了。 …… 至于苏贤,他对这份倾慕,也十分心动。 理由? 亲手研究一下柳蕙香到底是不是浑身雪嫩的理由,是否足够? 但是! 他心念一转间,将这份心动慢慢压制下来。 目前,他只是解决了温饱而已。 想在万恶的封建时代活得滋润,还需要权和势! 当然,多多的银子也必不可少。 没有权、势、银子,苏贤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何以为家? 诚然,他可以不管这些,毅然选择结婚,但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稍不注意就家破人亡,家中女眷说不定还要被罚没为奴啥的,太吓人了! 那不是苏贤的追求! 既想姬妾成群,那么自身必须要硬,不然顶不住。 不说站在权力之巅,至少也需要一定的自保之力才行。 他现在真是一点权势也没有,一介白丁! 那么如何获得一定的自保之力呢? 这两天苏贤曾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通过读书,考上进士,然后做个小官,再一步步往上爬……这的确是正途,但太慢太慢。 等到获得足够安全感的那一天,只怕人都老了。 人都老了,还要一群姬妾作甚! 所以苏贤认为,只能另辟蹊径,乐寿县县令唐矩,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苏县虽然喊他一声“世叔”,但也仅仅只是一个突破口罢了。 这层关系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 比如,苏贤的父亲苏正,与家族断绝关系,带着一家人离开京城之后,为什么没有去投靠同窗兼结拜兄弟的唐矩? 还有,落户乐寿县之后,为了供养苏贤读书,家里曾一度十分拮据,但也没见苏正去求唐矩支援一二? 苏正不是傻,而是没有等价的利益去做交换。 利益交换,才是维系关系的不二法宝! 可是苏贤堪堪解决温饱而已,穷得叮当响,拿什么去和县令唐矩做交换呢?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1唐矩的烦恼与乞丐女 县衙。 县令唐矩的值房。 午时已过,唐矩凝着眉头翻阅公文,一卷又一卷,桌上放着三菜一汤,那是他的餐食,但直到凉透也未动一筷。 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将路径瀛州,此事本就已令他压力山大,但偏偏又出了人命大案…… 咚咚! 敲门声轻响。 “谁呀?”唐矩略微一顿,放下文书抿口浓茶。 “启禀明府,县丞、主簿、县尉,还有林捕头到了。”门外是胥吏的声音。 “进来吧。”唐矩精神一震。 四人鱼贯而入。 县丞、主簿、县尉还算镇定。 林捕头哆哆嗦嗦,始终都低着脑袋。 见礼毕,县丞等首先禀报了各自管辖的事务,如风俗、赋税等,没有任何问题,唐矩缓缓点头。 最后轮到林捕头,上前两步,依然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唐矩面色一沉,问道:“林捕头,城墙命案进展如何?可曾抓捕凶手归案?” “回禀明府……该案发生之地在城墙,又在深夜,没有任何目击之人……且作案凶手手段高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直接说查到了什么?”唐矩面色再次一沉。 “没……没有进展……” “废物!”唐矩大怒,拍案而起,颌下山羊须乱抖。 林捕头吓得跪地,连道“属下无能”的同时,暗暗祈祷大救星唐淑静尽快赶来。 县尉上前作揖道:“明府请息怒……” 唐矩坐回椅子,揉着太阳穴,沉声道:“命案不结,倘或兰陵公主追责,我等头顶乌纱难保,你教本官如何息怒?” 县丞、主簿等对望一眼,齐齐摇头。 “爹!”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吱嘎一声,房门已被推开,一位大长腿的英气少女一冲而进。 唐矩愣了一秒种,板着一张威严的脸斥道:“没规没矩,风风火火,吵吵嚷嚷,你这又是干什么?” “爹爹息怒,女儿知道爹爹烦恼城墙命案,故特来略尽绵力。”唐淑静侧头撇了眼林捕头,秀眉一挑。 林捕头大感安心,被大哥罩着的感觉真好。 唐矩面色缓和下来。 县丞等人对唐淑静虽颇有微词,但此案牵扯甚大,此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您怎么还没有吃饭呢!”到底是亲闺女,一眼就瞧见桌上凉透的饭菜。 “没胃口,吃不下。” “爹,公事虽重,但身体也重要啊……”唐淑静轻声劝道。 唐矩轻叹口气,这个女儿虽然不着调,但也懂得关心人,让他心里一阵暖和…… 等等,唐矩猛然抬头,喜道:“本官想到了一个主意,诸位且听是否可行。” “明府请说。” “悬赏!” 唐矩起身,朗声道:“张贴公告,谁若能提供此案的线索,本官……” 唐矩肉痛了一下,“本官以个人名义赏一千两!不仅如此,本官也会将他奉为座上宾!” “爹爹,您哪来的一千两?”唐淑静黑白分明的美目错愕。 “座上宾?”县丞等人的关注点又不一样。 县令的座上宾,表示此人由县令罩着了,在本县范围内可以横着走。 唐矩出自世家大族,还是嫡系,虽然这些年来世家衰弱,完全被皇权碾压,但傍上这条大粗腿也足以吃香喝辣。 县丞和主簿对望一眼,却摇头道:“不可,明府万万不可。若张榜悬赏,必然闹得满城皆知,此案……还是保密为妙!” 唐矩一愣,缓缓点头,面色有一丝不自然,“是啊,此案还是保密为妙。” 兰陵公主巡察,甚于京察,有些地方官府为了保住头顶乌纱,往往掩盖某些棘手之事,比如破不了的命案。 唐矩虽然贤明,但并非官场愣头青,若此案不能侦破,恐怕也只能采取这个法子。 商议一阵,没有头绪,县丞、林捕头等相继退出值房。 唐淑静担心老爹的身体,亲自热了饭菜,劝他吃饭,但压力太大的唐矩根本没有任何胃口。 “臭豆腐!”唐淑静两眸一亮,“爹想不想吃臭豆腐?” “这个……”唐矩口中莫名生津,那种又臭又香的滋味的确非常特别,他想吃,眉头不由舒展开来。 可是摸了摸干干净净的钱袋,刚舒展的眉头又阵阵紧蹙。 唐淑静瞧见他摸钱袋的动作,笑道:“只要爹有胃口,女儿可以请客,爹爹稍待,我去去就回!” 一刻钟后。 唐矩吃上了又臭又香的臭豆腐,果然胃口大开,许久未曾动筷的饭菜,也被一扫二光。 五脏庙被填满,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 但随即那犹如泰山般的压力又一次迫近。 “那个狡猾的杀手,究竟是谁?究竟藏在哪里?”唐矩喃喃。 …… 城内。 某条街道。 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乞丐女,粗麻衣服,打着补丁,头发散乱,走在闷热的街道,忽然仰天栽倒,直挺挺扑街。 “哪儿来的小乞丐?这是死了么?”街上行人迅速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应该是又饿又渴,晕了过去……” “……” 一丈开外,苏贤迈着轻快的步伐悠闲走来。 臭豆腐生意异常火爆,短短一个上午,就赚了一大堆铜钱,苏贤第一次“分红”,足足得了一千文! 他怀揣着一千文的巨款,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楼里爽一把。 ……酒楼。 他要放开肚皮大吃一顿,庆祝在万恶的古代站稳了脚跟,解决了温饱。 心情正美丽的苏贤,轻快走过围观人群,路人们的谈话声自动入耳。 嗯? 苏贤后退几步,也围拢过去。 他仔细看了看躺在青石板街道上的小乞丐,嘴唇发干已经起皮。 “这一幕有点眼熟。” 苏贤很快反应过来,他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不也正是躺在街上嘴唇发干起皮么? 围观的路人,没有一人施以援手。 苏贤犹豫一会儿,见街旁有座酒楼,便走过去掏出一文钱,对小二说:“舀一碗清水来,今天爷心情好,要做一回好事!” “好勒!”有钱自然好办事,小二迅速用粗瓷海碗送来清水。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2抽你大嘴巴 干渴! 极度缺水! 她感觉自己被埋在干旱的沙漠,身体一点点脱水,死亡的脚步也一步步临近。 忽然,不知何处凭空生出一股清泉,精准洒落她那干渴起皮的嘴唇…… 悠悠醒转。 入目是一只磕破了边角的粗瓷碗,碗中有一半清水,自己的上下门牙正死死咬着碗沿,鲸吞海饮。 她心头猛然生出警觉,急翻眼皮看向碗沿之上,那里有一张白净的少年脸庞,甚是俊俏! 同时,她的左手闪电伸入腰间,精准握住贴身的剑柄,并伴随着浑身一抖。 “不用害怕,慢慢喝。” 苏贤口气尽量温和,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咕咚! 咕咚! 乞丐女大口大口吞咽着,一双疲惫但锐利的眼睛,逐渐敛去杀机,握住剑柄的手也慢慢松开。 喝完了水,苏贤放下碗,蹲在乞丐女身旁一眨不眨盯着她。 等着她道谢。 在苏贤的认知里,做好事必有报酬,哪怕只是一句“谢谢”。 乞丐女背靠阴凉的墙角,一动也不动,一双还算清凉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却没有开口。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 数息后。 苏贤面色微变,打破沉默:“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花了足足一文,喂你喝水,你不说句谢谢也就罢了,还理直气壮的盯着我干嘛?” 乞丐女一动不动,不说话,一双清亮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盯着他。 看起来像是活死人。 又是一阵沉默,大眼瞪小眼。 “看来是个哑巴,诶,真可怜啊。” 苏贤叹气,从装满了一千文……九百九十九文巨款的钱袋中,摸出十个铜板,放在乞丐女的粗布麻衣上。 乞丐女的眼珠终于动了。 她看了眼静静躺在衣服上的十枚铜钱,抬眸看着苏贤,从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神采,宛若活死人。 “你还嫌少!?” 苏贤跳了起来,捂紧钱袋。 乞丐女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苏贤跳了起来,她便稍稍抬头,保持紧盯苏贤的姿势。 “算了算了,看在第一次做好事的份上,我就……”苏贤万般肉痛,取出钱袋,数出一百个铜钱,一个一个丢在乞丐女的粗布麻衣上。 铜钱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拿着这一百文,去谋个差事,先活下来再说……嗯,一百文似乎有点少,罢了,给你凑个两百文!” 苏贤又抓出一大把铜钱。 乞丐女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坐在地上,背靠墙壁,一动不动。 她瞥了眼粗布衣服上堆积的两百枚金灿灿的铜钱,又抬眸以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盯着苏贤。 她似乎是个旁观者。 苏贤与之对视一会儿,而后大怒,指着她大骂道:“你别太过分啊!两百文已经不少了,你知道普通人赚两百文多么不易……” 面对苏贤的大怒和痛骂,乞丐女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似乎苏贤的痛骂,是在骂别人,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啪! 苏贤拍了自己一巴掌,暗骂:“叫你多管闲事……罢了,看在你和我遭遇相同的份上,我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哗啦啦! 苏贤从钱袋中倒出一大半铜钱,数出五百枚,放在乞丐女的粗布衣服上。 说道:“一共是八百文,足够你换身干净衣服,再谋个好差事……你好自为之!” 感觉付出巨大的苏贤,见乞丐女还是那副表情,他嘴角扯了扯,转身就走。 还碎碎念道:“妈的,老子再也不做好事了……” 表情与眼神始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的乞丐女,低哞瞥了眼堆积在衣服上,好似一座小山的八百文,然后抬眸盯着苏贤远去的背影…… 这时,旁边有个观望已久的年轻乞丐,搓了搓手,慢慢摸近,准备抢劫那八百文巨款。 乞丐女一点一点转动脖子,没有任何变化的眼神,目送苏贤越走越远。 慢慢摸近的年轻乞丐大喜,这乞丐女应该是个傻子,他这样想到。 可是,他慢慢凑近后,那只刚刚伸出的手,眼见就要得逞,却被乞丐女闪电般一手抓住。 “啊!” 年轻乞丐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被铁钳夹住,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 苏贤按原路返回。 兜里只剩两百文,大吃大喝的计划延后。 路上,他顺道买了一点米,用来熬粥,碳水有了;又买了两只带羊肉馅的胡饼,蛋白质有了;最后再来一把青菜,维生素也有了。 营养丰富。 安全感的问题需要解决,但小日子还是要过起来。 臭豆腐摊前,客人依旧火爆。 苏贤身份不一般,直接插队,从张翠花手中接过一份臭豆腐,回去配粥,应该完美。 “苏兄!苏兄!” 这时,街头那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喊叫声,有些着急,也有兴奋。 不过……酥胸? 谁这么粗鄙啊! 光天化日之下就乱喊,太没有素质了! 即便再喜欢那啥,也应该回去对着小娘子喊嘛,在大街上就…… 苏贤回头,一脸伟光正,准备以读书人的身份好好教训那粗鄙的家伙。 嗯? 苏贤眉头一挑,只见一个身着儒衫的青年飞奔而来,白面无须,五官秀美,竟是比他还更像小白脸! 主要是,苏贤看着他眼熟! 白面青年腋下夹着几个卷轴,身后跟着几个青衣书童……终于,原主的记忆浮现,苏贤想起来了,这位白面青年正是他在县学中的同窗兼好友—— 林川! 也是苏贤唯一的好友。 大抵,是因为林川出自世家大族同时也是庶支的缘故,苏贤是京城苏家的庶支。 林川父亲这一支混得比较好,执掌林家在瀛州的生意,在家族中虽然没有话语权,但胜在油水丰厚。 林川是家中独子,极得母亲溺爱,他的月钱没有上限! 苏贤的父母相继离世之后,生活越过越拮据,若没有林川数次慷慨解囊,原主估计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是个真正的好哥们! 以苏贤两世为人的眼光,回思与林川交往的重重,也不得不承认,林川的确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林兄!”苏贤笑着迎了上去。 “苏兄,苏兄……” 林川跑近,气喘吁吁,一手腋下夹着卷轴,一手用力拍着苏贤肩膀。 高兴道:“苏兄,你没有死就好,哈哈,今日县学放旬假,一走出县学大门我就听说苏兄差点……” “本来,我已寻思着为你送终收尸了……没死就好!” “……” 苏贤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同时黑如锅底。 刚一见面就“死”、“收尸”的乱叫,他可真是会说。 此人的确值得深交,但他这张嘴……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3品玉阁 苏贤瘪嘴,撇了眼林川夹在腋下的卷轴,问道:“县学放旬假了?” 旬假,没十天放假一天,与朝廷百官的“休沐”保持一致。 放假之前,县学封闭,数日前苏贤“被克死”的消息,直到今天才被林川得知。 “今天刚放!” 林川难掩高兴,低头看了眼腋下的卷轴,面色一愣,好似是说:“咦?我怎么还夹着它们?” 两个青衣书童跑近,连喘粗气,从林川手中接过卷轴,说:“公子跑得太快,卷轴还是小的们来拿吧。” 苏贤恍然明悟。 这位好友兼同窗,为了赶来见他,竟忘了将卷轴交给书童。 而是自己夹在腋下就赶了过来。 苏贤莫名有点小感动。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林川鼻子翕动,循着味儿,整个人提线木偶般走向臭豆腐摊。 竟将苏贤直接晾在那里! 苏贤心里刚升起的一点感动,如一缕轻烟般被狂风吹散。 “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臭豆腐吧?”林川走到摊前。 “不错。”苏贤矜持的点了点头。 “闻起来果然臭味难闻,不过据说吃起来奇香无比,而且此物还是出自苏兄之手?”林川盯了眼“嗞嗞”冒烟的铜锅,眉头一挑。 “不错。” 林川撇了眼排成长队的食客,侧头朝苏贤挤了挤眼睛,最后转头向张翠花喊道:“给我来一份尝尝。” 张翠花有些拿不准,看向苏贤。 排队的食客们怒目而视,最后也看向苏贤。 “张姐,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林川,京城林家子弟。”苏贤介绍道。 张翠花点了点头,既然是苏贤的同窗,那么就是自己人,白吃加插队可以来一个“全套”。 排队的食客们泄气,不说同窗的关系,单单“京城林家”就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纷纷摇头。 世家大族虽然衰弱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林川呵呵笑了,得意的挺了挺腰板,他就喜欢这种“搞特殊”的待遇。 然而,苏贤紧接着又说:“林公子有得是钱,收他二十文一份!最后再请林兄去后面排队。” 林川的笑容刹那僵硬。 …… 苏贤和林川并肩而行,走向隔壁稍显破败的家。 林川一边走一边吃着臭豆腐。 “果然滋味独特,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美食……”林川狼吞虎咽。 苏贤手里提着胡饼、青菜和米,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 “今日恰逢县学旬假,苏兄又死里逃生,我们不如去青楼快活一把,也好去去晦气。”林川忽然揽着苏贤的肩,毫不避讳。 “青楼?” 苏贤眉头一挑,压低了声音。 他毕竟是二十一世界的灵魂,当街讨论青楼,稍稍有些不适。 臭豆腐摊前,张翠花正从铜锅中捞出一份臭豆腐,乍闻“青楼”二字,她眉头就是一紧,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好久没去‘品玉阁’了,也不知小怜姑娘想我没有。”林川吃着臭豆腐,有些囫囵。 但他的声音绝对不小,立即引来臭豆腐摊前众食客关注的目光。 有鄙夷,有厌恶,但更多的是艳羡。 品玉阁,大梁名气最大的几座青楼之一,分店开遍南北州县,势力庞大。 “都是些歪瓜裂枣,不去!”苏贤有些放不开,声音虽小,但也被凝神细听的张翠花听了去,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我们瀛州的确偏僻了些,但小怜姑娘已是矮个里拔高个,算是不错了。” 林川一脸肉痛,拍着苏贤的肩头说:“罢了,这次就将小怜姑娘让给苏兄吧,我是不是很够义气?” 瀛州,远离京城繁华之地,又时常遭到辽国南下犯边的威胁,所以百业略显萧条。 就连本该繁荣chang盛的某些行业,也略显凋敝。 整个乐寿县可以拿出手的,仅品玉阁的小怜姑娘一人而已。 “不去,没钱。”苏贤摊了摊手,光棍拒绝。 “我做东,苏兄玩得开心就好。” “还是不去。”苏贤顿了顿,笑道:“不如请我去你家酒楼吃饭?” “也行,我们兄弟今天不醉不归,喝个痛快。”林川笑着点头。他心里想着,等赔完了苏贤后,再去品玉阁让小怜陪。 “……” 苏贤推开家门,将胡饼、蔬菜等搁上旧木桌,出门上锁,与林川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扬长而去。 日渐西斜。 红彤彤的太阳周边彩云围绕,傍晚的金光将整个县城都染上颜色。 臭豆腐摊早已收摊。 晚饭洗漱完后,柳蕙香与张翠花来到闺房,张翠花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小姐,这是今天臭豆腐摊的毛利。”张翠花将布包搁上木桌,发出“哐”的一声响。 “你先清点一下。” 柳蕙香端坐梳妆台,自顾卸妆。 铜镜里倒映着一张美艳的鹅蛋脸,五官秀美,水眸旺旺,柳眉细细,丰唇红润。 最重要一点,是她那如雪涓细的肌肤,嫩得似乎能掐出水。 柳蕙香卸妆之余,不由侧脸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 她已经很久很久未曾仔细打量过这张脸,上一次是十八岁?还是十九岁? 这张美艳的脸蛋相比于从前,多了些丰腴妩媚,少了些清丽脱俗,总的来说她还是非常满意的。 她芳龄二十五岁,身子已经完全长开,有着少妇般的丰腴冶艳。 但尚未婚配,还是处子之身,所以还保留着少女般的青涩水嫩。 两种风格杂糅在一起,青涩可人,艳丽无双,有种难得的媚意,难怪得了个“豆腐西施”的美名。 “小姐,今天下午在臭豆腐摊前,苏公子遇到了县学的同窗林公子。”张翠花在桌旁清点铜钱,叮叮当当的声音分外悦耳。 “他们都说了什么?” 柳蕙香一边卸妆,一边细细打量自己那张美艳的脸蛋,心头不由浮现出今日上午,苏贤那直勾勾的眼神…… “苏公子喜欢看我!”她心里这样想着,嘴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同窗林公子说,要请苏公子去青楼,见那什么小怜姑娘。”张翠花答道。 什么?! 青楼? 小怜姑娘? 光滑的铜镜里,那张丰腴美艳同时又青涩水嫩的脸庞怅然失色,嘴角的笑容也消失,卸妆的动作刹那停止。 “苏公子去了……青楼……没有?”柳蕙香侧身,水眸紧盯张翠花,丰润鲜红的唇瓣吐出“青楼”二字时,俏脸悄然爬上丝丝红晕。 “苏公子说,都是些歪瓜裂枣,不去!”张翠花清点着铜钱,并未发现柳蕙香的异常。 “还有,小姐你听我说,那苏公子……呃?”张翠花侧身,发现柳蕙香面色和坐姿都不太正常。 “苏公子怎么了?”柳蕙香缓缓吐出一口气。 “苏公子似乎有一些腼腆,声音压得很低。我还发现,苏公子曾偷偷转动脖子四下打量。”张翠花说。 “噗嗤……” 柳蕙香转过身去,两手捂嘴,乐得花枝乱颤,刀削般的双肩轻轻颤抖。 披散肩头的乌黑秀发,如波纹般荡漾起伏,油灯的光芒一照,油光水滑美不胜收。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4女为悦己容 “小姐笑什么呢?”张翠花挠头。 “我曾听人说,那小怜姑娘也算颇有姿色,但苏公子却说人家是‘歪瓜裂枣’……噗噗噗……” 她趴在梳妆台上,脑袋埋在臂弯里,乐不可支。 张翠花也跟着笑了一会儿,但不知笑点在哪里。 一会儿后,柳蕙香卸完了妆。 张翠花说着林川邀请苏贤去酒楼吃饭的故事…… 柳蕙香没有仔细听,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盒盒廉价的胭脂水粉,整齐陈列在桌面。 这些廉价胭脂,都是在乐寿县安家落户之后置办的。 柳蕙香头顶恶名,根本不敢出门,即便出门也是头戴幂篱,她那张美艳的脸庞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她早已没有浓妆艳抹的心思,每日只薄施粉黛而已。 反正没有什么人来看,昂贵的胭脂擦在脸上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廉价的胭脂,陪伴了她好些年。 但是现在,柳蕙香觉得它们不够好…… “翠花。”柳蕙香打断她的唠叨。 “小姐有何吩咐?” “你明日出门,去城东的‘春绘堂’,采买一些好用的胭脂水粉。” “?”张翠花一怔。 “记得以前,在娘家我就喜欢用‘春绘堂’的胭脂水粉,闺中姐妹们也都用那个。”她面露一丝回忆。 “小姐,为什么……” “别问,你只管去买就是了。”白嫩涓细的丰腴脸颊泛起丝丝红晕,女儿家的小心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好在张翠花没有刨根问底,清点了铜钱,伺候柳蕙香洗脚后,便端着洗脚盆出门而去。 临出门前,柳蕙香叮嘱道:“要买最贵的!” 按照以往的作息,现在应该吹灭油灯上床睡觉。 但今晚却无心睡眠。 她将堆积在衣柜中最下层的衣裙取出,那是她最好看、最奢华的衣裳,在衣柜中闲置了好些年。 柳蕙香兴致勃勃,嘴角挂着笑意,将一件件漂亮衣裳和裙子取出,放在床上。 来回摆弄,挑出以前最喜欢的一条红色裙边绣金丝云纹的罗裙,准备换上试一试。 结果尴尬了。 裙子是一条好裙子,她的身材也极为出色。 但这条裙子毕竟是在几年前置办的,穿在现在的身上,略小。 尤其是胸前,绷得太紧。 不合身! 不过她又想起,苏贤今天看她的那直勾勾的目光,一大半都落在她胸前,她便知道苏贤喜欢她这样的。 当今大梁风气开放,尤其是那位女皇登基之后,据说宫里的女人们都以“胸中有沟壑”为傲,且十分节约裁剪衣裳的布料。 皇室引领民间风气,使得越来越多的男人喜好胸怀宽广的女子…… “诶!” 柳蕙香换下那条罗裙,坐在床沿,心里默默盘算,这么多年来竟未曾好好的置办一两件像样的衣裳。 女儿家的门面十分重要啊! 很快,她心里有了主意,将所有衣裳都收回衣柜后,稍稍提高了音量喊道:“翠花?翠花睡了没有?” 没有回应。 柳蕙香抿嘴,再次提高音量。 “小姐有何吩咐,奴婢来了,小姐莫急……” 三更半夜小姐呼唤她,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张翠花翻身就爬了起来。 咚咚咚 数息后,张翠花敲门,她住在隔壁一个房间。 柳蕙香拉开门闩。 张翠花进屋后仔细瞧了瞧屋内的情况,见没有什么异常,松了口气后才问有何吩咐? “你明日采买胭脂水粉的时候,顺便去城西的布庄扯几匹绸布回来……” 油灯下,柳蕙香详细讲解了需要什么样的布,每种布需要多少。 吩咐完毕,张翠花离开。 柳蕙香熄灭油灯躺上绣塌,但还是睡不着。 于是,她便在心里构思即将面世的、美丽的、非常搭配她的罗裙的种种细节。 比如哪里需要弄一个褶皱,哪里需要绣什么图案等等,详细而繁复。 …… 午夜。 月圆。 仔细看能看清月亮表面的阴暗纹络。 整个乐寿县县城仿佛陷入了沉睡,除个别繁荣chang盛的街巷之外,大片区域都静悄悄一片,只有打更人出没其间。 品玉阁,城中最大的青楼,林川已经被一堆莺莺燕燕包围。 醉仙楼,苏贤酒足饭饱,因为被灌了许多酒水,他便在酒楼的某间客房中睡下了,没有回去。 县衙,后宅。 后宅是县令家属居住之所,戒备森严,但忽然喧哗四起,县令唐矩从睡梦中惊醒,一坐而起。 “夫君?”县令夫人也被惊醒。 “爹,是我,女儿有要事禀报,事关城墙命案。”门外,一个少女的清脆声由远及近。 “是静儿。”唐矩松了口气,在县令夫人的伺候下披上一件长袍,打开房门。 “怎么这么吵?”唐矩来到门外走廊,凝眉看着大长腿身材高挑、齐眉刘海瓜子脸的唐淑静。 他其实很想教训这个女儿,身为女子,走路要有走路的规矩。 再怎么说,他唐矩也是唐家的嫡系……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如果说教有用的话,唐淑静早已是合格的大家闺秀了。 “爹,那是误会……女儿带着林捕头他们抓了好几个山贼团伙!”唐淑静精致的瓜子脸上带着兴奋,好似在说:“快来夸我。” “山贼!”唐矩沉声凝眉。 今日在衙门值房,左思右想没有一丝头绪,唐淑静思维发散,认为可以从城外那伙山贼身上尝试突破。 唐矩同意了。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爹你听我说,女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踏遍全城,还去请教了……” “说重点。” “哦,女儿带着林捕头他们,在一间客栈中抓到了五个山贼。爹您是不知道,山贼们都带着兵刃,当时女儿潇洒的拔出一剑,上前一步,手握剑柄……” “说重点!” “抓了五个山贼,逃走一个。逃走的那人十分厉害,一点也不像山贼,就连女儿都打不过,只在那人的左手臂上和右小腿上留下剑伤……” “你没受伤吧?”唐矩面露慈色。 “没有,爹爹放心,女儿身手好着呢。”唐淑静清秀的瓜子脸一昂,尖尖的下巴似乎能戳人。 “这倒也是……”唐矩苦笑摇头,心里十分后悔,为什么要在唐淑静小的时候要送她去学武呢? 搞得现在男不男,女不女。 以后可怎么嫁人哟! “吩咐林捕头连夜审问,务必要从山贼口中问出线索来。”唐矩面色悠然一正。 “女儿遵命。”唐淑静雄赳赳气昂昂,两手拎着裙摆快速离开。 “交给林捕头去审,至于你,马上回去睡觉!”唐矩喝令。 “哦……”唐淑静快速迈动的大长腿,登时慢了下来。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5 午夜惊闻 醉仙楼,林家在瀛州的众多产业之一。 也是乐寿县第一酒楼,每日里宾客如云,由林川的父亲掌管经营。 苏贤与林川是同窗兼好友,有了这层关系,苏贤白嫖醉仙楼已经不下于二十次。 今晚,他就留宿在醉仙楼的某间客房中…… 午夜时分,苏贤抚着额头醒来。 昨晚架不住林川灌酒,直接喝断了片。 醒来只觉口干舌燥,脑袋有些晕乎,膀胱也帐成了一个皮球。 起床点燃油灯,倒了杯凉茶润喉,推门而出,借着廊道上昏暗的灯光走向茅坑。 午夜的酒楼静悄悄,天上一轮明月高悬。 凉爽的夜风拂面而过,苏贤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 醉仙楼很大,回廊环绕,有一幢一幢的客房,也有单独的小院落,满足不同的住客需求。 苏贤白嫖已久,对醉仙楼的格局有一定的认知。 至少,不至于找不到茅坑。 “我淦!谁把茅坑上锁了?” 来到茅坑门前,苏贤愣住了。 仔细盯了眼锁死的铜锁,再摸了摸胀鼓的小腹,他决定去另外一个茅坑。 酒楼的茅坑集中在一起,称之为“茅坑区”比较妥帖,除这里的“茅坑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 但那边的“茅坑区”,主要是供小院里面的住户使用,苏贤不太熟悉路线,好在酒楼夜间有伙计巡逻,可以问路…… “我这是走到了哪儿?” 苏贤按照伙计的指示,忍着鼓胀的膀胱,不知不觉步入一座小院,东张西望。 绕过一座假山和一座花坛,他看见一座房屋,透出亮光。 大半夜还亮着灯,有些奇怪,但这也说明小院中已有住户。 苏贤转身就走…… 这时,亮灯的房屋中,传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最好的位置,就在县城东南角的‘角楼街’!” 角楼街? 有些耳熟。 等等,苏贤脚步一顿,他居住的那条街不正就是“角楼街”么。 苏贤没有多想,无故闯入还偷听人家谈话,非常不好,还是早点抽身退出为妙。 “具体的位置,一共有两个,分别是‘豆腐西施’的家宅,与书呆子苏贤的家宅,这两个地方最安全!” 屋内又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 苏贤脚步一停,心头狂跳。 他慢慢转身,望着透光半开的纱窗。 方才听得分明,屋内那人说了“豆腐西施”和“书呆子苏贤”等等字眼。 “此人为何提及我和柳夫人?”苏贤凝眉,瞬间困意全消,心中喃喃道:“听此人的声音,可以确定我不认识他。” 有古怪! 安全感这个东西,苏贤本就极度欠缺,要知道这是动不动就满门抄斩的古代。 然而,他却在一座酒楼之中,在夜深人静的大半夜,听见有人道出他的名姓! 清冷的月光之下,苏贤默默立在小院中。 后脑勺像是被敲了一棒,浑身不寒而栗,感觉一个巨大的阴谋将他笼罩。 “不行,我得去看看,屋内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要说些什么?”犹豫一阵,苏贤拿定主意,慢慢摸向那间散发光芒的屋子。 “哦?”途中,屋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清冷,但十分悦耳,应该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 苏贤屏住呼吸,绕开屋前台阶上摆放的小盆花坛,轻手轻脚蹲在窗户下面。 或许是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窗户只关了一半,利于夜里通风纳凉。 苏贤深吸一口气,待心神稳定,慢慢将脑袋探到窗户一角,窥向屋内。 只见一个树枝形状的灯架,“挂”着数十盏油灯,星星点点,屋内一片雪亮。 屋内正中有一张小圆桌,桌旁圆凳上端坐一位少女,果然是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精致妍丽,初看惊艳抢眼,细察却经久耐看,竟是难得的殊色。 少女身前一丈开外,有一黑衣男子作揖躬身而立,低头盯着地面,左手臂上和右小腿上绑着纱布,白色的纱布透出殷殷血迹。 显然此人刚受伤不久。 苏贤心头猛然一跳,慢慢将脑袋缩回,大张着嘴巴,手捂心口顺了口气儿。 “此人身穿黑衣,手臂上和小腿上都受了伤,重点是,他提到了我和柳夫人……”苏贤心里骇然且茫然,暗暗猜测此人的身份:“莫非是个山贼?” 城外那伙山贼,啸聚山林已有一年有余,在原主的记忆中,有很多山贼下山打劫过往行商的记忆。 苏贤仔细想了想,在乐寿县城周边,除了那伙山贼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暗黑势力。 “我和柳夫人没有做什么啊?为何会被山贼盯上?”苏贤心里惴惴,而后猛然一怔,心道:“莫非,是被臭豆腐吸引而来?” “多思无意,且看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苏贤忍着擂鼓般的心跳,还有即将爆炸的膀胱,再次将脑袋慢慢探到窗角。 受伤的黑衣人极为恭敬,保持作揖低头的姿势,压低了声音说:“其中,书呆子苏贤的家宅最为安全!” “为何?”少女声音冷淡,一张粉脸虽然精致妍丽,但却难掩一抹高高在上的傲然,目空一切。 这也是苏贤想知道的。 “传闻那‘豆腐西施’克夫,数年来无人敢登门造访,按理来说,豆腐西施家里最为安全。” 黑衣人一动不动,姿态极低,声音低沉接着说:“不过,那豆腐西施有一健仆,颇为棘手。而书呆子苏贤的家中,就只有他一人一身!” 窗外。 苏贤咬牙暗骂:“他妈的,你才是书呆子!” 骂归骂,但苏贤还是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什么安全? “知道了。” 少女无意识踢了踢小腿,湖绿色绣荷花图案的裙摆轻轻摇曳,她提壶倒茶喝了一口,问道:“对了,梅花内卫现在是什么情况?查到了什么?” 梅花内卫? 窗外,苏贤轻轻蹙眉。 他自然知道梅花内卫是什么组织。 据传是大梁当朝女皇一手培养起来的秘密卫队,眼线遍布全国各州县,堪比明朝的锦衣卫。 苏贤暗暗思忖:“若是城外那伙山贼,应该不敢与梅花内卫为敌,更不用说‘查到了什么’!这两人应该不是山贼。” “启禀公主,梅花内卫之事,属下已有了一些眉目。”受伤的黑衣人作揖低头的姿势保持不变,声音低沉而冷冽。 苏贤闻言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主? 皇宫里面的? 还是包厢里面的? 要知道这里是瀛州,与辽国的边界非常接近。 什么公主会来此处? 最近,当朝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人还没有到,就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各地方官府,可谓是鸡飞狗跳。 若这位少女真的是公主,乐寿县不该如此安静。 就算是兰陵公主便装暗访,提前赶来了瀛州,可是也用不着调查梅花内卫啊,大水岂能冲了龙王庙。 所以,这位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要针对苏贤与柳蕙香?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6 这笑容,该死的甜美 半开的窗户,透着明亮的灯光,映出苏贤那张慢慢缩回的脸,万分吃惊。 他感觉被恶意针对了! 屋中那位黑衣人,疑似城外的山贼,并称呼妙龄少女为“公主”,两人的身份成迷。 最重要一点,两人还提到了他的名字,说什么“书呆子苏贤的家宅最安全”。 他什么都没有干,只是为了解决温饱弄出一个臭豆腐而已。 万恶的封建时代,果然处处都是坑。 苏贤心里惊骇莫名,缩回脑袋的同时,一脚无意识横跨一步,将石阶上的小花盆踢翻一个。 “哐!” 花盆碎裂。 在这安宁的深更半夜,发出一声巨响。 “……” 苏贤脊背发凉,死死盯着被摔碎的花盆,面容扭曲,如坠冰窟。 心道这次完了。 撞破疑似山贼和疑似公主的阴谋,焉能善了。 “什么人!” 屋内黑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直奔而来的脚步声。 苏贤心里拔凉拔凉的。 想跑,但两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喵!” 恰在这时,一只狸花猫忽然从不远处的花坛中蹿出,轻巧跃上半开的窗,停顿一瞬,沿着纱窗攀上了屋顶。 “一只狸奴儿罢了,不必大惊小怪。”妙龄少女好听的声音响起。 “是……”黑衣男子退回原位。 苏贤这才重重松了口气,额头冷汗直冒,胸膛不停起伏。 好险! “你接着说,梅花内卫之事,你都查到了什么?”妙龄少女问。 “回禀公主,兰陵公主已从东都启程,赶往幽州。在此之前,梅花内卫派出了一位小阁领,先行出发,沿途清剿可能具有的威胁。” “据悉,那位小阁领已经抵达刑州巨鹿县,不日将至瀛州,我们安插在刑州、相州等地的暗子,几乎全被拔除!” “嗯?”少女声音骤冷,仍旧悦耳动听,但却威严十足,“何故?” “启禀公主……属下无能……” “……” 这时,苏贤已经冷静下来,慢慢将脑袋探近窗角。 只见那黑衣人的脑袋又低了一些,比先前更加恭敬。 端坐于小圆凳的妙龄少女,面孔精致妍丽,但此时却面若寒霜,秀眉紧蹙。 锐利的目光紧盯一丈开外的黑衣人。 “罢了。” 她忽然笑了,秀眉舒展,妍丽的面容笑起来犹如百花盛开,明媚而甜美,与方才判若两人。 躲在窗外的苏贤猛然一顿,呆呆盯着那少女的笑容看了好几眼。 这女人,笑起来竟是该死的甜美。 “兰陵公主那贱人,既然贪生怕死,又何故坐镇幽州!” 妙龄少女笑容不减,不过笑容中多了一抹讥讽,“等那贱人路过瀛州,本宫一定要送她一份大礼!” 苏贤听了这话,心里一团浆糊,唯一能听懂的,就是此女也兰陵公主不合,有矛盾。 “启禀公主,属下还有一事禀报。”黑衣人低沉着声音。 “说。” 妙龄少女甜美的笑容渐渐收敛,她坐在小圆凳上,轻轻踢着小腿,华丽裙摆不停摇曳,犹如金光潋滟的水波纹,霎是好看。 当然,黑衣人看不见这一幕美景。 苏贤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不仅欣赏到了金光潋滟的“水波纹”,还看到了少女的小脚丫,穿着小小的丝履绣花鞋,一荡一荡的。 让人不禁想将之捉住…… “昨天晚上,发生在东南城墙上的命案,有个死者疑似是梅花内卫之人,属下赶到现场,发现杀死此人的凶手,也疑似是梅花内卫的杀手。”黑衣人说。 “此事倒透着古怪。” 妙龄少女凝眉思索,晃荡着小腿,缓缓说:“不管怎么样,那小阁领即将抵达瀛州,你们最好小心行事。” “是!” 窗外,苏贤又听不懂了。 昨晚城墙上发生了命案? 可他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启禀公主,属下还有一事禀报……”黑衣人又说。 “怎么还有事儿啊。”妙龄少女有些无聊,语气慵懒,打着哈欠。 苏贤见她伸展双臂,胸前略有凸起,规模比柳蕙香小了很多。 但她毕竟是少女,可以得到原谅。 “公主,辽国秘使将至,最快后日,就能抵达瀛州……”黑衣人禀道。 苏贤又一次将脑袋缩回,心潮起伏,后面的话都没有听清。 辽人! 屋内这两人,竟然与北方的辽人有勾连。 他蹲在窗户下面,大气儿也不敢出,心头浮现一幕又一幕记忆画面…… 辽人南下犯边劫掠,苏贤曾经历过两次。 辽人之凶残、贪婪、嗜杀,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一时,渐渐回神,耳中听得半句话:“……时间安排在后日午夜。” 苏贤心头敞亮,他们说的时间应该就是密会辽国秘使的时间。 他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脏,胀得发酸的膀胱让他保持警惕,再次将脑袋探近窗角,继续偷窥屋内二人。 “会面的地点,就安排在书呆子苏贤家宅的隔壁。” 黑衣人低头说道:“因为豆腐西施的恶名,角楼街街尾的住户,几乎都已搬走,空置长达数年,是个绝佳的所在。” “嗯。”妙龄少女点头,小脚晃晃悠悠,慵懒问道:“还有事儿吗?” “没有了,属下这就告退。” 苏贤立即缩回脖子,一动不动蹲在窗户下面。 这个地方是屋侧,正门在另外一边,他只需躲好便不会被发觉。 一会儿后。 黑衣人已经走远,屋内出现几个丫鬟,正嘻嘻索索伺候那少女更衣…… 苏贤眉梢一挑,压制住偷窥的欲望。 那妙龄少女不知是什么身份,且结交辽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但她面容精致妍丽,身段儿凹凸有致,是个罕见的大美人儿。 此际她正在里面更衣,机会难得 苏贤以大毅力慢慢起身,准备撤离此处 这时,膀胱胀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有绷不住的感觉。 他龇牙咧嘴,强行忍着。 虽然没有偷窥那少女更衣,但眼前却不可抑制的,闪过她那精致的面容,还有那该死的、甜美的笑容…… 嘶! 想着想着,苏贤不由再度弓腰,加快脚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7 姑娘请自重 一路有惊无险,苏贤离开那座小院,找到茅坑,释放容量。 爽啊! 脑子似乎都清明了许多。 酒楼的夜晚仍旧安静,清风徐徐,月光播撒,走过客房前的回廊,微弱的鼾声此起彼伏…… 多么安宁的夜晚! 悬挂灯笼的走廊上,苏贤一边走一边沉思。 刚才在小院中的所见所闻,并非做梦,在这安宁的夜晚之下,曾奔涌着怎样的激流。 “山贼、公主、辽人,都不是目前的我所能招惹的,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苏贤踱着步,心里冒出许多念头。 “可是……事关辽人,若果真引来辽人南下犯边劫掠,到时候就不是明哲保身的问题……我该怎么办?” “正好刚认了唐矩为世叔,要不将这些消息告诉给他?” “不行,不行,不能莽撞,我没有任何证据……罢了,还是先回房睡觉,等明天看情况再说。” 计议已定,苏贤加快脚步。 谁知,走过一个廊道拐弯处,他嘴角一扯,浑身猛然一僵,差点调头就跑。 只见一位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盛装打扮,穿着繁复而考究的罗裙,面容精致妍丽,初看极为惊艳,细看没有一点瑕疵,五官秀美宛若天成。 此女不是别人,正就是刚才在小院中窥见的那位妙龄少女。 自称“公主”的那位。 莲步款款,迎面走来。 她的两手自然放在腹前,拿着一柄绣着仕女图的团扇,衣袂飘飘,妍丽的脸上有着极尽甜美的笑容。 一双明眸扑闪,带着淡淡的笑意。 身后跟着两位侍女。 苏贤呼吸一滞,身体僵硬一瞬后,心头猛然警觉过来,现在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方才偷听之时,他并未被发现,此刻在此相遇,应该是机缘巧合。 实际上,他为了避免意外,已经特意绕了路……跑,是跑不掉的。 心里有了主意后,苏贤目不斜视,努力装出正常的样子,迎面走向妙龄少女。 准备从她的身侧穿过。 “糟糕,她似乎在打量我。” 通过眼角余光,苏贤瞥见,迎面而来的少女稍稍歪着脑袋,正看着他的方向,笑容不减。 苏贤头皮发麻,莫非方才偷听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但此时逃跑已经来不及…… 没办法,苏贤只得硬着头皮上。 近了。 近了。 两人相距不足半丈。 苏贤的眼角余光,瞥见她那一身潋滟的罗裙,白色为底,用反光的银丝绣上了许多云纹与精美的图案。 走动间,反射出绚丽夺目的碎光。 苏贤眼珠微微一动,看见了少女叠在腹前握着一柄团扇的手,团扇遮在胸前。 他不由心想,对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似乎太奇怪了……为了真实一些,苏贤无意识侧眸,瞥向妙龄少女的脸庞。 只瞥了一眼,苏贤立即收回视线,心头狂跳。 因为那少女一直在盯着他看…… 又近了一些。 眼见即将擦肩而过,苏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好在,他的眼角余光中,已经没了少女的身影,但少女却没有任何行动。 呼! 苏贤呼出一口气,看来是多虑了。 与那少女在此相遇,应该是巧合。 然而刚舒口气,耳后就响起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公子请稍等。” 苏贤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体。 那少女已经停步,转身面向苏贤,笑容未减,一双明眸上下打量着苏贤,轻声笑道:“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 苏贤嘴角扯了扯,隐约感觉此女在调戏他。 但没有证据。 “姑娘也是国色天香……夜已经深了,姑娘还是早些回房歇着吧,告辞!”苏贤作揖一礼,转身就走,脚步略急。 “嘿!” 伴随着少女戏谑的娇声,一柄绣着仕女图的团扇,突兀出现在苏贤眼前。 香风袭鼻,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苏贤心头一凛,心道今天晚上恐怕要遭。 他强打精神,慢慢转过身来,见少女笑容依旧,明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不过在苏贤看来,那是玩弄猎物的笑容! “姑娘这是何意?为何拦住在下的去路?”苏贤深吸口气,神色平淡的看着少女。 他身着儒衫,身姿挺拔,看起来颇似正气凛然的读书人。 不过眼神深处的恐惧出卖了他。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弱鸡书生而已,手无缚鸡之力。 而眼前这个少女,疑似公主,还有疑似山贼的属下…… 苏贤现在只能装,装作路人,装作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这是唯一的法子。 “这位公子,方才说奴家国色天香,是真的么?”少女收回团扇,将之遮在规模适中的胸前,一脸笑吟吟。 “自然是真的。”苏贤虚与委蛇。 “既然如此,那公子为何转身就走?奴家国色天香,难道公子就不想多看两眼么?”少女笑容不减。 她的声音悦耳而柔媚,笑容是该死的甜美,还有她说的这句话,有一种勾人的意味。 有那么一刹那,苏贤差点以为她是一个狐狸精。 或者品玉阁中的花魁、粉头什么的。 “非礼勿视。”苏贤回应,只要她没有撕破脸皮,苏贤就得继续装下去。 “咯咯咯……”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既然非礼勿视,那公子一直盯着奴家的脸作甚?” 苏贤老脸微黑,移开视线。 这少女的笑容太过甜美,稍不注意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天色已晚,姑娘在这走廊上游荡,实在不安全,若是遇到歹徒就不好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去吧。” 苏贤摆出一副为她好的姿态。 “哎呀!” 少女面色陡然一变,手握团扇惊恐扫视四周,好像被吓到了。 然后楚楚可怜的看着苏贤,二话不说就扑上来,还说:“哪里有歹徒?奴家好怕呀,公子救命!” 苏贤眉头一挑,下意识后退两步,两手挡在身前,惊恐叫道:“你别过来!” 那少女扑来,两手在前,撞在苏贤的两手上,力道竟意外的弱小。 “公子救我……”少女楚楚可怜,声音娇软,让人忍不住想当场将之按在地上狠狠鞭挞。 “姑娘请自重。”苏贤按捺住原始的冲动,两手往外一推。 “既然公子不愿,那便算了。”少女笑吟吟后退两步,一双明眸中透出满意的笑容。 而苏贤却陷入了沉思。 在他看来,刚才少女扑过来不是让他救命,也不是投怀送抱,而是为了抓他而来。 可是少女并没有抓他,反而后退了。 还有,她眼中为何会有“满意的笑容”?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8 很好,本宫记住你了 表面淡定心里mmp的苏贤,再次借故开溜。 可是刚走没两步,那少女突兀出现在眼前,长裙飘飘,手执团扇,甜美的脸庞笑啊笑,眼中带着戏谑。 苏贤生生止住脚步,心里一沉,心道此女绝非一般人,至少身手就不弱。 “公子,奴家就住在前面小院,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夜深人静,奴家一个人好怕。”少女笑眯眯说。 苏贤嘴角扯了扯,瞥了眼那两个侍女,然后看着她。 少女面不改色,一双明眸眨巴眨巴,说道:“她们两个没用,还是公子护送奴家回去吧。” 若是在一般情况下,大半夜护送一个美人儿回房,自然是极好的,说不定还能发生一种美妙的碰撞。 可是这个少女,处处透着古怪,护送她回房无异于直奔“盘丝洞”,有去无回。 苏贤面色一正,义正言辞拒绝道:“不妥,男女授受不清,姑娘还是自己回房吧。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言罢,苏贤举步开溜。 结果那少女又一次突兀出现在眼前,拦住去路,一脸甜美精致的脸笑啊笑,说道:“值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这位公子,我们不妨秉烛夜游吧,畅谈古今,纵论风月,岂不美哉?” 少女一手摊开,白嫩掌心上赫然躺着两根蜡烛。 苏贤心里一阵恍惚。 心说这是玩儿什么把戏呢? 她还真带着两根蜡烛! 心念电转间,苏贤忽然弓腰,捂着小腹,喊道:“抱歉,在下吃坏了东西,要去拉屎,再见!” 拉……拉…… 如此粗俗且带着味道的字眼,一下镇住少女。 她甜美的笑容一瞬僵硬,眼中透出阵阵错愕之色。 苏贤看准时机,抽身狂奔,跑了两步后,发现那少女并未追来。 舒了口气,他抓紧机会,眨眼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跑远的苏贤,本想一口气离开客栈,但又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对方若要收拾他无论跑到哪儿都是枉然。 就算躲进唐矩的县衙,估计也不安全,因为那黑衣人可以与梅花内卫的杀手较量,小小县衙如何能够阻拦? 思来想去,苏贤干脆返回原来的房间,倒头闷睡。 若那少女要对他不利,刚才就该撕破脸皮追上来抓人了。 …… 醉仙楼,某座小院。 笑容甜美的少女,带着两个侍女回到这里。 树枝形状的灯架上面,数十盏油灯星星点点,映照出一位面容妍丽肌肤如雪的少女,她正在两位侍女的伺候下更衣。 “该死的苏贤!” 一位侍女一边更衣一边跺脚骂道:“公主原本已经更衣,都准备入睡了……为了去见那该死的苏贤,大半夜的公主又打扮了一番。” “可是那苏贤眼瞎,公主屡次相邀,他竟一口回绝!” “他知不知道,能得公主邀约,是多么巨大的荣幸!” 另一个侍女也插嘴。 笑容甜美的少女,一脸倦色,没有了笑容,默默听着两位侍女的抱怨并未搭话。 “不仅如此,他还害得公主又更一次衣,又卸一次妆……”侍女咕哝。 “那苏贤不应邀也就罢了,最后还……还……口出污言!” “拉……” “住嘴!” 紧要关头,那少女一张脸转过去,盯着口无遮拦的侍女。 侍女低头认错。 少女这才懒洋洋回头,继续让侍女们更衣。 屋内安静下来,叽叽喳喳的侍女不说话了,只有衣裳被剥落的轻响。 少时,那少女仅着一件肚兜。 白色打底,用金银丝线绣着一朵鲜艳欲滴的荷花,粉嫩的花瓣,碧绿的荷叶,甚至还有波光凌凌的池水。 在数十盏油灯明亮光芒的照耀之下,金银光点闪烁,色彩艳丽,极为夺目。 这等华贵艳丽的肚兜,一般人家的女子享用不起。 肚兜之外,雪颈修长,玉臂如酥,白晃晃耀人眼,整个屋内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两位侍女依旧保持安静,取来一袭淡黄丝织的睡衣,轻轻给少女披上。 这时,刚才被少女盯过的侍女说:“公主,那苏贤粗言秽语,在公主面前说那些话,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你有什么想法?”少女懒洋洋问。 “应该捉住苏贤,吊起来打,用鞭子抽!还要掌嘴!让他口出污言!公主千金之躯,不容亵渎!” 一脸倦色的少女打着哈欠,由着两位侍女整理衣袍,喃喃道:“苏贤此人在我们的计划中十分重要,今晚,本该是了解他的一个好机会。” “就连蜡烛本宫都准备好了……” 少女秀眉微微一蹙,淡淡问道:“那苏贤屡次婉拒本宫的邀约,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世上就没有对美色不动心的男人,莫非……本公主不够美不成?” 两位伺候更衣的侍女,听了这话,顿时又是激动又是愤怒,大声说道: “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儿!” “公主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若谁敢质疑公主的美,奴婢就和那人决斗!” “……” 一脸倦色的少女听了这话,满意点点头,面上倦色消失,甜美的笑容复现。 顿时宛若百花盛开,只要看上一眼就难以挪开眼。 “苏贤,竟拒绝了与本宫秉烛夜游的邀请。” 少女昂着精致的下巴,一脸自信与不可一世,嗤笑道:“虽然不知因为何故,但本宫的确记住这件事了。” “……” “不过话说回来,今晚也的确突然了些。”少女喃喃,“若非是那色中饿鬼,今晚的计划能成功就怪了。” “今晚的试探,苏贤看似不近女色,但因为我们出现得突然,使他心生顾及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如此一来,就不能测出苏贤真正的品性。而这一点,对我们的计划来说至关重要!” 少女陷入沉思,身披华丽睡衣,在房间中踱步。 宽大的睡衣也不能遮掩她那修长完美的身材。 “公主何有打算?”侍女问。 少女沉默一阵,淡淡的说:“你们去做安排,明晚在‘品玉阁’举办一场‘诗宴’!广邀城中学子与名士。” “在青楼那样的地方,他总该可以展现真正的自我了吧!”少女喃喃道。 “是。”侍女没有多问。 “秉烛夜游,既然本宫发出了邀约,那么就一定要秉烛夜游!” 傲然的少女一脸执拗,喃喃道:“苏贤啊苏贤,你成功引起了本宫对你的兴趣,本宫要将你从内至外摸个透彻!” …… 【求收藏,求推荐票】 029 喝一碗看一碗 第二天。 一大清早。 苏贤悠然醒来,揉着脸仔细检查了一番屋内,没有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 他昨晚绕道去了趟酒楼的厨房,取来草木灰,撒在门窗下面,若有人半夜闯入,必然留下足迹。 “昨晚的事,莫非真的是我想多了?”苏贤凝眉沉思。 “可是从茅坑回来的路上,偶遇那少女之事也太巧合了吧!” 不管怎么说,他算是安全了。 更衣,吩咐小二打水洗漱。 忙碌这些的时候,苏贤心头对昨晚之事做了个总结: “首先,那少女和黑衣人身份不简单,不是城外的山贼,就是某某公主。” “他们讨论的事情中,城墙命案、梅花内卫之类,都可以略过。” “重要的有两点。其一,他们在谈话中提到了我和柳夫人,还说我的家里最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其二,就是辽人。他们竟暗中勾结北方的辽人!与辽人密会的时间是明天晚上,地点就在我家隔壁……要不要偷听他们的谈话呢?” 苏贤洗漱完毕,沿着木制楼梯来到酒楼的大堂,他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偷听。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实在不该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苏贤摇头,可随即又想道:“可是事关辽人,就不能单纯的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待。” “若辽人南下犯边,极有可能劫掠乐寿县县城,到那时还是跑不掉……诶,这个问题真的麻烦。” 心里正纠结,苏贤走到大堂的柜台,对掌柜笑道:“林叔,房间已经收拾好,我这就走了,告辞。” “苏公子慢走。” 林掌柜对“白嫖怪”拱了拱手,笑呵呵。 苏贤是林川的好友兼同窗,经常在醉仙楼白吃白喝,林掌柜不仅不敢要房钱,还得笑脸以对。 苏贤回礼,大踏步出门而去。 此时他心里又想道:“不管那么多了!眼下,我也算是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嘿嘿,嗯,角楼街的蒸饼铺,好久没去光顾过了吧。我这次要买十个蒸饼!” “苏公子请稍等。”林掌柜忽然叫住他。 “掌柜?” “公子特意吩咐,为苏公子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点,来福,你带苏公子过去。”林掌柜挥手招来一个伙计。 然后,林掌柜就看着苏贤,等着他主动婉拒。 每次苏贤白嫖醉仙楼,林川都会吩咐准备丰盛的早点,但苏贤有自知之明,从不去吃,每次都主动婉拒。 “丰盛的早点!”苏贤愣了一下,摸了摸静静躺着一百多文的钱袋,婉拒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苏公子不用客气……”林掌柜笑着点点头,客气的话还是要说。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苏贤忽然改口,看着那伙计说:“带路!” 林掌柜一愣,呆呆看着苏贤跟随伙计走远的背影。 他这次竟然没有婉拒! 左右也只是一顿早点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林掌柜摇了摇头便不做理会,专心忙自己的事。 苏贤跟随伙计来到一个独立雅间,桌上摆满了各式早点,糕点、肉粥、馅饼等等,多种多样,香味儿扑鼻。 “林兄果然仗义。”苏贤赞道。 “苏公子请慢用。”伙计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 “苏公子?” “替我谢过林兄,我还有事要去办,就不吃了。”苏贤丢下一句话,快步离开。 伙计愣了半晌,回去告诉林掌柜,林掌柜更是一头雾水,心说苏贤这是什么意思? …… 角楼街。 时辰尚早,街面冷清,只有经营早点的铺子开门营业。 苏贤提着钱袋,来到蒸饼铺前,层层堆叠的蒸笼高达数尺,白雾蒸腾,蒸饼的清香味儿弥漫。 “苏……苏公子?”蒸饼铺的掌柜有些错愕,因为苏贤已经很久未曾光顾他的生意,“苏公子要买蒸饼?” “嗯。”苏贤惦着手里的钱袋,里面铜钱碰撞哗啦啦的响,这声音真是悦耳呢。 “好嘞!”掌柜开心,搬开最顶层的蒸笼,一手拿着打包蒸饼的一种长条绿叶,看着苏贤问:“还是一个吗?” 以前,苏贤曾是蒸饼铺的常客,但每次只卖一个蒸饼。 后来家道中落,竟连买蒸饼的钱也没有了……但掌柜还能记住苏贤这位老顾客的习惯,每次只卖一个蒸饼。 苏贤眉头一杨,若不是因为这位掌柜是老熟人,他就准备开骂了,买一个蒸饼?看不起谁呢! 哗啦! 哗啦! 苏贤惦着手里的钱袋,铜钱碰撞的声音吸引了掌柜的注意,但眼中满是疑惑。 “我要十个蒸饼!”苏贤缓缓说。 “哦……十……十个?!”掌柜吃惊。 苏贤没有回答,而是将钱袋搁在蒸饼铺的摊子上,两手将之打开,从中数出十枚金灿灿的大钱,放在摊子上,整齐码成一摞。 掌柜见钱眼开,笑呵呵的用长条状绿叶包了十个蒸饼,递给苏贤。 苏贤接过,提着打包用的草绳,走到街道正中间,晃晃悠悠而过。 街面淅淅沥沥有几个行人,他们都不免多看了苏贤几眼…… 几步路后,街边有个粥铺,门前支着一根竹竿,上面挑着一面写着“粥”字的幌子。 苏贤顿了顿,调转脚步走向粥铺,在粥铺掌柜茫然的目光之下,径直在店中最中间的位置上落座,十个蒸饼随手放在桌面。 粥铺中,已有好几位客人,他们的目光落在长条绿叶包裹物上面,知道里面是蒸饼,因为他们桌上也有。 但,最多也就两三个而已。 像苏贤这样一下子弄来十个,着实令人侧目。 “苏公子,还是要一碗稀粥么?”粥铺掌柜身着青布围裙,笑呵呵走来,两手抓着围裙不停擦拭。 “稠粥,先来十碗吧!” 苏贤大手一挥,当众解开包裹蒸饼的长条绿叶。 果然是十个蒸饼……众食客眼神古怪。 他们都是附近的街坊领居,很快便明白苏贤今日为何如此……豪奢。 因为臭豆腐! “十碗!?”粥铺老板一脸错愕。 “我喝一碗看一碗不行吗?”苏贤面色略有不愉,哐的一声响,将钱袋搁在桌上,表示他有钱。 【求收藏,求推荐票】 030 墙上有洞 走出粥铺,苏贤肚子有些撑。 十个蒸饼只吃了四个,粥也只喝了两碗。 提着剩下的六个蒸饼,慢悠悠回到街尾的家门,石磨转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开门而入,将六个蒸饼放进厨房,踩着嘎吱做响的木制楼梯上得二楼,推开书房的门。 左右闲来无事,他准备温习一下功课。 “借助外力提高安全感,获得自保之力之事,还需好好谋划一番。”苏贤一边收拾书房,一边思考,该当如何从唐矩那里寻找突破口。 “但读书人的身份不能丢!大梁王朝,虽然不是历史上的朝代,但士农工商的鄙视链依旧存在……” 书房非常简陋,一排摇摇欲坠的书架,似乎用手指头轻轻一戳它就会轰然倒塌; 书案和椅子也是旧的,桌面铺了一张木板,因为桌面上有许多划痕,凹凸不平。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怎么才这几卷书?” 苏贤呆呆盯着书架上仅有的五个卷轴,随即想起,十余日前县学开学,他曾将大部分书籍都搬去了县学。 后来,在经学博士那儿请假一月,人回家了,但书籍没有带回来。 苏贤随手取下一个卷轴,在旧书桌前坐下,慢慢展开,熟悉的字迹,熟悉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卷轴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上面的字则是自己一笔一划抄上去的……书籍珍贵,一般学子只能自己手抄。 看了一会儿,苏贤心头莫名浮躁,他走神了,想起昨晚醉仙楼中那位少女与黑衣人的对话。 事关辽人啊! “不行,若辽人果真南下犯边,极有可能劫掠各州县城,乐寿县也不能幸免。” “无论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大局上出发,都得想办法阻止此事!” 苏贤掩卷沉思,双目虽然盯着书卷,但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自言自语道:“我目前手无缚鸡之力,应当如何阻止呢……咦,等等!” 苏贤豁然站起,在书房中激动的走来走去。 只听他喃喃道:“我正愁不知如何从唐矩那里寻找突破口!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不就是因为辽人的事么,若……” “既然要找靠山,那何不直接找兰陵公主呢?听说兰陵公主极美,有‘大梁第一美人之称’且尚未出阁……” “不行不行,兰陵公主对现在的我来说,高高在上,还是先搞定唐矩再说吧!” “……” 细细谋划一番后,苏贤不由握紧双拳,认为此事大有可为。 唐矩在兰陵公主那里得了好处,一定不会亏待他苏贤。 一会儿后,苏贤冷静下来,凝眉道:“此事倒也不急,时间尚早,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偷听一下他们的密会。” 苏贤自言自语,离开书房,来到隔壁卧房,走到一面墙壁之前,仰头望着房梁处。 他记得以前,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曾爬上房梁通过一个不大的洞口潜入隔壁领居家玩耍,可谓记忆犹新。 后来,被老爹苏正当场逮住,揍了屁股,还将房梁上的洞口用青砖堵住封死。 “或许,我可以将房梁上的洞口重新打开。”苏贤眸光灿灿盯着房梁,“等他们密会之时,我就躲在洞口后面偷听。” “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被发现,因为我和他们之间隔了一堵墙,随时可以撤离,简直完美!” 说干就干。 苏贤搬来木梯,搭在墙上,手脚并用爬上去。 这面墙用青砖砌成,因为它要承重,而且还与隔壁邻居家公用,也就是说这堵墙的另一面就是领居家。 一根粗达数寸的原木横梁,一头插在青砖砌成的墙壁里,房梁之上的墙壁,曾有一个不大的洞口。 这个洞口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苏贤猜测是修筑房屋之时匠人偷懒所致。 当年苏贤小时候就是从此洞潜入隔壁领居家玩耍,不过现在已被青砖封闭。 原木房梁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苏贤用手一摸,手指顿时乌黑一团,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再用手去推横梁之上的青砖,发现纹丝不动。 “这么紧的么?” 苏贤站在木梯上,多次尝试,发现还是推不动,更取不下任何一块青砖。 “怪了,我记得这上面的青砖是松动的啊。” 原主的记忆浮现,那时他还小,若青砖取不下来,他也不可能弄出一个洞然后钻到隔壁领居家。 苏贤两手沾满灰尘,仔细观察青砖的缝隙,而后恍然:“应该是后来,老爹修复这个洞口之时,抹了类似水泥一样的东西,严丝合缝……” 从木梯上下来,苏贤去厨房洗了手。 回房仰头望着房梁上的青砖,差点就此放弃。 “不行,不行,此事涉及辽人,事关重大,也是我用来突破唐矩的法子,不能就这么放弃。” 苏贤定下心来,既然青砖纹丝不动,那就用蛮力将之凿开! 他咬牙打定主意,非得要在墙上凿出一个洞口不可! 随后他想起角楼街上有个邻居,是个石匠,可以找他借凿石的錾子和铁锤…… 一刻钟后。 苏贤拿着錾子和铁锤返回,沿着木梯爬上去,开始叮叮当当的凿墙。 …… 柳蕙香家。 今天刚做的豆腐已经成型,两主仆来到臭豆腐发酵的房间,开始忙碌。 这时,叮叮当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姐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张翠花停止手里的活计,侧耳倾听。 “应该是衙门在修缮城墙吧?”柳蕙香侧头看了眼窗外,因房屋后面就是县城的城墙,所以她只看见了城墙的青砖,坚固且斑驳。 “可是这声音的方向不对,小姐你听,并非是从城墙上面传来的。”柳蕙香的家,虽然有两层,但相对于城墙来说还是太矮。 若衙门修缮城墙,声音必然是从“天上”传来才对。 柳蕙香愣了一下,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张翠花说得也有道理。 “奴婢听这个声音,似乎是从……”张翠花面色古怪,“是从小姐的闺房那边传来的,莫不是有人在凿小姐闺房外面的墙壁不成?” “不行,奴婢得要去瞧瞧。”张翠花起身,生满横肉的脸非常严肃,怒色隐现。 “翠花,你别瞎想。”柳蕙香本能认为不可能,自嘲笑道:“我们家里,就连贼人都不敢来,又有谁会凿我们的墙呢?” “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人做这种事,翠花你不要多想。”柳蕙香缓缓道。 “可是小姐,这个声音……” “修缮城墙,并不一定只在城墙上面修缮,也有可能是修缮城墙的中间。”柳蕙香说。 “也有道理。” 张翠花点头,随即不再理会此事,专心忙自己的活计。 031 翘首 忙碌中,时间接近午时。 “不行了,好累!” 苏贤跨坐于粗壮的原木横梁,上面惦着一床破被子,不然以横梁上积攒了十余年的老灰,苏贤会变成一个挖煤工人。 他左手拿着一尺来长的錾子,右手握着一柄铁锤,汗水已将衣服全部打湿。 连续半日的高强度劳作,早已让他腰酸背痛。 将錾子和铁锤放在不远处的“平棊”上面,苏贤挪动屁股,背靠墙壁休息一会儿。 所谓“平棊”,就是天花板。 凡是上档次的房子,都有平棊。 苏贤虽然家道中落,但老爹苏正刚刚脱离家族那会儿,家境还不错。这栋二层的小楼,在当年也算是有档次的房屋。 所以拥有平棊这种奢华的构件。 “虽然说是书生,但锻炼身体还是很有必要的,凿了一会儿墙就不行了……” 苏贤自言自语,休息一会儿,侧身趴在凿了人头那么大一个洞的墙上,透过洞口看向对面。 很黑! 因房屋建在城墙下面,光线本来就不好,加之隔壁邻居家也有平棊,遮挡了光线自然黑乎乎一片。 苏贤没有多想,沿着木梯下来,简单洗漱一番,就着早上带回家的六个蒸饼填饱肚子,休息一会儿后,下午接着凿墙。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苏贤放心大胆的凿,并不怕蹦出个邻居来找麻烦。 因为隔壁的三个邻居早前几年就搬走了,屋子闲置了数年,就算苏贤将这堵墙拆了也无人找他的麻烦。 正是因为这一点,昨晚在醉仙楼中,那黑衣人才对少女说“苏贤家里最安全”。 并将密会辽国秘使的地点,选在苏贤家的隔壁。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经过一个下午的辛劳,苏贤终于在青砖砌成的墙上,凿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过的洞口。 “终于完成了!” 苏贤喘着粗气,满脸汗水。 将錾子和铁锤放在平棊上面,背靠墙壁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就算如此,他两手也感觉已经废了,懒得动弹一下。 歇了一会儿后,苏贤将脑袋钻过洞口,上半身探到隔壁领居家,然而什么都没有看见,视线被平棊挡住。 “先洗个澡,再活动一下四肢纾解乳酸,不然明天我这两手就废了。” “吃完饭后,再想办法潜入领居家摸摸情况,至少要将平棊拿开,不然什么都看不到。” “……” 苏贤一边做着安排,一边下得木梯,来到厨房点火开始烧洗澡水。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些天来每天都要洗澡。 同时也是一个懒惰的人,很少做饭,这数日来,厨房唯一的作用就是烧洗澡水。 “淦!” 苏贤拿着水瓢,发现从水缸中舀水的动作都十分困难。 他凿了一天的墙,现在后遗症来了。 将柴火送入灶膛后,看着熊熊火光,苏贤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找一个丫鬟,来做这些粗活儿!” “嗯,伺候更衣洗漱的丫鬟也要,一个两个……三四个也不嫌多!” “对了,还要长得漂亮养眼才行。” “……” 苏贤一边烧洗澡水,一边畅想着漂亮的丫鬟伺候他更衣洗漱的画面。 他还可以逗丫鬟,也可以摸摸她们的小脸蛋,或者拉拉小手什么的…… 吸溜! 想着想着,苏贤不禁入了迷,嘴角流出口水,一个人坐在灶膛前傻乐。 那种奢侈而有趣的生活,什么时候才可以享受得到呢? 不知过去了多久。 卧槽! 苏贤茫然看着灶膛,里面的火焰是什么时候熄灭的? 洗完了澡,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苏贤在一楼的堂屋里,做着各种简单的运动,这些动作可以纾解肌肉中的乳酸,不然明天抬手或者下楼梯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将非常麻烦。 “呼!” 一套动作下来,果然好受了许多。 他回房取了钱袋,准备出门吃晚饭,饭后回来,他还要爬到隔壁领居家查看情况。 然而刚准备开门,那房门却先一步被敲响,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苏兄,苏兄在家吗?” 是林川。 苏贤随手拉开门闩,见来人果然是林川。 他一身白色的儒衫,头戴儒冠,面色白净俊俏,身后跟着两个青衣书童。 门前的街上停着一辆马车。 “林兄。” 苏贤笑着作揖,问道:“县学的旬假只有一天,你不回家或者待在品玉阁,跑来找我作甚?” 这时,不远处的臭豆腐摊前,食客已经相继散去。 因为今天的臭豆腐已经卖完,张翠花正收摊。 她被苏贤和林川的谈话吸引了注意,一边收摊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同时,屋内靠墙的那张小木桌旁,柳蕙香正清点着今天卖臭豆腐所得的铜钱。 今天的柳蕙香,比往日又艳丽了一些,衣着没变,但原本白皙涓细的脸上擦了今天刚从“春绘堂”买回的名贵胭脂。 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宛若被红霞蒸熏过,丰润的唇瓣红艳艳,秀眉也细细的描过。 再搭配精心梳理的发髻与金银光闪烁的珠翠,柳蕙香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宛若从画中走来。 叮当! 叮当! 铜钱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柳蕙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已是第三次清点这批铜钱了。 桌上有一大堆铜钱,起码有四五千枚,柳蕙香将之分成了两堆,较小的那一堆便是苏贤的分红。 柳蕙香不停数钱,甚至清点了三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等苏贤上门来取走属于他的那一份。 她精心打扮,用昂贵的“春绘堂”胭脂化妆,也是为了等苏贤上门。 因为,自苏贤将制作臭豆腐的关键完全教给她后,就没有再踏入过她家的门槛。 除了按照约定来取钱之外,苏贤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来找她…… 今天上午,苏贤没来。 中午,苏贤也没来。 那么晚上一定会来了。 就当柳蕙香翘首以盼之际,苏贤家门前,那林川作揖回礼后,面色凝重道:“苏兄,你在家正好,我来寻你是因为有一件大事,需要我们兄弟一起去面对!” “林兄但说无妨。” 苏贤被他那凝重的面色感染,认为林川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他帮忙。 林川这个人很够义气,苏贤也准备深交此人,若他能帮的话,苏贤一定不会推辞。 臭豆腐摊前,张翠花不由竖起耳朵,通过昨天下午的事,张翠花认为苏贤这个同窗不靠谱。 但听他现在这口气,似乎遇到了麻烦。张翠花不由心想,她那两把菜刀都快生锈了…… “苏兄你听我说,这件事对苏兄来说十分简单。”林川口气依旧凝重。 “到底是什么事?” “苏兄莫急。”林川忽然咧嘴笑了,两手搭着苏贤肩头,嬉笑道:“今晚你陪我去一趟青楼,去品玉阁,参加一场‘诗宴’!” 032 小仙紫 苏贤茫然一怔,嘴角不由狠狠一扯,盯着这位同窗兼好友十分无语,担忧的面色逐渐消失。 刚才林川一脸凝重,兄弟之情都搬出来了,苏贤认为他遇到了麻烦事需要帮助,结果却是—— 去青楼? 品玉阁? 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诗宴? 不知何故,听到“诗宴”或者“诗会”这样的字眼,苏贤心里就是一紧,本能抗拒。 因而正色道:“多谢林兄好意邀请,不过对着一群歪瓜裂枣吟诗作对,无异于对牛弹琴,牛嚼牡丹,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吧。” 这时,隔壁柳蕙香家。 张翠花正慢悠悠收摊,对开的房门虚掩一扇,柳蕙香提着裙摆藏身门后,苏贤婉拒的话一字不差落入她耳。 苏贤不去青楼,让她开心,吹弹可破泛起丝丝红晕的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苏兄,这次不一样!” 林川声音激动,活似一个推销员,朗声道:“举办诗宴之人,并非那些歪瓜裂枣,也不是小怜姑娘,而是数月前名动京城的‘小仙紫’姑娘!” “小仙紫姑娘?”苏贤愣了一下,仔细回忆,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问道:“她又是何人?很有名气么?” 隔壁,躲在门后的柳蕙香,听出苏贤话中对那“小仙紫”透着一丝好奇,不知怎的,她心里有些沉闷。 吹弹可破的俏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张翠花将炸臭豆腐的铜锅搬入屋内,没一会儿又搬出,拿着一张抹布擦拭摊子上的木板,一边擦一边关注隔壁的谈话。 “苏兄,你竟连‘小仙紫’姑娘都不知道?!” 林川震惊,痛心疾首,颇有一种“没有带好兄弟”的惭愧,等苏贤摇头后,林川清了清嗓门介绍道: “‘小仙紫’姑娘,是南陈最有名的舞姬,其舞姿优美、面若天仙也就不用说了,反正都是极好极好的。” “最令人惊艳最令人着迷的,是‘小仙紫’姑娘那甜美的笑容……” 林川表情夸张,做回忆状,嘴角哈喇子直流。 “那笑容,犹如最温暖的阳光,可以融化冰冷的内心;那笑容,也像是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拂过心田,让人一见难忘……” “林兄,你流口水了。”苏贤提醒。 “哦抱歉,情不自禁。” 林川掏出一方女儿家才用的洁白手帕,擦了擦嘴。 收好手帕,见苏贤略有意动,林川顿时高兴坏了,认为这次可以说动苏贤,于是加紧介绍道: “数月前,‘小仙紫’姑娘不知何故来到我大梁东都洛阳,我有幸见过一次……但却不知‘小仙紫’姑娘何时来到了穷乡僻壤的瀛州。啧啧,了不得啊!” “苏兄,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就陪我去一趟品玉阁吧……” “……” 林川见他脸上的意动之色犹存,便抓紧机会不停撺掇。 隔壁,躲在门后的柳蕙香,听了林川对“小仙紫”的介绍后,心里的沉闷不由又加重一分。 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尽管不再是二八年华。 可是……那个“小仙紫姑娘”不仅年轻,人家还是会跳舞的舞姬,名头响彻大江南北。 她虽然号称“豆腐西施”,但只有在乐寿县城中有一点名气罢了。 一种危机感,在她的心中快速扩散。 门口,张翠花又擦了一遍摊子上的木板,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如林兄说来,那‘小仙紫’姑娘的确值得一见。”苏贤面上仍有一丝意动。 “对对,如此美人儿,自然值得一见。”林川附和。 隔壁,柳蕙香心头再次一黯。 但随即她就愣了一下,不由脸红自嘲道:“苏公子又不是我什么人,人家去青楼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但是,我还是不想去,林兄抱歉。”苏贤表面上的意动消失,一脸平淡的对林川拱了拱手,竟是拒绝了。 倒不是说苏贤对美女不感兴趣,拒绝的主要原因有二。 第一,他现在没钱。 第二,心里装着那少女密会辽国秘使之事,没有心情。 “……” 林川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苏贤最后还是拒绝。 隔壁门后,柳蕙香心头的阴霾刹那消散,仿若拨开云雾见了青天,吹弹可破的俏脸展颜一笑,明媚如花。 门口那里,抱着铜锅回屋,然后又抱着铜锅出来的张翠花,不由点了点头。 “苏兄,这次举办的‘诗宴’上,除了各路歌姬与舞姬之外,还有许多美味佳肴可供随意享用。” 林川见美女勾不动苏贤,于是便另生一计,那就是美食。 诗宴,不同于诗会。 诗宴的流程大体上是一边吃喝一边欣赏歌舞,最后作诗,再由举办诗宴的女子选出一位入幕之宾。 苏贤喜好大吃大喝,林川作为同窗兼好友,自然深知这一点。 于是便从美食出发,意图说动苏贤。 说来惭愧,苏贤之所以“喜欢”大吃大喝,其实是因为以前的他钱袋拮据,平时荤腥难沾,若遇林川请客,他就会放开肚皮大吃大喝…… 出于“惯性”,苏贤听说有很多美食可供享用,脸上不由再度浮现意动之色,问道:“参加诗宴需要多少银两?” 诗宴这种场合,一般都需缴纳“入场费”。 “每人五十两!”林川答道。 “五十两……打扰了。” “苏兄不用担心,这五十两我替你出了,苏兄只需陪我走一趟……” 林川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说:“再帮我做一首诗,不用摘得诗魁,论诗排位之时只要不垫底就好了……” 苏贤盯着他看了半晌,心头明白过来。 林川这人虽然义气且大方,但学业很差,尤其是做的诗简直狗屁不通。 而苏贤就相当于是“学霸”般的存在。 林川邀请他参加诗宴,是为了在作诗的环节中不至于太过出丑,而且还是在“小仙紫姑娘”面前…… 苏贤斟酌半晌,最后还是拒绝了林川。 如果是平时,苏贤一定答应,有美食不吃白不吃,还能欣赏一场歌舞秀,十分附和他那“白嫖”的属性。 可是这几天他真的没有心情,那少女密会辽国秘使之事,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若辽人一旦南下犯边,乐寿县很大概率上会被劫掠。 虽说不至于就影响到苏贤,但他不想冒这个险。 安全感,安全感啊,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安全感真的太难得了…… “苏兄……” 林川又一次被拒后,差点当场撒娇。 苏贤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隔壁,柳蕙香笑容加深,明媚如花,同时在心里暗暗计较,原来苏公子喜欢吃美食,那就好办了。 门口,将摊子上的木板擦得发光的张翠花,对苏贤坚持不去青楼的品德感到满意。 她越来越觉得,可以将小姐的终身托付给苏贤。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33 一千两 林川为了不在“小仙紫”姑娘面前出丑,拿出了锲而不舍的精神。 他还有最后一招,同时也是最不被看好的一招。 尽管知道,用出这一招后,很有可能还是说不动苏贤,但他没有办法。 苏贤只有他一个同窗兼好友,林川何尝又不是呢。 在乐寿县县学,苏贤和林川都是异类,都是被排斥的对象,大概是因为他们都长得太好看了吧,遭人嫉妒。 所以,若最终不能请动苏贤出马,林川只得一个人面对“在小仙紫姑娘面前丢面子”的惨祸。 “一千两银子!” 林川缓缓吐出这一句话,面色颓然,因为他不看好这一招。 苏贤虽然喜欢“白嫖”他,但却很少接受他的银子捐助。 在林川看来,苏贤是高洁的,他们之间很少有黄白之物的往来。 然而苏贤两眼猛地一亮,上半身稍稍前倾,追问道:“什么一千两?” 莫不是林川这狗大户要用一千两银子请他参加诗宴? 这个可以有,太可以了! 前两天,苏贤在柳蕙香那儿得了一千文的分红,整个人都喜滋滋的,一千文折算成银两也才一两而已。 林川、柳蕙香、张翠花三人,面色齐齐一愣。 他们都听出了苏贤话中的期待、急切,以及那浓浓的渴望。 林川站在苏贤面前,看见了他意动的表情以及发光的两眼。 错觉! 这一定是错觉! 林川甩了甩头,不认为苏贤会看在一千两的份上答应他的请求。 但还是解释道:“本次诗宴有个规矩,‘小仙紫’姑娘将拿出一千两奖励诗宴的魁首!” 苏贤呼吸一滞,心头明白过来。 这一千两应该是从“入场费”中抽取而得。 摘得诗魁之人,不仅能做“小仙紫”姑娘的入幕之宾,还能得到一千两,简直财色双收啊! 这位“小仙紫”姑娘可真是会玩儿,如此一来的话,本次诗宴只怕将宾客爆满。 “好,林兄我答应你了,我们一起去参加这个诗宴!” 苏贤爽快说道。 反正那少女密会辽国秘使的时间是明天晚上,时间上并不冲突。 “苏……苏兄,你真的……”林川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最不被看好的一招竟然说动了苏贤,但随即便大笑道:“好,哈哈,我就等苏兄这句话了。” 隔壁,躲在门后的柳蕙香,娇艳的俏脸上笑容一僵。 背靠墙壁手抚门框柔弱可怜,好似一个被抛弃的弃妇。 苏公子最终还是答应去青楼了…… 柳蕙香心里沉闷沉闷的,怅然若失。 这时,耳中又听得林川说道:“苏兄若能摘得诗魁,一千两银子归你,‘小仙紫’姑娘归我。另外我再给苏兄五百两银子作为报酬,如何?” “可以。”苏贤的声音传来,“不过五百两太多,一百两就可以了,我们兄弟之间意思意思就行,不用太客气。” 苏贤是看在一千两银子的份上才答应林川的。 至于小仙紫姑娘,若他看重这个,刚才就该答应林川了。 一个舞姬而已,苏贤不是太在意。 “也行。”林川点头,又说:“即便没能摘得诗魁,但我相信以苏兄的诗才,也不至于让我垫底,在‘小仙紫’姑娘面前出丑……所以那一百两还是归苏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柳蕙香听罢两人对话,心头的阴霾再次被驱散,娇艳的脸蛋笑容复现,犹如桃花儿盛开美艳不可方物。 虽然苏贤还是去了青楼,但不管有没有摘得诗魁,都不会与那“小仙紫”姑娘产生瓜葛……这让柳蕙香心里好受了许多。 随后,柳蕙香就见苏贤登上了林川的马车,车轮滚滚而去。 张翠花终于停止擦拭摊子上的木板,回屋准备关门。 进屋后,见柳蕙香倚靠门框一脸痴呆,水汪汪的眼眸望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 “小姐?”张翠花探头仔细打量,面色古怪,一手拉着另外一扇门准备关上。 “嗯……”柳蕙香回神,对上张翠花那探究的眼神,微不可查的侧过了身去。 “小姐我们该吃饭了。” “……” 饭后。 沐浴洗漱完毕,两主仆来到柳蕙香闺房。 柳蕙香端坐在梳妆台前,动作缓慢而优雅的卸妆,铜镜中倒映出坐在桌旁不时侧头打量她的张翠花,眼神古怪,欲言又止。 “翠花。” “小姐?”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多一些臭豆腐。” 柳蕙香拆下一只发钗,挽成发髻的三千青丝倾斜而下。 在油灯的照耀下油光水滑,披散于刀削般的香肩与柳条儿般的腰肢,瀑布一般,看起来霎是好看。 “小姐啊,臭豆腐的生意虽好,但我们只有一个摊子,就算多做两倍的臭豆腐,也不知何时才能……” 张翠花的语气有些古怪,似调侃,似捉弄,带着促狭的意味。 柳蕙香弯弯细细的眉梢轻轻一动,她已听出张翠花话中的怪味儿。 心里正茫然间,只听张翠花补充道:“也不知何时才能……赚得一千两!” 柳蕙香愣了一下,回过味儿来,娇艳的脸蛋微怒,梳妆台下的秀足轻轻一跺,细声细气的斥道:“你瞎说什么呢!” “奴婢失言。” “罢了。” 柳蕙香继续卸妆,但没敢再提多做一些臭豆腐的事儿。 一会儿后,张翠花忽然说道:“小姐,其实有一个主意,可以多卖一些臭豆腐。” “什么主意?”柳蕙香连忙追问,但随即便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与酒楼合作,就像以前与明月楼合作嫩豆腐一样。”张翠花说。 柳蕙香一愣,对呀,这么简单的主意她竟然没有想出来。 聪慧的柳蕙香很快明白过来,她这是关心则乱了。 但她不想让张翠花看出任何异常,因此一边慢慢卸妆,一边平淡的赞道:“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臭豆腐所得两成纯利属于苏公子,我们不好私下决断。” 张翠花说着走近梳妆台,两眼灼灼盯着自家小姐,笑道:“小姐,我们应该请苏公子过来,一起商量此事。” 柳蕙香秋水般的哞中猛地一亮,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请苏贤过来串门呢,没想到张翠花就提供了一个。 她心里开心,眼中不由放光。 可是猛然间,柳蕙香便觉察到张翠花正站在一旁,眸光灿灿的盯着她瞧。 于是她慢慢将眼中的亮光收敛,淡然点头道:“这是应当的,翠花你明日就将苏公子请来吧。” “是小姐。” 张翠花为人虽然比较直,但对关心的人却能做到观察入微。 她在旁瞧了许久,早已将自家小姐的各种小表情和小眼神看在眼里。 踌躇良久,张翠花终于缓缓问道:“小姐是不是喜欢上了苏公子?” 034 归宿 “小姐是不是喜欢上了苏公子?”张翠花问。 柳蕙香顿时如遭雷击。 彼时她正手拿一柄桃木梳梳头,听了这话心儿震颤之余,那柄梳子竟脱手“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你胡说什么啊!”柳蕙香羞恼娇斥,一双水眸狠狠瞪着张翠花。 但片刻间就爬满整张娇艳脸蛋的红晕,已经说明一切。 柳蕙香已经不是二八少女了,本不应该如此害羞,甚至不愿在张翠花面前承认自己对苏贤的感情。 主要是因为,她并未真正的谈过恋爱,前几次婚事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导致她完全没有经验。 更经不起一丝丝的逗弄。 二八少女的娇怯,体现在丰腴冶艳的柳蕙香身上,有种独特的美。 这一次张翠花没有说“奴婢失言”,而是像个长辈似的,开导说道:“奴婢看来,苏公子才貌俱全,也有能为,最重要一点苏公子不信那些对小姐的污蔑之词。” “苏公子,值得小姐托付终身,是小姐的良人!” “以前,奴婢认为苏公子只是一个小白脸,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可通过臭豆腐之事后,奴婢改变了想法。” “小姐啊,奴婢终究不能一辈子护着你,小姐需要一个依靠,需要一个归宿,需要一个男人为你遮风挡雨!” “苏公子就是小姐的归宿……” “……” 张翠花语重心长,将这些日子心中所想之事一口道出。 柳蕙香早已别过了头去,背对张翠花,其实这些话都说进了她的心坎,她对苏贤早已芳心暗许。 但她真的太害羞了,根本不敢与张翠花堂而皇之的谈论这件事。 只得始终背对着她,等她唠叨完后,冷冷的说:“翠花辛苦了一天,想必也该累了,回房早点休息吧。” 张翠花嗫嚅半晌,最后说道:“是。” 房门关上后,柳蕙香犹如活泼好动的少女,身子敏捷的拉上门栓,然后背靠房门,两手用力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脏。 油灯熄灭了。 闺房中一片黑暗。 柳蕙香静静躺在绣塌上,两眼睁着,心里回荡着张翠花那番话。 苏贤其实很早就住进了她的心里,从她想补偿苏贤的那一刻开始。 数日前,苏贤讲解制作臭豆腐的详细步骤之时,柳蕙香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并大胆的做出暗示。 今天晚上,张翠花那番话中的大部分内容,都与她的心意相同。 唯独一点,是她未曾考虑过的。 那就是她以后老了怎么办? 若不嫁人,无儿无女,一个人孤寂终老……只需稍稍一想,柳蕙香心头就感觉害怕,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孤寂。 古人不比现代人,没有那么多娱乐,若没有一个人白头到老,真的会无聊死和孤独死。 未来……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柳蕙香脑海。 未来! 犹记得数日前,苏贤在臭豆腐摊前给唐矩讲述自己身世那次,柳蕙香藏在厨房门后偷听,并将自己两个食指并拢,认为自己和苏贤是天生的绝配。 这个想法其实错了! 大错特错。 错在没有考虑“未来”这个因素。 苏贤固然是苏家的庶子,且已与家族脱离关系,穷迫潦倒。 但是未来呢? 而她柳蕙香,以前是克人的寡妇,未来难道会变得更好么? 即便摘掉克人的帽子,她也已经芳龄二十五了。 她虽然貌比西施,但年龄是个硬伤。 她虽然还保有处子之身,但以前的确有过数庄夭折的婚事…… 硬伤太多,多到配不上未来的苏贤。 “莫非,我只能做个小妾?” 柳蕙香喃喃,随即便自怨自怜起来,感慨自己命运多舛。 一会儿后,她忽然明悟过来,笑道:“小妾就小妾吧,既然是命运的安排,谁也无能为力……” 她毕竟出自世家大族,耳濡目染之下,强烈的等级、羞耻观念让她并不排斥男人纳妾。 比如她那狠心的爹爹,就纳了十八房小妾,她的兄弟姐妹两双手都难以数过。 她身上的“硬伤”实在太多,年龄大了,还有一堆不堪回首的往事,唯一让她聊以**的是处子之身尚在。 在这个年代,贞操观念深入人心…… 接纳了自己只能做苏贤小妾的命运安排之后,柳蕙香心里竟坦然了,并没有难受得要死,很平静。 夜深了。 可柳蕙香横竖度睡不着,便闭上眼睛在心里幻想未来的“婚后生活”。 想着想着,她脑中不由浮现出第一次出嫁之时,娘亲亲手塞给她的那些小画册。 那些羞人的画儿至今还躺在箱底,除了从娘亲手中接过来的时候,看了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看过。 可是那些画面,却记忆犹新…… 一会儿后。 柳蕙香浑身燥热,酥胸起伏,心里就想被猫爪挠了一下似的。 糟糕,那种煎熬的感觉又来了。 这种感觉很是熬人,她想狠狠发泄一番,但却不知如何操作,只能憋着。 “冷水澡!” 柳蕙香翻身爬起,点燃油灯的手都有些轻颤,推开窗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体内的燥热稍稍降温。 随即,她提高了音量颤声喊道:“翠花,翠花……” “小姐奴婢来了。” 张翠花随叫随到,开门进屋后,见柳蕙香满脸胀红,不由关切问道:“小姐这是发烧sao了?” 柳蕙香别开头去,低声道:“准备冷水,我要沐浴。” 张翠花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一边答应一边退出房门,连夜去准备洗澡水。 这种事儿,每个月都有两三次,就跟女人的例假似的,虽迟但到。 张翠花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对一个久矿的寡妇来说是一道坎,她以前还曾偷偷送了个“角先生”给柳蕙香。 不过柳蕙香将之当成柴禾烧了。 理由是她尚未经人事,岂可如此自渎。 一会儿后,张翠花返回,没敢进屋,只在门外喊道:“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 柳蕙香没有回话,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开门下楼。 张翠花吊在后面,不敢过于靠近,以免自家小姐害羞受不了,这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此时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井水冰凉。 柳蕙香银牙紧咬,手扶浴桶边缘慢慢跨入其中,冰凉的井水先没过两个小腿,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站在浴桶中,两拳紧握,咬牙闭眼,然后狠狠躺进浴桶,溅起水花,全身都淹没在冰凉刺骨的井水之中。 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体内的燥热瞬间被驱散。 脑袋也清明了许多,她自己又是自己了。 035 罚抄《女戒》三百遍 品玉阁,位于乐寿县县城西北角。 那里有一条小河,叫做“春香河”,两岸绿树成荫,大大小小数十家青楼、勾栏等星罗棋布,点缀小河两岸。 瀛州这个地方穷乡僻壤,比不得长安、洛阳等地的繁荣chang胜,不过春香河沿岸,就是整个乐寿县县城中最繁华最热闹的区域之一。 歌舞、戏曲、赌坊,乃至于说书、斗鸡、杂耍等等娱乐活动应有尽有,是个消遣的好去处,并不仅仅只有做皮肉生意的妓子。 苏贤登上林川的马车,一路驶出角楼街。 角楼街位于县城的东南角,与西北角的品玉阁正好形成对角的关系。 距离太远,乘坐马车是最好的选择。 马车中,苏贤和林川聊着天,过不多时,马车停下,车夫在外面喊道:“公子,到了。” 这么快? 苏贤有些疑惑,掀开车厢侧帘一看,只见街边有一座相对气派的府邸,朱漆铜钉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林府。 “我们不是去品玉阁么?怎么来到你家了?”苏贤放下侧帘,看着林川。 “苏兄,我们今晚去见的可是小仙紫姑娘。”林川自然而然拉住苏贤的手,站起身准备下车。 苏贤咧了咧嘴,甩开林川的拉扯。 以前,他们两人就经常拉拉扯扯,关系非常好。 但是对现在的苏贤来说,两个大男人之间最多勾肩搭背,手拉手什么的就太那啥了,那是女人之间才有的动作。 一想到这一点,苏贤心头顿时恶寒。 仔细回忆与林川相交的过往,发现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后,他才重重松了口气。 “那可是小仙紫姑娘呢!”林川没有在意苏贤将手甩开的举动,一边下车,一边说道:“我们去品玉阁之前,最好先打理一下。” 苏贤不置可否,亦步亦趋跟着他走进林府。 林川这人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奶油小生”,以前的苏贤也有这种发展趋势,但现在他决定走阳刚路线。 进入林府,一路穿门过院,来到林川的小院落。 随着一声吩咐,四五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一起涌上来,手里拿着新衣、水盆、毛巾等等。 这一步是洗漱,然后换上新缝制的儒衫。 苏贤乐得接受,享受了一把被小丫鬟柔嫩小手伺候的感觉。 真他妈的爽啊! 可是紧接着,小丫鬟们又拿着铜镜、胭脂等等“凶器”逼近苏贤。 “你们干什么?”苏贤直接跳了起来,后退一步,面色略有扭曲。 “苏兄你……这是?”正被丫鬟们围着化妆的林川,还有丫鬟们,纷纷转过来一张张错愕的脸。 “化妆就不用了。”苏贤也觉得反应过度,对丫鬟们摆了摆手。 “是。”丫鬟们退下,林川也不理会,只不过心里有些奇怪,因为以前的苏贤也经常化妆…… …… 与此同时。 县衙。 县令唐矩,正趴在值房内的书案上,两手支头,轻轻揉着太阳穴。 他头痛啊。 城墙命案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因为案发在城墙上,根本没有闲人经过,所以无从查起。 昨天,唐淑静思维发散,认为可以从城外那伙山贼身上寻找突破口。 当天晚上,她就抓到了好几个山贼。 可是经连夜审讯后,传到唐矩这里的结果,却是“山贼们一无所知”! 眼瞅着这条不是线索的线索又要断了…… 唐矩头痛。 兰陵公主早已经出发,不久之后就将进入“河北道”地界,也就是说,最多不超过十天,兰陵公主就会路径瀛州。 她不一定会来乐寿县。 即便来到乐寿县,也不一定发现县衙隐藏了一桩命案。 不错,城墙命案至今还处于封锁状态,并未对外公布,其目的,就是等到关键时刻可以将之掩盖下来。 这是最后的办法。 老实说,唐矩不想用这个办法,因为这种行为与昏官无异。 从本心上来说,唐矩还是希望能够破解此案的。 所以他内心纠结,脑袋痛了好几天。 “爹……爹爹……” 这时,远处传来唐淑静的喊叫,还有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唐矩揉太阳穴的手一停,凝眉看着房门。 身为世家大族嫡系的一个父亲,唐矩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唐淑静罚抄《女戒》三百遍! 可是随即他凝固的眉头舒展开来,长身而起,疾步走向房门。 唐淑静现在是他的一大助力,她奔跑而来,一定是得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不过刚刚疾走了两步,唐矩生生驻足。 然后理了理衣冠,返回书案之后坐下。 他是一县之长,同时又是唐淑静的父亲,威严还是需要维持的。 很快,脚步声近了,唐淑静的叫声中带着一抹惊喜。 唐矩正襟危坐,正准备喊“进来吧”三个字,那房门却先一步被撞开,哐当一声,唐淑静已经风风火火冲到他的书案近前。 唐矩嘴角扯了扯,眉梢一挑,忍住了说教唐淑静的冲动,问道:“可是有了线索?” “爹您听我说,女儿又抓到了好几个山贼……”唐淑静身材高挑,面带喜色,叽叽喳喳,带着邀功请赏的表情。 唐矩安静的听着,面色由期待逐渐转变为平淡。 他还以为找到什么线索了呢,结果又是抓到了几个山贼。 昨天晚上抓的山贼可是一无所知的。 “林捕头已在审问那几个山贼,其中有个头领逃走了,此人身手不俗,女儿刺瞎了他的左眼……” 唐淑静说。 唐矩长叹一口气,继续趴在桌上揉太阳穴。 …… 品玉阁。 三楼,一间很大的包厢中,不停有衣饰华贵的客人来到此处。 包厢最里面,有一个小型的舞台,重重帷幔遮挡。 舞台后面,一间幽静的闺房之中。 那位笑容甜美的少女正端坐梳妆台,两个侍女忙前忙后为她做妆容。 忽然,窗户被敲响,咚咚咚咚暗合某种韵律。 少女侧头瞥了一眼,说道:“进来吧。” 吱呀! 窗户被推开,一个黑衣人翻身而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站起身,作揖弯腰不敢直面那少女。 少女瞥了此人一眼,正待回头,不过猛然一愣,仔细盯了盯,神色平静的问:“你左眼怎么回事?” “启禀公主,属下无能,左眼被县令之女刺伤,恐怕是瞎了。” 那黑衣人作揖,一条白布包裹了半张脸,左眼那里透出一抹晕红。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36 剑儿姑娘 那少女盯了黑衣人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做着妆容,淡淡说道:“你跟了本宫也有好几年了吧?” “回禀公主,六年了。” “六年……你的身手已然不弱,为何栽到了县令之女的手里?” “公主殿下,县令之女唐淑静,身手不凡,属下……若不是舍弃了左眼,只怕也会被她抓捕。” “怪哉,那唐淑静为何与本宫过不去?”少女神色变了变,继续说:“昨天晚上,有人被刺伤了手脚。” “今天,你又被刺瞎了左眼,啧啧。”少女冷笑。 “属下无能,请公主殿下责罚。”黑衣人战战兢兢,不由压低了腰。 “罢了。”少女挥了挥手。 “多谢公主殿下。” 少女端坐梳妆台前,一动不动,默默的看着侍女将一支金步摇插在她那云鬓般的发髻上,光辉夺目,人比花娇。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面露一个甜美的笑容。 呵,这笑容她十分满意,与今晚的妆容也十分搭配。 片刻后,她那甜美的笑容消散,凝眉沉思许久没有说话。 一丈开外的黑衣人,保持作揖弯腰的姿势一动也不敢乱动,更不敢去看梳妆台前的靓丽背影。 “乐寿县县令,以及县令之女唐淑静,都不在我们的计划范围之内。” 少女缓缓开口,声音虽稍显冷淡,但依旧清脆悦耳,犹如仙音。 侍女们继续做着妆容,黑衣人则竖起耳朵恭听。 “尽量不要与县令起冲突,说不定啊,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要‘仰仗’乐寿县的县令呢。” “今后你们就多注意一些吧,提高戒备,若遇到唐淑静,不必与之起冲突。”少女最后吩咐。 “是。” “行了,退下吧,好好养伤。” 黑衣人通过窗户离开了,临走前还将窗户恢复原样。 这时,少女的妆容已经完成。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面容精致妍丽,只需看上一眼便会被惊艳,让人恨不得将两眼贴在她的脸上。 柳眉弯弯,两眼大而明亮,琼鼻挺翘,丰唇鲜红,唇角如刻,眉心贴着桃花花瓣形状的花钿,真的是人比花娇。 鬓发如云,繁复而考究,上面插满了金玉珠翠,走动间金银光点细碎,步摇垂下的金丝吊着珍珠,贵气优雅。 雪颈修长,酥胸半露,穿着一套十分清凉的紫色舞衣,这套舞衣以紫色为主要基调,搭配各种纱、罗、绸缎等,看起来高贵大气,飘飘欲仙,裙摆舞动起来一定很好看。 “公主真漂亮!” “公主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公主之美,当万古长存!” “大梁的兰陵公主、蜀国后宫那位,还有南楚那个卖茶的贱女人,在公主面前就是一个个小丑!” “对的,她们就连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 两位侍女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而那少女就吃这一套,听着听着,嘴角不由勾动甜美的笑容,这笑容真让人迷醉啊! “人都到齐了吗?”少女笑着问,两手捧着一枚铜镜细细端详。 “奴婢这就去瞧瞧。” 不一会儿后,侍女返回,说道:“启禀公主,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唯独……唯独苏贤和他的同窗林川还没有到。” 少女没有应答,如黛的秀眉微微隆起,甜美的笑容消散了大半。 另一个侍女插嘴道:“公主请放心,先前有人来回过话了,说那林川已经赶去了角楼街,他一定是去接苏贤,应该很快就到了。” 听了这话,少女缓缓点头,微微隆起的秀眉舒展。 两刻钟后。 诗宴开始的时间临近。 那少女将铜镜倒扣在梳妆台桌面,凝眉问道:“苏贤到了没有?” “公主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瞧瞧。” 侍女脚步飞快开门而去,绕过舞台,来到举办诗宴的巨大包厢。 这包厢中已经聚齐了四十八人,都是收到小仙紫姑娘的请柬而来,每人都缴纳了五十两的“入场费”。 本次一共发出去五十张请柬,还没到的自然就是林川和苏贤两人。 那侍女来到包厢把眼一扫,发现苏贤和林川还没有到。 这让她心里直泛嘀咕:“该死,那苏贤不会不来吧?他若不来,这场诗宴不就是白费功夫么?” 再需半刻钟,诗宴就将开始了。 侍女感觉回去没法交代,于是轻移莲步走到包厢门外,探头探脑,翘首以盼。 这一看,侍女就看见了姗姗来迟的林川和苏贤,正被包厢门口把守的人拦在外面……侍女长长的舒了口气,人来了就好。 不过,苏贤了林川似乎被人拦住了不让进来? 侍女秀眉一杨,迈着小碎步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你等为何拦住这两位公子?” 守门的人,见来人是小仙紫姑娘的贴身侍女,忙弓着腰和颜悦色的说:“原来是剑儿姑娘。这位林川林公子有请柬,可以进入,但此人……” 守门人回头神色不善的盯了眼苏贤,说道:“此人却没有请柬,在此扯皮多时,我正想将此人赶出去呢!” 名为“剑儿”的侍女,闻言瞪大了眼眸。 她终于知道让自家公主不安心的症结了,原来就是这个家伙从中捣乱啊。 剑儿秀眉一杨,目光一凝,就要发作。 然而此时,林川却先一步开口:“这位兄台,他本来是有请柬的,只不过都怪我,忘在了家里……” “住口!” 守门的人扭头大叫,面目可憎,他忍这两人已经许久了。 而且,在剑儿姑娘面前,他认为应该快刀斩乱麻,说不定还能在小仙紫姑娘那里得到一个好印象。 想到就做,那守门人猛地用手去推林川和苏贤,要将他们统统都给赶走。 苏贤微微凝眉,心道都怪林川这家伙,竟将他的请柬忘在了家里,导致他与那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失之交臂。 林川也挺懊悔的,经此一闹,只怕是无缘再见小仙紫姑娘一面了。 品玉阁堪称大梁的“连锁青楼”,背后的势力强大,就连林川也不敢在这里捣乱,所以一旦被驱赶,他们就只有狼狈离开的份儿。 就在苏贤和林川心里郁闷之际,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娇斥声:“住手!” 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两人眼前一花,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揉了揉眼,两人这才看清,那个嚣张的守门人已经摔在一丈开外爬不起来,揉着腰连连呼痛。 而动手之人,正就是那位名为“剑儿”的小姑娘。 037 吃货的诗宴 小舞台后面的闺房里,笑容甜美的少女重重舒了口气。 刚才侍女回来禀报过,说苏贤已经到了。 她拿起倒扣在梳妆台桌面的铜镜,最后仔细打量几眼,满意点点头,而后吩咐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诗宴也准备开始吧。” “是!” …… 前面的大包厢中,苏贤和林川已经落座。 小仙紫姑娘邀请的人,都是乐寿县城中有头有脸或有钱的人物。 首先是县学中的学子,身着儒衫,大约十多个,聚在一桌旁,低声交谈着。 乐寿县是个中县,县学可招收二十五名学子。这年头能读书的人,不是世家大族就是大富大贵之家,所以这些学子有足够的闲钱来参加这场诗宴。 另外就是城中的仕宦乡绅、名士、商贾等等。 苏贤和林川来得比较晚,所以只能与地位不高的商贾们同坐一桌,离县学中的同窗们挺远。 不过,苏贤和林川在县学中,与同窗们的关系都不太好,不坐一起也好,不然难免生出各种矛盾。 对于方才发生在门外的那一慕,两人都没有怀疑,只是惊异于小仙紫姑娘的贴身侍女竟然是个练家子…… 两人刚刚落座,包厢之中便响起丝竹之声。 遮挡小舞台的帷幕,缓缓向两侧拉开。 包厢中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缓缓拉开的帷幕,苏贤喝着茶,磕着桌上盘子里的瓜子儿,也盯着舞台的方向。 这番操作有些吊人胃口,就连苏贤也好奇那帷幕之后有什么。 终于,帷幕被拉开一条缝,显出舞台的布置,以及一截藕色绣花云纹的裙摆,一只小巧秀足穿着绣花鞋足弓笔直,鞋尖轻轻点着地面。 第一个表演应该是舞蹈,包厢中顿时叫好声不断。 单单这一截裙摆与翘起的小脚就能带给人无限的遐想。 随着帷幕缓缓拉开,台上舞姬的小手、腰肢等水落而出。 那小手白嫩,那腰肢柔软,摆了个舞蹈的姿势,虽然还没将脑袋露出来,但也足以引来阵阵鬼哭狼嚎。 苏贤饶有趣味的看着,瓜子不停,茶水不断,两眼直直盯着舞台的方向。 终于,帷幕被彻底拉开,台上舞姬的脸面也展露而出…… 苏贤愣了一下。 然后默默低头,打扰了。 他将注意力放在盘子里的瓜子、时令水果,以及糕点上面,还是食物更加吸引人。 除苏贤之外,其余客人都觉得很妙,拍桌叫喊,声声刺耳,唯独苏贤低头关注茶水与糕点,是个十足的异类。 林川叫好一阵,忽瞥见苏贤的异样,忙拉着他说:“苏兄你看,这位姑娘舞得好生精彩。” “歪瓜裂枣!”苏贤头也不抬,做出评价。 林川和同桌的商贾们,诧异的看了苏贤一眼,然后不再理会他。 一会儿后,丝竹声停,桌上的茶点已被撤走,一道道美味佳肴陆续上桌,散发着诱人食欲的香味儿。 苏贤食指大动,也不理会被舞台吸引目光的同桌之人,一个人大快朵颐,频频举筷。 “是隔壁‘邀月楼’的清倌人,酥儿姑娘!”林川对这些门清,激动之余便给苏贤做介绍。 然而,林川却见苏贤埋头专心对付着一条红烧鱼,吃得津津有味。 林川愣了一瞬,抓着苏贤的肩头摇晃道:“苏兄你看,快看啊,那是清倌人酥儿姑娘,极擅水袖之舞,是隔壁‘邀月楼’的头牌。” 苏贤抬头盯了眼舞台,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在台上蹦跶。 “庸脂俗粉,不过她这身衣裳还不错。”苏贤这样评价,然后继续埋头对付盘子里那条红烧鱼。 倒也不是苏贤故作高深,他是真的看不上。 b站上的跳舞小姐姐拔高了他的欣赏水平,寻常的庸脂俗粉难以入他法眼。 再者,这具身体比较消瘦,对肉食的渴望是强烈的,前天虽然白嫖了林川一顿,但哪里就够了呢? 他要吃多多的肉! 苏贤与林川等人不知道的是,一个侍女打扮的丫鬟,一直躲在一个屏风后面偷偷关注苏贤的言行。 她快步离开包厢,来到舞台后面的闺房,将观察到的结果一一告知给笑容甜美的那位少女。 那少女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挥手道:“你继续盯着。” 侍女返回包厢,躲在屏风后面继续盯梢的时候,酥儿姑娘的舞蹈表演已经结束,现在是一个歌姬在唱曲儿。 苏贤依旧埋首大吃。 一会儿后,包厢中叫好声如雷,苏贤诧异之际,林川适时凑过头来解释道:“苏兄快看,小怜姑娘上场了,小怜姑娘可是我们瀛州的门面啊,苏兄快看。” 这时,苏贤正啃着一只羊蹄,抬头看了一眼,评价道:“姿容尚可。”停顿一会儿补充道:“花里胡哨!” 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对付那只羊蹄,对于一个饥渴已久的人来说,大口吃肉的快感胜过于女人,除非来个绝顶美女。 苏贤这番评价,是以柳蕙香和醉仙楼中偶遇的那位少女作为基准的。 小怜姑娘其实也还不错,但在柳蕙香和那位少女面前,就逊色了许多。 同桌的商贾们纷纷侧目,随后摇头,他们都认为苏贤是那种“故作高深”的人,这种人他们见多了,懒得理会。 这时,一盘大肘子上桌,表皮金黄油亮,肥瘦分明,一截大骨棒伸出在外,像是个“把手”。 苏贤丢下啃了一半的羊蹄,将这只大肘子拿在手里张嘴开啃。 同桌的客人们几乎都关注舞台,没怎么动筷,这倒是便宜了苏贤,大吃大嚼的感觉真是快美啊! 啃了一会儿肘子,包厢中忽然爆发出比先前小怜姑娘出场之际更加猛烈的响动,拍桌锤腿,鬼哭狼嚎。 苏贤感觉耳朵都快聋了。 林川适时凑过头来,激动得语无伦次:“苏……苏兄,重……头……” 苏贤正咬了一口大肘子上的瘦肉,口齿不清的问道:“什么重头?” 然而,林川已经忘了苏贤,一边擦口水一边盯着舞台,整个人都痴了。 苏贤摇了摇头,专心对付这只大肘子。 舞台之上,那笑容甜美的少女已经开始舞蹈,踩着优雅的舞步,笑容极度甜美,仿若能融化人的内心。 包厢中反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盯着台上那道美妙的倩影。 除了苏贤。 少女在舞台上居高临下,一眼就扫到正闷头啃咬肘子的苏贤,他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似乎对台上的美人儿没有一丝兴趣。 她表面上笑容不减,但心里却慢慢沉了下来。 方才,盯梢苏贤的侍女禀报说苏贤只知道吃,对美女的舞蹈没有任何兴趣。 少女听了这话心里还挺高兴,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她相比? 可是现在,她亲自上台了,苏贤仍旧是埋头大吃,竟连抬首看一眼都不曾…… 这让少女心里万分不爽。 莫非在苏贤的眼里,她也被划归到了庸脂俗粉的行列? 这让她心里非常生气! 038 一舞倾城 丝竹声悦耳,舞蹈还在继续,苏贤也始终埋首大吃大喝。 舞台上的少女,已经难以维持那甜美的笑容,舞姿背对观众时她一脸寒霜,转身后却是笑容满面。 只是那一双明眸中,缺少了一丝灵动。 她略带幽怨的盯了眼苏贤所在的方向。 苏贤身周并非只有他一人,少女看来的眼神,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比如林川。 “苏……苏……苏兄!” 林川两手按住澎湃的胸口,脑袋定定的盯着舞台,上半身侧向苏贤,手肘轻轻一撞,说话都不利索。 “怎么了?”苏贤咽下一块肉,扭头见林川这幅模样,微微愣了一下。 这时,他才发觉不对劲儿,这包厢中何时竟如此安静了? 转头看向四周,观众们全都微微张着嘴巴,眼睛瞪大,一动不动盯着同一个方向,有的甚至还流出了哈喇子…… “苏兄……小仙紫姑娘……看我了!”林川激动的说。 “小仙紫!”苏贤恍然,原来是小仙紫姑娘上场了啊。 号称瀛州门面的小怜姑娘,苏贤都不看在眼里,可是对这个小仙紫姑娘,他还是颇为好奇。 主要是她的来历,以及数月前名动神都的名头。 她是南陈来的舞姬,南陈风华与大梁风格迥异。 她身上带有“异国风情”的光环加成。 苏贤抬头。 看向舞台。 这时,苏贤两手还捧着啃了一半的大肘子,满嘴油光。 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神悠然一变,然后也微微张开嘴巴,两眼瞪圆,死死盯着台上的少女,看得痴迷。 台上那少女的美貌,勿需赘述。 单单她的舞姿,就是生平仅见! 她那舞蹈静时极静,动时宛若脱兔,一动一静,动静相合,工作干净、利落、优雅、高贵,很有一种提神醒脑的感觉。 她身着一袭以紫色为主色调的舞衣,在舞蹈动作的带动下,裙带飘飘,五彩绚丽。 紫色十分难得,自带高贵、神秘加成,使她的舞蹈极具观赏性。 最重要一点,是她的笑容。 那该死的甜美!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笑起来时,脸颊上的弧度非常完美。 一双明眸微微眯着,鲜红的丰唇笑而不露,轻轻的抿着,拉成一条两角向上弯曲的好看的唇线。 这笑容甜美也就罢了,她还频频挑逗观众的情绪。 随着舞蹈的动作,那少女忽然撩起华丽反射金银光线的水袖遮挡脸面,再忽然探头,令人心醉的小脸惊鸿一瞥。 观众们还没有看清楚,她又将脸蛋藏入水袖之后。 俏皮,而勾人。 亦或者她整个人侧身对着观众,以侧颜示人,然后猛然间,将脑袋轻轻转过来,笑脸正对观众。 紧接着媚眼一番,昂着白皙精致的下巴,又将脑袋侧回去…… 妩媚,而多情。 总之,那少女熟练使用各种舞蹈动作与挑逗的动作,牢牢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极品! 这是苏贤心里对小仙紫姑娘的评价。 人美,舞蹈更美。 一舞倾城! “难怪,小仙紫姑娘能够名动神都,能让林川如此在乎颜面……此女不似人间凡女,b站上的跳舞小姐姐中,百分之九十都比不上她……咦,等等,我怎么感觉此女的脸看着有些眼熟?” 苏贤一怔,陷入沉思。 他这一思索,便将自己从“沉迷歌舞”的状态中拉出。 同时苏贤愕然发现,他的两手竟还捧着那啃了一半的肘子,嘴上的油光未擦。 顾不得多想,他立即从林川身上取出手帕,擦拭嘴上和手上的油。 他心里想着,方才那副痴呆的模样,一定被台上的小仙紫姑娘看了去,让人有些窘迫…… 再次看向舞台,仔细盯了一会儿,苏贤猛然张大了嘴巴,死死盯着小仙紫姑娘。 目露惊骇的光芒,差点起身逃跑。 原来,这个小仙紫姑娘,正就是昨天晚上在醉仙楼中遇见的那位。 当时,苏贤猜测过她的身份,不是城外的山贼,就是某某公主。 可是现在又迷糊了。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小仙紫姑娘…… 苏贤有些坐不住。 两手撑着桌子,似乎随时都会起身跑掉。 同时一脸惊骇,死死盯着台上的小仙紫姑娘。 与此同时,舞台上,那小仙紫姑娘笑容未减,心里却在狠狠地吐槽:“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随着舞蹈的动作,她一双明眸盯了苏贤这边一眼,得意之余,也难掩一抹高傲、胜利的神采。 同时在心里说道:“先前你只顾埋头吃喝,不是不看本宫的么?呵呵,现在还不是被本宫的魅力所吸引。” 小仙紫一吐心中的郁结,笑容愈发甜美,心道:“诶,我这该死的魅力,呵呵,不愧是我!” 后来,苏贤面露惊恐之色的时候,小仙紫料想他应该认出了自己,于是心里更加得意,并朝苏贤抛来一个媚眼儿。 “嗷!” 林川捂着胸口鬼哭狼嚎。 急忙用手肘撞着苏贤,激动得语无伦次:“苏兄,苏兄你看,小仙紫姑娘……她又看我了!” 苏贤嘴角一扯,没有回应。 他心里暗暗想道:“莫非是昨晚偷听之事,被小仙紫姑娘发现了?不对,她们商量的可是密会辽人之事,若我被发现,只怕早就被灭口了,焉能活到今日。” “那么,为何今日又在这里见到她了呢?莫非是巧合?”苏贤凝眉,心里默默复盘此事,发现没有漏洞。 因为来品玉阁参加这场诗宴,最终是他自己决定要来的。 林川也有足够的理由请他一起来…… 苏贤抬头,重新盯着台上的少女,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并且在心里默念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火中取栗;为了一千两银子,我要拼一把。诶,希望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结局!” 不过,苏贤刚刚重新看向舞台之际,就见小仙紫姑娘完成了最后一个舞蹈动作,一脸傲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若有人站在舞台上,还能听见她轻哼了一声。 她摇曳着修长婉约的身姿退去,活似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小仙紫的舞蹈结束了,这场诗宴最后一个表演也结束了。 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美妙舞姿之中,久久无人开口说话。 直至小仙紫姑娘的另一位贴身侍女,碧儿姑娘,出来宣布进入作诗的环节,众人这才重新活了过来。 以“雪”为题,诗体不限。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小插曲:接种疫苗历险记 【真实经历改编,主角:金百万。不是正文,所以一挥而就,没有修改】 某城。 三天前,吃完饭回出租房,金百万在楼道门口看见一张告示:早上9点到11点,到社区109室找专人登记,可以免费接种新冠疫苗…… 上面还有联系人和电话。 金百万没有在意,心想早接种晚接种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一天前,偶然刷微信朋友圈,看到房东发了条消息:从5月1号开始,没有接种疫苗的人不能进村…… 金百万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不能进村可不行啊,因为这是“刚需”,于是决定明天去社区做登记,先把疫苗接种了再说。 今天,金百万穿戴整齐,戴好口罩,按照习惯拿起镜子检查口罩是否戴歪……然后,金百万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帅啊! 这该死的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诶,可是不戴又不行,真是烦恼。 出门,步行十多分钟来到村口的社区办公大楼,门卫室的墙上贴着一张狗爬字写的告示:到开发区医院西区院区接种疫苗,坐567、516车去医院们(划掉)门口落车(没有句号)。 金百万有些懵。 开发区医院西区院区?好复杂的赶脚。 然后还要坐公交车啊,也太麻烦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进入社区大楼,找了半天找到109室,进去后金百万傻了,好多办公桌啊,简直就是一个小公司的规模。 顺利找到专人,在那位大婶的亲切指点下,填了两张表格,一张社区的登记表,一份两张纸钉在一起的接种疫苗登记表。 习惯了用键盘打字,金百万多年未曾动过笔了,写出来的字犹如狗爬……诶,刚在在门口他还嘲笑人家的字是狗爬字呢,结果他的字也没好到哪儿去。 社区大婶怕金百万坐错车,特意将“516”的公交路线写在表头,很贴心。 金百万意气风发,感觉登记挺简单的嘛,于是立即走出社区大门,朝外面大马路上的公交站台走去。 结果走了两百米左右,抬头就看见一个“开发区医院”的巨大招牌,金属材质的字体在眼光下闪闪发光。 我去! 这就到了? 那一刻,金百万一手拿着疫苗接种登记表,一手拿着手机,望着巨大的招牌傻在大路上,看起来好傻的感觉…… “不对,不对。”金百万摇头,“如果医院这么近,社区工作人员提醒我坐公交车作甚?” 随即,金百万想起社区门口的那张告示,人家说的是开发区医院“西区院区”。 再看那巨大的招牌,竟然没写“某某院区”的字眼儿……一点也不专业。 金百万掏出手机,打开百度地图搜索关键词,结果出来两个开发区医院,一个就在附近,一个远在四五公里开外。 令人郁闷的是,四五公里开外的开发区医院,它在百度地图上也没有注明“西区医院”的字眼儿。 这尼玛,逗人玩儿呢! 不过根据“社区工作人员提醒做公交车”的线索,金百万可以明确,可以接种疫苗的医院,就是远在四五公里外的那个。 过马路,找到公交站台,等了五六分钟左右,516路公交车到了,上车,金百万一直盯着手机导航,以免错过站点。 几个站点之后,金百万在心里吐槽:“太慢了啊,一会儿停车,一会儿堵车,一会儿又等红灯……”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十多分了,像这样走下去,医院里的护士都下班了。 如果错过上午,那就需要等到下午,而下午护士小姐姐们上班都挺晚的。 金百万心里一想到今天还没有动笔写小说,心里就挺着急…… 这时,金百万猛地想起,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打一个dd呢? 诶,人已在车上,且行且珍惜吧。 好在,公交车后面竟一路畅通,于上午十点半左右抵达开发区医院大门。 下车,远远的就听医院门口放了一个小喇叭,循环播放“接种疫苗不需出示健康吗”、“进院左转”等等提示。 尽管通过简单推理得知,接种疫苗的地方就是这里,但此刻金百万心里才完全放心,来对地方了。 按照提示,进院左转,没走两步果然看到墙上张贴着醒目的标语:新冠疫苗接种区域+箭头。 金百万快步走过去,看到大楼下面有一座搭建起来的棚屋,墙上贴着标语,还有一面鲜红的镰刀铁锤红旗,上面写着“党员突击队”。 金百万打起精神,走进棚屋,空气中飘散着一种极淡的药味。 再环视一圈,只见宽敞的棚屋内,左边靠墙坐着一排工作人员,有标语曰“表单盖章”。 右边也有一排坐着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设备更多,有电脑有打印机还有识别身份证的机器,有标语曰“登记”。 中间则是一大片空地,除了金百万之外就只有三两个人,工作人员们都挺闲的。 “人不多!”金百万心中想道。 他没有急于去做盖章和登记,而是环视了一圈这间宽敞的棚屋。 可以想象得到,这间棚屋应该建于一年多钱,形势最危急的时刻。 想当时,这屋内只怕不是现在这般安宁祥和吧…… 因为人少,金百万快速完成了盖章、登记的操作,盖章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了有无过往病史等问题;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确认了姓名、联系电话等等。 然后按照提示,进入接种大厅,这里的护士小姐姐们也挺闲,金百万来时就只有他一个。 不过大厅中除了接种区外,还安置了许多金属镂空的铁椅,起码两三百个人坐在上面休息聊天,就跟火车站的候车区似的。 当时金百万并不知道这些人坐在那里干什么,他愣神的功夫,有个白大褂小姐姐招呼他来到最近的一个接种点……金百万心里暗骂自己,刚才一定又犯傻了。 护士小姐姐确认了名字和身份证,取出一个比小指头还细一点的注射器,然后让金百外撩起袖子露出手臂靠近肩头的位置。 “原来是打在这里……”金百万心道。 护士小姐姐动作熟练,一针扎在金百万手臂上,令人奇怪的是,金百万没有一点痛的感觉,就连那种“被蚂蚁咬了一下”的感觉也没有。 护士小姐姐缓缓推动注射器,同时叮嘱道:“忌烟酒,忌辛辣,少喝咖啡多喝点水,注意休息。” “咖啡也不能喝?”金百万惊讶,因为他在写作的时候,就喜欢喝一杯咖啡,麦斯威尔的一百支装三合一速溶咖啡。 护士小姐姐笑了笑,没有回话,接着叮嘱:“记得按时来打第二针。” “什么时候打?”金百万心里直泛嘀咕:“还要打第二针?” “二十八天后。”护士小姐姐一边说,一边抽出注射器,用棉签压住伤口。 金百万一手拿着接种登记表,一手按着棉签,傻乎乎的在坐了两三百个人的休息区域乱走一会儿,不知道这些人坐在这里干啥。 后来又遇到那个白大褂小姐姐,提醒道:“打完了就坐着观察一下。” “观察多久?” “半个小时。” 至此,金百万才明白这些人坐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有时间详细看了看登记表。 发现“接种后观察半个小时再离开”、“四周后打第二针”等等信息,人家早就印在上面了…… 金百万好羞耻,想起刚才傻乎乎乱问的样子,一定很搞笑。 不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金百万当即就挺直了腰板,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坐在休息区刷“作家助手”app。 怎么还不增加收藏? 怎么没有人投票? 来个大哥评论一下啊! …… 半个小时后。 金百万离开医院,站在大马路边的人行道上,他犹豫了一瞬,到底是打dd回去呢?还是坐公家车回去? 诶,金百万摸了摸牛仔裤中静静躺着的扁扁的钱包,他决定做公交车。 在公交站台等了几分钟左右,516公交车来了,上车,刷手机nfc模拟的公交卡……咦?这次怎么扣了3三块钱呢? 车上人不多,金百万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摸出手机查看“钱包”app,里面有模拟公交卡的消费情况。 果然,来的时候是2块钱…… 这尼玛,迷一样的收费标准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过四五个站点就到了。 可是在这时,惊险的事情来了。 金百万坐在座位上,正欣赏车外的风景,忽然,他感觉肚子有点问题,貌似是……想上厕所。 “我去,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可是大约一分钟后,金百万忽然感觉浑身越来越冷,尤其是额头,他摸了摸,我去,这是冒冷汗了啊! 同时,金百万难受起来,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很明显的就是不对劲儿。 “难道是疫苗不对,或者我不适合接种疫苗?出现不良反应了?”金百万心中惴惴,本来就冒出了冷汗,现在冒得更厉害。 接种的时候,护士小姐姐说需要观察半个小时,其实金百万在休息区待了四十多分钟,若有不良反应早该出现啊,为什么在这时候出现? 金百万怕了。 他脑中不由闪过过去一年多以来的所见所闻,莫非……在研发出疫苗的一年之后,他不幸的中招了? 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随即,他又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中招了只怕也没有大问题。 可是,总归是麻烦事啊,那样他就不能做别的事了,刚开了个头的小说就要断更了…… 恰在此时,公交车在一个站点停下,金百万差点直接下车,然后再观察一下,若持续难受就打算叫120了。 也是此时,金百万脑中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现在的症状,有没有可能是……晕车导致的呢? 金百万认为可能性很大,于是决定暂不下车,且先尝试调节一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 就算在车上出事,不还有司机和周围的乘客么? 金百万以前坐公交车总爱晕车,俗话说久病成良医,所以他摸索出了几个对付晕车的小法子。 其中第一个,就是戴上耳机听音乐。 这一条可以pass,因为他没带耳机。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两条组合拳—— 用小手臂按着小腹,同时,调整坐姿,加深呼吸,气息悠长而深沉,让整个肺都感受到吸进空气所带来的凉意。 呼——吸—— 呼——吸—— 呼——吸—— 咦? 连续几个深呼吸之后,难受的情况果然慢慢好转。 继续深呼吸,一两分钟后,难受的情况彻底消失。 我去! 刚才还真是晕车啊! …… 公交车到站,下车,找了个地方吃饭。 饭后出来,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二点零几分了。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039 名士风采 以“雪”为题的诗词,在几千年浩如烟海的诗词海洋中,不乏诸多传世名篇。 苏贤随手摘抄一首,趁周围的学子与名士们都在冥思苦想之际,偷偷塞给眼巴巴望着他的林川。 林川接过一看,顿时手一抖,嘴巴大大张开,一脸狂喜的偷偷瞥了眼苏贤。 苏贤点点脑袋,示意他莫要得意过头。 代人写诗本就为人所不齿,若被人发现的话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林川眼神回应,表示他拎得清轻重,随后闭目沉思一番,似是在构思,最后提笔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下那首让他这位“学渣”也觉得无比精彩的诗句。 苏贤不去理会他,手执毛笔略微一顿,笔尖悬停在宣纸上方一寸处,感觉难以下笔。 “若是再抄一首咏雪的传世名篇,自然没有问题,可是我并不想摘得诗魁,此番只是应付罢了……” 苏贤陷入沉思,抄一首好诗简单,但抄一首坏诗却是难上加难。 一会儿后,他两眼一亮,心道:“有了!若论诗坛上的恶俗诗人,我张宗昌张大帅可是一尊大神啊!” 心念一动间,苏贤带着恶意的笑容,落笔,诗成。 很快,苏贤和林川都做好了各自的诗,返回原位,诗稿交给了小仙紫姑娘的贴身侍女,碧儿姑娘。 话说,碧儿姑娘其实一直都在紧盯苏贤的一举一动。 苏贤偷偷递送诗稿给林川,她都看在眼里,不过并未喝破,只在心里默默记下此事。 碧儿姑娘心里十分明白,自家公主举办这场诗宴,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苏贤的品性,所以他的诗才如何,倒不是十分重要。 而且,从以前搜集的情报来看,苏贤的诗才只能算是中上,所以碧儿姑娘并不认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惊天动魄的好诗。 不过,她拿到苏贤和林川的诗稿之后,还是忍不住一睹为快。 她先拿出“林川的诗稿”,慢悠悠的扫了一眼,然后……就挪不开眼了,眼中的惊讶逐渐增加,小嘴微张,目瞪口呆。 紧接着,碧儿姑娘酥胸起伏,白嫩的脸蛋激动得通红,拿着诗稿的手都在轻轻打颤。 这是一首好诗啊! 不! 单单一个“好”字不足以形容此诗的好。 这是传世名篇! 小仙紫姑娘举办的诗会、诗宴等,不下于数十场,碧儿作为贴身丫鬟,自然是懂诗词的,耳濡目染之下,对诗词的鉴赏能力已经达到一个相当的高度。 她震撼之余,微不可查的打量了苏贤一眼。 然而却见苏贤坐在桌前……狂吃海塞? “苏公子真是……豪放之人,有名士风采呢!” 碧儿姑娘心里暗暗做出评价。 仔细将这首传世名篇反复阅读数十遍之后,碧儿又抽出苏贤署名的那张诗稿。 有方才那首传世名篇珠玉在前,她对这首诗作也充满了信心。 可是,只扫了一眼,碧儿满脸的笑容便刹那僵硬,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还有一丢丢的厌恶。 这是什么诗? 如此粗俗的字眼儿…… 她目瞪口呆之余,拿着诗稿的手又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她想将这张诗稿撕成碎片的缘故! 方才她亲眼所见,这张诗稿上的字迹真的是苏贤亲笔手书,做不得假。 可是……两首诗出自同一人之手,但为何如此迥异? 碧儿厌恶、错愕、茫然之余,又一次抬头看向苏贤,苏贤还坐在桌前大吃大喝,满嘴的油光。 碧儿秀眉微微隆起,心里吐槽道:“苏贤这人……真的是恶俗、粗鄙!” 她心里的想法,苏贤自然不知道。 苏贤只知道,方才塞给林川的那首诗,真的是一首名篇。 只要那小仙紫姑娘眼睛不瞎,就会点林川为诗魁。 嘿嘿,苏贤不由笑了起来,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到手了。 一千两银子呢,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与柳蕙香合作臭豆腐,只能解决温饱问题,若想暴富,还得需要这笔意外之财。 这时,林川凑过来,小声笑道:“苏兄的诗才比我想象的更好,太好了,这次的诗魁一定属于我。” 苏贤摆了摆油腻的手,小声说:“别说话,以免被人听了去。” 林川忙点着头坐正身体,不再交头接耳,但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停过。 林川甚至已在心里畅想,待会儿小仙紫姑娘的贴身侍女碧儿姑娘,走到他身边恭请他进去喝茶的那一幕。 小仙紫姑娘属于清倌人那一类,并不陪睡,林川明白这一点。 但是能与小仙紫姑娘近距离交流,说几乎话,他就感觉幸福死了。 不过,恐怕林川不知道的是,这场诗宴还没有开始,诗魁的名额就已经定下来了。 林川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这时,大部分作诗的学子、名士等,都已交了诗稿,回到原位开始吃喝。 远处的一桌,全是身着儒衫的县学学子。 其中有一人,不仅被同桌的同窗们敬酒恭维,就连苏贤这桌的商贾,也捏着酒杯上前恭祝那人摘得诗魁。 “刘公子素有大才,以前就有名作传世……我等这点微末诗才在刘公子面前,就好像油灯与太阳的区别。” 一个商贾捏着酒杯,面红耳赤,朗声说着恭维的话,最后举杯道:“刘公子随意,这杯在下先干了。” “刘兄的诗才自然毋庸置疑,就连县学的经学博士都赞扬过,说整个瀛州地界,刘兄的诗才都是数一数二的!” 一位身着儒衫的学子附和。 “……” 苏贤和林川往那边看了一眼,心头了然。 那位被众人恭维敬酒的刘公子,名叫“刘子匀”,是县学中的同窗,为人嚣张跋扈。 苏贤和林川都与此人不对付。 论诗才,刘子匀的确有那么一点,至少比林川这种学渣强了不少。 不过,刘子匀被众人恭维敬酒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的身份—— 瀛州刺史之子。 俗话说“破家县令,灭门知府”。 知府就相当于刺史,刺史在一州的地头上,拥有很大的权力,足以灭门。 在场的学子、商贾们,纷纷摇着尾巴上前去恭维敬酒,其实都是因为刘子匀“刺史之子”的身份。 那刘子匀红光满面,摆了摆手。 围绕他的人纷纷安静下来,很明显刘子匀要说话了。 然而就在此时,另外一桌,一位颌下留着山羊须的中年名士忽然冷哼一声。 忽然的冷哼声,生生打断刘子匀已到嘴边的话。 只听中年名士冷声道:“刘公子的诗才,只在瀛州地界管用。但小仙紫姑娘来自南陈,与神都的高官大族,都有着莫大的关联,可不会畏惧刘公子那刺史之子的身份!” 040 气死老娘了 起冲突了。 刘子匀与那位中年名士针尖对麦芒,互相争论攻击,这场诗宴一下子热闹起来。 不过这场热闹,与苏贤和林川无关,两人默默坐在一旁“吃瓜”。 林川笑眯眯喝了一口酒,凑近苏贤,小声笑道:“苏兄,别看这两人现在争得火热,待会儿碧儿姑娘宣布诗魁之后,我看他们两人的脸往哪儿搁。” 苏贤偷偷递给他的那首诗,真的是传世名篇! 林川虽然是个学渣,但也笃定小仙紫姑娘一定会点那首诗为魁首。 现在这两人争得热闹,不过徒劳而已。 待会儿他林川就要大放光芒,要刺瞎刘子匀和中年名士的狗眼,让这些人好好的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好诗! 苏贤盯了眼林川那稍显猥琐的笑容,摇了摇头,不予理会。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那一千两银子弄到手就行了,为女人争风吃醋之事他不屑参与,没有意思。 小仙紫姑娘这个女人虽然非常惊艳,但此女的身份也太诡异了。 若不是看在那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的份上,苏贤早就准备开溜。 …… 小舞台后面的闺房中。 小仙紫姑娘斜靠在一张矮塌上面,以手支头,另一手自然放在玲珑有致的身段儿之上,紫色裙摆下,两脚并拢放在矮塌另一侧。 星眸似闭未闭,整个人显得慵懒、优雅、高贵。 侍女碧儿姑娘,手里拿着一叠诗稿,恭敬侍立在侧,面色复杂。 “诗稿都收上来了?”小仙紫声线清脆悦耳,但此刻又融入了一丝慵懒,犹如呢喃梦呓,落入耳中不免令人浑身上下发痒。 “都收上来了。”碧儿欲言又止。 另外一个侍女剑儿,蹲在矮塌之前,两只白嫩的小手隔着华丽的紫色裙摆轻轻揉着小仙紫姑娘的腿。 兴许是剑儿揉得太巧妙了,小仙紫舒服得直哼哼,鼻音慵懒。 雄性动物最好还是不要听这种声音为妙…… “苏贤的诗作呢?” 小仙紫来了兴趣,精神一震,缓缓从矮塌上起身,捏腿的剑儿也顺势而起,躬身侍立在一侧。 碧儿手握一摞诗稿,抽出署名“苏贤”的那一张,动作略有迟缓,最后面色一定,建议道:“公主殿下,苏贤那位同窗林川所作的诗词,也出自苏贤之手,要不先看一看那首吧?” “不用,我就看苏贤的。” 小仙紫素手往前一伸,小手白嫩,长长的水袖垂下,反射出阵阵耀眼的金银细碎光点。 碧儿抿了抿嘴,口中说了句“是”,将署名为“苏贤”的诗稿恭敬放在小仙紫白嫩的小手上面。 这场诗宴还没有开始之前,诗魁的人选,其实就已经决定。 因为诗宴的目的就是了解苏贤的品性。 不过,她还是要先瞧一瞧苏贤的诗才。 对于这一点,她怀着小小的期待,从之前搜集的情报来看,苏贤的诗才中等偏上,算不得多好。 但今晚不同,今晚苏贤见到了“天下第一美”的小仙紫,还欣赏了她那“天下第一美妙”的舞姿。 但凡是个人,只要“受了刺激”,就会开发潜能,做出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比如作诗。 呵! “那些臭男人,本宫还不了解你们那点小心思?为了能多和本宫说会儿话,为了能多看本宫两眼,就算是‘诗渣’也能憋住一首好诗来……诶,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小仙紫在心里感叹着,慢慢展开苏贤的诗稿。 她先看向末尾的落款,确定是“苏贤”两个字后,再从头看起。 “大雪纷纷下。” 她那鲜红丰润的小嘴,轻轻吐出第一句诗,嗯,这句中规中矩。 一旁,手里拿着一摞诗稿的碧儿姑娘,忍不住用手捂脸。 剑儿姑娘有着一身的拳脚功夫,但不善诗词,侍立在一旁费劲儿的领悟诗中意境。 “乌鸦……啃……树皮???” 小仙紫念出下一句,她整个人都是一怔。 这句诗完全没有意境,不过画面感倒挺十足,小仙紫这样点评道。 一旁,碧儿姑娘依旧以手捂脸。 剑儿姑娘愣了一下后,忽然捂嘴“噗噗噗”笑个不停,双肩乱抖,笑道:“这句诗倒像出自奴婢之手。” 正乐呵的剑儿,忽然察觉到小仙紫射来的两道目光,忙死死压制住笑声,背过了身去,双肩起起伏伏。 小仙紫懒得理会她,继续照着诗稿念出下一句:“风吹……” “风吹……” “风吹……” 小仙紫似乎卡住了,两眼瞪大盯着诗稿,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后面的字很久都没有念出。 碧儿依旧捂脸。 剑儿双肩停止起伏,扭头不解的看着小仙紫。 “……屁股……凉!” 小仙紫终于念完。 屁股凉? ??!! 碧儿还好,因为她早就看过此诗。 另外一边的剑儿陡然瞪大了眼眸,小嘴大张,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是诗? 剑儿心头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以前搜肠刮肚做出来的歪诗,被自家公主评价为“平淡如水,毫无诗意”。 可是苏贤做的这首,完全就是不堪入目了! “屁股……”神不知鬼不觉间,小仙紫那鲜红的丰唇轻启,竟又念了一遍这两个粗俗不堪的字眼儿。 恍若仙女下凡似的小仙紫,她是如此的高贵、优雅、美丽,但口中却念出这样的粗俗不堪字眼儿……这画面,简直就是焚琴煮鹤,美玉掉入污泥,粗鄙不堪。 剑儿和碧儿两个侍女都傻了。 一会儿后,小仙紫终于反应过来,白皙犹如葱段的细指,狠狠捏着诗稿,指尖都发青了,她浑身颤抖,咬牙道:“苏贤,粗鄙、龌龊,竟做出此污秽之诗,污染本宫之眼,太可恨!” 她心里很生气。 非常生气。 从碧儿手中接过这份诗稿之前,她还信心满满,认为苏贤为了多见她一面,多和她说一会儿话,就会爆发潜能,以中上的诗才做出上上的诗作。 毕竟苏贤也是臭男人中的一员。 那些臭男人什么心思,她可是门儿清。 可是结果呢? 苏贤写的这是什么鬼? 以他中上的诗才,不说写出中上的诗作……等等。 小仙紫猛然一怔,心头明白过来,咬牙道:“苏贤是故意的!故意做此污秽之诗来气本宫!” 想明白这一点后,她心里就更加气愤了。 她是如此的美丽,她的舞姿是那般的世上无双,可是竟然没有吸引到苏贤这个家伙,他非但不发挥诗才,反而弄了一首污秽之诗。 这才是令她不能接受的地方。 她是不美了? 还是跳的舞不好看了? 小仙紫气得浑身颤抖,酥胸起伏,两眼好似要喷火,一剑杀了苏贤的心都有了。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41 一百遍啊一百遍 侍女剑儿,见自家公主如此愤怒,她便握紧了两个小拳头,同仇敌忾的建议道:“公主殿下,苏贤如此粗鄙,做出如此污秽之诗,污了公主殿下之眼,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你有什么话说?”小仙紫兀自气愤难平,精致妍丽的俏脸满是怒容。 “请公主殿下准许奴婢抓捕苏贤,将他吊起来打,用荆条抽他的手掌心,再扇他的嘴巴掌嘴!”剑儿气呼呼的说。 小仙紫也是气糊涂了,闻言两眼一亮,心说这种惩罚力度一定足够解气。 苏贤那等粗鄙之人,竟敢无视她的美貌,真是令人讨厌。 心里有此想法之后,小仙紫当即就准备点头同意这个建议。 至于什么“试探苏贤品性”的计划,已经顾不上了,先出口恶气再说。 “公主不可!” 手里拿着一摞诗稿的碧儿姑娘,赶紧拦住头脑发热的小仙紫,她相对理智,知道苏贤还有另外一首堪称传世名篇的佳作。 小仙紫和剑儿都扭头看过来,剑儿怒道:“你打什么岔呢!” “公主殿下容禀,署名为林川的诗作,其实也出自苏贤之手。” 碧儿一边说,一边在那一摞诗稿中翻找,最后抽出一张递给小仙紫,说:“与刚才那首诗相反,这是一首佳作,堪称传世名篇。” 小仙紫看着递过来的宣纸,秀眉坟起,老实说,她不想再看苏贤做的诗。 但碧儿的诗词鉴赏能力,她是知道的,既然碧儿都说好,那不妨看一看。 她的手缓缓抬起。 就在此时,兀自愤怒不已的剑儿,闪电般夺过那张宣纸,作势欲撕。 还怒道:“碧儿你够了,竟然还让公主看那些歪诗,这诗还没有我写的好。” “住手!”碧儿大叫。 “住手!”小仙紫相对冷静。 已将诗稿撕开一道小口子的剑儿,被两人同时一吼,顿时楞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 碧儿也就罢了,可是为啥公主也…… 最终,她还是不情不愿的将诗稿放在小仙紫白嫩的掌心。 小仙紫拿了诗稿,没有急于欣赏,而是看着碧儿问:“此诗果真是一首佳作?” “确是佳作无疑。”碧儿点头。 小仙紫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将诗稿展开,先看最下面的落款,是“林川”二字。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丰唇轻启,小仙紫声线清脆悦耳,咬字清晰,整个闺房内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这一句尚可。 至少没有出现“屁股”那样的字眼儿。 “梅须逊雪三分白……”小仙紫明眸急闪,神色认真起来。 笼罩在她身上的怒气,不知不觉已一消而散,精致妍丽的俏脸上,也是一种被美妙诗文熏陶的祥和。 她急不可耐看向下一句,还未念出,呼吸猛然一滞,她被震撼了。 隔了许久才缓缓念道:“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小仙紫反复品味这两句诗,像是闻弦知雅乐,她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复现,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旁,碧儿虽然早就读过了此诗,现在听小仙紫念出,她又一次被深深的震撼了。 至于剑儿姑娘,她虽不大懂诗词,但也勉强能听出这是一首好诗,自家公主的表情更做不得假。 可是……她同时又迷茫了。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小仙紫念出最后两句,然后又从头至尾细细品读,旁若无人。 良久之后,她才从那种美妙的诗词意境中走出,明眸低垂,视线不觉落在最下面的“林川”二字上面。 她秀眉一杨,面色微微一变,看着碧儿问:“此诗果真出自苏贤之手?” 碧儿肯定,并将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告知。 “苏贤……明明诗才绝顶,他亲自署名的诗作为何如此粗鄙,代人做的诗却是传世名篇?” 小仙紫越想越不对劲儿。 她所在意的,是苏贤对她的态度,而并非苏贤的诗才如何。 比如方才那首“屁股诗”,她生气是因为苏贤故意做这种诗来气她,这是态度问题。 现在这首,明明出自苏贤之手,明明堪称传世名篇,但却是代人所作,这还是态度的问题。 她越想越气,精致妍丽的俏脸布满冰霜,最后更是狠狠将那份诗稿丢在地上,大声斥骂…… 侍立一旁的剑儿见此,瞬间来劲儿了。 她跳上去,直接用脚去踩掉落在地的诗稿,狠狠的踩,还骂道:“苏贤此僚该死,我踩,我踩,我踩死你!” 上蹿下跳踩得正欢的剑儿,忽然感觉有个人从后面大力推了她一把。 力气很大。 剑儿不由自主踉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俯面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是谁?!” 剑儿大怒,翻身爬起,怒火冲天看向身后。 不过她所看见的,却是自家公主蹲在那张被踩了许多脚的诗稿前,小心翼翼,动作极为缓慢,珍而重之,将之捡起。 “呃……” 剑儿瞬间哑火,张了张嘴巴。 随后,她更是见自家公主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上面的脚印,甚至还用鲜红的小嘴哈气,其神色之认真,无异于修复一件几千年的古董。 剑儿心里直泛嘀咕,没有搞明白小仙紫的意思。 但有一点她可以明确,就是她要糟糕了,公主一定会惩罚她的。 果然,待小仙紫“修复”好了诗稿,扭头看着她,面色还算正常,然而剑儿刚松一口气,就听小仙紫说:“就罚你抄《诗经》一百遍吧!” 罚抄《诗经》一百遍!! 一百遍啊一百遍!! 剑儿眼前闪过那本砖头也似的大部头,而自己要抄一百遍…… 完了完了,这惩罚够狠啊,还不如一剑杀了她算了。 小仙紫不再理会剑儿,拿起“屁股诗”的诗稿,反复看了好几遍。 这次她没有发怒,反而明眸一闪,笑道:“风吹屁股冷,不如在屋里。” “屁股……” 小仙紫丰唇上扬,以美丽的容貌念出最粗鄙的诗句。 这一幕若被外面的人看见,只怕会惊掉一地下巴。 侍女碧儿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 她想起自家这位公主的脾性,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042 横财 她们这位公主,表面上看起来宛若仙女下凡,她本该是美丽、高贵、优雅的代名词。 其实不然,碧儿作为贴身侍女,心里十分清楚小仙紫还有另外一层属性—— 污女! 比如,小仙紫曾穿上男装,做公子哥打扮,然后口花花的调戏她们这些丫鬟,甚至还玩上了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但碧儿也知道,小仙紫的“污女属性”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她们这几个丫鬟。 对那些臭男人,小仙紫虽然享受着他们的追捧,但污女属性这一面那些臭男人永远也看不见。 在人前,她永远是高贵的,永远是凝然不可侵犯的。 碧儿心里猜测,自家公主恐怕只有遇到心仪的男子之后,才会暴露本性…… 她胡思乱想之际,小仙紫已将其余诗稿简略看了一遍,然后丢在一旁,骂道:“都是垃圾!” “公主殿下,那诗魁的人选?”碧儿回过神来。 “呵,这还用问,自然是按照原计划咯。”小仙紫起身,慵懒的斜躺在矮塌上,以手支头,将凹凸有致的身段儿尽显。 “那位林川林公子呢?”碧儿收起诗稿。 对诗稿进行名次排定之事,两主仆已有默契。 小仙紫负责挑出诗魁之作,其余的名次则由碧儿一手排定。 “他呀,也选为魁首吧,呵呵,双魁首,待会儿在品玉阁借四个姑娘,好好的陪着那林川便是。”小仙紫慵懒的说。 碧儿点点头,抱着一摞诗稿离开闺房。 …… 外面的包厢中。 苏贤已经酒足饭饱,放下筷子,与林川一起专心致志的“吃瓜”。 刺史之子刘子匀,还有那位中年名士,两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苏贤曾问过林川,那中年名士是什么来头?竟敢与刘子匀针锋相对,难道就不怕刘子匀伺机报复么? 林川摇头,说不认识,但观其言谈举止,推测是从神都来的…… 总之,双方斗得如火如荼,谁也奈何不了谁,又因时间临近公布诗魁人选的时刻,双方竟同时偃旗息鼓,狠狠瞪着对方,并达成默契—— 谁能摘得诗魁,谁就是胜者。 同时,他们还开赌局,下赌注。 “我押五百两。”刘子匀命人取出五百两银票,放在包厢最中间的一张木桌上。 “呵,一千两!”中年名士直接拍出一千两的银票。 刚开始就一千五百两了? 包厢中顿时沸腾起来。 苏贤也目瞪口呆,心道:“好家伙,有钱人的世界看不懂,我前天还为一千文而沾沾自喜,结果随便一场赌局人家就能甩出五百或者一千两……” 心里感叹之余,苏贤忽然心中一动,搓着手指跃跃欲试。 “十两,押刘公子摘得诗魁。” “五两!” “二十两!” “……” 包厢中热闹起来了,押刘子匀的人很多。 押那位中年名士的也有不少。 包厢中间那张桌上的银票已接近两千! “再押一千两!”刘子匀暗中咬牙,但表面平静。 “我跟一千两!”中年名士毫不示弱。 但随后两人都保持了默契,没有再继续押钱。 刘子匀押了一千五百两,中年名士押了两千两,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极限。 他们手中掌握的财富,自然不可能才这么点,但为了意气之争,押上全部身家很不可取。 其他人也跟着又押了一些。 至此,苏贤预估那桌上的银票已有四千两之巨。 四千两啊! 苏贤心头砰砰乱跳。 他对偷偷塞给林川的那首诗很有信心,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被评为魁首。 要不要赌一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终于,苏贤下定决心。 他拉过林川,凑到他耳边小声低语一番。 林川听罢,瞪大了两眼,随后点点头,笑道:“行!我先给你垫付一千两,我相信苏兄的诗才,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嗯,既然苏兄都加入了,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也押我自己一千两!” 苏贤两袖清风,根本没钱,但他和林川都坚信,苏贤很快就将得到一千两的意外之财—— 摘得诗魁的附属奖励。 苏贤的想法就是用这一千两去押注,当然,先由林川垫付。 于是乎,在剑拔弩张的包厢之中,在人人都保持安静等待结果的包厢之中,林川突兀的起身了,慢慢走向中间那种桌子。 唰! 所有人一起扭头看着林川,表情各异。 林川身着白色儒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县学学子。 “林川?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刘子匀身旁,有个儒衫学子冷声呵斥。 “速速退下,别给县学丢脸,别给刘公子丢脸!”另一位同窗朗声斥道。 “这人准备做什么?”其余的名士、商贾等也一脸好奇。 “莫不是见了这么多银票,心里起了歹意,想要抢劫不成?”有人猜测。 “不可能,鄙人认得这是林家的公子,见过大世面的,不可能抢钱。”有人摇头。 “那他要干什么?” “……” 面对各种议论与呵斥,林川都不做应答,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慢慢走向包厢中间的那张桌子。 刘子匀眉头微微一凝,端起茶杯,但没有喝。 中年名士也盯着林川,不知此人要做什么。 很快,林川停在那张桌子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一手伸入贴身的衣兜,取出一个布包。 “林川要押注!”眼尖的人已经看清,那布包是一个钱袋,专门装银票用的。 “他想押谁?” “没看见他一身儒衫么,自然是押刘子匀刘公子啊,毕竟是同一个县学的同窗,不押他押谁?” “有道理!” “……” 县学众同窗见此,面色不由和缓下来,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押注刘公子啊,那没事了。 刘子匀也缓缓点头,喝了一口捧在手中许久的茶水,眼睛眯了起来。 林川和他不怎么对付,但在关键时刻却能为他押注,着实令刘子匀心里感动。 并在心里思忖,以后是不是要对林川好一点? 另外一边,中年名士微微凝眉,但随即舒展,在他看来,此人押注不过是为他送钱罢了,多多益善。 但心里总归有些不快。 包厢中间,堆满银票的木桌之旁,林川万众瞩目,他从布包中取出两千两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并朗声道:“我押我自己摘得诗魁,两千两!” “噗!” 刘子匀一口茶水喷出,惊愕的盯着一脸淡定的林川。 对面有个身着儒衫的学子被喷了一头一脸。 043 羞与此人为伍 包厢中诡异的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定定的看着一脸淡定的林川,就跟见了鬼一样。 林川竟然押自己摘得诗魁? 还押了足足两千两? “哈哈,笑话,这是我今天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熟知林川底细的同窗们,笑得前仰后合。 “林川就会认几个字而已,做的诗就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还想着诗魁呢?” “真丢脸!” “丢县学的脸,丢刘公子的脸!” “我等县学学子,羞与此人为伍……” “……” 县学中的同窗们毫不留情的进行嘲讽。 刘子匀已是脸色铁青,他刚才认为林川是为了他而押注,可是结果却不是…… 这让刘子匀感觉脸如火烧,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林川。 对面,那中年名士愣了一下后,便笑着摇了摇头,并评价了一句:“后生可畏!” 其余名士、商贾们,都对林川的“愚蠢”行为拍手叫好,林川押得越多,待会儿他们就赚得更多。 甚至,还有一个商贾认为林川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撺掇他多押一点…… 林川冷笑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将两千两银票拍在桌上后,转身就回到原位坐下。 苏贤和他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会儿后。 终于,小仙紫姑娘的贴身丫鬟碧儿,手里捏着一摞诗稿来到包厢。 唰! 众人视线齐齐落在碧儿身上。 包厢中有赌局之事,碧儿已经知晓,她福身盈盈一礼后,微不可查的瞟了眼堆满了银票的小木桌。 然后看了眼苏贤和林川所在的方向,唇角不由扯起。 “碧儿姑娘,诗魁是谁?” “是刘公子吗?” “……” 刘子匀,以及那位中年名士,上半身稍稍倾斜,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碧儿。 苏贤、林川,以及在场所有人都紧盯着她,接下来就是最紧张最刺激的一刻。 诗魁的名头很重要。 不仅关乎颜面,还关乎几千两的银子。 众目睽睽之下,碧儿姑娘翻了翻手上那一摞诗稿,将其中一张抽出放在最上面,又盯了眼堆满了银票的木桌。 最后笑道:“小姐知道诸位开了赌局,那桌上起码已有六千两了吧?” “差不多。”有人回应道。 “小姐说,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小姐眼光毒辣,诗魁之作当之无愧。”碧儿姑娘的目光缓缓扫过苏贤和林川。 众人发现这一幕,心头顿时了然。 碧儿姑娘真是贴心呢,竟事先安慰林川。 刘子匀和中年名士彼此对望一眼,目光犀利,都像是高高昂着脑袋的大公鸡。 “待会儿公布诗魁之后,必然有人损失惨重,到那时还请莫要生气与发怒,毕竟!” 碧儿姑娘的声调忽然拔高,众人心里都震了一下,“毕竟,这里是品玉阁,还是不要在此处闹事为好。” 众人心头一凛。 品玉阁背后的势力强大,的确不好在此处闹事。 刘子匀和那中年名士眼中的锐利也收敛了几分。 “林川,你听见了吗,待会儿可不要大吵大闹的哦。”有个同窗笑呵呵的看着林川。 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进行嘲笑。 林川懒得理会,若是平时,他必然咽不下这口气,但这次么……嘿嘿嘿。 碧儿姑娘笑容满面,视线全场游走,她先看向那位中年名士,略微一顿,然后又看向刘子匀。 视线还是略微一顿,随即滑走,最终落在苏贤和林川所在的方向。 众人心头一楞,没搞明白碧儿姑娘什么意思? 莫非林川得了诗魁? 这根本不可能嘛! “小姐亲点的诗魁,是林川林公子!”碧儿声音清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轰! 刘子匀和那位中年名士好像被一根闷棍敲了一下,有些晕,怀疑没有听清楚,于是问道:“碧儿姑娘说什么?” “诗魁是林川林公子!”碧儿笑着重复一遍。 这次听清楚了。 可是……这不可能啊。 唰! 顿时所有人一起扭头盯着林川,有错愕,有愤怒,有阴冷,但更多的是不相信。 林川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起身拜道:“多谢小仙紫姑娘,多谢碧儿姑娘。”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团团拱手道:“多谢诸位。” 众人又是一愣,谢他们作甚? 很快,众人明白过来,林川摘得诗魁,那么桌上那六千两就是他的了,而这些银两,半刻钟前还属于他们……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 尤其是方才极力嘲讽林川的那些人,脸皮红了一片,像是被人啪啪啪的抽了几十记耳光似的。 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苏贤坐在原位上没有动,笑而不语。 此番虽然是让林川出了风头,但他也吸收了全部的火力。 林川毕竟背靠大家族,根本不怕,说不定他还乐在其中。 而苏贤不声不响间,被三千两银子的巨款砸中,真的赚大了。 猥琐发育,闷声发大财,才是目前的苏贤该做的。 而且林川那首诗,其实出自他的手,林川出风头,就相当于苏贤出风头…… “这不可能!”终于,有人质疑。 “是啊,林川在县学什么表现,我等一清二楚,就他做的歪诗也能入小仙紫姑娘的法眼?这不可能!” “……” 一时间,超过五分之四的人都在质疑。 碧儿姑娘始终笑容满面,拿着一份诗稿,笑道:“就知道你们接受不了,所以小姐命我当众诵读林川林公子的大作。” 包厢中安静下来。 碧儿清了清嗓音,念道: “《雪梅》!”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诗念完了。 包厢中静得落针可闻。 中年文士两眼猛然一亮,表情十分严肃,盯着林川看了好几眼。 刘子匀嘴角不停抽筋,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线也盯着笑容满面的林川,拢在长袖的两手用力握成拳。 身着儒衫的县学学子们,震惊了,错愕了,他们想反驳,明明林川作的诗狗屁不通……可是,碧儿姑娘有言在先,并且这里是品玉阁。 就连刘子匀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所以学子们默默的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 其余商贾、名士等,则是一脸目瞪口呆,这是一首好诗毋庸置疑,但为何先前那群儒衫学子要那样说人家?以至于他们被误导…… 再然后,众人的目光落在包厢中间那张桌子上。 他们的银票啊,从现在开始就不属于他们了!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44 你跑不掉的 诗宴结束。 林川如沐春风的被碧儿姑娘请入内室喝茶。 笑容在脸上藏不住的苏贤,随着散去的人流快步离开。 刘子匀在一众狗腿的恭维声与斥骂声中,脸色铁青甩袖而去。 那位与刘子匀对赌的中年名士,快步离开品玉阁,回到下榻的客栈,连夜挑灯书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他详细写明了今晚的所见所闻,提了“林川”的名字,最后附上那首《雪梅》。 吹干墨迹,装入信封,唤来心腹,叮嘱道:“速速骑快马返回神都,亲手将此信交到太子殿下手上,不得有误!” 心腹双手接过信封,当晚便骑马上路。 …… 品玉阁。 话说苏贤离开那包厢之后,心里一边乐,双脚一边狂奔,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处。 他如今算是深入虎穴并得到了虎子,是该全身而退了。 主要是那位小仙紫姑娘,着实邪门,她的身份成迷,且与辽人勾连,还是少接触一点为妙。 然而,刚刚离开品玉阁,正走向林川马车的途中,在灯笼光芒四射的大街上,苏贤迎面撞上一位女子。 “抱歉。” 苏贤急忙后退两步,抬头看去,顿时目光一凝。 因为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仙紫姑娘的贴身侍女之一,剑儿姑娘,先前在包厢门口遇到过。 “苏公子要去哪儿?”剑儿挑了挑眉笑道。 “我不认识你,再见……”苏贤转身拔腿就跑,冲进一条相对黑暗的小巷,意图甩开剑儿姑娘。 他心里下意识的认为,昨天晚上在醉仙楼中的偷听之事,已被小仙紫发现了,所以派人来抓他。 剑儿望着苏贤的背影,嘴角勾起,笑道:“你跑不掉的。” 半刻钟后。 品玉阁第三楼。 苏贤被两个壮汉押着,再次来到举办诗宴的包厢门口。 他欲哭无泪啊! 早知如此,在认出小仙紫就是那位少女的时候,就该设法跑路,不该为了那一千两而冒险。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剑儿的招呼之下,两个壮汉押着苏贤走过包厢的大门,从侧边一道小门进入。 苏贤一边走一边观察,猜测应该来到了包厢舞台的后面。 “你们下去吧。”剑儿对两个壮汉挥手。 苏贤解脱,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四下打量,准备逃跑。 剑儿回头看着他笑道:“苏公子不要怕,也不要想着逃跑,奴婢奉小姐之命抓公子回来,其实是因为……那首《雪梅》出自苏公子之手。” “你……你怎么知道?”苏贤吃了一惊。 “呵,我不仅知道,我还要为那首诗抄《诗经》一百遍!”剑儿咬牙,脸色不太好看。 “什么?所以?” “真正的诗魁是你。”剑儿翻了个白眼,拉着苏贤的衣服将他带到一个房间,途中说道:“小姐请你到内室喝茶,一起研讨诗词。” “就因为这个?”苏贤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昨晚偷听之事被发现了呢,不过这位剑儿姑娘的话也不能全信。 剑儿冷哼,拉着苏贤来到内室。 “苏兄?你怎么来了?” 林川一脸诧异,放下茶杯从椅子上起身,上下扫描着苏贤。 其实,林川自打进了内室之后,都已经喝了三四杯茶水了。 结果小仙紫姑娘还不叫他。 莫非是在沐浴?林川这样猜测。 “林兄,剑儿姑娘抓我回来的。”苏贤指了指剑儿。 剑儿意味深长的笑道:“小姐额外安排了四位姑娘,都很漂亮的哦。” 林川愣了一下,看着苏贤,哈哈笑着勾肩搭背,笑道:“苏兄你保留了十八年的童子之身,今晚怕是保不住了。” “来来来,作为兄弟,我教你几招,不然你如何招架四位姑娘……”林川眉飞色舞。 苏贤还没有说话,那剑儿姑娘看着林川说:“那是给你准备的。” “我?” 林川浑身一震,嘴巴慢慢张大,错愕道:“给我准备的,那小仙紫姑娘……” 他还不算太笨,缓缓转头看着苏贤,一脸错愕。 苏贤拍了拍林川的肩头,平静的说:“我代你作诗之事,已经被她们发现了。” “……” 林川一脸郁闷的离开了。 既然见不到小仙紫姑娘,就早点说嘛,害的他喝了那么多茶水。 苏贤则被剑儿带到闺房门前,递给他一只点燃了火苗的蜡烛,苏贤茫然接过,然后看着她。 “这是小姐的安排。”剑儿没有多说,推开房门,将苏贤推入其中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苏贤走进闺房,明白剑儿为何要拿一根蜡烛给他了。 因为这房间中没有点灯,若手上没有蜡烛的话必然一团漆黑。 他在房间中走了一圈,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所以这是……被关起来了? 心里正胡思乱想,一个帷帐后面,忽然走出一个人,手里也捧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她忽然出现,吓了苏贤一跳。 蜡烛散发光芒,苏贤看得分明,此人正就是在醉仙楼中遇到的那位少女,身份疑似山贼,也疑似公主,当然她现在的身份是“小仙紫姑娘”。 苏贤呼吸一滞,呆呆的盯着越走越近的她。 她在笑,烛光之下的笑容极度甜美。 她依旧是跳舞那时的装扮,一袭紫色舞衣,华丽、神秘、优雅。 尽管光线不强,但也能看清她那张俏脸、修长的脖颈,以及锁骨等雪腻一片。 还有她的衣裳、发饰等,随着莲步轻移而星光闪闪,将她妆点得宛若仙女下凡一般。 不过最显眼的标志还是她的笑容。 甜美,鲜红的唇,乌黑的眼,白腻的肌肤…… 苏贤心神恍惚一瞬,有一种“看她的笑容是世间最美好之事”的错觉。 “苏公子,你来了。” 小仙紫朱唇轻启,笑容又甚了一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慵懒的感觉,同时还有一丢丢的……诱惑。 没错,就是赤果果的诱惑。 虽稍显刻意,但在这种环境之下,苏贤心头还是一紧,泛起了丝丝涟漪。 他连忙收敛心神,举了举手里的蜡烛,问道:“小仙紫姑娘这是何意?” “秉烛夜游啊!” 小仙紫明眸一翻,风情万种,白了苏贤一眼。 045 尼玛妖精啊 苏贤当然知道这是“秉烛夜游”,关键是为什么要玩这一出? 不是喊他来研讨诗词的么,拿着一根蜡烛走来走去算怎么回事? 小仙紫又翻了一个魅惑的白眼儿,薄嗔道:“昨天晚上,在醉仙楼,奴家偶遇公子,本想与公子秉烛夜游,纵论风月。” “可是公子非但不允,还借故逃跑,奴家又不是母老虎,还会吃了你不成?”烛光下,小仙紫明眸眨巴眨巴,嘴角上扬,笑容不减。 这是赤果果的挑逗。 她的眼神虽然魅惑,但深处却带着一丝警惕与审视。 她化身为“小仙紫姑娘”,举办这么一场诗宴,其目的就在于考验这个男人的品性。 苏贤并非圣人,也不想做圣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七情六欲强烈。 如今美色当前,若说他心里没有心动是骗人的。 不过,他清楚且理智的知道,眼前这个少女绝非普通之人。 她身份成迷,还与北方的辽人有勾连,十分危险! 心里这么一想后,苏贤心里泛起的丝丝涟漪,顿时被驱散得干干净净,眼神平静的看着她继续作妖。 “无聊!” 最后,苏贤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将蜡烛放在桌上。 小仙紫错愕,眼神深处的警惕与审视减弱一分。 但心里也有一点生气,因为苏贤又一次无视了她的美貌。 好在她还算理智,暗暗记下此仇,随后笑嘻嘻坐在桌旁,一边从荷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宣纸,一边笑道: “既然公子觉得秉烛夜游无聊,那么我们……就来玩一玩儿公子感兴趣的东西吧!” 说着,小仙紫将宣纸铺在桌面。 白如葱段纤细可人的玉指,将宣纸展开,然后用涂抹了鲜红蔻丹犹如红宝石般的指甲,轻轻点着纸上某两个字迹。 苏贤侧头看去。 她的指甲轻轻点着的地方,赫然写着“屁股”二字。 原来,这张宣纸就是苏贤亲笔手书的诗稿,“风吹屁股凉”的那首。 苏贤瞳孔蓦地一缩,呼吸一滞,目瞪口呆。 她的手指点着的竟然是“屁股”二字。 而她方才说的是……玩一玩儿? 玩屁……那啥?! 饶是苏贤心如止水,此刻也不禁猛地一震,扭头呆呆看着她那仙子般的容颜,以及鲜红丰润的樱桃小嘴。 她怎么能这样呢? 话也不说清楚—— 他玩她的? 还是她玩他的? 苏贤目瞪口呆看着她,她不以为耻,反而妖媚一笑,倾国倾城,以一种慵懒令人心里发痒的声线说道:“公子,来玩嘛!” 她说话的同时,还故意在椅子上扭了扭。 苏贤低头一看。 只见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但往下就嘭地增大,因为坐姿的缘故,紫色舞裙蹦得紧紧,勾勒出完美诱人的型制。 苏贤吞了口口水,然后抬头继续目瞪口呆的盯着她,尤其是她那漂亮的同时也说出脏话的樱桃小口。 这尼玛! 妖精啊! 苏贤很想腾身而起,指着她喊道:“妖孽,吃俺老孙一棒!” 不不不,一棒哪里够呢,起码也要三百棒才行。 良久之后,苏贤猛地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此女身份成迷,且与辽人勾连,还是不要与她产生太多瓜葛为好……” 这简直就是“清心咒”,苏贤瞬间便冷静下来,眼神平静。 一旁的小仙紫明眸一闪,心道:“可以啊,这样都能毫无所动,看来苏贤的品性勉强可以。” 随后,她那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睑低垂,心道:“可惜,本宫身份尊贵,除了未来的夫君之外,其他臭男人甭想占本宫便宜……所以也就不能测试苏贤是否坐怀不乱了。” 小仙紫胡思乱想之际,苏贤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瞒小仙紫姑娘,其实在下对那个……也不感兴趣,这诗稿……小仙紫姑娘还是收起来吧。” “那公子对什么感兴趣呢?” 小仙紫收起诗稿。 心里默默思忖着苏贤可能的回答。 诗词? 文章? 还是不着一缕的美人儿? 亦或者科举仕途? 苏贤斟酌半晌,然后搓着手指笑道:“那一千两银票的奖励什么时候给我?” “什么?” 小仙紫茫然一怔,怀疑耳朵没有听清楚。 银票?! 苏贤竟然对那种黄白之物感兴趣? 俗! 忒俗。 小仙紫一时间失言,小嘴微张,久久不曾说话。 …… 苏贤离开了闺房。 拿着一千两银票离开了。 丫鬟剑儿,一直伺候在门外,她曾幻想过多种苏贤开门而出的场景。 首先排除一点,不可能是衣衫不整的出来,自家公主虽然化身为“小仙紫姑娘”,但实际上她比谁都看重名节。 其次…… 反正剑儿想了许多种可能。 可是最后,苏贤却是一边数着银票一边走出房门的,满脸笑容。 他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钱眼,俗不可耐。 这大大出乎了剑儿的预料。 她一愣一愣的,转动脖子目送苏贤离开后,推开房门进入闺房,见自家公主正坐在绣塌边缘发呆。 手上还拿着一个绣着荷花精美的荷包,里面露出一大摞银票。 剑儿上前盈盈一礼,问道:“公主殿下,那苏贤……” “苏贤这人,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并非品性不端之人,知进退,懂取舍,符合我们后续的计划安排。” 小仙紫缓缓做着点评。 剑儿点了点头,道:“哦!” “还有一点,苏贤为人贪财。” 小仙紫秀眉微微隆起,因为苏贤对钱财的兴趣竟然大过于对她的兴趣,让她心里难受。 随即隆起的秀眉舒展开来,意味深长的说:“不过贪财也有贪财的好处……” 这时,闺房的窗户被敲响,咚咚咚咚,符合某种奇怪的韵律。 小仙紫起身,走到房间中间,声音平静的吩咐道:“进来吧。” 吱呀! 窗户被推开,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起身。 不过黑衣人没敢正面看小仙紫,而是弓腰作揖,脑袋几乎与膝盖等高,沉声道:“拜见公主殿下。” “你查到了什么?” “启禀公主殿下,梅花内卫派出的小阁领,已经来到乐寿县,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属下猜想,他找的人应该与数日前发生在城墙上的命案有关。” “哦?”小仙紫微微蹙眉。 “另外,属下还查探到,那小阁领派人去了角楼街,对苏贤家宅隔壁的空屋,进行了打探。”黑衣人说。 “呵。” 小仙紫笑了,“看来他们也认为苏贤家宅附近比较安全。罢了,既然如此,密会辽国秘使之事暂且延后吧,倒也不急。” “属下遵命!”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46 一夜暴富 话说苏贤离开小仙紫的闺房后,喜滋滋的由一个小丫鬟带到不远处的厢房。 林川正在里面。 苏贤要带他走。 咚咚咚。 “谁呀?”林川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夹杂着好几个女子的嬉笑与抱怨之声。 “林兄,是我,快开门。”苏贤喊道。 “苏兄!稍等。” 屋内传出穿戴衣服的声音,女子抱怨的声音更大了。 不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川仅着里衣,看了眼苏贤,又扭头看向苏贤的身后与左右。 “苏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林川惊讶。 “嗯。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苏贤稍稍打量了一眼房间里面,只见四个花枝招展且仅着肚兜或抹胸的女子,一起缩在绣塌上。 被子遮挡了身子,探出一颗颗好奇且幽怨的头。 “回……回去?”林川明显不想走,回头看了眼那四个美艳的女子,舍不得,“苏兄,要不你一个人先回去吧,马车借你。” “林兄,县学的旬假就只有一天,你今晚是爽了,但明日一定起不来床。去县学迟了的话,一定会被经学博士用戒尺打手掌心。”苏贤笑道。 林川挣扎,犹豫不决之际,苏贤又说:“万一经学博士将此事告诉给令尊知晓,可就不就是那么好玩的了。” “逛青楼,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你明天就要去县学了,在这节骨眼上还是早点回家为好。”苏贤劝道。 “好!” 林川终于下定决心,关门回屋,在四个妖艳女子的抱怨声中,穿戴好了衣衫,出门与苏贤一起离开品玉阁。 登上马车,车夫扬鞭启程。 马车中,苏贤沉默一阵,小声对林川说:“林兄,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苏兄你说。”林川顿时正襟危坐,面色肃然。 以往的他,虽然帮衬了苏贤很多次,但苏贤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请他帮忙的话。 他本是一个豪爽之人,讲义气,苏贤又是他唯一的好友兼同窗,且又是第一次开口,所以林川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兄弟的要求。 苏贤压低了声音,说道:“迷香,我想请林兄帮我弄一点迷香。” “迷香??”林川吃了一惊,差点跳起来。刚才他还想着苏贤的忙他一定要帮呢,可是现在林川想食言。 “不错,就是迷香,只要一点点即可。”苏贤说。 “苏兄,你要迷香做什么?”林川眸光闪烁,在他的印象中,苏贤不是那种用的上迷香的人。 林川的父亲,掌管着林家在整个瀛州的生意,单单药铺就有好几家,所以搞一点迷香完成不成问题。 这也是苏贤一定要带林川离开品玉阁的根本原因,为的就是此刻。 至于苏贤要迷香的用途,自然是为了明天晚上,用来对付小仙紫与辽国秘使。 小仙紫的贴身丫鬟剑儿,就是一个高手,料想小仙紫本人也不差。还有辽国秘使,既然敢深入大梁国土,想必武力也不会弱。 明天晚上偷听之际,若事态严重的话,苏贤需要一种手段,最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迷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林川见苏贤面色犹豫,忽然灵光一闪,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苏兄,你是不是想用迷香去偷那个豆腐西施?” 苏贤一愣,懵逼道:“偷?” “哈哈,被我猜中了吧!”林川一脸得意,一张脸上写满了“我懂得”的笑容,不过很快他笑容凝固,摇头道:“兄弟,不妥,不妥啊!” 苏贤继续懵逼。 林川摇头说:“那豆腐西施虽也是仙子一般的人品,但她克夫啊!苏兄,你……你竟然比我还更会玩儿,佩服!” “林兄,柳夫人并不会克夫,那都是谣言!”苏贤一脸严肃的更正。 “完了,完了,苏兄,看来你果然已经是深陷其中了,兄弟我只是说一说而已,你就不高兴……” “我……”苏贤正待辩驳,可随即一想,林川这样误会也好,正好可以解释请他弄一点迷香的缘由。 “苏兄啊,等回头我给你介绍两个清倌人,苏兄今晚得了三千两,随便花个几百两给她们梳笼便是……” 苏贤不待他说完,打断他问道:“林兄,你就告诉我愿不愿意弄一点迷香吧。” 林川看着他愣了好久,而后拍着他的肩头说:“弄,这么不弄呢,这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过苏兄,你真的不怕……那个?” 苏贤嘴角扯了扯,摇头道:“不怕。” “好吧,那豆腐西施也是极美的人儿,且又是一个孀居的寡妇,苏兄若能偷到她,也是你的福气……”林川说道。 苏贤再次扯了扯嘴角,他对“偷”这个字很是敏感,因此对林川说:“林兄,你能答应我,不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吗?” 他主要是怕这话传入柳蕙香耳中,那样会引起误会。 林川一听,连连点头,道:“苏兄你尽可放心,这个秘密兄弟替你守一辈子,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与那豆腐西施就好好的享受吧,哈哈哈……” 苏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算了,虽然林川误会了,但只要达到了目的就好。 一会儿后,林川吩咐车夫改道,直奔最近的一个药铺。 不一时马车停下,苏贤在车中等候,林川下车亲自去取药。 一切顺利。 林川笑眯眯上车,珍而重之的将一个小木盒递给苏贤,吩咐开车后,笑道: “此乃江湖上名头甚广的迷魂香,极不易得,药效霸道,只需一丁点,便能麻翻五六个大汉!” “最重要一点,被麻翻的人身体不能动,但头脑却是清醒的,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遭遇’什么,嘿嘿嘿……” 林川一脸奸笑。 苏贤收好那木盒,脑袋有些疼,但也不解释。 接着林川详细讲解了使用的法子…… 过不多时,马车驶入角楼街,稳稳停在街尾苏贤的家门前。 苏贤下车,挥了挥手,车夫驾着马车消失在街头。 开门进屋。 苏贤藏好了迷魂香,又将那三千两银票珍而重之的分开藏在各处。 三千两银票中,一千两得自诗魁的奖励。 另外两千两则是通过赌局赢得,林川下注之前,那桌上已有四千多两银票,赢了自然平分。 此外还有一些散碎银子,留着日常开销使用。 经此一晚,苏贤也算是一夜暴富了。 三千两银子,足够他潇洒好久。 047 凿错了墙 苏贤休息一会儿,起身取来一张干净的毛巾,用水浸透,拧干蒙在口鼻上面,做成一个“简陋版口罩”。 端着油灯,走到卧房内的木梯前,木梯之上,就是今天凿出来的那个洞。 今天晚上有些晚了,但苏贤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潜入隔壁邻居家探探路。 他一手端油灯,一手攀着木梯,往上攀爬了两步,发现油灯不好使,总怕忽然打翻然后将整个屋子都点燃。 落回地面,将油灯搁在桌上,苏贤喃喃道:“蜡烛,最好是用蜡烛!” 他在卧房中到处翻找,最后从破旧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食指那么长一小截。 当今照明用的灯具,油灯与蜡烛并存。 不过蜡烛太过昂贵,非达官贵人之家用不起,一般人家都用油灯。 成功点燃蜡烛,上得木梯,洞口他已事先垫了一件旧衣服,避免弄得脏兮兮……慢慢爬过洞口后,踩在原木横梁上,再将蜡烛取过来,仔细观察。 “奇怪,隔壁邻居搬走已有数年,但这平棊【天花板】看起来好像很新的样子?” 苏贤心里怀着疑惑,掀开好几块平棊,往下看了一眼后,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按理说,这下面应该灰尘满地、蛛网满天才对,毕竟闲置了这么多年。 可是,很干净!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衣柜的顶部,旁边有一张小木桌,桌上放着大木箱。 衣柜前面的地面,虽然光线暗淡,但苏贤仍能看出地面很干净。 “有点怪啊!” 苏贤迟疑,莫非隔壁闲置了数年的空屋有人居住不成? 他有一点想打退堂鼓。 不过随即又想道:“不行,此事关联甚大,既关系辽人南下犯边之事,也关系到我个人,我还准备通过此事傍上唐矩的大腿呢。” 心里一定,苏贤慢慢落下,先踏在衣柜的顶部,站稳后拿着蜡烛又一脚踏在旁边的小木桌上,就跟走楼梯似的。 轻轻松松,苏贤双足落地。 房中比较昏暗,这一点倒符合“空置数年无人居住”的设定。 不过,苏贤大致扫了两眼后,却是猛地楞在原地。 首先是气味不对。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灰尘加腐朽”的气味才对。 可他闻到的竟是淡淡的清香,有脂粉味儿,也有熏衣服的味道,感觉像是个……女子的香闺! 还有这房间的摆设与布置,因他手里拿着蜡烛,已经看清,摆设与布置虽然简单,但却雅致、清新,有一种低调奢华的感觉。 苏贤楞在原地好几秒后,才端着蜡烛“探索”这间屋子。 有豪华的绣塌,榻上红色的蚕丝被褥稍显凌乱,似乎屋子的主人掀开被子起床后就一走了之。 另外还有衣柜、桌椅、屏风、衣架等等,墙上挂着长辐的山水花鸟图,以及书法字帖之类。 最重要一点,苏贤发现了一个梳妆台! 我去! 还真是一个女子的香闺啊。 苏贤端着蜡烛走近梳妆台,上面摆着铜镜,桌面有桃木梳子,还有几个装饰精美的小漆木盒。 鬼使神差,苏贤打开其中一个木盒,发现里面是胭脂,再打开一个,则是女人家佩戴的金银首饰。 忽然,苏贤两眼猛地一亮。 再次将整个房间扫了一遍后,他想起来了。 这里不是其他地方,正是柳蕙香的闺房! 记得数日前,苏贤刚刚穿越,晕倒在大街,是柳蕙香救了他,醒来后便在这间房内。 这豪华的绣塌,他还曾死皮赖脸的躺上去打过滚,印象中很软,且带着淡淡的香气。 还有这梳妆台,这铜镜,这妆奁,就跟数日前醒来后所见的一模一样! “坏了,一定是我搞错了方向!”苏贤伫立在原地,喃喃自语。 “我本想打通隔壁邻居家的墙,但却打通了另外一边的邻居柳夫人家的墙。” “我的卧房,竟与柳夫人的香闺只有一墙之隔……” “怪哉,我明明记得小时候爬过的洞口就在那里啊,怎么会搞错呢?” “……” “还是早点离开为妙,不然柳夫人突然回来的话,解释不清。” “……” 然而事有凑巧,就在苏贤准备离开之际,门外传来咚咚咚上楼梯的声音,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了。 另外还有柳蕙香说的话:“洗了个冷水澡后,果然舒服多了。” 听声辨位,柳蕙香竟已走完了楼梯,来到房间门口,就要开门进屋了。 “今天很晚了,小姐早点休息吧。”张翠花的声音传来,伴着咚咚咚上楼梯的声音,她应该落后了很长一段距离。 屋内。 苏贤顿时如坠冰窟,汗毛炸立。 手上的蜡烛直接脱手,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火苗熄灭,房间中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需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看清东西。 这一刻,苏贤的思维都僵硬了,双脚就像陷入泥沼之中,竟挪不动步。 柳蕙香对他其实很好,她的心意苏贤可以感觉得到。 可是,苏贤并不认为她就能原谅他“闯入闺房准备干坏事”的举动。 而且,后面还有个张翠花。 张翠花力大无穷,苏贤不认为可以打得过她。 若被当场抓住的话,丢面子事小,被张翠花胖揍一顿才是真正的难受。 “不,不!” 苏贤在心里呐喊,“我要改变这种现状,我不能处于被动……” 就在苏贤愣神之间,房门已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说时迟那时快,苏贤爆发潜能,闪身躲入门背后,因为屋内光线昏暗,只推开了一个门缝的柳蕙香并未发现他。 门越开越大,直至柳蕙香缓缓走进。 光线虽然昏暗,但苏贤仍能看清她那张白皙的脸。 她似乎只着了一件睡衣,走动间,苏贤曾预想过多次的“乱晃”终于出现。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种“动荡感”却能明显感觉出来。 苏贤呼吸一滞,当前不是走神的时候,他一个闪身就扑了过去。 此时,柳蕙香进屋后转身,正准备关门,苏贤扑来,用手在门板上用力一按,哐当一声响,门板死死紧闭,苏贤再将门栓给拉上。 “啊……” 柳蕙香大吃一惊,正准备张嘴大叫,然而躲在门后的黑影已经扑了过来,一手将她摁在墙上固定住,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喊叫声戛然而止。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48 唯一的法子 “小姐!” 门外,张翠花的惊叫声炸响。 蹬蹬瞪上楼梯的声音陡然密集。 不消说,方才房门猛烈关闭所发出的“哐当”声,还有柳蕙香发出的半句尖叫,成功让张翠花意识到自家小姐出了问题。 以前,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柳蕙香虽头顶恶名,但仍有一些梁上君子、采花贼等慕名而来。 因为张翠花的存在,没有一人得逞。 张翠花还吓破了那些人的胆,从那之后,家里就彻底安全了。 不过张翠花并未放松警惕,时刻都绷紧了神经。 谁不成想,今天晚上就出现了意外。 张翠花明明听见了猛力关门的“哐当”声,还有小姐叫了一声就戛然而止的惊叫。 小姐一定是遇到什么了! 张翠花心急如焚。 她快步冲上楼梯,奔向柳蕙香闺房,咚咚咚用力敲门或者推门,但这门纹丝不动。 “小姐开门啊,小姐里面是不是有人?” “小姐莫怕,奴婢这就来救你……” “……” 屋内。 柳蕙香本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能明显感觉出那黑影将她摁在墙上的力道,她那娇嫩的背狠狠的抵在墙上。 没想到家里竟然潜入了贼人。 她下意识就认为,这是一个采花贼。 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 而且,那黑影将她摁在墙上的手,按住的地方…… 柳蕙香俏脸火辣辣一片,心如擂鼓,既有采花贼闯入的恐惧,也有被占便宜的羞愧。 这时,她眼前不由浮现出苏贤的影子。 她被占便宜了,有一种再也配不上苏贤的感觉,哪怕只是做妾,她再也配不上了。 因为她的……胸。 被人……总之不再纯洁。 呜呜呜……柳蕙香很想纵声大哭。 她毕竟出生于书香世家,幼时家教极严,对名节极为看重……现在,她感觉有种东西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想着想着,柳蕙香不禁悲从心来,又想起自己的坎坷经历,两只桃花眼儿一酸,滚出豆大的晶莹来。 …… 这时候,苏贤心里起伏激荡,根本注意不到那么多。 张翠花正在外面砸门,以她的力气,这破门估计坚持不了几下,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要被张翠花暴揍了。 再者,苏贤以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心里慌乱在所难免,所以并未注意到,他用来摁住柳蕙香的那只手,究竟按在了什么地方。 他以为按住了柳蕙香的肩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差异过,柳蕙香的肩头这么这般柔软呢? 嗯,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 …… 泪珠儿吧嗒吧嗒直流的柳蕙香,忽见黑影的脑袋凑近。 她下意识闪躲,拼命别开脸去。 因为她以为这采花贼安奈不住,要亲她的脸和嘴了。 谁知,那黑影只是凑近了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柳夫人莫怕,是我,苏贤。” 苏贤! 柳蕙香猛然一震,而后眼中放光。 没错,这是苏贤的声音。 即便他压低了声音导致有些走样,但她还是能够分辨得出。 她心里的阴霾尽去。 这人是苏贤,不是采花贼,那么她被按胸之事,就不是被毁了名节…… 柳蕙香心里顿时五彩缤纷,有种喜获重生的感觉。 她那还被捂着的嘴笑了,一直进行着的小幅度挣扎也停止,眉眼带笑的仰头望着那个黑影。 至于苏贤为何出现在她房中的事,她来不及去想,也并不着急,在她看来这算是一件事儿? 她不着急,可苏贤着急啊。 柳蕙香停止挣扎后,苏贤又说:“我不是故意闯入你的房间,情况说来复杂,眼下还请柳夫人配合瞒过张姐,不然……” 苏贤还没说完,被摁在墙上的柳蕙香,忙不迭点头,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苏贤松了口气,松开捂住她小嘴的手。 再准备将摁住她的手拿开…… 就在这时,苏贤终于发现异常,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真正按住的地方之后,脑中轰的一声响。 完了。 黑暗中,柳蕙香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停留在苏贤那只张大了五指的手上。 随即低垂了脸面,面色发胀且发红。 两人沉默数秒。 好死不死,苏贤不知怎的,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竟然…… 用力将五指收拢,抓了一抓。 柳蕙香闷哼一声,腿脚发酸差点软倒在地。 苏贤慌不迭收回手,连连作揖道歉。 这时,房门砰砰砰巨响,张翠花着急的声音喊个不停,一次又一次加重了撞门的力度。 苏贤回神,忙说:“柳夫人,我先想办法离开,此事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言罢,他急忙跑向那道墙壁,想沿着那个洞口爬回去。 屋内光线很黯,柳蕙香隐约见苏贤跑向墙边,爬上桌子,竟是想躲在衣柜上面? 这怎么能行呢? 躲在床底下都比躲在衣柜上好,张翠花进屋一眼就会看见。 柳蕙香收敛了尴尬、害羞、喜悦等等情绪,强自镇定,一边走过去拉扯苏贤的衣服,一边大声说道:“翠花我没事,别敲门了!”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张翠花砸门的动作减弱一分。 “我没事的,天色已晚,我已经躺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柳蕙香应付着张翠花,将尝试了几次都爬不上衣柜顶部的苏贤拉下来后,胀红着脸小声说:“苏公子,躲在被子里面吧!” 然后拉着苏贤的衣服走向绣塌。 苏贤没有办法,亦步亦趋跟着走过去。 哐! 哐! 哐! 张翠花砸门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苏贤预估,再来几下那房门就将支撑不住。 原来是因为,柳蕙香刚才应付张翠花的那句话漏出了破绽。 倒不是话的本身,而是柳蕙香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带着一丝颤音,与往日迥异。 在张翠花听来,不由脑补出自家小姐别人用尖刀抵着脖子,又惊又怕的说出那么一段话的画面。 由不得张翠花不着急。 哐! 哐! 哐! 砸门声还在继续,张翠花随时都可能闯进来。 柳蕙香拉着苏贤的衣服,跑到绣塌前,小声说道:“公子你先躺上去,不用脱鞋。” 明明是十分紧张的时刻,但柳蕙香意外的发现,她很冷静。 害羞、喜悦等等情绪,也没有影响她,她是如此的淡定,就像一个指挥作战的女将军,也像是一个女主人般安排着一切。 冷静的柳蕙香,已经预料到了,很快张翠花就会撞断门栓而进。 所以让苏贤躲在绣塌上,是最稳妥的法子,尽管待会儿两人将不可避免的发生极为亲密的接触。 但这是唯一的法子! 柳蕙香心里如此想到。 049 想的什么啊 苏贤犹豫一瞬,顺着柳蕙香的指引钻入被窝。 好软,好香啊! 熟悉的感觉。 柳蕙香紧随在后,快速踢掉绣花鞋,仅着里衣钻入被窝,顺便将绣塌前的帷帐放下来一半。 她快速躺好,以侧卧的姿势,面朝外。 侧躺可以将被子顶高一些,面朝外可以应付待会儿闯进来的张翠花。 苏贤整个头脸都笼罩在被窝中,呼吸不是很顺畅,不过处处软香的感觉真好。 然而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他缩在被窝中一动也不敢乱动。 对了,苏贤离柳蕙香的身子,起码有半尺的距离,中间都是空的,两人并未紧紧贴在一起。 柳蕙香平静的扭头看了一眼,平静的说:“公子靠近我一些,被子看起来太大了。” 苏贤顿了顿,靠近数寸。 “还是太大了,翠花一眼就能看穿……苏公子,你……你干脆抱紧我吧!” 平静的柳蕙香,说到“抱紧我”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同时她心里异样,既有期待,又有抗拒……最后,“目前只能如此”的念头一闪而过,将所有异样和念头通通斩灭。 是啊,目前只能如此,若苏贤不紧紧挨着她,被子就太大,一定会被翠花看穿的。 嗯,目前只能如此! 柳蕙香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可……可是……” 苏贤犹豫,如此一来的话,柳蕙香的牺牲就太大了,他拿什么来补偿呢? 而且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他现在贴上去的话,会…… 会戳着人家的。 那就尴尬。 “公子,妾……妾其实不怪你……” 一语未了,门口那里传来门栓断裂的声音。 最多再撞一下,张翠花就可以进来了。 “公子快!”柳蕙香说道。 “好吧……”苏贤咬牙,将上半身贴过去。 他心里像是过山车一般,心跳猛烈。 柳蕙香仅着一件里衣,很薄,苏贤可以感觉到她的温度。 “抱紧一点……” 柳蕙香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小声说着,将手伸入被窝,牵引苏贤的手环住她的腰肢。 苏贤心跳如擂鼓,心说如此一来的话,跟情侣没有差别了啊。 但人家女方都如此干脆,苏贤也不再矫情,用力抱紧…… 柳蕙香心如鹿撞,被抱紧的刹那,她脑袋不可抑制的晕了一下。 若苏贤乘机对她做点什么,刚才的她铁定反应不过来。 咔嚓! 终于,门栓断裂,房门被推开,侧身看着房门方向的柳蕙香,见张翠花端着一盏油灯快步走进。 终于要迎接考验了。 柳蕙香慢慢平复心绪,强迫不去想正在被子下面紧紧抱着她的苏贤,不然待会儿无法应对张翠花。 这时,柳蕙香察觉有异。 苏贤上半身抱紧了她,可下半身却隔得远远的。 她不经意看了眼床尾,那里的被子果然不正常…… 可是现在张翠花已经进屋,她不可能开口说话了,怎么办? 正着急间,柳蕙香灵机一动,既然不能开口让苏贤靠过来,她就自己主动靠上去,效果是一样的。 时机稍纵即逝,柳蕙香当即往后面重重靠去…… 然后,她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异样,一瞬间就猜中那是什么,她心头狂跳,差点破功,惊叫出声。 同时,头脸都蒙在被褥里的苏贤,浑身猛地一颤,抱紧了柳蕙香的手都在发抖。 这次真的有点痛。 本来就肿了,结果还被撞…… 柳蕙香反应过来,心知自己莽撞了,从抱紧她腰肢的手上就能感觉出苏贤十分难受。 她心里万分抱歉,歉意盖过了刚才差点让她惊叫出声的羞涩。 “小姐你没事吧?” 张翠花端着油灯,见柳蕙香安安静静的躺在绣塌上,不由重重的松了口气,一边说着“没事就好”的话,一边端着油灯在屋内各处搜寻。 “我没事,你看你,把门都撞坏了。”柳蕙香以责怪的语气说道。 她表面平静,其实心跳得厉害。 因为被她撞痛的那个东西,似乎…… 很是调皮。 一股暧昧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转,柳蕙香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才能在张翠花面前保持正常。 “奴婢敲门,小姐为何不开呢?”张翠花打开衣柜翻找。 “我都睡下了,今天也累了,睡下了就不想再动。” “哦。”张翠花点了点头,这话虽然有些古怪,但仔细一想,却也附和自家小姐的性子,说得过去。 张翠花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暗暗松了口气,歉然道:“是奴婢鲁莽了,希望小姐莫要怪罪才是。” 柳蕙香也松了口气,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生你的气呢?” 头脸都蒙在被子中的苏贤,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此番虽然抱着一个绝顶大美人,但空气条件委实糟糕了些,他想早点呼吸新鲜空气。 “小姐休息吧,奴婢明天再来修理这个门。”张翠花端着油灯走向门口。 终于完了,柳蕙香长舒一口气。 然而,走了两步的张翠花,忽然转过身来,惊咦的盯着柳蕙香的脸,一边走近,一边问道:“小姐的脸是怎么回事,怎生如此的红呢?” 我擦! 又来? 苏贤在被褥中,能听见张翠花逼近绣塌的脚步声,刚放松的心又重重的提了起来。 柳蕙香也扯了扯嘴角,强打精神,趁着张翠花没有走近之际,幽幽的说:“冷水澡的作用越来越不明显了!” 张翠花脚步一停。 苏贤心头则是一阵茫然。 “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告退。”张翠花终于离开了,并将房门关上。 紧接着,外面隐约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张翠花回到了她的房间。 柳蕙香的香闺内,一片安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之后,也没有任何事发生。 因为苏贤和柳蕙香都保持了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苏贤既没有松开手,柳蕙香也没有开口让他松手。 夜晚安静如水。 两人一动不动,但心跳都很猛烈,谁也没有首先打破这份静谧,恍若他们就该如此相拥着躺在一起似的。 苏贤心中想的是:“张姐会不会忽然回来?房门的门栓已经断裂,若她要进来的话随时都可以……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多等片刻。嗯,才不是因为可以多抱柳夫人一会儿的缘故。” 柳蕙香心中想的是:“苏公子……为何还不松手?莫非……哎呀好羞人……待会儿我是拒绝呢?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呢?还是拒绝吧,可莫要让苏公子看轻了我……呃,若他强来的话,我就……哎呀想的什么啊!”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50 我从墙上爬回去便是 胡思乱想的柳蕙香,很快冷静下来,苏贤之所以一动不动的缘由,她大概猜到了几分。 是啊! 说不定张翠花就躲在门外偷听。 刚才隐约传来的开门声和关门声,极有可能是她故意弄出来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蕙香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身为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害羞的情绪逐渐占据主导。 苏贤脑袋蒙在被子里已有许久,终于憋不住,将脑袋探出,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后,隔壁隐隐传来轻微的鼾声! 柳蕙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张翠花的鼾声! 以前多少个不眠之夜啊,都是张翠花的鼾声陪伴着她,太熟悉了……也就是说,张翠花早已回到了她的房间。 鼾声变大了一些,苏贤应该也听加了。 但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苏松开来她的腰肢,还紧紧的搂着…… “苏公子……还没有抱够么?”柳蕙香忽然幽幽说道。 语气中带着抗拒、冷漠、羞愤、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其实不想这样的,可是不知怎的,话一说出口就变成那样了。 可能,或许,应该,像她这样的寡妇,就该是这种语气吧。 苏贤默默松开手,没有说话。 柳蕙香心里又是失落,又是羞愤,掀开被子爬起,也不穿鞋,快步跑到房门处,发现长长的门栓只是断了一截,往前一拉也能达到锁门的效果。 “呼!” 重新拉好门栓后,柳蕙香长舒一口气。 然后摸黑找到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绣塌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料想苏贤也下床了。 柳蕙香回头看去,就见苏贤长揖为礼小声说道:“柳夫人,今晚其实是个误会……此事说来复杂。” “但不管怎们说,闯入夫人香闺,都是我的不是。今晚之事我必有一个交代!” 柳蕙香愣了一下,心里那点羞愤竟逐渐消散不见。 继而略带期待的问:“什么交代?” 苏贤保持作揖的姿势,道:“今晚有些混乱,且天色已晚,夫人就早些休息吧,且容我思虑数日,以求周全。” 柳蕙香犹豫半晌,最终点头道:“好!” 想了想后又说:“苏公子跟我来,我带你下楼出门。” “不用了,我从……墙上爬回去便是。” 啥? 柳蕙香脑袋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苏贤走到那面墙之前,踩着小木桌攀上衣柜,然后钻入屋顶的平棊…… 这个时候,柳蕙香才发现,原来房顶的平棊被移开了两块。 她好奇走过去,仰面一瞧,可以看见原木房梁,以及墙上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柳蕙香错愕之余,不由想起今天白天听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柳夫人,早些休息吧,我就……就先爬回去了。”苏贤在平棊上拱了拱手,然后在柳蕙香目瞪口呆的视线中,钻入洞口,消失不见。 熄灯。 躺回卧榻。 柳蕙香翻来覆去睡不着,方才那一幕在眼前不停回放,被苏贤搂住腰肢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今晚的冷水澡,真的是白洗了。 隔壁。 苏贤落地后,猛灌了两大杯温水,整个人长舒一口气。 “柳夫人那边的事,暂且按下不提。话说,我怎么会搞错方向呢?竟然凿错了墙?” 苏贤连夜端着油灯,走出卧房,路过旁边的书房,来到书房隔壁的一间空置屋子。 相对于柳蕙香家里来说,苏贤的家宅就寒碜了许多,二楼上只有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闲置屋子。 闲置的屋子,本是苏贤父母的卧房,后来双亲相继仙去,这间屋子就空置了下来…… 推开屋门,里面堆了些杂物,灰尘满地,墙上结了许多蜘蛛网。 “这间屋子需要找个时间打扫一下。” 他嘀咕着,走到青砖砌成的墙下,仰头望去。 透过残破的平棊,可以看见原木房梁之上有个青砖堵住的洞口,颜色与周围的墙体明显不同。 “应该是这里才对。”苏贤点点头。 今晚很晚了,苏贤打水洗了把脸,就返回卧室,躺上床开始睡觉。 今天晚上,他又做了美梦。 梦中,一位长得很像柳夫人的天仙美人儿,和他卿卿我我,然后还发生了一场激烈的碰撞…… 擦! 苏贤半夜惊醒,梦断。 皱着眉头起来换裤子。 …… 翌日。 河北道,卫州。 卫州处于河北道的西南处。 是距离神都洛阳最近的一个州县。 一大清早。 卫州刺史带着新乡县县衙众官,出城三十里迎接兰陵公主的仪仗队。 数日前,兰陵公主带着一众属官和侍从,从神都洛阳启程,终于将在今天莅临河北道地界。 与兰陵公主一同出发的,还有十万大军,护卫在兰陵公主前后左右各处,一行人浩浩荡荡,延绵数十里,蔚为壮观。 官道上,等候已久的刺史、县令等,终于迎来了仪仗队。 但见旌旗招展,华盖满天,前面是举着官衔牌的差役,牌上写着兰陵公主的各种身份,诸如“兰陵公主”、“尚书左仆射”、“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河北道黜置使”等等。 然后是衣甲鲜明的甲士,或手持红缨枪,或腰胯制式大刀,威风凌凌。 接着,是穿着绸缎的仆从,穿着华贵齐胸襦裙的丫鬟侍女,以及随行的公主府中的属官等。 人数之多,队伍之长,侍从衣着之豪奢,让卫州刺史和新乡县县令咋舌不已。 最后,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出现在眼中,但见轿夫健硕,轿子的木料上了红漆,订着金银打造的各种装饰物,格外华丽。 轿体由华贵的丝绸缝制而成,上面绣着花鸟鱼虫的图案,轿顶垂下一条条串着珍珠宝石的流苏,随着轿子的前进而左右晃动。 极尽奢华! 卫州刺史和新乡县令赶紧上前见礼,但却被拦在了官衔牌之前。 并且还被随行的将士赶到了路旁,仪仗队的速度不减。 刺史和县令愕然之际,一位穿着介于男装和女装之间的特殊服饰的女官,骑马上前,高高昂着下巴,说道: “公主令旨,张刺史和刘县令即刻回城,做好接受巡察的准备,若查出问题公主殿下绝不姑息,你等好自为之!” 言罢,女官纵马而去。 刺史和县令对视一眼,大骇之余连滚带爬赶回城内…… 051 兰陵公主的手腕 新乡县。 兰陵公主的仪仗队入城一个时辰之后。 县衙外的墙上,张贴出一张红底黑字的大幅告示。 据那告示上说,兰陵公主查出新乡县县衙存在屈打成招的冤案,公主震怒,当场摘了新乡县县令、县丞、主簿、县尉头顶的乌纱,贬为庶民! 这张告示一经贴出,直接在整个县城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百姓们自然欢呼一片。 卫州各县的大小官吏则感如坠冰窟。 而且此事还以海啸般的速度往河北道各州县扩散…… …… 共城县,位于卫州西部。 按照兰陵公主北上的计划,不会经过共城县。 所以共城县县令,在听过新乡县的遭遇之后,胆战心惊一阵,很快又开朗起来,与县丞、主簿说:“还好兰陵公主不会经过我们共城县,要不然啊……” 一语未了,一个胥吏跑来禀道:“兰陵公主往我们共城县来了!” “什么??公主殿下不是不经过我们共城县么,怎么又来了?”县令大吃一惊。 “据说是公主殿下临时改变主意……” 县令愣了好一会儿,颤抖着手吩咐接待公主事宜,当然,衙门中的尾巴也需要立即清理干净…… 又一个时辰后。 共城县县衙外面的墙上,也贴出红底黑字的告示。 告示上说,公主发现共城县的赋税逐年增长,远超同级各县,公主十分高兴,准备嘉奖共城县县衙中的全体官吏。 可是随后,公主手下的属官又查出,共城县的赋税之所以逐渐增长,是因为横征暴敛越来越严重的缘故。 公主殿下大怒,当即将共城县的县令、县丞、主簿、县尉等,通通下入大狱,侯审定罪…… 告示一出,百姓们欢呼一片。 但卫州其余州县的官吏们,都感头皮一阵阵发凉,感觉药丸。 同时,共城县的事,也如同海啸般往河北道各州县席卷而去。 …… 汲县,是卫州州治所在地。 那卫州刺史赶回州城后,就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可是当兰陵公主的仪仗队进城后,不出半个时辰,卫州刺史极力掩盖之事就被查出—— 掩盖人命官司,意图蒙混过关。 兰陵公主震怒,当即摘掉了卫州刺史的乌纱帽,打入大牢候审。 连带州衙中的一众属官也遭了殃,入牢的入牢,罢官的罢官。 当告示贴出后,整个州城都沸腾了。 当然此事也以极快的速度向河北道各州县扩散。 …… 卫州还剩下卫县和黎阳两县,兰陵公主不辞辛劳,最后两个县也没有放过。 其中,卫县也有悬而未决的人命官司,但县令不曾隐瞒,兰陵公主只是将县令削职为民,并没有下入大牢。 最后一个黎阳县,是硕果仅存的没有查出任何问题的州县。 兰陵公主十分高兴,当即任命黎阳县县令做卫州刺史,即刻赴任! …… 兰陵公主刚刚踏入河北道地界,短短一日之内,就将卫州上下全撸了一遍。 其中,两个县令被罢官,一个县令下狱,刺史也坐牢去了,没有任何问题的黎阳县县令,一眨眼就坐上了卫州刺史的交椅。 升官,或者罢官,全在兰陵公主一念之间。 卫州发生的事件,以惊人的速度向河北道各州县疯狂扩散。 当日半夜,消息就传到了瀛州。 …… 乐寿县县衙,后宅。 县衙后宅的夜晚,自然是安静的。 因为无人敢打扰,里面住着的可是一县父母官的家眷,就连梁上君子都不敢轻易冒犯。 主院落中,卧房内,乐寿县县令唐矩,正与县令陈夫人酣然而睡。 衙门中积压了数日的城墙命案,始终悬而未决,这几日唐矩真的累坏了。 然而人终究只是凡人,连日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的唐矩,今晚终于顶不住,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哐哐哐! 哐哐哐! 忽然,敲门声打破了半夜的安宁,如一道明亮的流星划过了夜空。 唐矩猛然睁眼,正待喝问为何半夜扰人清梦,就听得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喊道:“明府,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 唐矩心里当即一沉,瞬间睡意全无。 在陈夫人的咕哝声中披上一件衣服,出门而去。 今晚的月光甚是明亮,但唐矩无心赏月,快步走到院门前,将之打开,见敲门之人是府中管家,于是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禀明府,刚刚卫州传来消息,说兰陵公主今日已经进入卫州地界。”管家说。 “哦。”唐矩不置可否,兰陵公主迟早都会来,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今日一日之内,卫州两个县令被罢官,一个县令入狱,一个刺史坐牢,还有一个县令升任刺史!”管家又说。 唐矩瞳孔猛地一缩,他混迹官场多年,对某些事务极为敏感,现在听了这消息他只觉头皮一阵发凉。 管家又说:“少府已经赶到了衙门后堂,并派人去请县丞和主簿,明府也赶紧过去吧。卫州发生的事,少府知道得更多。” “好!” 唐矩举步就要赶往县衙的后堂。 这时,主院中各屋依次亮起灯光,县令陈夫人拿着一件外衣快步而出,喊道:“夜里凉,多穿一件衣服。” 陈夫人没有多问,只贴心的亲自给唐矩披上那件外套。 唐矩稍微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临走前忽想起一事,吩咐道:“派人去叫静儿,让她去衙门后堂一趟。” 唐矩来到县衙后堂,县丞、主簿、县尉等已经先一步到了。 简单寒暄后,唐矩立即看着县尉问:“少府知道什么就请一一道来吧,此事关系重大,涉及我等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县尉面色冷峻,当下将今日发生在卫州的事讲给众人听。 讲完后,后堂中沉默了好一阵。 唐矩沉声道:“如今看来,公主殿下不会遵循既定的路线。也就是说,公主殿下很有可能改道来我乐寿县!” 县丞说:“卫州刺史隐瞒人命官司,结果半个时辰内就被查出,卫州刺史及州衙众官也因此下狱的下狱,坐牢的坐牢。” 主簿接过话茬:“卫县县衙也有悬而未决的人命官司,但他没有隐瞒,所以只是被削职为民……” 最后唐矩重重的叹口气,总结道:“看来我们不能报以任何幻想,隐瞒不报被查到,我们全都要下狱。若只是悬而未决,不过削职为民罢了。” “请明府示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查!” 唐矩咬字很重,“不用隐瞒了,发动所有人全城搜捕,务必要捉拿到凶手,了结此案!” “诸位,你们能坐上现在的位置,想必也不容易吧,若不想被公主殿下摘到头顶乌纱,就尽早抓到凶手,从现在开始!” 唐矩一脸严肃。 他虽然是唐家的嫡系,但如今世家大族已经式微了,他这个县令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 若一旦被削职为民,不仅丢了官位,还会在朝廷留下污点,以后若再想为官可就难了。 所以,此案不单单涉及一个县令的官位,还涉及到今后的仕途。 真的太重要了!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052 隔墙有耳还有眼 同一个半夜。 县城东南角,角楼街。 苏贤精神抖擞,一动不动跨坐在屋顶的原木横梁之上,这次,他没有搞错地方。 为了今晚的行动,白天的时候苏贤提前补了觉,所以在此枯坐了半夜,他连一个哈欠也没有打。 迷魂香、蜡烛、火折子等必备工具,也已经备好,就搁在旁边搭在两条横梁上的厚实木板上面。 这种厚实木板是白天的时候搭上去的,相当于在横梁上做了个平台,方便行动。 这面墙上的青砖,只是堆叠上去而已,并没有抹类似水泥的粘合剂,可以用手轻松将之取下。 苏贤只取下来两块青砖,刚好够他看清隔壁屋内的场景,也刚好方便他不声不响的施放迷魂香。 而不会被轻易发现。 因为只取下来两块青砖,相当于在墙上打了个老鼠洞,极不易被察觉。 一切都是为了稳妥。 当当当! 街巷中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 苏贤仔细倾听,原来时间已经过了子时,来到丑时,大概凌晨一点钟的样子。 尽管白天补了觉,但在房梁上枯坐好几个时辰,苏贤还是逐渐犯困…… “小仙紫姑娘和辽国秘使怎么还不来?莫非是鸽了?”苏贤心里浮想联翩。 无聊之余,他又检查了一遍迷魂香等作案工具。 然后背靠墙壁,闭上眼睛在脑袋中模拟他们秘会的场景,关键时刻,他放出迷魂香,将她们全部麻翻。 最后连夜去县衙找唐矩…… “诶……”苏贤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似乎挺麻烦”的话刚到嘴边,他生生忍住。 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就想自言自语解闷。 但为了避免意外,还是不要乱说话为好。 “坏了!” 忽然,苏贤心头一震,暗暗自语道:“隔壁邻居家挺大,而我只能监视其中一个房间。要是他们去另外的房间秘会……我就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苏贤扭头,透过小小的洞口看向对面。 隔壁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可以做客厅使用,蛛网满天,灰尘遍地,一缕月光自窗外透入,勉强可以视物。 “这么大一个房间,且又在二楼,若我是小仙紫和那辽国秘使,应该会选择这里。”这么一想,苏贤心安了一些。 接下来又是长达一个多时辰的等待。 期间连一个鬼影儿都没有出现。 苏贤开始小声打哈欠,瞌睡连连,心说:“恐怕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他们还不来,我不会在这儿白坐一个晚上吧?” 若他们不来,苏贤就抱不上唐矩的大腿,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他的心里不由焦躁起来。 终于,寅时的打更锣鼓声刚过,正百无聊懒透过小洞口盯着对面房间的苏贤,浑身猛地一震,呼吸一滞,心跳加剧,睡意瞬间全消。 来了! 等候了大半夜,他们终于现身了! 苏贤睁圆了两眼,只见隔壁房间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 “此人什么时候进屋的?我竟没有听见一点响动?”苏贤心里疑惑间,那人逐渐走出阴影,站在月光照射的地方。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四方脸,颌下有山羊须,身着绣金线的黑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种型制奇怪的发冠。 他负手而立,挺着胸膛,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威严十足的感觉。 “此人莫非就是辽国的秘使?”苏贤心里直泛嘀咕,“看其身形及衣饰一点儿也不像,难道是小仙紫姑娘那边的人?” “是了,小仙紫姑娘是头领,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 苏贤心里做着分析之际,那黑袍人一动不动矗立良久,忽然声音威严且浑厚的说:“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苏贤瞪大了两眼,下意识认为自己被发现了。 这人能够无声无息潜入隔壁的房间,说明是个高手,若自己落在这人手中,只怕小命不保! 正惊悚间,苏贤意外发现,隔壁房间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转出一道娇小的黑影。 “原来不是发现了我啊。” 苏贤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但随即他盯着那道娇小的黑影,心里惊道:“这人又是什么时候藏在那根柱子后面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一阵后怕袭来,辛亏方才没有自言自语,也没有肆无忌惮的打哈欠,要不然藏身的位置铁定暴露。 好险! 心里稍安的苏贤,再次看向隔壁。 那黑影慢慢走出,来到月光照射的区域,可以看清她应该是一位女子,身材非常娇小,粗布麻衣,头发散乱…… 咦,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 那女子在黑袍人身前一丈处停下,站立的身形一动不动,恍若一截木桩,隔了一会儿,她才以一种极端冷静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见过小阁领!” 苏贤愣住了,小阁领? 是什么鬼? 等等,这不是小仙紫的手下和辽国秘使的秘会么? 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苏贤凝神继续看去,只见那黑袍人甩袖冷哼,侧过身去,依旧负手而立,昂首挺胸,有种高高在上威严的感觉。 然后说道:“你还知道我这个小阁领?为何要留书潜逃?” “属下……属下……”女子的声音依旧冷静,没有任何感情,但苏贤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奈和恐惧。 还有一点,此女应该是黑袍人的手下…… 这让苏贤越来越看不懂了。 “本座对你从小的教导,难道你都忘了吗?”黑袍人声浑厚威严,让人下意识想要听从与屈服。 他酝酿一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冷蝶!” 这两个字似乎具有某种魔力,身形始终没有变动的女子,忽然浑身轻轻颤抖起来,双脚似乎不能支撑身体,手捂心口慢慢趴在了地上。 女子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种痛苦似乎难以忍受,因此她一边剧烈喘息,一边仰头望着威严的黑袍人,声线终于有了变化,说道:“不敢……忘,也忘不掉……你,我始终都记得你……从小……时候开始……你一直都在那里……” “哈哈哈哈!” 黑袍人仰天畅笑,看着女子说:“很好,很好!按照内卫铁律,本座该当一剑结果了你。” 苏贤凝了凝眉,表示没有看懂。 趴在地上的女子,并不害怕,反而还将脖子伸长,闭目等死,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053 这个杀手不太冷 黑袍人又说:“但念在你是内卫第一杀手,曾屡立奇功,本座便网开一面,饶你一命!再给你一个机会。” 女子闭上的双目睁开,伸长的脖子慢慢缩回。 犹豫许久,终究伏地拜道:“多谢小阁领。” 隔壁。 苏贤跨坐横梁,心跳陡然加剧。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内卫! 传说中的内卫,也名为“梅花内卫”。 内卫虽然神秘,但关于内卫的传说早已是路人皆知,苏贤自然也是知道的。 据说内卫是当今女皇陛下手上的一柄尖刀,她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面临的阻力何其之大。 但动乱很快平息,女皇也用最短的时间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其中,神秘的内卫出力不少。 甚至可以说,若没有内卫的帮助,当今女皇不一定就能登基为帝。 苏贤的记忆中,虽有内卫的相关概念,但此时此刻,才真正与内卫的人相距如此之近。对了,苏贤还在偷听内卫成员间的谈话。 嘶! 一想到这个,苏贤就想立即离开这里,返回卧房睡觉,当做刚才的事只是做了一场梦。 主要是内卫的威名太过响亮,或者说臭名昭著,目前的苏贤有些怕怕。 但逃走不现实,难保不会弄出响动,若被隔壁的人听见,那就糟糕了。 于是乎,苏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偷听。 只见那黑袍小阁领已将女子扶起,道:“本座从神都出发的路上,就在思考你的问题。你虽然已是内卫第一杀手,但本座对你的操练明显还不够。” “身为一个杀手,就不该有任何感情!” 小阁领加大了音量。 他的声音本就浑厚威严,加之又故意加大了音量,刻意营造氛围,所以让他这句话听起来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躲在墙壁后面的苏贤,心脏都不由跟着颤了一下。 心颤之余,苏贤慢慢将迷魂香拿在手里,他并不是想用,只是为了自保,或者提供安全感。 这时,小阁领又说:“这间屋子的隔壁,住着一个书呆子,你现在就去把他杀掉,提着人头回来复命!” 啥? 苏贤心里猛地一震,手里的迷魂香差点脱手。 隔壁的书呆子,不就是他么? 为什么要杀他? 难道偷听之事被发现了? 这简直就是祸从天降啊。 他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仔细分析那小阁领的话,似乎只是为了训练这个女杀手,让她抛弃感情……所以,就毫无顾忌的杀了他? 还提着他的脑袋回去复命? 赤果果的视人命为草芥啊! 对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动不动就提人家的人头回来复命…… 真他娘的霸道,且不讲理! 苏贤对内卫这个组织顿时充满了厌恶。 还有一点,十分重要的一点,这狗屁小阁领竟然叫他为“书呆子”! 书呆子也是他能叫的? 街坊邻居,比如罗掌柜他们,叫他书呆子就只是一种称呼而已,但这个小阁领叫书呆子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妈的,既然你们想杀了老子,老子就先下手为强,先麻翻你们再说。”苏贤微微颤抖的手指,操弄着迷魂香施放的工具。 他心里非常愤怒。 同时也很害怕。 果然,果然啊,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动不动就会有生命危险,太尼玛恐怖了。 苏贤手指打颤,加上天黑,本已熟练掌握施放迷魂香的操作方法,可是现在竟然忘掉了。 越是不会操作,心里就越慌乱。 这些杀手可以飞檐走壁,说不定下一秒钟,那个女杀手就会出现在他的身后,给他来上那么一剑。 好恐怖啊! 心里越想,手上就越乱…… 就在苏贤脊椎骨发凉之际,隔壁传来那女子冷静到极点的声音:“不!” 她竟然拒绝了! 黑袍小阁领愣了一下。 苏贤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女杀手竟然会拒绝。 “陌生人无辜,为何要杀?” 女杀手头发散乱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直面黑袍小阁领,语气虽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苏贤仍能听出一种执拗的感觉。 对于她这句话,苏贤深表认同。 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后,他发现又会操作迷魂香施放工具的方法了。 快速做好准备,苏贤毫不犹豫的施放迷魂香…… 事先,他已吞服了解药,不会将自己一起麻翻。 这迷魂香果然无色无味,隔壁的小阁领和女杀手没有任何反应。 小阁领还在那哔哔:“杀手需要的就是听从命令,没有任何顾忌的听从命令!” “而你,本座刚刚赦免了你一命,你却……总之本座十分失望!”小阁领声音严厉起来,一张四方脸在月光下非常威严。 女子低头,不说话。 “你可知,隔壁那个书呆子是什么人?”小阁领说。 女杀手抬头看着他,没有搭话。 苏贤愣了楞,然后心道:“我是什么人?” 小阁领继续说:“数日前,你流落街头,有人施舍给你八百文铜钱,你可还记得?” 此话一出,女杀手猛地抬头,万年毫无变化的犹如树桩般的身体,此刻微微颤动。 苏贤躲在墙后,更是大吃一惊。 八百文铜钱……乞丐女…… 他目瞪口呆,细细盯着隔壁那位身着粗布麻衣,头发散乱的矮小女子。 她,号称内卫第一的女杀手,竟然就是那个乞丐女! ……人不可貌相。 “那书呆子对你有恩。” 小阁领看着矮小的女杀手,“现在本座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速去将那书呆子杀掉,提着人头回来复命!” “不……”女杀手抗拒,矮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若你不尊令而行,本座留你无用!” 小阁领声音威严,且冷酷。 苏贤暗暗祈祷:“药效啊,你快点发作吧,麻翻这个狗屁小阁领,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一边祈祷,一般关注着隔壁的局势。 那女杀手忽然上前一步,闭上两眼,将脖子伸长,等死。 苏贤又是一愣,这女杀手其实还算心地善良,可怎么就这么容易寻死呢? 小阁领十分愤怒,一手伸出,精准捏住女杀手的脖子,用力捏住,还往上提。 “荷荷……” 女杀手发出窒息的声音,但却很好的控制了身体,没有剧烈的挣扎与扭动,可以说是视死如归。 苏贤两眼瞪圆,心有触动,在心里呐喊道:“药效快点发作,快点发作……” 女杀手被捏着脖子提在半空,荷荷的声音消失,只剩下本能的抽搐。 苏贤对这个女杀手比较有好感,不由两拳紧握在心里呐喊道:“药效怎么还不发作?快点啊……” 终于。 咚咚两声响。 小阁领,与差点窒息而亡的女杀手,一起软趴在地,一动也不能动。 药效发作了!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54 你敢踩本座的脸?! 苏贤憋在胸中的那口气一松。 该死的小阁领,终于中招软趴在地。 松了一口气后,苏贤咬牙冷笑。 单单因为施舍给女杀手八百文铜钱,这狗屁小阁领就以他作为女杀手的“磨刀石”? 简直荒谬! 视人命如草芥! 蛮横不讲理! 这让苏贤想起了后世那句震耳欲聋的名言:“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欺人太甚! 小阁领此举,直接戳中了苏贤紧绷已久的神经,他就怕身处万恶的封建社会随时小命不保,这让他极度不适应。 为了自身安危,苏贤决定将一切危急都扼杀在摇篮中—— 干掉这所谓的小阁领! 计议已定,他两手摸到堆叠在洞口的青砖,准备将青砖全部取下,然后再爬过去。 此处的青砖并未涂抹类似水泥的粘合剂,是松动的,徒手就可以取下。 “嗯,不对!” 他的手刚刚摸到青砖就缩了回来,心中喃喃道:“且先观察一下,附近有没有藏匿其他杀手。若有的话,他们一定会冒出来解救小阁领……” 想到这一点,苏贤不仅停手,胸中的怒气也渐渐消退。 如果还藏着其他人,他就不能干掉那小阁领……那样就太难受了! 但是没有办法,苏贤本就只是一介书生,虽习有骑射之术,但面对内卫的杀手还是手无缚鸡之力,千万不能冒险。 就这样,苏贤心情起伏,蹲在老鼠洞般大小的洞口后面,死死盯着隔壁的情况。 那黑袍小阁领仰躺在地,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一下,勉强能开口说话。 只听他还算冷静的喝问:“迷魂香!你……是不是你放了迷魂香?” 女杀手也仰面躺在地上,猛烈喘气之后已经恢复过来。 听了小阁领的问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回应……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阁领见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酝酿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用迷魂香将本座麻翻?本座是什么人阁下知道吗?” 安静。 没有任何回应。 苏贤冷笑,傻子才回应呢。 接下来,小阁领逼逼叨叨许久,片刻不停,不是威胁就是许以巨利…… 一墙之隔的苏贤,老神神在的听着他的唠叨,就是不回应,气死他! 眼见小阁领越来越气急败坏,苏贤嘴角不由缓缓扯起。 如此过得一刻钟后。 小阁领已经停止唠叨。 苏贤也已明确,周围的确没有埋伏杀手,若有的话,只怕早就跳出来了。 若只是配合小阁领演戏,也不大可能,因为他们不可能提前知道苏贤会躲在暗处放迷魂香。 若是知道,此刻苏贤身后应该出现一位内卫杀手才对。 所以,万分谨慎与稳健的苏贤,断定周围没有任何埋伏。 还有这迷魂香的药效,据林川所说长达三四个时辰,还说什么可以让苏贤一次性爽个够…… 爽什么? 纯洁的苏贤不明白呢。 总之,苏贤有很多时间炮制小阁领。 沙沙沙! 沙沙沙! 青砖摩擦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这安静的深更半夜格外刺耳—— 苏贤开始拆卸堆叠在洞口的青砖了。 躺在隔壁地上的小阁领,在沙沙声响起的瞬间,就极力转动眼珠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因为方向与光线的缘故,他看不见。 女杀手也警惕起来,眼珠极力转动,但她也看不见。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小阁领气定神闲的问,威严不减。 苏贤懒得理会,此刻他正忙,将一块一块青砖搬下,放在横放在横梁上的厚木板上,不一会儿就将洞口扩大了好几倍。 所幸此处的青砖本就是十分松动,拆卸起来毫不费劲儿。 终于,洞口大开,足够一个人钻过去。 苏贤不慌不忙,用火折子点燃一根蜡烛,光明驱散黑暗。 他借着光芒慢慢钻过洞口,踩着房梁以及邻居搬家遗留下来的柜子一步一步落地。 很快,双足踏上了坚实的地板。 苏贤拿着蜡烛,慢慢走到小阁领身前,居高临下盯着他那张威严的四方脸。 小阁领两眼一凝,忽然爆喝道:“你是什么人?私放迷魂香袭击本座,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苏贤深吸一口气,两眼轻轻一闭,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怂,也不能露怯,不然会被他占据心理优势。 苏贤这不是怕,只是因为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需要适应。 一会儿后,两眼睁开,他的眼神已经坚定下来。 他灼灼的盯着躺在地上愤怒不已的小阁领,冷声道:“我就是你扬言要提头来见的那个‘书呆子’!” 小阁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 躺在旁边地上的女杀手,闻言浑身猛地一震。 她记得这个声音,也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更记得他施舍的八百文铜钱…… “原来是你……” 小阁领冷幽幽的盯着苏贤。 他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一声响亮的“啪”声打断。 却原来是苏贤蹲下了身,一手拿着蜡烛,一手狠狠甩在了小阁领那张威严的四方脸上面。 啪的一声巨响。 小阁领一瞬间茫然。 他是高高在上的小阁领,竟然被人甩巴掌了? 女杀手虽然看不见那边发生的事,但能猜到。 那可是小阁领啊,高高在上的小阁领,她就算是死,都生不出一丝伤害他念头的小阁领,竟然被人打了耳光? 女杀手不由张大了嘴巴,心里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同时,她也有那么一丝丝解脱的感觉,捆绑了她整个前半生的绳索,似乎裂开了一条小细缝。 啪! 小阁领和女杀手愣神之际,苏贤换了一只手,下死力又甩了小阁领一巴掌。 这次更加响亮。 蜡烛燃烧的火苗微弱,但发出的光线足以让苏贤看出,小阁领四方脸两侧迅速胀红充血,一半是被打的,一半是被气的。 现场安静了数息。 小阁领眼神猛然一变,十分锐利,这种眼神非数十年的上位者养不出,能直指人心,使人臣服。 “区区一个书呆子,也敢欺辱本座?”小阁领威严冷冽的声音响起。 “书呆子?!” 苏贤怒火冲天,随手将蜡烛放在一边,起身提脚,用力一蹬,将鞋底踩在小阁领那张威严的四方脸上,狠狠的踩!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55 匹夫一怒,也是要死人的 小阁领闷哼。 他气得浑身颤抖,气血沸腾。 他是谁啊,是内卫的小阁领,手下杀手无数,眼线遍布整个大梁,就连朝中身穿紫袍的诸公,他也有能将之扳倒的手腕。 他是多么的叱咤风云。 多少人对他闻风丧胆。 比如躺在一旁的女杀手,虽号称内卫第一女杀手,但在小阁领的面前却生不出一丝杀掉他的念头。 小阁领一句话,就能夺走这位女杀手的性命,而她只能乖乖将脖子伸出受死。 他是如此的威风,不可一世。 隔壁的“书呆子”,就因为曾施舍给女杀手八百文铜钱,就被他当做磨炼女杀手的“磨刀石”,命令女杀手提着苏贤的人头回来复命。 他是多么的霸气,多么的“随心所欲”,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可是现在。 那个在小阁领眼中一句话就能杀死的书呆子,竟然用他脏兮兮的鞋底踩着他那高贵的四方脸! 耻辱! 奇耻大辱! 小阁领体内气血翻涌,浑身颤抖。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暴怒。 不过奇怪的是,他心里越是暴怒,嘴巴就越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小阁领的嘴皮子在动,因为苏贤的鞋底摩擦着他的嘴皮子,不动不行。 他的齿间,还有嘴唇上,不可避免掉入苏贤鞋底的灰尘与泥土…… “你敢……踩本座的脸……”小阁领也是硬气,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仍旧如此的淡定和威严十足,气度不减。 咚! 苏贤提脚,然后用力狠狠踩下去,踩在小阁领那威严的四方脸上,冷笑道:“老子踩的就是你!” “你这个人渣!”苏贤一边骂,一般狠狠的踩,用力的踩,翻来覆去的踩,相当于用鞋底给他洗脸。 “老子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事,结果你这个人渣竟然想要老子的人头!”苏贤面红耳赤,愤怒不已,胸中有一股郁结之气,不吐不快。 “做好事不求回报本是美德,但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渣的存在,社会风气才变得如此糟糕!” 小阁领心里震怒之余,不由奇怪道:“这与社会风气有什么相关?” 旁边,女杀手浑身颤抖,努力抬头向那边看去,但扭转脖子也不能。 她心里异常复杂,说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痛苦…… “你不是很威风吗?”苏贤换了只脚继续踩。 “你想杀谁就杀谁,视人命如草芥!”苏贤胸中的怒气丝毫不减。 “蛮横、霸道、无理,大魔头,你这种人只能将你物理消灭,永远的消失在世界上!” “……” 苏贤一边乱踩,一边骂骂咧咧,对小阁领动了杀心。 杀心,其实刚才在那堵墙后面,听小阁领吩咐“提头回来复命”的时候,就在苏贤心里生根发芽。 此人危及到他的生命,那么就只有发动对等的反击。 “你敢杀本座?”小阁领咬牙冷笑。 “不杀你,难道等你来杀我吗?”苏贤冷笑,踩了许久他竟有些累了,此刻已经停止踩脸。 “本座乃内卫小阁领,手下杀手无数,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在千里之外取你狗命!”小阁领气急败坏。 被踩了这么久的脸,嘴巴里、眼睛里、鼻孔里全都是苏贤鞋底的灰尘与泥土,这简直让他发疯。 “呵,这也正是我非杀你不可的理由!” 苏贤四下看了看,走到女杀手身旁,弯腰捡起她身旁的细长剑,这剑看起来细细的,但入手却颇为沉重。 女杀手嘴巴张了张,挣扎许久说出一句话:“别杀他。” 苏贤回头看了她一眼,稍稍有些错愕,“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苏贤是看在这女杀手“就算是自己被勒死也不杀他”的份上,才解释了一句。 随后不再理会女杀手,一边走向小阁领,一边将细剑拔出,清冽的金属摩擦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冷冽,犹如鬼啸。 苏贤作为县学的学子,学过骑射之术,但却没有学过如何使剑,甚至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一柄可以杀人的剑。 他手握剑柄,缓缓将剑尖抵在小阁领凌乱的山羊须之下,脖子之上。 月光幽幽,反射着细剑清冷的寒芒。 苏贤只需轻轻往前一推,就能结果了这位叱咤风云的小阁领的性命。 小阁领果然不愧为久经风浪的大人物,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之下,面色只是微微一变。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脸上全是泥土与灰尘的缘故,将难看的脸色遮挡了。 “内卫,梅花内卫,我曾听说过你们的辉煌事迹。” 苏贤居高临下,手里握着剑柄,“内卫小阁领,想必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今晚,我要杀的就是内卫小阁领!” 苏贤语气平静,胸中的愤怒刚才已经发泄完毕。 此刻的苏贤异常冷静,排除泄愤的因素,今晚手刃小阁领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因为小阁领这人根本不讲道理,若现在放了他,他百分之百会报复! 对付这种狡诈的家伙,只能将他物理消灭,永绝后患。 小阁领面色变了几变,他已经感觉到苏贤身上那种必杀他的意志。 那是一种杀气。 他是叱咤风云、威风凌凌的小阁领啊,莫非今晚就将命丧在此? 倒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不甘心,不甘心死在一个书呆子手上,更不甘心死得如此憋屈。 “书呆子,你可知内卫是女皇陛下手中的利剑,你今天杀了本座,女皇陛下必将你碎尸万段,株连九族!” 小阁领灵机一动,搬出女皇陛下来吓唬苏贤。 妄图打散苏贤身上的杀气。 女皇陛下! 出于对皇权的畏惧,苏贤心里的确犹豫了一下。 小阁领敏锐觉察到苏贤身上的杀气瞬间陷入低谷,不由在心里暗道这招果然有效。 然而,还不等他说出下一句话,苏贤身上的杀气重新拔高。 他两手倒提剑柄,将剑尖垂直抵在小阁领心脏要害。 小阁领一惊,威严浑厚的声音怒道:“书呆子你敢,你若杀了本座就是藐视皇权,不说大梁,整个天下都不能容你!” 苏贤冷声道:“皇权又如何?若有必要,我可以亲自送皇帝老儿上路!至于你,就先一步去吧!” “我要让你们看看,匹夫一怒,也是要死人的!” 话音一落,噗的一声响,细细的剑尖破开小阁领绣了金线的黑袍,扎入体内,直入心脏…… “呃……呃……” 小阁领两眼陡然瞪大。 既有对苏贤那番言辞的震撼,也有失去生机的绝望和屈辱。 不久之后,小阁领瞪大的两眼失去神采,黯淡无光。 叱咤风云、肆意妄为的内卫小阁领,就这样死在了苏贤的手上。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56 你杀了小阁领! 确定小阁领咽气后,苏贤心情有些复杂。 但并不后悔,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干掉小阁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之下,他没有选择。 哐当! 苏贤丢下细长剑,他感觉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今天的夜晚也格外的安宁,忽一阵凉风吹来,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快速平复心绪,苏贤取出解药,喂女杀手吞服,很快女杀手翻身爬起,扑到小阁领尸体旁仔细观察。 轻轻将小阁领未曾瞑目的眼皮抚平后,女杀手回头看着苏贤,声音冷静且没有任何情感的说:“你杀了小阁领!” “难道你想报仇?”苏贤吓了一跳,这女杀手差点死在小阁领手上啊……难道判断错了? “不。”女杀手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小阁领的尸体,又扭头看着苏贤,说道:“你杀了小阁领!” 苏贤松了口气,上前一步说:“是啊,我杀了小阁领,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刚才你还差点死在他手里。” “你杀了小阁领!”矮小的女杀手看着他,一字一句没有任何感情。 苏贤微微凝眉,但还是解释道:“刚才你也看见了,我不杀他的话,他以后一定会杀了我。而且你也会没命!” “你杀了小阁领!”矮小的女杀手重复。 苏贤怔了怔,心说这人怕不是个傻逼吧? 他嘴角嗫嚅半晌,最后忍不住吐槽到:“有病!” 矮小的女杀手愣了一下,散乱如鸡窝的头发之下,那瘦弱的脸面陷入回忆—— 是啊,她的确有病! 从小被小阁领以非人的方式操练,她早已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女杀手沉默,陷入沉思,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苏贤不再理会她,看着小阁领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脑袋一阵阵发疼。 刚才杀人的确是爽了,但收尾工作却不好做。 小阁领毕竟身份特殊,一个处理不好,若被内卫的杀手找上门来,恐怕又是一场天大的危机。 诶,头痛啊! 但他从不后悔杀了小阁领,所以现在还是想办法解决尸体的问题……嗯? 苏贤看了看替小阁领整理遗容的女杀手,心里冒出一个主意,试探着问道:“那个,小阁领对你是不是非常重要?” 女杀手手上的动作一停,面色陷入回忆,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了一声。 小阁领以非人的手段操练她,让她身体、心理都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心理的作用,女杀手对小阁领有着一种特殊的、复杂的感情。 这种感情说不清楚,既对小阁领充满了恨意,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阁领又是她的精神支柱…… 苏贤自然没有察觉到女杀手心中所想,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十分高兴,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将小阁领的尸体安葬了吧。” 在苏贤看来,女杀手应该擅长干这样的事,安葬尸体外加处理血迹等,作为一个杀手应该是专业的。 他也是灵机一动,偶然想出这个办法,既可以处理棘手的尸体,又能支走这位女杀手,一箭双雕。 然而,女杀手却久久没有回复,好像没有听到苏贤的话。 这让苏贤的心提了起来。 好歹回个话啊,一声不吭算这么回事? 就在苏贤安奈不住的时候,女杀手缓缓点头,道:“好!” 苏贤松了口气,然后退在一旁,看着女杀手继续给小阁领整理遗容…… 一会儿后,遗容整理完毕,女杀手移开小阁领尸体,开始处理地上的血迹。 这时,苏贤拍了拍额头,走到小阁领尸体前,在他的衣兜里到处摸索。 这人杀了也就杀了,不从他身上榨一点好处的话,不符合苏贤白嫖的属性。 女杀手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处理血迹。 苏贤忙活一阵,将小阁领身上摸出的东西摆在地上,有一串钥匙,一块雕刻着“内卫”字迹的玉牌,两块玉佩,几百两银票与一些散碎银两。 这时,女杀手走来,看了一眼,将玉牌、玉佩取走,扛起小阁领的尸体,毫无波动的说:“玉牌和玉佩你拿着的话恐招杀身之祸。” 苏贤还没反应过来,女杀手扛着小阁领尸体已经翻窗而出,消失在黑夜之中,不见踪影。 苏贤快速收拾好那串钥匙和几百两银票,按照原路通过洞口爬回去。 然后手脚麻利的将青砖一块一块垒回去,直至将洞口彻底封住。 沿着木梯落在地面后,苏贤伸了个懒腰,一边回思着今晚之事,一边简单的洗了把脸,然后回房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看来应该是安全了,那女杀手虽然古怪,但并没有杀我之心。”苏贤躺在床上,阵阵疲惫袭来…… 不知何时,他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擦着额头的冷汗,睁开眼睛,下意识望向窗户看天色。 然而,他却看见一道身影矗立在窗户前,背着月光看不清脸,但苏贤能分辨得出,那道身影正面朝着他。 “淦!” 苏贤爆粗口,当真是亡魂皆冒。 本来就做了个噩梦,心里有些虚,醒来后又见窗户前立着一道黑影,这场景简直堪比恐怖片现场。 那道黑影侧了侧身,让月光打在她那头鸡窝般的脑袋上。 苏贤定睛一看,随即松了口气,这道身影是个矮小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隔壁的女杀手。 “你怎么来了?”苏贤顿时没了困意,翻身爬起。 矮小的女杀手一动不动,月光下,她浑身脏兮兮,脸庞瘦削,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但却没有一般少女的活泼与灵动,显得死寂沉沉。 “你杀了小阁领!”女杀手缓缓的说。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报仇?”苏贤挑眉。 “不想!” “那你回来干嘛?”苏贤松了口气,看着女杀手说:“你是小阁领的属下,貌似过得并不好,现在小阁领已死,你可以说是自由了,解脱了!” “自由了,解脱了……”女杀手抬头看着苏贤,眼中一抹亮光一闪而逝。 但过了一会儿,女杀手又来了一句:“你杀了小阁领!” 苏贤蛋疼,揉了揉眉心问道:“所以你想?” “你杀了小阁领!”女杀手又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且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苏贤听了这话后差点一头撞死。 他犯了错,有法律来制裁,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你杀了小阁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次女杀手多说了一句。 正痛不欲生的苏贤,听了这话后猛然愣住。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57 杨芷兰 “你是内卫第一女杀手?”苏贤坐正身体,表情严肃凝重,颇似一个面试高技能人才的小老板。 女杀手点头。 “等等,把那个‘女’字拿掉呢?”苏贤又问,毕竟“第一女杀手”和“第一杀手”还是有区别的。 女杀手茫然的看着他。 “这样问吧,你是内卫第一杀手吗?” 女杀手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木然的点头。 “讲一讲你的经历,内卫是什么情况?你如何成了杀手?小阁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你为什么看起来……与常人不同?” 女杀手低头想了一会儿,开始逐一回答苏贤的问题。 她本是话不多的一个人,但说到内卫、杀手这些问题,话明显多了起来,语速也有所提升。 苏贤一边听,一边点头。 其中最重要的收获,是女杀手前半生的经历—— 她从小就被抢入内卫,经历非人的训练,时至今日,她的身手已经出神入化,号称内卫第一杀手。 但她这个人却出了很大的问题。 最严重的是心理问题。 小阁领训练她的时候,应该是使用了心理暗示或洗脑的法子,常年累月下来,女杀手对小阁领产生了非常复杂与矛盾的感情…… 苏贤听罢,斟酌半晌,然后问:“今后,还会不会有内卫的人来追查你?” 他问这句话其实是有私心的,若这个女杀手以后会引来祸端的话,他就不准备收留,至少目前不准备。 女杀手顿了顿,声音平静的说:“小阁领已死,今后不会再有人来追查我了,我相当于从内卫中除名。” “为什么?” “小阁领手下杀手的鱼鳞册,就只有小阁领一人知晓,且藏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原来如此!”苏贤点点头,随后笑道:“很好,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我们公司……呃……” 女杀手眉梢微微一动,这句话她没有听懂。 不过她的话真的很少,不关紧要的话她懒得问出口。 苏贤脸色正了正,改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今后就暂时跟着我吧,我供你衣食,再想办法把你变成一个正常人。” 女杀手点了点头,开口道:“你杀了小阁领。” 苏贤听了这话,心头没来由一慌。 不过通过刚才的交流,苏贤明白她的意思应该是:“因为你杀了小阁领,所以你就要负责安排我。” 心里稍安后,苏贤抿了抿嘴,笑呵呵说出他的真实目的:“不过同时,你要做我的保镖,保护我的安全。” 女杀手没有犹豫,说道:“你杀了小阁领。” 苏贤蛋疼,这女杀手只要不说内卫和杀手相关的事,就会变得惜字如金。 她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因为你杀了小阁领,我感激你,所以答应你的要求。” 女杀手和小阁领之间的关系,就是这般矛盾,既亲如父女,又宛如仇寇…… 苏贤心里非常高兴,这位女杀手号称内卫第一杀手,身手自然是顶尖的,现在由她来保护苏贤,苏贤第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安全感。 这笔买卖十分划算。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再需一个时辰左右就要天亮了。 但他心情激动,无心睡眠,于是继续和女杀手聊天,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女杀手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说:“身为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那你的代号是什么?” “代号……”女杀手两手抱头,浑身战栗,好像整个人都掉入冰窟似的。 “罢了,不说便是。” 苏贤赶紧打住,刚才聊的时候,女杀手就讲过,她害怕听到自己的代号,听到后浑身就会止不住的颤抖…… 苏贤心想,这应该是心理作用。 诶,这都是小阁领的锅。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嗯……叫什么好呢?”苏贤坐在床沿,歪头陷入沉思。 女杀手前半生都是黑暗的,甚至名字都没有。 但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开始新的人生了,所以可以取名为…… “杨芷兰!” 苏贤一愣,扭头看着女杀手,他正想了一个意义深刻的名字呢,没想到她自己就先说了一个。 “杨芷兰?”苏贤重复一遍。 “杨芷兰!”杨芷兰点头。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呢?”苏贤问。 杨芷兰沉默一会儿,缓缓道出她的缘由。 原来,她很小的时候被抢入内卫之前,曾有过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 但毕竟太小了,记忆模糊不清,甚至爹娘的长相都记不得,然而爹爹姓“杨”,娘亲名为“芷兰”,她却记忆深刻。 如今要取名,她自然就想到了那段模糊的记忆,杨芷兰,取自爹爹的姓和娘亲的名,正好可以组合成她的名字。 苏贤听罢,忙道:“好,杨芷兰,今后你就叫芷兰了,这个名字很有意义!” 杨芷兰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十几年来她都未曾笑过,实在做不到。 “芷兰啊,今后你就跟着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我会带你进入新的生活。”苏贤笑道。 “新的生活,我可以吗?” 杨芷兰的语气依旧冷静且毫无情绪波动,话中若没有“吗”这个字,苏贤非得以为她说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自然可以!”苏贤语重心长。 “……” 又聊了一会儿,苏贤竟哈欠连天。 他躺上床铺,看着杨芷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笑道:“你睡这里吧?” 杨芷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慢慢走到床铺那一边。 苏贤嘴角扯了扯,他不过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主要是他很困了,不太想安置杨芷兰,他嫌铺床叠被麻烦。 杨芷兰走到床铺那边,停在床前,用手摸了摸被子丝滑的面料,道:“脏!” 脏?! 这么直接的么? 这床被子是从柳蕙香那边借来的,面料上绣了个大大的“囍”字,这些天苏贤一直使用。 可能因为天气热,夜里出汗多,导致这香软的被子变得有点…… 正尴尬的苏贤,忽见杨芷兰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她那身脏兮兮的粗布麻衣,然后说:“我睡地上。” 原来她说的是自己脏……苏贤心中莫名心疼,翻身爬起,一边开门一边说:“我给你弄个地铺吧。”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58 我的顶级女保镖 夜里的楼道静悄悄,鸡鸣狗吠甚至打更人都已陷入酣睡,这是黎明前的安静。 苏贤端着油灯推门而出,身材矮小头发乱糟糟的杨芷兰亦步亦趋跟随其后。 走了两步,苏贤推开隔壁书房的门。 随手将油灯递给杨芷兰,用凿墙之时垫在横梁上的破被子和一些旧衣服铺在地上,打了个简单的地铺。 “好了,你就先在这儿应付一晚吧,明天再给你弄新的被褥。”苏贤拍了拍手。 “是!”杨芷兰平静回道。 她像是一个下属接受命令似的……苏贤点了点头,开门回到卧房,打着哈欠躺上床准备睡觉。 谁知刚闭上眼,房门处就传来吱嘎一声响,在这“黎明前的安静”中尤为响亮刺耳。 苏贤急忙扭头看去,就见杨芷兰抱着那床破被子站在门口,被子卷成很大一团,而她身材矮小,抱起来有些费劲儿。 “芷兰你这是?” “你杀了小阁领!” “……” 苏贤心头一跳,这句话虽然听了许多遍,但每次听都让他心如擂鼓。 他捂着心口,支起上半身呆呆的看着杨芷兰,问道:“所以?” 杨芷兰不说话,只抬头盯了眼苏贤床铺旁边的空地,然后看着苏贤,面无表情。 “你想在我的床边打地铺?”苏贤明白过来。 “嗯。”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杨芷兰定定的看着他,意思是:“你说。” “今后你不要再说‘你杀了小阁领’这句话了,要是被其他人听见可不好,会招来祸端。”苏贤说。 “好。”杨芷兰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抱着破被子进屋,关门后走到床前,随手将被子往地上一丢。 被卷展开后,变成只够一个人躺的样子,杨芷兰直接躺了上去,用旧衣服盖在身上。 铺床叠被都不会……苏贤摇了摇头,说了句“睡吧”便闷头睡去。 还别说,有了杨芷兰睡在身边,他竟然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亮后,苏贤翻身爬起,探头往床边的地铺上一望,顿时他整个人都凝固了。 昨晚新收的女杀手保镖,竟然不见了! 破被子保持了叠起来仅够一个人躺的样子,旧衣服则凌乱堆积其上…… “人呢?” 苏贤惊愕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凝眉沉思。 莫非昨晚的事只是一个梦? 不对,若只是一个梦的话,床边的地铺又怎么解释? “郁闷,好不容易新收一个强悍的保镖,号称内卫第一杀手,她睡在我身边,就连噩梦都不做了。” “可是……”苏贤颓然坐在床边,呆呆盯着地上的破被子,“可是她竟然半夜跑路了!弃我而去……” “……” 心里正悲伤的苏贤,忽然察觉到身后的窗户一暗,并伴有轻微的声响。 他急忙扭头看去,就看见一个身着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的矮小女子,像一截树桩似的立在窗前。 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 苏贤大喜,他的“生命安全保障”又回来了,他又安全了。 可是随即,苏贤咳嗽一声,微微抬起的屁股坐回床边,脑袋也转回去,用后脑勺对着杨芷兰。 他的笑容也强行忍住,惊喜的声音变为平淡,问道:“你回来了?” “嗯。” “去哪儿了?” “杀手出没,我去处理。”杨芷兰冷静的说。 “杀手出没?”苏贤惊讶扭过头去,刻意维持的淡定形象,崩塌了一半,“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你睡着之后。” “然后你就追出去了?” “嗯。” “他们有多少人?什么目的?你解决他们了吗?” “五个杀手。来寻找小阁领。我杀了他们!” “呃……你杀了他们?” 苏贤瞳孔一缩,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号称内卫第一杀手的存在,虽心底善良,但以前一定杀了很多人。 同时,苏贤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安全感! 难怪昨晚睡着后,没有做噩梦,因为他有杨芷兰这尊守护神! 苏贤的疑问句,貌似给杨芷兰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她那犹如树桩般一动不动的矮小身体,忽然抱拳弓腰,小心翼翼解释道:“启禀小……” 说了三个字后,杨芷兰陷入沉思。 因为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苏贤。 甚至习惯性的差点称呼苏贤为“小阁领”。 苏贤微微错愕间,起身斟酌道:“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你的头领,我那句话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 “对了,你以后可以称呼我为公子,或者苏公子。” 杨芷兰点点头,详细将昨晚的经过讲了一遍。 她只要一说到杀手相关的事,话就变多,与正常人区别不大。 原来,那五个杀手是跟随小阁领远赴幽州的亲信下属,昨晚并未跟在小阁领身边,而是被派去执行其他任务。 任务完成后,见小阁领迟迟不归,心生疑窦,于是赶在天亮之前前来探索。 至于杨芷兰杀了那五个杀手的事,问题也不大,据杨芷兰所说,那五个杀手是真正的冷血杀手,死有余辜。 苏贤听完后,心道:“杨芷兰虽然行为古怪,但并不是蠢人,知道如何分辨善恶美丑,不然如何能做到内卫第一杀手呢。” “你做的很好,像那种十恶不赦之人,就该杀!” 苏贤鼓励一句,然后又说:“你虽然是内卫第一杀手,但心里的良善未曾被磨灭,是一件好事,对于善恶之分,你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我不会插手。总之你继续保持吧!” 杨芷兰轻轻“嗯”了一声,面无任何表情。 但心里莫名的有些小雀跃是怎么回事? 她并未表现出来…… 苏贤穿好了衣服,对杨芷兰说:“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去买点早点回来。” 杨芷兰点了点头,然后就见苏贤从床底下拉出一口旧木箱,打开盖子。 她正好站在小木箱前面,一眼便瞥到里面装了很多银票,一堆散碎银两和一大堆铜钱,还有昨晚从小阁领身上搜出来的那串钥匙,都静静躺在里面。 杨芷兰愣了一下,不由想起了数日前,她将得自苏贤的八百文铜钱,郑重藏在某个隐秘之地的画面…… 苏贤抓了一把散碎银两和上千枚铜钱放入钱袋,关上旧木箱盖子。 将之推入床下的同时,说道:“这个箱子里面就是我们家里的大部分家当,你可要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小偷偷走。” “好!” 杨芷兰回神,点了点头。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59 全城搜捕 清早的街上稍显冷清,天边一团白云越发明亮,再需得半个时辰,火红的朝阳便会洒满人间。 角楼街中部区域,蒸饼铺、粥铺等早点铺子,已经开门营业,数尺高的蒸笼白气蒸腾,写着“粥”字的幌子在清早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苏贤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感觉一股浓郁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想起昨晚上的事,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早点铺子的老板,还有早起的食客们,恐怖不知昨晚街旁某座空屋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甚至是命案…… “苏公子,买蒸饼么?”蒸饼铺老板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十个!”苏贤回神,面带微笑走过去。 当苏贤提着十个蒸饼走向粥铺之后,蒸饼铺前,一个邻居惊奇道:“书呆子瘦猴似的,饭量应该不大,但怎会一次买十个蒸饼呢?他吃得完么?” “莫不是家里来了亲戚?”另一人猜测。 “没听说啊!哦对了,前几天就见书呆子一次性买了十个蒸饼,据说是与豆腐西施合作臭豆腐赚了些钱,故而手脚阔绰……” “原来如此……不过也太浪费了吧!” “你管那么多做甚,人家乐意。” “也对……书呆子进了粥铺,你们猜他能喝几碗粥?” “三碗吧?” “据说,书呆子上次去粥铺,扬言要十碗稠粥,结果仅仅只喝了三碗,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 一会儿后,苏贤从粥铺离开,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的应该是打包的粥。 苏贤走远后,方才嘴碎的邻居们,拎着两只蒸饼来到粥铺,随口问道:“刚才书呆子打包了多少粥啊?” “十碗稠粥!”粥铺老板在围裙上擦着手。 “十碗?还是稠粥?”邻居们发怔,“书呆子一个人吃得了十碗稠粥么?这不可能吧?” “莫非书呆子家里果真来了亲戚不成?” 粥铺老板摆了摆手笑道:“据说是包养了好几只小狗崽呢,狗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 “哦,原来如此!” “……” 苏贤回到家后,提着早点来到书房。 杨芷兰身份毕竟敏感,在没有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前,最好是待在二楼的房中。 就连家里其他地方都不要乱走乱动为妙,以免意外。 书房中的书案,被当做饭桌,两人相对而坐。 “吃吧,不用客气,昨晚忙了那么久也应该饿了。” 苏贤当先拿起一只蒸饼,就着粥开吃。 杨芷兰当真不客气,像是几天没有吃过饭似的,两手各抓了一个蒸饼左右开弓,速度飞快。 见她吃得欢,苏贤心里挺高兴,能吃是福呢。 可是紧接着,苏贤心里就高兴不起来了,这杨芷兰,看着身材矮小矮小的,但却是个十足的吃货、饭桶! 苏贤才吃完一只蒸饼,她就吃完了四只。 苏贤才喝了半碗粥,她就将食盒中的粥消灭了一半…… 吃得正欢的杨芷兰,左右两手的蒸饼吃完后,两手下意识一起去拿蒸饼。 然而就在这时,杨芷兰觉察到苏贤正直直的盯着她。 抬头看去,只见苏贤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蒸饼,正目瞪口呆的盯着她看,像是看一个怪物似的。 杨芷兰吞了口口水,已经触摸到蒸饼的两手顿时僵住,然后慢慢缩回,低头坐在那里像是犯了错的下属。 原来,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也会不好意思……苏贤笑道:“继续吃啊,别客气,我只是好奇你身材瘦弱却能吃下那么多食物罢了。” 杨芷兰看着他不说话。 嘿,还不好意思呢……苏贤拿起两个蒸饼塞进她的手里,一边吃一边说:“我昨晚就说过,跟着我吃喝不愁,吃饱为止,不用客气。” 若是两天前,苏贤还不敢说这样的话,因为那时他的收入只有柳蕙香那边的臭豆腐分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三千多两的巨款。 再也不用为吃喝之事发愁。 “哦。” 杨芷兰点了点头,开始吃起来,不过比刚才慢了许多。 苏贤放慢吃喝的速度,说道:“待会儿我去隔壁借几件女装,你好好的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嗯。”杨芷兰默默点头。 她心里虽然好奇为什么要去“借”,而不是买,但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的话真的不多。 苏贤自然有他的考虑,他一个大男人,忽然跑去衣铺买女装,太不妥当了,还是找柳蕙香借一点半旧的衣服更好。 “至于被褥、枕头之类,我再找个时间去买。嗯,我也需要换一套新的被褥……” “嗯……” “……” 吃完饭后,苏贤见杨芷兰意味尤尽,于是问道:“够了吗?不够我再去买,这也不需要几个钱。” “还差一点。”杨芷兰声音平静,但苏贤从她眼神深处捕捉道一抹“不好意思”的表情。 “行,那你就在家待着吧,我这就去买。” 苏贤离开书房,沿着踩上去嘎吱作响的木梯下得一楼。 这时,隔壁柳蕙香家里的推磨之声,竟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说话声……等等,似乎还有男人的声音? 苏贤眉头微凝,快步走向房门。 拉开门闩,推开房门,只见门前赫然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绣金丝捕快服的人,一手扬起做敲门状。 苏贤忽然开门,貌似打断了捕快敲门的动作,他的表情略有茫然。 “林捕头!?” 苏贤愣了一下后,认出此人,此人正就是乐寿县县衙的林捕头。 再往林捕头身后看去,只见大街上站满了捕快、差役、民壮等,腰上都悬着制式大刀,面目冷峻,杀气腾腾。 苏贤心头顿时一凛,心说昨晚的事莫非案发了? 不然林捕头带着这么多捕快、差役、民壮来此作甚,不就是为了抓他的么。 心里正凛然,林捕头忽然换上一幅笑脸,做了个揖,笑道:“苏公子,我刚准备敲门呢,你就开了门,倒省却我一番麻烦了,哈哈哈……” 苏贤见他这副表情,不像是来抓他的,心中稍安。 于是作揖回礼道:“原来是林捕头,不知一大清早的,带着这许多人马来此所为何事?” “奉明府之命,全城搜捕杀人逃犯!”林捕头大声的说。 杀人逃犯……苏贤两眼猛地瞪大,心道完了,整个乐寿县最近都没有发生什么命案,就只有昨天晚上…… 苏贤的心不由沉入谷底,昨晚的事终究还是暴露了!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0 凶手就是……我! “杀人逃犯……什么杀人逃犯?”苏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甚至已在心里思考,他那位世叔县令,会不会看在和老苏是同窗的份上,帮他逃脱个死罪。 但随意摇头否定。 第一,命案毕竟事关重大,不好脱罪。 第二,苏贤虽然喊唐矩一声世叔,但这层关系真没有这般牢靠。 摇头之余,苏贤又想,要不干脆让杨芷兰扛着她杀出重围,然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算了…… “城墙命案的杀人逃犯!”苏贤胡思乱想之际,林捕头叹了口气说道。 “城墙……命案?”苏贤一愣,他并未听过什么城墙命案,听起来似乎与昨晚的事没有关系的样子! 苏贤心中稍安。 林捕头当即便将数日前发生在城墙上的命案告诉给苏贤知道。 苏贤与县令唐矩有一层特殊的关系,林捕头是知道的,所以才肯费这番唇舌,若是一般人他才不会亲口讲解。 苏贤听罢,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另外一个案件,与昨晚的事不相干! “明府个人将出资一千两,用于悬赏提供此案有用线索之人。啧啧,那可是一千两呢!别看我是捕头,但一个月风里来雨里去,也才二两银子。”林捕头感叹不已。 “若谁能提供线索的话,岂不是一夜暴富了!” 苏贤更是艳羡,他如今虽然拥有了三千两的巨款,但穷怕了的他,永远都不嫌银子多。 遥想数日之前,他曾为一千文的臭豆腐分红而喜滋滋…… “谁说不是呢。”林捕头胡须满脸上的艳羡之色消失,又说:“这还不止,若谁帮明府破了此案,明府就会将此人奉为座上宾呢!” “我们乐寿县的明府,可不是一般人,是京城唐家的嫡系,被明府奉为座上宾,无异于与唐家搭上关系……” 林捕头说了一通,忽然想起眼前的苏贤,也出自世家大族,对这些门道自然清楚,他在这儿讲无异于班门弄斧。 他有些尴尬,立即结束这个话题,笑道:“总之啊,若谁能帮明府破解此案,此人以后在整个乐寿县都可以横着走!” “那可真好。”苏贤艳羡不已。 “谁说不是呢。”林捕头感叹完,发现他竟然还站在门口,苏贤也还堵在门前,两人就以如此奇怪的方式聊了半天。 林捕头忽然面色一正,说道:“苏公子,你一直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是不是因为家里藏匿了杀人逃犯啊?” 他这句话本是戏言,但听在苏贤耳中,却掀起了滔天骇浪。 家里虽然没有藏匿杀人逃犯,但却藏匿了一个没有跟脚的内卫第一杀手。 若杨芷兰被林捕头撞见,总归是个麻烦事…… 苏贤快速冷静下来,笑道:“自然不会,林捕头说笑了。” 说着,将门口让开。 他没有理由拒绝林捕头入内搜捕,而且杨芷兰身为一个顶尖杀手,应该能提前发现林捕头他们的到来,从而藏好。 一念至此,苏贤心里稍安,招呼林捕头带着几个捕快入内,各处搜查。 林捕头也认为苏贤家中不可能藏匿杀人逃犯,入内搜捕只是列行公事罢了,因此他们一行一边搜捕一边说说笑笑。 苏贤顺势问道:“为何世叔对此案如此重视呢,不惜耗费一千两作为悬赏,而且还将破案之人奉为座上宾?” “因为兰陵公主!” 林捕头对苏贤讲解了其中的关窍。 大体上,兰陵公主此番巡察,更甚于京察。 且昨晚从卫州传回的消息,彻底打消了唐矩的侥幸心理。 于是便有了今天一大早的全城搜捕之举…… 谈话间,一行人登上二楼,先检查了苏贤的卧室,没有问题,然后来到书房门前。 苏贤心里着实捏了把冷汗,杨芷兰就在书房里面,不知她有没有听到响动,从而藏起来,若是被林捕头发现,那可就糟糕了。 推开房门,一行人鱼贯而入,苏贤瞪大了眼睛一扫……安全,不见杨芷兰的人影儿,她应该是藏起来了。 还好还好。 林捕头带着几位捕快,到处看了看,从书架到桌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其实这时,苏贤心里又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刚才桌案两旁都摆了凳子,桌上两边都摆了粥碗。 若林捕头问为什么要摆两个碗的话,苏贤还需要耗费一番唇舌,比如:一碗用于放凉,一碗用来吃等等。 然而,桌边的凳子已经收走,粥碗也放入了食盒,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愧为顶尖的杀手,就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苏贤心里对杨芷兰越来越满意。 “没有任何问题!” 林捕头搜完了所有房间,丢下一句话后便带人离开。 砰! 苏贤把大门关上,再搬来一截原木顶在门上,这样就算七八个人撞门也不会轻易撞开。 快步上楼回到书房,发现杨芷兰已像一截木桩似的立在屋内。 “刚才你藏哪儿了?”苏贤问。 “卧房。” “原来如此。”苏贤点点头,卧房与书房的窗户相隔不远,以杨芷兰的身手可以轻松跨越。 苏贤又说:“看来,得尽早给你弄个合适的身份。” 杨芷兰看着他不说话。 苏贤捏着下巴沉思良久,道:“这样吧,若遇到外人,你就说是我的远房表妹,家里糟了难,远赴瀛州来投奔我。至于户籍之类,我再想想办法。” “嗯。”杨芷兰点了点头。 苏贤皱眉苦思如何弄个户籍的时候,杨芷兰忽然说道:“那捕头说的城墙命案,我知道凶手是谁。” “啥?你知道凶手是谁?!”苏贤吃了一惊。 “知道。”杨芷兰表情平静,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好像说的是一件吃饭喝水的琐事般。 “快告诉我,凶手是谁?” 苏贤惊喜莫名,转身迎上杨芷兰那双还算明亮的眼睛。 一千两银票啊,被唐矩奉为座上宾呢! 刚才苏贤还在艳羡,不知哪个家伙会如此幸运,毕竟一千两银票不是小数目,而且被县令奉为座上宾的话,也是一座不小的靠山。 但却没有想到,昨晚阴差阳错收的女保镖,竟然知道城墙命案的凶手是谁。 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而是还是双喜临门。 苏贤笑容满面,盯着杨芷兰等着她的回答。 “杀人凶手……就是我!”杨芷兰的声音依旧冷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苏贤猛地一怔,笑容逐渐凝固,消失,变成一脸的错愕和震惊。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1 创造条件也要上 “你杀了那三个人?”苏贤面上的震惊之色未消。 “杀了两个民壮的,是另一个内卫杀手。他又被我所杀。”杨芷兰详细讲解了城墙命案发生的背景。 原来,那个内卫杀手也是小阁领手下。 此番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小阁领提前赶往幽州,沿途肃清可能存在的危险。 而在小阁领出发之前,还有内卫杀手走在前头。 那个被杀的内卫杀手,就是走在最前头的人,这人误打误撞发现了杨芷兰的踪迹,为了逼她现身,于是制造了城墙命案。 “原来是这样……”苏贤点头。 “公子抓我去衙门吧。”杨芷兰伸出双手,甘愿被缚。 苏贤扭头凝眉盯着她。 该说她这是心思单纯呢?还是以退为进?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动了抓杨芷兰去衙门领赏的冲动。 但随后就将这个冲动斩灭…… 杨芷兰可以不用对他坦白的……所以说,她并非是心机深沉,以退为进。 “城墙命案中,无辜的是那两个民壮。而那个杀手死了也就死了,我认为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苏贤背过身去,算是否定了这项提议。 杨芷兰眼角动了动,伸出去的两手慢慢收回。 “我在想,城墙命案不破,城中就不得安宁,说不定明天还会有衙役上门搜捕。”苏贤转身看着她,凝眉道:“而你目前不方便见人,总归是不太方便。” 杨芷兰陷入沉思,一会儿后声音平静的说:“有个办法。” 苏贤两眼一亮,问道:“什么办法?” 杨芷兰从贴身衣兜里取出一物,展示在苏贤眼前,道:“通过此物。” 苏贤凑近一看,原来是昨晚从小阁领身上搜出的一块玉牌,长两寸,宽一寸,一面雕刻了“内卫”二字,另一面则是一朵盛开的梅花。 昨晚杨芷兰曾说过,这种玉牌是内卫之人的身份凭证。 但并不表示官阶与职位,只能表明玉牌的主人属于内卫。 “怎么操作?”苏贤问。 “按大梁律法,倘若案件涉及内卫,地方官府无权办理,只需上报即可。” “也就是说,我们用这块玉牌证明那个被杀的黑衣人,是内卫的人。此案便涉及到了内卫,地方官府无权插手,自然也就不用担负命案未结之罪?” “嗯。”杨芷兰点头。 “妙啊!”苏贤拍手,笑着看向杨芷兰,想和她一起分享喜悦。 然而杨芷兰面色平静,好像刚才那一番话不是她说的。 苏贤嘴角扯了扯,但面上笑容依旧,搓着手笑道:“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合理的将玉牌送到唐矩手上。” …… 两刻钟后。 苏贤大踏步出门,来到街上。 此时太阳已经破壳而出,金色的朝阳照在人身上有些温暖,但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灼热。 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摆摊的,开店的,逛街的,喧嚣声沸腾,还算热闹。 但街上的捕快和差役全都不见了,这倒出乎了苏贤的预料。 苏贤的家在街尾,是最偏僻的地段,也是最冷清的地段,于是他抬步往角楼街中间的位置走去。 出门时,隔壁柳蕙香家的推磨声已经停止,但铺门未开,想必她们俩主仆正在厨房中煮豆浆吧。 苏贤走到罗掌柜的古玩店前停步,这里人多,且距他家不远,是个理想的地方。 “苏贤侄!”罗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着员外服,微有富态,手里摇着一柄折扇,悠闲又惬意。 “罗掌柜。”苏贤见礼,然后立在大街中间,扯着嗓门喊道:“诸位街坊邻居,诸位街坊邻居,学生有话要说,十分重要,事关城墙命案!” “书呆子又在发什么神经?” “事关城墙命案?” “走走走,去听听书呆子要说什么。” “……” 今早捕快们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数日前城墙上发生命案之事也就随之传开了。 而且,命案发生的地点,就是紧挨着角楼街的城墙,距离角楼街上的居民十分接近,所以人们对此十分敏感。 苏贤嗷唠一嗓子,瞬间吸引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苏贤侄,你这是作甚?”罗掌柜挤进人群,劝道:“城墙命案,对明府来说万分重要,贤侄还是不要哗众取宠为妙啊。” “是啊书呆子,你还是回家好好读书吧。” “听说明府为了此案,头发都快愁白了,今早捕快和差役们全城搜捕之事,可不常见……” “因为兰陵公主快到了啊!” “原来如此……” “……” 眼见“楼”就要歪了,苏贤拍了拍巴掌,吸引人们的注意后,大声说:“多谢诸位街坊关心,学生此举并非哗众取宠,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围观人群愣了一下,还深思熟虑? 苏贤接着说:“我知道城墙命案的线索!” 街上安静了一会儿,罗掌柜首先打破沉默,凝眉道:“苏贤侄,明府的悬赏虽然高达一千两,但……” “罗掌柜,学生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我的确有城墙命案的线索。”苏贤镇定的说:“这条线索能不能破解此案,我不知道,但也是一条线索不是?” 众人见苏贤说得煞有其事,都不由来了兴趣,忙问是什么线索? 苏贤咳嗽一声,就在大街上给众人讲了一个故事—— 数日前的一个半夜,迷迷糊糊间,苏贤忽然听见金铁交击之声,他以为是做梦。 然后又听到房顶传来叮的一声响,貌似什么东西从城墙上掉下来了,苏贤也没在意,以为那是梦。 可是今早得知城墙命案后,苏贤细细回忆,发现案发的时间正好就是他半夜做梦的那天晚上! 重点是,金铁交击之声也还罢了,苏贤疑惑的是房顶传来的声音,貌似什么东西掉落在上面。 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命案发生之时,杀手失手从城墙上掉落下来的东西。 那件东西,极有可能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围观众人听罢,陷入沉思,还是罗掌柜首先打破沉默:“苏贤侄的家宅,正好就在案发现场的下面!” “那这样说来,掉在房顶上的东西,说不定还真是一件重要的线索!”有人点头。 苏贤憋住笑,面色凝重的说:“不错,所以我决定爬上屋顶,查找那件东西。但此案牵扯过大,还请诸位邻居在旁做个见证。”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2 谁愿和我去县衙 苏贤话音一落,围观的邻居们面面相觑之余,不约而同都往后退了一步,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们不想帮苏贤做见证。 苏贤嘴角扯了扯,这些人啊可真是现实。 他正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手执折扇的罗掌柜就越众而出,朗声道:“城墙命案,对明府来说非常重要,若不能破解此案,少说也要丢官罢职。” “诸位请想想,半年前自明府上任以来,多有善政,可以说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现在,苏贤侄有破解城墙命案的线索,需要见证,我第一个加入!” 罗掌柜将折扇收拢,迈出坚定的一步,站在苏贤身旁。 邻居们愣了一下,有人附和: “罗掌柜说得有理,明府这半年来的治理,我们都看在眼里,倘若此举能帮明府一把,在下义不容辞!” 说完后,此人也站在了苏贤身旁。 有了这两人的示范,片刻间,街上所有男女老少,都表示支持苏贤,支持明府! 看来世叔很得民心呢……苏贤笑容满面,团团作揖,道:“多谢大家,多谢诸位街坊邻居!” “谢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后,一架长长的木梯已从街上一个木匠家里抬出,搭在苏贤家宅的二层小木楼的房檐上。 苏贤手脚并用往上爬,罗掌柜等街坊则在下面扶梯。 “书呆子小心点啊,别摔着了!” “要不还是我来吧,你们看书呆子瘦猴似的,只怕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哈哈哈……” “不妥,此事涉及城墙命案的线索,也涉及巨额的悬赏,还是让书呆子去吧。” “对啊,自从书呆子的父母相继去世以后,他的生活就十分拮据,若能得到这一千两,也是他的造化!” “……” 苏贤战战兢兢爬上屋顶,扭头往下一看。 只见街上乌拉拉一大群人,全都仰面对着他。 大多数人都面带关心之色。 他们虽然喊我为“书呆子”,但街坊邻里的淳朴气息也很足……苏贤向下挥了挥手,然后沿着房檐慢慢走向一边,开始搜寻“从城墙上掉落下来的东西”。 因为视角的缘故,街坊们已经看不见苏贤了。 “诶你们说,那会是一件什么东西?”邻居们闲聊起来。 “这谁知道啊,希望能破解城墙命案吧。” “……” 聊了很长一会儿后,罗掌柜仰面望着二层的屋檐,狐疑道:“苏贤侄怎么还没有出现?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吗?”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伙的注意。 “对呀,按理说上房顶捡个东西而已,应该很简单才对。” “书呆子会不会……” “别瞎说!我们喊一喊,书呆子!书呆子!书呆子!” “书呆子!” “书呆子!” “……” 与此同时,隔壁柳蕙香家紧闭的铺们,忽然打开,张翠花走出,问这么多人聚在此处所为何事? 有人解释给张翠花听后,她急忙回屋,将情况告诉给躲在厨房门后静悄悄观望的柳蕙香。 “苏公子……爬上了房顶?” 柳蕙香吃了一惊,白嫩涓细的俏脸难掩担忧之色,忙吩咐张翠花出去再探。 张翠花离开后,柳蕙香抿了抿嘴,略有嗔意的说:“公子就喜欢到处乱爬,爬墙不够,现在又爬房顶了,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 街上。 “书呆子”的喊叫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苏贤在房檐上冒头。 “怎么样,找到了吗?” “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可以解开城墙命案吗?” “……” 邻居们松了口气后,纷纷问道。 苏贤面色尴尬,挠了挠头,道:“惭愧,我在屋顶上找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 他惭愧之余,心里还十分奇怪。 记得出门之前,他亲眼看着杨芷兰以飞檐走壁的功夫攀上屋顶,放好那枚玉牌后又返回房间…… 可是怎么就是没有找到呢? 怪哉! “没找到?” 邻居们愣了一下,随后罗掌柜建议道:“苏贤侄你偶尔左右不分,是不是找错方向了?苏贤侄,你试着去那边找一找。” 苏贤听了这话,猛一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情况,这边是柳蕙香家的屋顶,那边是空置房屋的屋顶…… 卧槽! 苏贤发怔,他果真搞错了方向。 谢过罗掌柜后,苏贤走到房顶的另一边,仔细搜寻一回儿,便看见一枚精美的白色玉牌静静的躺在那里。 果然在此……苏贤将之捡起,回到长梯处,当着一众邻居的面,对玉牌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苏贤侄,怎么样?可以解开城墙命案吗?”罗掌柜问。 苏贤又看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凝重,一字一句的说:“我想,凭借此物可以破解城墙命案,助明府度过危机!” “真的吗?那感情好……” 苏贤沿着木梯下来,双足落地后,将玉牌递给期待已久的罗掌柜,让他先看。 这时有人问:“书呆子,那是什么东西?” 苏贤面色凝重的说:“那应该是内卫的身份牌子!” “内卫!!?”周围的邻居们顿时愣住,目瞪口呆之余又十分惧怕,一动不动恍若雕塑。 “内卫?”罗掌柜接过玉牌,正一眼看去,便看见玉牌上雕刻着的“内卫”二字。 啪! 玉牌脱手,摔落在地。 内卫二字,似乎赋予了玉牌几百度的高温似的,罗掌柜拿不稳。 众人脑袋齐齐一低,齐刷刷看着静静躺在街面青石板上的玉牌。 没有人说话。 罗掌柜心头大骇,折扇也已脱手,整个人竟往后摔去,若不是后面的人将他扶住,他已经被大地母亲拥抱。 苏贤弯腰将玉牌捡起,看了看,淡定的说:“还好,没有摔碎。” “呼!” 包括罗掌柜在内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没有摔碎就好。 他们之所以如此畏惧内卫,甚至对一块玉牌心生恐惧,主要得益于内卫曾经的辉煌,那些恐怖的传说…… 内卫的恐怖,甚至能止住小儿的啼哭! 内卫虽然可怕,但我可是杀过内卫小阁领的人,同时还收了内卫第一杀手做女保镖呢……苏贤心头浮现这些念头。 随后他手握玉牌看着众人说:“谁愿和我走一遭县衙,面见明府?” 街坊们面面相觑,都保持了沉默。 这次就连罗掌柜都不再站出来说话了。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3 唐淑婉:恨我不是男儿身 车轮滚滚。 马车摇晃。 苏贤、罗掌柜两人坐在马车中,一路赶往县衙。 罗掌柜最终还是答应往县衙走一趟,因为苏贤说了句:“可是你都摸了这块玉牌了啊!” 是啊,摸了就跑不掉了,就需要负责任。 不然会被骂“负心汉”的…… 苏贤掀开侧帘,见街上一队又一队的捕快、衙役、民壮,百姓们脚步匆匆,似乎不愿在街上多待。 放下侧帘,苏贤苦笑道:“看来这次明府是真的急了,一下子出动这么多人,导致人们心里着慌。” “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罗掌柜坐在对面,两手紧紧抓着折扇,不复之前的轻松与惬意。 “罗掌柜请安心,我们此行是去帮世叔解决麻烦的,不会有事。”苏贤安慰。 “说什么呢,我心安得很!”罗掌柜挺了挺胸膛,色厉内荏。 苏贤笑了笑不再说话。 一会儿后,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喊道:“县衙到了。” 苏贤和罗掌柜先后下车,他们身侧不远处,就是乐寿县县衙。 门前有两只石雕的狮子,红色的圆柱子,红漆铜钉的大门紧闭,“乐寿县衙”四个大字金光闪闪。 吩咐车夫在此等候,苏贤和罗掌柜走到县衙大门的正前方。 他们对望一眼,都感觉不对劲儿。 正常的衙门,应该是大门洞开的,门前也该有衙役值守。 可是现在的县衙不仅无人值守,大门也紧紧关上了…… 苏贤一时有种难以下手的感觉。 他虽然在乐寿县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从来没有来过县衙。 认唐矩为世叔之后,因为太忙也未曾登门拜访,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县衙大门前。 罗掌柜默默站在苏贤身后,摆明此行以苏贤为主。 苏贤正感难以下手之际,衙门一侧,忽然转出一队人马,为首一人是个女子,身材高挑大长腿,瓜子脸齐眉刘海一双大眼很亮,她是唐淑静。 唐淑静身后跟着以林捕头为首的数十捕快,正匆匆而过,甚至都没有看见苏贤和罗掌柜。 “贤妹!” 苏贤挥手大叫一声。 急匆匆走出去好几米远的唐淑静,脚步猛然一停,凝着秀眉回头一看是苏贤,顿时一张瓜子脸就跨了下来。 “是你?别叫我贤妹!你来这儿做什么?”唐淑静有些不耐烦,她现在可是很忙的。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唐姑娘。”苏贤笑着上前。 唐淑静眉头舒展,但还是语气颇为不善的说:“我现在正忙呢,有大事要办,你别来烦我!” 话毕,二话不说就迈开大长腿想走。 林捕头赶紧跟上,脚步匆匆。 “我有城墙命案的线索!”苏贤喊道。 “什么?”唐淑静停步转身,面露喜色走近,“你说什么?你有城墙命案的线索?” “不错!” “是什么线索,先让本姑娘瞧瞧。” 唐淑静心里相当激动,她带着林捕头忙来忙去,不就是为了查找城墙命案的线索么? 结果线索自己送上门来了,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啊。 然而苏贤却一本正经的说:“此事事关重大,请唐姑娘引我去见世叔,我要亲自将线索呈送到世叔的手上。” 唐淑静听了这话,瓜子脸上的激动和笑容渐渐消失,“给我看是一样的!” “不一样!” “你……我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唐淑静握紧两个小拳头,龇牙咧嘴。 “干什么?”苏贤后退一步,心说这妞儿原来是个暴力狂啊。 “头儿,冷静!” 林捕头赶紧拉住发怒的唐淑静,接着说:“事关重大,时间紧迫,还是直接引公子去见明府吧。” “哼!”唐淑静冷哼,转身走向县衙大门,后脑勺对着苏贤说:“跟我来吧!” 这妞儿虽然暴躁,但还能拎得清轻重缓急……苏贤招呼了罗掌柜,跟在唐淑静身后进入县衙。 …… 与此同时。 县衙后宅。 后厅。 县令唐矩穿着便服,眉头紧锁,坐在厅中不停喝茶。 “爹爹。” 长女唐舒婉,忽然前来,她见唐矩身着便服,心头便隐约明白唐矩的打算—— 与其被削职为民,还不如主动卸职。 唐舒婉生着一张鹅蛋脸,容貌秀美绝伦;三千青丝梳着象征未出阁少女的垂挂髻,插满了珠翠;穿着齐胸襦裙,湖绿碎花的上襦,藕色百皱的绣花罗裙; 她双手交叠于小腹,莲步款款走来。 整个人显得端庄得体,清丽宜人,气质卓绝,知书达理,是个标准的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 所以她那张秀美的鹅蛋脸,应该始终保持波澜不惊,以和顺的笑容示人。 但此刻,唐淑婉脸上却不见笑容,而是秀眉隆起,一幅愁得不轻的模样。 “婉儿来了?”唐矩放下茶杯,一脸倦色。 “爹爹下定决心了吗?”唐淑婉走到唐矩的椅子旁边,自发提壶添茶,她的动作优雅轻缓,透着一股难言的气质,极具观赏性。 “嗯。” 唐矩缓缓点头,在大女儿面前,他愁容渐消,竟露出一丝笑容。 二女儿唐淑静,是他“教育失败的作品”,而这位长女唐舒婉,则是他引以为傲的贴心小棉袄。 虽然丢掉了官位,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也还不错……唐矩心里这样想着。 “爹爹的官位,得来不易,不如再想想办法……” 唐舒婉放下茶壶,她可笑不出来。 遥想这些年来,唐矩是如何的挑灯夜读,又是如何的苦心孤诣,才换来这么个七品小官! 他虽然是唐家的嫡系,但如今世家大族普遍式微,而唐矩的排行太小了,家里的资源已经砸在前面的兄长身上…… 可以说,唐淑婉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艰难的爬上这个位置的,真不容易。 若就此放弃的话,唐淑婉都替他感到不值。 她心里很明白,自家爹爹的报复是——出将入相。 可是这才刚刚踏出艰难的第一步,难道就要失败了吗? 不值得啊! 若是可以的话,唐淑婉很想替自家爹爹圆了这个梦。 可惜她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弱女子,平时大门都不出的,如何能帮老爹圆梦? “其实这也没什么,官场险恶,早点抽身退出也好。” 唐矩笑容比哭还难看,“为父也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你们,嗯,尤其是静儿,我得好好教导教导她……” 唐淑婉看着他那强颜的欢笑,心里不由一痛。 并生出“都怪我没用”、“不是男儿身”、“不能为爹爹长脸”的念头。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4 柳暗花明又一村 唐淑婉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因为在唐家大族的嫡系中,唐矩这一支混得最不好。 究其根源,在于唐矩只生了两个女儿,膝下无儿,导致家族的资源不向他倾斜。 就连区区一个乐寿县县令的七品小官,也是唐矩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得来的…… 唐淑婉犹记得,一家人离开神都赶往乐寿县赴任之时,家中就有人取笑唐矩,说他远赴河北道瀛州那个偏远的地方当县令,简直就是给家族丢脸。 并断言唐矩不会得到升迁,最好的情况就是一辈子待在乐寿县县令的任上。 可是现在,唐矩竟然要卸职了。 唐淑静能够想象得到,当他们一家灰溜溜返回神都的时候,不知要遭受多少嘲笑…… 唐淑婉清楚的知道家里的困境,但奈何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然样样精通,但有什么用? 她有时候不由幻想,若自己是个男儿身的话,说不定唐矩的处境就会得到改观,至少能得到家族的资源倾斜。 可是……她从小就被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 反倒是妹妹静儿,言行举止颇似男子,让她好生羡慕,然而这也没有什么用,膝下无儿就是膝下无儿。 唐矩除了正妻陈夫人之外,还有两房小妾,但两个小妾竟一无所出…… 安静的后厅中,两父女都没有再话说。 唐矩默默喝茶,唐淑婉则默默的提壶添茶。 皆眉头紧锁。 这时,县令陈夫人抱着一个精美的小木盒走进后厅,见了厅中的情形后,也不说话,径直抱着小木盒在唐矩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唐淑婉默默取过干净杯子,给陈夫人倒茶。 “夫人啊,收拾得如何了?”唐矩问。既然决定主动卸职,自然需要搬离县衙后宅。 “夫君莫急……”陈夫人将小木盒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好几大摞银票。 唐矩扭头看了一眼后,就挪不开眼了。 心里不由生出“原来家里这么有钱”的感觉。 可是他平时身上就连十个铜板都凑不齐…… “夫君啊,要不我们把悬赏的银票提高一点?”陈夫人警惕的防备着自家夫君,怕他忽然来抢钱。 “提高多少?” “一两?” “噗!” 唐矩一口老茶直接喷了出来,按照喷射的轨迹,茶水将打湿小木盒中的银票。 但危急时刻唐矩生生扭头,转向另外一边。 喷完茶后便是剧烈的咳嗽。 唐淑婉赶忙莲步轻移走到唐矩身后,替他捶背顺气。 “夫君没事吧?”陈夫人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咳咳……一会儿就好。”停止咳嗽后,唐矩摇头道:“现在提高悬赏也没什么用了。” “那就……提高一百两?一千一百两已经很多了。”陈夫人说。 唐矩继续摇头。 陈夫人咬了咬牙,犹如断腕壮士,“那就加一千两,总共两千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唐矩还是摇头,叹口气说:“此案几乎无解,因为没有任何线索,就算提高一万两的悬赏也是没有用的。” “哎!”陈夫人叹气,默默将小木盒的盖子盖上,然后抱在自己怀里。 唐矩眼角直跳,但也没说什么……谁让他惧内呢? 哎! 陈夫人叹气一阵,忽然看着长女唐淑婉说:“婉儿,要不你去找刘子匀,看能不能请动使君帮忙?” “娘,别提刘子匀了!”唐淑婉一张脸垮了下来。 之前,唐矩和瀛州刺史有意撮合刘子匀和唐淑婉,尽管唐淑婉不怎么情愿,但书香世家的家规束缚着她,不敢在明面上反抗。 “为什么?婉儿啊,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娘,那刘子匀得知城墙命案之后,已经连夜逃回州城……”唐淑婉此话听着虽然委屈,但其实她心里暗暗高兴不已……终于可以甩掉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呃……”陈夫人懵了。 “这……”唐矩也是一阵懵逼。 刘子匀对他们家长女有些意思,他们自然知道,但是却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候刘子匀竟然跑了? 唐淑婉灵机一动,鼓起勇气拉着唐矩的手说:“爹爹,女儿的婚事就由女儿来做主吧,刘子匀就是个懦夫……” “闭嘴!” 唐矩眉头一凝,打断唐淑婉的话头。 唐淑婉登时低头不语,从小受到的家教让她不敢与唐矩顶嘴。 她低头认错的模样,让唐矩十分满意,因为这让他体验到了“为人父”的爽感。 此番若是唐淑静那不孝女的话,一定会梗着脖子与他吵架的。 “自古以来,子女婚嫁,都需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自己做主?此乃败坏门风之举,回去罚抄《女戒》十遍,我要检查。” “是!”唐淑婉低着头,声音中微有委屈。 “这就对了嘛。” 唐矩满意点点头,面露会心的笑容,能将唐淑婉教导成为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他自我感觉是成功的。 就算丢掉了官职,但等回到了神都之后,论及唐淑婉的品行,家族内的人都会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跑来禀报,说:“阿郎、夫人……二小姐闯进来了,带着人闯进来了……” 啥? 唐淑静带着人闯进了自己的家里? 唐矩脸上成功的笑容顿时僵硬,然后满满消失。 对于这个二女唐淑静,以唐矩的了解,她绝对干得出这样的事。 唐矩不由长身而起,脸色铁青,准备好好的说教说教唐淑静。 卸掉官职之后,我就要将精力放在教导静儿上面,不然她以后怎么嫁人……唐矩心里一边想,一边起身。 陈夫人也起了身,对于唐淑静这个女儿,她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冒冒失失,实在是不懂事。 唐淑婉也微微蹙眉,她虽然羡慕妹妹可以像个男子似的到处溜达,但同时又对她的一些言行感到不适。 唐矩起身后,脚步才刚刚一动,后厅中就传来唐淑静的喊叫声:“爹爹,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听了这话,唐矩、陈夫人还有唐淑婉三人都是猛然一震。 脸上的愠怒立即消失,转而变成一脸的期待和惊喜。 原本,唐矩都准备辞官不干了。 结果却又来了线索。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5 见过世兄 苏贤和罗掌柜两人,跟着唐淑静快步走进后厅后,一抬头,就看见三道带着欣喜的目光笼罩了他们。 苏贤一边往厅中走,一边打量那三人。 为首之人是唐矩,也是他数日前刚认的世叔,身着便服,数日未见似乎憔悴了许多。 唐矩身旁,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贵妇人,端庄贤淑,衣饰鲜明,眉眼与唐淑静有八分相似。 这位应该是唐矩的夫人,也是唐淑静的娘亲……苏贤心中想道。 唐矩和陈夫人身后,是一位气质优雅的妙龄少女。 苏贤一眼看去,感觉此女身上有种温婉的气质,望之令人如沐春风,感觉春暖花开,让人想谈恋爱。 对于养眼的美人儿,出于尊重的目的,苏贤都会多看几眼的。 可他细细打量人家的时候,那少女也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打量着他……两人很有默契的移开视线。 听说唐淑静有一位姐姐,名叫唐淑婉,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莫非就是她?果然人如其名,是一位婉约的女子……苏贤心中一动。 看罢对面三人,苏贤和罗掌柜已经走到后厅中间的位置,停步。 “苏贤侄!?”唐矩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对于这位同窗的子嗣,他还是想照顾一番的,但最近实在太忙,他都快忘了县城中还有这样一个人……惭愧。 “世叔!”苏贤作揖见礼。 “明府。”罗掌柜也见礼。 一旁的陈夫人和唐淑婉,见他们以“贤侄”和“世叔”相称,都是愣了一下,然后重新打量苏贤…… 唐矩偶遇昔年同窗之子的事,她们已经知道,但还未见过真人。 “爹爹,他说他有城墙命案的线索,但是不给女儿看。”唐淑静这话听起来有种告状的意味。 唐矩眼中一亮,正待询问是什么线索,不过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能失了长辈的风度。 于是咳嗽一声,看着唐淑静斥道:“什么他他他的?要叫世兄!” 唐淑静清秀瓜子脸上的表情一滞,张了张嘴巴,最后不服气的说:“女儿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叫?” “世……世兄!”唐淑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使小性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声叫了一声。 苏贤一直笑眯眯的看戏,等她叫完后,这才出来打圆场:“世叔就莫要责怪唐姑娘了,毕竟城墙命案为重,唐姑娘也是心里着急,才有此失礼之举,其实晚辈不在意的。” “你……”唐淑静猛然抬头盯着苏贤……现在说这些不是恶心人么! “嗯。”唐矩却满意点了点头,然后冷脸瞪着唐淑静说:“你看看你,一点也不懂礼,比起你世兄来说差远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 “我……”唐淑静差点暴走,最后气呼呼、恶狠狠的瞪着苏贤,像只发怒的小老虎,差点扑过来…… 唐淑婉默默站在后面,见此一幕不由掩嘴憋笑。 陈夫人若有所思。 罗掌柜则是眼观鼻鼻关心……你们说了什么?我可没听见啊。 总之,唐矩是满意了,然后给苏贤引荐,先介绍陈夫人。 “伯母。”苏贤作揖见礼。 “好好好,早就听他念道过以前的同窗,如今可算是见到故人之子了,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伯母谬赞了。” 唐矩又引荐了唐淑婉。 苏贤还没上前见礼,唐淑婉已先一步走上前来,如沐春风的盈盈行了个万福礼,声线清脆悦耳,带着能令人心神安静的奇异能量说:“见过世兄。” “唐姑娘有礼。”苏贤回礼。 认完了人,唐矩咳嗽一声,平静的吩咐道:“婉儿,你就先退下吧。” “是爹爹。” 唐淑婉莲步款款离开后厅。 她走出后厅之后,假装走了几步,然后停在原地,左右扫视见周围无人,便两手提着裙摆轻手轻脚绕到后厅的另外一道门。 她要去偷听。 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心跳难免加快,秀美的鹅蛋脸也浮现出潮红。 一会儿后,她顺利的从另外一道门绕到唐矩和陈夫人椅子后面的屏风之后。 她躲在这里,可以听清谈话的内容。 屏风外面。 唐矩已经淡定的落座,陈夫人也坐在旁边。 苏贤、罗掌柜和唐淑静则站在后厅中间。 唐矩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水后,才问:“刚才听静儿说,贤侄有城墙命案的线索?” “不错,很重要的一条线索!”苏贤珍而重之的从贴身衣兜里取出一物,双手呈递给唐矩。 苏贤声音中带着一种十分确定的口气。 这让唐矩精神一震,两手将那物接过。 唐淑静伸长了脖子,但只能隐约看清那似乎是一块玉牌? 屏风后面的唐淑婉,听了苏贤这句话后,心中不免一动…… “这……这是……”唐矩仔细看了玉牌两眼,猛然起身,面露震惊之色,捧着玉牌的手都在轻颤。 “这是什么?”陈夫人问。 “爹爹那是什么啊?”唐淑静很想将脑袋凑过去仔细瞧瞧,但又怕被老爹当众说教。 屏风后面,唐淑婉手捂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暗道:“听爹爹这口气,莫非……此物果真能破解城墙命案?” “内卫……梅花内卫的身份玉牌!”唐矩声音非常严肃,然后凝重的盯着苏贤,问道:“此牌你从何处得来?” “从我家房顶上捡到的,它的来路,应该就是案发的那天晚上,从城墙上掉下来的!”苏贤说。 唐矩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紧紧握着玉牌,而后纵声爽朗大笑,有一种数年郁闷一朝扫除的痛快。 陈夫人茫然的看着他。 唐淑静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屏风后的唐淑婉心里也十分疑惑,很想偷偷瞧一眼外面的情形,但又怕被发现。 “苏贤侄,你这次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 唐矩止住笑声,上前用力拍了拍苏贤的肩膀,看苏贤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然后迎着陈夫人和唐淑静茫然的目光,他说:“凭借这块玉牌,就可以解决城墙命案!” “城墙命案马上就能解决,老夫再也不用担负命案不结之罪!” “就算兰陵公主亲来,老夫也不怕,哈哈哈!” “……” “果……果真?”陈夫人张大了嘴巴。 “我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唐淑静握紧着小拳头,一张瓜子脸十分兴奋。 屏风后面,唐淑婉一双美眸猛地瞪大—— 城墙命案破解了! 爹爹就不用辞官了! 也就不用回神都接受家族成员的嘲讽了! 最主要一点,爹爹的报复算是保住了…… 唐淑婉心情激动,笑容不可抑制的浮现,同时眼前闪过苏贤方才对她作揖回礼的模样。 是苏贤,是这位刚认的世兄,拯救了她们这一家子!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6 长得可真俊 唐矩高兴过后,详细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苏贤那套说辞并没有什么漏洞,况且又有罗掌柜从旁作证,可谓人证物证具在,唐矩深信不疑。 陈夫人、唐淑静、唐淑婉等,通过旁听也明白了个中原委。 终于不用辞官了,终于不用返回神都了,母女三人全都笑容满面。 陈夫人看着苏贤缓缓点头,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顺眼。 躲在屏风后面的唐淑婉,屏住呼吸,偷偷探头看了苏贤一眼,然后立即缩头。 这位刚认的世兄,长得可真俊…… 唐矩珍而重之将玉牌收好,整个人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看着苏贤说: “贤侄啊,接下来老夫要忙一段时间,贤侄就请先回,最迟明后日,再邀贤侄过府一叙。” “世叔尽管先忙,当以大事为重,不用管我的。”苏贤笑道。 唐矩点点头,又看着罗掌柜说了几句,大致是“以后请你喝茶”之类,把罗掌柜激动得满脸通红,这一遭算是没有白跑。 苏贤带着罗掌柜告辞,唐矩吩咐唐淑静送客。 他们离开后,唐矩回头看见陈夫人抱在怀里的精美小木盒,笑道: “夫人啊,你刚才说要将悬赏提高到两千两?好啊,为夫觉得很好!” “滚滚滚!” 陈夫人抱紧了小木盒,骂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胆子肥了啊,竟然想吞没一千两!” “……” 返回角楼街的路上,苏贤从某座大酒楼中打包了一份丰盛的酒菜。 回到角楼街后,与罗掌柜挥手告别。 付完租车的钱,苏贤提着大包小包,先去臭豆腐摊拿了两份臭豆腐,同时将此行的结果告诉给张翠花知道。 苏贤回家后,张翠花立即丢下臭豆腐摊,回到屋内,对担惊受怕的柳蕙香讲了苏贤县衙一行的结果。 “没事就好!” 柳蕙香长长舒了口气。 经过那天晚上在闺房中发生的事后,她便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托付给苏贤,做妾。 所以苏贤的安危,她十分在意。 张翠花又说:“最快明后日,明府就将邀请苏公子前去县衙,悬赏的一千两,应该也在那个时候领。” “一千两的悬赏……”柳蕙香轻轻凝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姐?” “哦没事,你去守着摊子吧。” 张翠花离开后,柳蕙香呆坐良久,喃喃自语道:“苏公子已有好些天,没有来领臭豆腐的分红。” “那晚之后,料想苏公子抹不开脸面,不会轻易过来了……我原先还担忧,他会不会缺钱使,但现在看来……苏公子有了那一千两的悬赏,更看不上这点臭豆腐的分红了吧!” 柳蕙香一个人坐在那里愁绪满满。 她穿着新做的华丽衣裳,也用了昂贵的“春绘堂”胭脂化妆,整个人忧愁的坐在那里,十分惹人怜爱。 但却没有人来怜爱她。 原本,那天晚上洗冷水澡之前,张翠花曾建议,邀请苏贤过来一同商议“与酒楼合作臭豆腐”之事。 但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张翠花的提议便作罢。 一会儿后,柳蕙香起身,莲步款款来到二楼的书房,在案前坐下,执笔核算臭豆腐摊的账目。 她自小受过良好的教育,算学也曾涉猎,但大太擅长。 尤其是账本上密密麻麻的一堆文字,看得她脑瓜疼。 “把账目做得精细一些,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能省一分是一分。” 账本本就乱糟糟,现在她想推翻重做,无疑难上加难。 但为了加重她在苏贤心中的“分量”,她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柳蕙香阁下笔,两手支头揉着眉心,忽然想起苏贤那天晚上离开前说过的话—— 要给她一个交代来着。 交代什么呢? 什么时候做交代呢? 她心里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已走了神。 …… 话说苏贤提着大包小包以及两份臭豆腐回到家,刚关上门,就见楼梯口那里冒出一颗头,头发散乱如鸡窝,正是杨芷兰。 苏贤正想招呼她下来帮忙拿东西。 结果杨芷兰脑袋缩回去后就没再出现。 没眼力见啊……苏贤嘀咕着,喊道:“芷兰下来帮忙拿东西。” “你说过,我最好不要下楼。”杨芷兰出现在楼梯口,矮小的身形挺直犹如木桩,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苏贤木然道:“有我在,怕什么?” 杨芷兰顿了顿,踩着破旧的木梯下得一楼。 苏贤愣了一下,心道:“果然不愧为内卫第一杀手,身轻如燕,踩在破旧的木梯上竟没有发出吱嘎声。” 苏贤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悉数递给杨芷兰,她拿不动后,就直接挂在她的身上。 杨芷兰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 苏贤见她盯着身上的油纸包看了好几眼,笑道:“这是我从大酒楼打包的酒菜!我本想带你出去大吃一顿的,但你不方便出门……” 杨芷兰静静听着他唠叨,其实她心里疑惑的是—— 今天早上不是说要给她买被褥么?怎么不见踪影? 只不过杨芷兰话不多,没有问出来。 两人上得二楼,来到书房,将酒菜从油纸包中取出,一一摆在书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顿时间,书房中菜香四溢,酒菜还冒着余温,令人食指大动。 苏贤见杨芷兰喉咙微微动了动,知她已饥饿难耐,但出于某种原因,她还“端着架子”,坐在对面宛若木雕。 “县衙一行,没出什么问题。”苏贤也不招呼她吃,一边说,一边将两个小油纸包取出放在桌上。 杨芷兰没有任何表示。 “世叔悬赏的那一千两,最迟明后天就会到手。”苏贤慢慢拆解着小油纸包,笑道:“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我决定分你一半,五百两!” 杨芷兰仍旧一动不动。 苏贤点了点头,道:“就当你默认了。” 这时,苏贤已将第一个小油纸包拆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臭味疯狂扩散,将满屋的菜香味儿掩盖,全是臭味。 杨芷兰眉梢轻轻一颤,随即恢复如常。 苏贤将这份臭豆腐递给她,带着促狭的笑容,说:“来来来,这是我创制的臭豆腐,别有一番风味,你一定要尝尝!”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7 杨芷兰:我不是你的小女仆 臭豆腐是一种风味独特的美食,毋庸置疑。 但对初次接触的人来说,实在有些难以下口。 主要是那个气味太臭了,非一般人可以忍受。 苏贤笑着将臭豆腐递给杨芷兰后,就在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嘿,面无表情呢,但我估计你心里一定十分抗拒……苏贤将臭豆腐递得近了一些,笑道:“拿着啊,真的很好吃,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杨芷兰抬手,接过臭豆腐,毫不犹豫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她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她这个样子,与吃下一块美味的糕点没有任何区别。 苏贤瞪圆了眼睛,看着对面的杨芷兰有些呆。 “怎么样,好吃吗?”苏贤机械的问道。 “好吃。”杨芷兰点头。 “那这一份也给你吧。”苏贤将另一份臭豆腐递过去。 杨芷兰接过,熟练拆开油纸包,一口就将整份臭豆腐吃进嘴里…… 苏贤抿了抿嘴,有些无趣的招呼道:“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饭后。 书桌上一片狼藉。 杨芷兰的战斗力十分强悍,连带苏贤也吃得比平日更多。 酒足饭饱后,苏贤靠在椅背上喝茶,杨芷兰端坐在对面的小凳子上,一动不动,但脸上有一种满足的神色。 “我今天早上给你说的,你还记得吧。在人前你的身份是我的远房表妹,家里糟了难,远赴瀛州投奔我而来。” “但实际上,你是我的保镖,我的安全就靠你了。” “歇一会后,我出门给你置办被褥,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被子?” 杨芷兰抬头看着她,目光有些茫然。 苏贤点头道:“罢了,我给你做主吧。今天稍晚一些,我再去隔壁柳夫人家给你借几件女装。” “嗯。”杨芷兰轻轻点头,表示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然后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苏贤面色忽然凝重起来。 杨芷兰抬头看着他。 苏贤低头看了眼书桌上的狼藉杯盘,重新看着她,问道:“芷兰,你会洗碗吗?” 一刻钟后。 一楼厨房。 苏贤一边洗碗,一边给杨芷兰讲解如何洗碗,他讲得仔细,杨芷兰听得认真。 洗了两只碗后,苏贤让开位置,道:“好了,都说学以致用,你来试试看,注意,不要将碗给摔碎了。” 杨芷兰面无表情,默默走上前去,结果刚拿起一只盘子,盘子就从她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厨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杨芷兰面无表情的说:“我……” “别说了,碗有一点滑是真的,不过下次注意,好了继续洗吧。” 随后。 在厨房中,随着阵阵“啪”、“啪”、“啪”的响声过后,杨芷兰终于学会了洗碗。 学习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苏贤很淡定,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吩咐道:“你就待在家里吧,我出去给你置办被褥、毛巾、水盆。哦对了,顺便再买一套盘子。” 杨芷兰虽面无表情,但眼神稍微躲闪了一下。 她可是堂堂内卫第一杀手啊,可是刚才,她的脸都丢尽了。 …… 半个时辰后。 正在二楼书房中静坐的杨芷兰,忽然耳郭一动,无声无息走到楼道口,往一楼看去。 她看见苏贤正指挥几个伙计,从停在门口街上的马车中,搬运东西,堆在一楼客厅的地上。 东西很大件儿,还很软……应该是被褥枕头什么的。 我的被子终于买回来了……杨芷兰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但表面上她依旧是面无表情。 东西搬完后,苏贤关上大门,喊道:“芷兰下来搬东西。” 杨芷兰老早就想跑下去,将那些东西搬回自己的屋子【书房】,但有外人在,她便没有乱动。 随着苏贤的呼喊,杨芷兰立即“飞奔而下”,面无表情的盯了眼堆了一地的包裹,然后看着苏贤。 “我去洗把脸,你先搬吧,注意轻一点。” 苏贤吩咐一句后,便去厨房打水洗脸。 一会儿后,他洗完脸走出厨房,往客厅中扫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是一愣。 东西呢? 怎么一件都没有了? 他想了想,踩着破旧的木梯上得二楼,悄悄走到书房门前,然后忽然推开。 只见五六件包裹全堆在书房里面,杨芷兰像截树桩似的立在房间中间。 “你都搬上来了啊。” 苏贤奇怪,走进书房,发现所有包裹都被打开过了,因为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老板打的结与现在的结完全不一样。 甚至有一个包裹敞开着,一条毛巾和一个铜盆散落在地上,还未塞进去…… “你……”苏贤表情古怪,看着杨芷兰问道:“你都拆过了?” “嗯。”杨芷兰眼中一抹尴尬一闪而逝。 苏贤不忍再刺激她,将包裹分为了三个部分。 一部分是苏贤自己用的被褥,一部份是杨芷兰用的被褥,最后一部分则是毛巾、铜盆、盘子等等杂物。 分好堆后,苏贤提着自己的被褥,临出门前说道:“将毛巾、铜盆和盘子送回厨房吧,对了你会铺床叠被吗?” “会!” 杨芷兰其实不会,但不知怎的就说出这一个字。 此刻,饶是她身为内卫第一杀手,耳朵也感觉有些热。 好在她头发散乱,遮挡住了看不出来。 苏贤点点头,提着被子回到卧房,将从柳蕙香那儿借来的“囍”字被收起来,放入衣柜,然后换上新买的褥子…… 忙完这些,苏贤来到书房,见杨芷兰所谓的“会”铺床叠被,就是将被子折成一个仅容一人躺卧的长条,随意铺在地上。 他嘴角扯了扯,没做理会。 他在书房中转了一圈,招呼杨芷兰一起,将摇摇欲坠的书架移动了一个位置,给她腾出更多的空间。 搬完书架,苏贤随手从中取出一个卷轴,恍然道:“这些天竟忘了温习功课!” 杨芷兰站在一侧,好奇的盯了眼他手中的卷轴。 读书、考取功名,仍旧是苏贤既定的“主线”。 正所谓“三天不练手生”,虽然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但不能太放纵自我。 苏贤决定择日去一趟县学,将寄存在县学中的卷轴取回来,在家温习功课。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8 教你个新技能——烧洗澡水 下午的时光,安宁而祥和,苏贤坐在书案前,手捧卷轴温习功课。 杨芷兰则坐在她的新被子上闭目打坐。 忽一时,一抹阳光透过窗户撒入书房,室内明显亮了几分。 苏贤的家宅位于城墙根下,大部分阳光都被城墙遮挡,只有下午特定的一小段时间内,才有一缕阳光射入屋内。 苏贤放下书卷起身,走到窗前拥抱阳光。 杨芷兰睁开眼,扭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回头继续闭目打坐。 “对了,你识字吗?”苏贤忽然问。 “识得一些。”杨芷兰睁眼,心头浮现一幕幕难忘的凄惨画面,她识字的过程可不是那么祥和。 一会儿后,阳光被城墙遮挡,消失不见,屋内又暗了几分。 苏贤回到桌案前坐下继续温习功课。 至申时末,下午四五点钟左右,苏贤丢下书卷,一边伸懒腰一边说:“我去打包晚饭,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羊肉好吃。” “哦。” “带骨头的。” “羊排?” 杨芷兰点点头,见苏贤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颔首。 苏贤回想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杨芷兰似乎对羊排情有独钟,吃得津津有味,按理说她身为一个杀手,不该对某种食物特别喜欢才对。 之前,杨芷兰饭量大,苏贤并不觉得什么,大概因为她运动量大所以消化快吧。 但现在看来,有点不一样。 苏贤捏着下巴斟酌半晌,问道:“你以前吃过那种羊排吗?” “没有!” “懂了!” 苏贤没有追问她,身为内卫第一杀手,为何混的这么惨?那种羊排虽然比较贵,但身为一个杀手不应该吃不起! 解释只有一个—— 杨芷兰沉浸在某种悲伤的氛围里,有些东西她根本就没有去体验过。 因为她不是一个正常人…… 苏贤心情有些沉重。 出门直奔那间酒楼,羊排多打包了一份。 晚饭后。 苏贤监督杨芷兰洗碗,她这次表现还不错,只打碎了一只盘子。 身为一个杀手,怎么老是打碎盘子呢,奇怪……苏贤笑呵呵拍了拍她的肩头,鼓励道:“很好,你已经基本掌握了洗碗的技能,我对你十分满意。” 杨芷兰面无表情。 苏贤继续说:“洗碗,是你融入新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我决定,以后的碗都交给你来洗!” 杨芷兰继续面无表情。 苏贤就当她默认了,又说:“不过,单单只是洗碗并不能让你彻底融入新生活。” 杨芷兰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所以我决定,再传授给你一个新技能——烧洗澡水!”苏贤面色十分严肃,好似在说一件天大的事。 杨芷兰有些茫然,开口道:“我会生火!” “你会?” “我会生火烤兔子!” “哦。”苏贤恍然,杨芷兰作为一个杀手,肯定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这倒是苏贤小觑她了。 “行吧,那你就去烧洗澡水,我去隔壁柳夫人家给你借衣服。” “……” 分工完成,苏贤开门而出。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行人稀少。 苏贤的家,和柳蕙香的家,都在街尾的位置,行人就更加稀少了。 这也正是苏贤非要在这个时候去借衣服的原因。 …… 时间拉回一刻钟前。 柳蕙香家里。 一楼。 靠墙的小木桌上,饭菜丰盛,杯盘堆满一桌,饭碗都快没地方放。 柳蕙香坐在靠墙的位置。 她衣饰鲜艳,珠翠满头,涓细的肌肤好似能掐出水; 眉眼有着少女般的青涩,身段儿却是少妇般的浮凸; 她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坐在那里便令满室皆春; 妖娆、冶艳,让人一目难忘! 张翠花则是面壁而坐,捧着一只大海碗,吃得酣畅伶俐,额头冒汗。 相对而言,柳蕙香手上捧着的小碗,就只有拳头那么大,吃了这么久也才消灭掉半碗饭……她没有胃口。 一会儿后,张翠花放下大海碗,打了个饱嗝,差点吃撑。 扭头,见小姐那只小碗中竟然还剩下一半,不由担心道:“小姐是在想苏公子?” 柳蕙香那双夹了一粒米的筷子,定在半空,好看的水眸瞪了张翠花一眼,羞恼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我在想臭豆腐的生意。” “臭豆腐的生意很好呢!” 张翠花一手掐腰,一手拿着蒲扇扇风,笑道:“自从做了臭豆腐之后,我们干的活儿,起码减少了五成,相比以前轻松了许多。” “同时,赚的钱也更多了,这都是好事啊,但奴婢看小姐似乎……”张翠花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柳蕙香微不可查的盯了眼紧闭的大门,语气有些幽怨,然后发现张翠花正紧盯着她看,便低头吃饭。 张翠花收回视线,扇了一会儿风,忽然看见满桌的饭菜,经过了她的一番“扫荡”,竟然还剩下三分之一。 以往,她们还算节俭,餐食虽然不寒碜,但极少浪费。 类似今天这样,吃完后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情况,以前可不多见……咦,不对! 张翠花愣了好几秒钟,看着柳蕙香笑道:“小姐做这么多菜,该不会是……做了苏公子的那一份吧?” 柳蕙香俏脸陡然变色,心脏就像被蜜蜂扎了一下。 没错,她的确存有这个心思,但人家不来…… 但柳蕙香打死也不会承认,她强自镇定,低头刨着饭说:“别多想,这都是为了犒劳翠花你的,这些年来,你跟着我着实受了好多苦……” 张翠花是个感性的人,闻言不禁眸泛水光,感动道:“多谢小姐,其实奴婢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听着这情真意切的话语,柳蕙香心里十分羞耻,只得低头继续刨饭……意外的收获便是,她终于将剩下的半碗饭吃完。 一会儿后,柳蕙香也放下碗筷。 张翠花已经恢复,忽然感叹道:“这么多天了,苏公子还不来取他那一份分红。小姐,要不奴婢去请苏公子过来一趟?” “不!”柳蕙香下意识的说。 “小姐不想见到苏公子吗?” “不想见!” 张翠花正待说话,大门忽然被敲响,咚咚咚咚。 两人一起扭头看去。 “张姐,是我苏贤,找柳夫人有事相求。” 苏贤的声音传入。 张翠花起身,然后又坐下,看着柳蕙香。 柳蕙香早已被欣喜淹没,顾不得张翠花那审视的目光,急忙吩咐道:“翠花,快去开门!快去!”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69 远房表妹 苏贤进屋后,见柳蕙香已笑吟吟起身,朝他走了两步,似是发觉不妥于是又止步。 身后传来关门和拉上门栓的声音。 “柳夫人,打搅了。”苏贤作揖为礼。 “苏公子。”柳蕙香动作标准的回了个万福。 两人身后,张翠花关好了门,正准备去收拾碗筷,乍见两人相敬如宾这一幕,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 老实说,苏贤的到来,让柳蕙香心如小鹿乱撞。 自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时时刻刻想念着苏贤,活脱脱把自己从寡妇变成了一个怨妇。 为什么呢? 因为那天晚上两人之间发生了非常亲密的接触。 又是按又是搂腰的,甚至还…… 柳蕙香终究出自书香世家,那晚之事相当于清白被毁,此事万分重要,那该怎么办呢? 只能是嫁给苏贤做老婆,刚好她也正有此意。 所以在柳蕙香单方面看来,她已经是苏贤的女人了。 苏贤意外到来,令她欣喜不已,心如小鹿乱撞,早已忘了张翠花的存在,也忘了小木桌上正杯盘狼藉。 她热情招呼道:“苏公子请坐。” “多谢!” 苏贤顺着柳蕙香的引导,走到靠墙小木桌旁。 然而,正准备入座,两人同时看见桌上的杯盘狼藉。 苏贤尴尬,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柳蕙香更是羞愧,俏脸染霞,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小姐,苏公子,你们先聊,我先收拾碗筷!”张翠花上前来,手脚麻利收拾了碗筷,将小木桌擦干净,最后端来两杯热茶。 送完茶水后,张翠花假装回厨房洗碗,但实际上她没洗,而是躲在厨房门口偷听两人谈话。 小木桌旁,苏贤和柳蕙香默默喝着茶。 这种时候最怕沉默,人一旦沉默,就容易多想。 比如,想到那天晚上的经历…… 具体一点,就是苏贤想起了紧紧搂抱住的娇躯的香软,那手感,啧啧,极品啊; 而柳蕙香想到的,也是被紧紧搂住的那种感觉,还有…… 她原本不愿想那个的,但体内似乎有个魔鬼【荷尔蒙】驱使着她,有时候根本不能自控。 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 苏贤首先打破沉默,道:“在下登门拜访,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公子但说无妨。”柳蕙香渐渐回神。 “衣服!我想向柳夫人求借几件衣服!”苏贤说。 柳蕙香抬眸,盯了眼苏贤身上穿的儒衫,然后低头,耳根子渐渐发热,心道:“我的确熬夜为公子赶制了几件新袍子……但没想到公子竟与我如此心有灵犀,主动来取。” 一念至此,柳蕙香心情无比舒畅。 可是随即又犯了难,该当如何将那几件新袍子送给苏公子呢? 必须要想个合适的法子,既可以将新袍子送出去,也能保住她那女儿家薄如纸张的脸面。 “柳夫人?柳夫人?” “哦。”柳蕙香回神,斟酌着问道:“公子想借什么样的衣服呢?” 苏贤有些懵,自然是借女装啊! 她家里应该不会有男人的衣服吧! 但苏贤还是回道:“裙子!新旧无所谓,好看与否也无所谓,柳夫人的旧衣服就挺好。” 啥? 柳蕙香似乎被电了一下,茫然道:“裙子?女人的衣裳?” 苏贤还没有回答,柳蕙香又小心翼翼追问道:“苏公子家里……莫非来了一位女子不成?” “对啊!所以才找柳夫人借几件旧衣服嘛。”苏贤并没有听出她声音有异。 “……” 柳蕙香讲不出现在的她,是什么心情,失恋了?可双方并没有挑破关系,算不得失恋,最多就是个单相思。 可是,那天晚上苏贤占了她那么多便宜…… 在书香世家的氛围熏陶之下长大的柳蕙香,在她看来,那晚发生之事算是彻底毁了她的清白。 她只能嫁给苏贤,做他的女人。 不然可怎么活? 她终究是个古代女子,贞节观念可谓是刻入骨髓。 “柳夫人?柳夫人?”苏贤纳闷,心道她今晚怎么老是走神? “她……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柳蕙香声音略有嘶哑,心情非常复杂。 “哦,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家里糟了大难,只剩下她一个人,所以投奔我来了。”苏贤搬出事先编好的故事。 “远房表妹……”柳蕙香心里顿时涌出狂喜,既然是遭难的远房表妹前来投奔,那就说得通了。 “是啊,这可怜的孩子,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讨饭过来的,浑身脏兮兮,完全成了一个小乞丐……” 苏贤摇头继续编造故事。 然而,柳蕙香根本没听进去,她凝眉斟酌半晌,问道:“公子以前……有没有见过那位远房表妹?” 苏贤微微一愣,总感觉她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也解释道:“以前从未见过,她是拿着一件家族信物来找我的,不然我也敢认她。” 原来如此……柳蕙香彻底放心。 在封建时代,表哥与表妹是可以结婚的,所以柳蕙香斟酌良久之后才有此一问。 与此同时,厨房门后。 跟着柳蕙香一起捏了好几把汗的张翠花,终于停止偷听转身洗碗去了…… 彻底放下心来的柳蕙香,展颜一笑,她那张俏脸面比花娇,笑起来有种难言的妩媚。 然后建议道:“既然是表妹投奔而来,那何不将她请来此处沐浴更衣呢?岂不是更加方便!” “太打扰了。” “不打扰的,表妹终究是一个女子,还是来这里更加方便。” “也好。” 苏贤点头,起身正准备回家去找杨芷兰,临出门前他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我那表妹因为遭逢大难,性格颇为孤僻,不爱说话,柳夫人待会儿可莫要往心里去。” “不妨事的。” “……” 苏贤开门而出,走几步路回到自己家里,直接去了厨房。 苏贤出门前,吩咐杨芷兰烧洗澡水来着。 她可是内卫第一杀手,有过野外生存经验,烧个洗澡水应该没有问题……苏贤想着,结果走进厨房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厨房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水迹。 堆积起来的柴禾也打湿了一小半。 相对应的,水缸中的水直接清空…… 号称内卫第一杀手的杨芷兰,正端坐在灶前慢悠悠添加柴禾,跳跃的火光映在她脸庞,没有任何表情。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0 书房与“花房” “水缸漏水了?”苏贤嘴角狠狠一扯。 “没有。” “刚才下了雨正好房顶又漏水了?” “不是。” “那这是什么缘故?平白无故糟了洪灾?”苏贤其实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装作没有猜到。 “我……” 杨芷兰平静的添加着柴禾,将方才那件“平静的”、“微不足道”的小事简单讲了一遍。 苏贤听罢,心里疯狂吐槽。 房子都差点被点燃了,还“平静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愿领受责罚!”杨芷兰最后说。 犯了错就要受罚! 这是刻进杨芷兰意识深处的规条。 当然,这是那该死的小阁领的锅。 她的定位终究是个保镖,而不是丫鬟或者小女仆,其实这也难为她了……苏贤长舒一口气,笑道:“先别添柴禾了,我带你去隔壁沐浴更衣。” 杨芷兰手上拿着一节小树枝,停在灶前数寸,扭头看着苏贤。 苏贤也看着她。 “愿领受责罚!”杨芷兰重复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有责罚的。”苏贤摇头,“今后只需记住就是了!” 杨芷兰看了他好久,最后平静的说:“是!” 这就是新生活吗……她的心中冒出这个念头,随后陷入沉思。 “走吧,天色不早了,等你沐浴更衣完后,回来早点休息,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苏贤催促。 杨芷兰轻轻点头,起身后,先从水缸中舀了最后一点水,泼入灶膛,将火熄灭后才跟在苏贤身后离开。 果然不愧为内卫第一杀手,还是会举一反三的嘛……苏贤对她灭火的操作比较满意。 出门,走几步来到柳蕙香家里。 杨芷兰粗布麻衣,蓬头垢面,一幅落魄小乞丐的模样,让柳蕙香微微一愣之后,同情心就像是被挖破了的暗河般,蓬勃而出,止都止不住。 “这位就是表妹吧。” 柳蕙香上前,以充满怜惜的目光打量着她,“一切都过去了,来到了这里就像回到了家一样,不用拘束,也不用客气。” 站在那里犹如木桩的杨芷兰,微微扭头盯了眼柳蕙香,没有任何表示与表情,然后脑袋又转回去,目视前方。 “呃……”柳蕙香有些尴尬。 苏贤出来打圆场,先对柳蕙香说:“柳夫人某怪,她就是这样一种性格,对谁都冷淡,千万不要介意。” “哦。”柳蕙香忽然想起,刚才苏贤临出门前说过的话…… “对了,她名叫杨芷兰,柳夫人可以叫她芷兰。” “好的。” 介绍完后,苏贤又扭头看着杨芷兰,以一种长辈的口气说:“芷兰,这位是柳夫人,今后还要叨扰人家呢,快叫柳夫人。” “柳夫人!”杨芷兰侧身,抱拳拱手一礼,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芷兰不用多礼,翠花,你带芷兰妹妹去沐浴吧,然后带她来我房间。”柳蕙香像个女主人似的做着安排。 张翠花上前来,答应道:“好的。” 然后看向蓬头垢面的杨芷兰,恰逢杨芷兰也扭头看向她,两人经过一轮眼神交锋后,张翠花败下阵去。 张翠花心里怀着疑惑,但还是招呼道:“芷兰妹子随我来。” ……杨芷兰跟着张翠花走了。 厅中就只剩下苏贤和柳蕙香两人。 “公子已有好些时日没来领臭豆腐的分红了,今日凑巧,不如将积攒了数日的分红一次性领了吧。”柳蕙香柔声道。 “好。” “公子请随我来。” 柳蕙香在前带路,登上楼梯往二楼走去。 苏贤有些茫然,不是领分红么,怎么还要上楼呢?但他没有多问。 楼梯上,两人并肩而行,都没有说话。 虽然是晚上,但柳蕙香还是盛装打扮,天仙也似的人儿,身上阵阵清香飘来……在沉默中,苏贤的思绪不知又飘飞到了哪儿。 至于柳蕙香,她心中想的却是苏贤所说的“交代”。 交代什么? 什么时候交代? 这些一概不知。 苏贤近在身边,她张口就可以问,但这种事儿……柳蕙香总感觉难以启齿。 她之所以提议领取臭豆腐的分红,还带着苏贤上楼,就是为了暗示苏贤,也为给他提供一个放心大胆说话的地方…… 上得二楼,苏贤因为胡思乱想,有些走神,竟举步往柳蕙香的香闺走去。 柳蕙香愣了一下,不由大羞,小声提醒道:“公……公子,这边,书房。” “哦!” 苏贤老脸一红,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转身去了隔壁的书房。 看见苏贤进了书房后,柳蕙香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其实,去闺房也……也不错! 主要是因为闺房的环境,更能让苏贤想起,他还有一个交代没有完成! 但苏贤已经进了书房,没办法了,她也只能跟着走进书房,顺手将房门带上。 柳蕙香的书房相比于闺房来说,就简雅了许多,一套桌椅,两排书架,书架上摆了一些卷轴。 除此之外,就是她闲暇时养的一些花花草草。 此处与其说是书房,还不如说是一间“花房”。 柳蕙香进来后,笑道:“公子,书架上的卷轴可以随意翻阅,且容我一会儿,仔细核算一下账目。” “好。” 苏贤点头,果真走到书架之前,随手取了一个卷轴展开看了起来。 桌案之后,柳蕙香端坐,取过账本翻看了一会儿,然后研墨,提笔仔细核算起来。 实际上,该给苏贤的分红到底是多少钱,她早已算清,如今不过是拖延时间,让苏贤想起某件事而已。 许久之后。 柳蕙香暗暗叹了口气,取出钱袋,从中数出五千多文,看着苏贤的背影说:“苏公子,已经算清楚了,一共是五千六百四十二文。” 苏贤放下卷轴,走近书桌,一眼便看见堆成很大一堆的铜钱,金黄灿灿的。 若是数日前,得了这批铜钱,他睡着了都会笑醒,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公子要不要清点一下?” “不用了。” 柳蕙香将五千多文钱用一个大的钱袋装了,双手费劲儿提着递给苏贤。 苏贤接过,眉头动了动。 五千多文的铜钱,分量可真不轻! 随即,苏贤又想到,这些钱是柳蕙香和张翠花辛苦做臭豆腐得来,都是辛苦钱。 苏贤在有了三千两的巨款之后,如今再看这些辛苦钱,总感觉有些扎眼—— 让两个女人干活儿,帮他赚钱,总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关心道:“臭豆腐的生意虽然不错,但柳夫人还是莫要太劳累了才好。”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1 好为人师 柳蕙香轻轻摇头,笑道:“其实不算太累,自从改做臭豆腐之后,我和翠花就少了五成的活儿,已经轻松了不少呢。” “这样挺好。”苏贤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 “不过。” 柳蕙香看着账本,面有一丝难色,道:“臭豆腐摊虽小,但一应支出和收入都堆在一个账本上面,着实凌乱了些……” 苏贤看了看她的脸色,又瞥了眼账本。 的确,密密麻麻的文字堆积在一起,这可不是文章或者诗文,而是数字账目。 除了认字之外还需动脑计算,着实有些麻烦。 柳蕙香这样的古人尚且觉得凌乱,对苏贤来说,就更是难以入眼。 因为他知道可以运用阿拉伯数字进行简化,可以做到一目了然! 视线从账本上收回,苏贤斟酌半晌,道:“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让夫人的账本看起来好看一些,一目了然!” “公子果真有办法?” 柳蕙香瞬间来了兴趣,面朝着苏贤,她身高比苏贤矮了两个头,所有微微仰着面,一双水眸星光闪闪,一脸的期待。 她的追问和表现,让苏贤十分受用,说道:“有!但此法初学较难,一旦学会之后便能如虎添翼!柳夫人想学吗?” “要学!要学的,请苏公子教我!” 柳蕙香立即打蛇随棍上,她正愁不知如何与苏贤产生交集呢,没想到苏贤自己就提供了一个。 柳蕙香好学的态度,让苏贤十分满意。 这激发了他“好为人师”的一面。 再说,臭豆腐摊所赚的钱,也有他的一份,若能通过阿拉伯数字减少她处理账本的困难,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好,那我就先教你从零到九的简化写法。” 苏贤点了点头,刚准备开口说“笔墨伺候”,结果柳蕙香已经主动铺好了纸,并将蘸好了墨的毛笔递给他。 苏贤很满意,接过毛笔,在纸上画了一颗鸭蛋,道:“这个圆圈是零的简写……” 安静的书房中,回荡着苏贤讲解的声音。 如豆的油灯轻轻摇曳,将苏贤和柳蕙香两人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影影绰绰。 柳蕙香的聪明程度,超乎了苏贤的想象。 从零到九一共十个数字,他只讲了两遍,柳蕙香就已经熟练掌握。 苏贤随意抽查,发现她已经达到了小学二三年纪的水平。 “柳夫人已经熟练掌握了十个数字的简写,才学无双呢!”苏贤赞道。 “哪里……主要是苏公子教得好……” 两人商业互吹一阵,苏贤准备开始下一阶段的教学—— 运用简化的数字进行简单的加减法计算。 然而恰在此时,房门被敲响,张翠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芷兰妹子已经沐浴完成。” 柳蕙香愣了一下,笑容渐渐收敛,随口道:“知道了,这就来。” 她说完后,看着苏贤,水汪汪的眼神分明带着不舍。 苏贤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出去吧,后面的内容以后再讲。” “好!” 搁下毛笔,用镇纸将写满了简化数字的稿纸压住后,两人开门而出。 走出房门,苏贤一眼便看见,张翠花身后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 她穿了一套柳蕙香的半旧衣服,显得有些大,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一张脸很瘦,但胜在五官还算清秀,肌肤不比柳蕙香那般白皙幼嫩,但也是中等水平! 她的底子非常不错,就是太瘦了。 杨芷兰这幅形象,若忽略掉她一动不动的身体,以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面,她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妹妹。 “不错,洗了一个澡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苏贤捏着下巴点评。 杨芷兰轻轻扭头,看向苏贤,接触到他那审视的目光后,万年没有变化的脸上竟显出一缕羞愧,轻轻低头。 苏贤身旁的柳蕙香,笑容满面,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位表妹只需养上那么一段时日,再化个妆,一定会是个小美人儿! 她正准备说这话,可是这时,杨芷兰竟默默从张翠花身后走到了苏贤身侧,站在那里,与苏贤的距离竟比她和苏贤的距离都近! 呃…… 柳蕙香的笑容僵住,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抹警惕。 但随即她又想道:“或许,是表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依靠作为表哥的苏公子……这也说得过去。” 如此一想,果然警惕消失,俏脸上笑容复现,而后上前一步笑道:“表妹请随我进屋,我往年的衣服比较小,或许更适合你。” 杨芷兰不为所动,扭头看着苏贤。 苏贤嘱咐道:“去吧。对了,莫要使小性子,惹恼了柳夫人。” 杨芷兰点头,跟着柳蕙香进入闺房,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女人换衣服啥的没那么快,于是苏贤下楼,在靠墙小木桌旁坐下等候,张翠花送来一杯茶,然后坐在一旁和苏贤闲扯。 张翠花也是一个妙人,她在闲扯中透露出柳蕙香对他暗生情愫之事,然后还变着法的试探苏贤…… 苏贤一边与她聊着,一边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贞节,对古时候的女子来说十分重要,尤其是柳蕙香这样出自书香世家的女子,甚至看得比命都重! 若要解决此事其实十分简单,把她娶了就是。 正好柳蕙香对他暗生情愫,苏贤对她也有那个意思,他们可谓是郎情妾意,一拍即合。 但,还是那个老问题…… 咦,不对,不对! 苏贤心里猛然一震。 他今天将象征内卫身份的玉牌送去县衙,帮唐矩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悬赏的一千两,还有被唐矩奉为座上宾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也就是说,苏贤的第二个小目标达成了! 既获的一定的自保之力! 这个小目标,是苏贤不愿接受柳蕙香情意的最大阻碍。 现在它没了。 苏贤两眼灿灿,搓着双手,心里合计着该当如何与柳蕙香挑破关系。 可是稍微深入一想这个问题,他不禁皱眉。 这事儿要办成,阻力不小,且先不说柳蕙香在外的恶名,单单是他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寡妇为妻,只怕就会被世道所不容,至少也要招人闲话…… 072 你……怕黑? 聊不多时,柳蕙香与杨芷兰先后下楼。 走在前面的柳蕙香,艳光照人,华美的衣饰将她衬得仙女下凡一般,多情而妩媚。 杨芷兰跟在后面,换上了一套淡雅同时又比较贴身的衣裳,看得出,那是年轻时候的柳蕙香的衣服。 如今穿在杨芷兰身上,正好合适,她身材矮小,面容消瘦,但五官、肤色的底子不错,看起来像是一个邻家小妹妹。 不过她身上的某种气场太强大了,走路一板一眼,没有柳蕙香那种摇曳生姿,脸上也是毫无表情,不像柳蕙香那般笑意盈盈。 另外,杨芷兰手上还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里面应该是几套换洗的衣服。 “不错。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苏贤起身,上下打量着杨芷兰。 杨芷兰莫名有些心慌,但内心强大的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面色古井无波,然后默默走到苏贤身旁站定。 至此,杨芷兰已经沐浴更衣,并拿到了几套换洗衣服,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柳蕙香亲自送他们到门口,笑容不再,情绪也有些失落,欲言又止。 直至苏贤和杨芷兰回到了隔壁的家,并关上了门,柳蕙香还呆呆伫立在门口,望着漆黑一片的街道。 “小姐啊,苏公子他们都已经回家了,我们也关门吧。”张翠花忽然笑道。 柳蕙香啐了一口,转身往二楼走去,辩解道:“我是在担心芷兰妹妹!” 张翠花不置可否,关好了大门,跟着柳蕙香去了她的闺房。 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柳蕙香开始卸妆,张翠花则打来一盆热水,待会儿伺候小姐洗脚用的。 卸妆完成,素颜的柳蕙香卸下了艳丽的外衣,竟也别有一番风韵,只是没有那般抢眼罢了。 她端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裙摆拉到膝盖的位置,一双玉雕般的小脚丫轻轻放在脚盆里,冒着热气的热水淹没了一双玉足。 张翠花蹲在脚盆前,一双干粗活的手轻轻按摩着她的脚丫。 这套按摩手法是张翠花花了三两银子学来的,据说可以舒筋活络,对柳蕙香这样的女子很有好处。 “小姐啊,有些好东西,还是需要主动一些才行,稍有迟疑,他可就溜走了!”张翠花忽然意味深长的说。 柳蕙香假装没有听懂,也没有任何回应。 一会儿后,泡脚结束,张翠花端着洗脚水离开。 柳蕙香拉上门栓,吹灭油灯之前,走到那面墙的下面,仰头望着严丝合缝的平棊。 默立良久,见平棊丝毫不动,也没有人从上面钻下来,柳蕙香摇了摇头吹灭油灯,上床躺好。 安静的夜晚,对之前的柳蕙香来说,是煎熬的。 不过现在,不是那么煎熬了,因为她找打了一种消遣的法子。 那就是闭上眼睛幻想,在脑袋中构思剧情…… 黑夜中,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妙事,嘴角渐渐扯起,那抹代表开心的弧度久久不曾消散。 不知不觉,强烈的困意袭来。 柳蕙香准备睡觉。 临入睡前,她心中不由想起方才张翠花的那番话。 对呀,时机稍纵即逝,是不是该主动一点呢? …… 话说苏贤和杨芷兰回到家,两人径直上了二楼。 按照苏贤的分派,杨芷兰暂住书房,所以两人上了二楼后杨芷兰开了书房的门,苏贤则推开了卧房的门。 关好门后,苏贤打着哈欠解下外套,然后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垫上了新的软软的褥子的床上。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今天白天又到处奔波,现在的苏贤感觉很困,才刚躺一会儿他就差点去见周公。 咚咚咚! 忽然,轻轻的敲门声将苏贤惊醒。 “是啊?”他随口问道。 “我?” “你是谁?” “……”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 苏贤揉着太阳穴,起床拉开门闩,打开门后,就见杨芷兰抱着一大团被子站在门口,被团太大,而她又太矮,抱得有些费劲儿。 “你这是?”苏贤愣了一下。 “你杀……”杨芷兰刚说了两个字就闭嘴,因为苏贤吩咐过,不准再说那句话。 “你想在我房中打地铺?” “嗯。” “不是吧,你可是内卫第一杀手啊,你竟然还……怕黑?” “不怕!” 苏贤揉着眉心,让开房门,道:“好吧,你进来吧。” 杨芷兰抱着巨大的被团,淡定走入屋内,走到昨天晚上打地铺的位置,将被卷丢在地上,展开形成仅容一人躺卧的长条状。 苏贤重新关好门,懒得吐槽她铺床叠被的技术,直接跳上床躺好。 床铺旁边的杨芷兰,扶正枕头后,也直接躺了上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中安静下来,今晚月光稀薄,透过窗户射入屋内隐约可以视物。 苏贤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时候,心头忽然冒出一个问题,一个他忽略掉的问题,不上不下卡在心中太令人难受。 搞到最后,他竟然睡意全消。 床铺边上打地铺的杨芷兰,不知道睡着没有,似乎她躺下后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胡思乱想一阵,苏贤忽然豁然开朗,他想起来了,那件忘掉了的事,就是小仙紫姑娘、城外的山贼,当然也有辽国秘使之事。 “你知道小仙紫姑娘吗?”安静的夜晚中,苏贤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听说过。”杨芷兰竟然也没睡? “你知道她很有可能是城外的山贼吗?”苏贤问。 “不清楚。” “你知道小仙紫姑娘与辽国秘使勾连之事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辽国秘使可能来到了瀛州。” “昨天晚上,我之所以躲在那堵墙后面,其实是想偷听小仙紫姑娘和辽国秘使的密会,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和小阁领。” “公子很关心此事?”杨芷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波动。 “自然关心,若小仙紫姑娘引来辽人南下犯边,谁都讨不了好去。”苏贤说。 沉默一会儿,杨芷兰从地铺上爬起,说:“我可以连夜去追查此事。” “追查?” “不错!” “你不是杀手么?还能搞追查?” “可以。” “可是这么晚了……” “晚上才好追查。” 苏贤也从床上起来,思忖一会儿,点头道:“也行,那你就去吧,可以从品玉阁开始查起,因为昨晚小仙紫姑娘才在那里举办了一场诗宴。” “是!”杨芷兰像个机械人似的转身走向窗户。 “等一下。” 杨芷兰停步回头。 苏贤叮嘱道:“注意安全,若事不可为就不要涉险,还有,早点回来。” 注意安全,若事不可为就不要涉险……杨芷兰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心有触动。 以前的小阁领安排任务时可不会说这些。 小阁领说的是:“完不成任务,就要受罚!” 073 世兄也是兄 亲眼目送杨芷兰像只灵巧的猫咪般跃上窗台,然后又像长了翅膀的大鸟般消失在黑夜中后,苏贤收回目光,躺上床继续睡觉。 他不知为何昨晚等来的是小阁领和杨芷兰。 更不知道小仙紫姑娘打着什么主意,不过料想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感觉似乎有一个阴谋,笼罩了整座乐寿县县城,甚至整个瀛州,且与小仙紫姑娘强相关,但他没有任何头绪。 …… 昨晚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早上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苏贤迷糊坐起,同时床边的地铺上,也有一个人同步坐起。 苏贤扭头看去,只见杨芷兰睡眼惺忪,头发在枕头上弄得有些乱,但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比苏贤好了数倍。 “你醒了……哈欠!”苏贤起床,抓过外套罩在身上。 “嗯。”杨芷兰也爬起来。 “昨晚有没有收获?追查到小仙紫姑娘的阴谋了吗?”苏贤问。 “没有,小仙紫姑娘像是人间蒸发了般。”说到这些事,杨芷兰的话就多了一些,“我猜想,她应该是返回了城外的贼窝。” “这样啊。”苏贤想了想,笑道:“算了,既然人都找不到了,那就不管它……走吧,我带你下去洗漱。” 一刻钟后。 洗漱完毕。 苏贤出门打包早点。 今天睡过头了,出门发现隔壁臭豆腐摊已经开张,阵阵独特的臭味弥散,摊前依旧排上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这么多天过去了,臭豆腐摊的生意非但没有变差,反而越来越好。 因为慕名而来的人非常多。 乐寿县县城城西,便是那闻名天下的大运河,那里有一座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 这些客商们下了船,入了城,一定会来角楼街品尝一下传说中的臭豆腐。 它是独一份的,其他地方都吃不到。 所以臭豆腐的规模虽小,只有一个摊子,但名头却越来越响亮。 苏贤慢悠悠走在街上,先打包了十个蒸饼,再加上十碗稠粥,回到街尾臭豆腐摊前,苏贤又叫张翠花现炸了两份臭豆腐。 接过包好的臭豆腐,苏贤刚转身,迎面就见街上飞奔而来几匹马,行人纷纷避让,马蹄踏在青石板街道上的响声十分清脆。 苏贤看清骑马而来的人后,表情愣了愣。 他认得那人,是个少女,大长腿身材高挑齐眉刘海,瓜子脸上一双明眸亮晶晶,英气十足。 这是唐矩的第二女,唐淑静。 唐淑静马后还有三骑,是县衙林捕头和其他两位捕快。 唐淑静跑这儿来干什么?来找我的? 心里正疑惑间,她已经勒停马儿,停在苏贤身旁的街道上。 “你在这儿正好,本女神捕找你有事!” 唐淑静翻身下马,迈动大长腿走来,林捕头等人也翻身下马。 苏贤左右看了看,面色茫然道:“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唐淑静没好气的说。 苏贤抿了抿嘴,缓缓拔高身形,挺起胸膛,正色道:“什么你你你的,你该叫我世兄!” “我偏不叫!” 唐淑静两眉一杨,两手掐腰。 遥想十余日前,还是在这臭豆腐摊前,因为臭豆腐的事唐淑静就被老爹说教过。 昨日,苏贤携带内卫身份玉牌而来,唐淑静想先看一看,结果苏贤不给…… 还有苏贤刚才的语气,与她老爹的语气何其相似! 苏贤又不是唐矩,所以苏贤那句“你该叫我世兄”彻底激发了唐淑静的逆反心理,同时勾动“旧恨”。 诸多因素之下,唐淑静直接爆发了。 “世兄也是兄,俗话说长兄如父,在为兄面前,你这个态度很不行啊!”苏贤继续挺着胸膛说。 “你这人怎么如此讨厌!”唐淑静大怒,若不是昨日苏贤的确做了一件对她们家很好的事,她就准备冲上去以拳脚说话了。 “若你不喊我为世兄的话,我就去找世叔告状,说你目无尊卑,没有家教!”苏贤直击要害。 “你……”唐淑静顿时面色发白。 她虽然无法无天,家族规条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屁。 但面对老爹唐矩,她跳不起来,唐矩虽然也会被气个半死,但却是能够收拾唐淑静的唯一之人。 苏贤此话,算是戳中唐淑静的软肋了。 “世兄!”最终,她咬牙小声的叫了一句。 “这就对了嘛。”苏贤开心的笑了。 唐淑静则瞪眼,暗暗发誓要报此仇。 这时,林捕头上来打圆场,苏贤想了想,笑着说请他们吃臭豆腐。 “那感情好,多谢苏公子了。”林捕头笑着拱手。 苏贤看着唐淑静,问:“唐姑娘要吃吗?” 唐淑静正在气头上,别过了身去生硬的说:“不吃,臭死了!” 苏贤没再理会她,转头对张翠花喊道:“张姐,三份臭豆腐!” 三份,刚好够林捕头和两个小捕快分,至于唐淑静,直接没有。 唐淑静回头狠狠瞪了苏贤一眼,暗暗吞了口口水,然后又回过头去,默默在心里盘算,要报的仇又多了一条。 苏贤笑呵呵,从张翠花手上接过三份臭豆腐,分给了林捕头和两个小捕快。 两个小捕快迫不及待的吃了,林捕头却没有吃。 唐淑静抿了抿嘴,悄悄扭头看了眼狂吃海塞的两个小捕快,暗暗吞口水。 她其实已经喜欢上了吃臭豆腐,闻着那个臭味,口中就冒出那种香味,可是现在因为面子的缘故不可能再吃,这就让她的嘴难受极了。 死苏贤,臭苏贤,不给我买臭豆腐,看我以后怎么炮制你……唐淑静心中气愤难平,两只小拳头紧握。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苏贤的声音:“张姐,再来两份!” 听了这话,唐淑静下意识认为是给她买的,心中想道:“呵,两份?看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我待会儿就勉强接受,但还是不能给你好脸色看。” 心里正得意的唐淑静,忽听身后传来苏贤的声音:“对了,唐姑娘来此寻我何事?” 唐淑静回身,正准备开口,结果就见苏贤……正在吃那两份新做的臭豆腐! 他自己吃了? 他是给自己买的? 唐淑静两眼瞪大,心头顿时火冒三丈。 亏得刚才她还以为是给她买的呢,甚至还冒出过“将功补过”、“还是不给他好脸色看”的想法。 然而人家偏偏就不是给她买的…… 这让唐淑静火冒三丈之余,也有一种浓浓的羞愧,感觉没脸见人!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4 唐淑静被骂 “爹爹今天设宴请客,爱去不去!” 话音还未落下,愤怒已极的唐淑静翻身上马,催动马儿犹如离弦之箭般快速离开,马蹄声急。 林捕头对苏贤拱了拱手,带着两个小捕快也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原来是来请我赴宴的,看来衙门的事已经忙完了……苏贤提着早点和臭豆腐转身回家。 话说唐淑静纵马,跑出角楼街后,又跑了一会儿才停下,林捕头等人也跟着止步。 唐淑静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林捕头那份还未吃的臭豆腐。 林捕头也是个人精,忙笑着将臭豆腐奉上,道:“二小姐请用,还热乎着呢。” “我不吃!” 唐淑静淡淡的瞥了眼,错开视线,好看的瓜子脸上一幅怒气未消的模样。 林捕头老脸上的笑容一滞,不吃?难道猜错了? 心里正疑惑间,又听唐淑静补充道:“我不吃苏贤买的臭豆腐!” 原来如此……林捕头明白过来,道:“二小姐在此稍侯片刻,属下去重新买一份。” 见唐淑静点了点头,林捕头当即翻身上马,可正待催马出发,又听唐淑静说:“买两份,我要吃个够!” “好的。”林捕头挠着头去了。 半刻钟后。 林捕头提着两份新鲜臭豆腐返回。 唐淑静咬牙切齿,将两份臭豆腐吃完后,才翻身上马返回县衙……复命? …… 另一边。 话说苏贤回家后,上得二楼书房,与杨芷兰一起将所有早点通通消灭之后,才说了中午要去县衙的事。 “中午我回来应该比较晚了,你在家就熬点粥来喝吧,可以煮两个鸡蛋。”苏贤说。 “好。” “对了,你……会熬粥吗?”苏贤审视着杨芷兰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会!”杨芷兰的语气十分肯定。 “你确定?” “确定!” “可是你也说过会生火烧洗澡水的,结果屋子差点被点燃。”苏贤无情的揭露着她的伤疤。 杨芷兰眼角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如常,然后不说话。 苏贤起身,一边下楼一边说:“跟我来吧,我教你熬粥……” 一切安排停妥,时间已经接近午时,苏贤出门,租了一辆马车直奔县衙。 …… 县衙。 县令唐矩的值房中。 唐矩和县尉正坐在一起闲聊。 “没想到城墙命案竟涉及到内卫,难怪我们查不到任何线索。”县尉摇头,隐隐后怕,“若是兰陵公主驾临乐寿县,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罢官免职!” “好在苏贤苏公子昨日及时出现,提供关键线索,证明那位被杀的黑衣人属于内卫……如此一来,我们只需将案情上报即可。” “如今案情已经上报,我们乐寿县县衙就再无任何破绽,即便兰陵公主亲至,我们也不怕,哈哈哈……” 县尉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如今头顶乌纱算是保住了,开心是自然的。 唐矩也点头道:“是啊,此番若不是苏贤侄送来关键线索,我们衙门上下都将在劫难逃,呵呵,苏贤侄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保住了我们头顶的乌纱!” 县尉忽然想起了什么,止住笑容问道:“明府,那悬赏之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说了要悬赏,自然不会反悔。”唐矩说。 “下官听说,那苏贤是明府昔日同窗之子,本就有了这一份情谊在先。如今苏贤又保住了我们头顶的乌纱,只怕关系将更近一层了!” “那是自然!”唐矩点头,道:“原先本官就有照拂苏贤侄之意,现在嘛,该是想办法提拔提拔了。” 县尉说:“可是苏公子还在县学学习,并未有功名在身……” “……” 两人聊了一阵,门外忽有胥吏禀道:“二小姐回来了!” 唐矩精神一震,起身笑道:“适才本官派静儿去请苏贤侄,算算时间也……早该到了吧?走吧,我们先去见见苏贤侄。” 两人出得值房,唐矩对胥吏问道:“刚才你禀报说,除了苏贤侄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是!”胥吏说。 “嗯,那就吩咐下去,准备开宴!” 胥吏退下安排去了,唐矩和县尉往县衙门口走去,准备亲自去迎接整个县衙的大功臣——苏贤。 岂知走到半路,迎面就见唐淑静带着林捕头走来,唐淑静耷拉着脑袋。 “静儿,你们到了。”唐矩笑着迎上去,可是左右看了好几眼,就是没有看见正主苏贤的踪影。 “苏贤侄呢?”唐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扭头盯着依旧耷拉着脑袋的唐淑静。 “那个……” “是不是人还在衙门外?” 唐矩猜测,继而微怒道:“早就给你说过,苏贤侄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若没有苏贤侄就没有老夫头顶的乌纱帽!” “如此贵客,你直接请进来便是了,为何要将苏贤侄留在衙门外?”唐矩面色严肃起来。 县尉默默退到一边,心里暗自嘀咕,也认为唐淑静这事儿办得离谱,因为苏贤也同时保住了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呢。 唐淑静身后的林捕头,抓耳挠腮,欲言又止。 刚才在角楼街附近,唐淑静吃完两份臭豆腐后,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 将苏贤带到县衙赴宴。 可是唐淑静只顾生气去了,竟忘了这事儿。 不过好在,临走前给苏贤说了今日要宴请他的事。 苏贤应该……会自己雇车去县衙的吧? 抹不开脸面重新去找苏贤的唐淑静,如此安慰着自己,然后带着人马先一步返回县衙,打算苏贤到了之后她们再向唐矩复命。 可是,她们在县衙外左等右等,等到了地老天荒,愣是不见苏贤的踪影出现…… 眼见即将要到饭点了,宴席也要开始了,没办法,唐淑静只得先回县衙找唐矩复命。 “那个……爹爹请息怒。” 唐淑静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就怕这个老子,尤其是现在唐矩隐隐发怒,她便彻底没了底气。 “苏贤……苏贤……女儿没有将她带来……”唐淑静低着脑袋说。 没有将他带来?! 唐矩愣了一会儿,而后暴怒,冷脸斥道:“没有将他带来?没有带来!宴席即将开始了,你竟然给我说没有将正主带来?” 唐矩每说一句,唐淑静高挑的身板就往后缩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唐矩喝问,他这次是真的怒了。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5 兑现悬赏 唐淑静支支吾吾,没敢添油加醋,将刚才臭豆腐摊前发生的事讲了出来,没有任何歪曲与隐瞒。 说完后,她委屈巴巴抬头,看着唐矩说:“苏贤说‘世兄也是兄,长兄如父’,女儿气不过,所以才……” 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去。 因为唐矩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装可怜失败! “苏贤侄说得没错!”唐矩大声喝道:“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听你说来,分明是你先口出无状……” 唐矩大声训斥一阵,发现唐淑静只是低着脑袋,既不反驳,也不反抗,做无声的抗拒,让他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罢了!” 唐矩长叹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苦口婆心的说:“苏贤侄不仅只是你的世兄,他还是你爹我的恩人,若没有苏贤侄,老夫头顶的乌纱难保!” “……” 唐矩说了一大堆,有些口渴。 因见唐淑静似有悔意,他便停口,转而问道:“苏贤侄到底出发没有?” 唐淑静抬头,正要说话,远处跑来一个胥吏,喊道:“明府,苏贤苏公子到了,人已在衙门外。” “到了!” 唐矩立即丢下唐淑静,带着县尉快步跑向县衙门口…… 半刻钟后。 县衙门口的一间偏厅中,苏贤、唐矩、唐淑静等人齐聚在此。 经唐矩斡旋,唐淑静态度尚可的给苏贤道了个歉,开口一个“世兄”,闭口一个“世兄”,宛若换了个人。 苏贤大人不记小人过,接受了她的道歉,两人貌似和好。 唐矩见此哈哈大笑,拉着苏贤的手说:“贤侄啊,时至午时,老夫已在后堂设下宴席,我们快些赶过去吧。” “对了,老夫还将衙门中大小官吏都请了来,待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 他们赶到衙门后堂,果然已有一群身穿圆领官袍之人等候在里面。 宴席开始前,唐矩拉着苏贤亲自作介绍,县丞、主簿、县尉,还有三班六曹的典吏、参军事等等。 提携的意味很浓。 苏贤也面带笑容一一见过问好,其中大部分人都挺和善,唯独两人面色有异,甚至对他有着某种敌意。 其中一个是县丞,另一个则是户曹的陈参军。 我似乎并没有招惹此二人吧……苏贤暗自嘀咕,搞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介绍结束,众人上桌,宴席开始。 席间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苏贤混迹其中,也着实增长了许多见识。 宴席结束后,唐矩已有些醉意,面红耳赤的吩咐将一千两悬赏送来,他要当场奖励给苏贤。 苏贤假意推辞了三次,见唐矩坚持,他便谦虚的收下…… 接着,唐矩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许多话,大意是“苏贤今后由他罩着,你们最好多长一个心眼”之类。 又闲聊一阵,苏贤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提出告辞…… 苏贤离开后,众人也纷纷结伴离开。 话说县丞和户曹陈参军两人结伴,一路来到县丞值房,吩咐上了两杯浓茶后,又将房门紧闭。 “刚才在席间,陈参军似乎与那苏贤不对付?”县丞轻描淡写的问。 “何止是不对付,若可以的话,下官真想将他抓住,然后逼问臭豆腐的秘方!”陈参军面色险恶。 县丞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而后问道:“臭豆腐虽然名声响亮,但也只是一道小食而已,也值得陈参军如此大动干戈?” “县丞有所不知,豆腐比起臭豆腐来说,大有不如,但若垄断全城豆腐的供应,其中的利润非常可观。” “前段时日,下官孝敬给县丞的例钱,几乎翻了一倍!县丞可知是什么缘故?”陈参军笑问。 “你垄断了全城的豆腐供应?” “不错!县丞您想啊,单单一个豆腐垄断之后,就能获得如此巨大的利益。可想而知,若将臭豆腐的秘方搞到手,然后……嘿嘿嘿!” 县丞眉头一挑,放下茶杯,心里默默盘算一会儿,笑道:“只怕收益将会翻好几倍!” 陈参军扼腕叹息:“是啊,可惜,可惜臭豆腐的秘方不在我们手里……真想将苏贤抓住,然后逼问臭豆腐的秘方,为我所用!”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股狠劲儿,握紧拳头重重锤在椅旁的小茶几上。 县丞沉吟一番,缓缓道:“自古财帛动人心,但也不是什么财帛都能取用。那苏贤既是明府昔日同窗之子,如今又得明府庇佑,正在势头之上,陈参军千万不能冲动。” “下官自然明白。” 陈参军脸上的狠劲儿慢慢消退,笑道:“明府虽然才做了半年的乐寿县县令,但整个县衙上下无不服他。” “加之,如今又度过了城墙命案的难关,只怕主簿和县尉将更加忠心耿耿。” “今后啊,我等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咯……” 陈参军讪讪摇头,神色颇有些落寞。 而县丞听了这话,面皮上有些挂不住。 因为陈参军投靠他也才数月而已,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牌,就算唐矩如日中天,他在乐寿县也能过得十分滋润。 该是时候对陈参军透露一点了……县丞思忖一阵,笑道:“陈参军不用悲观,你只需跟着本官就万事大吉,本官保你平安。” 陈参军惊异的看着他。 县丞笑道:“实话告诉陈参军吧,本官曾在使君手下当过差!” 使君,指的是瀛州刺史。 他这话并没有说透,但陈参军却已听明白,县丞在瀛州刺史手下当过差,相当于是刺史的“故吏”。 有了这一层关系,瀛州刺史一定会照拂县丞的。 陈参军不禁大喜过望。 县丞又淡然的说:“另外,小女不才,已嫁使君为妾!” 卧槽,县丞不仅是刺史的故吏,还是刺史的老丈人,这层关系更不得了……陈参军心头狂喜,忙送上一大箩筐的马屁。 直拍得县丞飘飘然。 随后,陈参军激动的说:“既然我们有使君撑腰,那就不用怕明府了,下官这就想办法从苏贤口中逼出臭豆腐的秘方,然后赚大钱!” 怎么就收了个掉进钱眼的小弟呢……县丞飘飘然的笑容缓缓僵硬,冷眼瞥着陈参军,道:“大局为重,岂可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破坏平衡局面?”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明府的来头也不小,若你执意谋夺臭豆腐秘方,到时候你就独自承担来自明府的怒火吧,本官不会伸出援手!” 县丞冷冷的说。 “是是是,是下官鲁莽了……”陈参军表面上道歉认错,但心底里的火苗并未熄灭。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6 唐淑婉的烦恼 话说苏贤走出县衙大门,正准备去车马行雇佣一辆马车。 然而刚走没几步,就见衙门隔壁的小巷里迎面走来一人。 大长腿身材高挑,齐眉刘海瓜子脸,走路很快,英姿飒爽,正是唐淑静。 两人相隔有三四丈的距离。 苏贤看见是她,不由停在原地。 唐淑静也应该看到了苏贤,不过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她立即停步,挥袖掩面,然后慢慢转身,加快脚步往回走去。 干嘛躲着我……苏贤有些愕然。 他本想装作没有看见,就此擦肩而过,毕竟他和唐淑静不是很熟。 可是猛然间,苏贤心中一动,他正想找个人咨询一下杨芷兰户籍的问题。 面对唐矩不好开口,反倒是与他不太对付的唐淑静更合适一些。 心念一动间,苏贤举步往逃跑的唐淑静走去,大声喊道:“唐姑娘!” 唐淑静那高挑的身体轻轻一顿,然后用袖子遮挡了脸面加快逃跑的速度。 “……” 苏贤不信邪,她越是逃跑苏贤就越想拦住她,于是大声喊道:“唐姑娘你跑什么?莫不是怕了本世兄不成?” 听了这话,正掩面跑路的唐淑静脚步猛然一停。 她缓缓转身,袖子放下,面色由咬牙切齿变成一脸淡然中透着一点惊讶的感觉,好像才发现苏贤似的,说:“是你啊,好巧,哈哈。” “你叫我什么?”苏贤已经走近。 “世兄!”唐淑静木然的喊道。 这么快就叫世兄了,你倒是反抗啊……苏贤有些无趣。 “世兄叫住我所为何事?”唐淑静平淡的问,有些冷漠。 苏贤思忖一会儿,不好直接问户籍的事,那样显得太刻意。 忽然,他想起昨日去县衙后宅,见到的另一位唐姑娘……于是笑着问道:“唐淑婉是你的亲姐姐么?” “你问这个作甚?”唐淑静警惕起来,一双明眸带着审视的光芒。 “随口问问。” “随口?”唐淑静不信,仔细审视苏贤好几眼后,恍然道:“你是不是想纠缠我姐姐?” “何出此言?” “你们这些臭男人,我姐姐都被纠缠得吃不下饭了,没想到你也来……”唐淑静气呼呼,握紧了粉拳跃跃欲试。 苏贤听出她话中有古怪,问道:“莫非有人在纠缠唐姑娘不成?是什么人?” “刘子匀那个混蛋!” “哦,原来是刘子匀那个纨绔子弟啊,我说呢。”苏贤摇头。 “你知道刘子匀?” “知道啊,他是我在县学中的同窗。刘子匀就是一个纨绔,无恶不作,仗着有个刺史老爹,在县学中无人敢惹。”苏贤说。 苏贤的话,让唐淑静的警惕减弱了一些。 或许是找到了共同的语言,两人吐槽完刘子匀之后,竟感觉关系拉近了一些。 唐淑静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刘子匀和唐淑婉那点破事儿全都讲了出来—— 大抵上,唐矩和瀛州刺史有意撮合刘子匀和唐淑婉,尽管唐淑婉不愿,但她完全不能做主。 前两天,城墙命案传出,眼见唐矩即将被摘掉头顶乌纱,那刘子匀竟悄悄逃回了州城,明摆着不想帮唐矩解决此事。 通过此事,也让唐矩认识到了刘子匀的本性,他的女儿绝对不会嫁给这种人。 但刘子匀这个厚脸皮的可耻之徒,等城墙命案的危机一过,他又跑来乐寿县,继续纠缠唐淑婉…… 刘子匀仗着自己是刺史之子,不怕唐矩,最近这两天唐淑婉被缠得饭都吃不下,整个人都清减了几分…… “刘子匀果然是无耻之徒、人渣,没有担当,他配不上唐姑娘!”苏贤听完后,义愤填膺。 “就是,就是!若不是他有个刺史老爹,本女神捕早就抓他入狱,让他尝一尝十八般刑具的滋味!” 唐淑静附和,秀美的瓜子脸上气愤难平,两只小粉拳紧握。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可谓是同仇敌忾。 一会儿后,似乎是没有词儿了,同仇敌忾的默契被打乱。 两人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让唐淑静猛然反应过来:“我怎么和苏贤……” 她那英气的秀眉微微一凝,扭头盯着苏贤,目光中带着警惕,默默后退一步。 但她终究是个豪爽与大大咧咧之人,原本是不怎么记仇的,况且苏贤的确帮了她家一个大忙,刚才又……一起吐槽刘子匀,建立了某种默契。 沉吟一回儿,唐淑静隆起的秀眉舒展,警惕的目光也消失。 算是初步接纳了苏贤这个人。 苏贤并没有注意到她内心的变化,沉默一会儿,知道该办正事儿了,于是看似没话找话的询问了户籍相关的问题。 按照苏贤给杨芷兰编造的故事,杨芷兰应该属于“流民”,手上没有通关文凭“过所”,这样的人官府见到就抓,抓了就下大狱。 “真的非抓不可吗?”苏贤不死心。 “当然要抓,本女神捕发现的流民,就没有逃脱过的!”唐淑静骄傲的昂着尖翘雪腻的下巴,神色颇为得意。 苏贤心里一沉,而后斟酌着问:“那有没有可能……捏造一个户籍?” “自然不行!” 唐淑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并以女神捕特有的审视眼神,盯着苏贤,仔细打量,然后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着本女神捕?” 卧槽,这么敏感的吗,不能再聊下去了……苏贤一脸的淡定,咳嗽一声,缓缓拔高身形,沉声道:“你该叫我什么?” 听了这话,唐淑静如刻的嘴角轻轻一扯,“女神捕审视般的眼神”被隐含的气愤所取代,默默后退一步,有气无力的喊道:“世兄!” 蒙混过关的苏贤,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不等唐淑静反应过来,就说:“哎呀糟了,家里还熬着粥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唐姑娘告辞!” 话音未落,苏贤已经转身离开。 走出那条小巷后,见唐淑静并没有追来,他才彻底松口气,然后雇车回到了角楼街…… 小巷中,唐淑静瞪眼目送苏贤离开后,狠狠一拳锤在旁边的墙上,暗道:“死苏贤,臭苏贤,就会用‘世兄’来压我!等有一天,我一定要做你的姐姐,让你这个小弟弟不停的喊我‘姐姐’!” 她握紧了拳头,锤墙发泄一通后,心里才好受了许多。 一会儿后,揉着泛红拳头的唐淑静,忽然想到了什么,暗道:“不对,不对,我应该收苏贤做我的小弟,就像林捕头那样!” “嘿嘿嘿,苏贤啊苏贤,等你做了我的小弟,看我怎么炮制你!” “……” 心里愈发得意的唐淑静,早已忘了“流民”的事,大咧咧的迈着大长腿,心情美美的扬长而去。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7 香雪楼 夜幕笼罩大地,喧嚣了一整日的县城安静下来。 苏贤和杨芷兰用过了晚饭,沐浴更衣后,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梯上得二楼,苏贤径直走向卧房。 杨芷兰本该走向书房的,但她犹豫了一下,跟着苏贤的脚步也去了卧房,没有吭声。 苏贤进屋后就发现了她,心知她想在卧房中打地铺……其实这样也好,更让人有安全感,所以苏贤也不吭声。 走到床前,苏贤转身,杨芷兰在距他数尺处站定,像是一截树桩,面无任何表情。 她沐浴后换了一套衣服,也是柳蕙香昔年的旧衣,是一套宋抹型制的汉服。 宋抹这种汉服比较温婉,但杨芷兰无论如何都温婉不起来。 因此显得有些突兀。 好在她不需要出门见人……苏贤收回打量她的目光,问道:“今晚还在我房中打地铺?” “是。”杨芷兰惜字如金,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眼角抽动,屏气凝神,她竟有些怕苏贤命令她不准在屋内打地铺。 “不行啊。”苏贤摇头。 杨芷兰眼角狠狠一抽,担心的事还真发生了。 但她没有话说,只一动不动的盯着苏贤,若苏贤下令,她虽然难受但还是会遵守。 “你没有拿被子过来啊,难道睡在地上么?” 苏贤指了指空荡荡的地面。 原来公子是这个意思……杨芷兰机械的转身出门,一会儿后抱着巨大的被卷返回,还如昨日那般将被卷扔在地上,展开形成仅容一人躺卧的长条状。 灭了油灯后,屋内陷入昏暗。 苏贤已经躺在了床上,打了个哈欠,准备聊两句后就睡。 可就在这时,床边的杨芷兰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直直立在房间中间,一动不动。 “怎么了?”苏贤奇怪。 “有人!”杨芷兰的声音依旧没有感情波动,但这次苏贤听出了一种凝重感,还不待他问“是什么人”的话,杨芷兰就补充道:“刚才有三个杀手从房顶上路过!” 有码?我怎么没有听见……苏贤立即缩回被褥,将被子拉到脖子下面,小声问:“来杀我的吗?” “应该不是。” “那就好。” 苏贤掀开被子,坐起来时,感觉刚才有些丢脸,不过好在杨芷兰一直侧身对着窗户的方向,应该没有发现…… 一旦说到杀手相关的话题,杨芷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话多了起来。 她扭头看了苏贤一眼,冷静的说:“公子不用怕,有我在不会有杀手能闯进来。” 原来她刚才看见了……苏贤老脸一红,忙转移话题,道:“既然不是来杀我的,那他们来此作甚?” “我想去瞧瞧。” “呃……好吧。”苏贤其实不想让她去,她去了后,不就没有人保护苏贤了么? “我很快回来。”杨芷兰丢下一句话,轻巧跃上窗台,隐入黑夜消失不见。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 大约半个时辰后。 窗户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响,苏贤忙扭头看去,就见一道矮小但矫健的身影滚入房中,片刻后起身。 “你回来了。”苏贤淡定的问。 “回来了!”杨芷兰立在床前,一动不动,加之她那身宋抹型制的汉服,以及隐隐约约的月光,看起来竟有些渗人。 “那个,你回地铺上躺下吧,我们躺着聊。” “好!”杨芷兰回到地铺躺好,不待苏贤询问,主动说道:“那是三个黑衣人,不是内卫杀手,我猜想应该是城外的山贼。” “哦?”苏贤惊异,他原本以为山贼们已经退出了县城,却没想到现在又显露踪迹…… “山贼们藏身在城北某座青楼,至于他们的目的,还没有打探出来。” “品玉阁?” “香雪楼!” “……” 苏贤沉吟半晌,道:“既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那就暂且按兵不动,观察一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是!” “若是能通过他们,查出小仙紫姑娘的计划,或者找到辽国秘使,就最好不过了!” “是!” “好了,睡吧。” “是!” “……” 翌日。 苏贤去了一趟县衙,在唐矩的值房中和他聊了许久。 当聊到苏贤学业的时候,唐矩得知了他请假一月之事,认为会影响学业,于是说:“老夫手书一封,贤侄拿着去见县学的经学博士,立即便可恢复学业。” 苏贤想了想,最后婉拒了。 虽说读书走科举的路,是苏贤的“主线”,但既然已经请了一个月的长假,那就先好好的偷一回懒。 毕竟他还没有很好的适应这个世界。 唐矩见此,也不坚持,转而聊起了即将进入瀛州地界的兰陵公主。 自兰陵公主在卫州大展身手之后,已经过去了数日,期间南方的州县不停有消息传来,大多都是官吏被罢免或者被下狱的传言。 如今,河北道北部的州县,早已是人人自危,有的州县甚至已乱成了一锅粥…… “城墙命案之后,我乐寿县已没有任何破绽,即便兰陵公主亲至也不会有事。但……老夫就怕突发之事,若处理不好,老夫头顶的乌纱还是不保。” 苏贤劝道:“世叔多虑了,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 “……” 时光匆匆,转眼又来到第二日。 角楼街,柳蕙香家。 一楼,靠墙的小木桌旁,两主仆正吃晚饭。 柳蕙香打扮得花枝招展,少女的青涩与少妇的冶艳,在她身上完美融合,清丽婉约,风情妩媚,宛若一朵盛开的、带着露珠儿的玫瑰! ……急需有人前来采摘。 她端着拳头那么大的小饭碗,吃得极慢,眉间轻锁,只要不是眼瞎之人都能看出她举手投足间那股淡淡的忧愁。 张翠花捧着大海碗吃得酣畅伶俐,吃饱后放下碗筷,发现桌上的饭菜依旧剩下了三分之一! 她不忍浪费,强撑着又吃了一点…… 吃撑后的张翠花发现,桌上的剩菜几乎没有减少。 “哎!”最后张翠花叹气,摸着吃撑的肚子。 “你叹气作甚?”柳蕙香看着她。 “小姐啊,姻缘难得,好姻缘更是难得!小姐虽是女子,但该主动的时候就该主动,不然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张翠花说。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8 柳蕙香:焦虑使我成魔 “翠花你……你是不是吃撑了?胡言乱语什么呢!” 柳蕙香薄嗔。 弯弯细细的柳眉末梢轻颤,虽是说教张翠花,但却别开了脸去。 自前日,苏贤带着杨芷兰前来串门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苏贤曾对她许诺过的“交代”,至今也没影儿。 柳蕙香本已到了最需要男人的年龄,加之她单方面私定终身,将自己看作是苏贤的女人…… 她本身其实十分清闲,每日除了制作臭豆腐之外,还有大把悠闲的时光。 这人一闲下来,就喜欢东想西想,她又不能出门解闷,更没有后世的诸多娱乐活动,所以思来想去,一整日间脑袋中都是苏贤的影子。 对苏贤的倾慕、对未来的迷茫,还有苏贤久久不曾找她兑现的“交代”,都让她陷入自我怀疑…… 种种情感交织,共同造就了一个忧郁、忧愁、焦虑的柳蕙香。 愁啊! 当愁绪达到一定高度之后,她举手投足间就会带上那种忧郁的气质。 张翠花看在眼里,纠结在心里。 就比如刚才,她语重心长的劝慰,但柳蕙香却是那个反应……始终抹不开脸面。 张翠花没有办法了,只能轻轻摇头。 …… 两刻钟后。 柳蕙香的闺房中。 油灯已经吹灭,她已躺上床卧好。 又是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但柳蕙香不怕,因为她只需祭出“幻想大发”,便能勉强度过这难熬的时光。 可是今夜不知何故,她心里很乱。 闭上眼睛后,虽然开始了幻想,开始了编造剧情,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融入进去,自己就好像是一个陌生人…… 几经尝试之后,柳蕙香长长叹了口气,睁开双眼呆呆盯着绣塌的顶部,感觉又回到了以前睡不着的时候。 这时,张翠花那番话在耳边回响。 主动!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三天前她就思考过,当时的她有些意动,但出于女儿家的羞涩终究没有付诸实践。 但今夜不同。 她头脑清醒,躺在绣塌上,睁眼思考与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她要主动! 她实在受够了在煎熬中的等待! 她急需知道苏贤的“交代”到底是什么! 还有,柳蕙香已经芳龄二十五岁,再拖下去人都老了,不能再等,不能再等,再拖下去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她忽然顿悟了似的,焦虑占据上风,不再被女儿家的羞涩所阻。 想明白的她,直接掀开被子爬起,点燃油灯,在屋内四周游走一会儿,最后停在那堵墙的下面。 犹记得,当晚苏贤就是从这里爬上墙的,墙上有一个可供一人爬过的小洞。 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爬上墙,上半身探入洞口,然后趴在上面以手支头,笑吟吟的说一句:“公子你看我是谁?” 无疑,这个想法十分大胆。 尤其是对出生在书香世家的她来说,这种行为简直和贱女人无异,太出格。 记得很早以前,她尚处青春年少的时候,曾偷偷看了一些闺房禁书,那些坏书里面就有类似的情节…… 当时,柳蕙香还曾暗骂书中的女人是“贱人”、“下作”。 可是现在,她竟然也想做那样的事了……真是天道有轮回,柳蕙香不由苦笑。 然而,这个想法虽好,但她就是一个弱女子,根本爬不上去…… 要想见面,只能是苏公子过来……柳蕙香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怎么让他过来呢? 思来想去间,她瞥见桌上那几张写满了简化数字的稿纸,心头豁然开朗——可以用纸条传书。 但文房四宝都在隔壁书房,若去取的话,有可能惊动隔壁的张翠花……犹豫一阵,柳蕙香拿定了主意。 她端着油灯,轻轻拉开门栓,然后轻轻开门,再小心翼翼出门,走到书房的门前…… 在此过程中,她全程屏住了呼吸,大气儿也不敢出。 好在进入书房后,也没有惊动张翠花。 快速收拾好文房四宝,装在一个托盘里,走出书房,结果因为太紧张,托盘撞到了房门,发出一声响亮的“咚”。 那一刻,柳蕙香的心脏都差点蹦出胸腔。 她停在原地,有种自己的小秘密被张翠花发现的错觉,心头涌起强烈的窘迫。 隔壁张翠花的房间中,亮起了灯,传来脚步声,还有张翠花着急的喊叫声:“贼子速速束手就擒!小姐莫怕,奴婢来了……” 很快,张翠花开门而出,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生满横肉的脸上浮现狠辣之色,眼神锐利。 “小姐,你这是?”然而,她看见柳蕙香后,整个人都茫然了,楞在门口。 “翠花莫要紧张,我没事。”柳蕙香强行冷静下来,端着托盘走回闺房,说道:“夜里睡不着,我就想着,起来看看账本,却不想惊扰到了你……” “原来如此,奴婢还以为家里来了贼人呢。”张翠花不疑有他。 “快些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小姐弄完了也早点休息。” “……” 关上房门,拉上门栓后,柳蕙香背靠着墙,双手紧紧按住乱蹦乱跳的心脏,好险! 梳理好情绪,柳蕙香将文房四宝摆在桌上,一边研墨一边沉思,该以什么理由邀请苏贤过来呢? 本来,如此见面的方式,就已经太出格,她也是在万分焦虑之下,才将羞涩压过从而付诸行动。 可是,若再让她在纸条上写“苏公子,妾想你了,快爬墙过来与我幽会吧”这样的话,却是万万不能。 古代女子,终究是古代女子,不可能如此奔放。 不一时,墨已经磨好,但她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提笔凝眉沉思良久,饱蘸了墨汁的笔尖,悬停在纸张上方,久久未曾下笔。 良久之后,她幽幽放下笔,长叹一口气。 正待自我嘲讽一番,忽想起自己已经卸妆,待会儿苏贤过来的话,自己不够美就不好了。 心里有此一念,她竟将“纸条上该写什么”的事抛诸脑后,快步走向梳妆台。 打开妆奁和胭脂盒,化了个素雅的淡妆,再将三千青丝挽了个简单但不失美妙的发髻,插上心爱的簪子等首饰。 一刻钟后。 一位素雅但不失风韵的女子便诞生了。 她在铜镜前照来照去,还算比较满意。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79 纸条传书 化完妆后,柳蕙香回到桌前坐下,素手执笔,然而笔尖悬停良久却还是不能下笔。 该怎么写呢? 不能直接写“我想你”之类的话,此番“纸条传书”,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不能再突破下限。 如何在小纸条上委婉而优雅的表达自己的心意,是她最后的倔强! 纠结良久,她偶然瞥到桌旁的稿纸,上面写满了简化后的数字…… 有办法了! 柳蕙香一双水眸猛然一亮。 算学! 前日在书房中,苏贤教会她读写简化数字后,曾说过接下来要教她简单的加减法。 这不就是一个理由么! 柳蕙香顿时笑意盈盈,鲜红丰润的唇瓣轻轻抿着,如刻的唇角缓缓上扬,俏丽的脸蛋笑容绽放。 真个是人比花娇。 素手提笔,然而笔尖轻轻接触纸面后,她却停了下来。 因为太久没有下笔,毛笔上的墨汁都凝固了一半。 蘸墨,重新将毛笔浸润后,她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一个个精美的簪花小楷,神色极为认真。 很快,搁笔,书成。 她将字纸裁成小纸条,揉成一团。 再走到那面墙之下,费劲儿将平棊移开,照准梁上那不大的洞口,挥臂用力一掷。 失败了! 第一,小纸条太轻。第二,柳蕙香力气太小。 ……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苏贤的卧房。 一盏油灯放在仅有的旧木桌上,如豆的火苗摇曳。 苏贤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床边地铺上也盘腿坐在被子上的杨芷兰,面有无奈,聊着关于杨芷兰身份和户籍的话题。 “……你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按照我给你编造的身份,你属于流民!而朝廷对流民不大友好,见一个抓一个。” 这两天来,苏贤通过多方渠道打探过此事,都与唐淑静所说的差不多。 至于捏造一个户籍……也很难,苏贤不好向唐矩开口。 对唐淑静,他倒是能开口,但唐淑静这个人吧…… 苏贤沉思一番,暂时没有主意,忽扭头看向杨芷兰,发现她正歪着脖子盯着墙上那个仅容一人爬过的洞口。 “你在看什么?” 苏贤莫名有些心虚。 这个洞口苏贤并没有封闭。 他躺在床上看着那个洞口,总能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一股女人的幽香,似乎从洞口中飘来……他曾邪恶的寻思着,偷偷爬过去偷窥柳夫人,或者趴在墙上和她聊聊天,但最终没有付诸实践。 因为他不知柳蕙香会怎样看待这种事。 她毕竟出自书香世家,对名节啥的十分看重。 “隔壁……有人!” 杨芷兰转回脖子,面无表情。 苏贤惊讶,“你怎么知道有人?” “隔壁……应该是柳夫人的闺房!”杨芷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语气十分肯定。 “你猜错了,隔壁没有人,是空屋子,至于这个洞……应该是老鼠挖出来的吧?”苏贤咧嘴,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 杨芷兰没有反驳,而是平静的看着他,说:“我去过柳夫人的闺房,那晚之后我对这栋房屋的结构,已有所了解……这面墙的后面就是柳夫人的闺房!” “错了!” 苏贤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杨芷兰前面,煞有其事的说:“隔壁的确是柳夫人的家,但绝对不是柳夫人的闺房,那只是一间空屋子,没有人居住的!” 然而话音刚落,墙上的洞口中,忽然飞出一物,呈抛物线落在两人中间的地面。 那似乎是一个金属物体,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呃…… 苏贤和杨芷兰一起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洞口,然后不约而同看向地上的金属物。 那是一只女人家插在头上的金钗,上面用发带绑了一张小纸条。 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之后,两人一起抬头,互相看着对方。 杨芷兰没有任何面色,也没有挖苦打击苏贤的表情,非常平静。 苏贤则稍显尴尬,他刚说隔壁无人居住呢,结果就从洞口中飞出一物……这不明摆着隔壁有人么? 他被啪啪的打脸了。 好在芷兰不会多嘴……苏贤若无其事将金钗捡起,发现小纸条上有字迹,他心里顿时十分异样。 纸条传书,搞得像是高中生谈恋爱的样子……苏贤拆开发带,取下小纸条,展开一看,原来柳蕙香邀请他过去讲解算学。 讲解算学什么的,不过只是一个由头罢了……苏贤心中明镜似的,捏着小纸条看了又看,不禁傻笑起来。 原来柳夫人也有这样的心思,哈哈,早知如此,他就该直接爬墙过去和她约会。 对于约会这件事,苏贤见过更疯狂的……爬墙只是小儿科,算不得什么。 收好小纸条和金钗后,苏贤发现杨芷兰正盯着他看,目光平静,大抵是好奇他刚才为何傻笑。 “你猜对了,隔壁的确是柳夫人香闺。”苏贤想了想,大方承认下来,“前天我曾指点过她的算学,她太好学了,所以邀请我过去继续教授。” “公子要去吗?”杨芷兰问。 “去啊,怎么不去。” 苏贤微不可查的错开了身,“柳夫人学好了算学,才能赚更多的钱,到时候我的分红也将水涨船高……总之是好事一件。” 你都有三千多两的巨款了……杨芷兰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坐在被褥上不再说话。 苏贤也不再理她,出门搬来长梯,架在墙上,手脚并用就往上爬。 刚爬两步,苏贤总感觉如芒在背。 回头一看,果然是杨芷兰在后面正盯着他看,她的目光尽管平静,但总给人一种灼灼的感觉。 毕竟他现在这个行为,按照同窗兼好友的林川的话来说,就是……偷。 偷人! 偷隔壁的俏寡妇! “那个芷兰啊,你能不能……转过身去?”苏贤说。 杨芷兰默默的侧过了身。 感觉好多了……苏贤继续往上爬。 然而爬到一半,他感觉长梯有点摇晃,于是再次停下来,扭头看着杨芷兰腆着脸笑道:“那个芷兰啊,能不能帮我扶一下梯子?” 杨芷兰默默走来,两手搭在长梯上后,苏贤便感觉稳如泰山。 他顺利爬上墙,踩着横梁,上半身即将探入洞口之前,对杨芷兰吩咐道:“你就等在下面不要离开,也不要上来偷听,知道了吗?” 杨芷兰仰面望着他,轻轻点头。 苏贤放心了,然后一头扎入洞口……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0 捅破窗户纸 苏贤消失在洞口中很久之后,杨芷兰还一动不动站在长梯之侧。 她默默的守在那里,宛若一棵树。 可是某一刻,她像是“活”了过来。 只见她轻手轻脚沿着长梯往上爬,踩着横梁,将脑袋凑近仅容一人爬过的洞口,面无表情的进行偷窥。 …… 苏贤怀着激动的心情,爬过洞口,踩着横梁,穿过平棊,沿着衣柜和小木桌组成的“梯子”顺利落在地面。 闺房中很亮,也很安静。 家具、帷帐等摆设透着低调的奢华,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幽香。 一切都很熟悉,苏贤有种回到家的错觉。 房间正中央有一小圆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桌旁端坐着一位素雅但不失婉约的大美人儿。 苏贤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柳蕙香的身上。 苏贤细细打量她之时,柳蕙香抬眸盯了他一眼,然后颔首低头。 单单一个照面她就已是面红耳赤,耳根子通红。 今晚之事,是柳蕙香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心里惶恐难安,且未出阁女儿家的羞涩,不可抑制的冲破了焦虑的束缚…… 可谓是芳心震颤,有期待有害怕,还有一丢丢的抗拒。 苏贤咧嘴一笑,轻轻弹去衣服上的灰尘,慢慢走过去。 在距她两尺处站定,作揖道:“柳夫人!” 兀自颔首低头两手紧紧捏着衣角的柳蕙香,闻言骇然失色,娇躯一晃,差点就此晕倒。 因为苏贤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大到能被隔壁张翠花听见的程度。 “嘘!” 柳蕙香急忙将纤细如葱段的食指,竖在丰润鲜红的唇前。 待苏贤闭口后,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同时一双水眸转向张翠花房间的方向,做侧耳倾听状。 大意了啊……苏贤暗暗自责。 柳蕙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邀约,要是一刚开始就坏在张翠花的手上,那就太不美了。 此时,夜幕降临才刚不久,鸡鸣狗吠之声隐约起伏,附近城墙上巡夜的民壮们喊叫声阵阵…… 吱嘎! 隔壁传来开门声,还有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张翠花的喊叫:“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刚才听到有人在说话!” “我没事的,是街上有人在喊话吧。”柳蕙香强行冷静,提高了音量,“早点休息吧,不要疑神疑鬼。” “哦!” 张翠花的脚步声远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呼! 两人同时松口气。 这时,柳蕙香已经起身,敛衽将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小声道:“公子请坐。” 苏贤点点头,不客气坐下,屁股下的凳子上尚有余温……再一看桌面,除笔墨纸砚之外,还有账簿,以及写满了简化数字的稿纸等等。 “柳夫人也请坐。” “好。” 柳蕙香犹豫一会儿,默默在苏贤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两人肩头相距不过数寸。 ……接下来,苏贤果然开始小声讲解算学知识。 柳蕙香表面上听得认真,但不时与苏贤眉来眼去,两人相隔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由数寸最终变成了半寸。 但这半寸的距离就好像是天堑,柳蕙香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去,苏贤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随着算学知识的讲解,苏贤呼吸着她那幽幽的体香,不时与她那双水眸对望一眼,真可谓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苏贤感觉差不多了,是时候迈出最重要的一步。 但若二话不说就将她抱在怀里,来一番轻怜蜜爱的话,似乎太过突兀,还是需要一个契机才成……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的洞口旁,杨芷兰捂嘴打了个哈欠。 她在这儿看了老半天,对面的“剧情”却久久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让她直打瞌睡。 苏贤和隔壁的柳夫人,关系不同寻常,前天去串门的时候,杨芷兰就已经发现了,毕竟她是内卫杀手,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还有,柳蕙香带她进入闺房更衣的时候,就曾拿话试探过她…… 杨芷兰本以为他们早就搞在一起了呢,结果……却是这般墨迹。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爬过去助他们一把。 又打了一个哈欠后,杨芷兰偶然侧眸,看见旁边的横梁上蹲着一只大老鼠,两只绿豆般的小眼睛正与她对视…… …… 隔壁。 算学讲解,还在继续。 但苏贤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脑袋中想的,全是如何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事。 柳蕙香貌似是在听讲,但其实她的心思早就不知飘飞到了哪儿。 她喜欢苏贤,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喜欢中还带着对未来的规划,正是这一点,让她无比焦虑。 焦虑最终驱使着她主动出击,大晚上的对苏贤发出邀约…… 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她的极限。 所以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之事,她实在提不起勇气,只能默默等待,在煎熬中等待,祈求苏贤快点主动,尽早确定关系。 对苏贤来说,自然也是喜欢柳蕙香的。 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美丽,颜值即正义……若苏贤对她没有意思,今晚就不会爬墙过来。 反之,墙上那个洞口早前几天就会被他封死。 现在,环境有了,彼此的心意也明白了,就差最后一步—— 表白。 又尴尬的讲解了一会儿算学知识后,苏贤深吸一口气,忽然侧头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俏脸。 同时抓住柳蕙香放在桌上的两手,紧紧握在手心。 他准备来个直接的表白。 也不等什么契机了,直接来硬的。 苏公子要开始了吗……柳蕙香芳心一紧,愣了片刻后本能的抽手。 “柳夫人。”苏贤压低了声音,两手握得更紧了,认真盯着她那双水眸说:“其实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们在一起吧?” “苏公子……”柳蕙香再次尝试抽手。 她颔首面红耳赤,眼下这一幕她曾期盼了许久,可事到临头却又有些怯弱。 苏贤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一只大老鼠从天而降,落在桌面靠近柳蕙香的位置,毛茸茸的,脚趾的形状很恐怖。 女人大多都怕老鼠,柳蕙香也不例外。 “啊!” 她惊叫,心里非常害怕。 本能的想找个强有力的依靠。 于是乎,她惊叫着起身后,直接就扑进了苏贤的怀抱,两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拼命的挤压,渴求更多的安全感。 这一切自然而然,并不刻意,柳蕙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因为她早就把自己当做是苏贤的女人,现在自己被惊吓,自然需要找苏贤来提供安全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障碍。 苏贤被这柔软的一幢撞得后退一步,嘴角不由咧起,顺势环住她那柳条儿般的腰肢,小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有我在呢……”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1 幽约 软玉温香撞满怀,苏贤感觉整个人都将羽化飞升。 眼中所见的是柳蕙香梳着简约发髻的青丝,她足足比苏贤矮了一个头,如今两人相拥,她的脑袋刚好卡在苏贤的下巴下面。 鼻中嗅的是一缕淡淡的幽香,那是体香、胭脂、熏香以及洗浴用品的混合香味儿,沁人心脾,令人毛孔舒张。 苏贤脖子上挂着她的双手,就像戴了一个大号的项链,贴合得紧紧实实,苏贤可以感受到她两手的力道。 这是一种最原始的幸福感。 环住了柳蕙香柳条儿般腰肢的手,逐渐用力,往内按压,让两人间那一丝缝隙也彻底消失。 两人彻底贴合,严丝合缝。 眼下这一幕,苏贤曾多次梦见过,如今梦境成真,让他脑袋中的多巴胺狂飙,这种感觉足以忘却一切烦恼。 对柳蕙香来说,得偿所愿的她差点幸福的晕死过去。 环住了苏贤脖子的两手,就好像是在波涛汹涌的乱流中抓住了一根强有力的粗麻绳,她死死的抱着,用力的抱紧,生怕这根“粗麻绳”从手里掉落。 她将脑袋埋在苏贤的下巴下面,脖子凹陷进去的部分,正好够她的脑袋卡进去。 闭眼,呼吸的是苏贤身上特有的气味;偶尔睁眼看到的是苏贤不停蠕动的喉结;耳中听到的是苏贤那浑厚的嗓音,正说着“不要怕”、“有我在”等话…… 然后是腰肢,被有力的两手死死的箍着,那种微痛中又带着一点无法呼吸的感觉,让她微微眩晕,同时安全感爆棚! 她喜欢这样的拥抱。 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融化。 这一刻,两人彼此慰藉,似乎永恒了。 忽一时,柳蕙香脑袋微微上仰,颤声道:“抱紧我。” 苏贤没有回应,默默加大两手的力道,死死将她那柔软的娇躯往自己挤压,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体内。 呼! 挤压太甚,柳蕙香呼吸愈加困难。 鲜艳的唇瓣不由轻轻咧开,环住了苏贤脖子的两手也越来越有劲儿。 但实际上,她头晕目眩,大半是被强烈的幸福感和安全感感染,小半则是因为呼吸困难。 “柳夫人,你真美!”苏贤轻声低语。 “再抱……紧一点……”柳蕙香犹觉现在拥抱的力度还不够,她要更多的幸福感和安全感。 苏贤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两手青筋直冒,用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 这下,柳蕙香满意了,尽管呼吸更加困难,但这种感觉她却恋恋不舍,好想永远这样继续下去…… “做我的女人好吗?”苏贤忽然说。 “嗯。”柳蕙香费劲儿的点了点头,几不成声的小声说:“妾愿意……请公子……怜惜!” 轰! 苏贤脑袋好像被撞了一下,头昏昏的,驱使着抱紧了她腰肢的手差点向下探去。 不过很快苏贤清醒过来,这才刚确认了关系,委实太快了些,人家终究是古代女子,受不了的。 于是乎,苏贤便通过“再次加大力气抱紧她”的方式,发泄着心里的兴奋。 只不过如此一来,柳蕙香呼吸就更加困难了,鲜红唇瓣咧开之余,还娇喘个不停……这声儿差点让苏贤当场失去理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准备说点土味儿情话,加深一下感情,可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糟了老鼠?小姐莫怕,奴婢来捉。” 话音一落,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开门声。 随后,他们的房门被敲响,咚咚咚咚的犹如擂鼓,让紧紧相拥的新生情侣吓了个半死。 却原来是刚才,柳蕙香乍见大老鼠的那声惊叫,惊动了隔壁的张翠花,彼时张翠花正昏昏欲睡,还以为是做梦,并未立即翻身爬起。 可是后来,那只从天而降的大老鼠在房中到处乱窜,叽叽的叫个不停,还弄出了一些响动,这才彻底惊醒了隔壁的张翠花。 于是便有了当下这一幕。 苏贤还搂着人家没有松开,只是没有那么紧了,低头看着近在迟尺的俏脸,小声道:“快应付张姐。” 柳蕙香一张俏脸红得好似能滴血,苏贤松开她的腰肢后,很快便气息通畅,她快速平复心绪,压着嗓门提高了音量:“没事,那只老鼠已经消失不见了,明日再捉吧。” “可是小姐……”张翠花还在敲门。 “不妨事的,我这也准备收拾一下躺下了,你回房早点休息吧。” “……” 张翠花离开了。 直到外面传来关门声,两人这才一起松了口气。 两人的视线从紧闭的房门收回,对视一眼,满面通红的柳蕙香“嘤”了一声,又将脑袋镶嵌进苏贤的下巴下面。 还不好意思呢……苏贤咧嘴,这次没有用那么大的力箍着她了,而是轻轻的搂着。 手掌在她那纤细的腰肢上打着圈儿,细细研磨,几次三番都差点向下探去,但每次都被他生生忍住…… 柳蕙香喜欢这种被抱住的感觉,苏贤也喜欢温香软玉扑满怀的爽感,于是乎,两人几乎片刻不曾分离。 就这样拥抱着小声聊着天…… 苏贤先说了许多肉麻情话,让怀中的玉人差点站立不稳。 然后又说了一些笑话来逗她,柳蕙香很不禁逗,趴在苏贤怀中可谓是花枝乱颤,整个娇躯都在乱抖。 抖得好,抖得妙啊……苏贤嘴角自上扬后,就再也没有恢复原样。 夜深了。 街巷传来打更的声音,附近城墙上巡逻的喊叫声,也已经停止,静悄悄一片。 “柳夫人,我该回去了。”苏贤轻轻拍了拍。 柳蕙香扭头看了眼绣塌的方向,似乎自觉也不妥,于是低头沉默不语,只是两手默默的环紧了苏贤的脖子。 我也想睡你的床……苏贤摇头,轻轻拍着她说:“等明晚我再来看你,今天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柳蕙香闻言沉思一会儿,然后说:“公子明晚一定要来啊,妾……等你。” “一定会来!” 两人叽叽喳喳,又约定了一个暗号,待一切妥当之后,苏贤才爬墙回到隔壁,踩着杨芷兰扶住的梯子稳稳落地。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2 兰陵公主 落地之后,苏贤笑着拍了怕手,看着杨芷兰问:“你没有爬上去偷听吧?” 杨芷兰别开了身去,只默默收拾木梯,也不说话。 她不回答,苏贤便当她默认了,再说,杨芷兰的话不多,就算偷听了也没所谓。 杨芷兰放好木梯回来,恰逢苏贤解下外套,随手抛在一旁的木制衣架上面,她路过衣架时不由停步,凑近鼻子闻了闻。 “怎么了?”苏贤问。 “有脂粉的香味儿。”杨芷兰平静的走过衣架,回到自己的地铺前,直挺挺躺下。 “……”苏贤没有说话,灭灯躺在床上后,才说:“等回头啊,我也给你置办一点胭脂水粉,再弄点头面首饰什么的。” “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 杨芷兰:“?” 苏贤笑道:“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对了,胭脂买回来后你记得要用,最好是走在哪里都有脂粉的香味儿。” 听了这话,杨芷兰算是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不过她真的不在意这些,于是不再接话,闭目开始睡觉。 …… 翌日。 河北道,深州,饶阳县。 深州与瀛州南部接壤,饶阳县,则与乐寿县和瀛州州城所在的河间县一衣带水。 换句话说就是,深州饶阳县这个地方,与瀛州州城和乐寿县都非常接近。 今日,饶阳县城净水泼街,黄土垫道,饶阳县令亲率衙门属官出城二十里,迎接兰陵公主的仪驾! 是的,兰陵公主一行自数日前莅临河北道地界的卫州之后,行了数日,终于来到深了州饶阳县,这个紧临瀛州乐寿县的地方。 很快,华丽的仪仗队入城,前来围观的百姓们夹道欢迎,现场非常热闹。 兰陵公主,是大梁女皇陛下的最小的女儿,名为“李幼卿”。 “兰陵公主”是她的封号,而且她这个公主,位同亲王。 据传言,兰陵公主非常美丽,雍容华贵,体丰硕,方额广颐,代表的是大梁王朝最顶尖的审美标准。 女皇陛下曾称赞她为“我朝第一美人儿”、“盛世风华”、“幼娘类我”…… 对这样一位美丽的公主,她的美名自然早已传遍全国。 想一睹芳容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单单一个神都城中,想做兰陵公主东床快婿的人就能排上数百里。 不过,兰陵公主身份无比尊贵,手上的权力也极大,能入她法眼的男子至今都未曾出现,所以她尚未婚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此番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曾令部分人欣喜若狂,就算不能做公主驸马,但若能一睹芳容此生也无憾了。 然而,兰陵公主这一路走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轿子里,极少接见地方官吏,自然让这部分人的愿望落空。 …… 饶阳县。 还算宽阔的大街上,一队又一队衣甲鲜明的将士或仆从走过,街旁人群围观,都被仪仗队的豪奢所震撼。 “据说兰陵公主貌若天仙,难得一见,不知此次能否一睹芳容?”人群中,有人问。 一位身着儒衫的读书人嗤笑道:“没见过世面!兰陵公主美则美矣,但更多的是身份赋予她的荣光。” “在下不才,曾在神都品玉阁见识过最美的花魁娘子,那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儿……至于兰陵公主嘛,刨开身份,不一定就能美过品玉阁的花魁娘子。” “……” 读书人话音刚落,正巧兰陵公主的奢华十八抬大轿路过此处,车厢的侧帘,忽然被一截凝脂般的皓腕掀开,显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玉颜…… “嘶!” 读书人猛吸一口气,两眼瞪得铜铃那么大,似乎见到了极度震惊的事物。 匆匆一瞥,马车的侧帘已经放下,那张祸国殃民的面容消失不见。 “美!太美了……” 身着儒衫的读书人握紧两拳,自顾自嘀咕:“兰陵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什么品玉阁的花魁,只配做公主的丫鬟……” “……” 不久后。 兰陵公主与一众随行的属官、仆从等,进驻饶阳县县衙。 因兰陵公主位同亲王,所以亲王府中的属官,诸如王傅、长史、司马、谘议、文学等等,公主府中也有。 此番随行而来的属官,占了府中一大半,这么多人济济一堂,早已将整个县衙大堂塞满。 饶阳县县令都没有落脚处,只能在四五丈开外的廊下伺候着。 县衙大堂上,兰陵公主高高端坐。 她的确如同传说中的那般,雍容华贵,贵气逼人,貌若天仙下凡,一般俗人都不敢睁眼看第二眼。 她梳着一个繁复而考究的牡丹头,高达七寸左右,鬓蓬松而髻光润,髻后施双绺发尾,再辅以珍贵黏汁浸润,看起来光滑水润。 再加上满头珠翠,使之看起来恍若一座仙山,上面有各种瑰丽造型和奇景,当真美不胜收。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云鬓”。 她面若银盆,肌肤嫩滑如脂,比一般的女子更丰腴一些,唇不点而红,眉目如画,腮若桃瓣,面比花轿,称得上是“花颜”。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段儿,比一般女子更为丰硕,但绝对不是胖,因为她的腰肢十分纤细! 其体态资质丰艳,有着杨贵妃的美。 然后是胸,惊人的隆起,加之神都风气开放,兰陵公主所穿的华丽宫裙更称得上是“酥胸半露”…… 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敢盯着她细细打量,除了身边的仆从、属官、女官之外,第一次见她的人必定屏气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出。 生怕行差踏错,从而万劫不复。 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公主,她手里握有重权,或者说是权倾朝野…… 县衙大堂中,众人站定后,兰陵公主亲口吩咐,派出府中众属官分赴周围各县,代她进行巡察。 安排已毕,兰陵公主看着一位身着深绿圆领官袍的人,叮嘱道:“周记室,你此去乐寿县代天巡察,务必铁面无私,公事公办,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环节!” “遵命!”周记室低头作揖。 “那乐寿县县令唐矩,本宫早有耳闻此人颇有才干,他又是唐家子弟,所以此番巡察便是一个检验的机会。” “若此人只是虚有其表,本宫必不心慈手软。” 她的声音明明非常悦耳动听,但在场众人心中却无不发寒。 一路走来,兰陵公主处理掉的大小官吏不在少数,她这番话可不是说来玩的。 “属下遵命!” 周记室不敢怠慢,躬身退下后,带着人马立即奔赴乐寿县而去。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3 男女授受不清 周记室到达乐寿县县衙后,整个县衙上下都被折腾得够呛,可谓是鸡飞狗跳,一时间人人自危。 好在大半日下来,铁面无私的周记室并没有抓到任何马脚,哪怕一丁点。 眼见黄昏逼近,唐矩起身拜道:“周记室忙碌了一天,想必应该饿了,下官命人备了酒菜,请周记室移步。” 周记室起身,板着一张脸说:“也好,唐县令请带路。” 唐矩见此松了口气,他就怕这一丝不苟的周记室抨击他“只知道吃喝”。 实际上,唐矩、周记室,还有整个县衙上下的人,全都没有吃午饭,全都陪着周记室在这儿耗呢。 眼下终于可以饱餐一顿,衙门属官全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然而,起身的周记室又说:“等吃完了饭,晚上继续。” 晚上还来?有完没完啊……衙门属官们都深吸口气,敢怒不敢言。 …… 县城东南角。 角楼街。 苏贤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刚刚回到家门,耳中就听得街上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很是清脆。 他转头看去,原来又是唐淑静,带着一帮捕快正骑马飞奔而来。 “那个……世兄!”唐淑静在苏贤身旁勒停马儿,翻身下来,迈着大长腿跑近,林捕头等捕快也一大群的涌了上来。 “唐姑娘你这是作甚?来抓我的?”苏贤挑了挑眉。 “不是来抓你。”唐淑静显得有些急,不过也解释道:“我在搜捕山贼。” “山贼?”苏贤愣了一下,茫然道:“城中应该没有山贼了吧,城墙命案已经结束,唐姑娘怎么还在抓捕山贼?” 唐淑静身后,林捕头缓缓点头,对苏贤的话深表认同,并说:“不错,苏公子所言甚是,这城中应该没有……” “住嘴!” 唐淑静喝止林捕头,握紧了小拳头说:“山贼的威胁由来已久,此次城墙命案虽然与他们无关,但本女神捕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将山贼一网打尽,彻底捣毁他们的贼窝!” “原来如此……那唐姑娘来此找本世兄是为何事?” 唐淑静愣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衙门来了个周记室,是兰陵公主派来巡察的‘天使’,爹爹宴请周记室,命我来请你赴宴。” 看来巡察之事一切顺利,不然世叔不会宴请周记室……兰陵公主已经行至隔壁深州之事,苏贤已经知晓,所以并不惊讶。 他看了看手上打包的饭菜,然后看着唐淑静说:“稍等一会儿,容我把东西放了。” “好。” 苏贤推门进屋,然后在唐淑静好奇的扫描视线中,将大门关上,再提着饭菜来到二楼书房。 “晚上我要去衙门赴宴,饭菜打包好了,你就自己吃吧。” 苏贤将饭菜放在书桌上,见盘着双腿坐在地上的杨芷兰轻轻点头后,他便下楼出门,骑乘唐淑静带来的马匹赶往县衙。 路上,唐淑静放慢速度,与苏贤并行,叮嘱道:“爹爹吩咐我叮嘱你,那周记室代替兰陵公主而来,身份万分敏感,你最好十分小心……” 苏贤听罢,反问道:“既然那个周记室如此危险,那世叔为什么还叫我去呢?” “我哪儿知道!” 唐淑静明眸一瞪,她其实有点抗拒这趟差事,因为打扰到她搜捕山贼的伟大事业了。 所以大有把气都撒在苏贤身上的意思:“爹爹既然叫你,你去就是了,废话这么多。” 苏贤眼珠一转,看着她说:“我其实知道一条山贼有关的线索!” 说完后,苏贤双腿一夹马腹,当先狂奔而去。 唐淑静好看的瓜子脸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边催动马儿追上,一边喊道:“什么线索?你知道什么线索!” 苏贤不回答,只顾往前狂奔。 唐淑静在后面气得跳脚,论武力,她远胜作为书生的苏贤,但论及骑术,苏贤在县学中也学过,不比唐淑静的骑术差多少。 所以她一时间竟追不上,这让她那张好看的瓜子脸微微扭曲。 “苏贤,你站住!” 唐淑静狂挥马鞭,那马儿吃痛,使出吃奶的劲儿。 片刻后,竟逐渐追上了一言不发狂奔而去的苏贤。 急于知道答案的唐淑静,忽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足尖在马鞍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犹如大雁般直接落在了苏贤身后的马背上。 苏贤还没反应过来,唐淑静已经拽住缰绳,轻轻一拉,马儿就停了下来。 “你知道什么线索?快告诉我。”唐淑静非常急切。 “又忘了该怎么称呼我了吧?”苏贤气定神闲。 “世兄!” 这次倒是叫得挺干脆,但是太生硬了……苏贤轻轻摇头,侧着头说:“温柔一点,像你姐姐那样,重新叫一遍。兴许你撒撒娇我就直接告诉了呢?” 温柔? 撒娇? 这对唐淑静来说,是多么陌生的词汇,她那两道英气的秀眉一杨,拽着苏贤的衣领说:“快说,快说!” “好好好,停手!男女授受不清,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苏贤说。 “这还差不多……你到底知道什么线索?” 苏贤整理了一下衣服,咧嘴笑道:“简单,你只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进行祈祷,说:‘求求老天爷,告诉我有关山贼的下落。’说不定啊,你就真能得到山贼的下落!” 啥? 唐淑静愣了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被耍了。 “你……”她缓缓扬起一个巴掌。 “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可是你世兄!”苏贤根本不怕,反过来大声斥责她,最后还搬出唐矩…… 唐矩一出,唐淑静秒怂。 她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马背,扬鞭疾驰。 来到县衙门口后,苏贤从下马到进入县衙的过程中,她一句话也不说,并冷哼别头,看来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苏贤偷笑不已,在胥吏的带领下直入后堂,宴席就在这里举办。 一顿饭下来,苏贤对周记室也有了几个深刻的印象—— 刻板,不苟言笑,就事论事,不套近乎,铁面无私,公事公办…… 真的难为世叔了,竟能在周记室的巡察下不漏出一丝马脚,厉害……苏贤走出县衙大门,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的衙门,感慨而去。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4 张翠花:小姐有古怪! 角楼街。 夜幕降临之前,张翠花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 开门,她见柳蕙香已将饭菜摆上桌,坐在桌旁等她回来。 “小姐东西买回来了!” 张翠花关好门,将大小包裹放上桌之时,看了眼桌上的饭菜,笑道:“小姐今晚没有准备苏公子那一份了么?” “你……你闭嘴!”柳蕙香俏脸唰地通红,瞪了她一眼,随即不再理她,素手轻杨将大小包裹一一拆开。 有新鲜的时令水果,有各色美味糕点,也有干果蜜饯,最后还有一小壶美酒。 她取来干净的盘子,将每一样都取出一半,放在桌上做菜。 剩下的水果糕点等,则重新打包好,她看似无意的解释道:“这些留着晚上核算账目之时再吃。” 张翠花不疑有他,反而还很高兴,笑道:“能吃是福,小姐就是太瘦了,是该多吃一点。” “我瘦吗?有人说我肉乎乎的呢!” 柳蕙香眼前浮现出昨晚的画面,这句话出自苏贤之口。 当然,这句话还有下半段她没好意思说,说的是:“不过,全都长在了合适的位置。” 张翠花闻言愣了一下,面露思索的问:“谁说的?” “没……没有,我胡言乱语……”柳蕙香心里狠狠一凸,想她日常能见的人,就只有张翠花,但很明显此话并非出自张翠花之口。 “哦。”张翠花面色狐疑,但也没有多问。 饭后。 沐浴梳洗毕。 柳蕙香亲自提着大小包裹回到闺房,张翠花手捧一个脚盆跟随在后。 她将脚盆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一旁等候柳蕙香卸妆,按照往日的习惯,柳蕙香是先卸妆再洗脚。 “先洗脚吧,等算完了账目再卸妆。” 柳蕙香走到脚盆前的的小凳子前,提着裙摆坐下,撩起裙摆,脱掉绣花鞋,再解开长长的“足衣”。 两只玉雕般的玉足便展露人前,轻轻放入冒着热气的洗脚水中。 张翠花愣了一下,没有多想,一边给自家小姐按摩足部,一边笑道:“也好。” 洗完脚后,张翠花端着洗脚盆前脚刚出门,柳蕙香后脚就跟随而出,张翠花奇道:“小姐你这是作甚?” “到书房取文房四宝啊。” “哦。” 张翠花点了点头,径直去倒洗脚水。 今天晚上的小姐,处处透着古怪,但仔细一想,却又说不上古怪在哪里…… 柳蕙香收拾好文房四宝,从书房来到闺房后,顿见张翠花竟坐在房中的小圆桌旁,还看着她笑。 张翠花见自家小姐有些懵,不由笑道:“长夜漫漫,不如奴婢陪小姐一起吧,若出现大老鼠奴婢可以将之捉住,避免小姐受jing。” 翠花是好心,但怎么可以让她留下……柳蕙香面不改色,进屋却不关门。 将文房四宝放在桌上后,她说:“翠花你劳累了一整日,想必也该累了,还是回去早些休息吧,不用陪我的。” “不,奴婢不累,还是留下来陪小姐熬夜吧。”张翠花坚持。 柳蕙香的脸色忽然就黯然下来,侧过了身去,幽幽的说:“安静的夜晚,我只想一个人独处,不希望被打扰。” “小姐……”张翠花嘴巴张了张,但最后只得起身道:“好吧,不过小姐有事只需喊上一声即可,奴婢立即就能赶来。” “去吧。” “……” 张翠花一步三回头出门而去。 这时,柳蕙香依旧保持着侧身黯然的表情。 待耳中听得外面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后,她立即动若脱兔,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般,身子十分灵活的跑到房门前,以最快的速度关门,然后拉上门栓。 靠墙拍了拍伟岸的心口,她长舒一口气。 然后手脚麻利的将文房四宝和糕点、水果、酒水等摆好。 忙完这些,她又来到梳妆台前,精心补了个妆。 待一切停妥之后,她才回到桌前坐下,以手托腮,扭头呆呆望着严丝合缝的平棊【天花板】。 …… 隔壁。 时间拉回半个时辰前。 苏贤从衙门回来后,就指使杨芷兰去烧洗澡水。 杨芷兰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单对烧水这件事来说,除了第一次差点将房子点燃之外,后来就再也没有出过问题。 苏贤只需一声令下,她就能烧出一锅滚烫的洗澡水。 沐浴完毕,束好头发,再换上一套今天从衙门回来的路上新买的儒衫,苏贤整个人都感神清气爽,精气神达到了巅峰。 卧房中,苏贤问手捧铜镜充当“镜架”的杨芷兰:“怎么样,我是不是比昨天更帅了?” 杨芷兰始终古井无波的眼眸,微微一动,不经意间别开头去,然后以平静且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语气说:“是!” “那就好!” 苏贤开心的笑了,转身,手脚并用爬上靠在墙上的木梯,对杨芷兰吩咐道:“快来扶梯子。” 杨芷兰放下铜镜,默默上前,两手稳稳的搭在木梯上面。 苏贤一口气爬上房梁,为了不弄脏衣服,他已在房梁上和洞口处垫了干净的旧衣服,因此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房梁上。 然后低头,看着依旧扶着梯子的杨芷兰说:“那个芷兰啊,你能不能背过身去?” 杨芷兰默默转身。 苏贤这才满意,然后将脑袋探入洞口,往下一看,只见漆黑一片。 昨晚回来的时候,苏贤顺手将柳蕙香闺房的平棊盖上了,所以没有任何光线透出。 苏贤也不急,只见他将手伸入洞口,在洞口旁的墙壁上轻轻扣了三下,沉闷的声音虽不甚响亮,但在这安静的夜晚用心听总能听见。 这便是昨晚苏贤和柳蕙香一起约定的暗号。 隔壁。 正以手托腮发呆的柳蕙香,听到沉闷的敲墙声响后,立即笑着跑到那堵墙的下面,用一根木杆将平棊顶开,让屋内的光线透过缝隙照亮苏贤的视线。 这便是柳蕙香回应的暗号,表示屋内没人,可以过来。 “成了!” 苏贤大喜,当即手脚并用往那个洞口里钻。 不过,他刚爬了一半,又将脑袋撤回,看着下面背对着自己的杨芷兰吩咐道:“你别偷听哦。” 不待杨芷兰回复,苏贤再次将脑袋钻入洞口,整个人都爬了过去。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5 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钻过洞口,踩着横梁,透过移开的平棊,苏贤已经看见等在下面的柳蕙香,正仰面痴痴的望着他,俏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 苏贤心里顿时火热一片,立即纵身跃下平棊,脚踩衣柜,然后踏着小木桌落在地面。 将要落地时,柳蕙香过来搀扶,小声说:“公子……你终于来了,妾等的好苦。” “我来了。”苏贤两手捧着她那张俏脸,手指轻轻抚过白嫩涓细的脸颊与光洁荧白的额头。 他嘴角扯起的弧度就像凝固了般,久久未曾消散。 苏贤微微低头,欣赏着柳蕙香那张仰面对着他的俏脸,可真是美啊! 她生有一张鹅蛋脸,五官秀美,肌肤白嫩涓细,吹弹可破,雪腻下巴略圆,鲜艳丰唇微启,琼鼻挺翘,再然后是那一双水眸…… 苏贤的目光接触到她那一双水眸之后,便再也挪不开,像是两块磁铁相遇般,被紧紧吸引。 两人对视,无限的情愫蓬勃而出,直至无法克制。 柳蕙香心情激动之下,主动投怀送抱,这次抱住了苏贤的腰。 苏贤心里一荡,也紧紧搂着她,低头附耳对她说着一些肉麻的悄悄话…… 良久之后,苏贤忽然开始解儒衫的纽扣。 柳蕙香见此,顿时心肝儿皆颤,心道莫非苏贤要……要那个了么? 这时,柳蕙香的头晕乎乎一团,心里拿不定主意是否拒绝。 然而,苏贤解开儒衫的纽扣后,便不再继续,而是用两手捏着儒衫的两襟,将柳蕙香整个身子都包裹其中。 一瞬间,她明白苏贤的用意了,心里暗道惭愧的同时,也默默配合苏贤的操作。 所以很快之后,她整个娇躯就被苏贤的儒衫囊括其中,他们同穿一件儒衫,紧紧贴合,犹如连成了一体。 尤其是那种“包裹感”,真的太温暖太舒心了,她真想变成一件衣服,然后每时每刻都被苏贤穿在身上…… 与此同时。 隔壁,房梁之上,杨芷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涌起一种难言的渴望…… 温存许久之后,苏贤低头看着藏在自己儒衫中、趴在自己胸膛上,宛若一只小猫咪般的柳蕙香,笑道:“我们该讲算学了。” “不……”柳蕙香自发撒娇,藏在苏贤的衣服中轻轻摇晃着娇躯,一张俏脸好似能滴血,“今天不讲算学好么?” “也行,那我们去桌边坐下吧。”苏贤说着,便将包裹了柳蕙香的衣襟揭开。 顿时,好似一股寒意迫近似的,她整个娇躯一颤,忙伸手将揭开的衣襟按回原位,仰面,一双水眸亮晶晶的说:“公子好冷……不要。” 苏贤不忍拒绝,盯着她那鲜艳的丰唇看了半晌,嘴角抽动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两人就这样温存着,聊起了别的事。 比如学业,柳蕙香宛若化身为“贤妻”,开始督促苏贤好好学习、考取功名之事了。 “说得也是,我的大部分书卷都存在县学,我明天就去将它们全部取回,在家用功温习。”苏贤说。 实际上,返回县学取书之事,他老早就念叨了,但总是被各种事务拖累……明天,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抽空去一趟县学。 又聊了一会儿后,苏贤又低头看着她那鲜艳的丰唇,斟酌半晌,说道:“柳夫人,我想吃……” “公子想吃什么?哦对了,妾今晚备下了糕点、水果和美酒呢,公子要吃么?” “不是,我想吃的不是那些。” “那是什么?”柳蕙香仰面,一双水眸笑意盈盈。 “我……我想吃你嘴上的胭脂。” 苏贤心想,他们都是情侣了,这要求不过分吧? 柳蕙香闭合的樱桃小口顿时微微咧开,低头缩肩,似是躲避,也不说话。 太突然了吗……苏贤挑了挑眉,应该是太突然了,昨天才确认关系,结果今天就想亲人家,的确有点快。 苏贤正准备将此事圆过去的时候,兀自低头埋在他衣服里的柳蕙香,忽然小声说:“太亮……太亮了。”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赶忙松开她,将屋内的油灯全部吹灭。 顿时,屋内就黑漆麻黑一片,因为柳蕙香没有开窗,还将所有帷帐都放了下来…… 但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苏贤心想应该能看见她的身影……然而,吹灭油灯后回头一望,人呢? 苏贤心急如焚,走到方才的地方左看右看,哪里还有柳蕙香的倩影? “柳夫人?你在哪儿?”无奈,苏贤只能小声喊道。 “这儿……我在这儿。”一道弱弱的颤音传来。 听声辨位,急色的苏贤走到绣塌的侧边,那里有个屏风……一会儿后,他便牵着亦步亦趋、羞羞答答的柳蕙香从屏风后面走出。 借着微弱的光线,苏贤反身将之抱住,柳蕙香本能躲闪,但心里着急的苏贤用两手捧住了她那张俏脸。 这下她躲无可躲。 依稀的光线之下,只见柳蕙香一双水眸扑闪,泛起奇异的光芒。 她被捧住了脸后,自知再也不能躲避,于是只得认命般的颤声道:“公子……请怜惜。” 苏贤点了点头,酝酿好了情绪,然而正将一张脸缓缓逼近之际,柳蕙香一只凉滑的小手却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前进。 苏贤茫然。 黑暗中,柳蕙香一双水眸认真的盯着苏贤的眼,好一会儿后,才小声的问:“公子……你会娶我吗?” “我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苏贤认真的说。 这下柳蕙香再无顾虑,捂着苏贤嘴巴的小手撤回,轻轻闭上眼睛,一幅“引颈受戮”、“任君采撷”的模样。 作为成年人的她,自然明白,想要谈恋爱就必须做这样的付出,感情才能稳定。 而且,这种事她其实已经……在构思的剧情中演练过了无数遍…… 苏贤再无阻碍,终于得偿所愿,捧着柳蕙香的脑袋吻了个天昏地暗。 各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许久之后,柳蕙香感觉舌头和腮帮子都发麻了,这才轻轻的抗拒了一下。 苏贤随即结束这长长的初吻,点燃油灯,屋内明亮一片。 接下来,两人在圆桌前坐下,一边小声聊着,一边喝酒、吃糕点水果,偶尔研究一下算学问题,倒也十分惬意。 夜深了,苏贤恋恋不舍的挥手致意,然后爬墙回到隔壁的卧室。 在爬墙的过程中,苏贤忽然想起方才亲嘴完亮灯之后,柳蕙香的表情有时候很古怪,似是在憋笑,也似是得意。 当时苏贤并未注意,但现在想来,她的异常着实透着古怪……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6 唇印与大阴谋 爬过洞口,沿着木梯落地后,苏贤转身看着杨芷兰说:“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苏贤错身走向床铺。 然而,他猛然发现杨芷兰看着他的那个眼神,有些古怪,虽然十分平静,但那一丝古怪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怎么了?” 苏贤退回原位,凝眉盯着杨芷兰。 杨芷兰还算耿直,默默拿起方才那枚铜镜,两手捧着举在苏贤眼前。 搞什么鬼……苏贤带着疑惑看向镜子。 然后……然后他立即挥袖挡着嘴唇和腮帮子,飞快跑出门,并说道:“我先去洗把脸。” 原来,苏贤嘴皮子上和腮帮子上满是唇印…… 一楼,厨房,苏贤一边打水洗脸,一边心道:“难怪,难怪柳夫人时不时就面色古怪,原来是因为这个。” “哈,竟然不告诉我,看我明天晚上怎么收拾你。” “……” 洗完脸回来,照过镜子后,苏贤这才彻底放心,唇印洗没了。 躺上床后,看着杨芷兰放铜镜的背影,他心中暗道:“还好,芷兰的话本就不多,若是被林川那家伙知道的话,没准儿明天满城皆知。” 噗! 吹灭油灯后,屋内暗了下来。 苏贤说了句“睡吧”,便闭目酝酿睡意。 仍旧在床边打地铺的杨芷兰,躺在被褥上也一动不动…… 不知过去了过久,苏贤迷迷糊糊间,忽见床边的地铺上一道身影笔直站起,然后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怎么了?”苏贤瞬间睡意全消。 “嘘!”杨芷兰做禁声手势。 苏贤吞了口口水,一眨不眨盯着挺立宛若木桩的杨芷兰……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一会儿后,杨芷兰开口:“外面有人,但目标不是我们,我想出去瞧瞧。” “好!” 杨芷兰身轻如燕,一个健步跃上窗台,然后往外一跳,消失在黑夜之中。 大约半刻钟后,杨芷兰返回。 “什么情况?”苏贤没有点灯,杨芷兰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看起来有些可怖。 “不是内卫杀手,但不知是哪路人马。”杨芷兰说,不待苏贤问话她又接着说:“他们去了隔壁,像是一场密会。” “隔壁?柳夫人家?”苏贤从床上爬起。 “不是,是另外一边。” “哦。” 苏贤明白了,杨芷兰说的地方,就是苏贤杀了小阁领的那个地方,那是一所空置数年的屋子。 得益于柳蕙香的恶名,那所空屋子,成了各方势力暗中会面的绝佳地点。 小仙紫姑娘与辽国秘使、小阁领与杨芷兰,现在又是一伙不知来路的人,他们都选择了那里作为密会的地点。 “糟糕,洞口都被封死了啊,不能进行偷听了。”苏贤摇头。 “不,我爬上房梁的话,应该能听到一点,因为洞口的青砖有空隙,并未封死。”杨芷兰说。 “姑且一试吧。” 话毕,两人快速来到闲置的那间屋子,杨芷兰摸黑无声无息攀上房梁,将耳朵贴紧留有缝隙的青砖上,进行偷听。 苏贤则在下面等候。 大约一刻钟后。 杨芷兰从房梁上轻轻跃下,看着苏贤说:“他们离开了。他们所说之事十分古怪,我想跟踪看看去他们的去处。” “好,速去速回。”苏贤点头。 杨芷兰消失在黑夜之中后,苏贤回到卧房,躺上床继续睡觉。 可是他总感觉刚才的事非同寻常,说不定就是捅破天的大事……睡不着,苏贤干脆爬起来坐着,等杨芷兰回来后再问个清楚。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窗户的方向传来一丝轻微响动。 苏贤扭头看去,看见一道树桩似的身影立在窗前,一动也不动。 “你回来了,没有受伤吧?”苏贤问。 “没有。”杨芷兰走回地铺上坐下,主动说道:“刚才我只听见了几个词,分别是‘河间驿馆’、‘木炭’、‘最后一批’!除此之外的话都没有听清。” 苏贤凝眉,反复咀嚼这三个关键词,然后问:“你刚才跟踪他们去了哪里?” 杨芷兰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点古怪,说道:“城西,数里开外的大运河码头,丙四号仓库!” “运河码头上,巡逻无数,我没有机会潜入丙四号仓库。”杨芷兰的声音微有失落,或许,她是觉得“任务没有完成”吧。 “无妨,这不怪你。” 苏贤安慰,然后将所有信息串联,得出一个结论:“运河码头丙四号仓库中存放的,应该是木炭,然后要运往河间驿馆,还是最后一批。” 乐寿县县城外的大运河,是前朝开凿,名为“京杭大运河”。 但随着前朝分崩离析,淮河以南的广袤区域,都被南陈占了去,所以大运河的南段已经失去漕运价值。 而北方的河段繁忙依旧。 通过城西的大运河码头,可以直达瀛州州城所在地的河间县,若畅通无阻的话,只需数个时辰便能抵达。 “可是这说不通啊。” 苏贤摇头,否定自己的结论,“若只是运输木炭去河间驿馆,直接运走就是了,木炭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他们深夜私下密会?” 杨芷兰一动不动坐在地铺上,也不说话。 苏贤很快便理出两条线索,道:“第一,他们口中的木炭应该不是木炭,是其他的东西,但只有在查探过丙四号仓库之后,才能真相大白。” “第二,就是目的地——河间驿馆,河间驿馆有什么特殊之处?”苏贤看着地铺上的杨芷兰问。 “河间驿馆,河间,是瀛州州城……”杨芷兰喃喃自语,而后说出一个让苏贤都吓一跳的名字:“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此事与兰陵公主有什么关系?”苏贤直接坐了起来。 “兰陵公主驾临瀛州之后,极有可能下榻在河间驿馆。”杨芷兰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波动的,听了让人信服。 “这……”苏贤脑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是了,是了,兰陵公主这一路走来,若遇公侯府邸她便住公侯府邸,若当地没有的话,便住驿馆。” “而瀛州成中,恰好没有任何公侯府邸。那么也就是说,公主来到瀛州后一定会入住河间驿馆。” “……” 苏贤瞬间精神抖擞,抬头断定道:“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天大的阴谋!”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7 唐淑静:老天爷显灵了! 杨芷兰问:“公子想插手此事?” 苏贤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兰陵公主此番远赴幽州坐镇,本就是为了有人勾结辽国之事而来。” “若她在瀛州出现意外,或者干脆死掉的话,辽国相当于大获全胜……那么,南下犯边、劫掠城池之事,就无可避免,说不定幽州、瀛州等地将会乱成一锅粥!” “动乱,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 杨芷兰听完后,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苏贤没再理会她,而是快速清理头绪,目前手上所掌握的信息很少,但都很关键。 安静一会儿后,苏贤开口说:“我们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去运河码头的丙四号仓库中,查探一番,先搞清楚他们口中的‘木炭’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连夜去查,趁巡逻队休息换班之际应该能潜入仓库。”杨芷兰抬头说。 “不妥!他们阴谋对付的是兰陵公主,计划一定十分周密,你虽然是内卫第一杀手,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要是打草惊蛇的话就不好了。” 杨芷兰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 苏贤沉思一会儿,忽然笑道:“有了,明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丙四号仓库进行查探!” 杨芷兰呆呆的盯着他,但没问他想到了什么办法。 “今晚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们都要起个大早,你也别宅在家了,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苏贤神秘兮兮的说。 杨芷兰闻言两眼亮了一下,虽然没有听明白“宅在家”是什么意思,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贤的任务…… …… 翌日。 乐寿县县衙。 周记室像个铁人般,不知道疲倦,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将县衙上下的属官折腾得够呛,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唐淑静,虽然经常带着一帮捕快到处乱跑,但她在衙门中并未挂职,所以并未受到周记室的“拖累”。 林捕头等捕快们,算不得“衙门属官”,因为他们就不是官,所以也不用遭受周记室的揉虐。 但捕快们也不好受,因为他们遭了唐淑静的虐待! 昨天,护送苏贤进入县衙后,唐淑静就亲率他们全程搜捕山贼,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直忙活到半夜才罢休。 然而,却一无所获,山贼的一根毛他们都没有捞到。 今早,唐淑静醒来后,紧锁着眉头梳洗,吃了早点,然后来到县衙后宅的大门前。 昨晚和捕快们约定在此处会面,然后继续全城搜捕山贼。 她这是彻底和山贼们杠上了…… “二小姐,您来了。”林捕头见唐淑静出来,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迎了上去,作揖拱手。 “二小姐!”其余捕快们也有声无气的作揖见礼。 唐淑静站在石阶之上,居高临下,一双明眸缓缓扫过一众捕快们,见他们这幅样子,她顿时怒火喷勃。 然后娇声斥道:“你等都没有吃早饭吗?这幅样子如何与山贼厮杀?” 林捕头陪着笑说:“不瞒二小姐,昨晚忙得太晚了,兄弟们回去后倒头就睡,今早醒来后来不及吃早点就赶了过来……” 听了这话,唐淑静那瓜子脸上的怒色稍霁,摆了摆手说:“罢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然后,她摸出一串铜钱,递给林捕头说:“你先带兄弟们去填饱肚子吧,一刻钟后,还在此处会和。” 林捕头喜笑颜开,带着一群捕快吃早饭去了。 唐淑静捏了捏眉心,叹口气转身回府,直奔娘亲陈夫人的住处,准备讨要一点“经费”。 这些天来,捕快们的辛劳她都看在眼里,但若让她罢手,不再追查山贼,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搞点“经费”激励一下捕快们。 陈夫人很吝啬,但仅仅只针对丈夫唐矩。 对唐淑婉和唐淑静两姐妹,她还是十分大方的。 唐淑静跑去撒了一会儿娇,骗陈夫人说要买胭脂,陈夫人一边说女儿长大了,一边“特批”给她三两银子。 喜滋滋的唐淑静,直奔后宅大门的路上,路过一座佛堂。 这佛堂是早前不知几任县令所修筑,平时只有陈夫人偶尔上一柱香。 所以佛堂中很冷清,一个人也没有。 唐淑静看了眼佛堂,悠然停步,耳边忽然响起苏贤戏耍她的那句话,说什么求一求老天爷,说不定就能得山贼的线索…… 要不,试试?反正也没人注意……唐淑静犹豫一会儿,终于抬起大长腿迈入佛堂。 佛堂中果然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还长了杂草。 她走到佛像前站定,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后,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喃喃念道:“求求老天爷,让我得到山贼的线索。” 念完后,她睁眼发了一会儿楞,随即苦笑道:“看来我是真的魔怔了,竟然跑来求老天爷,我怎么会相信苏贤那家伙的胡言乱语呢……” 她摇头之余,正准备转身离开,然而眼角余光却在长满了杂草的地上,发现一个小纸团! “哪儿来的小纸团?” 唐淑静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啊,可是这纸团……若是以前有人遗落在此,只怕早就打湿腐烂了吧…… 犹豫一会儿,她终究捡起小纸团,带着疑惑将之展开,只见上面写的是:“城北香雪楼,有山贼出没……” …… 一刻钟后。 衙门后宅大门。 捕快们已经吃饱返回,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吱呀! 大门开启,唐淑静急匆匆的自门内跑出,面色很怪,急切中带着一点担忧。 林捕头咬了咬牙,迎上去说道:“二小姐,这城中应该没有山贼了,要不还是别搜捕了吧……” 其余捕快们,全都屏气凝神的看着林捕头和唐淑静,因为林捕头这句话是他们共同的心声,只不过推举他“谏言”罢了。 “我知道山贼的动向。”唐淑静并未发怒,而是拍着巴掌动员道:“香雪楼,山贼就藏在香雪楼,你等速速与我一起去抓捕山贼!” “二小姐……”林捕头一把拉住说完后就往前冲的唐淑静,“香雪楼我们查过了,没有藏匿山贼。” 唐淑静明眸一瞪,两道英气的秀眉一杨,怒道:“你们查的不算,本女神捕要亲自去查……难道你想偷懒?” 她一双明眸目光灼灼。 “不敢不敢。”林捕头连连摆手,最后蛋疼的说:“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8 春香河畔 话说唐淑静带着捕快们赶到香雪楼,经一番搜捕还真抓到三个山贼! 将山贼们五花大绑后,唐淑静傲然的瞥着林捕头,得意的说:“怎么样?你不是说搜捕过香雪楼么?本女神捕抓到的又是什么?” “二小姐厉害!二小姐真乃天下第一女神捕啊!”林捕头由衷夸赞,稍稍加了一点夸张的成分。 “哼!” 唐淑静傲然的转过了身去,压抑不住心里的狂喜,心道:“香雪楼果然藏有山贼,老天爷真的显灵了!苏贤那家伙……” 押解山贼们回到县衙后,唐淑静立即赶去县衙大堂,找唐矩邀功。 恰逢周记室也在场,得知唐淑静抓了三个山贼后,微笑着当众表扬她为“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唐淑静当真是欣喜若狂。 周记室是谁啊? 他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虽只有六品,但却比四品大官都还要威风,见官大两级! 他来到乐寿县后,全程板着一张脸,铁面无私,把唐矩等衙门众属官折腾得够呛。 然而,他却对唐淑静微笑了,还夸赞了她……唐淑静差点幸福得晕过去,更加坚定了“我果然是天下第一女神捕”的认知。 不过,唐淑静清楚的知道,她的“底气”究竟来自哪里。 离开县衙大堂后,她偷偷摸摸再次来到后宅佛堂,确定周围无人后,双手合十,轻轻闭上眼睛,念道: “求求老天爷,让我再次得到山贼的线索……” 祈祷良久,唐淑静睁眼,急切看向上一次发现小纸团的地方……嗯,没有! 她心里一慌,在草丛中到处翻找,终于在一丈开外的石块后面发现小纸团。 她颤抖着手将之展开,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城西大运河码头,丙四号仓库,有山贼藏匿的黄金、白银……” 山贼藏匿的黄金白银!天啦,要是我将之全部查抄,他们会夸死我的……唐淑静内心难以平静,手指都在打颤…… 与此同时,佛堂的屋顶之上。 一位女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屋顶的瓦片,已与整个建筑融为一体。 这位女子目送唐淑静急切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后,面无表情的继续趴了一会儿。 待周围无人,她才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 时间拉回一个时辰前。 角楼街。 天刚蒙蒙亮,晨曦透窗而入,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贤一骨碌爬起来,正待叫醒睡在地铺上的杨芷兰,但他话还没出口,杨芷兰一个鲤鱼打挺已经站了起来。 “还记的我昨晚的话吧?今天有个任务要安排给你。”苏贤楞了一下后说。 “记得。” “……” 当下,苏贤便将具体任务交代清楚。 然后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大串金黄灿灿的铜钱,塞给杨芷兰,说:“早饭你自己解决吧,钱不够了再找我要。” 杨芷兰点点头,收下银票和铜钱后转身跳窗出发了。 目送她离开后,苏贤打水洗漱。 今天要去县学取回书卷,他特意换了身新买的儒衫,打扮得俊朗风流之后,这才开门而出。 对了,苏贤还背了一个书生特有的装备——箱笼。 箱笼实际上是一个背篓,里面可以存放书籍、笔墨纸砚等,稍微豪华一些的箱笼,还带有“遮雨棚”的功能。 此去县学搬运书卷,书没有几本,但体积却很大,有箱笼就的话就很方便…… 清早的角楼街本该是冷清的。 但苏贤出门就遇到一队巡逻的民壮,腰间挎刀,手里握枪,背上还挂着弓箭,全副武装,排成一整齐的一列从街上走过。 兰陵公主将至,城中也加强了巡逻的力度……苏贤目送巡逻的民壮们走远后,心里忽然想起昨晚的推断—— 一个巨大的阴谋,似乎正笼罩在兰陵公主的头上。 若兰陵公主有恙,只怕整个河北道都将乱成一锅粥…… 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填饱肚子再说……苏贤摇了摇头,买了蒸饼,到粥铺喝了两碗稠粥。 吃饱后,雇车直奔县学而去。 乐寿县的县学,在城北“春香河”河畔。 春香河自西城门流入,弯弯曲曲流向西北城墙,那里有个专用的涵洞,专供春香河水流出。 县学,就坐落在春香河的上游,离西城门比较近。 紧挨着县学的春香河下游,则是乐寿县城中唯一的“娱乐区”,青楼、妓馆、勾栏、赌坊、酒楼等等,这里应有尽有。 苏贤赶到县学之时,日头已经高升。 因他半路去了趟县衙,尝试寻找唐淑静,以便打探计划进展的情况。 等了很久,得知唐淑静带着捕快们急匆匆出发去了城北的方向后,苏贤心中暗道:“妥了”。 经此耽搁,赶到县学时已经是巳时末,上午十点钟左右。 他从马车上下来,望着那座古老的门楼,以及朱漆大门上悬挂的“乐寿县学”匾额,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就是县学。 想当初老苏为了送他进入县学求学,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 他们一家三口自脱离家族后,刚开始过得还不错。 但为了苏贤能入读县学,为了他能通过科举考中进士光耀门楣,老苏耗费无数钱财,直接导致他们家家道中落。 而今,县学依旧在。 但老苏和老娘却都已经去世,不在人间…… 望着县学那高大的门楼,苏贤感慨良久。 然后举步跨入县学大门。 走进后,苏贤明显感觉县学中多了许多人。 不是身着儒衫的学子,实际上乐寿县学中的学子也才二十五人。 多出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仕宦乡绅或者名仕之类,普遍四五十岁,在县学中走来走去…… 奇怪,今天县学中怎么这般热闹?发生什么事了么……苏贤心里带着疑惑,背着箱笼走向以前居住的“学舍”。 县学实行封闭管理,只有旬假学子们才能去到外面,所以需要住宿,学舍就相当于“学生宿舍”。 来到学舍外面,好巧不巧,恰逢同窗兼好友林川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书童。 “苏兄!” “林兄!” 林川哈哈大笑,上前拉着苏贤的手,大声的说:“林兄怎么来县学了?你不是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么?” “回来取书。” 苏贤暗中咧了咧嘴,轻轻甩开林川拉扯的手。 林川这个人虽然豪爽仗义,但他这副相貌……委实像个小白脸,而且喜欢拉拉扯扯,勾肩搭背……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89 世家嫡女 两人一起回到学舍。 苏贤开始收拾书卷,整理好之后装进箱笼。 林川则呈“大”字型躺在他的床上,双手抱头,两腿不停乱抖,感叹道:“苏兄,你不在县学的日子,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看你想的是青楼中的娘子们吧!” 苏贤加快了收拾书卷的速度。 以前,在县学中他和林川朝夕相处,还不觉得什么。 但现在林川这样的言行,让他有些受不了……两个大男人之间有什么好想的? “不不不!” 林川翻身爬起,又白又英俊的脸上,一双眼睛十分认真,“苏兄不在县学,我都找不到人说话,实在太无聊了!” 听了这话,苏贤放慢收拾书卷的速度。 林川这话的确没有说错,他在县学中还真只有苏贤一个朋友。 读书,没人愿意和他们坐在一起;学舍,也没人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 他们两个在县学中就是彻彻底底的孤独生! “还有半个月,我就回来了。”苏贤最后说。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林川鬼鬼祟祟从床上爬起,见房门紧闭,便小声问道:“对了苏兄,上次那事儿你得手了么?” “什么?”苏贤没听明白。 “就是那件事儿啊!”林川挤眉弄眼,连比带划,一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你懂得”的笑容。 但是苏贤真的没有搞懂,一脸茫然。 “就是苏兄你用迷魂香偷俏寡妇的那件事啊!成了没?”林川只得明言。 “偷……”苏贤嘴角狠狠一扯,看着林川半晌无言,他竟然还记得此事。 “怎么样,成功了吗?兄弟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春画儿,非常带劲儿,等回头我送给你。”林川咧嘴笑个不停。 “不不不,那个……迷魂香后来被我搞丢了,这事儿算是告吹……”苏贤否认。 “啥?” 林川比谁都震惊,然后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没有偷到手?” 苏贤嘴角再次狠狠一扯,很想把林川的大嘴巴堵住。 什么偷偷偷的多难听啊…… 林川摇头之余,说道:“等回头我再送你一些迷魂香……对了,我知道一种更猛的,带催效果,包管你试了一次后还想试第二次。” “……” 撒了一个谎之后,果然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苏贤默默收拾着书卷,听林川叨咕一通,最后缓缓点头答应下来。 迷魂香什么的,拿到手不去用它就是了。 最主要的一点,这样能堵住林川那张臭嘴。 这个话题结束后,不待林川开口,苏贤抢先一步问:“对了,我刚才走进县学时,发现多了许多外人,这是怎么回事?” “哦,今日县学中来了一位经学大家,从神都来的,被经学博士请来讲经,很多人都来听讲。”林川解释道。 “原来如此。” “对了苏兄,不仅仕宦乡绅们来听讲经,城中各家的闺中小姐们也结伴而来,不过用帘子隔开了,看不见她们的容貌。” 林川摇头,表示遗憾。 当今的大梁王朝风气开放,对闺中女子也没有后世那么多的束缚。 虽未出阁,但结伴跑去县学中听经学大家讲经,是被允许的,因为当今女皇陛下曾特旨,不定期开办女子科举,允许女子读书…… 不得不说,女皇当国,很多规矩和风俗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苏贤沉思之际,林川又说:“县令家的大小姐唐淑婉,今天也来到了县学。诶,那等世家嫡女,生平难得一见,今次好不容易来到了县学,却被一道可恶的帘子隔开。” “唐淑婉也来到了县学?” 苏贤惊讶,不由想起数日前从唐淑静那儿听来的话,貌似这位世家嫡女,正被刘子匀那无耻之徒纠缠? 林川发现了华点,指着苏贤笑道:“哈哈哈苏兄,你是不是也对唐淑婉感兴趣?”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还没搭话,林川便泄气的说:“兄弟,甭想了,人家是世家嫡女,我们都是庶支,身份配不上,兄弟我是想都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啊!” “刘子匀有纠缠唐淑婉吗?”苏贤正色道。 “有啊!” 林川顿时愤恨不平,道:“我刚才还看见刘子匀带着一帮狗腿们赶去了县学大门,说是要护送唐淑婉回县衙呢!” 听了这话,苏贤眉头缓缓挤在一起。 这种堵门的手段真的是下作。 林川接着说:“刘子匀那无耻之徒,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看唐淑婉之父只是一个小小七品县令,但人家的身份是唐家的嫡系,唐淑婉可是唐家正儿八经的嫡女!” “那刘子匀,泥腿子一个,仗着他爹是瀛州刺史,便无法无天,不将我等世家子弟放在眼里。” “是,我们世家大族的确式微了,但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刺史就能搓圆捏扁的……刘子匀真的是欺人太甚!” “我林家并不比唐家差,但是兄弟,我就连迎娶唐淑婉的心都不敢生出来,因为她是嫡女,只能配给嫡子,而我……是庶支……” “还有,早前兄弟我就有所耳闻,唐淑婉眼光高着呢,对一般才学之士都不看在眼里……可是现在,她却被刘子匀那种泥腿子纠缠。” “同为世家子弟,我这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 林川发泄完后,苏贤也整理好了书卷,将箱笼背在背上,准备离开。 林川狠狠锤了床铺一拳,立即跟上,道:“苏兄等等我。” “你要送我?” “今天放旬假啊,我也要离开县学,待会儿去品玉阁快活快活……对了苏兄你要不要去,我请客。”林川笑道。 苏贤摇头拒绝,待会儿他还要去城西码头查探丙四号仓库呢,哪有这种闲心。 两人结伴走向县学大门,人还未至,就见大门外聚集了一群身穿白色儒衫的学子。 带头那人,面色黝黑,眉目可憎,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小细缝,此人正是瀛州刺史之子——刘子匀。 “真是晦气!” 林川骂道,尽管早就知道会在县学门口遇到刘子匀。 苏贤对刘子匀的观感也不好,但也不怕,两人慢悠悠走出县学大门,与刘子匀和他的狗腿们打了个照面。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0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唐大小姐与刘公子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世上仅此一对呢!”县学大门外,身着儒衫的狗腿们恭维道。 “是啊,刘公子乃瀛州刺史独子,身份尊贵。而唐家大小姐乃唐家嫡女,身份同样尊贵……” “刘公子,何时去县衙提亲啊?” “我们都等着吃刘公子的喜酒呢,哈哈哈……” “……” 狗腿们的恭维声连绵不断,越说越难听,越来越放肆。 但刘子匀却听得眉开眼笑,意气风发,整个人都飘飘然,两眼眯成了两条小细缝。 苏贤和林川并肩走出县学大门。 耳中听得这些污言秽语,林川两拳不由紧握。 唐淑婉是世家嫡女,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就连迎娶唐淑婉的心都不敢生出。 然而,刘子匀那一帮狗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对他心中女神的侮辱…… 但林川还是忍下来了。 对面,意气风发的刘子匀,瞥了眼林川,视线掠过苏贤,也没有找林川的茬,当做没看见。 从很早以前开始,林川和刘子匀就不对付。 数日前,品玉阁,在小仙紫姑娘举办的诗宴上,刘子匀志在必得的诗魁,竟被林川一声不吭的夺了去…… 事后,回到县学,两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一度闹得很大。 但最终在经学博士的调解下平息了此事,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默契。 这便是林川心中女神受辱但他忍了下来,同时也是刘子匀没有恶意找林川的茬的根本原因。 但—— 林川忍了,并不代表苏贤也忍了。 往大了说,苏贤也曾是世家一员。往小了说,苏贤喊唐淑婉一声“贤妹”。 无论大小,苏贤都有发怒的理由。 紧握拳头默默往前走的林川,猛然发现身边的好兄弟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面朝刘子匀及其狗腿,与之对峙。 “苏兄?” 林川愣了一下,果断转身和苏贤并肩而立。 对面的刘子匀面色一变,两只小眼睛发出审视的光芒,略过林川,落在了苏贤的身上。 狗腿子们也纷纷停止恭维,面色各异。 “你叫苏贤是吧?”刘子匀开口,冷眼一瞥,他以前主要是和林川起冲突,对林川唯一的好友苏贤,倒是了解的不多。 “没错。”苏贤答道。 刘子匀面露玩味儿的笑容,看着林川说:“你这是何故,要和我作对?” 林川正要开口,却被苏贤伸手阻止,只听苏贤说:“我在此等候唐姑娘,然后护送她回府!” 苏贤的声音不大,也不霸气,但听在众人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没听错吧? 苏贤竟然要和刘子匀枪女人! 林川愣了一下,然后在心里默默给苏贤点了一百个赞,心道:“行啊兄弟,比我有出息,竟然敢打唐淑婉的主意,啧啧!” 刘子匀一脸错愕,淘了淘耳朵,视线在林川和苏贤脸上来回扫视。 狗腿子们先是齐齐怔住,犹如泥雕,而后拍掌捶腿的大笑,嘲笑道: “就你?就你这穷酸样也想和刘公子枪女人?”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唐姑娘多么高贵啊,人家可是世家的嫡女,只有刘公子才能匹配,你这小白脸算什么东西!” “你这贱种,也配得上人家唐姑娘?人家唐姑娘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没有自知之明!” “……” “苏贤?就是弄出臭豆腐的那个人?”刘子匀忽然问。 “对,就是他!” “不仅如此,他还和一个寡妇合作,啧啧,那豆腐西施虽然恶名缠身,但也耐不住有人往上凑……” “身为读书人,却跑去做什么臭豆腐,丢人,丢我等读书人的脸!” “刘公子娶身份高贵的世家嫡女,而你只能和恶名缠身的寡妇勾勾搭搭,呵呵,高下立判呢。” “……” 苏贤脸色铁青,反驳道:“柳夫人是清白的,不容你等污言秽语。” 身旁的林川听了这话,两眼猛地一亮,心道:“嘿,还骗我说搞丢了迷魂香,只怕早就和那俏寡妇搞到一块儿去了吧……” 对面的狗腿们更来劲儿了,污言秽语随手拈来,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是读书人。 苏贤兀自巍然不动,反倒是林川气急,跳起来和他们对骂,县学门口这里顿时热闹非凡,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 刘子匀心里十分生气,若是林川跳出来和他抢女人,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林川身后有林家做倚靠。 但苏贤有什么?就敢和他抢女人? 所以,刘子匀虽然很生气,但也并未立即解决这个麻烦。 当务之急,是将唐淑婉接到再说…… 周围聚集的吃瓜群众们,很快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饶有趣味的问:“诶你们说,唐大小姐究竟会被谁接走?” “这还用问,自然是刘公子啊!”有人回应。 “我也觉得,刘公子可是使君的独子,身份尊贵。至于这位……叫啥名?苏贤是吧,咦,苏贤不是鼓捣出臭豆腐的人么?” “臭豆腐?在刘公子面前屁都不是,等着瞧吧,唐大小姐出来后一定看都不会看苏贤一眼!” “……” 县学大门口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吵闹声、热议声连成一片,闹哄哄犹如菜市场。 这时,有人发了一声喊:“唐姑娘出来了!” 话音一落,嘈杂声立时停止,所有人不约而同扭头,齐刷刷看向县学大门内的那群闺中小姐。 她们结伴而来,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以唐淑婉为首。 众女发现县学门外的异样后,停止叽叽喳喳,低头快步走出,同时心里十分奇怪,怎么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围观呢? 唐淑婉走出县学大门,一抬头便看见刘子匀笑呵呵的快步迎了上来。 他黝黑的脸上浮现笑容,两只小眼睛咪成一条线。 他突兀的停在唐淑婉身前三尺处站定,阻挡了众美的去路。 然后作揖朗声道:“唐姑娘,在下在此等候多时,不知是否有幸护送姑娘回府?” 他还算客气。 因为他不得不客气。 唐淑婉可不是一般的民女,她是唐家的嫡女! 刘子匀虽然纠缠她,但不敢太过,更不敢乱来。 唐淑婉被拦住后,颓然叹口气,秀眉隆起,心头涌起阵阵恶心的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诚然,刘子匀不敢乱来,但也赶不走,这就让人头痛了。 叹完一口气,唐淑婉忽然抬眸,发现不远处有一道身着儒衫的俊朗身影。 她愣了一下,面上的难受与恶心等表情,被“欣喜”所填满。 然后两手提着裙摆,绕过拦路的刘子匀,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小跑而去。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1 林川:女神主动奔向了苏兄! 唐淑婉要去哪儿? 在场众人心头同时冒出这个疑问。 刘子匀保持作揖的姿势,凝眉回头,目光追随着拎着裙摆小跑而去的那道倩影。 狗腿子们、莺莺燕燕们,还有县学大门外街道上的吃瓜群众们,也全都盯着小跑中的唐淑婉。 她俨然已是唯一的焦点。 一脸错愕的刘子匀转过身来,沿着唐淑婉小跑的轨迹看去,结果发现,苏贤和林川两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中。 唐淑婉竟然主动奔向苏贤? 她竟然绕过上前作揖见礼的刘子匀,然后拎着裙摆迈着小碎步主动奔向苏贤? 有此发现后,刘子匀一张黝黑的脸,顿时便冷了下来,两只小眼咪成两条小细缝,面目如刻。 身着儒衫的狗腿子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目瞪口呆,惊掉一地下巴,一脸的不敢相信。 同时在心里暗呼不应该啊! 这不可能啊! 唐淑婉是如此的高贵,世家嫡女呢,放着刺史之子不要,竟然主动奔向一个破落穷酸的小书生? 除了狗腿子们之外,莺莺燕燕们、吃瓜群众们,也是一副目瞪口呆、下巴惊掉的表情,完全没预料到竟是这般结果。 吃瓜群众中,刚才断言唐淑婉会被刘子匀接走的那个人,一脸错愕的喃喃道:“这不可能,难道我猜错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是啊!刘公子乃刺史独子,在瀛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能比他尊贵?至于这位苏贤嘛……虽然长得好看一些,但除此之外哪一点能比得上刘公子?” “但结果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刘公子身份尊贵,还主动上前作揖见礼呢,结果唐大小姐看都不看他一眼……” “而且,她还迈着急切的小碎步主动奔向苏贤……这,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先前我等还以为,唐大小姐出来后,看都不会看苏贤一眼。可现在的结果却是唐大小姐没有看刘公子一眼,然后主动奔向苏贤……” “……” 吃瓜群众们低声议论正酣,众人身后,宽阔的大街上,一辆华美的马车旁,有两个青衣小厮高声喊道: “大小姐,这里,这里,小的们在这里!” 这声音太突兀了。 众人不约而同看去,有眼尖之人激动的喊道:“那是明府的家仆,那辆马车是唐大小姐的马车!” 听了这话,在场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唐大小姐奔向的是那辆马车,并非苏贤! 脸色冰冷的刘子匀,稍稍抬头,视线掠过苏贤和林川,果然在他们身后的大街上看到了那辆马车。 原来是这样……刘子匀面色稍缓,暗中松了口气。 此番虽然没有达到护送唐淑婉回府的目的,但总好过“唐淑婉主动奔向苏贤”的结果吧。 身着儒衫的狗腿子们,都拍了拍心口,舒气声此起彼伏。 好险! 他们共同的心声是这样的:“我就说嘛,唐大小姐身份尊贵,身为世家的嫡女,怎么可能主动奔向一个破落穷酸小书生呢?原来是我们误会唐大小姐了。” 另外一边,吃瓜群众中,有人激动的喊道:“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哈哈哈哈……原来唐大小姐主动奔向的是自己的马车,不是苏贤,哈哈哈,我没有猜错!” “……” 其余吃瓜群众们面面相觑之余,都保持了安静,因为反转来得太快,他们怕被打脸。 果然—— 那位吃瓜群众激动的大笑声,忽然之间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把捏住的鸭脖。 刘子匀稍稍缓和的面色,瞬间重归冰冷,两眼一咪,小眼中射出锐利的目光。 身着儒衫的狗腿子们,轻拍心口的手同时顿住,笑容也僵硬,呆呆的望着同一个方向,宛若泥塑木雕。 其余吃瓜群众们,再次面面相觑之余,嘴角不由狠狠一扯……辛亏刚才没有得意,不然又要被啪啪打脸。 原来,“奔向马车的”唐淑婉,竟然停在了苏贤的身前! 这还不止,众目睽睽之下,唐淑婉敛衽屈膝对苏贤行了个万福礼,口中柔柔的喊道:“见过世兄!” 坑爹啊! 搞了半天,唐淑婉还真是奔向苏贤的。 并且还主动见礼,主动开口说:“见过世兄”! 反观唐淑婉是如何对待刘子匀的呢? 看都没有看一眼! 更不用说回礼和开口说话了…… 总之,苏贤和刘子匀在唐淑婉心中的地位,高下立判,众人下巴惊掉一地。 而且,还是一种在众人看来严重“错位”的方式,唐大小姐本该如此对待刘子匀的。 苏贤身边的林川,同样也是一脸错愕。 他眼中的嫡女、高不可攀的女神,竟然真的主动奔向苏兄? 要知道,苏贤以前不过也只是庶子罢了,而且现在还与家族断绝了关系,从这方面来看,林川比苏贤强了不少。 心里五味杂陈的林川,还没有反应过来,苏贤已经作揖还礼,笑道:“贤妹有礼了。” 贤妹!? 林川眼珠子一瞪,心里羡慕坏了,他也想拥有一个嫡女、美貌、温婉的贤妹。 “上次蒙世兄相助,家父才能保住官位,此恩未及面谢,小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还望世兄莫要怪罪才是。” 唐淑婉轻声细语的说。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沐春风,她的形象温婉而和顺,与她交流着实是一件美妙的事。 一旁,林川心生疑窦,自上次旬假结束后回到县学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貌似苏兄和心目中的女神有了一些交集。 林川心里不由展开联想…… 苏贤早已忘了同窗兼好友的林川,看着唐淑婉不自觉露出笑容,道:“此地人多口杂,不如我先送你回府吧。” “嗯,多谢世兄。” “……” 两人并肩来到大街上,停在那辆华丽的马车旁,苏贤笑道:“贤妹请先上车吧。” 唐淑婉低头“嗯”了一声,偷看苏贤一眼,然后踩着凳子上车。 见马车的帘子放下后,苏贤这才收回视线。 然后,他脸色微变。 护送人家回府? 怎么护送,跑步护送吗? 来县学时,雇的马车已经结算了银两,他原本是打算重新雇车直接赶到城西码头的,可是现在,唐淑婉的马车出发在即,不容他再去雇车。 此时,尚处木雕泥塑状态中的狗腿子们,发现了苏贤的窘境,不由拍着巴掌上前说道:“苏贤,你两手空空,我看你怎么护送!” “看你这幅样子,就不像是有马车的人,即便有,也是从车马行雇来的吧?哈哈哈……” “……” 这时,林川挺直了腰板上前,与苏贤并肩而立,遥手一指,并朗声道:“谁说苏兄没有马车,那边不就是么!” 众人顺着指引看去,有眼尖的人认出那是林川的马车,看其奢华程度,少说也值数百两银子。 林川笑道:“这辆马车以前是我的,但从现在开始,今后就归苏兄所有了。”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2 唐淑静:我是工具人! “驾!” 车夫扬鞭,车轮滚滚,两辆豪华的马车相继驶去。 前面那辆是林川的……哦不对,是苏贤的马车,后面那辆则是唐淑婉的马车。 终究,还是苏贤胜利,获得了护送唐淑婉回府的机会。 街旁,林川目送两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后,面色古怪,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口中喃喃道: “……苏兄,还是你厉害啊,竟能撩动唐大小姐的芳心……而兄弟我,就只能与青楼中的粉头们厮混……” 这时,两位书童走来,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小的去雇辆车吧?” 林川回神,望了眼大街对面的春香河,道:“不坐车了,我们坐船,直接坐船去品玉阁,顺便欣赏沿岸风光!” “……” 林川带着两个小书童坐船顺流而下了。 县学大门口这里,刘子匀脸色铁青,狠狠甩了一下袖子,转身大踏步离开。 身着儒衫的狗腿子们立即跟上,一边走一边口吐芬芳。 城中各家的闺中小姐们,都被各家派来的马车接走。 至于吃瓜群众们,聚在县学门口闲扯了一阵,见没有热闹可看之后,也纷纷散去。 …… 话说苏贤护送唐淑婉回到县衙,两人下车,简单聊了两句后,唐淑婉才慢悠悠回府。 她欲言又止,本想邀请苏贤入府做客,但实在抹不开脸面开口…… 待那道倩影消失在县衙后宅的大门之中后,苏贤收回视线,看了看林川那辆豪华马车,对车夫说: “送我去城西大运河码头。” “好嘞!” 苏贤刚准备上车,忽见县衙隔壁的街巷中冲出一大群人,都骑着马,行色匆匆。 为首一人是个女子,大长腿身材高挑,齐眉刘海瓜子脸,正是唐淑静。 唐淑静身后,是一水身着绣了金线青色捕快服的捕快,以林捕头为首,手握缰绳紧紧跟随在后。 真巧啊……苏贤立即挥手喊道:“唐姑娘留步!” “谁在叫本女神捕?” 唐淑静回头一看,原来是苏贤,她秀眉一蹙之余,也将马儿勒停,然后催马来到苏贤身边,喊道:“苏……世兄。” “唐姑娘带着这么多人要去哪?捉山贼么?”苏贤笑问。 “你……世兄来此何事?诶罢了罢了,世兄要见爹爹就敲门吧,我还有要事要忙,恕不奉陪。” 说着,唐淑静调转马头就走。 苏贤慢悠悠的说:“我想去一趟城西大运河码头!” 唐淑静重新将马头调回来,一脸惊愕的问:“你也要去城西的大运河码头?” “对呀。诶等等,唐姑娘莫非也要去那里?还真是巧,哈哈,不如我与你们同行吧,你们人多,又都是捕快,更安全呢。” 唐淑静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斟酌一会儿,拒绝道:“不妥,我们是去抓捕山贼的,带着你多有不便。” “我不会拖累你们。” “不行,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唐淑静再次调转马头,扬鞭欲抽马腹。 苏贤也再次挥手,大声喊道:“唐姑娘还记得我前两天给你说过的话吧?比如求一求老天爷之类。” 听了这话,唐淑静浑身顿时僵住。 高高扬起的马鞭也抽不下去了,回身盯着苏贤良久,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好吧,你……世兄跟着去也可以,但千万不可乱走乱动,我可不想抓捕山贼的时候还要腾出手来救你。” “这是自然……” 苏贤的话还没有说完,唐淑静已经调转马头继续出发了。 这小妞……苏贤赶紧上车,吩咐车夫跟上捕快们。 一路往西颠簸出了城,沿着还算宽阔整齐的官道行了数里,几十骑和一辆马车终于来到目的地—— 城西的大运河码头。 苏贤下车,叮嘱车夫等在原地后,厚着脸皮混入捕快之中,一起闯入码头。 没错,真就是闯入。 因为管理码头业务的官吏,不归乐寿县县衙管辖,所以不给唐淑静面子,竟不让捕快们踏入码头一步。 唐淑静当即大怒,以“理”服人,将码头上的官吏和守卫全都教训一遍后,捕快们和苏贤终于进入码头的仓库范围。 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苏贤,心里不由一阵后怕。 唐淑静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干啊,动作干净利落,码头上的数十守卫竟不敌她一人…… 通过这件事,让苏贤对唐淑静的武力值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这个唐淑静,果然是个暴力妞、女暴龙啊,以后是不是要对她好一点? 苏贤心里这样想着。 心里胡思乱想之际,一行人已经来到“丙四”号仓库。 就是这里了……苏贤瞬间回神,暗暗打起十二分精神。 “开锁!”唐淑静对管理仓库的胥吏喝道。 “哎哟唐捕头,这仓库里面只有寻常的木炭,没有藏匿山贼啊。”鼻青脸肿的胥吏手里提着一串钥匙,长长的钥匙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既然是寻常木炭,那就开门啊,你害怕本女神捕枪你的木炭不成?开锁!”唐淑静瞪眼。 马上就能查抄山贼藏匿的黄金和白银了……唐淑静表面严肃且发怒,但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甚至已在畅想,查抄出大批金银后,被爹爹和周记室猛夸的画面…… 混在捕快群中的苏贤,注意到了唐淑静悄悄扯起的嘴角……然后他的嘴角也缓缓扯起。 这傻妞,被我利用了都不知道……苏贤心里顿时涌出强烈的优越感,等着看她失望发怒的那一幕。 鼻青脸肿的胥吏,无奈之下只得挑出一把铜钥匙,插入铜锁,然后推开仓库大门。 唐淑静带着捕快们鱼贯而入。 苏贤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 仓库不大,只有二十多平的样子,砖石结构,比较高,墙壁上刷了白灰,但大部分墙面都已被染黑,看起来有些脏乱差。 仓库正中间,整齐码放着数百只箩筐,里面全都装着乌漆嘛黑的长条状物体。 兴致勃勃的唐淑静,亲自拿起一个长条状物体,仔细研究后说:“这是木炭!”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3 苏贤:我有一双发光鞋 “是啊,小人不是早就说过了么,这仓库里只有木炭,并未藏匿任何山贼。”鼻青脸肿的胥吏抱怨道。 唐淑静丢下木炭,拍了拍小手,对捕快们吩咐道:“来人,将码起来的箩筐全部搬下来,本女神捕要一筐一筐的查!” 鼻青脸肿的胥吏想阻拦,但被唐淑静一把推开。 于是十分顺利的,整齐码在一起的箩筐就被搬了下来。 唐淑静干劲儿十足,亲自上阵,一箩筐一箩筐的查,意图从木炭下面找到藏匿的黄金和白银。 苏贤在仓库中四下游走,同时盯着干劲儿十足的唐淑静。 若果真找到不一般的东西,这妞儿一定会大叫出声的。 嘿,我真是一个人才,让这女暴龙来帮我干活儿……苏贤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淑静将仓库中大半的箩筐逐个翻查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一两银子或者金子,全都是木炭! 她有点气馁,但没有放弃。 只是她在烦躁之下,竟然用摸了无数木炭的手,去抓……抓脸…… 还有她那一身白色的衣裙,也被木炭弄得黑乎乎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苏贤审视自身,头、脸、儒衫都挺干净,就只有鞋子弄脏了一些。 因这仓库似乎是存储木炭专用,经年累月下来,地上积累了厚厚一层“木炭粉”,只要在仓库中走动,鞋子就能沾染。 苏贤跺了跺脚,并没有理会。 很快,时值中午,日头当空,丙四号仓库中,唐淑静亲自检查完了最后一箩筐木炭。 结果毫无意外,这一箩筐也全是木炭…… 唐淑静不信邪,又带着捕快们详细检查了整座仓库,期待发现暗门或者地洞什么的。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捕快们一无所获。 这时,鼻青脸肿的仓库胥吏笑了笑,对唐淑静失望的脸色十分满意,摇晃了一下手里那串铜钥匙,笑道: “唐捕头,午时已过,大家也都饿了吧,要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 “不用了!” 唐淑静那张精致的瓜子脸挂不住,气呼呼挥手,招呼了捕快们直接离开仓库,快步回到码头外寄存马匹的地方。 然后他们翻身上马,直接纵马就走了。 “你们……等等……”苏贤还留在原地,伸出一手试图挽留。 但脸色不好看的唐淑静和捕快们已经跑没了影儿。 “罢了,反正任务已经完成。”苏贤摇头,登上林川的马车,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马车上,苏贤开始分析这一趟的收获。 很明显的是,此行没有任何收获。 丙四号仓库中存放的还真是木炭,有且仅仅只有木炭…… 那么问题就来了,若真的是木炭,要运往河间驿馆的话直接运走就是了,为什么昨晚他们还要多此一举,为这种小事专门开个密会? 不符合情理啊! 苏贤凝眉沉思良久,最后只得猜测道:“昨晚芷兰上梁偷听,并没有听全,甚至只听到三个关键词……” “也就是说,昨晚那帮人所讨论的,并非运送木炭到河间驿馆之事……只是因为,芷兰只听到了那三个关键词,让我产生了误判……” “那他们密会所议之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 正沉思着,苏贤忽然闻到一股肉香味儿,勾动腹中馋虫。 此时午时已过,他早就饿了,现在闻了这肉香味儿实在饥饿难忍。 掀开马车侧帘一看,原来此处是城外的一个小集镇,肉香味就是从路边的脚店中传出…… 苏贤吩咐停车,进入脚店美美的吃了一顿。 走出脚店后,又见路边有人现宰活羊,因苏贤想起杨芷兰喜欢吃羊排,于是买了两大扇羊排,准备今晚在家自己做饭,让她吃个够。 进城,回到角楼街。 将装满了书卷的箱笼和两大扇羊排取出马车,又赏了车夫一颗碎银子,吩咐他将马车还给林川。 马车离开后,苏贤停在家门口,与隔壁臭豆腐摊前的张翠花聊了几句,然后开门回到家中。 刚将大门的门栓拉上,转身就见杨芷兰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她身材矮小,看似瘦弱,但苏贤明白她那瘦弱的身板中,隐藏着多么恐怖的杀伤力。 自杨芷兰住进来后,她真是一天一个样,气色和面色都在好转。 柳蕙香送给她的衣服虽然是半旧的,但穿在身上也渐渐有了一些姿色,不过她还是太瘦,还需要养一养…… 不等苏贤开口,她自动下楼,将两大扇羊排接过,虽面无表情但苏贤还是发现她眼中亮了一下。 “今晚我们在家做饭吃,做你喜欢吃的羊排。” 杨芷兰没有回话,默默将羊排送入厨房。 苏贤上楼回到书房,将箱笼中的书卷取出放在书架上,随手取出一卷,坐下开始温习功课。 一会后,杨芷兰回来,默默在地上盘腿坐下,略带疑问的看着苏贤。 苏贤便将码头一行的结果讲出。 “这事透着古怪!”杨芷兰最后说。 “是啊,的确非常古怪。但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就这样吧。” 苏贤说完,继续埋首温习功课。 杨芷兰凝眉想了一会儿,最后放弃,闭目开始养神。 安静的午后,凉爽的微风自窗外灌入,偶尔传来书卷展开或者卷起的细微声响,安宁而祥和。 黄昏时分。 苏贤丢下书卷,伸了个懒腰说:“时间不早了,先将羊排炖上吧。” 两人来到厨房,开始操持食材,杨芷兰首次展示了她的另一项绝活——耍刀。 “妙啊,等以后我们混不下去了,可以合伙开酒楼,你切菜,我做菜。”苏贤赞道。 处理好食材和配料,苏贤便吩咐杨芷兰生火,开始熬炖劈成两大盆的羊排。 生火的过程中,杨芷兰“老毛病”发作,忽然将一根燃烧起来的小枝条掉落在地。 好巧不巧,带着火焰的小枝条正好落在苏贤的脚边。 “小心!” 杨芷兰面色微微一变,闪电而起,将水瓢抄在手里,准备舀水灭火。 苏贤低头一看,刚想说“没事”。 可是随即,他就看见自己的鞋子冒出绚丽的火焰,带着嗞嗞的轻响,冒出青烟,沿着鞋子的周边一路燃烧过去! 苏贤怔住了。 很快,一股硝烟的气味钻入鼻孔,有些呛人,这让他回过神来。 随即他面色大变,惊愕道:“火药!”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杨芷兰微微错愕的叫声:“神雷!”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4 事关公主安危 “火药!” “神雷!” 两人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抹疑惑,因为他们对同一个事物的称呼大相径庭。 杨芷兰话不多,心里虽然疑惑但不会问出口。 而对苏贤来说,听见“神雷”二字,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他想起来了—— 这个世界有火药。 但不叫火药,而是叫做“神雷”。 当今天下四分,北方是大梁王朝,南方从西到东分别是蜀国、南楚、南陈。 四大帝国中,只有南陈掌握了神雷的秘方,只有南陈能制作神雷,神雷是南陈的立国之本! 南陈…… 一道闪电再次划过苏贤脑海,他两眼猛地一亮。 神雷独属南陈所有,小仙紫姑娘是从南陈来的舞姬,而她疑似山贼,还与北方的辽国勾结…… 一条线索,呼之欲出,将这段时间遭遇的怪事一一串联起来了。 “神雷……河间驿馆……兰陵公主有危险!” 苏贤瞪大了眼睛,心里有种即将天塌地陷的危机感。 兰陵公主是当今女皇陛下最喜欢的公主,权倾朝野,若她在瀛州遇难,只怕祸事不小。 倾巢之下,他将难以独善其身。 苏贤一致的追求,就是一种绝对的安全感,一种绝对的安稳。 任何危机,最好是将之掐灭在摇篮之中。 然而,他刚激动的叫完,怎么感觉……有只脚有一点热呢? 皮肤灼烧的刺痛感,刺激他的肾上腺素飙升。 “公子小心!”杨芷兰反应够快,手抄水瓢舀水欲泼。 “别,别别别。”苏贤伸手一拦,一屁股坐在地面,一边脱鞋一边招呼杨芷兰帮忙:“这是证据,最好保留……快去灶膛中弄点草木灰,灭火。” 杨芷兰秒懂,飞身回到灶前,因一时找不到铲灰的工具,就直接用手捧。 待她捧来一大坨草木灰时,苏贤已将鞋子脱下,丢在一边,火焰跳跃,已经燃烧了一小半。 草木灰覆盖上去后,火焰渐渐熄灭…… 苏贤已经镇定下来,心知现在应该争分夺秒,于是快速吩咐道:“你速去我房中,把我新买的鞋子取来,用你最快的速度。” 一晃眼之后,杨芷兰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够快……苏贤定了定神,将另一只鞋也脱下来,因为这只鞋上也沾有神雷,都是证据。 鞋子还没有脱完,苏贤顿感眼前光线一暗,一双消瘦的手拎着一双崭新的鞋出现在眼前。 “快帮我穿上。” 苏贤将另一条腿伸出去。 很快,他换好了鞋,起身,一手提着两只旧鞋,一边出门一边吩咐道:“我马上去找周记室说明情况,你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 “好!” 苏贤拎着两只旧鞋出门,在行人稀疏的角楼街上狂奔。 因为角楼街没有车马行,若要雇车,必须要去二里开外的其他街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将林川的马车还回去。 一刻钟后。 县衙大门前。 当苏贤从马车上急匆匆下来时,黄昏已至,天色擦黑。 县衙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石狮隐在黄昏中有种恐怖的感觉。 吩咐车夫在原地等候,苏贤快步登上台阶敲门,喊道:“开门,来人,在下苏贤,找周记室有要事禀报,天大的要事……” 这两天来,周记室为了巡察唐矩的政绩,吃住都在县衙,这也是苏贤直奔衙门而来的原因。 “谁呀?别敲了,别敲了!”朱漆铜钉的大门内,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吱嘎! 大门打开一条缝。 里面是个衙役,一脸不耐烦,正准备发脾气。 可一见来人是苏贤,他立即换上一幅笑脸,问道:“原来是苏公子,苏公子这么晚了来衙门是为了找明府么?” 衙役笑着刚说完,一眼瞥见苏贤竟手提……两只旧鞋? 其中一只还烧了一小半? 衙役的笑容顿时僵硬,心道这两只旧鞋不会是送给明府的礼品吧? “不是,在下找周记室,有要紧的事。”苏贤没注意到衙役的异样。 “周记室啊。”衙役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这两天来,周记室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周记室不在衙门。” “不在衙门?他不是在巡察县衙么?” “已经快巡察完了。”衙役面露一丝轻松,笑道:“所以周记室下榻在驿馆,苏公子若是要找周……周……周记……” 衙役有些呆。 目送着苏贤转身离去的背影,以及苏贤跳上马车后马车远去的影子,他的后半段话,硬生生吞回了腹中。 驿馆。 浴室。 吱呀,浴室门从里面打开,一股白雾般的水汽喷勃而出,遇到屋外的热气后,瞬间消散不见。 周记室身披浴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 周记室,本名叫做“周全”。 记室,是一个官名,全称为“记室参军事”,从六品上,是亲王府的属官。 因兰陵公主府,等同于亲王府,所以也有这种属官。 另外诸如“王傅”、“谘议参军事”、“王友”、“文学”、“长史”、“司马”等等属官,也一应齐备。 其中,王傅位居从三品,是公主府中品级最高的属官。 周全的“记室参军事”,只是从六品上,若论官位品级的话,周记室在公主府中排在中下。 但即便如此,因兰陵公主权倾朝野的缘故,府中属官在外面“见官大两级”! 周记室的从六品,可以与四品官平起平坐。 “下榻的房间已经备好,被子是新采买的蚕丝被,褥子也换过了,包管您满意。”浴室门外,驿馆的胥吏小心伺候着。 周记室面皮白净、清瘦,颌下一缕山羊须,眉宇间难掩一抹疲惫,道:“这两天着实太劳累,早些休息也好。” 来到下榻的房间,他挥退驿馆的胥吏,并吩咐道:“没有要紧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我!” 胥吏连道“是是是”退下。 关上房门,周记室打着哈欠吹灭油灯,躺上床闭眼准备睡觉。 然而,刚闭眼没多久,屋外就传来胥吏的喊叫:“周记室,有人求见,有人求见……” 周记室立即睁开眼,揉着眉心坐在床边,怒道:“不是吩咐过你,不要来打扰我的吗!” “启禀周记室,来人说有十万火急之事,事关兰陵公主殿下的安危,一定要见您一面。”胥吏大声喊道。 “事关公主殿下的安危?!” 周记室瞬间困意全消,一边穿衣一边吩咐道:“把人带去前厅。”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5 连夜赶往瀛州 驿馆。 前厅。 苏贤拎着两只旧鞋来到此处,在厅中客位上坐下。 驿馆中的仆从送来茶水,微不可查的盯了眼他手里的那双旧鞋后,面色古怪的退下了。 苏贤无心喝茶,手提旧鞋,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如何说服周记室。 在印象中,周记室是一个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形象。 似乎很难沟通的样子。 没等多久,前厅外大踏步走来一位身着便衣、面白清瘦、颌下一缕山羊须的中年男子,虽然精神抖擞,但也难掩眉间的疲惫。 “在下苏贤,见过周记室。”苏贤起身作揖。 周记室简单回礼,审视苏贤一番,听不出喜怒的说:“我记得你,昨晚唐县令设宴,你曾一同入席。” 记忆可真好……苏贤点头道:“正是在下。” 周记室略过苏贤,走到前厅主位上坐下,斟酌一会儿看着他说:“刚才听驿馆的胥吏说,你有十万火急之事?” 他再次审视着苏贤,眉头一挑,沉声道:“还事关公主殿下的安危?” 话音一落,他的目光忽然下滑,看清苏贤手里提着的是一双旧鞋后,眉梢不由用力一动。 “不错!”苏贤点头。 “年轻人,本官不得不提醒你,若你想通过公主殿下哗众取宠,后果可能严重到你无法承受!” “并非哗众取宠,在下手里有证据。” 当即,苏贤便将事情大致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没有详细讲解细节,只说了大致脉络和结果。 但就是这个结果,让一脸严肃的周记室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瞪着苏贤沉声道: “你说什么?!辽人和南陈勾结,意图用神雷袭击河间驿馆,从而……对公主殿下不利?” “不错!” 苏贤沉声,然后举起两只旧鞋,道:“这双鞋上沾染的黑色粉末,便是神雷,周记室一试便知。” 周记室神色顿时无比严肃,大踏步走来,接过完好无损的那只鞋子,仔细观察,然后凑近鼻前深深一嗅。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他很想问:“臭不臭啊?” 然后,周记室蹲下身,一边用指甲盖刮取鞋面的黑色粉末,一边对驿馆的胥吏吩咐道:“取火折子来。” 不一时,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就有了铜板那么大一团的黑色粉末,火折子送来后,周记室亲自将火苗凑近。 嗞嗞! 嗞嗞! 绚丽的火焰腾起,冒出白烟,并伴有阵阵刺鼻的呛味。 “这……这……这真是神雷!真的是神雷……” 周记室大惊失色,两眼死死盯着地板上的火焰,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 他真的太震惊了,后来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手脚并用往后退去,极力远离那一团火焰,显得非常狼狈。 神雷之威,很多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耳闻过。 恰好周记室便是亲眼见过神雷燃烧的一群人。 他清楚的知道,这东西的恐怖之处,在某些情况之下,真的非人力所能阻挡。 这时,苏贤沉声道:“周记室,若辽人和南陈果真在河间驿馆地下埋伏了神雷,公主殿下恐怕……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对,对对。” 周记室翻身爬起,显得有些慌乱,瞪着眼说:“我要赶去河间驿馆,我要去解救公主殿下……” “周记室,带上这双旧鞋吧,连夜骑快马赶去,应该能赶上。”苏贤将旧鞋递过去。 周记室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已经冷静下来。 他接过旧鞋,吩咐驿馆的胥吏找来一个包袱装入其中,来不及更衣,直接骑上驿馆的快马就杀向了城门。 …… 苏贤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大黑了。 熬煮羊排的计划已经落空,一个人在家的杨芷兰,只得发挥专长,将羊排架在火上给烤了。 苏贤回到家后,便闻到阵阵烤肉的香味。 “不错嘛,手艺还可以。” 苏贤大口大口撕咬着整根羊排上的肉,吃得满嘴流油。 驿馆一行的结果,苏贤已经告知给她知道了。 结局究竟如何,实在难以预料,但苏贤粗略预估,兰陵公主下榻河间驿馆同时周记室在神雷爆炸前救出她的几率,有百分之七八十左右。 这个几率很大。 吃完烤羊排,苏贤沐浴更衣,爬墙来到柳蕙香的香闺。 今晚的苏贤化身为大灰狼,要报昨晚的“唇印”之仇。 个中惊险、刺激、暧昧的细节,实在难以记述,反正经此一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上了一层楼。 …… 话说周记室骑乘快马,带着装了苏贤旧鞋的包袱,出了乐寿县城后,往北,沿着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幸好今晚月光充足,星斗满天,不至于看不清路……此行可谓是披星戴月了。 沿途路过驿站的时候,周记室便打听兰陵公主一行的行踪。 据驿站的胥吏说,公主的仪仗队和随行的大军已在瀛州城外二十里处扎营。 周记室又问公主是否入城?是否下榻在河间驿馆? 对于这些问题,驿站的胥吏就不得而知了。 周记室思忖半晌,决定先去行军大营瞧瞧情况,于是他调转马头,直奔城外二十里的大军扎营处。 此番随同兰陵公主远赴幽州的将士,有十万之众,大军不入城,一般都是在城外扎营。 不久后,周记室凭借身份腰牌入得行营辕门。 再赶至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见到领军的将军后,周记室急忙问道:“公主殿下可曾入城?” “公主殿下已经入了城!咦?周记室你不是该在乐寿县么,怎么来了此处?”将军疑惑。 “坏了!”周记室急的跳脚,也不理会将军,转身直奔行营辕门冲去。 “周记室?”将军大喊。 他略微一顿,看着将军说:“今晚可能会发生大事,将军最好做好准备。” 丢下这句话,以及摸不着头脑的将军,周记室骑马直奔瀛州城而去。 瀛州州城,同时也是河间县的县城。 因为是州治所在地,往日的城防就极为严格,况如今兰陵公主入了城,下榻在驿馆中,城防就更加严格了。 守城的将士和差役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城门一旦关闭,便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这是铁律。 然而,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枉顾铁律,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比如此刻,城墙下就有一个自称是“周记室”的人,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入城! 而且还是去河间驿馆求见公主殿下? 胆儿可真肥! 096 请公主移驾! 与此同时。 城内。 河间驿馆。 自今日下午兰陵公主入住驿馆后,原先驿馆中的胥吏、仆从等,全被赶了出去,现在驿馆中全是公主府的亲卫和随性而来的仆从。 驿馆最大的一间花厅中,兰陵公主端坐在上。 她身着华美宫裙,身子丰硕但恰到好处,领口开的很大,在厅内数十支蜡烛的光芒之下,她那瓷白的肌肤反射出阵阵荧光; 精心修饰过的鹅蛋脸,宛若盛开的牡丹。堪称“云鬓”的牡丹头插满珠翠,与她的体型相得益彰; 再加上身份上的加成,诸如“女皇陛下最喜欢的小公主”、“我朝第一美人儿”等等,使她仪态雍容、贵气逼人。 望之令人难以忘怀,但却不敢多看。 一来是怕亵渎了美人儿。 二来么,则是畏惧兰陵公主手里的权势。 她可是权倾朝野的公主,当朝数位宰相大半都出自她门下。 若是惹得她不高兴,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总之一句话,兰陵公主虽是美艳的牡丹,但却是带刺的,而且刺上还有毒! 但即便如此,也有无数人梦想着成为她的夫婿,即便被毒死也是值得的。 然而,天下那么多男子,其中不乏才俊之士,但能入兰陵公主法眼之人,始终都未曾出现…… 花厅中。 除了兰陵公主外,随行的属官几乎全到齐了。 有谘议参军事、王友、文学、司马、主簿,还有“亲王亲事府”的秋典军,以及“亲王帐内府”的冬典军等等。 兰陵公主凤眼含威,缓缓扫过厅中众人,朱唇亲启问道:“驿馆的里里外外,都派人搜查过了?” 她的声音虽然悦耳,但却透着一股看穿一切的冷意,让人止不住的心颤,不敢将她当做一只花瓶来看待。 话音一落,谘议参军事出列禀道: “公主殿下尽可放心,河间驿馆中原有的胥吏、仆从等,已经悉数替换。驿馆的各处,属下也命人查了三遍,没有任何问题。” 文学也出列拜道: “事先派出的内卫小阁领,虽然失去了音讯,不知所踪,但凭借我等也足以保护公主的安危!” 文学,是一个官名,从六品上,掌雠校典籍,侍从文章。 兰陵公主缓缓点头,道:“对于你们,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此处不比神都,处处看似波平浪静,但实际上处处危机四伏,不得不防。” “属下等谨遵公主殿下教诲。”众属官拜道。 “……” 这时,一位身着鲜明铠甲的亲卫,入得花厅,禀道:“周记室已在花厅外等候,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周记室?”兰陵公主愣了一下,缓缓道:“本宫不是派他去乐寿县了么?为何星夜赶回?” “公主殿下,莫不是那乐寿县县令唐矩,犯下了大罪,周记室不能定夺,于是连夜赶来求见殿下?”司马猜测。 听了这话,兰陵公主眼神陡然犀利,正了正坐姿,声音转冷吩咐道:“进来吧。” 很快,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冲进花厅,他神色慌张,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此人正就是周记室。 一刻钟前,在城墙下面,他差点被城头的将士们拉弓射死。 后来出示兰陵公主府的腰牌,又以“耽误了公主殿下的大事,你们有几颗人头可砍”的话,作为威胁,最终才通过吊篮的方式入了城。 进城后,他从守城将士手里借来一匹快马,直奔河间驿馆。 抵达后,见驿馆安然无恙,周记室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驿馆。 花厅。 周记室冲进来后,既不见礼,也不作揖,而是看着兰陵公主急切的说: “公主殿下,请移驾暂离驿馆,因为驿馆的地下可能埋有神雷!” 花厅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神雷? 驿馆地下埋着神雷? 没有听错吧! 兰陵公主眉梢动了动,随即不动声色。 谘议参军事首先跳了出来,指着周记室鼻子大骂:“周记室,你疯了不成,驿馆地下怎么可能埋有神雷?” 谘议参军事,也是一个官名,正五品上,掌参谋左右、参议庶事。 一路上公主的下榻、居所事宜皆由他负责。 周记室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久前才口口声声的断言,驿馆很安全,请公主殿下不用担心…… 所以,周记室此举,无疑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是对他的恶意中伤! 甚至是……将他推入死亡的深渊。 这一刻,他简直恨透了周记室。 “神雷?那是南陈才有的东西,此地距南陈数百里之遥,怎么可能有神雷!” 文学立即接过话头,也点指着周记室的鼻子。 因为文学是谘议参军事的副手,两人一起负责公主的下榻、居所之事。 谘议参军事见此,便默默退回原位。 有小弟出来冒头,做老大的自然要保持风度。 文学跨进一步,大声辩解道: “公主殿下入住驿馆之前,我等已将原有胥吏、仆从等赶了出去,又将整个驿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足足搜查了三遍,并没有发现问题。” “公主殿下,周记室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恐吓殿下,可谓是罪大恶极,当重重惩罚!” 文学面朝兰陵公主作揖。 公主还没有说话,另外一边的王友、司马、主簿等反驳道: “不妥,不妥,周记室性格向来沉稳,从不胡言乱语,他既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想必必然事出有因。” “哼!”文学冷哼。 王友看着风尘仆仆的周记室,问道:“你可有证据?” “有!” 周记室打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双……鞋子? 众人纷纷凝眉。 端坐在上的兰陵公主更是秀眉一挑。 当下,周记室快速将大致的因果讲了一遍,最后直接点出可能的结论:“辽人与南陈勾结,在河间驿馆地下埋藏神雷,意图……” “……” 众人听了这番话,不由面面相觑。 谘议和文学吞了口口水,默默退到一边。 周记室举着那只鞋,又说:“这双鞋沾满了神雷粉末,只需取来火把一试便知。” “取火把来。”兰陵公主亲口吩咐。 很快,一个铠甲鲜明的亲卫,举着一只火把走进花厅。 周记室将鞋子放在地面,接过火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燃烧的火把凑近鞋面。 嗞嗞! 嗞嗞! 刹那间,绚丽的火焰凭空冒出,沿着鞋面一路燃烧过去,并伴有浓浓的白烟以及刺鼻的呛人气味。 王友、司马、主簿等齐齐变色,惊道:“神雷!” 兰陵公主面色顿变,猛然起身,死死盯着那团绚丽的火焰。 护卫在左右的秋典军和冬典军,立即将公主护在身后,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惊得张大了嘴巴,对视一眼,面色惨白。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7 瀛州城……炸了 河间驿馆的斜对面,有一座酒楼,名叫“四海酒家”。 它不是一般的酒楼,而是梅花内卫在瀛州城的据点之一。 这条秘密,只有兰陵公主,与护卫她左右的秋典军和冬典军知晓,其他人都不知道。 此刻,四海酒家二楼的一间包厢中,兰陵公主及府中众属官一一在坐,大开的窗户之外,便是那灯火通明与往日无异的河间驿馆。 公主终究是移驾了。 带着一众属官,秘密来到此处。 为掩人耳目,她化作侍女,但身上那股雍容和贵气却难以遮掩。 其余仆从、侍女、亲卫等等,对此毫不知情,依旧待在驿馆之中…… 刚来到此处时,众人都十分紧张,他们甚至已在想像,待会儿驿馆被巨大的火光掀翻的惨景。 做侍女打扮的兰陵公主,面色十分凝重,死死盯着窗外的驿馆,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王友、司马、主簿,还有周记室等,忧心忡忡之余又不由长舒一口气。 谘议参军事、文学二人,面色依旧惨白,默默退在一旁…… 就这样,在包厢中近乎凝固的空气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期间无人说话。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窗外的河间驿馆却还是好好的—— 悬挂的灯笼明亮,不时走过一队队巡逻的亲卫。 除此之外安静得出奇,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说好的神雷呢? 说好的爆炸呢? 兰陵公主已不再死死盯着驿馆,而是将脑袋歪在靠椅上打盹儿。 自从神都出发以来,她就未曾好好休息过,加之今夜又是受惊又是不眠的,让她十分犯困。 王友、司马、主簿等不停交换眼神,然后凝目看向周记室,眼带疑问。 周记室表面上眼观鼻鼻关心,一幅“我没有说谎”的表情,但实际上他心里十分纠结,既希望驿馆爆炸,又不希望驿馆爆炸…… 至于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面色已不再惨白,两人不停眼神交流,跃跃欲试,试图打破保持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沉默。 忽然,公主贴身侍女、亲王亲事府典军、公主贴身护卫的“秋兰”,也就是秋典军,小声叫道: “公主小心。” 沉默被打破了。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 原来是兰陵公主歪头靠椅打盹儿时,一个不小心,差点栽地上去,辛亏秋典军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仅此一事后,公主恢复清醒。 她抬起倾国倾城、丹眉凤目的花颜,扫过众属官,最后看向窗外仍旧好端端的驿馆。 “诶!” 兰陵公主轻轻叹气,手抚额头揉着眉心,略显倦怠。 秋典军和冬典军忙碌起来,又是捏肩又是端茶送水。 这时,文学看准时机,出列拜道:“公主殿下,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然,驿馆还是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异样。” “由此可见,周记室子虚乌有,恶意欺瞒殿下。” 他侧头瞥了眼周记室,又扫过司马等同僚,道:“同时连累诸位同僚不得休息,在此干耗足足两个时辰!” 话音一落,兰陵公主就盯了眼周记室,眼带审视。 司马、王友等属官也缓缓点头,然后看着周记室,等他做解释。 文学对这个局面非常满意,扭头看着公主作揖朗声道:“公主殿下,请治周记室妄言之罪,以儆效尤!” “公主殿下,请治周记室妄言之罪,以儆效尤!”谘议参军事出列附议。 “……” 兰陵公主略一沉思,再次盯了眼周记室,眼神转冷。 然而,就在她准备说话之际,对面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惊天动地,犹如雷霆倾泻,脚下的木地板都在颤动。 同时,透过包厢大开的窗户,可见斜对面的驿馆深处,腾起一大团火光,裹夹着泥土木屑等直冲天际! 这是? 兰陵公主腾地起身,瞬间困意全消。 她凤眼瞪的很大,远处的火光明灭不定,映照出她那张错愕、震惊、惊怒、阴沉到极点的俏脸。 众属官齐刷刷看向窗外,他们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第二声巨响接连响起,是在驿馆的另外一处,同样也是腾起一大团火光,裹夹着泥土木屑等翻飞…… 然后是第三声巨响,第四声巨响……最终,轰隆隆的巨响宛若密集的雨点,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对面的驿馆,置身于雷海与火海,宛若人间炼狱! 面对此等情景,饶是兰陵公主身份尊贵、沉稳有谋,此刻也不禁心跳如雷,默默后退一步。 驿馆真的炸了…… 若不是周记室赶到,提前迁出驿馆,她极有可能葬身与火海,甚至如那被掀飞的泥土和木屑般,死无全尸。 一念至此,兰陵公主不由遍体发寒,惊出一身冷汗。 王友、司马、主簿等属官,嘴巴大张都可以塞进一颗鸡蛋。 竟然是真的! 驿馆地下果然埋有神雷! 周记室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心中也开始联想,若此番不是提前迁出驿馆的话,只怕……将死无葬身之地! 阵阵后怕袭来,让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属官们,脊背发凉,脑门抽筋。 周记室直面着犹如地狱般的火海,嘴角不停扯动,他心里十分复杂,从本心上来说,他并不希望驿馆化为火海。 至于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面色再次惨白,比刚才更加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而下…… 驿馆地下真埋有神雷,完了,完了……这是两人共同的心声。 他们二人默默退到一边,开始装透明人…… 驿馆的爆炸,已令包厢中众人魂不附体。 可这事儿还不算完。 驿馆的爆炸还没有结束,城中各处同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有客栈,有民居,有河渠,甚至还有……城墙! 今夜,整个瀛州城全面开花,像是过年燃放烟花爆竹似的。 驿馆前的街道上,聚集了一大群从火海中逃出的亲卫、仆从等,从人数上预估,只逃出来三分之一左右。 这时,秋典军和冬典军安插在驿馆周围的亲卫将士们,纷纷聚拢,刀出鞘,弓上弦,做好了拼死保护公主的架势。 包厢中,兰陵公主快速冷静下来,分析道:“贼人毁了驿馆,一定还有后手……来人,速速出城,命李将军率大军入城护驾!” 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的十万大军,统军的将军姓李,故称之为李将军。 “末将遵命!” 一位衣甲鲜明的亲卫领命快步离开。 同时,另一位亲卫急匆匆入内禀道:“启禀公主殿下,瀛州城东城门和城楼已毁,上千贼人正从缺口涌入,往此地杀来!”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8 回禀公主:那人名叫苏贤! 瀛州城外,二十里处,十万大军扎营地。 最高统帅李将军,衣不解甲,帐中灯火彻夜未熄,困了就在大椅上坐着打盹儿。 他始终记得周记室那句话—— 今晚可能发生大事,请将军做好准备…… 后半夜时,李将军正打盹儿,帐外忽有人声嘈杂,还有马匹的嘶鸣。 他猛然清醒,出帐问道:“何事喧哗?” “启禀将军,大事不妙……”一个斥候连滚带爬跑来,神清慌张,大喊大叫,将周围帐中的将士都给惊醒。 莫非周记室所说的大事发生了不成……李将军心里一动,瞪眼喝问道:“何事?” “大事不妙……瀛州城中火光冲天,东城门和城楼已经崩塌,并有上千贼人沿着城墙的缺口杀入了城中……” 不待斥候说完,李将军虎目一瞪,惊道:“坏了,贼人一定是冲着公主殿下去的。而公主身边的亲卫,仅只有两千……” 李将军犹豫一阵,当即做出决定,吩咐道:“擂鼓,聚将!” 咚咚咚! 咚咚咚! 战鼓的声音穿透力十足,沉闷的音质就像敲在人的心口。 半刻钟后,将士初步聚齐,数位副将也顶盔束甲来到中军大帐。 李将军简单讲明了公主现在的境遇,然后下达军令: “张副将,你速去点齐三千轻骑,随本将先行杀向瀛州城,解救公主!” “待大军集结完成,罗副将再率三万大军驰援,其余各军留营候命!” “……” 军令已下,但张副将却迟疑起来,劝道:“将军不可啊,未得公主手令,大军不可随意调动!” 李将军脸色一变,死死盯着张副将。 他整个人的气势迅速拔高,最后拔出别在腰间的大刀,两手握着横向一劈,直接将张副将的脑袋砍了下来。 众将大吃一惊。 然后又听李将军冷冽喝令:“军令如山,谁敢违抗,他就是下场!尔等还不速速去调兵?” “是!” “……” 瀛州城。 东城门,还有城门上的城楼已经化为废墟。 上千个贼人,手握大刀长枪,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下,穿过废墟鱼贯般杀入城中。 那女子身着紧身束衣,突出了身段儿的窈窕,头上包着黑色布巾,一张精致妍丽的俏脸拥有倾城之色。 若苏贤在场,看见此女后一定会惊呼:“小仙紫姑娘!” 瀛州城的城墙,被炸毁的地方多达十余处,但小仙紫特意选择了东城门,因为兰陵公主下榻的河间驿馆离东城门最近。 杀入城中后,小仙紫一行虽遇到了一些阻碍,诸如巡逻的衙役、民壮等,但都被她手下的山贼一一剿灭。 一路畅通,杀至离河间驿馆只有半里之遥的地方时,一个密探忽然跑来,禀道:“兰陵公主躲过一劫,并未被炸死。” “这贱人的命还真大!”小仙紫咬牙,回首看着上千山贼,说道:“我们杀入瀛州城,本是为了消灭那贱人身边的所有亲卫、仆从等,一个不留。” “但既然那贱人命大未死,那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杀了那贱人!”小仙紫抖了抖手里的剑,高喊道:“杀啊!” 然而,山贼们刚冲出去两步,迎面就杀来一对对衣甲鲜明的将士,披坚执锐,步伐整齐,军容整洁。 “先杀了这些奴才!” 小仙紫发一声喊,当先提着长剑杀入对方军阵。 贴身侍女剑儿和碧儿护卫在左右。 山贼们嗷嗷叫着,也提刀杀了上去,现场顿时宛若战场,兵器碰撞声和喊杀声震天。 交战一番后,因山贼一方人数占了优势,所以慢慢占据上风。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探子匆忙跑来,对小仙紫禀道:“城外的大军出动了,三千轻骑马上就会杀到东城门!” “什么!”小仙紫面色一变,她没有想到城外的大军反应如此迅捷。 “小姐,三千轻骑已经来了,后面只怕会杀来数万大军!”剑儿说道。 “小姐我们还是撤吧,趁城中空虚,从西城门撤退!”碧儿略显焦急。 小仙紫咬牙,精致妍丽的俏脸几乎扭曲,恨道:“就此放过那贱人,我心不甘。” “……” 一刻钟后。 小仙紫终究带着山贼们从西城门杀出。 同时,三千轻骑刚好从东城门杀入。 在李将军的率领之下,将士们快速赶至化作一片火海的驿馆,得知兰陵公主安然无恙,李将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随后,三千轻骑将“四海酒家”团团保护起来,兰陵公主再无危急。 大局已定。 二楼的包厢中。 兰陵公主赞许的看着风尘仆仆的李将军,先嘉奖了他的功劳,然后再惩罚他“私自调动大军”的过错。 奖惩都有理有据,李将军拜服。 当然奖惩中和下来,还是奖赏更多一些。 处理完了李将军,属官司马作揖道:“公主殿下,瀛州城已毁,不能久待,请殿下移驾城外二十里处的行军大营。” “本宫也正有此意。” 兰陵公主起身,看着两鬓斑白的司马说:“此事就交由司马去安排吧,我们连夜出城。” 司马领命。 兰陵公主又看着李将军,吩咐道:“你立即带齐人马,将瀛州州衙,与河间县县衙大小官吏悉数抓捕,务必不可走脱一个。” “末将领命。”李将军声音很大。 “待大军赶来后,你再连夜出城追捕山贼,在各处要道、路口设卡设防,本宫要让山贼们寸步难行!” “末将领命。” “……” 李将军大踏步离开后,兰陵公主又吩咐道: “派人先行返回大营,通知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待州衙和县衙犯官押至大营后,立即审问,务必尽快查明此案真相!” 一个亲卫领命退下。 然后,属官王友笑着说:“南宫葵不愧是刑狱司三捕头,名副其实,这一路走来处理了多少州县官吏啊,他们只要到了南宫葵的手里,就没有不交代的!” “是啊,此案最快天明之前,就能破解,查明真相。”主簿附和。 “……” 兰陵公主缓缓点头,她对南宫葵的审问能力也十分信任。 很开,公主一行从四海酒家出发,迁往城外二十里处的行军大营。 临出发前,兰陵公主看着周记室,招呼道: “你就跟在本宫身后吧,等到了行军大营,你再好好的讲一讲,发现驿馆地下埋有神雷的经过!” “是!”周记室作揖。 “对了,本宫记得你曾说过,神雷之事……是谁发现的来着?”兰陵公主面露一丝思索与好奇,还有一抹微不可查的怀疑。 “回禀公主殿下,那人名叫苏贤!”周记室回道。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099 漏网之鱼:刘子匀 公主一行赶至行军大营时,瀛州众犯官也同步押抵。 事先得到通知的南宫葵与留守大营的副将们,一同迎出辕门。 “拜见公主殿下!” “免礼!” “谢过公主殿下。” 兰陵公主依旧做侍女打扮,但她的身材和气质都极为出挑,雍容华贵,贵气逼人,被众人簇拥着宛若天女下凡,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她扫过顶盔束甲的副将们,勉励几句,而后看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阴柔俊美的青年男子,缓缓道: “南宫葵。” 此人正就是南宫葵,刑狱司三捕头,擅长使用各种邪恶的刑具炮制犯人。 无论多么意志坚定的犯人,只要进了他的牢房,就没有什么是不交代的……单单“南宫葵”三个字,就能让人闻风丧胆! 此番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兼察河北道各州县,期间必有拿人、审问之事,所以公主向刑狱司“借”来了此人。 “下官在。”南宫葵上前一步。 “瀛州犯官就交给你了,今晚之事尽快查明真相!” “下官遵命!” “……” 南宫葵侧身,俊美的脸庞非常阴柔,以深若寒潭的眼神,打量着被五花大绑捆在一起的瀛州犯官们。 仅着里衣的瀛州刺史,似有所感抬头看去。 迎着南宫葵那深渊般的目光,瀛州刺史顿时心神巨震,微微张嘴并低下了脑袋,不敢再看。 南宫葵带走了所有犯官。 兰陵公主跨过辕门,见营中火把如海,将士们军容整洁,她心里十分满意,绽放出今天晚上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进入中军大帐,贴身侍女、贴身保镖兼“亲王亲事府”的典军,秋兰,柔声劝道:“殿下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公主揉了揉犯困的眼,一边在帅椅上坐下,一边吩咐道:“泡一杯浓茶来。对了,周记室呢,把他请来。” “是。” “还有,给周记室也泡一杯浓茶。” “是!” 另一位贴身侍女、贴身保镖兼“亲王帐内府”的典军,冬雪,领命退出大帐的同时,不由心道: “公主殿下竟亲自吩咐给周记室泡茶,看来周记室即将得到重用了……” “……” 不一会儿,浓茶送到,周记室也入帐参拜。 “你好生与本宫讲一讲,你是如何得知驿馆地下埋有神雷的?” 公主喝着浓茶问。 周记室已经喝过了滚烫的浓茶,如一道岩浆般穿过喉咙直入肚腹,他瞬间精神抖擞,作揖道:“公主容禀……” 当下,周记室将苏贤讲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甚至一个字一个表情都没有私自篡改。 兰陵公主端正的坐着,听得极为认真仔细。 她时而蹙眉,时而点头。 但不可避免的是,她面色上的狐疑之色或者说是怀疑之色,越来越浓了。 不久后,周记室讲完。 兰陵公主立即追问道:“那苏贤,是如何得知,乐寿县城城西大运河码头的丙四号仓库有异?” “公主殿下,当时情势紧迫,下官来不及细问。个中细节,怕是只有当面询问苏贤才能得知,公主请赎罪。” “罢了,你何罪之有啊?” 公主摆摆手,正待派人连夜去请苏贤,忽然此时大帐外来了人,说是有大事禀报。 兰陵公主当即按下召见苏贤之事,吩咐道:“进来吧。” 一位穿着铠甲的将士入内,单膝跪地禀道: “李将军奉命查抄瀛州刺史衙门,在后宅书房的隐秘暗格中,发现数十封书信,皆是瀛州刺史通辽叛国的信函!” “此事太过重大,故李将军命末将携带信函,面见公主,请公主定夺。” 说着,将士呈上一个小包袱。 兰陵公主已是秀眉紧蹙,沉声道:“呈上来。” 秋典军从将士手中接过小包袱,打开查看一番,没有发现危险,这才转呈给兰陵公主。 公主快速拆阅了几封信函,面色已经阴沉得可怕。 大帐中众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时,大帐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启禀公主殿下,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求见,说是瀛州刺史交代了一件万分重要之事,需求见公主,请公主定夺。” 公主心下一动,吩咐道:“进来吧。” 很快,身材高大、一脸阴柔俊美的南宫葵走入大帐,见礼后便说:“公主殿下,据瀛州刺史交代,他曾暗中通辽叛国……” 果然如此……兰陵公主点了点头,将数十封信函转交给南宫葵,南宫葵看罢后,道:“人证物证具全了!” “南宫葵,你好好审理此案,待此案了结之时,便是本宫返回神都之日。” “都时候本宫必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公主说。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侦办此案,争取早日了结。”南宫葵作揖。 兰陵公主笑着缓缓点头,道:“对你的办案能力,本宫十分认可,相信你也必不会让本宫失望。” 南宫葵道谢后退出大帐。 大帐中,秋典军侍立在侧,笑着说:“公主此行,本就是为了查出暗中勾结辽国之人……却是没有想到,还没抵达幽州呢,就已经抓到了通敌之人!” “很快就能返回神都了,奴婢为公主殿下感动高兴。”冬典军也笑着说。 兰陵公主精神一震,疲态全消,展颜道:“此行如此顺利,倒也出乎本宫的预料。” “……” 这时,大帐中还有另外一人,周记室。 公主没有让他退下,他便一直待在大帐之中。 刚才还好,可是现在看着公主和秋典军、冬典军聊天,他硬是插不上嘴,有一种被人遗忘的感觉,令他好不不自在。 周记室正待告退,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大帐外又来人了,这次是一个副将。 那副将进入大帐,禀道: “启禀公主,瀛州刺史等犯官的家眷,已经悉数抓捕归案!” “唯独瀛州刺史独子刘子匀,因在乐寿县县学求学,故而还未归案。” “做得很好,至于乐寿县的漏网之鱼……”兰陵公主正要安排这位副将亲自赶去乐寿县抓人,忽一眼瞥见周记室。 因而改口道:“周记室,抓捕刘子匀之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再将那苏贤一并请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是!”周记室领命。 “因你是文职,所以本宫派一百亲卫与你同行,听你调遣。再赐你金牌一块,见牌如见‘河北道黜置使’与‘河北道行军大总管’!” “属下领命。” 周记室再次拜道,然后转身离开大帐,准备连夜出发。 然而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公主那悦耳中透着冷冽的声音:“慢着。” “殿下?”周记室停步转身。 兰陵公主顿了顿,语气温和了一些,吩咐道:“对苏贤客气一些,毕竟是因他之故本宫才能逃脱一劫。他若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视情况满足。” “是!”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0 林川:苏兄不在,我“独守空闺” 周记室拿着象征“河北道黜置使”、“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金牌,率领一百衣甲鲜明的亲卫,连夜威风凛凛的出发了。 金牌,象征权力。 一百亲卫,象征武力。 周记室此去乐寿县,权力与武力俱全,宛若一方封疆大吏,也似乎是掌握人生死的“天使”! 真的太威风了! 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很多人都渴望与艳羡…… 很快,这消息就传入中军大帐旁的一个大帐篷。 公主府众属官,诸如司马、王友、主簿、谘议、文学等等,都等候在这帐篷之中,未曾休息。 听罢这消息后,司马、王友、主簿等微微点头。 此番公主能逃过一劫,周记室功劳很大,此番手握大权出使乐寿县,也是他应得的。 至于谘议参军事与文学二人,心里艳羡之余,也不由暗暗皱眉不已。 经此一事之后,公主未必就恶了他们,毕竟谁能想到驿馆的地下会埋有神雷呢? 但公主心有芥蒂却也在所难免……比如这次手握金牌出使乐寿县的美差,就落在了品级仅仅只有六品的周记室身上。 他们这些五品、四品的大佬,却只能坐在这里吃灰。 …… 不平凡的一夜终于结束。 转眼来到第二天的清早。 乐寿县。 城北,春香河上游,县学。 学舍之中。 准确来说是苏贤和林川的学舍之中。 林川醒来,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床铺,感叹道:“哎,苏兄不在,我都快成独守空闺的怨妇了!” 起床,在两个小书童的伺候下,更衣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后,打着哈欠抱着书卷来到讲堂。 讲堂就是教室。 乐寿县,是一个“中县”,县学可以招收二十五名学子。 相比于京城的国子监来说,这等规模实在太小。 小到一座讲堂就能将所有学子全部容纳。 所以严格上来说,林川也和与他不对付的刘子匀是同窗! 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后,林川懒洋洋放下书卷,百无聊懒的打量四周。 这时,讲课即将开始,几乎所有学子都到了,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唯独有四个空位。 其中一个就在林川身旁,是苏贤的座位,苏贤请假一月,座位自然是空的。 另外三个座位,则是刘子匀与他那两个铁杆小弟的位子…… 将视线收回后,林川微微蹙眉,心道:“刘子匀虽然纨绔,但平日却极少缺席……现在人还没来,那就说明……” “糟了!”林川猛然站起,心念如电,念道:“刘子匀一定是去找苏兄的麻烦了,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多年同窗,林川深知刘子匀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睚眦必报。 以前,主要是林川和刘子匀进行争斗,林川背靠大家族,势力不容小觑,所以和刘子匀斗了个旗鼓相当。 昨天,在县学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唐淑婉绕过刘子匀,主动奔向苏贤之事,可谓是极度落了刘子匀的面子。 那也是苏贤首次和刘子匀直接起冲突。 按照刘子匀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去找苏贤的麻烦。 苏贤,虽是世家子弟,但已与家族断绝关系,没有任何依靠…… 记得去年上半年,有一个没有势力背景的县学学子,也是惹到了刘子匀,结果刘子匀就纠结了一帮混混,直接将那位学子打残! 双手双脚齐断,几乎与废人无异了。 一想到苏兄极有可能被刘子匀打断五肢,林川顿时不淡定。 来不及告假,他直接冲出讲堂。 跑回学舍后,招呼了两个小书童,三人一起冲出县学,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公子我们去哪?”小书童将马车赶来。 “去角楼街,快!”林川跳上马车,连声催促。 “去角楼街干嘛?”小书童扬鞭,那马儿吃痛,立即迈开四蹄狂奔起来。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我去帮苏兄打架!” “打架……可是公子,我们才三个人啊。” “你……说得还真不错。” “……” 林沉吟起来,心想刘子匀要去找苏贤的麻烦,至少也会带上十多个打手。 他们主仆三人杀过去,貌似没什么用,还需要叫人才行。 心念一动,林川对小书童吩咐道:“改道,先回府,从府中拉二三十个仆人一起杀过去!” 很快,马车在林府大门前停下。 林川下车,直入府中,召集府中年轻力壮的仆从。 却不成想,在此过程中,响动弄得太大,惊动了在内室中喝茶看书的林父。 林川的父亲身穿员外服,头戴瓜皮帽,身材略圆,一幅土财主的形象。 但实际上,林父出自世家大族的林家,尽管只是庶支,但因擅长经商,因而主管林家在瀛州的所有生意……在家族中也算有一定的话语权。 而且,人家还是一个读书人呢! 在他看书的时候,最忌有人打扰。 很明显,林川的举动已经打扰到了林父。 他放下书卷,沉声问道:“外面何事喧哗?是林川那兔崽子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县学中读书的么?” 门外有人回应道:“是公子回来了,正大肆召集府中青壮的仆从呢。” “嗯?”林父愣了一下,凝眉吩咐道:“把那个兔崽子叫过来。” 一会儿后,林川进入内室,匆匆见礼,口称:“父亲大人。” “你这兔崽子,怎么又从县学跑出来了?”林父一见他那匆忙的模样,心里就来气,起身斥道:“你在召集府中青壮仆从?” “是。” “你想干什么?” “去角楼街,帮苏兄打架!” “酥……胸?苏兄……”林父眉头顿时紧皱,沉声道:“就是你那个破落穷酸的同窗,叫做什么苏贤的那个?” “不错,父亲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啊,这赶时间呢。”林川言罢转身欲走。 林父把眼一瞪,大声喝道:“给我站住!” 林川停步回头。 “不准去!” “苏贤那等同窗,有什么可相交的?” “他虽是苏家子弟,但已与家族脱离关系,就是普通人一个!” “不是老夫看不起苏贤此人,只是……你和他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 “我们这一脉虽是林家庶支,但却也是世家大族的血脉,岂可与俗人交往过密?” “……” 面对父亲的呵斥,林川巍然不动,半晌后梗着脖子说:“我要去,我要去帮苏兄打架,你别拦着我!” “你敢!” 林父顿时大怒,抖着宽袍大袖,扬起一个蒲扇那么大的巴掌,作势欲打。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1 阳谋 两父子大吵一架,林川终究从府中带走了二三十人,全都是青壮仆从,且先不说打架如何但至少阵容强大。 林父为什么会妥协? 因为林父的妻子,也就是林川的娘亲,对林川极度溺爱。 凭借这一点,林父虽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无可奈何。 …… 角楼街。 时间拉回清早。 当第一缕晨曦撒入屋内的时候,苏贤眯眼,醒了一次,见天色尚早,便翻身继续酣然而睡。 昨晚,在驿馆中见了周记室回来后,他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辗转反侧,心里默默盘算周记室瀛州一行的结果。 无非有三种可能。 其一,河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但在爆炸之前,周记室赶到,将兰陵公主救出险地。 这个结果,无论是从大局来说,还是对苏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大局就不用说了。 对苏贤个人来说,通过此事可以抱上兰陵公主那修长、雪白、肤如凝脂的大美腿。 要知道,兰陵公主不是普通的公主,她权倾朝野! 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当朝数位宰相中,有一大半都出自兰陵公主的门下。 苏贤若是能抱上这条大美腿,自然比唐矩的大粗腿有用得多。 其二,河间驿馆地下没有神雷,周记室白跑一趟。 从大局上来说,这个结果自然也不错。 其三,河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周记室也没有力挽狂澜,公主最终卒于瀛州。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是苏贤最不希望看见的。 不过据他预估,这种最糟糕的结果,只占百分之一二十的几率。 公主没事,或者公主没事同时苏贤抱上公主大美腿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七八十…… 昨晚,苏贤心里就是想着这些事,直到很晚才睡去。 早晨这段时间,最适合睡懒觉。 朦胧的晨曦既不太亮也不太暗,楼下街巷中隐约传来人声或车轮声,气温也非常舒适…… 一个懒觉睡完醒来,苏贤睁眼,只见屋内一片明亮,原来已经日上三竿。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 同时,床边的地铺上,一道瘦小的身影同步跃起,这是杨芷兰。 她头发略有凌乱,面无表情,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坐在床上的苏贤。 “起床了!” 更衣,洗漱后,苏贤对杨芷兰吩咐道: “你留在家里,我去打包早点,顺便打探一下情况。若昨晚发生了最坏的事,今天城中只怕将会大乱。” 杨芷兰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贤下楼,侧耳一听,隔壁柳蕙香家中已经没有石磨的声音传来,她们应该在熬煮豆浆了吧? 出门,来到大街上。 苏贤家的小楼位于角楼街街尾,一直都很冷清,只有隔壁臭豆腐摊开张之时,街尾才会人声鼎沸,宛若闹市。 侧头看向角楼街中部的街区,那里就热闹多了。 什么蒸饼铺、粥铺、古玩店、客栈、杂货店等等。 与街尾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贤见怪不怪,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踩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优哉游哉走向不远处的早点铺子。 刚走没两步,街上迎面涌来一大群人。 当先一人是个女子,身着行走江湖之人常穿的劲装,身材高挑,一双大长腿十分惹眼……这是唐淑静! 唐淑静身后,一边是身着青色绣金线捕快服的衙门捕快,以林捕头为首,人数约二十余人。 另外一边,则是三个身着儒衫的学子,为首一人面色黝黑,神态甚是倨傲。这人苏贤认识,正是县学同窗之一的……刘子匀! 同时也是瀛州刺史之子。 刘子匀身后,跟着两个身穿儒衫的跟班。 再后面两个普通衣着之人,看模样似乎是角楼街上的邻居? 苏贤收回视线,心里有些疑惑,唐淑静竟和刘子匀走在一起? 这是什么组合? 他心里疑窦丛生,心说唐淑静不是非常讨厌刘子匀的么,他们不应该凑在一块儿啊。 另外,捕快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街坊邻居,苏贤远远眺望,看见了罗掌柜和刘叔等人,他们一边走一边摇头…… 近了。 苏贤与他们相隔一丈远的时候,双方一起停步。 对面,无论是唐淑静还是刘子匀,亦或者是罗掌柜等邻居,全都盯着一脸莫名的苏贤,神色各异。 苏贤有些懵,看向唐淑静,眼带询问。 唐淑静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刘子匀忽然大手一挥,指着苏贤,对唐淑静和捕快们颐气指使的吩咐道: “就是他,就是苏贤,把他抓起来!” 什么? 苏贤瞳孔微微一缩,心头快速闪过昨日在县学大门前那一幕…… 刘子匀颐气指使,洋洋得意。 他身后两个跟班同样趾高气扬,一幅轻松看戏的表情。 后面的街坊邻居们,比如罗掌柜等,眼带怜悯的看了苏贤一眼,然后继续摇头。 捕快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然而,刘子匀“一声令下”之后,捕快们根本不为所动,而是纷纷看着前面的唐淑静,等她表态。 唐淑静面色凝重,还没有表态,刘子匀身后的狗腿子们就已经开始叫嚣: “苏贤与寡妇私通,败坏风气,影响风化,应该抓起来浸猪笼!” “抓起来浸猪笼,浸猪笼,还有那个寡妇,一起抓……” “……” 听了这些话,苏贤顿时就明白了。 刘子匀的确是来找他的麻烦。 但他没有提及昨天县学门口之事,而是抓住“风化”这一点,污蔑他和柳蕙香……这是一个阳谋啊! 的确,这些日子以来,苏贤和柳蕙香走得很近,时常出入柳蕙香的家门。 若说是私通,绝对没有。 但这并不妨碍刘子匀以“风化”为由,对苏贤进行打击报复。 风化,是地方官吏考课中,非常重要的一点,甚至与赋税、教化等等齐平。 若有败坏风化之举,的确可以处以浸猪笼的惩罚。 大意了啊……苏贤紧紧皱眉,想当初他刚刚穿越过来,并不适应,以至于留下这么一个把柄。 若是现在,苏贤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刘子匀面带淡笑,见唐淑静久久没有表态,不由神态倨傲的点指道: “唐二小姐,苏贤私通寡妇,证据确凿,二小姐为何还不下令拿人?” 唐淑静尖俏的瓜子脸布满寒霜,冷冷瞪了他一眼,道: “本女神捕办案,不需要外人插手!你说证据确凿?证据在哪里?”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2 改抱公主大腿 “想要证据还不简单。” 刘子匀扭头,看了眼两个儒衫狗腿后面的两个衣着普通之人,倨傲的吩咐道:“你们两个上前来。” 两人低着头上前,一人高瘦如竹竿,一人矮小如胖墩。 苏贤仔细打量此二人一番,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人的确是街上的邻居。 两人上前后,刘子匀脸色转冷,看着唐淑静说: “我虽然是瀛州刺史之子,但没有官职在身,料想唐二小姐和令尊唐县令,都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不过,公主殿下已至瀛州!” “并安排了周记室巡察乐寿县,若周记室发现乐寿县有人败坏风气,而唐县令不加处置的话……” “只怕……相信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到时候公主殿下雷霆一怒,唐县令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所以,唐二小姐,此案如何办理,不用本公子指指点点,相信唐二小姐懂得权衡利弊!熟轻,熟重,还请二小姐自行拿捏。” “……” 刘子匀说完后,整个街面上都安静下来。 唐淑静狠狠蹙眉,面色无比凝重,刘子匀此人虽然讨人厌恶,但他此话却无可辩驳! 本来,风化之事就十分重要,是考课中最关键的一部分。 更要人命的是,兰陵公主就在瀛州城中。 要知道,兰陵公主这一路走来,不知罢免了多少地方州县的官吏啊! 对于苏贤,唐淑静虽然也挺讨厌,但苏贤至少比刘子匀好了数百倍,从个人感情来说,她并不希望苏贤被抓去浸猪笼。 而且,临行前爹爹的交代如在耳畔…… 众人身后,邻居们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小声议论道: “苏贤侄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啊!” “刘子匀是刺史之子,在瀛州地界上可谓是作威作福……这倒也罢了,可他竟然还搬出兰陵公主……” “我听说,公主派到我们乐寿县巡察的周记室,铁面无私、丝毫不讲情面呢……” “……” 众人对面。 苏贤一人而立。 此刻,他感觉到了这阳谋的厉害之处。 刘子匀不借自己老爹,也就是瀛州刺史的势,而是借兰陵公主的势! 这就让苏贤感觉万分棘手。 能打败阳谋的,只有阳谋……苏贤心念电转,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他抱上了兰陵公主那雪白、修长、肤如凝脂的大美腿。 然后让公主来救他。 想到这里时,他心中一动,联想昨晚分析出来的三种结果,以及每种结果的几率。 若最坏的情况发生,也就是兰陵公主香消玉殒的话,今天的乐寿县城中,一定会爆发大乱! 再看现在的天色,上午已快过去一半,若瀛州城中果真发生了天塌地陷的大事,只怕早就传到乐寿县了。 一念至此,苏贤猛然抬眸,看着唐淑静问道: “唐姑娘,瀛州城有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县城中有么有怪事发生?” “没有!”唐淑静心下有些奇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 “没有就好!” 苏贤心中大定。 这说明他成功抱上兰陵公主那雪白、修长、肤如凝脂的大美腿的几率,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松了口气后,苏贤随即苦笑,因为刚才那句话问得有些白痴。 若公主果真香消玉殒了,消息传来,还能轮到刘子匀在这儿借公主的势? 唐淑静不再理会“搞不清楚状况”的苏贤,而是看着刘子匀推出来的瘦高个和矮胖墩儿——胖瘦二人组,凝眉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不错,此二人居住在角楼街,是苏贤的邻居。苏贤败坏风俗之举,都被此二人看在眼里。” 刘子匀不紧不慢,接着说: “唐二小姐可请出那寡妇,与苏贤一起,来一场三方对峙,然后一切都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本公子此举,也是为了维护乐寿县的风化啊。毕竟,本公子与你姐姐交好,不愿看着唐县令被削职为民……” “……” 唐淑静嘴角狠狠一扯,直接打断他的话头,对林捕头吩咐道:“把豆腐西施请出来。” 一会儿后。 柳蕙香走出家门,头戴白纱幂篱。 幂篱将整个头脸和香肩都笼罩其中,白纱垂到了腰肢的位置。 张翠花生满横肉的脸,带着狠辣之色,如刀的锐利目光死死盯着罪魁祸首——刘子匀。 柳蕙香刚一出门,后面的邻居们齐齐后退一步,面带骇色……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惧怕见到柳蕙香。 甚至于部分捕快也骚动了一下,差点就此转身逃走。 柳蕙香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很快,柳蕙香和扶着她的张翠花,走到苏贤身边站定,与唐淑静、刘子匀、捕快们、领居民面对面。 “当着这对狗男女和唐二小姐的面,你二人将所见之事一一道来,不可有一丝的遗漏!”刘子匀看着胖瘦二人组。 “是是。”两人齐齐作揖。 刘子匀点头,然后看着唐淑静笑道: “你们放心,有唐二小姐在呢,唐二小姐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且公主殿下就驻扎在瀛州城中,她们都会为你们二人伸腰,不用害怕。” “是是。” 两人点头如小鸡啄米。 听了这话,苏贤狠狠一皱眉,狗男女? 柳蕙香头戴幂篱,看不清表情。 张翠花差点暴走,不过被柳蕙香一把拉住。 唐淑静也是秀眉隆起,暗咬银牙,天下第一女神捕,是她的追求,但却被刘子匀用来要挟她,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而且,刘子匀又提及兰陵公主……这是对她赤果果的威胁。 “好了。”刘子匀拍了拍巴掌,对那胖瘦二人组吩咐道:“说吧,说清楚一点。” “是是。”两人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然后挺直身板,直面苏贤和柳蕙香,语气也硬气了一些,道: “苏贤,最近一段时间,你时不时经常出入豆腐西施的家门?” “别想着狡辩,你们这对狗男女的败坏风俗之举,我们兄弟二人都看在眼里!” “……” 接下来,胖瘦二人组详细道出了苏贤出入柳蕙香家门的次数,以及具体的时间。 精准到苏贤也不得不佩服。 他们说完后,唐淑静凝眉看着苏贤问:“他们二人所言是否为实?你到底有没有经常出入豆腐西施家宅?” 苏贤眼神平静,隔着白纱与柳蕙香对了一眼,然后看着唐淑静回道: “他们说得不错,这些时日,我的确经常出入柳夫人家门。”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3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什么! 苏贤竟然承认了! 唐淑静瞪着他,暗咬银牙,两只小拳头握紧,青筋直冒。 刘子匀愈发得意,红光满面,当着众人的面张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后两个儒衫狗腿,也是拍手跳脚的大笑,言行举止颇为放荡不羁。 邻居们摇头之余,有人点指着胖瘦二人组骂道: “苏贤侄好歹也是我等看着长大的邻居之子,你们二人真就下得去手!” “他们二人历来好吃懒做,不事生产,此番定然是收受了他人的钱财!” “我们角楼街的街坊中,出了你们两个败类,真是丢人现眼……” “……” 面对邻居们的谩骂,胖瘦二人组丝毫不动,反驳道: “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是收了刘公子的钱财。” “但我们兄弟所言之事,没有一件是凭空捏造的!” “我们所言,就是事实……倒是你们,对败坏风俗之人横加袒护,究竟是何居心?” “……” 胖瘦二人组的反扑,顿时浇灭了邻居们的怒火。 他们纷纷哑口不言,再看一眼苏贤,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这段时间以来,苏贤时常出入柳蕙香家门,他们也有所目睹……胖瘦二人组虽是两个败类,但在这件事上面,他们着实不好帮苏贤说话。 因为在邻居们看来,苏贤与豆腐西施孤男寡女,说没有擦出一点“水花”他们也不相信…… “哈哈哈哈……” 刘子匀大笑渐止,然后看着一动不动的唐淑静,笑着催促道:“唐二小姐,你还在等什么?” 唐淑静冷眼瞥他一眼,并不搭话。 刘子匀又说:“如今证据确凿,这对狗男女私通已成事实,苏贤也亲口承认了,唐二小姐还不下令拿人?” 见唐淑静依旧不为所动,刘子匀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声道:“唐二小姐,莫非要袒护这对狗男女不成?” “你要知道,兰陵公主就驻扎在瀛州城!若不是周记室有事赶回了瀛州,本公子说不得现在就去好周记室主持公道!” “……” 唐淑静轻叹一口气,抬眸看着苏贤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贤道:“刚才,我的确承认了我经常出入柳夫人的家门。但仅仅只是因为合作臭豆腐的缘故!” “除此之外,都是污蔑,还请唐姑娘明鉴,还在下和柳夫人的清白!”苏贤作揖一礼,柳蕙香也跟着行礼。 唐淑静明眸一亮,刚才她心里愤懑,竟忽略了这一点……只听她咳嗽着清了清嗓音,看着胖瘦二人组问: “你二人可有证据证明苏贤和柳夫人私通?” “呃……这个嘛……”胖瘦二人组愣住,面面相觑。 这时,刘子匀插话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需要什么证据?这对狗男女百分百一定私通了!” 唐淑静不紧不慢,笑道:“到底如何,衙门自会查明,此事就不劳刘公子了吧!” “唐二小姐,莫非真要徇私不成?”刘子匀声音骤冷:“这是明摆着的事,还需要什么好证据?” “本公子的话,就是证据!” 这句话就太嚣张了! 唐淑静、苏贤、捕快们都是面色一变。 邻居们则齐齐后退一步,面色泛白,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自然不敢和这种纨绔子弟相斗…… 然而,唐淑静忽然冷笑道:“是,你刘公子的父亲的确是瀛州刺史,你在瀛州地界上也横行惯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道:“可是刘公子,你敢不敢在周记室面前说那句话?敢不敢在公主殿下面前说那句话?” “……” “你……” 刘子匀面色顿变,瞪着唐淑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刚才,刘子匀仗着阳谋,借兰陵公主的势来压制唐淑静,真的好不快活。 然而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唐淑静也借用兰陵公主的势,来压制他……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众人身后,聚在一起的邻居们见此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也是忘了,如今在瀛州的地界上,可是住着兰陵公主这尊大神的。 瀛州刺史,算是个什么东西! 据说公主殿下一路走来,罢免的刺史不知凡几…… 吃瘪的刘子匀,恼羞成怒,正待说一点狠话的时候,街头那里忽然传来一个大喊声: “苏兄……苏兄……我来救你了!” “苏兄你撑住啊……我马上就到了……” “……” 众人面面相觑间,外围的邻居们被粗暴的分开,让出一条大路,只见林川带着二三十青壮仆从杀气腾腾而来。 林川气喘吁吁冲到前面,见苏贤安然无恙,他顿时松了口气,一边走向苏贤一边笑道: “苏兄啊,你没被刘子匀那家伙打成四肢残废就好,我就怕来晚一步,就只能想办法照顾苏兄你的后半生了……” “……” 这大嘴巴……苏贤嘴角狠狠一扯,瞪着林川和他带来的一群人,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在县学读书的么?” “是这样的……” 林川一通巴拉巴拉,将前因后果讲明。 苏贤听罢,心里十分感动,道:“多谢林兄仗义相助,但……用不着打架。” 林川愣了一下,扭头看着面色不善的刘子匀,他立即来了火气,指着刘子匀的鼻子骂道: “刘子匀,你别仗着你爹是瀛州刺史,就可以肆无忌惮!” “我告诉你,苏兄是我兄弟,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就和你死磕到底!” “……” 那二三十个青壮仆从们,纷纷站在林川身后,狐假虎威,人人挺胸蓄势,似乎只待林川一声令下。 刘子匀眉梢一挑,他对林川还是颇为忌惮的。 林川背靠世家大族林家,世家虽然式微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连刘子匀的老爹瀛州刺史,也不敢贸然对林川的父亲动手。 更不用说他刘子匀。 不过,此番刘子匀乃是挟阳谋而来。 当下他有理有据,指控苏贤和柳蕙香私通,败坏乐寿县风气……总之一句话,他刘子匀是为了主持正义而来。 林川听了这番话后,整个人都傻了。 视线在苏贤和柳蕙香身上转来转去,气势陡然降了一大截。 然后默默后退一步,身后狐假虎威挺起了胸膛的仆从们,面面相觑之余,也后退一步,宛若霜打的茄子。 在林川的印象中,苏贤早就使用迷魂香将柳蕙香给偷到了手! 所以刘子匀方才所言,还真没有冤枉苏贤。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4 刘子匀把脸伸出:来,打我! 但短短一瞬后,林川再度昂首挺胸,气势拔高一大截,怒目斜倪春风满面的刘子匀。 苏兄偷个人而已,很严重吗? 这算是一件事儿吗? 大惊小怪! 他正待说一点豪言壮语,长长己方气势,可刘子匀却先一步开口,只见刘子匀盯着柳蕙香看了又看,摇头道: “可惜,可惜了啊!” “刘公子可惜什么?”狗腿子捧哏。 “可怜如花娇似玉,却要被浸猪笼淹死!这不就是可惜吗?”刘子匀连连摇头,一幅感时伤春的欠揍表情。 “刘公子所言极是啊!这寡妇有个‘豆腐西施’的名号,可不是无故得来的!” “美中不足的是,她名声不大好,遇谁克谁……” “……” 刘子匀和两个狗腿子们旁若无人,在那儿肆意点评。 好像苏贤和柳蕙香一定会被送去浸猪笼。 除了“点评”柳蕙香之外,他们看向苏贤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听了这些话,苏贤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紧绷的身体放松。 口舌之利,让他们去争好了,苏贤现在要做的,是静待公主派人前来摆平一切。 可是,刘子匀见苏贤不为所动,心里竟越发放肆起来,看着柳蕙香说: “这身段儿,这气质,送去窑子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浸猪笼真的太浪费了!” “是啊,是啊!刘公子所言极是,应该把她送去窑子接客!” “……” 听了这话,苏贤脑门青筋直冒! 刚刚放松的身体再度紧绷,双拳捏得嘎吱作响,两眼死死盯着刘子匀及其狗腿,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 柳蕙香的脸面被白纱所阻,看不清什么表情。 张翠花长满横肉的脸上,浮现狠辣之色,若不是柳蕙香将之拉住,她恐怕早已陷入狂暴状态。 林川勃然大怒,刘子匀侮辱柳蕙香就是侮辱苏兄,侮辱苏兄就是侮辱他,大怒的林川跳起来骂道: “刘子匀,闭上你那张喷粪的臭嘴!别以为你是瀛州刺史之子,小爷就怕了你,待会儿小爷一声令下,必将你揍得满地找牙……” “……” 另外一边。 唐淑静那张干净的瓜子脸上,满是厌恶之色,明眸瞪着刘子匀冷冷的说:“本女神捕办案,闲杂人等最好闭嘴!” 最外围的邻居们,更是纷纷对刘子匀怒目而视。 在他们看来,若柳蕙香果真私通的话,该浸猪笼就浸猪笼,但似刘子匀那般污言秽语,简直不能忍。 他们很想问刘子匀一句:“你家里没有女人吗?” 但摄于刘子匀的权势,邻居们敢怒不敢言,眼珠子虽然快要瞪出眼眶,但却无一人敢开口声讨。 同时,唐淑静、林川、张翠花,还有柳蕙香本人都没有任何行动。 人皆怒目而视。 刘子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与两个狗腿一起,在那拍手跳脚,肆无忌惮放荡不羁,旁若无人的大笑。 这片街区,只剩下他们三人放肆的大笑声。 这片天地,似乎也只有他们在纵声畅笑。 最外围的邻居们十分憋闷,胸中有一股郁气,但却无处可泄。 在刘子匀张狂的大笑声中,众人不由想起了以往,刘子匀仰仗身份在乐寿县横行无忌的往事…… 忽然某一刻,刘子匀及其狗腿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林川、柳蕙香、唐淑静等,齐齐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是苏贤。 他动了! 只见他缓缓走向脸上凝固着笑容的刘子匀,脚步很慢,但却有一种脚踏九州的沉稳。 他一步一步,经过一脸疑惑的唐淑静,最后在刘子匀身前一尺处站定,平视着他。 与此同时,林川也一步一步跟在苏贤身后,走到刘子匀身前站定。 从府中带来的二三十个青壮仆从亦紧随其后。 唐淑静见此,秀眉一挑,她预料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后退一步。 刘子匀收起放肆的笑容,看着一尺开外苏贤的脸,玩味儿的笑道: “怎么,你这小白脸还想打我不成?” “不错!我是想打你!”苏贤冷静的说,笼在长袖里的两拳青筋直冒。 刘子匀愣了好几秒钟,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身旁的狗腿子们说:“你们听见了吗?这小白脸说他想打本公子!哈哈哈哈……” “不自量力!”狗腿子们骂道:“苏贤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破落穷酸小书生罢了!你竟敢伸手打我们刘公子?” “我们刘公子是什么人啊,瀛州刺史之子!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民,也敢生出动手打刘公子的想法?你不要命了?” “再说了,你和柳寡妇私通,证据确凿,被浸猪笼是迟早的事!都是将死之人了,还不容我们刘公子说两句话‘惋惜’一下?” “于法、于情、于理,你都没有动手打我们刘公子的理由。” “所以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手,再跪下来给刘公子磕三个响头,说不定啊,公子就饶了你呢……” “……” 等狗腿子们说完,苏贤才看着刘子匀,平静的说:“我打你,是为了先行收取部分利息,最后的总账我再和你慢慢清算。” 刘子匀哈哈笑过,忽然上身前倾,将一张黝黑的脸伸了出来,就伸在苏贤身前半尺处,嬉笑道: “来!” “来打我!” “来打我啊!只要你敢!” “……” “哈哈苏贤,刘公子的脸就摆在那里,你敢动手么?” 狗腿子们起哄。 林川站在苏贤身后,紧咬牙关,他真想越过苏兄,然后一巴掌甩在刘子匀那张可恶的脸上。 唐淑静再次后退一步,双手抱胸一幅看戏的表情。 柳蕙香整个头脸,都笼罩在白纱之中,紧紧握住了张翠花的大手。 邻居们纷纷屏住呼吸,在他们看来,私通之事的确是苏贤不占理,但这刘子匀委实太过可恶。 但若说苏贤会不会来真的,邻居们普遍不看好。 因为苏贤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历来就稳健、谨慎,没有那么冲动。 数息后。 苏贤依旧没有动手。 将一张黝黑的脸伸出来的刘子匀,更是一脸得意,笑道:“来啊,来打我啊,你来打我啊,你动手啊!” “哈哈,苏贤这软蛋根本不敢动手!”狗腿子们起哄。 “他就是狐假虎威。” “……” 刘子匀保持着“求打”的姿势,笑容满面,道:“谅你也不……” 一语未了。 只听苏贤忽然说道:“我从未见过这种要求,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你。” 话毕,苏贤扬起巴掌,直接用力挥下。 啪的一声巨响之中,伴随着“咔嚓”的碎裂声。 “啊!” 刘子匀直接被拍翻在地。 同时,一些碎块簌簌落在青石板街面,仔细一看,那是玉佩的碎片。 没错,苏贤拖延这么久,就是为了从林川那儿弄来一块巴掌那么大的玉佩,当做武器,再狠狠砸在刘子匀那张可恶的脸上。 105 张翠花:老娘撞死你! 安静的街区; 横躺在地、一侧脸颊肿得老高的刘子匀; 目瞪口呆的狗腿子; 以及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的邻居们。 所有的人,共同组成一幅“静态画面”。 另外一边。 唐淑静抱胸的手放下,干净的瓜子脸上表情相当丰富。 柳蕙香心神阵阵颤动……苏公子为了她,竟然真的动手打了瀛州刺史之子——刘子匀。 林川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拳头很痒,也想给刘子匀来那么一下。 苏贤真的动手打了刘子匀! 还一巴掌将他扇在地上躺尸! 真的动手了。 在场众人陷入呆滞,久久未曾回神。 “打得好!” 持续了许久的“静态画面”,被张翠花一声粗豪的称赞声打破。 狗腿子们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一起去扶刘子匀,然后点指着苏贤冷声道: “苏贤,你好胆!” “刘公子乃瀛州刺史之子!” “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民,而且还与柳寡妇私通在先……总之,你完蛋了!使君不会放过你!!公主殿下也不会放过你!!!” “……” 苏贤冷笑道: “我不仅要动手打刘子匀,还要揍你们两个狗腿!” 话毕,苏贤扭头,与林川对视,两人一起点头。 然后在林川高喊的“给我上”的声音中,二三十青壮仆从一涌而上。 逮着刘子匀和他的两个狗腿就是一顿狂殴。 刘子匀这次来找苏贤的麻烦,使用了阳谋,所动用的是县衙捕快的力量,以及兰陵公主的势力。 故未曾携带打手。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加之刘子匀和狗腿子们,也只是文弱书生,哪里能挡住二三十个青壮仆从的群殴呢? 所以一时间,角楼街这里惨叫声震天。 最外围的邻居们都看傻眼了。 苏贤……苏贤侄真的敢动手打人啊……罗掌柜目瞪口呆,不过一会儿又小声的说:“打得好!” 其他邻居也同仇敌忾,小声议论道: “打得好!” “刘子匀仰仗权势,在我们乐寿县为非作歹,这种人就该被打!” “……” 刘子匀一边惨叫,一边威胁诅咒,还向唐淑静呼救道:“唐二小姐……救命……你不能纵容……他们……” 唐淑静闻言,却是不动,面无表情。 如此过得一会儿,林捕头着急劝道:“二小姐,快救人吧,刘子匀虽是鬼憎人厌,但他毕竟是刺史之子。” “差不多了,你们去将他们拉开。”唐淑静点点头。 林捕头得了令,当即招呼一众捕快杀入战团。 另外一边。 柳蕙香和张翠花站在原位,因见捕快们加入战团,柳蕙香担心苏贤受伤,于是对张翠花说: “翠花,翠花,快去救苏公子,快去。”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张翠花一脸横肉紧绷,浮现狠辣之色。 然后咬着牙怒目圆瞪,一边蹬蹬瞪往战团冲去,一边以粗豪的大嗓门喊道: “都给我让开!” 她的嗓门着实恐怖。 刚刚赶去的捕快们,以及揍人揍得正欢实的青衣仆从们,闻言一起停止手上的动作,并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随后齐齐退后。 刘子匀和两个狗腿被打怕了,闭着两眼,手脚兀自挥舞个不停。 忽然,他们感觉挥舞的手脚,都打在了空气上,周围没人了! 刘子匀睁眼,果见青衣仆从们都退到了一边,没有再施暴,他心里不由长舒一口气。 然而,刚松口气的他,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一声怒吼,道:“刘子匀,看招!” 刘子匀心头顿时大骇,急忙看去,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肩头急速撞来。 肩头上,还有一颗长满了横肉的、满是狠辣之色的脸,十分吓人。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避无可避,直接被一个肩头撞在胸膛之上。 巨力之下,他像是一颗炮弹般,直接飞上了街旁房屋的房顶。 这…… 众人纷纷张大了嘴巴,既震撼于张翠花的勇猛强横,又担心刘子匀直接被撞死,他毕竟是刺史之子…… 哐当! 瓦片碎了一地,随同刘子匀一起滚落而下。 捕快们见机得快,立即上前组成人肉垫,这才避免了刘子匀直接与坚硬的青石板街面来个亲密的接触。 “公子!” “刘公子!” 狗腿们立即扑过去,扶起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刘子匀。 见刘子匀脸色铁青且阴沉得可怕之后,狗腿们不由重重的舒了口气。 刘子匀虽然狼狈不堪,但并未受到严重的伤害。 他起身后,伸手指过苏贤、林川及其仆从、柳蕙香、张翠花等人,冷声道: “你们死定了!” “一个都跑不掉!” “你们死定了!” “……” 苏贤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 不过柳蕙香似乎有些焦急,隔着白纱看过来,苏贤则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林川对刘子匀的威胁根本不怕,冷哼道:“好啊,我就看你怎们让我们都死定了。” 刘子匀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看着唐淑静,冷声道:“唐二小姐,你还要拖延到几时,才肯下令拿人?” “本女神捕办案,不需外人指点。”唐淑静声音也很冷,然后看苏贤一眼,眼中略有焦急。 “呵!公主殿下就在瀛州城中,料想唐二小姐不会让本公子失望。”刘子匀冷笑。 唐淑静秀眉隆起,心里十分讨厌刘子匀用公主来压她。 不过,在这儿折腾了许久,也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然而,唐淑静正待说话,苏贤却已先一步开口,说道:“去衙门可以,不过我要先换一身衣服。” “你都是要浸猪笼的人了,还换什么衣服?” 一个狗腿子斥道。 苏贤不理会此人,扭头看着唐淑静。 此举意在表明,唐淑静才是此案的话事人,其余人等最好都闭嘴。 唐淑静眼中亮了一下,一边走向苏贤,一边说:“可以,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两人先后进屋,关上大门后,唐淑静拉着苏贤的衣服,沉声道: “你先去准备一番,然后我带着你逃走!” “逃走?”苏贤明显愣住了。 “临出发前,爹爹亲口交代,说此案十分棘手,且兰陵公主已在瀛州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带着你逃走,然后浪迹天涯!” 唐淑静神色十分认真。 苏贤沉思一会儿,摇头道: “世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不会逃走的。若出逃的话就相当于将此案做实!还有,我们出逃了的话,世叔怎么办?” “官面上的事,爹爹自有办法处理,你不用担心。” 苏贤还是摇头,一边沿着木梯走上二楼,一边说道:“兰陵公主十万大军就驻扎在瀛州,我们能逃到哪儿去?” “出逃终究不是最妥的法子……唐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用担心,我有极大的把握妥善处理此事。”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6 陈夫人:想我静儿,年方十七还未出嫁 “你能有什么办法?” 唐淑静干净的瓜子脸上,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道:“就连爹爹都束手无辞,只能想出出逃的法子,你难道比爹爹还厉害?” 苏贤已经登上二楼,来到卧房门前,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言罢,苏贤推开房门一步跨入。 凝着秀眉的唐淑静,抬起大长腿亦紧跟而入。 苏贤转身笑道:“我要换衣服,你跟进来干嘛?偷看我的大雕?” “呸!” 唐淑静瓜子脸上泛起丝丝红晕,转身出门而去 同时心里也产生一个疑问,大雕?那是什么东东? 关好房门,苏贤不着急更衣,而是小声唤道:“芷兰?芷兰?” 很快,窗户光线一暗,一道瘦小的身影已经跃窗而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稳稳站起。 杨芷兰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带着一抹担忧。 显然,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 “不用担心,还记得昨晚之事么?” “嗯。” “虽然我预估成功的几率,占到了九成以上,但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对未来预测的准确。所以我有个任务要安排给你。” 杨芷兰闻言两眼亮了一下。 “你速速赶往瀛州城,查探昨晚的结果究竟如何,若事成的话,想办法请公主派人来救我。”苏贤吩咐道。 “是。”杨芷兰转身走向窗户。 “等等,你身上钱带够了吧?” 杨芷兰默默从衣兜里掏出一摞银票和一大把铜钱,展示给苏贤看。 苏贤笑道:“我知道了,你速去吧。” 杨芷兰跳窗不见后,苏贤快速换了身衣服,刚才胖揍刘子匀着实痛快,但也将他的白色儒衫给弄脏了。 开门,见到唐淑静后,两人无声下楼。 来到一楼,苏贤正要伸手打开大门,却被唐淑静一把拉住,然后面色凝重的问:“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错过这次,即便你反悔也是无用。” “知道了。” “……” 唐淑静将所有人都带去了县衙。 刚才还热闹的角楼街,现在只剩下一群街坊邻居。 罗掌柜摇头道: “完了,完了,苏贤侄此次只怕是在劫难逃,苏兄的血脉,怕是要断绝了。” “是啊,本来苏贤侄与豆腐西施……这本来就是浸猪笼的罪过。” “还有后来,苏贤侄又纠结一帮人揍了刘子匀。” “那刘子匀是什么人啊,他可是瀛州刺史之子!苏贤侄对瀛州刺史之子动手,焉能讨得了好去?” “对了,我记得苏贤侄是世家大族苏家的血脉!”这人看着罗掌柜,接着说: “罗掌柜与苏贤侄的父亲交好,是不是可以代笔作书一封,送往神都向苏家求援呢?” “不成!此举不成。”罗掌柜摇头,“苏兄早与苏家断绝关系,此举若有用,只怕苏兄一家早就搬回神都与家族团聚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诶……” “诸位,我们去县衙观审吧,也算是送苏贤侄最后一程。” “也好。” “……” 乐寿县县衙。 后宅。 后厅。 唐矩身着便衣,愁眉紧锁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一旁,妻子陈夫人陪坐,陈夫人用手帕掩泣道: “夫君你怎么可以让静儿涉险呢?带人出逃,可是大罪……想我静儿年方十七,还未出嫁,结果就……” “那苏贤侄,妾身也不是埋怨他,只是他……诶,怎么就和一个寡妇勾搭在一起……” “……” 面对陈夫人的埋怨,身为丈夫与父亲的唐矩,不为所动,依旧眉头紧锁的喝茶。 良久之后,等陈夫人停止抱怨,他才柔声道: “苏兄就苏贤侄一个血脉,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兄血脉断绝啊。” “静儿带着苏贤侄出逃,虽然严重,但周记室对老夫颇为赞扬,巡察到后来已有交好之意,相信应该可以度过此次难关吧。” “就算不行,我还可以向家族求援。虽然会遭家族嘲笑,但老夫如今头顶的乌纱,本就是因苏贤侄之故,才得以保全……” “……” 陈夫人幽幽叹道:“道理,妾身都懂,只是……我那可怜的静儿啊,刚刚年方十七,还未出嫁……” 唐矩嘴皮子抽动,打断她的抱怨,道:“你那乖女儿是个什么性格,难道你还不知道?说不定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夫君胡说!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陈夫人嗔怪,但心里也渐渐接受了唐淑静带着苏贤出逃的事实。 这时,一个小厮快步跑入后厅,禀道:“二小姐回来了!” “你说什么?”唐矩起身。 “静儿……回来了?”陈夫人也是一懵,不是说好唐淑静带着苏贤出逃了么,怎么又…… 小厮继续禀道:“另外,苏公子、豆腐西施、刘公子,还有林公子等人,一起被二小姐带回了县衙。” 唐矩的面色顿时十分精彩,心里冒出一堆问号。 小厮继续说:“明府请赶紧更衣把,二小姐带着众人已经到了衙门大堂,就等明府开堂审理了。” “来人,更衣。”唐矩面色顿时铁青。 半刻钟后。 衙门大堂。 唐矩穿戴整齐,慢悠悠步入大堂,在公案后的大椅上缓缓落座。 放眼望去,大堂的左右两侧各立着数位衙役,手里拿着长条木板,左右排列,看起来十分威严。 大堂中间,苏贤、林川、柳蕙香、张翠花、唐淑静,然后是刘子匀及其狗腿、胖瘦二人组,以及林川从府中带来的仆从们,济济一堂。 另外,县丞也到了,大堂外也挤满了前来观看的普通百姓,其中大部分是角楼街的街坊邻居。 在场众人中,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保持不动。 唯独刘子匀例外,他在大堂中四下走动,东摸摸西看看,时而与县丞说几句话。 悠闲自若,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这种行为让唐矩十分不喜。 加之,前些时日唐矩遇到困难,差点主动辞官,可是被唐矩看做是“准女婿”的刘子匀,竟然直接跑路了! 这让唐矩对刘子匀更加不喜。 不过,众人见礼之后,身为县令的唐矩还是问道:“刘公子为何鼻青脸肿,是谁将刘公子伤成这样?” 一听这话,刘子匀顿时来了火气,咆哮道: “是苏贤,还有林川,此二人纠结一干人等,将本公子重伤至此!” “他们无故伤人!而且本公子乃是刺史亲眷,身份尊贵。所以唐县令最好是先将他们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7 公堂之上,本官自有法度! 五十大板? 众人齐齐看着苏贤和林川,以他们二人瘦弱的身板,五十大板下去焉能还有命在! 唐矩眼角隐隐抽动。 刘子匀这纨绔子弟,是要将苏贤和林川置于死地啊! 县衙大堂中一时间落针可闻,县令唐矩更是感到十分棘手。 因为,刘子匀的话并非没有依据。 按照大梁律法,平民伤及官宦及其家属,无论有没有缘由,只要是到了衙门公堂之上,都是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刘子匀说的五十大板,虽然夸张了一些,但按照一般流程,苏贤和林川等人二十大板是少不了的。 二十大板……苏贤和林川也不一定能够承受。 大堂之上沉默了一会儿后,县丞忽然面朝唐矩,作揖道: “明府请下令吧,依照我大梁律法,无论是何缘故,只要苏贤和林川殴打了刘公子,就该挨板子!” “是啊,按照律法就该挨板子,明府不会徇私吧!”大堂外,有百姓的声音传来。 “明府向来明察秋毫,应该不会徇私。” “谁知道呢,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苏贤啊,是明府昔日同窗之子呢!” “还有这一层关系?” “这还不止,前些时日明府解决城墙命案,据说也是因这苏贤之故……” “这……” “嘘!” “……” 大堂外,观审百姓们的议论声,清晰无误的传入大堂。 苏贤心里微微一动,其中明显有个人在带节奏。 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唐矩眉头紧皱成“川”字型,他现在不是十分棘手了,而是万分棘手! 他的压力不仅来自于大梁律法,还来自衙门大堂外的百姓,那可是悠悠之口啊! 柳蕙香心里万分焦急,笼罩在白纱中的脑袋转过去看着苏贤,两手不由抓住了他的两手,手上传来清晰的力道。 苏贤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以示安抚。 林川泰然自若,他是世家子弟,虽然是庶支但在家族中有一定的话语权,待会儿亮出身份便能免受处罚。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苏兄…… 唐淑静瓜子脸干净,明眸清澈,面色略有担忧,苏贤虽讨人厌但她并不想苏贤挨板子。 大堂外,观审百姓们的议论声断断续续。 大堂内,自县丞发话后,又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矩的身上。 到底打不打? 一脸得意的刘子匀上前一步,虽然鼻青脸肿、衣衫褴褛,但他却语气高亢,傲慢的问道: “唐县令向来秉公守法、明察秋毫、名声在外,大堂外的百姓们,无不对你交口称赞……但是这次,唐县令莫非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徇私不成?” 唐矩嘴角狠狠一扯,一手握着惊堂木青筋坟起。 惊堂木之旁,便是装在一个小圆筒中的令牌。 刘子匀接着说: “就算唐县令不顾惜名声,当众徇私。但是请唐县令不要忘了,兰陵公主已在瀛州城,周记室也即将返回乐寿县!” “剩下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唐县令?” “……” 唐矩咬着牙,慢慢将手伸向小圆筒,去拿里面的令牌。 只要令牌落地,杖刑就会即刻执行。 见此,刘子匀笑容满面,扭头轻蔑的看着苏贤和林川。 苏贤依旧不为所动,轻轻拍着柳蕙香越握越紧的小手。 大堂外,罗掌柜等角楼街的街坊邻居们,纷纷摇头,有的还背过了身去,不忍相看。 然而,当所有人都认为唐矩即将下发令牌之际,唐矩的手,刚刚碰到令牌却猛然缩了回去。 刘子匀和县丞的面色齐齐一变,冷声问道: “唐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到这大堂之前,听说此案乃是审理风化之事。”唐矩好整以暇,端正了坐姿,一板一眼的说: “既然如此,那本官当先行审理风化之事。至于其他的小事,应该放在最后再行审理!” “我不同意!” 刘子匀浮肿的脸铁青一片,就差点指着唐矩的鼻子大叫大骂: “苏贤和林川纠结一帮人伤我在先,我要求先审理此案!” 县丞也帮腔道:“是啊明府,刘公子可是使君之子,还是先审理此案吧。” “……” 听了这话,唐矩和苏贤一起看向县丞。 唐矩面不变色。 苏贤则是心中一凛,想起数日前受邀前去县衙参加宴会,当时就察觉县丞和户曹陈参军对他不太友好。 等等! 刚才在大堂外带节奏的那个声音,似乎就是户曹陈参军! 苏贤心头顿时了然,看来这场针对他的阳谋,参与者不仅仅只是刘子匀,还有县丞和户曹陈参军! 苏贤的猜测其实没有错。 昨天上午。 县学大门前。 刘子匀拂袖离去后,便去了县衙,找到县丞和陈参军大倒苦水。 县丞只是同仇敌忾而已。 但陈参军听了这话,心中却是一动,帮刘子匀谋划了这么一个阳谋,专门针对苏贤。 他觊觎臭豆腐的秘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刻都在关注着苏贤的动态。 通过“风化”来针对苏贤,是他早前几天就想出的毒计,只是迫于唐矩的威压,没有付诸实践而已。 但是现在,刘子匀找上门来,让陈参军看到了希望。 …… 县衙大堂。 唐矩好整以暇,看着刘子匀说: “如刘公子所说,风化之事十分严重,上可惊动兰陵公主!” “诚然,刘公子被苏贤殴打之事,也十分紧迫,但刘公子认为,这两件事熟轻熟重?” “……” 刘子匀顿时哑口,最后挥袖怒道:“行,此事本公子暂且搁置一边,还请唐县令立即惩治苏贤败坏风俗之事!” 听了这话,在场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柳蕙香,刚才苏贤感觉她小手都快僵硬,如今终于放松。 大堂外,罗掌柜等邻居们心里七上八下,此刻已经顾不得说话,只睁大了眼睛盯着大堂内局势的发展。 大堂内。 唐矩或许是不满刘子匀的威胁,听了他的话后,当即针锋相对的说: “公堂之上,本官审案自有法度!” “刘公子非官非民,乃是本案原告,论理来说,没有本官的允许,刘公子不能发出一言!” “……” 听了这话,刘子匀当即火冒三丈,大声的说: “我是受害人,我爹还是瀛州刺史,而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安敢让我闭嘴?!”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8 大快人心 嚣张! 跋扈! 纨绔! 此刻的刘子匀,在盛怒之下,将这些情绪和行为一一展现而出。 一时间,大堂内众人纷纷看着刘子匀,大皱其眉,但或许是摄于刘子匀以往的威势,竟无一人发言反驳。 只有县丞连连给刘子匀使眼色。 但此刻的刘子匀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 大堂外。 观审的百姓们安静一阵后,有人忽然说道:“明府徇不徇私还不知道,但刘公子……蛮横不讲理,纨绔,却是真的!” “是啊,竟敢咆哮公堂!” “若是我能平民,只怕早已挨了数十个板子了吧?”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可是瀛州刺史之子呢。”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治他么?光天化日之下就任由他蛮横不讲理?” “……” 百姓们的悠悠之口,又一次传入安静的大堂。 唐矩嘴角勾动,将笑未笑。 民意可是一柄双刃剑呢,敌人可用,我方亦可利用。 刘子匀面色顿时更加阴沉,民众的悠悠之口而已,他并不害怕,尤其是现在他正在气头上。 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早就指使手下的打手,一拥而上,将乱嚼舌根的屁民们暴揍一顿泄愤。 他转身面朝大堂外的民众们,正要出言威胁之际。 大堂正前方的公案之处,猛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啪”! 惊堂木! 唐矩忽然来这么一下,着实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尤其是刘子匀,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回腹中,且心潮起伏,别提多难受了。 出离愤怒的刘子匀,再次转身,面朝稳坐公案之后的唐矩,准备再一次咆哮公堂。 唐矩似乎针对他似的,竟抢先一步开口,朗声道: “刘子匀!你以原告之身站在公堂之上,但却不尊法度咆哮公堂,本官可治你扰乱公堂之罪,当重打二十大板!” 刘子匀吞了口唾沫:“你……” “别问本官敢不敢!” “要不要本官带你去公主面前评理去?” “……” 唐矩说着,豁然起身,大手一探,将一枚令牌捏在手里。 似乎随时都会将之丢在地上。 若令牌果真落地,衙役们就会按住刘子匀重打二十大板。 刘子匀怒目圆瞪,浮肿的嘴皮子都在轻颤,他很想不管一切的再次咆哮公堂,以老爹瀛州刺史的威势来欺压唐矩。 可是唐矩已先一步搬出了兰陵公主…… 那可是兰陵公主啊! 单单一个名头,就把不可一世的刘子匀压制的死死的,虽怒目而视,但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块人心! 林川和大堂外的百姓们,一吐胸中郁结之气,若不是摄于兰陵公主之威,他们只怕早就大声叫好了。 僵持一会儿后,县丞出来打圆场。 唐矩冷哼一声,理了理冠服,这才稳稳坐在公案之后的大椅之上。 审案继续。 问了一通后,只能确定苏贤的确时常出入柳蕙香家门。 至于说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私通,还真没有证据。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说他们没有私通的话,本公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刘子匀沉声道。 “的确,即便没有证据证明私通之事,但苏贤和豆腐西施的嫌疑很大,大到几乎可以忽略证据,直接定案!” 县丞帮腔。 这时,大堂外观审的百姓中,又有人带节奏: “是啊,这种事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端倪,明府向来明察秋毫,这次怎么糊涂了呢?” “我看不是糊涂,怕不是想徇私吧?” “苏贤可是明府昔日同窗之子,有这一层关系在,明府故意眼瞎,自然也说得过去……” “……” 大堂内。 刘子匀比方才冷静了许多,见唐矩久久不为所动,于是再次搬出兰陵公主这杆大旗,进行威胁与恐吓。 唐矩沉声道:“本官办案,不需刘公子操心。至于公主之事,本官比刘公子更加清楚!” “哼。”刘子匀冷哼。 接下来,唐矩又询问了苏贤和柳蕙香,是否能证明他们没有私通? 苏贤摇头。 这怎么证明? 不过,一旁的柳蕙香心里却是一动…… 然后,唐矩又问胖瘦二人组,能否证明苏贤和柳蕙香已经私通? 答案也是否定。 唐矩端坐公案之后,陷入了沉思…… 他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因证据不足,择日再审”这一条路。 反正苏贤和柳蕙香进了县衙大牢,在他的照拂下,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似乎,只能如此了……唐矩手握惊堂木,朗声道:“鉴于……” 一语未了,县丞忽然打断他的话头,说道: “明府容禀,风化之事,事关重大,尤其是兰陵公主已至瀛州之际,我们更不能粗心大意!” “哦,县丞有何高见?”刘子匀问道。 “高见没有。不过……按照一般惯例,明府可对嫌犯施加酷刑,以加速嫌犯招供!”县丞朗声道。 酷刑逼供? 在场众人的面色齐齐一变。 唐淑静和林捕头心里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深知,若遇重案要案,酷刑逼供是常规流程之一! 县丞此话虽有陷害苏贤之意,但却也是规则之内的法子。 柳蕙香不由再次紧绷起来,两只小手死死握住苏贤的大手,同时心里还在挣扎与犹豫不决…… 唐矩的面色顿时十分难看,县丞的话没有错,按照正常的庭审流程,的确有此一项。 偏生唐矩各种美名在身,实在不好当众徇私。 莫非,饶了一大圈回来,苏贤侄还是免不了遭受一顿板子……唐矩就怕一顿板子下去,苏贤直接丢掉半条命。 唐矩犹豫之际,刘子匀和县丞轮番施压,最后又搬出兰陵公主。 同时,大堂外的民众之中,又有人带节奏,这悠悠之口唐矩实在难以忽视。 终于,在多重压力之下,唐矩一只大手慢慢伸向装满了令牌的小圆筒。 看来,只能采取“外重内轻”的打法……唐矩将令牌握在手里,心里如是想着。 衙门中的公差打板子时,是有诀窍的,有“外重内轻”和“外轻内重”两种窍门。 前者打完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严重,但其实都是皮外伤,筋骨无碍。 后者打完后,表面上的伤痕十分轻微,但内里却骨折筋断,受刑之人不死也残。 唐矩手握令牌,缓缓起身,即将将令牌投出。 刘子匀和县丞面露微笑。 唐淑静、林川等暗暗叹气。 大堂外的罗掌柜等邻居们,纷纷再次转过身去,不忍相看。 酷刑,似乎是不可避免了。 就在唐矩手中的令牌即将投出之际,柳蕙香忽然大声喊道:“明府且慢!”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09 验身? “明府且慢!” 柳蕙香的声音很大,贯彻了整个大堂内外。 众人纷纷扭头看着柳蕙香,面色各异。 唐矩立即收手,将令牌放在公案的桌面,看着柳蕙香问道: “柳夫人还有何话可说?” “不得扰乱公堂!”县丞同时拂袖大怒。 唐矩缓缓扭头看着县丞,目光如钩,沉声道:“县丞欲取代本官不成?” 县丞立即低头作揖道:“下官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闭嘴!”唐矩如今也算是看清楚了县丞,自己的二把手,因此对县丞毫不客气。 “是!”县丞默默退回原位。 唐矩重新看着柳蕙香,问道:“柳夫人还有何话可说?” 在众人包括苏贤好奇的目光之下,柳蕙香缓缓说道:“我可以证明,我和苏公子并无任何瓜葛!” “什么?” 唐矩豁然起身,举步欲走到堂下,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停在原地,“柳夫人你说什么?你能证明你们两的清白?” 刘子匀和县丞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着那个幂篱白纱遮面的女子。 唐淑静、林捕头、林川等人面露喜色。 大堂外的邻居们再一次转过身来,好奇的盯着柳蕙香。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众人心想。 苏贤感受到了,柳蕙香握住他大手的那两只小手的温柔。 他扭头看向柳蕙香时,她也正好侧头看来,隔着朦胧的白纱,苏贤看见了一双明亮的、带着无限柔情的水眸。 她要做什么……苏贤心里莫名一突。 柳蕙香扭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唐矩,说道:“我有办法,证明我和苏公子并无任何瓜葛!” “什么办法?” “验身!” 柳蕙香缓缓道。 验……验身? 唐矩眉头一跳,凝着目光细细打量着苏贤和柳蕙香二人。 先前,唐矩也认为他们二人已经私通,处子之身已破,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故并没有朝这一方面去想。 但是现在看来,柳蕙香敢正大光明的提出验身的法子,那就说明—— 她真的还保有处子之身! 若是如此的话,刘子匀的指控就属于子虚乌有,此案将迎刃而解! 唐矩心里的想法,在刘子匀、县丞、林川、唐淑静等人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唐淑静暗暗放心,同时对苏贤的看法发生了一些改变……原来他不是勾搭寡妇的色魔。 林川心里的巨石落下之余,又暗生疑窦,心道:“莫非……苏兄说他将迷魂香搞丢之事,是真的不成?苏兄真的没有将这俏寡妇给偷到手!” 大堂外的邻居们,包括罗掌柜等,目瞪口呆之余又在心里感叹:“原来我们都冤枉苏贤侄了,他竟没有和那俏寡妇私通……” 刘子匀则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满面错愕与不解。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在刘子匀看来,苏贤虽然长得像小白脸,但不可否认的是,苏贤这幅相貌真的很讨女人喜欢。 还有那豆腐西施,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听别人说,但凡是个男人,见了豆腐西施后都想将之抱住啃两口。 然而就是这样一对俊男美女,凑在一块儿竟然没有干出私通之事? 这不可能啊! 然而这种吊轨之事真的发生了。 简直让刘子匀“三观尽毁”! 同时,毁掉的不仅仅是他的三观,还有他和县丞、户曹陈参军一起谋定的计划—— 坑害苏贤的那个阳谋。 不得不说,柳蕙香这一手彻底打乱了刘子匀的节奏。 让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当如何应对…… 整个大堂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后,苏贤的声音终于传出,只听他说道: “不,我不同意!” 众人又是齐齐一愣。 这种大好事他竟然不同意? 脑子秀逗了吧。 其实苏贤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一点,他相信很快兰陵公主派来救他的人,就会到来,到时候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并不需要柳蕙香牺牲自己。 没错,就是牺牲! 这也正是第二点。 在当今的社会风气之下,验身,尤其是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虽然负责验身的是稳婆、嬷嬷之类的中年妇女,但总归是被人看过了,那就是不贞! 在当今动不动就浸猪笼的风气之下,不贞的女子真的是寸步难行。 她们受到的待遇,几乎与大奸臣、卖国贼一致,名声尽毁…… 柳蕙香为了他不被酷刑逼供,甘愿“舍身”,这让苏贤心里十分感动,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苏贤又何尝不爱惜她呢? 怎么可能让她受到那样的侮辱呢? “我不同意你验身证明清白!” 苏贤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柳蕙香心里窝心的暖,一双水眸不争气的滚落一滴滴晶莹。 但她有时候真的十分倔强,坚持道:“不,只有验身,才能证明我们的清白,才能让公子免受酷刑……” “……” 苏贤正待说话,一旁的刘子匀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 “罢!罢!私通之事,本公子不予追究便是!” “……” 刘子匀心知,此事深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柳蕙香一旦验身的话,立即就会真想大白。 柳蕙香不可能说谎,因为这事儿轻易就可以验证,没有那个必要。 刘子匀的“主动撤退”,让唐矩等人真正的长舒了一口气,嘴角不由浮现笑容……危机终于过去了! 柳蕙香喜极而泣,若不是大堂上人多,她早就投入苏贤的怀抱紧紧相拥。 林川、唐淑静等也面露喜色,折腾了大半天,如今此案总算是毫发无伤的结束了。 不过,刘子匀根本就没有那么好心。 他见众人面露笑容,心里嗤笑之余,又朗声说道: “私通之事,本公子是不予追究了,但是……” 但是什么? 众人面上的笑容同时僵硬,扭头看着刘子匀,浑身的神经不由再度紧绷。 “但是,苏贤与豆腐西施在未婚配的情况下,时常出入豆腐西施家门,尽管没有私通,犯下重罪,但却也有伤风化!” “按我大梁律法,即便不用浸猪笼,也要笞五十,判刑数年!” “私通的证据不足,但苏贤经常出入豆腐西施家门的证据总该充足吧?”刘子匀浮肿得老高的、黝黑的脸面浮现出冷酷的笑容,道: “唐县令,请宣判吧,苏贤和豆腐西施,各笞五十,再判刑数年。” “……” 听了这番话,众人面上僵硬的笑容缓缓消散。 转来转去,苏贤还是免不了被打板子的宿命么? 110 周记室驾到 笞打五十下,其实倒也没什么。 笞刑不比杖刑,一般不会致死。 但关键是判刑数年的惩罚,这个就厉害了,苏贤正值青年,若判刑数年的话,说不定他整个人生就毁了。 还有柳蕙香,她就是一个弱女子,只怕五十笞刑都不能承受。 但刘子匀和县丞得势不饶人,在大堂之上又是引经据典,又是搬出兰陵公主进行恐吓,玩儿得不亦乐乎。 同时,大堂外的观审百姓中,又有人在起哄带节奏…… 好在笞刑不是那么严重……唐矩眉头紧锁,一只大手缓缓伸向装满了令牌的小圆筒。 然而,就在唐矩的手刚刚触碰到令牌的时候。 大堂外忽传来一个喊叫声: “周记室回来了!” 周记室回来了? 周记室终于来了! 苏贤真正的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重重落下。 唐矩伸出去拿令牌的手,猛然一僵,停在半空……周记室在他的眼中,可是不讲情理、铁面无私的人啊! 遥想前两日,周记室代替兰陵公主巡察乐寿县县衙,把整个县衙上下都折腾得够呛……尤其是县令唐矩,差点被周记室搞出心里阴影来。 若周记室来到大堂,以他铁面无私的性格,苏贤和柳蕙香只怕会被重判,再无翻身出头之日! 林川心里也是一沉,他听说过这位周记室。 他可是公主府中的属官,目空一切,就连朝中大佬都要礼让三分,更不用说林家这种已经式微的世家…… 唐淑静、柳蕙香等人心里也涌起强烈的危机感。 …… 得益于前两日周记室在县衙中的所作所为,也难怪众人都将之视为洪荒猛兽。 与众人相反的,是刘子匀和县丞。 “周记室回来了!” 刘子匀大喜,当即抛下众人,冲出大堂,剖开外面围观的百姓,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县衙大堂,并不建在县衙的大门口。 中间还隔着一个“仪门”。 刘子匀屁颠屁颠跑出去,正好在仪门的门口遇到周记室一行。 只见周记室身着深绿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腰间束着银色九銙的腰带,面容冷峻,脚步沉稳。 他这身官服,属于六品官吏,但因周记室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见官大两级。 所以别看他只是一个绿袍小官,但能和四品的绯袍大官平起平坐! 这一切,都得益于兰陵公主的权势…… 周记室身后,还跟着数十位衣甲鲜明的将士,这些将士的服色与往日所见的将士的服色截然不同。 公主府亲卫……刘子匀心里冒出这个名号。 他虽然纨绔,但并非是傻子,至少能否分辨将士们的服色。 周记室竟是携带公主府的亲卫而来……刘子匀顿时又矮了一截,鼻青脸肿的脸面浮现出惶恐之色,恭恭敬敬的作揖见礼道: “见过周记室!” 周记室停步,他面有浓浓的倦色,但精神头还算不错,盯着面前之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本官去路?” “回禀周记室,在下刘子匀,是瀛州刺史之子。” “刘子匀……” 周记室猛一抬眸,眼中似有微光闪过。 原来此人就是刘子匀,犯官瀛州刺史之子! 也是他此行要抓捕的人犯!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其实,周记室还未入城之际,就派出亲卫赶往乐寿县县学,事先打探情报。 但却被告知刘子匀不在县学之中,经学博士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办法的周记室,入城后只得赶来了县衙,打算问一问县令唐矩。 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才刚踏入县衙大门,漏网之鱼刘子匀就主动凑了上来! 周记室的气势陡然拔高,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缓缓举起,当这只手挥下去的时候,身后的亲卫们就会一拥而上进行抓捕。 刘子匀因为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并未注意到周记室的动作,还在那邀功,说道: “周记室您有所不知,城中发生了一场大案,事关风化!” “县学生徒苏贤,竟时常出入隔壁寡妇家门,与之私通……如今在下将这对狗男女抓获,就在县衙大堂中受审!” “……” 苏贤? 周记室缓缓举起的手猛然僵住,而后放下,沉声问道:“你说苏贤在何处?” 抓捕刘子匀固然重要,但周记室心里明白,此行当以寻找苏贤为主。 为什么? 因为苏贤救了公主一命,若不是因为昨晚苏贤来找他,公主殿下只怕是…… 临行前,兰陵公主虽然没有明言,说一定要将苏贤奉为上宾,但公主赐下的金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金牌不是为了抓捕刘子匀方便而赐。 而是为了苏贤! 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 所以周记室一听说苏贤二字,立即就停止抓捕的动作。 刘子匀听出周记室那句“你说苏贤在何处”,是沉着声音说的,因此认为,周记室被苏贤的败坏风俗之举给刺激到了。 他之所以急于询问苏贤的下落,是为了狠狠惩戒那个败坏风化的罪人。 为此,刘子匀心内狂喜,忙说道:“启禀周记室,那苏贤如今就在前方的大堂之中。” 这时,周记室才发现刘子匀鼻青脸肿,不由好奇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这个,刘子匀更是来劲儿。 当即将角楼街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当然,苏贤被他渲染成了一个坏事做尽的大魔头。 周记室沉吟一番,当即不动声色,也不再理会刘子匀,领着数十亲卫大踏步走向县衙大堂。 刘子匀压抑不住心里的狂喜,紧跟而上。 他在后面迈着八字步,两手都甩到了天上,得意的不行。 大堂外的百姓们自动散开,让出一条直通大堂的路。 周记室迈着沉稳的步伐。 身后的亲卫们走动间衣甲发出哐嗤哐嗤的声音,富有韵律。 最后面的刘子匀趾高气扬,意气风发,红光满面,不可一世。 一行人走入大堂后,唐矩等人立即见礼,同时他们心里都是一沉,因为他们看见了那数十个亲卫…… 见礼毕,周记室不动声色,只问苏贤犯了什么罪过? 唐矩还没有搭话,刘子匀抢先一步,巴拉巴拉,添油加醋,将苏贤描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在此期间,苏贤看着有些陌生的周记室,心里有点发憷。 莫非昨晚之事……并非如他所预想的那样? 111 刘子匀:为什么抓的是我?! 刘子匀还在兴奋的巴拉巴拉。 县丞也来帮腔。 周记室面不改色,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唐矩等人心里再次一沉,都有些黯然,目前来看,周记室明显偏袒刘子匀,那苏贤和柳蕙香…… 好不容易,等刘子匀说完后,唐矩额头冒汗的作揖,替苏贤求情。 周记室仍旧面不改色,听完唐矩的说辞后,瞪眼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朗声道: “就在这大堂之上,就在你们众人之中,有人勾结辽人,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 “什么?” “勾结辽人?” “就在我们之中……” “……” 周记室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唐矩、苏贤、林川等人全都惊骇莫名,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勾结辽人,这罪过简直大得离谱。 刘子匀和县丞愣了一下,随后狂喜,心道: “妙哉!还是周记室厉害啊,竟然给他们安上‘勾结辽人’的罪名……这下苏贤将永世不得翻身,哈哈……还是周记室老辣。” “果然不愧为兰陵公主府的属官!” “……” 周记室瞪眼,扫过苏贤、唐矩,最后视线停留在刘子匀身上,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道: “此次本官受公主之命,前来捉拿叛国之贼!” “公主还赐下金牌一块。” 周记室掏出金牌,握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见此金牌者,如见‘河北道行军大总管’与‘河北道黜置使’!” 唐矩等人一见此金牌,顿时“花容失色”,齐齐跪倒一片。 同时额头上滚落下豆大的汗珠…… 妈呀! 竟然将代表“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和“河北道黜置使”的金牌都请来了,这是要夷灭三族的节奏! 刘子匀和县丞也跪下了,但脸上带着狂喜的笑。 苏贤,这下看你怎么脱罪……刘子匀心中无比快意,两眼直勾勾盯着那块金牌,竟冒出将之抢夺而来的冲动。 周记室十分满意众人的表现,将金牌收起,然后又说: “另外,公主殿下还派出一百府中亲卫,听从本官调遣,以便顺利抓捕那十恶不赦的叛国之贼!” 众人纷纷起身,心头惊骇莫名。 尤其是苏贤,有点没搞懂周记室的路数…… 刘子匀翻身爬起后,笑嘻嘻凑近周记室问道:“敢问周记室,将如何处置那苏贤?” 周记室缓缓扭头,看着刘子匀那张笑嘻嘻的、浮肿的脸,冷漠的说:“你是想让本官解释给你听?” “呃……”刘子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连道:“不敢不敢!” 碰了颗软钉子的刘子匀,心里不敢生出一丝怨恨,心道:“只要能弄死苏贤就好了,至于周记室如何操作都不重要。” 他心里正想着,忽听周记室朗声高喊道:“众亲卫听我命令,速速捉拿勾结辽人的叛国之贼!” “遵命!” 两个衣甲鲜明的亲卫躬身领命。 然后转身走向苏贤。 刘子匀看着这一幕,心里简直如饮甘泉,无比畅美,浮肿的脸上不自觉露出阴笑…… 然而—— 他脸上的阴笑慢慢僵住……慢慢僵住……直至消失不见。 最后变成夸张的惊恐表情! 那两个领命的亲卫,不是走向苏贤了么,可是最后怎么……怎么向他走来了呢? 刘子匀面露惊恐之色,嘴巴也大张,整个人都懵了。 也像是一只受惊的老母鸡,匍匐在地只待人来捉。 哐嗤! 哐嗤! 直到两个强有力的亲卫一左一右将他挟持住后,刘子匀才反应过来,面色顿时就垮了,圆瞪着两眼大喊道: “你们……抓错人了!” “错了!错了!” “苏贤……苏贤在那边啊……” “周记室,我是瀛州之子,你们抓错人了!” “放开……” “……” 刘子匀大喊大叫的同时,唐矩等人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他。 唐矩不停闭眼,然后睁眼,以为眼前这一幕是幻觉……勾结辽人的叛国贼竟然是刘子匀?这事儿太过魔幻。 苏贤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他不经意间瞥见周记室嘴角的笑容……原来铁面无私的周记室,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真的是把他们都给玩惨了! 柳蕙香笼罩在白纱中的俏脸,已被泪水打湿,她的小手紧紧握着苏贤的大手,但苏贤的大手却反过来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一种浓烈的安全感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林川看着多年的同窗兼敌人被抓,心里又是复杂又是高兴。 唐淑静、林捕头,还有大堂外的邻居们,还陷在呆滞的状态中没有回神,嘴巴里都能塞进一颗鸡蛋。 至于和刘子匀同流合污的县丞,蹬蹬瞪后退三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四肢都在颤抖。 “周记室,我是瀛州之子,你们抓错人了!” “我爹是瀛州刺史啊……” “……” 刘子匀被抓捕后,还在拼命的反抗挣扎,还在拼命的咆哮呼喊,试图“唤醒”被苏贤迷惑的周记室。 但一切反抗,都将是徒劳。 周记室好整以暇,转身面对刘子匀,沉声道:“没错,本官奉公主殿下之命,抓捕的就是瀛州刺史之子,刘子匀!” “呃……”刘子匀顿时卡壳,一脸的不敢相信,双目赤红。 “不!”他还不甘心,继续挣扎道: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我爹不可能勾结辽人,不可能!” “……” 周记室不再理会陷入疯狂之中的刘子匀,他整理了一翻冠帽,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苏贤的身边。 正当众人疑惑周记室此举何意之际,只见他忽然躬身,朝苏贤做了一个长揖,态度甚是恭敬。 嘶…… 这是……搞什么呢? 唐矩等人心里万分震惊,就连呼吸都忘了。 “辛得苏公子昨夜之举,公主殿下才能幸免于难。” “若公主有恙,必将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我等公主府属官、亲卫等,也必将大祸临头,死无葬身之地!” “是故,本官代公主府中一应属官、亲卫,以及随行而来的十万大军,向苏公子道谢!” “……” 周记室长揖不起。 唐矩等人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眼下这一幕实在太过于震撼。 要知道,这位可是周记室啊! 在场之人无人不怕的周记室! 可他竟然向苏贤长揖行礼? 众人心里都涌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在梦中。 刘子匀也停止了挣扎与呼喊,呆呆的看着长揖的周记室。 大堂外的百姓们,更是张大了嘴巴,感觉这一幕实在出乎想象……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在场的数十亲卫们,忽然整齐踏步,面朝苏贤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口中高喊道: “我等亲卫,向苏公子道谢!” 112 这还是铁面无私的周记室? 苏贤谦虚一番,扶起周记室,向亲卫将士们回礼,最后再向周记室请教昨晚瀛州城发生的事。 周记室当众讲解,毫无保留,有时还停下来与苏贤推敲某些细节……总之是相谈甚欢。 最后讲到公主殿下得救的那一节,两人更是抚掌大笑,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就差称兄道弟了。 眼下这一幕,让唐矩、林川等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这位还是周记室? 还是那个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周记室? 没错,就是他! 可是他却与苏贤一起抚掌大笑,互相拍对方的肩膀,更是差点称兄道弟…… 要知道,前两日周记室巡察县衙,将县衙上下折腾得够呛,尤其是县令唐矩,差点被他弄出心理阴影。 而苏贤,是唐矩的晚辈,是昔日同窗的子嗣,平时都称之为“苏贤侄”。 就是这么两个天壤相别的人,一个是自己惧怕的公主府属官,一个是自己的晚辈,他们竟然混在了一起…… 林川心里更是异样,以往他与苏贤称兄道弟,可是现在苏兄差点与传说中的周记室称兄道弟……这关系真乱。 柳蕙香头脸都笼罩在白纱之中,看不清脸面,但实际上她在笑,开心的笑……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至于唐淑静、邻居等等,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 刘子匀彻底焉了下去,不再挣扎与喊冤。 通过方才周记室的讲述,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倚仗,也就是老爹瀛州刺史,已经被下入大狱!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已不再是高贵的刺史亲眷。 而是重犯之子! 漏网之鱼! 这一下,直接将刘子匀的心气儿彻底打没了。 与他同流合污的县丞,如今还趴在地上,手脚四肢都在打颤…… 偌大的县衙大堂中,就只有苏贤和周记室两人的说话声。 昨晚瀛州城的经历讲完后,周记室又问:“方才本官已经听了刘子匀的说辞,似乎对苏公子很是不利啊。” “然,我等为官之人,最不该的就是听信一面之词,所以此案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苏公子讲一讲。” “也好……” 当下,苏贤开始讲解自己的一面之词。 首先一点,刘子匀指控他与柳蕙香私通,完全是子虚乌有,若周记室不信的话,可以让柳蕙香验身…… “诶诶诶,本官相信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验身之事,不必再提。”周记室打断苏贤的话头。 “另外,刘子匀还指控在下经常出入柳夫人家宅……嗯,其实是因为在下和柳夫人合作了一种新的美食……” “美食!” 苏贤又是还没有说完,周记室就打断他的话,惊奇道:“苏公子竟然做出了一种美食?是什么?” “叫做‘臭豆腐’!” “臭豆腐竟出自苏公子之手?”周记室吃惊,“其实刚进入深州地界的时候,本官就听说了臭豆腐的名头!” “原本,本官来到乐寿县,是该慕名去尝一尝,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 “……” 苏贤也知趣,立即说抽空请他吃臭豆腐云云。 周记室大喜,然后旁若无人的和苏贤聊起了臭豆腐的特性,诸如“闻起来臭,但吃起来香”等等。 他们两人倒是聊得欢快。 可其他的人,彼此面面相觑,心说不是审理“苏贤与柳蕙香私通”一案么,最后怎么聊上了臭豆腐? 众人心里尽管疑惑,但谁也不敢插嘴提醒。 周记室可是手握金牌而来呢。 金牌代表的是“河北道行军大总管”与“河北道黜置使”,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不容易,两人聊完臭豆腐。 周记室咳嗽一下,瞥了眼焉兮兮的刘子匀,说道: “苏公子啊,刚才听你说来,这刘子匀纯粹是子虚乌有,纯粹是在冤枉你!” “苏公子作为受害者,在如何处置刘子匀一事上,不知苏公子有没有什么意见?” “……” 听了这话,唐矩眉头狠狠一凝。 铁面无私的周记室,竟然……竟然当众败坏律法? 哪有向被告询问如何处置原告的?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周记室么? 不仅唐矩心里震撼,余者众人也是侧目不已,纷纷看着苏贤,眸泛异彩…… 是苏贤! 让铁面无私的周记室变性了。 “不敢当!” 苏贤先是谦虚了一下,然后不客气的说:“刘子匀此番谋害于我,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两个帮凶!” 听了这话,县丞吓得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大堂外,陷入呆滞的观审百姓之中,一个做普通人打扮的人转身就逃,但是没跑两步,就被守卫在外面的亲卫将士们抓获。 少时,亲卫将士扭送此人来到大堂。 这个人唐矩认识,正是县衙户曹陈参军! “其中一人,便是这位户曹的陈参军,另外一人就是县丞!这两个人都有问题。”苏贤说。 “拿下!” 周记室大手一挥,亲卫将士们立即将匍匐在地的县丞抓了起来。 有求必应啊……唐矩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其余人等也都感大快人心,面色激动。 看向苏贤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苏公子,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周记室又问。 “周记室你看,那刘子匀的脸……是不是不太对称?”苏贤指着刘子匀,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嗯,的确有那么一点。”周记室仔细看了一眼,缓缓点头。 之前在角楼街上,苏贤曾将一块手掌那么大的玉佩拍在刘子匀的脸上,玉佩直接拍碎,刘子匀的半边脸也浮肿而起。 苏贤想了想,笑道:“我想让他的脸对称一些,不知周记室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被两个亲卫按住的刘子匀猛然抬头,眼中怒火喷勃。 唐矩捏了一把冷汗,心道:“苏贤侄,见好就收吧,别再作妖了,周记室毕竟是公主府属官,你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要是周记室拒绝的话……” 林川、唐淑静等人,也认为周记室不会同意,因为这要求实在太…… 周记室毕竟是铁面无私的人,之前纵容苏贤逃过指控,并将县丞和陈参军抓捕,已经很给面子。 若是不知节制,乱提无理要求,从而惹恼了周记室的话,那就得不偿失……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只听周记室爽快的答应道:“好,苏公子请!” 真的同意了?! 众人错愕,下巴掉落一地。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13 苏贤:我还是仁慈的 苏贤道谢后,走到林川身前,笑道:“林兄,你还有那么大的玉佩吗?” 林川愣了好一会儿,声音干涩的说:“有!” 话音一落,他已从腰上取下巴掌那么大一块玉佩,递给苏贤。 “好兄弟!” 苏贤接过玉佩,放在手掌心掂了掂,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被两个亲卫按住的刘子匀。 “苏贤你……你敢……你住手……” “苏贤……我爹……” “……” 刘子匀挣扎,双目赤红。 他本想搬出自己最大的倚仗,也就是他那做刺史的老爹。 以往刘子匀横行无忌之时,就喜欢说这句话,听者无不默然,对他放肆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然而这次,刘子匀刚说了“我爹”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他的倚仗,他那做刺史的老爹,昨晚已经下入大狱! 公主府的亲卫从瀛州州衙的后宅中,搜出十余封密信,都是与辽国勾结的铁证! 他那刺史老爹已经招认,此案铁证如山,他们刘家已是永无翻身之日! 倚仗没了,刘子匀内心的惶恐和失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惶惶不可终日如丧家之犬。 苏贤没有和他搭话。 手里掂着那块玉佩走到他的身前。 因刘子匀在挣扎,苏贤那只手举起后总对不上位置,于是稍显无奈回头看着周记室,说道: “周记室,能否再安排几个亲卫将他的脑袋固定住?” “……” 这……尼玛! 唐矩嘴角狠狠一扯,带动颌下山羊须也跟着一翘,心道:“苏贤侄啊,你够了啊,别在刺激人家周记室了啊!” 林川、唐淑静还有大堂外的邻居们,心里也是一阵阵愕然。 他们共同的心声是:“苏贤啊,需知可一可二,但是不可三!若是让周记室生厌,可就得不偿失……” 然而,周记室的举动,再一次出乎众人的预料。 只见他大手一挥,命令道:“按苏公子说的做。” 命令一下,又有好几个衣甲鲜明的亲卫上前,牢牢将刘子匀固定住,就连转动脖子也是不能。 这下苏贤满意了。 他手上惦着那块巴掌大的玉佩,数次调整角度,终于“啪”的一声巨响,将玉佩狠狠的砸在刘子匀另外一边脸上。 刘子匀惨叫。 玉佩的碎片簌簌而落。 除此之外,大堂中鸦雀无声。 接下来,苏贤又当众扇了县丞两耳光,他与县丞倒没有什么瓜葛,所以惩罚略轻。 然后是陈参军。 苏贤单手抓住陈参军的衣领,扭头看着柳蕙香问道: “和豆腐摊抢生意的人就是他吧?就是他利用手里的权力,逼迫明月楼放弃我们的豆腐?” “嗯。”柳蕙香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 苏贤扭回头来,啪啪啪连续甩了陈参军十余个嘴巴。 直到双手发麻,他才罢手,然后一边搓手一边大度的说:“就这样吧,我也不准备深究下去,毕竟我还是仁慈的!” “……” 仁慈? 唐矩、唐淑静等人心里疯狂吐槽,没见哪个仁慈的人动手扇人家十几个耳光的…… 这时,周记室说: “苏公子,此间事已了,你速速与我走一趟瀛州吧,公主殿下有许多疑惑需要你来解答。” “嗯。” 苏贤点头,此事他已经预料到了。 当下,苏贤叮嘱了张翠花,要好好照顾柳蕙香。 然后与唐矩等人挥手告辞。 不久后,出得乐寿县县衙,与周记室一起直奔瀛州而去。 …… 时间拉回到早上。 乐寿县县衙,后宅。 正在书房中舞文弄墨的唐淑婉,听到苏贤被刘子匀指控“私通”的事后,当即心里就一沉,手上一抖。 饱蘸了墨汁的画笔脱手落下,在作了一半的画作上留下一团显眼的墨团。 这幅画算是毁了。 但唐淑婉毫不在乎,她眸中泛着晶莹,两手提着裙摆,快步直奔后厅去见爹爹唐矩。 冲进后厅,却只见到娘亲陈夫人,因为这个时候唐矩已经更衣去了县衙大堂。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陈夫人奇怪。 “都怪我,都怪我……”唐淑婉泣不成声,眸中泪花终于决堤,在清丽秀美的俏脸上肆意横流。 真个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陈夫人搂住女儿,安慰道:“婉儿你这是怎么了?什么都怪你?” “我……我……” “不用着急,慢慢说,慢慢说。”陈夫人安抚。 “都怪我……昨天,在县学大门口,要不是我……世兄就不会被……娘亲,女儿做了一件错事,此事很有可能害死世兄……” “……” 唐淑婉哭哭啼啼,将昨天上午在县学大门口发生的事讲给陈夫人听。 陈夫人叹口气,轻轻拍着唐淑婉刀削般的肩背,安慰道: “事情的经过为娘已经了解,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你啊。” “你被刘子匀纠缠,本就不胜其烦。在那种情况下忽然见到你世兄,自然是绕过刘子匀去见苏贤侄啊,这并不能怪你!” 唐淑婉带着哭腔说:“可是不管怎么说,那刘子匀针对世兄,都是因为昨日之事……是女儿害了世兄……” “没事的,没事的,你爹爹会想办法,苏贤侄不会有事……” “不,娘亲骗我,那刘子匀乃瀛州刺史之子,况如今兰陵公主又在瀛州……” “女儿被刘子匀纠缠,痛苦不堪,这样活着,着实没有意思……女儿还不如直接去求周记室或公主殿下……” “……” 唐淑婉说着说着,忽然松开陈夫人,疾步冲向后厅大门。 不过,她的裙摆太长,平时稍微走得快一点都要手提着裙摆,这次心里着急之下,竟然忘了。 于是乎,她刚跑没两步,丝履绣花鞋踩到裙摆,整个人直接仰面与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摔在地上之后,直接趴在那里不动了。 “婉儿!” 陈夫人大吃一惊,忙跑过去一看,原来唐淑婉直接摔晕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唐淑婉幽幽醒转。 睁眼所见的是娘亲陈夫人,愣了一瞬后,先前的记忆浮现心头,她顿时哭喊道: “我真没用!” “先是被刘子匀纠缠,后来又害死了世兄……我……我干脆也不要活了……” “……” 话音一落,唐淑婉一头撞向手臂那么粗、涂了红漆的床柱。 陈夫人赶紧一拉拉住,将之搂在怀里,又是责骂又是笑道:“我的傻女儿,你世兄没事了!” “没事……了?”唐淑婉愣了一下,几缕散乱发丝披散额前,点缀着秀美清丽的脸庞,看起来有种凌乱的美。 “对对,不仅你世兄没事了,还有死死纠缠你的刘子匀,也被周记室抓走了,听说瀛州刺史勾结辽人,这可是夷灭三族的大罪!” “……” “刘子匀……夷灭三族!”唐淑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猛地瞪圆。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14 林父:此事极度荒谬 陈夫人眉飞色舞,用了足足一刻钟,将刚才县衙大堂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唐淑婉听罢,沉思良久,一双美眸忽然泛起阵阵异彩,口中喃喃道: “昨晚,瀛州城被毁,兰陵公主因为世兄的缘故逃脱一命,然后公主殿下捉拿瀛州刺史。” “但却不想,在刺史家中翻出勾结辽人的密函……” “周记室今日赶来乐寿县,其一是为接世兄去瀛州,其二就是为了抓捕刘子匀……” “刘子匀被抓,难逃一死,而我也终于摆脱了他的纠缠!” “……” 说到这里,唐淑婉顿时愁色全消,笑容满面,抓住陈夫人的手激动的说: “娘亲,女儿终于不用被刘子匀纠缠了,女儿终于清净了!” 陈夫人也高兴,笑道: “是啊,为娘看那刘子匀也极不顺眼,如今他们刘家算是完了,我的乖女儿也终于解脱了!” 两母女高兴一阵,唐淑婉又说: “这一切都是因为世兄!” “若不是世兄发现有人谋害公主殿下,女儿也不可能摆脱刘子匀的纠缠!” “……” 与此同时。 乐寿县城城东,林府。 林川的父亲,身材略圆,头戴瓜皮帽,身穿员外服,正坐在客厅中喝茶,面色愤怒之余也略有期盼。 客厅中还有一位中年贵妇,端庄优雅,是林川的娘亲。 林父和林母坐在一起,聊着他们的宝贝儿子林川。 “那兔崽子,无法无天,今日竟从县学逃学而归,然后带着府中二三十青壮仆从,去帮他那穷酸同窗打架去了!” “……” 林父一说起此事心里就来气。 林母忙递来一杯茶,笑道:“消消气。” “我心里的气难消啊。”话虽如此,但林父还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林川那兔崽子,都是你惯出来的!” “这么大个人了,整天就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思进取……这倒也罢了,可他还结交苏贤那种穷酸书生!” “诶……”林父叹气,道:“我们虽然是林家的庶支,但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啊,可那兔崽子倒好……” “……” 林母不疾不徐,听完丈夫的牢骚后,笑道: “妾身相信我儿一定会有大出息,你这一辈子只能做点生意。但是我儿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 “当官?还是当大官?”林父嗤笑,“就他那熊样还想当大官!不说好好研读经义,将来通过科举考个进士回来。” “至少也应该结交一些京中的高官子弟吧?” “可是你看,那兔崽子结交的是什么人,一个落魄穷酸的小书生……那样的人,对他没有一点助力,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 面对林父的牢骚,林母不为所动,最后只说: “妾身相信川儿,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至少比你这个做爹爹的更强。” “你就继续惯着他吧!老夫挣下的这一份家业,迟早要被你们娘两败光!” 林父嗤笑。 正说着,一个小厮跑进客厅,躬身拜道:“给周记室送礼的人回来了。” “回来了!” 林父立即站起,面色中的期待之色渐浓,笑问道: “怎么样?周记室收下了吗?那可是老夫花费重金购来的玉石籽料,又聘请高手匠人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精心打磨而成的一座‘玉山’!” “据古玩店的老张预估,这座‘玉山’起码价值三四千两,如此贵重,足以表示我的诚意,相信周记室应该收下了吧?” “……” 林父虽然是世家大族林家的庶支,但因擅长做生意,故执掌林家在瀛州的所有产业,在家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世家大族,虽然式微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外人看来,他们依旧是站在顶端的那一群人。 但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如今的世家大族是越来越不行了,整个林家之中,就算是家主,也已经是朝堂的边缘人物。 就更不用说在家族中,仅仅只有一定话语权的林父,在面对朝堂中心人物的时候,林父那是望尘莫及。 周记室,虽是兰陵公主府的属官,而且只有六品。 但因兰陵公主权倾朝野,站在朝廷权力的中心,是故六品小官周记室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此次,周记室好不容易来一趟乐寿县,让林父看到了结交的希望。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那座“玉山”,是林父耗费了好大的心思打造出来的,可以说是天下仅此一件,想必周记室见了一定喜欢。 林父坐在客厅中喝茶,其实就是为了等待送礼成功的消息。 面对林父那殷切期盼的笑脸,小厮低着头,嗫嚅半晌后才说: “周记室……他……他没有收!” 轰! 林父圆圆的身体一僵,像是被雷霆劈中了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才机械的问:“没收……没收?” 小厮低着头说:“是的,周记室没有收……当时周记室似乎正与一个穿着儒衫的生徒说话,无暇搭理小人们。” “小人们大声求见,但却被那些亲卫推到了一边……” “小的们不甘心,拦路并将盖在‘玉山’上的绸布扯下,以期周记室能看上一眼。” “但是……周记室只瞥了一眼,然后就直接骑马远去了……” “……” 挥退那位小厮后,林父回到椅子上颓然坐下,面色发黑十分难看。 价值三四千两、天下独一无二的“玉山”,人家竟然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骑马就走了…… 这对林父的打击太大了。 林母正待安慰两句,厅外忽有人喊道:“公子回来了!” 林母当即丢下丈夫,起身迎出门外……片刻后,她便笑嘻嘻拉着有些失神的林川回到客厅。 “回来了?”林父瞥了林川一眼,脸色依旧很黑。 “回来了。” “打架打赢了?” “没有打起来……”林川面色古怪,他有些失神,抬头看着父亲缓缓道:“我没有帮到苏兄!” “哦,你就不该去!” 林父在周记室那儿受了气,准备从林川身上找回来。 然而,他刚准备说教林川,就听林川说道: “最危急的时刻,周记室来了,他不仅救了苏兄,还十分客气的请苏兄去了瀛州……” “什么!?” 林父猛然起身,一张圆圆的脸极为认真,一双眼睛似乎射出了两束光芒,死死盯着林川,一字一顿的问: “你说什么?周记室救了他,还十分客气的请他去了瀛州?” 这时,林父不由想起了方才小厮的禀报。 说周记室为了和一个身穿儒衫的人谈话,竟无视了他送去的礼物……莫非那个身穿儒衫的人,就是苏贤? 不可能吧! 林父心里生出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15 苏贤:兰陵公主有多美? “和周记室一起去瀛州的,是你那个穷酸落魄小同窗?”林父直接问了出来。 “不错!” “到底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一字一句的讲给我听。” 林父十分急色。 林川看了他一眼,略感诧异,心说父亲怎么忽然对苏兄感兴趣了呢? 不过,刚才在县衙的经历,着实魔幻,林川也很想一吐为快,于是不再深究林父的古怪,从角楼街的冲突开始讲起。 林父听得极为认真,时不时打断林川话头提问…… 前面倒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无非苏贤、唐矩与刘子匀、县丞的斗法罢了。 直到林川讲到周记室现身,来到县衙大堂外的那一刻,林父不由激动起来,催促道:“这一段讲详细一点,讲仔细一点。” “……” “随着周记室一声令下,两个亲卫将士出动,我们都以为他们要去抓苏兄,但是!他们却走向了刘子匀!将刘子匀抓了起来!” “什么?瀛州刺史……通辽叛国?!”林父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不错!” “……” 随着继续往下讲解,林父的嘴巴越张越大。 尤其是苏贤“几次三番提出无理要求”的那一节,更是让林父目瞪口呆,心里震颤不已。 原来,他口中的“穷酸破落小书生”,竟是如此的厉害! 竟有如此的潜力! 那可是周记室啊! 公主府的属官啊! 他费心巴力、耗费无数钱财,打造出来的“玉山”,结果人家周记室看都不看一眼。 但是,周记室却与他口中的“穷酸破落小书生”差点称兄道弟,还纵容苏贤殴打人犯…… 这简直……让林父难以接受。 …… 不一时,林川讲完。 林父面色十分精彩,喃喃道:“世事无常啊,想不到那穷酸破落小书生竟然解救了公主殿下,真的是世事无常……” 林母忽然插话道: “你还叫人家‘穷酸破落小书生’呢?” “苏贤侄救了公主,即将飞黄腾达了,说不定啊,转眼苏贤侄就已是和周记室一样的需要你巴结的大官了呢!” “……” 林父嘴角狠狠一扯,但也改口道:“哈哈,其实啊,老夫看苏贤侄就很不错,再怎么说他也是世家大族苏家的血脉,不可能差的。” 听了这话,林川的嘴角也是狠狠一扯,说道:“得了吧,今天之前,你就没拿正眼看过苏兄!” 林父嘴角的笑容顿时僵硬,恼羞成怒,举掌欲揍林川,喝道:“逆子,你胡说什么!” 林母见状,立即挺身而出,拦在林父的巴掌与林川的身体之间,瞪眼道:“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们……你们气死老夫也!” 林父气呼呼坐下,喝了口茶。 然后端正了坐姿,看着林川殷切叮嘱道: “那个川儿啊,你的眼光很不错,哈哈,苏贤侄这样的同窗就该多多结交。” “你需要些什么,尽管给为父说,钱财、器具还是人,为父都给你提供,你只需和苏贤侄结交好就行。” “……” 林父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 最后林川说道:“不用父亲费心,这些娘亲都可以给我。” “你这兔崽子……”林父咬牙,忍着心中怒火,笑道:“当然,找你娘也是可以的,哈哈……” “……” 林川盯着自己父亲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父亲大人,您……您真的好生虚伪……” 他还待继续说,但林父早已暴跳如雷,跳起来追着林川就打。 林母也加入“战团”,她的目的是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以一时间,林府的客厅之中乱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在林母的斡旋之下,两父子歇战。 林父语重心长的教导道:“川儿啊,我们世家大族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其实就只有一个空架子,里面都是空的……” “你眼光好,始终对苏贤侄掏心掏肺,这是你的造化……” “……” 林父说了一堆,本以为林川能听进耳中。 但却听林川说: “……虚伪!先前苏兄落魄,父亲就叫人家‘破落穷酸小书生’。如今见苏兄即将飞黄腾达,就称呼人家为‘苏贤侄’……” “你这个逆子,老夫今天要打死你……” “……” 角楼街。 随着罗掌柜等人返回,有关苏贤的消息瞬间就被所有街坊邻居们得知。 他们聚拢在一起,互相吹嘘自己以前如何如何对苏贤好。 如今苏贤即将发达了,这其中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云云…… 柳蕙香也已返回家中,隔着房门听着邻居们的热议,她心里十分高兴,俏脸上的笑容常存,久久不曾消散。 另外,帮刘子匀作证的那两个邻居,胖瘦二人组,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或许是苏贤忘了他们,也或许是他们的身份实在太过卑微,惩罚不惩罚他们二人皆可。 胖瘦二人组躲在家门后面,也听着邻居们热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现在就连出门都不敢,生怕被打…… …… 乐寿县城以北,五十里处。 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骑马不疾不徐赶着路。 一百亲卫的中间,是三辆囚车,刘子匀、县丞、户曹陈参军面无人色的蹲在其中。 队伍最前面,苏贤和周记室并肩而行。 “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苏贤侧头,看了看周记室那一脸的疲惫之色。 “不,不用。”周记室眨了眨眼,又用力掐了自己的腿一把,强行保持清醒,“公主殿下交代的差事为重,我还能行。” 苏贤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昨晚,苏贤去驿馆找他的时候,周记室就打算休息睡觉了,前两天他把整个县衙上下折腾得够呛,同时也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加之昨夜一夜未曾合眼,今天又奔赴乐寿县…… 生产队的驴都不会这样干活啊。 “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苏贤又问。 “公主殿下啊,沉稳有谋,心思细腻,向来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与公主奏对,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苏贤虚心的听着。 “不过,苏公子自然不一般,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过错,公主一定能够容你。” “但苏公子也不可恃宠而骄,一旦超过公主殿下的耐心,殿下会毫不犹豫处置你……” “……” 接下来,周记室又讲了许多与公主相处的注意事项,非常详尽。 苏贤认真的记着,但实际上他很想问: “据说兰陵公主貌若天仙,被女皇赞为‘我朝第一美人儿’,那她究竟有多美?” 但苏贤还不至于嘴贱问出口。 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我朝第一美人儿”的兰陵公主了,他心里涌出强烈的期待。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16 小仙紫:公子,好久不见了 苏贤心里正想着美事儿,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行至一片谷地。 两边都是数十丈高的大山,郁郁葱葱,崖壁陡峭,两山接壤处人为开凿出一条官道,道旁亦有高大林木。 炙热的阳光被山体和林木所阻,此间本该是歇息纳凉的好去处。 但周记室却异常警惕,疲态尽消,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四下打量,振臂叮嘱道:“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保护好苏公子,看好囚车!” 众亲卫将士轰然领命。 一行人缓缓进入山谷。 苏贤骑马与周记室并肩而行,看着他笑道:“周记室过于警惕了吧?我们有一百亲卫将士呢,足以震慑宵小!” “多留个心眼总归没错。” “你看你,眼中布满血丝……我们出发之前应该备一辆马车,你睡上一觉醒来,我们就到了瀛州。” “本官听说,这附近时有山贼出没。那瀛州刺史已与辽人勾结,就是不知是否也与山贼有所往来。” 苏贤听见“山贼”二字,眼前不由浮现出小仙紫姑娘那张妍丽的玉颜…… 周记室接着说:“这刘子匀,乃瀛州刺史独子,本官就怕山贼忽然杀出抢人。” 话说,这段时间以来,小仙紫姑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她到底有什么图谋……苏贤心里闪过疑问,但还是笑道: “周记室你多虑了,公主殿下的十万大军,就驻扎在不远处的瀛州城,山贼们就算再如何嚣张此时也不敢出来作恶吧。” “……” 话音刚落,官道前面和后面的不远处,就在那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忽然同时传出喊杀之声! 喊杀声已混为一片,延绵起伏,犹如置身于数千人参战的战场。 苏贤心里一咯噔,还未及说话,就见官道正前方三四丈处涌出一大群人,手握大刀、红缨枪等兵器呼啸杀来。 人头攒动,起码有六七百人! 再加上官道后面的人,总人数远超一千。 再看这些人的衣着,没有统一的服色,凌乱而粗豪,头发大多披散…… “山贼!” 苏贤和周记室异口同声的喊道。 周记室终究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当下不慌不乱的高声命令道:“看好人犯,杀出谷底,给我继续往前冲!” 公主府的亲卫将士们并非都是花架子,得令后当即分作两股,前面一股保护苏贤和周记室往前冲,后面一股护着三辆囚车也往前冲。 山贼们显然有备而来。 囚车刚冲出去一丈有余,拉车的马匹就被一种名为“勾枪”的兵器削去了马足。 囚车顿时瘫痪在原地。 亲卫将士们,总共才一百人,而山 贼的人数是他们的十倍。 所以,保护囚车的那部分将士,很快就被山贼们拖住了手脚,被联合绞杀。 周记室双目赤红,想吩咐身边的将士去解救被围困的将士,但却被一个校尉死死劝住。 那校尉还做主,率不足五十的将士保护着苏贤和周记室突围…… 这片山谷不再安静。 兵器碰撞声震耳。 喊杀声盈满沸天! 突围数丈后,苏贤和周记室两人停在原地,身周是不足五十人的亲卫将士们,正浴血奋战,与数倍于他们的山贼进行死斗。 苏贤也被困住了。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周记室一张疲惫的脸无比阴沉,现在看来,人犯被劫事小,他和苏贤能不能安然回到瀛州都是一个问题。 正浴血奋战的校尉高忽然喊道: “请周记室和苏公子放心,末将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得你们周全!” “好,好……”周记室十分激动。 “……” 一语未了,天上忽然传来一个嗤笑声,道:“就凭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苏贤听着莫名耳熟。 话音刚落,一道少女的身影猛然从天而降,一脚踢中那校尉戴着头盔的脑袋,校尉身体摇晃了三下,然后缓缓软倒…… 苏贤大吃一惊之际,又有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一道落在他的后面,也骑在马背之上。 另一道则落在他的前面,面面相对,也骑在马背上。 这也是两个少女。 苏贤被两个少女“夹馅饼”了! “你……你是……”苏贤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盯着眼前不足一尺精致妍丽的俏脸,惊愕道: “小仙紫姑娘!” 苏贤心知此女非常危险。 于是上半身下意识的往后面缩去。 小仙紫姑娘一双明眸眨巴眨巴,好似会说话,精致的俏脸浮现一抹极度甜美的笑容,朱唇轻启道: “苏公子,好久不见了……” 正当此时,苏贤上半身已往后缩去,却是忘了身后还有另一位少女。 他只感觉背部似乎撞到了两团软软的小东西,然后后面就传来一个少女的娇斥:“流氓,找打!” 话音落后,有一只强有力的小手,抵着苏贤的背猛力推了一下。 与此同时,后脑勺一痛,脑袋晕晕乎乎。 后面那个少女似乎是想敲晕他。 由于往前推搡苏贤的巨力未卸,他便一头撞在了小仙紫姑娘的香肩之上。 昏迷之前,他似乎嗅到了一抹幽香,看到了一个雪腻的下巴,鲜红的樱唇,以及嘴角僵硬的笑容。 另外,从他那个角度看去,似乎还看见了两座惊人的大山……随后便没了知觉。 苏贤被敲晕了! 意识陷入沉睡之前,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似乎……我这是赚到了?” …… 乐寿县。 县衙。 县令值房。 唐矩正与县尉、主簿等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县尉笑道:“苏公子此番解救了公主殿下,立下如此大功,飞黄腾达、升官加爵指日可待啊!” 主簿也说:“是啊,兰陵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总之,苏公子这次怕是要一飞冲天,就连我等也是望尘莫及咯!” 唐矩感叹道:“真的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我这位同窗之子,原本我是想对他照拂一二的。” “后来苏贤侄助我解决城墙命案,本官已有意提拔于他。” “现在好了,苏贤侄一飞冲天,倒不用本官提拔了……” “……” 县尉笑道:“明府啊,说不得以后还需要苏公子来提拔你呢!” 主簿也说:“对对,不仅是明府,下官等说不定也能沾光……” 唐矩面色有些不自然,讪笑道:“哈哈,是啊……” “……” 正当此时,一个胥吏敲门而进,带来一位衣甲不是那么光鲜的公主府亲卫将士。 这位将士带来一个石破惊天的坏消息—— 苏贤,在赶往瀛州的半路上,被山贼劫走了!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17 众女担忧【林川:“?”】 这当真是一个坏消息。 唐矩等人都以为苏贤即将一飞冲天,甚至成为兰陵公主身边的红人。 要知道,那可是兰陵公主啊。 等苏贤在公主那边站稳脚跟,还真能反过来提拔唐矩等人。 可是现在完了。 苏贤竟被山贼给劫走了…… 唐矩快步走出值房,对身边的胥吏问道:“二小姐在哪里?” 胥吏还没有回话,县尉插嘴道: “哎呀明府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尽快纠集衙门中的捕快、差役们,想办法救人吧!” 主簿附和。 唐矩一脸忧色的看着他俩,道:“从山贼的手中救人,非同寻常,难道要靠林捕头不成?” “呃……” 县尉和主簿明白唐矩的意思了。 这种事儿,的确是唐淑静更为靠谱…… 唐矩重新看着胥吏,胥吏想了想后说:“二小姐应该在衙门后宅。” 后宅。 后厅。 唐矩疾步匆匆赶到这里时,发现陈夫人、唐淑婉、唐淑静母女三人都在。 她们正围坐在一起聊天说笑呢。 见唐矩一脸愁色的走进,陈夫人起身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唐淑婉和唐淑静也一起起身,打量着老爹但没有说话。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唐矩显得很急。 “什么大事不妙?”母女三人齐齐色变。 “苏贤侄……在赶往瀛州的半路上,被山贼给劫走了!”唐矩拍手皱眉。 “被……被山贼给劫走了?” “……” 陈夫人听后一阵愕然,对苏贤,刚开始时她其实颇为看重,因为苏贤帮唐矩解决了城墙命案。 可是今天,得知苏贤与寡妇“私通”,还需要她的宝贝女儿唐淑静保护着他一起浪迹天涯之后,陈夫人的内心是拒绝的。 甚至对苏贤带着恨意。 但后来事件反转,苏贤竟误打误撞解救了兰陵公主……这让陈夫人又对苏贤刮目相看起来。 所以现在,得知苏贤被山贼劫走后,陈夫人的心里十分焦急。 她正待细问,却听身旁传来唐淑静的声音: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陈夫人和唐矩循声看去,却原来是唐淑婉,如弱柳扶风般直接晕倒了过去。 辛亏唐淑静就在她身旁,扶住了她。 “婉儿你怎么了?要紧不?来人,快去请大夫……”陈夫人着急张罗。 “没……没事的,娘亲莫要担心。”唐淑婉已被妹妹扶着在凳子上坐下,灌了一口茶水后,面色好了许多。 唐淑静看着她说:“姐姐在担心苏贤那家伙?” 闻言,唐矩和陈夫人都是一愣,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大女儿。 唐淑婉紧紧抿着嘴,羞恼的腕了多嘴的妹妹一眼,同时也闹了个大红脸。 为了打消陈夫人和唐矩两人奇怪的眼神,她忙解释道:“或许是……方才摔的那一跤还没好利索……” 陈夫人和唐矩缓缓点头。 唐淑静的明眸忽然一亮,恍然道:“苏贤解决了刘子匀那混蛋,姐姐担心苏贤的安危,倒也说得过去……” “还有城墙命案,若不是因为苏贤,我们一家四口只怕要淹没在叔伯们的闲话之中……我也不希望苏贤有事。” 唐淑静又说。 原来是这样……陈夫人和唐矩再次缓缓点头。 唐淑婉瞪了妹妹一眼,她心里……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但不好意思亲口承认,只得沉默以对。 见唐淑婉没事后,唐矩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唐淑静说:“差点忘了,老夫来此寻你,是想让你立即带人去解救苏贤侄。” 对小女儿的身手,唐矩还是信任的。 而且唐矩还深知,这个小女儿对抓捕山贼之事十分热衷。 果不其然,唐淑静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一边往外跑一边说:“爹爹请放心,女儿一定剿灭山贼贼窝,救出苏贤!” 唐矩欣慰的点点头。 陈夫人伸手欲阻,但唐淑静早已跑了没影儿。 唐淑婉朱唇轻启,欲言又止。 …… 很快,苏贤被山贼劫走的消息,已如潮水蔓延般传遍了整个乐寿县城。 角楼街。 柳蕙香得到消息的时候,正手提一个小竹篮,在“臭豆腐房”中采收新鲜臭豆腐。 乍闻噩耗,她整个人一呆,手上一松,小竹篮脱落,里面的臭豆腐更是撒了一地。 “小姐?小姐?” 张翠花大吃一惊,摇晃着宛若行尸走肉般的柳蕙香。 …… 街上。 罗掌柜等街坊聚在一起热议此事。 他们最多的感叹是: “苏贤侄……真是一个时运不济的人啊,这才刚解救了公主殿下,眼见即将飞黄腾达了,可是最后却……却让山贼给劫了去。” “……” 街边,某扇房门之内,胖瘦二人组透过门缝,听见了众人的热议。 他们心情畅快,暗地里诅咒道: “苏贤最好死在山贼手中,不然我们大门也不敢出……” “……” 林府。 林川两父子的“战斗”已经结束。 “……你这个兔崽子,或许觉得为父势利眼、虚伪,对苏贤侄前后的态度截然不同!”林父正在训话。 “但你也不想想,世间之人千千万,有能为、值得结交之人,只占其中极少一部分,为父平时很忙,哪有许多时间进行分辨?” “所以看走眼之事,也在所难免……” “对于苏贤侄,你需要好好结交,若他有什么要求,你尽量满足!” “待苏贤侄在公主府站稳脚跟,他以后就是你的贵人……” “……” 林父兀自滔滔不绝。 林川始终面不改色,待父亲说完后,他又说:“你就是虚伪!” “你……你这个兔崽子……” “……” 两父子正吵着架,苏贤被山贼劫走的消息忽然传来。 林川和林父都愣了一下,就连争吵也忘了。 一会儿后。 林川转身往门口走去,脚步很快。 林父喝问道: “站住,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解救苏兄,他一个文弱书生,落入山贼之手只怕要遭。”林川脚步不停。 “你给我回来……来人,拦住他,快拦住这个逆子……” “……” 林川被两个小厮牢牢按住后,梗着脖子看着自己父亲说: “父亲大人,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好好结交苏兄么?” “你还说苏兄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现在苏兄落入山贼之手,一定很想逃出贼窝……” “……” 林父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的怒色稍霁。 他快速冷静下来,然后给林川来了一个当头棒喝:“你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你拿什么去救人?” 林川猛然一顿,挣扎都停了,对呀,就这样跑去贼窝,无异于送菜…… 林父见此十分欣慰,语重心长的说: “对朋友,就该两肋插刀,这一点为父赞同。” “但凡事也需量力而行……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林川听了这话,又开始挣扎。 但又听自己父亲说: “为父认识一些江湖人士,都是好手。” “出了这么大的事,衙门必不会袖手旁观,为父可以请江湖好手们与衙门之人联手,这样才能办成事。” 林川嗫嚅半晌,最后说:“姜还是老的辣!” 终于压住这兔崽子了……林父十分欣慰,拍着林川的肩膀说:“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来来来,待为父慢慢教你……”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18 本宫欲赐他“进士及第” 瀛州城外,二十里处。 大军行营。 自昨夜兰陵公主一行搬入营中后,大营就成了“河北道行军大总管”与“河北道黜置使”的临时官署。 营中灯火彻夜未熄,进出的斥候、将兵、差役等等络绎不绝。 瀛州城半毁、瀛州刺史等官吏下入大狱……等等所有大小事务,桩桩件件,全都汇总到这里。 由兰陵公主及其幕僚裁决,再发出一条条指令。 直忙到天明时分,诸般大事才一一处理妥当。 兰陵公主一夜未歇,已是疲乏已极,吩咐众幕僚商量着处理余下的事务后,她回到营帐开始补觉。 一觉醒来,午时已过。 宽敞、明亮、奢华的营帐之中,一桌丰盛的酒菜已经齐备。 兰陵公主起床后,美美的泡了个花瓣浴,换了新的、领口大开的宫裙,在贴身侍女秋典军和冬典军的伺候下开始用膳。 “周记室可曾回营?”饭后,公主一边用丝绢擦拭嘴角一边问。 “回禀公主,周记室还未曾回营。”秋典军穿着齐胸襦裙,身段修长而丰腴,也是一位难得的“宫廷式”美人儿。 另一位贴身侍女冬典军活泼一些,笑着问道: “苏贤此番立下如此大功,不知公主殿下如何赏赐他呢?” “赏赐是一定的,但本宫需要先见一见此人。”兰陵公主起身,缓缓走到一张大椅上坐下,品着香茗继续说: “瀛州城毁,本宫也差点……罢了。不过此事不仅牵扯到了辽人,也牵扯到了南陈的那个贱女人!” “如此大事,按理来说,不应该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扯上关系。” “但苏贤不仅牵扯其中,他还知道河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 “……” 兰陵公主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思。 秋典军想了想,问道:“公主殿下是在怀疑苏贤?” 公主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其中必有缘故!不排除苏贤是辽人或南陈那贱人手底下的棋子。” “那……公主殿下打算杀了苏贤吗?”冬典军试探着问。 “不至于。待苏贤入营后,本宫亲自见他一面,到时候他是人是鬼,本宫自能分辨。”公主说。 “若苏贤果真有鬼呢,公主殿下如何处置?”冬典军又问。 秋典军和冬典军两人,不仅仅是兰陵公主的贴身侍女、贴身保镖,同时还是公主的幕僚、闺蜜、铁杆心腹。 另外,兰陵公主也是人,也需要有人说话聊天解闷。 秋典军和冬典军就很好的扮演了“陪聊”的角色。 当然,敢如此与兰陵公主说话的人,一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先软禁起来吧,待查明真相后一并处置。”公主缓缓道。 “如果苏贤没有鬼呢?”秋典军又问。 兰陵公主纤细葱白的玉指,捏着茶杯,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既是读书人,那本宫就赐他‘进士及第’!” 兰陵公主出使河北道的身份非常特殊,融“黜置使”和“行军大总管”为一身,手里的权利非常大,从法理上来说她不能赐苏贤进士及第,但于她来说不过只是一份奏疏罢了。 话音刚落,帐外有亲卫禀道:“启禀公主殿下,周记室派人前来求见。” 兰陵公主正了正坐姿,丢给秋典军一个眼神。 秋典军会意,高声吩咐道:“进来吧。” 不一时,一个衣着不是那么光鲜的亲卫将士入内,躬身拜道:“公主殿下。” 公主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似的,秀眉不由一蹙,沉声问道: “周记室为何还未回营?罢了,他派你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启禀公主……” 当即,狼狈的亲卫将士将“半路遇到山贼伏击”的遭遇讲了一遍。 周记室自知没脸回来见公主,便率领剩下的残军追捕山贼去了,只派回一个将士通报情况。 “胡闹!” 兰陵公主听罢,大怒起身。 她珠圆玉润的“花颜”骤然一寒,承载着亿万星辰的凤目猛然一瞪,丰硕的身子一晃,涌出无边的威压,荡起海啸般的汹涌波涛! 这种威压,将她那雍容华贵的气质也掩盖。 狼狈的亲卫将士吓得后退一步,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区区残兵,不足一百,如何能追捕上千人的贼众?周记室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兰陵公主冷声斥道。 狼狈的亲卫将士低头不敢说话。 秋典军和冬典军联合安抚,待公主怒气稍减后,秋典军谏言道:“公主殿下,为今之计,还是尽早发兵剿灭山贼吧!” “罢了!” 兰陵公主重回大椅上坐下,怒气敛去,威压消散,那股雍容华贵宛若盛世神女的气质渐渐回归。 狼狈的亲卫将士暗暗松了一口气。 “传令罗副将,率五千将士即刻出发,务必剿灭所有贼众!”公主下令。 “末将领命。”狼狈的亲卫将士转身出帐。 然而,他才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公主的声音:“等一等。” 他立即驻足转身,躬腰拱手,低着脑袋。 “你刚才说,伏击你们的贼众之中,有三个少女?其中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笑起来很好看?”兰陵公主蹙眉问道。 “是。” “果然是她!” 兰陵公主暗咬银牙,丰润鲜红的唇瓣都在轻颤,“南陈的那个贱女人!她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狼狈的亲卫将士低头不敢接话。 秋典军和冬典军也明智的闭上了嘴。 “等等,苏贤就是被那个贱女人亲手抓走的?”兰陵公主秀眉一杨,似乎发现了一个重点,一双凤目死死盯着那个亲卫将士。 “是……是……” 得了肯定的答复,兰陵公主与秋典军和冬典军隔空交换了一下眼神。 苏贤果然有问题……三人心里同时想道。 狼狈的亲卫将士又说:“不过,山贼们也劫走了同行的三个人犯,其中包括前瀛州刺史之子,刘子匀!” “那山贼女头领抓住苏公子之后,还曾说过一句话。” “那贱女人说了什么?”公主瞪眼追问。 “她说:都是你这个混蛋,害得我们的计划失败,没有炸死那个……那个……” 狼狈的亲卫将士如坐针毡,抬头看了公主一眼,后面一句话愣是说不出口。 兰陵公主又与两位侍女对视一眼,看来她们刚才错怪苏贤了,苏贤之所以被捉,是山贼在进行报复! 扭头,又见亲卫将士欲言又止的模样,兰陵公主愣了一下,而后冷声道: “恕你无罪,继续说吧。” “山贼女头领最后说:没有炸死那个……那个……贱女人……”狼狈的亲卫将士耿直的说了。 “放肆!” 岂料兰陵公主再次长身而起,怒容满面,通身上下都涌出无穷的威压。 狼狈的亲卫将士首当其冲,双膝直接跪在了地上。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19 兰陵公主:幽州若失,后果不堪设想! 吓得魂不附体的狼狈亲卫将士,终于走出那座可怕的营帐。 不久后,罗副将点齐五千兵马已经出发,如一柄利剑般直插山贼贼窝…… 宽敞奢华的营帐内,兰陵公主兀自气愤难平,荡起波涛汹涌,然后又摔碎了一套茶具,踢翻了一套桌椅。 秋典军和冬典军劝慰良久,公主方才息怒,恢复那副雍容华贵、盛世神女的形象。 这时,帐外驻守的亲卫将士又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求见。” “让他进来。”秋典军得到公主的眼神示意后,高声吩咐道。 话音刚落,一位身材高大、不苟言笑、面容俊美但十分阴柔的男子步入帐内,对公主作揖道: “卑职南宫葵,拜见公主殿下。” “你有何事禀报?” “启禀公主殿下,那瀛州刺史又交代了一件大事,事关重大,请殿下定夺!” 兰陵公主精神一震,忙问: “什么大事?” “据那瀛州刺史交代,早在数月之前,就有辽国将士潜入我大梁国土。” “他们或化作商贾,或扮作流民,潜入我大梁国土之后,便聚在一处隐秘之地!” “……” 竟事关辽人! 兰陵公主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聆听。 南宫葵接着说: “至今为止,秘密潜伏在我大梁国土上的辽国将士,人数已超一万!而且这一万人都是辽国的精锐!” “竟有这种事?”兰陵公主感觉不可思议,一双凤目死死盯着南宫葵,问:“此话可信否?” “回禀公主,那瀛州刺史只是一个普通人,在酷刑之下,他不会撒谎。” “一万辽国精锐将士聚集的地点呢?在何处?”兰陵公主急问,丰硕的身子散发出阵阵可怕的威压。 “回禀公主,那瀛州刺史没有招……”饶是喜好动用酷刑的南宫葵,在这种威压之下,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没有招?!” 公主眉毛一杨,语调升高,威压也陡然拔高,一双凤目死死盯着南宫葵,好似在说:“你在逗我?” 南宫葵面容俊美与阴柔依旧,表面上淡定,但其实心里慌得一匹…… 他快速收束心神,沉稳禀道: “那瀛州刺史也不知辽国精锐将士聚集的地点,卑职轮番动用酷刑,他已是奄奄一息,但就是没招。” “卑职认为,他是真的不知准确的地点。” “……” 兰陵公主缓缓起身,秀眉紧紧蹙着,一边踱步一边说: “一万辽国精锐将士,潜伏在我大梁境内,他们在暗,我们在明……” “倘若,他们忽然冒出袭击城池,或者攻打这座行营的话……不管怎么说,都将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她珠圆玉润的“花颜”已是铁青一片,心里越想越觉得可怕。 忽一时,公主扭头看着南宫葵,正要命他不惜一切代价查明那一万人藏身地之际,南宫葵却先一步开口说: “公主殿下莫急,那瀛州刺史虽然不知准确的地点,但他却知有一个人,知道辽国精锐将士的藏身之地!” 兰陵公主眉梢一颤,鲜艳丰润的唇瓣微微动了动,最后沉声问道: “那人是谁?” “辽国密使!” “……”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中军大帐。 兰陵公主已端坐在帅案之后。 她身姿丰艳,紫色宫裙上的纹理和装饰繁复而考究; 头上梳着一座犹如“仙山”般牡丹头; 无论是白皙明艳的“花颜”,还是宫裙开得大大的领口,都是一片雪腻,白得直晃人眼; 她的装扮奢华而不媚俗,她的气质雍容中透着典雅; 她代表的是当今大梁王朝最高的审美标准! 真的是美得冒泡…… 帅案之下,众幕僚、属官分列两排站立。 他们全都低着脑袋,直视兰陵公主的时间不会超过两息。 南宫葵已将方才的谈话给众人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完后面面相觑,而后叹道: “原先,瀛州城半毁和抓捕瀛州刺史之后,我等都认为此行已经大功告成!但现在看来……” “是啊,朝廷接到的秘报上说,幽州、莫州、瀛州地界上,有人勾结辽人图谋造反!很明显,勾结辽国之人就是瀛州刺史。” “但是却没有想到,竟还有辽人在我大梁潜伏!人数都已超过了一万!”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若那一万辽人突然袭击幽州城的话,极有可能导致帝国北部边疆不稳!” “幽州,乃是国门,若不稳或者失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呀,若幽州有失,公主殿下和我等回到朝中……” “……” 众人说到此处后,纷纷闭嘴,不约而同看向端坐在帅案之后的兰陵公主,然后一起低头,默默站在原位保持不动。 兰陵公主的脸色非常难看。 她以女儿之身担任“尚书左仆射”,虽然能力足够,但终究难堵他人的悠悠之口。 于是,便有了此次幽州之行。 她想通过幽州之行来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胜任“尚书左仆射”之职,从而坐稳“大梁女相”的交椅……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那辽国密使!” 兰陵公主终究不是凡女,快速冷静下来,一双凤目扫过众人后问道:“诸位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当下幕僚、属官们踊跃发言,建言献策。 但大多都是张榜悬赏那一套,兰陵公主听后连连摇头。 这时,司马感叹道: “要是小阁领没有失踪的话就好了,他手下暗子无数,想必能快速锁定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藏身地。”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谘议参军事说道:“若暗子有用,小阁领早该发现辽人渗入我大梁之事!” “为今之计,只能依靠我们自己。公主殿下,若张榜悬赏的话,恐打草惊蛇,属下认为,应当派出可靠之人秘密搜寻!” “对一万辽人藏身地的秘密搜寻,也同步进行,我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搜过去,最后一定可以发现端倪!” “……” 兰陵公主看着谘议参军事,点头道:“谘议所言可取!” 公主殿下还是信任我的……谘议参军事顿时大喜,他心里默默盘算着,要如何通过这件事,抹掉“河间驿馆事件”后公主对他的隔阂。 这时,沉默半晌的南宫葵忽然说道: “刑狱司二捕头擅长查案,卑职可休书一封,请少司寇留意二捕头动向,一旦找到他,就请他赶来瀛州助力侦破此案!”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三捕头了。”兰陵公主对他点点头。 干什么?跑来枪我的功劳不成……谘议参军事心里不喜,他还指望通过此事让公主消除对他的隔阂呢…… 议事结束后,上千人马从四面八方涌出行军大营。 他们都做平民打扮,开始暗中搜寻辽国密使的踪迹,与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聚集之地!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20 苏贤:哈哈,我知道辽国密使藏在哪里了! 苏贤幽幽醒转。 睁眼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愣了好久的神,随着记忆涌现,苏贤终于明白了目前的处境。 记得昏迷前一刻,他正与周记室一起赶往瀛州,当时他还在憧憬,即将见到号称“我朝第一美人儿”的兰陵公主。 可是紧接着,上千贼众半路杀出,小仙紫姑娘也终于冒头,还将他给敲晕…… 嘶…… 苏贤龇牙,后脑勺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他想伸手揉一揉脑壳,但猛然发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着,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一下。 脑袋上似乎还罩了一块厚厚的黑布,遮挡了光线,也有一点憋气…… 这尼玛! 苏贤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从天而降一脚踢倒亲卫校尉的少女,应该是小仙紫贴身侍女之一的碧儿。 落在他马背上的两位少女之中,和他面对面的那位,是小仙紫姑娘本人,毋庸置疑。 那么落在他身后的那位少女,同时也是敲晕了他的那位少女,应该就是另一个贴身侍女——剑儿! 嘶……小仙紫、碧儿、剑儿,尤其是小仙紫和剑儿,等哪天你们落在我的手里,嘿嘿,我非要报仇不可……苏贤龇牙咧嘴,暗暗发誓。 吱呀! 这时,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莫非我在某个房间里不成……苏贤当即一动不动,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同时侧耳倾听。 “……李幼卿那个贱人,在神都待得好好的,跑来这里干嘛,无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真是犯贱!” 随着门开,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苏贤听出这是侍女剑儿的声音。 同时还有进屋的细碎脚步声。 关门,脚步声在一丈开外停止。 接着,远处传来小仙紫的声音道:“碧儿你去瞧瞧,看看我们的‘贵客’醒来没有?” 苏贤眉头一挑,将呼吸放缓,保持一动不动,他决定装晕然后偷听她们的谈话。 耳中听得碧儿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碧儿比较温柔,只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见苏贤没有扭动便起身返回,禀道:“小姐,苏公子还没醒。” “还没醒啊,那就不管他了。”小仙紫语气轻松,拖拉椅子的声音响起,她似乎是坐下了,然后吩咐道: “倒杯茶水来,从昨夜奔波到现在,本宫早已是乏了。” “是。” 剑儿回应。 剑儿倒完了茶水,又说道: “公主,说来说去,我们此次通过河间驿馆袭击李幼卿那贱人的计划,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苏贤的缘故!” 苏贤听出剑儿语气中带着恶意,心里不由再次一紧。 这个剑儿的脾气比较火爆,遥想不久前,品玉阁诗宴,苏贤就曾见识过。 而且他这次被敲晕,也是剑儿动的手…… “你想说什么?” 小仙紫姑娘的声音慵懒,隐隐透着一股妩媚。 苏贤听得耳朵都快酥了。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小仙紫横卧于塌,以手支头,身段儿玲珑浮凸,笑容极度甜美的画面…… 但随即想起此女十分危险,心里刚泛起的涟漪瞬间就被抹平。 “我们不如……干脆杀了他!”剑儿冷冷的说。 “杀了苏公子?”碧儿吃惊。 小仙紫姑娘则没有说话。 苏贤心里拔凉拔凉的……卧槽,这次虽然解救了兰陵公主,但相对应的,却是得罪了小仙紫姑娘。 如今落入小仙紫手中,只怕要遭。 就在苏贤认为要遭之际,小仙紫姑娘说道: “不!不能杀了他!” “啊?为啥啊?”剑儿问。 对呀,为啥啊?苏贤长舒一口气后也在心里问。 小仙紫没有搭话,碧儿接过话头说道: “剑儿你是不是傻!倘若杀了苏公子,我们将藏身何处?难道你忘了之前公主殿下对苏公子的试探了么?” “哦!”剑儿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 碧儿又说: “不过,公主殿下虽然做好了计划失败的安排,但却认为永远都用不上这个安排!” “可是世事无常,我们的计划终极还是失败了。而且还是败在苏公子的手中……真是天意弄人!” “……” 碧儿感叹之际,苏贤心里瞬间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说小仙紫为什么行为古怪,原来是为了试探我……苏贤解开了埋藏于心底的一大疑惑,但随即,他眉头一凝,满脸不悦,心道: “原来她不是被我这盛世的容颜所吸引啊……诶,看来又自作多情了……” “……” 这时,剑儿叹了口气,带着埋怨的口吻说道: “我们虽然有了去处,但寨子中的人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碧儿沉吟,随后就没了声儿。 小仙紫姑娘也只是叹气,因为她也没有办法。 一会儿后,剑儿忽然惊喜的叫道:“有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可以送他们去李家庄那里,和辽国秘……” 一语未了,小仙紫姑娘突然厉声斥道:“住嘴!” 剑儿随即就没了声儿。 然后是小仙紫斥责剑儿的话…… 苏贤将那半句话听在耳中之后,沉思一会儿,心里猛然一震。 是辽国密使,是辽国密使!辽国密使就藏在李家庄!原来辽国密使藏在李家庄……苏贤心里十分激动,暗暗记下这一情报。 辽国密使,顾名思义,是辽国秘密派往大梁的使者。 其实更应该称之为细作、间谍之类,更为妥当。 遥想十余日前,醉仙楼,深更半夜,苏贤起床寻找茅厕之际,曾偷看到了小仙紫姑娘与其属下交流的那一幕。 她们在谈话中,曾提及到了辽国密使。 苏贤为了进一步偷听小仙紫与辽国密使的密会,特意在墙上凿了一个洞…… 后来,因为各种意外,虽然没有偷听到小仙紫和辽国密使的密会,但苏贤却记住了辽国密使这个名号。 他清楚的知道兰陵公主远赴幽州所为何事。 倘若,将辽国密使抓住,然后扭送到兰陵公主面前,必将是大功一件! 至于辽国密使所藏身的那个“李家庄”,苏贤恰好知道它的所在。 整个乐寿县上下就一个李家庄,位于城外的一二十里处,很近。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21 什么?让我做“压寨相公?” 心里正畅想着“抓住辽国密使然后到兰陵公主面前邀功”这种美事儿的苏贤,忽听不远处传来小仙紫的声音: “剑儿你去瞧瞧他,本宫方才好像……瞥见他动了一下,你去瞧瞧他是不是在装晕。” “奴婢遵命!” 剑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贤心里连道大意了,方才只顾着高兴,竟忘了他正在假装晕倒呢。 这下可真是乐极生悲。 终于,剑儿近了。 她先是猛烈的摇晃苏贤,见苏贤没有反应后,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上,脑袋嗡嗡嗡作响。 这个剑儿姑娘,下手可真狠……苏贤咬牙忍受,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小仙紫和剑儿落入他手,苏贤一定要让她们好看! 嘿! 如花似玉的小仙紫落入苏贤之手后,会发生什么呢? 苏贤已经想好如何炮制此二女的手法,等着吧! 好在,剑儿扇了他一巴掌后,就起身回到原处,对小仙紫禀道: “公主,他还没有醒呢,奴婢敲晕他之后又喂他吃了迷药!” “原来如此,看来是本宫多疑了。” 小仙紫没有怀疑。 她们又聊了几句,然后开门而去,此处安静下来。 但苏贤还是一动也不敢乱动,因为苏贤怕她们其实还没有走,躲在房中偷偷观察他呢…… 许久之后。 苏贤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假装“醒来”,口中塞了布团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叫声,身体乱扭。 挣扎好一会儿后,还不见人来,至此苏贤方才明白,她们是真的退出房间了,并没有留在暗处观察。 又过了一会儿。 吱呀! 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细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呜呜……呜呜……”苏贤既然已经“醒来”,于是开始乱叫与乱扭。 “他醒了!” “把他放出来。” “……” 很快,苏贤被扶起,坐在地上,笼罩在头上的厚黑布也被取下,眼前忽然明亮起来,他闭眼适应了好一会儿。 睁眼后,只见三个少女正蹲在他身前。 左右两边分别是剑儿与碧儿,正给他松绑。 正中间和他面对面的那位,是小仙紫姑娘,她貌似化了个盛装,衣饰华美而艳丽,一张吹弹可破的精致玉颜堪称完美! 见苏贤看去,她抿嘴一笑,一双明眸中满是笑意,鲜红的唇线两角上扬……她的笑容还是那般甜美。 苏贤刹那失神。 “公子,你终于醒了,奴家可是等了你许久呢。”小仙紫略带幽怨。 “快放了我,你抓我作甚?”苏贤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与扭动。 “公子不用着急,奴家不正是在放了公子么?公子请稍安勿躁。”小仙紫笑着说。 “……” 苏贤看了看正为他松绑的剑儿和碧儿,表情一呆,他现在真搞不清楚小仙紫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待心神稍稳后问道:“小仙紫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仙紫明眸眨巴眨巴,笑着说:“奴家之所以请苏公子上山,其实是为了让苏公子做奴家的……压寨相公啊!” “压寨相公?!”苏贤大吃一惊,目瞪口呆,雷得里焦外嫩。 “对呀,难道奴家不美么?苏公子还不满意么?” “那个不是……你……你不是……” 苏贤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他已被松绑,因被绑太久,竟站立不稳,剑儿和碧儿左右挟持着他。 小仙紫起身,笑着吩咐道:“你们两个,先送苏公子去沐浴,然后……” 她看着苏贤,灿烂的笑容中露出一抹羞涩,道:“然后,就送入我的房间!公子,奴家今天就和你洞房哟!” “放开我!” 苏贤挣扎,他心里其实十分明白,小仙紫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他深知这个女人的可怕,所以不曾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但他真的被绑太久了,提不上力。 加之剑儿和碧儿力气很大,苏贤愣是被两女架着来到另外一座院子的房间,里面有个冒着热气的浴桶。 卧槽!还真准备了洗澡水……苏贤吃惊,不知小仙紫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苏公子,奴婢们伺候你沐浴!”碧儿笑着说。 “我们弄快点儿,小姐还在洞房中等着你呢。”剑儿也笑着说。 苏贤被两女架着来到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边上,他看着两女说: “可以不洗吗?” “不可以!” 剑儿摇头。 苏贤忽然脸色一正,看着碧儿说: “好了好了,你们要说什么直说就是,不用弄这一出美人计!我怕擦枪走火,一个没忍住,然后……就玷污了你们小姐。” 噗嗤! 两女一起掩嘴而笑,碧儿笑道:“公子别多想,小姐没有其他的意思,之所以劫公子上山,的确是为了让公子做压寨相公。” 剑儿说:“上次在品玉阁,公子做的那首什么诗,小姐可喜欢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小姐便对公子情根深种……” “……” 信你们个鬼……苏贤暗中咧嘴,他若不是提前知道了小仙紫是个厉害角色,同时刚才又偷听了她们的谈话,说不定还真就信了她们的谎言。 果不其然,张无忌老娘说的那句话很对…… 苏贤正苦思对策,忽感自己的衣服被人动了一下。 扭头看去,原来是碧儿,正在解他衣服上的扣子。 淦!竟然来真的……苏贤深吸一口气,问道: “真的非洗不可吗?” “非洗不可!” “可是……你们是两个……我……” “……” 噗嗤! 剑儿和碧儿又掩嘴而笑,碧儿说:“等公子和小姐洞房之后呢,我们两个作为陪房丫头,有些事早晚都是要经历的……” “是啊是啊!”剑儿说着不由背过了身去,刀削般的香肩轻轻抖动。 她们虽然是在演戏,但……伺候我沐浴……损失也未免太大了吧……苏贤凝眉,心里对她们的举动完全看不懂了。 莫非……苏贤猛一瞪眼,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们是想在我放松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虽然这个结论很怪,但……没有其他的解释。” 正胡思乱想间,苏贤感觉自己的扣子又失守了一颗。 他立即问道:“那个……可不可以由我自己来?” 碧儿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对外面招了招手,走进来两个老嬷嬷,年岁很大同时长得很丑的那种。 待两个老嬷嬷在浴桶前站定,碧儿笑着问: “苏公子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是奴婢和剑儿伺候你沐浴,要不就是这两位嬷嬷!苏公子怎么选?” 我擦!这还用选?不管怎么说,也是两个美少女更好啊……苏贤立即看着碧儿和剑儿说:“不用了,不用了,还是劳烦两位姑娘吧。” 说完后,苏贤面色微变,似乎……跳进她们设下的陷阱了啊!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22 小仙紫:奴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尽管苏贤不相信,剑儿和碧儿会为了演戏而自毁名节。 但随着外套剥落,他仅着里衣的时候,苏贤心里深深的疑惑了—— 她们还真打算那样干不成? 虽然觉得荒谬,但男人嘛,稍稍受一点刺激就激动得不行…… 这不,苏贤老脸微微一红,微不可查的将腰躬了起来。 我丢啊!莫非我的一世清名即将毁于一旦?我指不定是在做梦,可是梦中的女主为什么不是柔顺的柳夫人……苏贤差点咆哮。 这时,剑儿和碧儿同时停止为他解衣,并肩走向浴桶旁的一张桌子。 她们要反转了吗……苏贤精神一震。 然而,他却见两女从桌上的包袱中取出一条黑布,套在头上,将眼睛遮挡了起来。 这是…… 她们虽然被遮住了眼,但并未受到影响,快步朝苏贤走来。 就是现在,跑! 苏贤深吸一口气,拔腿就跑,冲向门口。 不管结果如何,先跑了再说…… 岂知剑儿和碧儿的头顶长了眼睛似的,立即改变方向,足尖在地板上轻轻一蹬,直接腾空而起。 落地时,两女正好落在苏贤左右两边。 苏贤刚跑了没几步,便跑不动了,因为两臂已被两女紧紧抓住。 “苏公子,别着急嘛。等沐浴完了再去和小姐洞房也不迟。”碧儿笑着说。 “是啊,在我们两姐妹的手上,苏公子是跑不掉的。”剑儿笑道。 “……” 苏贤沉着脸,懒得找理由,闭口不言,被两女架着重新回到浴桶边缘。 接下来,苏贤着实享受了一把被漂亮丫鬟伺候沐浴的感觉。 她们两个虽然蒙着眼,但动作却非常熟练,也没有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区域,这让苏贤稍稍安心。 若是她们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的话……苏贤就真的没有脸了。 沐浴完后,苏贤神清气爽,五肢都充满了力气,在他的再三要求之下,自己动手穿好了衣服。 推开房门,贼头贼脑的苏贤一眼便看见了等候在门口的剑儿和碧儿,他随即打消了逃跑的冲动。 “新郎官出来啦!”剑儿笑道。 “苏公子一表人才呢!”碧儿也笑道。 “……” 苏贤无语,心里知道她们是在演戏,因此懒得理会,只问道:“你们小姐呢?带我去见她!” 苏贤决定开诚公布的和小仙紫谈一谈,虽不一定借此脱身,但至少也要让小仙紫放弃继续捉弄他。 没错! 苏贤思来想去,认为小仙紫之所以如此言行,就是为了捉弄他,逗他玩儿。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通过刚才偷听她们的谈话,苏贤已经得知,小仙紫计划失败后的退路,就是他。 虽然不知道小仙紫将如何实施“退路计划”,但至少不会因此委身于他,和他入洞房! 这根本不可能! “新郎官迫不及待了呢!”剑儿调侃。 “那还等什么,赶紧送入洞房吧。”碧儿笑道。 “……” 苏贤嘴皮子抽动,跟着两个丫鬟来到一间……客厅。 没错,就是客厅! 说好的洞房呢?果然女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尽管早有心理预期,但被人骗的滋味很不好受。 步入客厅,苏贤看见厅中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苏贤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午时都已经过去了许久,但苏贤貌似还滴水未沾。 记得早上出门时,本想去打包早点的,结果遇到刘子匀带人来找茬。 然后去县衙公堂对峙,折腾了一整个上午。 周记室赶来后,来不及吃午饭,苏贤又跟着周记室往瀛州城的方向出发。 因为赶路要紧,他只灌了两口水,当时也不感觉饿,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有些顾不上。 现在,一大桌山珍海味近在眼前,苏贤终究顶不住了。 腹中馋虫扭动,口水直流。 桌旁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大美人儿,她衣裙华美,身段儿浮凸有致,一张精致的脸蛋上笑容不减,非常甜美。 小仙紫起身,笑着对两个丫鬟挥了挥手。 两个丫鬟躬身退出,还将房门带上。 “公子请坐。” 小仙紫走向饭桌,做出恭请的手势。 苏贤一边狂吞口水,一边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 小仙紫坐在他旁边。 苏贤的目光艰难的从美味佳肴上移开,看着小仙紫问: “小仙紫姑娘,你也别和我打哑谜了,你劫我上山到底所为何事?” “公子先喝杯茶。” 小仙紫提壶,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苏贤,一杯自己抿了一小口。 苏贤接过茶杯,却是没喝,待小仙紫抿完茶水将茶杯放在桌上后,他也放下茶杯,然后拿起小仙紫的杯子,道: “我喝你的。” “公子怕奴家在茶水里下毒?” “不得不防。” “那公子喝吧,奴家不介意的。”小仙紫抛来一个媚眼儿。 “……” 苏贤也不介意,尽管这杯茶水她刚才才喝过。 因为他是真口渴,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他先尝了尝,然后仰脖一口喝光。 在此期间,小仙紫瞪大了美眸,将苏贤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俏脸上不由飞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红晕。 待苏贤喝完,放下茶杯,小仙紫俏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不见。 苏贤快速瞥了眼满桌的美味佳肴,喉咙一动,然后扭头看着小仙紫说: “小仙紫姑娘,反正我已经被你抓住,跑也跑不掉,你有何用意干脆直说吧!” “奴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仙紫妩媚一笑,那笑容几乎能融化人的内心,“奴家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奴家劫公子上山啊,为了让公子做奴家的压寨相公!” “……”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她的话苏贤压根儿不信,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带我去洞房,反而来这里?” “洞房……是很耗体力的,奴家知公子一整天滴米未沾,所以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还有啊,吃饱了才能……噗嗤!” “……” 苏贤嘴角再次狠狠一扯。 若刚才他没有偷听到她们的谈话,说不定苏贤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小仙紫笑了一会儿后又说: “更何况,入洞房不一定非得要在洞房里面啊,在这里……其实也是可以的……噗嗤……” 这里? 苏贤四下打量,这客厅中并没有床铺,难道……要在桌子上或者窗台上? 这个污女……苏贤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小仙紫,一脸无语。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23 “遗帕留情” 宽敞的客厅,即便关上了大门也十分明亮,桌椅、灯架、楹联、挂屏、帷帐等摆设,无不精致典雅。 透着低调的奢华。 单从这间客厅来看,根本不像是一个贼窝! 小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散发出的香味儿片刻不停的“勾引”着苏贤肚中的馋虫。 他真的好饿啊! 但又担心小仙紫在酒菜中下毒。 “公子一整日都滴米未沾,想必早已饿坏了吧,公子请用饭。” 小仙紫笑吟吟的招呼。 苏贤虽然狂吞口水,但终究未动,得想一个办法让小仙紫先吃,确定酒菜无毒。 “公子还在等什么?吃饱之后,有了力气,才好与奴家入洞房啊,噗嗤……”小仙紫再次招呼道。 她笑起来很好看,十分甜美,单单看着她的笑容就能让人体验到一种莫大的幸福感! 但苏贤清楚的知道,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她那甜美的笑容有毒! 至少也是五六十度的高度白酒,喝了是会醉人的。 加之她那略显轻佻的话语,听在普通人耳中,只怕早就心猿意马、色魂授受了吧? 诚然,小仙紫是毒药,是高度烈酒,但同时她也是诱惑力巨大的,让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 苏贤深吸一口气,摆脱掉小仙紫对他的影响。 他心里顿时沉稳如铁。 语笑嫣然、倾国倾城的小仙紫在他的眼里,化为了一具粉红骷髅。 “我来者是客,姑娘是主,客随主便,所以还是请姑娘先用吧。”苏贤递过去一双筷子。 “公子是怕奴家在酒菜里下毒?”小仙紫笑容不减,一只雪白的酥手接过筷子,但却没有夹菜来吃。 “不错!”苏贤也不客气,说话间不由侧头瞥了眼满桌的酒菜……好香好香!好想立刻大快朵颐! 小仙紫俏脸笑容依旧,看见苏贤的小动作后,不由噗嗤一笑,而后说道:“人之常情,奴家理解。” 话毕,她那雪白的酥手捉住筷子,缓缓伸出,开始优雅而缓慢的尝菜。 苏贤将两眼瞪得溜圆,认真的记下她夹了哪些菜…… 小仙紫将苏贤的小动作瞧在眼里,她黑白分明的明眸一转,忽而停筷,笑道:“不吃了,再吃下去奴家就要吃完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连按照“一道菜只吃一口”的方式都才只吃了三分之二,哪里就吃完了……苏贤心里吐槽,嘴上却客气道: “小仙紫姑娘说笑了,这么多菜,是吃不完的。” “……” 苏贤盯着饭桌正中间的那道叫花鸡,犹豫一会儿,吞了口口水,试探着说: “满桌佳肴之中,就属这只叫花鸡做的最好,金黄油亮的,姑娘不妨尝尝?” “噗嗤……”小仙紫掩嘴而笑,通过刚才的观察,她心里已经明白,其实苏贤最想吃的就是那只叫花鸡。 不过方才她在“试菜”的过程中,偏偏不去动那道菜。 苏贤那句话,正好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姑娘笑什么?”苏贤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若要奴家品尝那道叫花鸡,公子需答应奴家一个小小的要求。” 小仙紫停止掩嘴而笑,但俏脸上的笑容却始终都未曾消散。 苏贤心下一凛,心说她的小小要求只怕不容易达到,为了一道菜不值得。 但苏贤决定听一听,她的小小要求到底是什么。 “奴家的小小要求啊,就是待会儿公子用膳的时候,点评一下奴家新编的舞儿。”小仙紫说。 “点评姑娘新编的舞蹈?”苏贤愣住了,就这么简单?其中该不会有诈吧?比如“剑舞”什么的。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小仙紫明眸俏皮的眨巴眨巴。 苏贤仔细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好!” 然后他搓着手,指了指饭桌中间的那道叫花鸡,道:“快尝尝那道菜。” 小仙紫笑容不减,抿着的鲜艳唇瓣轻轻咧开,露出内里细密洁白的贝齿。 她放下筷子,取出一方洁白绣花的手帕,用手帕裹住叫花鸡的一只鸡腿,轻轻扯下,然后朱唇轻启斯文的吃着那只鸡腿。 她竟直接撕下一只鸡腿……苏贤眨眼,呆呆的盯着她,有种自己的食物被人抢走了的意思…… 接下来,小仙紫将桌上的所有菜肴都尝了一遍。 苏贤彻底放心。 他拿起一双新筷子看了又看,然后放下,目光滑落在小仙紫使用过的筷子上面,然后抬眸与小仙紫对视一眼。 小仙紫眸光一亮,略带羞涩的问:“公子是要用奴家用过的筷子么?” 她似乎挺兴奋,亲手拿起那双筷子递过来,笑道:“诺,给你。” 在小仙紫看来,她用过的东西,赏赐给其他人使用,是一种“恩宠”的行为。 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当然,类似于赏赐筷子之事,并不常见,并非任何男子都能得到这份“殊荣”。 只能说,苏贤这幅皮相占了很大的便宜。 再者,苏贤用过这双筷子之后,小仙紫也不会再用,就好比刚才的茶杯,苏贤用来喝过茶水后,她就没有再碰。 苏贤毫不客气,接过那双筷子看了看,微微蹙眉。 他的视线落在小仙紫手上那方洁白的手帕之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抬眸与小仙紫来了一个对视。 “这个也给你。”小仙紫大方的将手帕递来。 苏贤接过后,她还调侃道:“奴家的帕儿被公子捡到,这岂不是天定的缘分?”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 因为当今流行的“才子佳人”话本中,多有“遗帕留情”的桥段,但却没想到被小仙紫“活用”在这里。 苏贤懒得理她,她在苏贤眼中就是一个妖精,胡言乱语惯了的,她的话信不得。 苏贤拿着手帕,轻轻掂了掂,这是丝绸的,很有份量……这女妖精贴身所用之物都非常华贵精美! 然而,这精致的手帕,却被苏贤拿来……擦筷子! 只见他一手拿着手帕,一手拿着筷子,将筷子放入手帕之中,捏住筷头用力一抽……筷子就干净了! 小仙紫乍见这一幕,整个人悠地僵住。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24 苏贤: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小仙紫精致俏脸上的笑容刹那凝固,然后慢慢消失…… 她“赏赐”给苏贤的筷子,苏贤竟敢嫌弃不干净?! 她作为公主,身份如此高贵,同时也作为一个女子,她都不嫌弃苏贤呢,结果苏贤还敢嫌弃她? 更令小仙紫差点暴走的是,苏贤竟用她“赏赐”下来的手帕去擦拭筷子? 这…… 小仙紫那始终笑容满面的俏脸,逐渐布满寒霜,鲜艳的唇瓣轻颤,内里细密洁白的银牙暗咬。 同时一双明眸死死瞪着那个“罪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撕咬…… 饭桌旁,小仙紫已化为一座“冰山”。 她身份尊贵,可是公主啊,往日里谁都让着她,护着她,众星捧月! 可是这次,在苏贤这里,她不仅被无视了,甚至还被这个臭男人嫌弃…… 旁边的苏贤却没有想这么多,此刻他宛若“大饿狼”,连连下筷,嘴里塞满,根本无暇他顾。 他已经饿了大半天,肚中饥饿难忍。 现在,终于确定满桌酒菜并没有被下毒,苏贤自然要不顾一切的海吃一顿。 不管小仙紫要干什么,不管未来如何,此时此刻,苏贤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吃! 身体是自己的,吃饱了肚子才有精力思考如何逃脱…… 狂吃海塞一顿后,苏贤总感觉不得劲儿,终于,他看见了饭桌中间的那只叫花鸡。 啪! 他丢下筷子,起身,两手抓住那只叫花鸡直接就开啃,狼吞虎咽,满嘴是油。 这样子吃鸡才安逸! 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苏贤浑然忘我。 一旁,小仙紫暗自气恼一阵后,见苏贤只顾吃喝,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让她心里十分不爽。 这种不爽的感觉,甚至压过了“被苏贤嫌弃”的愤怒。 眼下这一幕,让小仙紫想起了十余日前,在乐寿县城品玉阁,举办诗宴的那次—— 她都已经亲自登台舞蹈了,结果苏贤却在台下只顾着吃喝,若非旁边的林川提醒,苏贤只怕不会抬头看上一眼…… “新仇”加“旧恨”,在小仙紫体内交织。 她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怒,有种“将苏贤啃得正欢的叫花鸡抢走”的冲动。 对了! 叫花鸡! 小仙紫心中一动,俏脸上的寒霜迅速消融,换上一抹诡异的笑容。 随后,她朱唇轻启,以一种高高在上、俯瞰万物的语调说道: “叫花鸡里有毒!” 啥? 苏贤啃咬的动作猛然一滞,脖子缓缓转动,这时他刚从叫花鸡身上咬下一块肥美的鸡肉,就那样转过头去看着小仙紫。 有毒?不可能,她刚才不已经亲口尝试了么!不对,她极有可能提前吃了解药……苏贤心念如电,自行脑补。 这一脑补,就像是被一道粗壮的雷电劈中了般。 苏贤整个人都傻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见苏贤这幅模样,小仙紫顿时如饮甘泉,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心里非常满意。 她决定加一点料,于是笑道: “不仅仅叫花鸡里有毒,其实每一道菜肴中都有!” “你……”苏贤想吐出口中的鸡肉,但想了想又吞了下去,反正都已中毒,不在乎这一点半点。 “你提前吃了解药?”苏贤问。 “不错。”小仙紫笑容灿烂而甜美。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心道:“果然,果然,她那甜美的笑容中带着剧毒!” 放下啃了一大半的叫花鸡,苏贤擦了擦嘴,而后看着小仙紫问: “姑娘想毒死我?” “公子想要解药吗?”小仙紫好整以暇,十分满足苏贤对她的“关注”。 “想要!” “想要解药啊,可以!” 小仙紫笑吟吟,小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白色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白色的丸状物,手指头那么大,摊在白嫩的掌心。 苏贤眼睛都直了。 但他知道对方身手不弱,所以打消掉了抢夺的想法。 “这就是解药,只需吞服一粒,毒性可解,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小仙紫将摊开的白嫩的掌心送近了一些,离苏贤只有半尺的距离。 苏贤眉头一挑,真的好想直接动手抢啊。 “公子只需答应奴家一个条件,奴家就将解药送给公子。” “什么条件?” 小仙紫抿嘴一笑,歪头想了想,缓缓道: “只需公子诚心实意的向奴家道歉,说:‘小仙紫姑娘,在下错了,在下真的错了,求姑娘赏我解药吧!’然后,奴家就可以将解药……” 一语未了,小仙紫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苏贤已经起身,躬身作揖道:“小仙紫姑娘,在下错了,在下真的错了,求姑娘赏我解药吧!” “……” 苏贤的“爽快”,大大出乎了小仙紫的预料。 她是了解读书人的,读书人大多孤傲,目空一切,是最有傲骨的一批人。 对于苏贤,小仙紫曾详细的了解过,苏贤虽然家境贫寒,但除了同窗林川之外,极少接受其他人的帮衬。 也就是说,苏贤也是有傲骨的。 身具傲骨,便不会轻易求人。 小仙紫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为难他…… 但令小仙紫出乎预料的是,苏贤竟毫不犹豫,甚至于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贤就作揖求人了? 这……这就是苏贤的傲骨? 苏贤甚至都不知道她话中的“错了”,究竟“错”在哪里! 总之,小仙紫是目瞪口呆,有种三观尽毁的感觉…… 她自然不会知道,现在的苏贤是个非常现实的人,既然开口求一求就有解药,那还矜持什么? 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至于傲骨,是啥? 能拿来炖骨头汤喝吗? 正躬身作揖的苏贤,忽然发现了一个华点—— 小仙紫摊开的白嫩掌心,还有掌心上的那粒解药,竟然近在眼前,相距不过数寸! 她的小手可真好看,肌理明晰,白如雪玉,骨肉匀称,五指纤细……诶,不对不对,这种关键时刻,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那粒解药么? 苏贤快速收束心神,盯着近在眼前的解药,看了短短一瞬,然后心里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今天接种疫苗去了,第二针,感觉有些累,想休……咦?我似乎有存稿……再说一个坏消息,本书二十七八万字了,将于后天上架!】 125 少女把我扛肩上? 机不可失。 说干就干。 只见苏贤整个脑袋忽然往下一沉,口舌大张,宛若那血盆大口,照准小仙紫白嫩掌心上的解药就直接咬下去…… 此时,小仙紫正失神。 等她反应过来,苏贤已将白色的丸状物吸进了嘴里。 因为苏贤太急,没时间注意太多,所以吸力太大,解药被吸进口中的同时,还将小仙紫白嫩的掌心也吸进去一小部分…… 痒酥酥的……小仙紫手心传来这种感觉。 “你……你住嘴!” 小仙紫又羞又怒,闪电般将小手收回。 举到眼前一看,只见白嫩的掌心上竟出现了一圈红晕……那是被吸出来的。 苏贤不理她,重新坐回凳子,嘴角挂着吃汉般的笑容……终于解毒了! 小仙紫跳了起来,捧着那只白嫩的小手看了又看,继而面色大变,不复先前的淡定和调侃的模样。 最后她深深的看了苏贤一眼,转身开门而去,离开了客厅。 嘿!表面上口花花,像个污女,但实际上呢,稍微来一点真格的就受不了……苏贤目送小仙紫离开,得意的笑着摇了摇头。 小仙紫离开后,苏贤看了看满桌的佳肴,摸了摸半饱都还没有达到的肚子,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狂吃海塞起来。 反正都已经吃了解药,怕什么? 先将饿了大半日的肚子填饱再说…… 不一时,苏贤吃饱,丢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走向客厅的大门。 不知外面有没有人看守……苏贤蹑手蹑脚,心里酝酿着逃跑的计划。 吱嘎! 正当此时,客厅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剑儿和碧儿两个丫鬟齐步走进,在门前停步,一起看着正蹑手蹑脚的苏贤,眼神古怪中带着一丝戏谑。 “哈哈,那个……我是想看你们来了没有。”苏贤打直身体,问道:“你们小姐呢?我要和她谈谈。” 剑儿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黑头套,逐步逼近的同时,说道:“小姐已在洞房中等候多时了,奴婢们这就送苏公子过去。” “你要干什么?”苏贤后退一步,目光落在剑儿手中的黑头套上面。 “苏公子莫要乱动。”碧儿闪电般跑到苏贤身旁,将他牢牢固定住,然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小指头那么粗的麻绳,笑道: “我们这就送苏公子去入洞房!” 入个屁的洞房!没见谁入洞房需要黑头套和粗麻绳的……苏贤大声喊道:“你们不要乱来啊,你们要干什么?” “……” 苏贤只是一个书生,并未习武。 收杨芷兰为贴身保镖后,他曾想过从杨芷兰身上学个一招半式,用于防身也好。 可是,愣是没有抽出时间…… 所以很快,苏贤的两手就被绑住,脑袋也套上了黑头套。 “苏公子莫要担心,这是我们南陈的洞房习俗,新郎官都要戴上头套、双手被缚着送入洞房……” 耳边传来剑儿的声音。 放屁!从没听过这种习俗,入洞房,又不是玩什么刺激的游戏,有必要么……苏贤心里吐槽。 苏贤说不出话来,因为口中被塞入了一团布。 “苏公子我们走吧!” 碧儿的声音刚刚一落,苏贤就感觉浑身一轻……他被人扛在了肩上! 淦! 苏贤实在难以想象那副画面,他竟然被一个少女抗在肩上……搞反了啊! …… 大约半柱香过后。 苏贤双手仍旧被缚,头上的头套也未曾取下,双脚倒是没有被绑,但看不清东西自然无法逃脱。 并且,身下的“地板”摇摇晃晃,耳边传来车轮滚滚的声音,间或马蹄踏在地上和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不出意外,苏贤应该身在一辆马车上面。 他很好奇小仙紫到底要送他去哪里? 但由于嘴巴被布团封住,问不出话来。 这一路上除了马车行驶的声音之外,苏贤愣是没有听见一句人声,因此也就无从推测……这就让人难受了。 不过这还算好的,因为有一件更加难受的事—— 在那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苏贤遭受到了不好的待遇,他被人给揍了…… 具体过程不表。 总之,苏贤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很遭,就跟“真被山贼抓走并被山贼拳脚相加”似的【ps:多嘴一句,这是伏笔。本书非无敌文,猪脚需要经历一些事,但绝对不是虐主】…… 虽然,揍他的人下手都很温柔,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最多也就是擦破皮而已。 但是,苏贤心里还是十分憋屈! 小仙紫、剑儿、碧儿,你们三个臭女人,等有一天你们落入我之手,我一定要让你们好看……苏贤双拳紧握,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暗暗发誓。 至于让她们三个看什么“好看”的东东,这里就不细说了。 车轮滚滚,马蹄声急,马车还在继续前行,似乎永远没有终点。 苏贤目不能视物,身体软倒在马车车厢之中,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摇晃,心里越发焦急起来…… 通过偷听小仙紫和丫鬟们的谈话,苏贤已经得知,小仙紫“袭击兰陵公主计划”失败之后,还有个“退路计划”。 在退路计划中,苏贤是个关键的人物。 但他并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关键人物”,或许是杀了他“祭旗”,或许是利用他的身份…… 我只是一个庶子而已,还父母双亡,我这个身份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所以,小仙紫应该是要杀了我,从而完成退路计划……一念至此,苏贤的心不由沉入谷底。 尼玛啊! 好不容易通过“河间驿馆事件”,抱上兰陵公主那修长、雪白、肤如凝脂的大美腿,可是结果呢? 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爽一把,摸一摸兰陵公主的大美……扯远了。 另外,还有他的小女友柳蕙香,只是确认了关系,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呢,难道就这样天人永隔了么? 不甘心,苏贤很不甘心! 他仰天长嚎,高喊着“谁来救救我”的话,然而发出的却是“呜呜呜”的声音。 恰在此时,苏贤耳中听见一个惊恐的喊叫声: “不好!前面是……朝廷鹰犬!” “……”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126 兰陵公主:不抓到辽国密使,本宫无颜回京! “不好!前面是……朝廷鹰犬!” “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人多……” “……” 当下一片混乱,人声震天,苏贤感觉身下的马车猛然一停,车轮滚滚声和马蹄声亦戛然而止! 朝廷鹰犬?应该是兰陵公主从神都带来的大军吧!有救了,有救了……苏贤心情登时十分激动,差点仰天畅笑。 刚才,他还在感叹即将遭到小仙紫的毒手呢,结果下一刻就来了援军! 兴奋的苏贤,已有些失去理智,竟不顾头上套着黑头套与双手被缚的风险,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 未及站稳,耳边猛然听得阵阵“唰唰唰”的声音! 那是刀剑出鞘的金属颤音,冷冽,而充满杀机。 这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苏贤宛若置身于“刀剑海洋的正中心”。 我屮艸芔茻……苏贤脑袋瞬间清醒,恢复理智,立即放弃不切实际的逃跑计划,两腿一弯,乖乖躺回原位。 这种时候还是苟着好,保住小命要紧。 乒乒乓乓! 踉踉跄跄! ……! 苏贤仿若置身于厮杀正酣的战场,喊杀声震天,兵器碰撞声刺耳,惨叫声连绵不绝! 刀、剑、枪等兵刃入体之时,发出一种特别的声音,然后是刺破空气的一声“噗……” 苏贤虽被黑头套笼罩了脑袋,但可以想象得出那种县学狂飙的画面…… 混战正酣时,苏贤曾被人数次转移阵地,或抱,或抗,或拖,山贼们都很粗暴。 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暗中咬牙坚持。 这种时候护住脑袋和命根子最重要……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 终于,外面的喊杀声有所减弱,此战即将结束。 这时,苏贤听见一个疲惫中透着惊喜交加的声音,大喊道: “那是苏公子!” “救人,速速救人。” “不惜一切代价解救苏公子!” “解救苏公子……杀啊……” “……” 苏贤闻言,精神猛地一震。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周记室。 原来是周记室带人来救我了……苏贤心内止不住的激动与期盼。 只要他得救,通过“河间驿馆事件”积攒的功劳,就会“变现”,从而抱上兰陵公主那修长、雪白、肤如凝脂的大美腿。 兰陵公主可不一般,虽是皇室宗亲,但同时也是大梁朝廷当今第一人! 只要抱上这条大美腿,苏贤就可以在整个大梁横着走。 金钱财物的赏赐一定会有,若再混上个一官半职,那就更美好了,感觉人生都走上了巅峰。 至于小女友柳蕙香,嘿嘿,自然也跑不掉…… 苏贤心里正畅想着美事儿呢,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巨力之下,裹挟着苏贤快速奔逃而去。 这突然的变故,将苏贤拉回现实。 可恶的山贼……苏贤恨得牙痒痒,在心里又暗暗发了一遍誓,等以后捉住小仙紫之后,一定要狠狠的惩罚她! “贼人休逃!” “围住他们,快围住他们!” “注意,莫要伤到了苏公子……” “……” 苏贤听见将士们的叫喊声后,虽被挟持,但亦稍安,只期盼将士们早点将他从山贼手中解救出来。 …… …… 与此同时。 瀛州城外。 行军大营。 中军大帐。 午后的阳光胜烈,虽未直接射入大帐,但气温闷热沉郁,好似一只秤砣压在心口似的,让人莫名烦躁。 兰陵公主端坐帅椅,虽有秋典军手执团扇送风,但并不能驱散帐中的闷热。 啪! 好不容易耐着烦躁的心情看完一份文书,兰陵公主将之丢在帅案之上,靠着椅背,揉着眉心,倾国倾城的花颜尽显疲倦。 冬典军自发走到公主椅后,为公主按摩揉捏两肩。 呼! 闷热的环境似乎让兰陵公主呼吸不畅,她靠上椅背后,不由将娇嫩红艳的朱唇亲启,口鼻一起呼吸。 众所周知,“气球”这种东西充满气之后,是会膨胀的…… 随着兰陵公主加深呼吸,她所独有的两颗“气球”便膨胀得更大了! 然而,如此奇景,却只得秋典军和冬典军两个侍女观看,着实浪费! “有辽国密使的消息了吗?还有那一万辽国精锐将士,他们到底藏身于何处?”兰陵公主忽然问。 “公主殿下……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秋典军回道。 “诶。”兰陵公主叹气,眉间难掩一抹愁色和倦色,道: “最好是能够找到辽国密使,只要抓到了此人,便能拷问出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藏身之地。” “可是人海茫茫,要找到辽国密使谈何容易……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本宫无颜回京面见陛下,也堵不住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 “……” 秋典军欲言又止,眼见公主发愁,她却不能解忧,这让她心里十分难受。 兰陵公主神色忽然一动,又问道: “对了,有周记室的消息吗?山贼是否已被剿灭?还有那个……苏贤,救回来没有?” “公主殿下,周记室、山贼和苏贤……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秋典军说。 “本宫乏了……” …… …… 一顿乒乒乓乓过后,周围的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苏贤被人扶起。 有人一边解开他的黑头套一边喜道:“苏公子你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苏贤认得这个声音,是周记室。 很快,苏贤的头套被取下,口中的布团也被拔出,捆绑了双手的绳子也已经解除。 “山贼呢?” 苏贤没理会周记室,以及周记室身边的一位服色明显不同于普通将士的将军,而是四下打量张望。 他其实是在寻找小仙紫、剑儿、碧儿的身影。 “苏公子请放心,山贼们大半都被剿灭,只有少部分逃脱……这次不仅救得苏公子你,还将刘子匀等人犯一并抢了回来!” “如此一来,本官回营后,终于对公主殿下有了一个交代!哈哈哈……” “……” 周记室顶着一双“熊猫眼”,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苏贤扭动着发酸的脖子,活动着被捆绑已久的双手,看着他说:“此行虽波折不断,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苏公子,想必公主殿下已经等急了,我们立即启程赶往瀛州大营吧!”周记室说。 “也好……” 苏贤被两个将士搀扶着慢慢起身。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他心中一动,停步看着周记室和那位将军说:“我知道辽国密使的藏身之地!” 【求收藏,投票传送门:推荐票,月票】 第129章 苏贤:随我去捉辽国密使【1/8】【求首订】 “辽国密使?!” 周记室和将军吃惊之余,又满脸疑惑。 因为他们并不知瀛州刺史已经供出“通过辽国密使可以找到一万辽国精锐将士藏身处”之事。 但只要涉及到一个“辽”字,他们二人就不会忽视。 周记室努力眨了眨通红的两眼,又狠狠的揉了一把脸,稍微提神后正色问道: “事关辽人,非同小可,而且还是辽国的密使,事态就更加言重了!苏公子如何得知?” 那位将军没有说话,转头望来。 苏贤从一位将士手中接过水囊,猛灌了一口,递还水囊后也正色道:“从山贼头领的口中偶然听得。” 周记室和那位将军侧头,看了眼苏贤一身的狼狈,随即点头,对苏贤的话深信不疑。 苏贤挥袖,抹掉嘴角残留的水迹,说道: “辽国密使,必然比一般的辽人更加重要!” “我的想法是,我们立即动身去抓捕辽国密使,谨防山贼提前与之会和,然后更换藏身之地!” “周记室,还有这位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意下如何?” “……” 周记室还没有说话,那位将军大手一挥,爽朗笑道:“甚好!甚好!抓住辽国密使必然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周记室也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去抓辽国密使吧,然后回去送给公主殿下一个惊喜!” “……” 计议已定,一行人即刻出发。 李家庄位于乐寿县县城以南,一二十里处,距此不算太远。 加之将士们都是骑马的,所以很快,乐寿县城已经遥遥在望。 “吁……” 苏贤忽然勒停战马。 周记室、将军和随行的将士们也跟着一停。 周记室忙问:“怎么了?” 苏贤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回头望了一眼,己方将士足有三百余人,料想已经足够。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手怎么也不嫌多。 他盯着远处影影绰绰宛若大山般的乐寿县城,看了好一会儿,扭头看着那位将军说: “请将军派人去到那城中县衙,找到县令的二千金唐淑静,让她带人赶去李家庄助阵!” “县令的二千金?”将军错愕,“即便要找帮手,也应该找衙门捕头和差役啊,怎么反而找一个女流之辈……” “将军只管派人去便是。”苏贤说道。 “好吧。” “对了,见到唐淑静之后,只需说一句话便可。” “什么话?” “李家庄有山贼出没!”苏贤笑道。 “好!” 将军亲自去安排,一会儿后返回。 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后,苏贤便率三百将士直奔李家庄而去。 …… 路上,苏贤对“他被山贼劫走之后周记室的经历”有了一定的了解。 简单来说,周记室并没有亲自返回瀛州大营搬救兵,只派了一个人回去通报兰陵公主,他自己亲率不足五十人的将士,准备解救苏贤。 后来,周记室遇到了一位副将,这位副将昨夜受命,在乐寿县附近的要道上设卡拦截贼众,手底下有五百余将士。 周记室便与之合兵一处,直至后来救出苏贤。 …… 不一时,众人已赶至李家庄三里开外。 这里有一座大山,三百余将士暂时藏身于山后。 苏贤对李家庄比较了解,因此对周记室和副将说道: “李家庄是一座坞堡,数百年前,天下动乱之际所建,具有一定的防御功能。” “那坞堡之中,少说也有千余人。若是慢慢追查辽国密使的准确藏身之处,极有可能让溃逃的山贼与之会和,从而转移。” 周记室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苏贤正色道: “事态紧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凭借我们人多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坞堡各处大门同时封闭,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此举虽然会打草惊蛇,让辽国密使藏得更深,但也总比好过山贼与之会和,然后转移到其他地方。” “……” 副将点头道:“那就依苏公子之言行事。” 周记室狠狠的揉了一把脸,也点头道:“好!” 当即,苏贤交代清楚李家庄各个出入口的情况,以及坞堡内街巷、建筑物的大致布局等情报。 然后,安排多少人封锁城门,安排多少人入内搜捕等等…… 很快,一切安排停妥。 …… 三百将士藏身的那座大山前面,有一条大路直通三里开外的坞堡。 路旁是连片的农田,其中有农人正辛劳耕作。 田园风光,安宁而和谐。 突然,大山后面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哒哒哒哒连成一片宛若雨点。 三百匹战马造成的响动可不小,马蹄声、鞭子声、呵斥声宛若惊雷一般,吓得田间地头的农人们纷纷躲在暗处偷看。 但见战马矫健,马背上骑乘的将士们衣甲锃亮,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细碎的亮光。 几乎仅在一眨眼间,三百余骑便疾驰而过,掀起满天灰尘,遮天蔽日。 躲在田间地头的农人们,纷纷张大了嘴巴,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求天下安定,辽人的铁蹄永不南下…… 三百余将士,分为左、中、右三组,人数不等。 左右两组负责封锁坞堡的出入口,中间一组负责进入坞堡进行搜捕。 顷刻间,三里之遥一冲而过。 李家庄的坞堡已经近在眼前。 那坞堡前有人群汇聚,坞堡的大门也有人进进出出,三百将士突然杀近,令坞堡内外的人们胆战心惊…… 这时,左右两边的将士调整方向,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他们的任务是将所有出入口堵死。 苏贤、周记室和副将等,都在中间一组,他们在坞堡正门前勒停战马。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几个壮汉挡在了大门口,战战兢兢,像是例行公事。 其余人等则皆受惊吓,缩至一团,目露惊恐的看着苏贤一行。 “本官乃兰陵公主府属官,来此是为抓捕要犯,尔等拦住去路,莫非是要犯的同党?” 周记室大声吼道。 堵在门口的壮汉们,彼此对望一眼,然后齐齐退至一旁。 他们就算不认得将士们的铠甲服色,至少也认识周记室那一身圆领官袍。 加之,又听说是兰陵公主府的属官,心里便再没有任何怀疑。 【求收藏,求月票、推荐票】 127 苏贤:随我去捉辽国密使【1/8】【求首订】 “辽国密使?!” 周记室和将军吃惊之余,又满脸疑惑。 因为他们并不知瀛州刺史已经供出“通过辽国密使可以找到一万辽国精锐将士藏身处”之事。 但只要涉及到一个“辽”字,他们二人就不会忽视。 周记室努力眨了眨通红的两眼,又狠狠的揉了一把脸,稍微提神后正色问道: “事关辽人,非同小可,而且还是辽国的密使,事态就更加言重了!苏公子如何得知?” 那位将军没有说话,转头望来。 苏贤从一位将士手中接过水囊,猛灌了一口,递还水囊后也正色道:“从山贼头领的口中偶然听得。” 周记室和那位将军侧头,看了眼苏贤一身的狼狈,随即点头,对苏贤的话深信不疑。 苏贤挥袖,抹掉嘴角残留的水迹,说道: “辽国密使,必然比一般的辽人更加重要!” “我的想法是,我们立即动身去抓捕辽国密使,谨防山贼提前与之会和,然后更换藏身之地!” “周记室,还有这位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意下如何?” “” 周记室还没有说话,那位将军大手一挥,爽朗笑道:“甚好!甚好!抓住辽国密使必然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周记室也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去抓辽国密使吧,然后回去送给公主殿下一个惊喜!” “” 计议已定,一行人即刻出发。 李家庄位于乐寿县县城以南,一二十里处,距此不算太远。 加之将士们都是骑马的,所以很快,乐寿县城已经遥遥在望。 “吁” 苏贤忽然勒停战马。 周记室、将军和随行的将士们也跟着一停。 周记室忙问:“怎么了?” 苏贤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回头望了一眼,己方将士足有三百余人,料想已经足够。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手怎么也不嫌多。 他盯着远处影影绰绰宛若大山般的乐寿县城,看了好一会儿,扭头看着那位将军说: “请将军派人去到那城中县衙,找到县令的二千金唐淑静,让她带人赶去李家庄助阵!” “县令的二千金?”将军错愕,“即便要找帮手,也应该找衙门捕头和差役啊,怎么反而找一个女流之辈” “将军只管派人去便是。”苏贤说道。 “好吧。” “对了,见到唐淑静之后,只需说一句话便可。” “什么话?” “李家庄有山贼出没!”苏贤笑道。 “好!” 将军亲自去安排,一会儿后返回。 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后,苏贤便率三百将士直奔李家庄而去。 路上,苏贤对“他被山贼劫走之后周记室的经历”有了一定的了解。 简单来说,周记室并没有亲自返回瀛州大营搬救兵,只派了一个人回去通报兰陵公主,他自己亲率不足五十人的将士,准备解救苏贤。 后来,周记室遇到了一位副将,这位副将昨夜受命,在乐寿县附近的要道上设卡拦截贼众,手底下有五百余将士。 周记室便与之合兵一处,直至后来救出苏贤。 不一时,众人已赶至李家庄三里开外。 这里有一座大山,三百余将士暂时藏身于山后。 苏贤对李家庄比较了解,因此对周记室和副将说道: “李家庄是一座坞堡,数百年前,天下动乱之际所建,具有一定的防御功能。” “那坞堡之中,少说也有千余人。若是慢慢追查辽国密使的准确藏身之处,极有可能让溃逃的山贼与之会和,从而转移。” 周记室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苏贤正色道: “事态紧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凭借我们人多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坞堡各处大门同时封闭,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此举虽然会打草惊蛇,让辽国密使藏得更深,但也总比好过山贼与之会和,然后转移到其他地方。” “” 副将点头道:“那就依苏公子之言行事。” 周记室狠狠的揉了一把脸,也点头道:“好!” 当即,苏贤交代清楚李家庄各个出入口的情况,以及坞堡内街巷、建筑物的大致布局等情报。 然后,安排多少人封锁城门,安排多少人入内搜捕等等 很快,一切安排停妥。 三百将士藏身的那座大山前面,有一条大路直通三里开外的坞堡。 路旁是连片的农田,其中有农人正辛劳耕作。 田园风光,安宁而和谐。 突然,大山后面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哒哒哒哒连成一片宛若雨点。 三百匹战马造成的响动可不小,马蹄声、鞭子声、呵斥声宛若惊雷一般,吓得田间地头的农人们纷纷躲在暗处偷看。 但见战马矫健,马背上骑乘的将士们衣甲锃亮,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细碎的亮光。 几乎仅在一眨眼间,三百余骑便疾驰而过,掀起满天灰尘,遮天蔽日。 躲在田间地头的农人们,纷纷张大了嘴巴,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求天下安定,辽人的铁蹄永不南下 三百余将士,分为左、中、右三组,人数不等。 左右两组负责封锁坞堡的出入口,中间一组负责进入坞堡进行搜捕。 顷刻间,三里之遥一冲而过。 李家庄的坞堡已经近在眼前。 那坞堡前有人群汇聚,坞堡的大门也有人进进出出,三百将士突然杀近,令坞堡内外的人们胆战心惊 这时,左右两边的将士调整方向,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他们的任务是将所有出入口堵死。 苏贤、周记室和副将等,都在中间一组,他们在坞堡正门前勒停战马。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几个壮汉挡在了大门口,战战兢兢,像是例行公事。 其余人等则皆受惊吓,缩至一团,目露惊恐的看着苏贤一行。 “本官乃兰陵公主府属官,来此是为抓捕要犯,尔等拦住去路,莫非是要犯的同党?” 周记室大声吼道。 堵在门口的壮汉们,彼此对望一眼,然后齐齐退至一旁。 他们就算不认得将士们的铠甲服色,至少也认识周记室那一身圆领官袍。 加之,又听说是兰陵公主府的属官,心里便再没有任何怀疑。 求收藏,求月票、推荐票 128 毁我姐姐名节,当心我扁你!【2/8】 进入李家庄坞堡的大门被让开后,苏贤一行并未立即带人进入。 瓮中捉鳖,需要先有“瓮”。 他们在等待坞堡所有出入口都被封锁的消息。 苏贤骑坐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看着道旁一个壮汉,吩咐道: “去把你们坞堡的里正叫来。” “好!” 那壮汉快步而去。 苏贤扭头,瞥见坞堡的墙角那里,一大群民众正依偎蜷缩,畏惧的看着他们一行,因而笑道: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只为抓捕要犯,与你们不相干。” 听闻此言,蜷缩的民众们稍稍心安。 但他们并未彻底安心,依旧蜷缩在墙角面露惧色,有个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紧紧的抱着,生怕被抢。 苏贤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们。 河北道,尤其是幽州、瀛州这些区域,曾饱受北方辽人的铁蹄揉虐,那些伤痕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 是故,他们对将士、兵器、铠甲等等本能的感到恐惧。 此番苏贤率三百衣甲鲜明的将士突然杀来,可谓是直接戳中了民众们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方! 这种恐惧,不是苏贤三言两语就能打消掉的。 在坞堡大门前等了一会儿,左右两侧同时奔来一个将士,在苏贤、周记室、副将马前驻足禀道: “坞堡所有出入口皆已被封锁!” “很好!” 副将点头。 这时,坞堡大门内快步跑出一个中年男人,停在苏贤等人马前作揖道:“在下李家庄坞堡里正,不知诸位这是?” 苏贤便对里正道明了事情的缘由,然后请他调动坞堡中的青壮协同搜捕。 那里正听说坞堡内藏匿了一个辽人,登时吓得不轻,连连保证一定大力协助 见诸事已经停妥,那副将振臂一挥,大声下令道: “给我挨家挨户的搜!” 众将士领命,披坚执锐,排队杀入坞堡,在坞堡内青壮的指引之下,开始全城搜捕 苏贤、周记室、副将,还有里正等自然不用亲力亲为。 他们来到坞堡的正中心,那里有个凉亭,众人进入其中歇息等待。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后。 一个将士跑到凉亭外禀道: “启禀将军” “抓到辽国密使了?”周记室腾身而起,疲倦已极的脸上涌出浓浓的期待。 苏贤、副将、里正等也一一起身,面有期待的盯着那位将士。 那将士挠了挠头,禀道: “不是坞堡外来了一帮人马,自称乐寿县衙门的捕快!” “其中还有一个女子,更是自称‘天下第一女神捕’” “” 众人一听,原来不是抓到了辽人,不由大感失望。 苏贤却是神色一动,之前赶来李家庄的路上,派人去县城找帮手之事,很多将士都不知道 “那是我们找来的帮手,立即将人带来此处。”苏贤吩咐道。 将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帮手们来了。 苏贤远远看去,只见为首一人是个少女,大长腿身材高挑气质出众,正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而来。 这是唐淑静。 唐淑静身后跟着以林捕头为首的捕快,另外还有差役、民壮等,总计两百余人。 腿长就是有优势,一眨眼间,唐淑静已走到凉亭近前。 “山贼在哪里?山贼在哪里?” 她并没去看凉亭中的众人,而是四下打量,搜寻山贼的踪影。 今天,唐淑静为了解救苏贤,真的是忙坏了,午后从老爹唐矩那里接受任务之后,她便快速集合了数百人的队伍。 捕快、差役、民壮等等。 她带着人马,先是杀往乐寿县城以北的群山,据说山贼的老巢就在里面,但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在半路上,唐淑静听说山贼们倾巢出动,已经离开贼窝,还与兰陵公主派出的将士们恶战了一场。 恶战的结果,却是不知。 苏贤到底有没有得救,更是不知。 没办法,唐淑静只得带着人马返回乐寿县。 结果刚入县城,还没来得及返回县衙,就有人来找她,说城南一二十里处的李家庄藏匿着有山贼 这是一个好消息啊! 唐淑静当时激动得哇哇大叫。 不及返回县衙见唐矩,她当即就调头,带着两百人马直奔李家庄而来。 “山贼呢,本女神捕怎么没有看见” 凉亭外,正四下打量的唐淑静,忽然戛然而止。 她呆呆盯着亭中的一个人,此人身上的白色儒衫已经一团糟,脸庞浮肿,像是被人狠狠揍过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唐淑静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此人,大声惊叫道: “苏世兄!” 她迈动大长腿走进凉亭,上下打量着苏贤,一双明眸很亮,问道: “你不是被山贼劫走了么?看样子已经得救了?” 苏贤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道: “有劳唐姑娘挂心,为兄很好,已经逃脱山贼的魔爪。” 为兄?为什么兄唐淑静瘪嘴,对苏贤自称“为兄”不太满意,但生性豪爽的她,眨眼就忘了此事,拍着苏贤的肩膀笑道: “没事就好!你被山贼劫走的消息传回来后,爹爹急得团团转,如热锅上的蚂蚁,并命令本女神捕亲自去救你!” “多谢世叔,多谢唐姑娘。”苏贤作揖一拜。 “另外,娘亲也很担心你,我领受爹爹之命出门之时,娘亲伸手似乎还有话要叮嘱我,但我走得太快了” “多谢伯母挂心。”苏贤又作了一个揖。 唐淑静对苏贤的态度十分满意,拍了拍小手笑道: “还有姐姐,她听了你被山贼劫走的消息之后,竟吓得晕了过去” “多谢”嗯?苏贤刚准备作揖,听闻此言后猛一抬头,脸色相当精彩,嘴角挂上一抹笑容,问道: “唐大小姐真的为了我而晕倒?” 这时,一旁的周记室、副将、里正等等,都咂摸出一点味儿来。 唐淑静即便再大大咧咧,也意识到刚才那句话不妥。 她白皙的瓜子脸一变,生生切换话题,一边扭头四下张望一边问道:“对了山贼呢?山贼在哪里?不是让我来抓贼的么?” 苏贤恍若未闻,嘴角挂笑追问道:“唐姑娘,你姐姐真的为了我而晕倒?” 唐淑静嘴角微微一扯,装作没有听懂的模样说道: “别废话了,抓贼要紧,还有,我刚才说过这样的话吗?别胡说八道啊,玷污了我姐姐的名节,当心本女神捕扁你!” 129 唐淑静:你才是女暴龙!【3/8】 唐淑静说“当心本女神捕扁你”这句话时,还将一只小粉拳举在胸前,白皙的瓜子脸故意做出吓人的表情,跃跃欲试。 吓人吗?不,我反而感觉到了一丝可爱苏贤心中虽如此想,但却闭上了嘴巴,不再追问。 因为唐淑静可是一只女暴龙啊! 前日,城西大运河码头,码头胥吏不让她入内查案,她就将人家全部修理了一遍 那惨烈的画面,苏贤记忆犹新! 唐淑静就是一只女暴龙无疑。 所以呢,身为一个大男人,还是要让着她一点,这样才有风度嗯,这条方案适用于“杨芷兰不在身边”的情况。 说到杨芷兰,她现在怎么样了呢苏贤微微蹙眉。 今天上午,他被“抓”去衙门之前,曾吩咐杨芷兰立即赶往瀛州,去向兰陵公主求救。 后来随着周记室的出现,杨芷兰此行必然扑空。 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有了唐淑静带来的这两百人,挨家挨户搜捕的效率得到明显提升。 苏贤等人依旧等候在凉亭之中。 唐淑静耐不住手痒,带着人亲自去搜捕她是真的喜欢干这些事。 “我们带来的将士,有三百人。坞堡内的青壮是一百,再加上唐二小姐带来的两百人,共计六百人!” 凉亭内,疲倦黑圆圈的周记室强行挤出笑容,接着说: “封锁坞堡各出入口,用去了一百人左右,我们还有五百人同时进行搜捕!” “五百人啊!这坞堡中的总人数,才一千余人所以搜捕很快就会结束!” “” 苏贤点头道:“北方的辽人从样貌到体格都与我大梁百姓不同,极易辨认,相信将士们很快就能搜捕到辽国密使!” 副将搓着手哈哈笑道:“这可是一条大鱼,等我们抓着他返回瀛州,见了公主殿下,必然是大功一件!” 相对于苏贤等人的乐观,李家庄的里正却忧心忡忡,道: “辽人大多凶悍!而这位辽国密使,既然敢孤身深入我大梁国土,想必武力更是惊人,只怕” “诶,怕什么?” 副将大手一挥,大包大揽的说:“我们有三百精锐将士,还有本将在此,还怕拿不住一个辽国密使?你不用怕!” 苏贤也笑道:“不错,方才那位唐二小姐,可不简单,她的身手非常厉害,在远近一代都是有名的。” 里正一听这话,心里想起了什么,恍然道:“不错,不错,老朽竟忘了唐二小姐的身手,哈哈哈哈,那就没事了,倒是老朽多虑了。” 然而,里正刚刚笑完,笑容又猛地僵住,摇头道: “可是老朽就怕抓捕辽人的过程中,伤害到普通百姓,亦或者损毁房舍” 周记室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大声说道: “里正不用担心,无论是伤到了普通百姓,还是损毁了房舍,公主府都会一力赔偿,不会让你等吃亏!”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里正终于放心。 “” 正聊着,挨家挨户搜捕的将士们陆续返回,在校尉的率领下来到凉亭外。 副将满脸笑容,大声问道: “辽国密使抓到了吗?他人在哪里?” “对呀,他人呢?”周记室狠狠掐了自己的脸一把,扭头四下张望。 “” 返回的将士们全都低下了脑袋,小声禀道:“属下等搜捕坞堡东边的街巷,挨家挨户搜去,并没有找到梁国密使。” “没有找到?” 副将大声反问。 周记室、苏贤等人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苏贤说:“正常,他们只搜查了坞堡东边的街巷而已,没有找到人情有可原。” “嗯。” 众人纷纷点头。 不久,负责搜捕坞堡南边的将士们回来了。 他们也没有找到辽国密使。 然后是北边的将士,也空手而归 苏贤等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坞堡东边、南边、北边都没有找到辽国密使,那一定就是在西边了!”周记室分析。 “唐二小姐去了坞堡的西边,相信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找到辽国密使!” “说得有道理,她可是将‘天下第一女神捕’几个字挂在嘴边呢,抓捕一个辽国密使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 “” 出于对唐淑静的信任,苏贤等人脸上的忧色稍减。 一会儿后,唐淑静终于带着人马返回。 苏贤带人迎出凉亭,嘴上挂着笑容,然而细细将他们打量一番后,却没有看见辽人模样的人! 众人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苏贤看着唐淑静问:“唐姑娘,抓到辽国密使了吗?” “没有搜到!” 唐淑静走近,白皙的瓜子脸有些难看,一双英气十足的秀眉轻轻蹙着。 尽管众人早有心理预期,但亲耳听唐淑静说出那几个字之后,众人心里还是重重一个咯噔。 挨家挨户搜去,竟然没有找到辽国密使! 这不应该啊! 苏贤面色难看,开始怀疑辽国密使可能根本就不在李家庄,他被小仙紫设计欺骗了 周记室又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眉间的疲色越来越浓。 副将面色黯然,心道即将到手的功劳就这样没了。 里正表面无恙,心里却是大喜,李家庄没有藏匿辽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众人心思各异,现场陷入了沉默。 这时,先前龟缩在家中的普通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在外面围观。 或许是方才搜捕之时,将士们还算客气,也或许是因为没有搜捕到辽人,普通百姓们没那么惧怕了。 凉亭前,里正打破沉默,对苏贤叨咕了一通。 大意是既然没有搜捕到辽人,那你们就请回吧! 苏贤没有理会,此刻他心念电转,做出如下分析: “辽国密使既然敢藏身于李家庄,藏身之地必然足够隐蔽!” “加之,我们的行动早已打草惊蛇,他必然早就藏好,岂会轻易让我们找到。” “” 苏贤正沉思之际,外面围观的普通百姓之中,忽然走出一个衣着普通的青壮,肩抗一柄锄头,大声喊道: “诸位官老爷,既然没有抓到辽人,就请解开城门的封锁吧,小人还等着下地干活儿呢!” “” 苏贤猛一抬头,指着那人激动的喊道:“抓住他,快抓住他” 130 挖地三尺【4/8】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将士们一拥而上,将肩抗锄头的青壮按翻在地 人群哗然,后退数步,他们不解苏贤为何要抓捕此人。 周记室和副将也不解。 苏贤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但不解答,而是看着里正问道: “你可认得此人?” 这时,唐淑静也反应过来,面有恍然之色,两只明眸一闪一闪,但没有说话。 里正仔细看了看,道:“认得,这是李老实,为人憨厚老实,所以得了这个诨名他一定是冤枉的!” 苏贤冷笑,正待问话,唐淑静却先一步说道:“他家在何处?快带我们去。” 这时,周记室和副将也反应过来—— 这位名叫“李老实”的青壮,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方才人人都不敢多嘴,只站在外围默默的看着,可是,就他着急出城下地干活儿这种时候,是该着急下地干活儿的时候吗? 苏贤看着唐淑静,点了点头,看来她不只是会说“天下第一女神捕”而已,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扭头见里正在那犹豫,当即脸色一沉,出言威胁恐吓 里正吓坏了,忙不迭在前带路。 随后,一大群人往坞堡的同一个地方涌去。 那位李老实也被羁押着随行,他表面上一脸无辜,一路挣扎,但实际上心里已经暗暗着急起来。 很快,众人来到坞堡最东边一座破败的房屋前。 苏贤仔细打量了一番,吩咐道:“再进去搜一遍。” 十余位将士领命,很快搜完后退出,禀道:“没有任何异常。” 预料之中苏贤点头。 “苏公子,都已经搜了第二遍,还是没有任何异常,可见李老实真的是被冤枉了!”里正作揖道。 “冤枉!我冤枉啊,还有没有天理”李老实挣扎嚎叫。 人群中走出几个拄着拐杖的年长之人,说道: “诸位官老爷,李老实是小民等看着长大的,他一定不会藏匿辽人!” “是啊,这都搜查第二遍了,要是李老实藏匿了辽人,早该有所发现” “” 苏贤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淡定的吩咐道:“将这座屋子给我拆了!” 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 里正猛然反应过来,劝道:“苏公子,不可,万万不可,这是李老实的祖屋,拆不得” 拄着拐杖的老人们也纷纷劝说。 但这没有用,得了命令的将士和捕快们,早已一拥而上,找来各种工具,顷刻间就让一座破败的老屋轰然倒塌。 轰隆一声巨响,溅起灰尘无数。 “你你毁我祖屋,你不得好死” 李老实大喊大叫。 里正和李家庄的老人们彻底愣住了,继而气得发抖。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气愤不已,小声说着苏贤和朝廷的坏话。 苏贤还是不为所动,只吩咐将李老实的嘴给堵上。 将士们和捕快们忙活一通,将地基上的废墟清理干净,仔细检查一番,然后回来禀道: “墙体没有夹层,地基上也没有找到任何暗道机关。” 苏贤面色如常,只点了点头。 唐淑静秀眉微蹙,迈动大长腿走到苏贤身旁,两人低声秘议起来。 周记室和副将吞了一口口水,两人都认为此行白跑了一趟 屋子都拆了,结果没有见到辽人的踪影,这不是白跑一趟是什么? 李老实挣扎得更加厉害,奈何嘴里塞了一团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围观的百姓们小声议论起来,偶尔瞥苏贤一眼,眼神不大好看,但终究是畏惧朝廷不敢大声议论。 里正和李家庄中的老人们冷静下来,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们决定忍气吞声,里正对苏贤作揖道: “苏公子,事已至此,可见李老实并未藏匿辽人!我李家庄也没有藏匿什么辽国密使!” “天色已然不早了,苏公子还是请回吧!” “” 苏贤看了里正一眼,随即略过,看着不远处那光秃秃的地基,吩咐道:“把地基给我挖地三尺!” 什么? 挖地三尺?! 现场再次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 这也太狠了吧。 挖地三尺的做法,其实是苏贤和唐淑静一起商议出来的。 主要是由唐淑静提出,苏贤初闻时也是目瞪口呆。 因唐淑静一直在暗中观察李老实的言行,她也并非如苏贤所想的那样,有两把刷子,人家至少也有四把! 她早已瞧出李老实神清有异,于是便有了挖地三尺的想法 “呜呜呜呜”李老实挣扎得更厉害了,眼神深处的恐惧一闪而逝。 “挖地三尺?我看谁敢!”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走到地基前面,拦住众将士,然后看着苏贤厉声说道: “老朽虽身居僻野,但也素闻兰陵公主极重名声。今日尔等以公主府属官的名义,私毁民宅不说,还要挖掉三尺”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你们若要挖,就从老朽的尸体上踏过去!反正老朽时日已经无多,也没有子女拖累,不惧你等” “” 里正虽然气抖冷,但还是上前劝阻那老人。 与朝廷的人起这样的冲突,可不明智。 但那老人异乎寻常的固执,诚如他所说,他无牵无挂,也活够了,他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敢干。 见此,围观的百姓们同仇敌忾,但没有人出来声援。 周记室和副将微感惭愧,正待劝阻苏贤之际,却听苏贤吩咐道:“将那老人抬走!然后立即开挖!” 老人虽然固执,但终究被人抬走,挖掘工作也立即展开,上百将士一起动手,那场面十分壮观。 里正和老人们目眦欲裂,嚷嚷道: “明日我等定要去瀛州,找兰陵公主讨个公道” “” 围观的百姓们虽未说话,但眼神很是不善,大有和里正他们一起去瀛州告状的冲动。 苏贤摇了摇头,心道:“都是些小人物而已,难道我要给你们说我曾救了公主一命?公主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 正摇着头,地基上一个将士忽然大叫道: “这里的土壤有异!” “这是新土,刚回填不久,与旁边的土壤迥异!” “” 土壤有异? 苏贤、唐淑静、周记室、副将等面色一动,一起上前查看。 李老实应声停止挣扎,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眼中闪过浓浓的灰白之色。 正嚷嚷得起劲儿的里正与老人们,也是戛然而止,扭头看向地基。 围观的百姓们的脸色更是齐齐一变,神清灌注的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果然是新回填的土!继续往下挖,记得轻一点!”苏贤正色道。 “是!” 这一刻,整个天地间,就只有地基上的将士们在动,在挥舞铁锹。 其余人等全部凝固不动,齐刷刷盯着同一个方向,他们的面色变了又变,总之是越来越难看。 131 周记室:他们打得真好看【唐淑静:?】【5/8】 哐! 铁锹戳在石板上的声音传来。 将士们的动作猛然一顿。 里正、老人家,还有李家庄的百姓们心里跟着一颤还真挖到东西了? 尤其是刚才拦路的老人,颤颤巍巍,由里正搀扶着,佝偻着腰背死死瞪着地基的方向,苍老的两手开始发抖。 “轻一点,慢慢将石板揭开,其他人做好准备,谨防里面的东西突然杀出!” 副将留在地基上指挥众将士挖掘。 苏贤、周记室已退出去数丈之远。 还有唐淑静,也被苏贤拉着后退,起先她极度不愿,但苏贤搬出唐矩后她便乖乖的听话了。 整个地基周围,人数达到了好几百,但却安静得出奇,只有地基上将士们撬动石板的声音传出。 众人屏气凝神。 忽然,随着“轰”的一声闷响,被撬松的石板直接腾空而起。 下面像是住着一头力大无穷的猛兽,石板翻飞,砸在一丈开外,断为数截。 “啊” 人群哗然,跌撞着后退数步。 副将和地基上的将士们如临大敌。 苏贤和周记室还算淡定。 唐淑静瞪大了一双明眸,两只小粉拳紧握,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上带着“痴汉”般的激动笑容,慢慢走向地基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喊道: “你去干什么?” “我” 唐淑静扭头张了张小嘴,见苏贤一幅“我是你兄长”的严肃表情,她心里就来气,想抽他一巴掌。 但苏贤有个绝招,那就是搬出唐矩狐假虎威最后唐淑静明眸一瞪,绷着瓜子脸退回原位。 “小心” 地基上,副将已经抽刀在手。 其余将士两手持握红缨枪,枪尖对准洞口,慢慢逼近。 对于围观的普通百姓们来说,方才是大气儿也不敢出,现在则是心脏都忘了跳动。 唐淑静更是激动得满面通红,握紧了小粉拳跃跃欲试。 猛然间,唰的一声响,那洞口中跃出一人! 此人虽然穿着中原百姓的服饰,但看其面貌体格,分明就是一个辽人! “真的有辽人!” “李老实竟然真的藏匿了辽人!” “我们李家庄中,果然藏着辽人!” “” 李家庄的百姓们顿时哗然一片,面色骇然之余又目瞪口呆,然后齐刷刷看向正被两个将士羁押住的李老实。 李老实低着头,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无。 百姓们又看向坞堡的里正,以及刚才那位拦路的老人家。 “真有辽人真有辽人”里正面色惨然,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喃喃自语,感觉大祸临头。 “”拦路老人苍老的脸上一片灰白,嘴唇轻轻蠕动,两手颤抖更加厉害,最后眼皮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完了,这下完了,我们李家庄藏匿辽人我们会不会被认为是通敌叛国?” “对呀,朝廷的大军就在坞堡内,他们会不会” “” 李家庄的百姓们一片愁云惨淡,然后纷纷看着苏贤。 通过方才之事,他们已经看出,这群将士还有那个绿袍官其实是以苏贤为主。 不过,苏贤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他们。 都是些升斗小民而已。 何必为难他们? 苏贤还是有逼格的。 他的关注点,始终都在地基之上,在那个辽人身上。 “抓住他!” 副将大声下令。 将士们挺枪而上。 就在这片刻之间,那地洞之中又蹦出三个辽人,体格健壮,面貌粗犷,虽身穿中原百姓的服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就是辽人。 “还有啊!” “已经四个辽人了!” “” 李家庄的百姓们纷纷捂着心口,痛呼不已,都认为此劫难逃。 另外一边。 苏贤和周记室相当淡定,区区四个辽人而已,而己方人马众多,单单衣甲鲜明的将士就有三百个! 此外,还有唐淑静带来的捕快、差役、民壮等,这是两百人! 那地基实在太小,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挺枪上马的就只有数十将士而已,其余将士、捕快、民壮等,都围在一边旁观。 然而,将士们与四个辽人刚一交手,地基北侧的平地忽然崩塌,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现场溅起满天灰尘。 众人一惊,灰尘还未散去,就见崩塌的洞口中蹿出一大群辽人! 粗略看去,起码有三十余个! 大多都是普通人的装扮,只有一人身穿丝绸袍服,看起来像个暴发户,此人正就是辽国密使! “还有这么多?!” “天哪,我李家庄何时藏了这么多辽人?” “这下完了,天要亡我李家庄啊!” “” 百姓们捶胸顿足,人皆愤怒的瞪着被两个将士羁押住的李老实。 苏贤也是愣了一下,突然蹦出这么多辽人,真的太突然了。不过,辽国密使终于现身 身旁的周记室用力眨了眨眼,透过渐渐散去的灰尘,他看见崩塌的洞口中竟还堆叠着成袋成袋的粮食 “再来五十个人,一起上,将所有辽人捉拿,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副将粗豪的一声大吼,将众人拉回现实。 旁观的将士中,走出五十人,披坚执锐,杀向刚刚蹦出的辽人们。 顷刻间,地基周围喊杀声一片。 衣甲鲜明的将士与普通百姓装束的辽人混战至一团,刀枪剑影,血光频现,不亚于一场小型的战役。 数丈开外。 周记室笑道:“几十个辽人罢了,我军将士片刻间就能将他们拿下,或者剿灭!” 苏贤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而后扯着嗓子大喊道:“注意别杀了辽国密使!” “” 话音刚落,身旁的唐淑静沉声道: “这些辽人都不简单!那么多将士竟没有第一时间将他们抓捕或者剿灭!这些辽人很不简单!” “你说什么?” 苏贤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还真是这样,尤其是那辽国密使,更是越战越勇 苏贤凝眉之际,周记室狠拍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说: “辽国密使,既然敢携带这么少的人马深入我大梁国土,随行之人必定都是猛将悍卒!不过不用怕,我们人多,迟早会拿下他们!” “那辽国密使虽然勇悍,但我们的副将也不错。你么看,他们两人斗得你来我往打得还挺好看的!” “周记室所言正是!”苏贤点头,而后笑着看向唐淑静,调侃道:“我说唐姑娘,你该不会是想冲上去杀敌吧?” 唐淑静秀眉一拧,瞪着周记室说道: “好看?打架从来都不是为了好看!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个所谓的副将已经左支右拙了吗?他很快就要败了!” 听了这话,苏贤和周记室面色一变。 因为打架之事他们都不擅长,而唐淑静的身手,就连李家庄的里正都知道,她是行家里手! 132 唐淑静:你全家都是“小母羊”!【6/8】 果然不出唐淑静所料。 十余息之后,那副将果然败了,被辽国密使一脚踢飞出去一丈多远,落地后尝试了数次也没有爬起来。 这位副将,是随着兰陵公主从神都而来的十万大军中的一员啊! 按理说他在战场上的战力应该不会弱。 但他就是败了,败在辽国密使的手下。 见此,三十余个辽人军心大振,嗷嗷大叫。 此消彼长,将士们的心情瞬间跌入低谷,己方主将都败了,他们这些将士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似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辽人们抓住机会,手起刀落,斩杀衣甲鲜明的将士就像砍瓜切菜! 战场边缘,苏贤和周记室一脸震惊。 唐淑静跃跃欲试,傲然道:“我就说嘛!” 苏贤扭头看着她,摇头道: “你不能去,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呢,抓住辽国密使想必不难!” “惬!” 周记室反应过来,大声斥令剩下的将士们全上 其实用不着周记室斥令,旁观的将士们早已嗷嗷叫着一拥而上了,他们人多,就算堆也能将三十个辽人堆死。 苏贤和周记室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实往往出人预料。 这三十多个辽人,着实强悍,经一番混战,他们还剩下二十多个。 而衣甲鲜明的将士或死或伤的躺了一地不说,剩下的将士们还裹足不前了。 主要是那辽国密使,真的太强悍了,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这种人在战场上简直就是杀神。 将士们被杀破了胆,虽还有一百多人保有战斗力,但却无心再战。 “哈哈哈!” 那辽国密使一身血迹,单手持握一柄大刀,在战场中放纵大笑。 笑完后他又朗声道: “你们这些梁人,都是软脚虾!” “就连我们大辽的羊,都比你们能打!” “你们梁人连我们大辽的羊都不如” “” 剩下的二十多个辽人之中,大部分只受了轻伤,他们拄着长刀、红缨枪等兵器爽朗大笑,对在场所有梁国军民进行嘲讽。 围观的普通百姓们义愤填膺,紧握双拳面目胀红,辽人的铁蹄,他们就算没有亲自遭遇过,但也听说过 现在,这些嚣张的辽人,混入他们李家庄谋害他们的名声不说,还嘲讽他们不如辽国的羊? 这是奇耻大辱! 要知道,这里可是瀛州啊! 这里是大梁的地盘! 新仇加旧恨,让百姓们目眦欲裂。 但是,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就连衣甲鲜明的大梁将士都败了,更不用说他们 难道就放任这些辽人在大梁的国土上嚣张吗?我大梁就没有办法了吗百姓们在心里发出呐喊。 另外一边。 始终都在一旁观战的捕快、民壮们,也已是义愤填膺。 林捕头走到唐淑静身前,拱手道: “二小姐,辽人辱我等太甚,请二小姐率属下等剿灭这些杂碎,以泄我等心头之恨!” “请二小姐出手,捉拿此贼!” “” 其余捕快、民壮等也齐声喊道。 本来,梁、辽两之间就是死敌,国人互相仇视。 尤其是在幽州、瀛州等地区,不管是军民,还是贩夫走卒,亦或者老幼妇孺,全都对辽人充满了仇恨。 更何况是现在,辽国密使竟嘲讽他们不如辽国的羊 这尼玛! 唐淑静的身手,在林捕头他们看来,就是天花板的存在,他们认为唐淑静一出手必然可以捉拿辽国密使。 其实不消林捕头他们请求,唐淑静那张尖俏的瓜子脸早已布满寒霜。 她性格豪爽,又急公好义,辽国密使的嘲讽,就连普通的百姓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她? 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下,唐淑静一步踏出。 然而,她的身子意外一歪。 却是苏贤伸手拉住了她的肩膀。 唐淑静回头看着苏贤,道:“这次就算是爹爹亲来,也拦不住我!” 苏贤收手,冷峻着一张脸说:“辽国密使有大用,别弄死了,留他一命!” 唐淑静愣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我拎得清轻重。” 她转身面对战场中的辽人之时,军心已溃的将士们自动让出道路。 尽头便是那嚣张至极的辽国密使。 他盯着唐淑静仔细瞧了瞧,笑道: “一群公羊不行,又派出一只小母羊?” 小母羊? 众人面色阵阵错愕,然后是无边的愤怒。 唐淑静那尖俏的瓜子脸又再阴沉了几分,除了她的老爹之外,谁敢这样辱骂于她? 辽国密使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接着摇头道: “可惜,可惜!” “这么一只细皮嫩肉的小母羊,待会儿就要被我一刀宰掉真的好可惜!” “要是将你掳去我大辽,一定是件抢手货。” “” 听了这话,唐淑静的瓜子脸已经扭曲。 她扭头,双目赤红的看着苏贤说: “此人我不会留他性命,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不待苏贤回应,她拔出随身的长剑就冲了上去。 林捕头等自认为身手还不错的捕快等紧随其后。 辽国密使这是在作死啊苏贤摇了摇头,不打算劝阻,唐淑静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应该能杀掉这些辽人。 周记室、将士们、民壮们,还有在场的普通百姓们,全都一眨不眨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他们希望唐淑静最好是一剑捅死这些该死的辽人! 唐淑静的身手,可谓是声名远播,就连李家庄的里正都推崇不已。 所以众人都毫不怀疑,她一定能歼灭敌人。 辽国密使见此,笑道: “也好,如此看来,你这只小母羊就是羊群中最强壮的了。” “我得尽快宰了你,然后立即撤退” “” 他说着便举起沾满了血迹的大刀,又看一眼正冲杀过来的唐淑静,再次感叹道: “这么好的小母羊宰了真可惜,真的可惜啊” “可惜你娘!” “” 唐淑静面色无比阴沉,擎着剑就杀了上去,大声喊道:“看剑!” 辽国密使举刀相迎,刀剑碰撞,蹿出火花,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林捕头等人则与其余辽人混战在一处。 这时,部分将士重新振作起来,也加入战团 “唐二小姐骂得好!” “可惜你娘!哈哈哈哈” “狗娘养的,杀了他们!” “” 百姓们欢呼叫好,群情沸腾。 苏贤却是莞尔一笑,心道:“唐淑静啊唐淑静,我又抓住你的一个把柄了!” 133 杨芷兰:谁在称无敌?【7/8】 唐淑静与辽国密使乒乒乓乓的斗了起来,你来我往,不亦可乎。 很明显,辽国密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唐淑静挟怒出剑,应该尽快捅死他,最好是一剑见效。 但双方斗了数个回合,却是一个平手的局面 围观的普通百姓们看不出好坏,一边观战一边热议道: “唐二小姐的身手自然毋庸置疑,听说人家从小就师从名师呢,一柄剑使得那是出神入化” “记得数月前,城中遭贼,据说是陈年惯犯,各地官府都没有将此贼捉拿但此贼却栽到了唐二小姐的手里!” “二小姐如此厉害,想必捉拿一个辽人没有问题!” “是啊,我都忍不住要看辽人被二小姐一剑捅死的画面了!” “” 另外一边。 苏贤、周记室,还有重伤的副将也是一边观战一边点头。 副将揉着腰说:“辽国密使死了的话,就没多大价值了啊” 周记室眯着眼说:“这辽国密使着实厉害,这么多将士都不能抓住他唐二小姐到底能不能成功啊?” “周记室不用担心。”苏贤缓缓说道:“唐二小姐自小得遇名师点化,武力逆天,想必制服一个辽人应该不难。”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那辽国密使力战已久,耗费体力无数” 一语未了。 围观的普通百姓们忽然爆发出阵阵哗然。 其中还夹杂着惊愕声音,说的是: “不可能,二小姐怎么不敌” “” 苏贤心头猛一咯噔,立即看向战场,只见唐淑静身在一丈开外,正以“水平”的姿势砸向地面。 这 苏贤瞳孔猛然一缩。 短短两息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唐淑静重重砸在地面,溅起一圈灰尘,手里的长剑也脱手而去。 反观另外一边,那辽国密使却毫发无伤。 他两手拄着长刀,看着唐淑静笑道: “刚才,你以为和我打成了平手?” “呵呵,不过只是我让着你这只小母羊罢了,想试一试你的斤两。” “不错!你比刚才那只大公羊厉害多了。” “但还是不如我,哈哈哈” “罢了,时间无多,还是先撤为妙,至于你”辽国密使刀指唐淑静,冷冽道:“以后再说!” “” 言罢,他转身瞪着林捕头等人,高声喝道:“尔等不想死的话就住手,退到一边,不然就做我的刀下亡魂!” 林捕头等人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的唐淑静,然后默默退至一旁。 身手远超他们的唐淑静都败了,他们贸然冲上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现场陷入安静。 李家庄的百姓们噤若寒蝉,他们真的怕了,这帮辽人太厉害,数百将士不能将其剿灭,就连唐二小姐也不能制服他们 苏贤、周记室、副将等人更是脸色骤变,他们有这么多人,竟然不能阻止辽国密使! 安静片刻后。 正揉着腰的副将毅然大踏步而出。 在苏贤等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振臂一呼,高喊道: “此次若是纵容辽人退去,我等大梁将士还有什么颜面回去面见公主殿下!” “有不怕死的,就随我上,誓死剿灭辽贼!” “” 副将话音一落,在场的将士之中,大半都回应道:“誓死剿灭辽贼!” 随后,这些人嗷嗷叫着,直接挺枪而上。 “不自量力!” 辽国密使冷着脸挥刀,大声喊道:“杀光他们!” 混战再一次开始。 大梁将士虽多,但这些辽人个顶个都是好手,虽有小部分因体力不支而亡。 而且辽国密使更是十足的勇悍。 他挥舞大刀,横冲直撞,杀入敌群如入无人之境。 混战才刚开始没多久,那副将就败了,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余下的将士虽是“哀兵”,硬生生将二十个辽人磨掉十多个,现在还剩下十个左右。 但剩下的这些辽人,都是真正的高手 大约一刻钟过后。 百余大梁将士只剩下三十余人,他们双手持枪,但却裹足不前,军心再一次溃败。 而此时,敌方还是十人! 混战的后半场,将士们愣是没有杀掉他们其中的一个。 辽人们也停手。 辽国密使环视着在场所有人,笑道: “我说你们不如我大辽的羊,你们还不相信,现在总该信了吧?” “” 闻言,众人虽内心愤怒,但也无法。 辽国密使脸色忽然转冷,道: “按照我们大辽的习惯,我该将你们通通杀光!” 轰! 普通百姓们大惊失色,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在脑门,辽人凶残,屠村这种事他们不是没有做过。 苏贤等人也是狠狠一凝眉 不过辽国密使又笑道: “但这次就此作罢!若你等敢追出坞堡的话,我一定杀光你们!” 言罢,他对仅存的十个辽人招手道:“我们走吧!” 辽人要走了! 即将大摇大摆的走了! 普通百姓们、将士们、民壮和捕快们目眦欲裂,但却也无可奈何地上的尸体和伤者已经够多。 苏贤心里十分不甘,好不容易从小仙紫那里,听来辽国密使的藏身之地,结果却抓不住 周记室面色难看,不停揉眼,他着实困得厉害,数次差点仰面栽倒。 唐淑静酥胸剧烈起伏,她更是不甘心,她自负厉害的身手竟不如一个辽人,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哈哈哈哈!” 这时,辽国密使的笑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只见他驻足朗声道: “在你们中原人面前,我是无敌的!” “” 这尼玛,走之前都还要嘲讽一番,众人心里恨得牙痒痒。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今天的牺牲已经够多 正当此时,坞堡的城墙之上忽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女声: “你们,都该死!” 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被所有人听见。 众人面色惊诧。 苏贤心里狠狠一动,随同众人看向坞堡的城头—— 远远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傲立于女墙之上,身体虽瘦弱,但却一动不动,宛若插在城头的一杆旗帜。 杨芷兰! 苏贤差点大叫出声。 众人惊诧间,杨芷兰已纵身跃下城墙。 她身体灵活犹如鬼魅,在一个辽人身前一闪,众人还没看清她如何出招,那辽人便缓缓倒地,一动不动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包括辽国密使都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站着的十个辽人,就都已经悉数软倒在地。 生死不明! 同时,众人眼前一花,杨芷兰已来到辽国密使身前数尺处站定。 她不知从哪里弄过来一柄软剑,剑刃如弹簧般弹出,像是闪电般直击辽国密使的心脏要害 这整个过程之中,全场安静得出奇。 苏贤更是张大了嘴巴,他早知道杨芷兰厉害,是内卫第一杀手,但却没想到,她是如此的厉害。 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数百将士都不能奈何的十个辽人放倒 眼见辽国密使即将丧命于杨芷兰之手,苏贤猛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道:“留他一命!” 134 【求首订】唐淑静:女侠女侠我爱你【杨芷兰:(→_→)】【8/8】 “留他一命!” 苏贤高声喊道。 这句话在如此安静的场合之中,显得如此突兀,与不可理解。 唐淑静、周记室,还有部分捕快、民壮等,纷纷扭头看向苏贤。 人家是如此厉害的女侠,短短数息之内,就将数百将士都不能奈何的辽人放倒! 就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人家会听你的话? 怎么可能呢? 甚至还有部分人暗暗责怪苏贤多嘴,辽贼杀了也就杀了,留他一命干啥? 众人着实被辽国密使欺辱过甚,恨不得那位从天而降的女侠一剑将之捅死! 这些人中,尤以唐淑静为最。 她白皙尖俏的瓜子脸一变,明眸一瞪,秀眉一杨,樱桃小嘴微张,眼见就要出言嘲笑打击苏贤。 在唐淑静看来,苏贤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唯二的亮点,就是鼓捣出了臭豆腐,然后误打误撞之下帮老爹解决了城墙命案危机。 除此之外,苏贤还剩下什么? 无外乎“以兄长自居”、“打自己姐姐主意”的讨厌鬼而已 尤其是在唐淑静引以为豪的身手上面,她更是甩不会任何功夫的苏贤几百条街! 她是骄傲的。 也是目高于顶的。 若不是因为爹爹唐矩的缘故,她才不会给苏贤好脸色看呢。 此次苏贤“拎不清轻重”,竟敢让人家那么厉害的女侠“留他一命”? 这让唐淑静极为不满。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凭什么指挥人家女侠? 愤怒的唐淑静,樱桃小嘴微张,打击嘲讽苏贤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然而,她忽一眼瞥见,远处那位从天而降的女侠生生扭转了手腕,将一击必中的一剑移开数寸。 且没有丝毫犹豫! 这份反应能力,让唐淑静惊叹不已。 但重点是,女侠竟然真的留了辽国密使一命? 女侠竟然真的听了苏贤这家伙的话? 不应该啊。 唐淑静顿时就懵了,小嘴虽然微张,但嘲讽打击苏贤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远处。 杨芷兰自然要听苏贤的话。 硬生生将一击必中的一剑移开数寸后,那辽国密使惊骇欲绝转身便逃。 杨芷兰不慌不忙,立身原地,单手持剑,待辽国密使跑出两步之后,她猛然上跨一步,变成一个半跪的姿势。 持剑的小手同时往前一递。 那雪亮一片的软剑发出破空之音,剑尖精准刺入辽国密使左脚的脚后跟。 不及辽国密使和众人反应过来,杨芷兰早已将软剑抽出,闪电般再次往前一送。 这次刺中的是右脚的脚后跟。 围观的众人,包括苏贤、唐淑静等,心里还没有冒出“她这是在做什么”的念头,就见辽国密使往前跑了两步后,健壮如牛的身体猛然往前一扑。 倒地不起。 随后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两手捂着两腿的脚后跟,小腿似乎不能用力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杨芷兰挑断了他的脚筋。 “啊啊” 现场很安静,只有辽国密使的阵阵惨叫。 杨芷兰收好软剑,回身看了眼苏贤所在的方向。 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迈步朝苏贤的方向走来。 这时,众人看清了她的模样。 身材矮小,而且很瘦,身上衣服的面料、款式都还不错,但却是旧的,也有一点不合身。 她的五官端正,但脸蛋太瘦了,几乎没有多余的肉,且面无表情。 然后是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神色波动,显得冷漠。 她走路的姿势沉稳而有力,矮小的身体中散发出庞大的气场,让人心生敬畏 “女侠!” 唐淑静的一声大叫,将众人拉回现实。 她蹦跳起来,挥了挥手,然后迈着小碎步主动迎向杨芷兰,看那模样颇似后世的狂热追星族。 杨芷兰不为所动,面无任何表情,眼珠轻轻一转,瞥了唐淑静一眼后又转回去。 脚步也没有停。 “女侠!” “你好厉害啊!” 唐淑静已经跑近杨芷兰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笑容满面,搓着两手,而后行了个江湖上的抱拳礼,拜道: “晚辈唐淑静,不知女侠高姓大名?” “” 围观的众人中,普通百姓、捕快、民壮,还有剩下的部分将士等,见此全都面露会心的微笑。 在他们眼中,唐淑静的身手已是不凡,算是天下第二。 这位从天而降的女侠,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可谓是天下第一。 现在,天下第二的唐淑静,主动去见天下第一的女侠,在众人眼中这就是“梦幻联动”啊! 此事当传为美谈! 而他们就是见证者! 可是猛然间,众人面上会心的笑容齐齐僵住。 那位“天下第一”的女侠,竟然不加理会“天下第二”的唐淑静,直接绕过了她,迈着沉稳的步伐继续往前! 众人茫然之际,又听抱拳躬身的唐淑静说: “女侠真乃高人啊!” “晚辈生平仅见!” “恐怕就连我的师父都不如你” “那个嘿嘿晚辈可以请女侠指点几招么” “” 众人表情古怪,微微张着嘴巴。 直至此时他们才发现,这位女侠走路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以至于唐淑静还没发现,她所敬仰的女侠早已绕开她走远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远处。 苏贤莞尔,若是有“手机”、“录像机”的话,他一定会将这一幕录下来,这可是一生的把柄与笑料啊。 一旁的林捕头看不下去了,疾步跑到唐淑静身旁,小声提醒道:“二小姐,那位女侠已经走远了!” “什么?” 唐淑静抬头一看,刚才还在前面的女侠果然不见了,空空如也。 回头一看,女侠果然已经走远,沉稳的步伐如前 唐淑静一时间怔住,白皙尖俏瓜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也瞪得很大。 林捕头暗暗叹口气,然后小声劝道:“二小姐,那女侠着实厉害,二小姐可千万不要冲动” 一语未了。 林捕头猛然发现唐淑静的脸色由“发怔”,瞬间转变为狂喜。 黑白分明的明眸也带着浓浓的崇拜之色,似乎冒出无数小星星。 林捕头一愣,绕了绕头。 以他对唐淑静的了解,唐淑静被人无视之后一定会发怒的可是这次? “果然是高手,高手高手高高手啊!”唐淑静激动的说。 “二小姐?”林捕头继续挠头。 “女侠从我身边走过去,我竟然没有任何发现!我竟然没有任何发现!这份功夫远胜于我,甚至师父她老人家都要甘拜下风!” 唐淑静越说越激动,越说瓜子脸上的笑容越多。 然后不由自主追随杨芷兰的脚步而去。 可是没走两步,唐淑静猛然发现,她心目中的女侠,走向的竟然是她认为一无是处的苏贤?! 求收藏,求月票,求推荐票 135 哥带你装叉带你飞 唐淑静推崇备至的女侠、远超她师父的女侠、高高在上的女侠,走向的竟然是苏贤?! 苏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在唐淑静眼中,苏贤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高高在上的女侠,而且是如此高冷的女侠,甚至都不愿和她说话的女侠竟然主动走向了苏贤? 这事简直就离谱! 唐淑静顿时僵在原地,一脸笑容消散于无形。 她想不明白,更不能接受。 杨芷兰终于走到苏贤身前站定。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苏贤一番后,没有任何表情的清瘦脸庞上,竟显出一抹愧色,没有任何神采的眼中,也闪过一抹自责。 然后作揖道: “小公子受苦了,是我没有做好” “” 苏贤还没回话,刚刚走近的唐淑静大吃一惊。 一双明眸都快瞪出眼眶,满脸不可思议。 视线在苏贤和杨芷兰身上流转 听这口气,似乎女侠是在给苏贤道歉? 怎么会唐淑静纠结了许久,终于看着杨芷兰问道:“女侠,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啊?” 杨芷兰不理她。 继续保持着对苏贤作揖赔罪的姿势未变。 大有苏贤“不原谅”她,她就不起来的架势。 同时,这怪异的场景也让周记室等人诧异不已,心中暗暗猜测苏贤和这位女高手之间的关系 在周记室等人眼中,这位女侠一力歼灭十余辽人,并制服辽国密使之举,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这份功劳,甚至可以超过苏贤“提供辽国密使藏身之地”的功劳。 所以按理来说,女高手不应该如此对待苏贤,竟是像个女奴一般 这事儿太过于怪诞。 唐淑静和周记室等都在静待下文。 这时,苏贤心里其实有一点担心,担心唐淑静识破杨芷兰“流民”的身份,然后抓她去坐牢。 但貌似是他多虑了。 唐淑静对杨芷兰身手的崇拜,达到了一个苏贤难以想象的境地。 似乎,可以利用这一点操作一番,杨芷兰的户籍问题已经拖了许久了 然后,对于杨芷兰这番“奇怪”的言行,苏贤稍微愣了一下后,心里便已明白了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略有浮肿且有些花的脸,然后撩起儒衫的衣摆看了看,嗯,很脏,像是经历过一场大难的人 “我没事。” 苏贤咧嘴一笑,轻轻扶起杨芷兰,笑道:“我这幅形象看起来糟,但其实只受了一些小擦伤,不碍事的。” 他笑着说完后,不经意扭头看了唐淑静一眼。 唐淑静茫然一怔,然后心里大受刺激。 挑衅! 没错,苏贤看她的那一眼,就是挑衅! 她内心大怒,但就要发作之际,耳中又听见杨芷兰说: “愿领受责罚!” 她的声音不大。 但是非常高冷。 这种高冷的声音,应该说:“你,该死!你,跪下磕头!”这样的话,方显霸气。 可是,她却说出“愿领受责罚”这样的话 责罚? 唐淑静扭头死死盯着苏贤,细细打量,这位老是喜欢冒充她“兄长”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竟令如此身手高强的女侠对他说“愿领受责罚”? 唐淑静不由对苏贤正视起来。 因为女侠的眼光一定不会错 苏贤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迎着周记室等人古怪的目光,解释道: “她是我的表妹,刚才你们也见到了,我表妹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厉害她来此投奔于我,同时也充当我的保镖。”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恍然。 原来是表妹啊。 还是保镖。 这就说得通了 周记室缓缓点头,心道: “这样一来,这位女侠的大半功劳就要归于苏贤了啧啧,苏贤先是通过‘河间驿馆事件’解救了公主殿下,已立大功。” “现在又找到辽国密使的藏身之地,然后歼灭辽人三十余,并捉拿了辽国密使!” “这又是一份沉甸甸的功劳啊” “” 周记室想着想着,早已泛起黑圆圈的眼中闪过阵阵精光。 然后不自觉往苏贤的身边靠拢一步 唐淑静对这苏贤的说辞不太满意,表妹而已,保镖又如何,这些都不应该让如此身手高强的女侠对苏贤如此恭敬! 绝世高手,应该是目空一切的。 表哥、保镖这些世俗关系,并不能束缚女侠这样的高手 心里着实疑惑的唐淑静,不由将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苏贤猛看。 似乎要在苏贤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苏贤自然觉察到了唐淑静的目光,初时他还很享受,但过了一会儿,就让人有些受不了。 “唐姑娘你老是看我干嘛?” “我乐意。” 唐淑静略微收回视线,然后又狠狠瞪着苏贤,傲然道: “要你管!” 话音刚落,傲娇劲儿还没撤去的唐淑静,猛然发现一旁的女侠对她射来两束凌厉的目光! 下意识扭头,迎上那两道目光,唐淑静顿时如坠冰窟。 有种死亡乌云兜头罩顶的感觉 原来,这时的杨芷兰正为“没有保护好苏贤”而自责。 因此神经非常敏感。 唐淑静那句话中,带着一点点不友好而已,竟然就刺激到了神经高度敏感的杨芷兰 好在她还算理智,对视一瞬后,便收回凌厉的视线。 唐淑静猛吸一口气,酥胸起伏,刚才真的把她吓坏了,她还从未见过这种带着如此浓厚杀气的眼神 女侠的来历绝对不简单她心里这样想着,又想起女侠对苏贤的恭敬,宛若女仆,最后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 苏贤,真的不是普通人! 女侠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 心里有此一念后,再扭头去看苏贤那张略微浮肿的脸时,感觉果然不一样了。 似乎这家伙长得还算可以呸呸! “” 这时,苏贤拉着杨芷兰的手,走到辽国密使身前三尺处站定。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唐淑静、周记室、普通百姓,还有清醒过来的那位副将,全都紧紧追随着那两道身影。 辽国密使满头的冷汗,趴在地上爬不起身。 见杨芷兰过来,他也硬气的没有往后退缩,而是扬起脑袋直面两人。 苏贤伸手点指着辽国密使的鼻子,大声挪揄笑道: “被羊儿挑断脚筋的滋味如何?” “” 辽国密使瞪着苏贤,并未说话。 但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大家都不由一泄胸中郁气,浑身通透,如饮甘泉。 “你刚才说,你在我们中原人面前是无敌的?”苏贤嗤笑,然后看了身旁的杨芷兰一眼,眼睛一眨,朗声道: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在我表妹面前,你们这些辽人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 好难为情杨芷兰被当面夸奖,小心肝直呼受不了,若不是习惯了面无表情的表情,她一定会捂脸的。 那是自然滴唐淑静挺了挺小身板,感觉与有荣焉。 普通百姓们愣了一会儿,随即激动的大喊道:“苏公子所言不错,辽人就是土鸡瓦狗” 求推荐票,求月票 136 一国风姿尽加其身 申时初,下午三点钟左右。 日已西斜,但却是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时候。 乐寿县通往瀛州城的官道上,数千人马正扬鞭赶路,马蹄声阵阵,扬起灰尘满天。 这些人马全都甲胄在身,旌旗招展。 由公主府亲卫和十万大军中的将士组成。 大军中间,一辆马车之中,苏贤、周记室和那位副将正稳坐其中。 那位副将姓王,大家都称之为“王副将”,苏贤起先对此人不感冒,但后来他主动站出硬刚辽国密使那一次,让苏贤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感。 咕咚! 咕咚! 三人抱着水囊狂饮一番后,瘫在车厢的座位上,再吹着马车外灌入的风,感觉暑气全消,一个字爽! “这是烙饼,给。”王副将打开一个包袱,取出一堆金黄酥脆的烙饼,递了一只给苏贤。 “我还不饿,你们吃吧。” 苏贤婉拒,中午的时候,在小仙紫那里才大吃了一顿苏贤眉头一动,总感觉小仙紫姑娘的行为透着古怪。 王副将随即将烙饼递给周记室。 两人就着水囊中的水吃喝起来。 他们都没有用午膳。 现在不仅解救了苏贤,还抓住了辽国密使,可谓双喜临门,是该坐下来填饱肚子了。 待腹中饥饿稍缓,王副将看着周记室说: “要不你就在马车中睡一觉吧,你看你,面色难看,眼圈周围都黑透了。” “不用不用”周记室倔强坚持,挤出一个笑容道: “赶紧回去面见公主殿下为重,我不碍事的。” 王副将摇了摇头,不准备再劝,其实从神都一路行来的路上,王副将对公主府众属官的脾性有过了解。 周记室,是非常倔强的一个人。 他既说不睡,那么就一定不会睡的。 这时,苏贤看了周记室一眼,也劝道: “王副将说得不错,你还是睡一觉吧,等你醒来我们就该到瀛州大营了。” “不了不了” “” 王副将咀嚼着烙饼,笑着摇头摇头,心道:“只怕是公主殿下亲自来劝,周记室才会听从,至于其他人都不行。” 苏贤想了想,又说道: “可是你这样不行啊,等回营见了公主殿下,你没有充足的精力,万一应对失误的话,可就得不偿失。” 周记室听了这话,陷入沉思。 他刚准备婉拒,苏贤又说:“我没见过公主殿下,对公主府众属官也不熟悉,到时候还需要周记室提点一二啊。” 听了这话,周记室充血的眼中一亮,当即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我就休息一会儿,等到了行军大营你们再叫我。” 言罢,周记室倒头就睡,数息后便传出轻微的鼾声。 王副将咀嚼烙饼的嘴猛然停住,心里茫然一阵,他的视线在苏贤和周记室的身上来回流转,感觉不可思议。 如此固执的周记室,竟然因为苏贤的一句话就入睡了? 随即,王副将想起苏贤后面说的那句话,心里一动,隐隐明白过来。 略微沉思一番,王副将丢下烙饼和水囊,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慢慢凑近 马车外面。 往后数丈,还有四辆马车,不过全都是囚车。 刘子匀、乐寿县县丞、乐寿县户曹陈参军,就不用说了。 第四辆囚车上的人正就是辽国密使。 因他双脚脚筋被挑断,只能坐在其中,身上捆绑了三十余条粗麻绳或者铁链整个人都膨胀了一大圈。 这些麻绳和铁链,来自于林捕头等乐寿县的捕快们。 唐淑静生怕辽国密使跑了,也为了在杨芷兰面前表现,为了体现她对捕快们的控制力于是辽国密使就遭了大罪。 囚车从李家庄出发时,随行之人有残存的数十将士,乐寿县的捕快、差役和民壮,还有李家庄的百余青壮。 后来,沿着官道一路行去的路上,不时碰到上百的将士,将士们在各路口设卡拦截山贼或搜捕辽国密使 兰陵公主赐给周记室的那块金牌还在,于是他便命这些将士加入押送人犯的队伍。 随着队伍的壮大,足有数千人的时候,苏贤就让唐淑静他们返回乐寿县 杨芷兰也回去了。 主要是苏贤怕杨芷兰在行军大营中露出马脚,毕竟苏贤早就听说过,兰陵公主美则美矣,但她可不是温和柔顺的美人儿。 兰陵公主,李幼卿,沉断有谋、凶猾无比、是个女强人、心思深沉。 万一杨芷兰在她面前漏出马脚,可能会糟。 转眼,黄昏已至。 太阳变成一轮“金盘”,悬挂西天,周边镶嵌了金边的彩云环绕,看起来美轮美奂。 瀛州城外,二十里处。 行军大营。 公主寝帐。 寝帐虽然是临时搭建的帐篷,但内里布置、摆件之奢华,竟与行宫无异,皇室豪奢之风由此可见一斑。 精美的绣塌之上,兰陵公主酣然侧卧,解下宫裙仅着里衣的她,身段儿更加凹凸有致,横看成岭侧成峰。 贴身侍女秋兰,坐在床头一张凳子上,手执一柄刺绣了美人仕女图的团扇轻轻送风,让公主睡得更加舒适。 一旁的桌案上摆着精美的香炉,里面冒出袅袅檀香。 整个寝帐之中安宁而舒适。 忽然,兰陵公主如画的眼梢轻颤,筷子粗细的纤细小指轻轻一动,她即将醒来。 秋兰立即轻轻起身,放下精美团扇,小心翼翼从旁边的桌案上倒了一杯凉茶,转身过来时公主已经醒来坐起。 “公主醒了。”秋兰嘴角含笑将凉茶送上。 公主初醒,发丝稍微凌乱,睡眼迷蒙,如画的眉间紧紧蹙着,似乎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定了定神,兰陵公主接过凉茶喝了两口,递还茶杯之时慵懒问道:“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禀公主殿下,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公主睡了好几个时辰呢。”秋兰放下凉茶,一边服侍公主更衣,一边对外喊道: “伺候公主洗漱!” 清凉之水覆面,浑身一个激灵,兰陵公主好似瞬间活了过来。 更衣洗漱后,再简单打扮一番,她便恢复成精致典雅、贵气逼人、代表大梁宫廷最高审美标准的模样。 一国风姿尽加其身,可谓是倾国倾城! 望之不似人间女子! 仔细端详一番镜中的自己后,兰陵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期待,看着秋兰问道:“辽国密使可曾抓捕归案?” 137 周记室抓住了辽国秘使? “辽国密使可曾抓捕归案?” 兰陵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心思细腻的秋兰,自然觉察到了公主眼中的期待,她此时正收拾一个首饰盒,闻言动作慢慢缓了下来。 她心里十分明白,此事对公主十分重要。 公主眼中那抹期待,让她不忍将真相告知。 但,在公主面前撒谎更是大忌 嗫嚅半晌,秋兰放好首饰盒,回身看着公主道:“回禀公主,还没有抓到辽国密使。” 兰陵公主眼中的期待之色悠然消失。 略一沉吟,她又问道:“那一万辽国精锐将士呢?他们的藏身之地找到没有?” 秋兰低头禀道:“也没有” 低着头的秋兰不知公主是何脸色,不好看是一定的正胡思乱想间,公主又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道: “升帐,议事!” “奴婢遵命!”秋兰立即下去安排。 “” 中军大帐。 黄昏已至,天色渐暗。 大帐中燃起数只火盆,跳跃的火光将宽敞的大帐照亮,木柴燃烧不时发出清脆的“啪”声,赋予大帐一种铁血军营的味道。 公主府众属官,还有军中各将领,已悉数位列于大帐之中。 司马、主簿、谘议、王友、文学等公主府属官,站在左边。 亲卫及十万大军中的将军、副将、校尉等,通通站在右边。 泾渭分明。 众人或垂首而立,或闭眼养神,没有人说话,显得沉寂,静待兰陵公主的到来。 “公主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盛装打扮的兰陵公主缓缓步入大帐,穿过众人,在最上面的帅椅上落座。 众人见礼后,兰陵公主立即询问“辽国密使”及“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进展,结果无人应答。 公主震怒。 顿时之间,众属官和将领们面色大变,有人额头还冒出冷汗 权势威盛的兰陵公主,她当众发怒,真的非同小可,说不定有人要遭大殃! 比如,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他二人心里最怕。 在“河间驿馆事件”中,他们就与公主产生了隔阂,眼下公主发怒,只怕会拿他们俩开刀。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就在兰陵公主即将对某部分人进行惩罚之际,一个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忽然传来: “启禀公主殿下,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回营!” “” 中军大帐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随后谘议参军事激动的说:“南宫葵回来了!南宫葵是刑狱司三捕头,名声在外,想必已经查得辽人的线索!” 文学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也激动的说: “对,对对!三捕头一定是查到了辽人的线索” “” 司马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点头道: “刑狱司的办案能力,当为我朝之最!三捕头南宫葵,擅长的虽然是刑讯、审问之事,但论查案之能,在场无人能及!” 王友也点头道:“不错,若论我们之中谁能最快查到辽人的线索,那只能是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 “” 大帐中一时间议论开了,大家伙都面带喜色,认为南宫葵找到了头绪。 兰陵公主布满寒霜的花颜悠然一变,也笑道:“对南宫葵的能力,本宫也是认同的来人,将他带来!”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阴柔、不苟言笑的男子入得大帐。 他就是南宫葵。 刑狱司三捕头。 初入大帐的他,立即就觉察到了众人对他的“关注”。 他不苟言笑,面无任何表情,如若无人的走到大帐中间,对公主见礼。 “南宫葵,你是刑狱司三捕头,本宫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你可曾查到辽人的蛛丝马迹?” 兰陵公主亲口相询。 其余众人,尤其是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更是紧紧的盯着他。 公主和他们对我的期待太高了,我又不是刑狱司二捕头,擅长查案南宫葵阴柔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作揖禀道: “属下惭愧,未曾查到有关辽人的一丝踪迹,请公主殿下责罚!” 南宫葵那冷冰冰的声音在大帐中回荡着,久久未曾消散。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兰陵公主面色一僵,笑容消失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面色早已垮掉,一边挥袖擦汗一边心道:“完了,这次是被摘帽子呢,还是被打板子?亦或者二者皆有?” 司马、王友、主簿等人,暗自叹气不已,心道:“就连刑狱司的捕头都查不到辽人的蛛丝马迹,看来此案极为棘手啊!”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兰陵公主的声音传来: “罢了,倒是本宫太过心急,瀛州、莫州、幽州数州之地,何等广袤,岂是一时半会就能查到辽人踪迹的?”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本宫也做好了常驻瀛州的打算,不解决辽人之事,本宫誓不回京!” “” 众人抬眸看向兰陵公主。 然后齐声拜道:“属下等愿追随公主殿下,常驻瀛州,不解决辽人之事,誓不回京!” 其中,尤以谘议参军事和文学喊得最大声。 如此看来,貌似是逃过了一劫! 不用被摘帽子了,也不用被打板子了谘议参军事心中大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不由想道: “如此也好,我本来就指望通过追查辽人之事打消公主对我的隔阂。我上午提出的方法是正确的,但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此案,就连刑狱司三捕头都不能破解所以,等我的方法奏效之后,公主殿下必定大为高兴” “” 他心里正思忖着,忽然,大帐外的亲卫入内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周记室即将回营!先赶回通报的将士说,周记室已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即将押回大营!” 话音一落,大帐中安静了许久。 兰陵公主腾身而起,带动牡丹头上的各种金银首饰一阵乱晃,两只丹凤眼瞪得圆圆,死死盯着这位将士问道: “你说什么?周记室即将回营,还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了?” “” 众人也是一阵错愕,一张张脸转去死死盯着这位将士。 那将士顶着莫大的压力,作揖道: “启禀公主殿下,周记室即将回营,辽国密使已经抓捕归案,囚车马上就要驶入大营的辕门了!” 138 周记室:立功的不是我,是苏贤 这次众人包括兰陵公主都听清楚了。 周记室即将回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记室竟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了! 大家的内心狂跳。 本能觉得此言不足取信,这位将士在说谎。 但仔细一想,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按照这将士的说法,周记室马上就要带着辽国密使回到大营 这种事马上就能得到验证,根本没有说谎的理由。 那么也就是说,周记室果真抓住了辽国密使! 这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就连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都一无所获啊! 甚至就连辽人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追查到。 可周记室倒好,竟直接一步到位,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 众人都觉得荒唐。 但事实就是如此,不得不信。 大帐中又陷入短暂的安静,众人目瞪口呆,面色各异。 十余息后,兰陵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花颜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连道了五六个“好”字,然后自言自语道: “如此功臣,当重赏!” “周记室很不错,本宫定要重赏于他!” “” 司马、王友、主簿等公主府属官,震惊之余,又暗自感叹道: “如此看来,周记室即将飞黄腾达了!公主殿下对他的恩宠,只怕会超过我等。但,这都是他应得的,羡慕不来。” 南宫葵那张俊美阴柔的脸上,也是一阵错愕,他眉头紧皱,周记室踩着他们刑狱司的名头往上爬,自然令他感到不悦。 但人家就是比他厉害。 在他还没找到辽人的蛛丝马迹之时,人家都已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了这等实力,不得不让人信服! 情绪波动最为剧烈的,自然是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 谘议参军事最开始的想法,就是通过此事弥补公主对他的隔阂,此事事关仕途,也事关他的身家性命,所以极为重视。 刚才,公主震怒,吓得他暂时将此计划搁置一边,希望南宫葵能找到辽人的蛛丝马迹,借以平息公主的怒火。 接着,公主竟没有发怒,也没有惩罚谁,谘议参军事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头那个计划渐渐又冒了出来 然而,转眼之间,形势急剧变化。 周记室竟一步到位,将辽国密使给抓捕归案了 他的计划由此宣告失败。 与公主之间的隔阂,再难有机会消除。 他的仕途,甚至身家性命,都极有可能由此陷入低谷,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一念至此,谘议参军事心里顿生怨恨。 他暗中握紧双拳,紧咬牙关,暗骂道: “周记室啊周记室,我早该将你排挤出公主府的,不然现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的仕途基本上算是毁了!” “” 暗恼一阵,他紧咬的牙关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也逐渐放松。 “呵!”他惨然一笑,心道:“通过此事,周记室必得公主殿下重用,地位甚至还要超过现在的我” “到那个时候,我怕是只能巴结人家,何谈报复?” “” 心里这么一想,谘议参军事慢慢将满腔的怒火压制在心底 半柱香后。 中军大帐中。 在兰陵公主及众人的殷切期盼之下,南宫葵终于返回大帐。 方才,公主命南宫葵出帐,辨认周记室带回之人的身份公主的安排,让谘议参军事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啊,辽国密使究竟长什么样,谁人见过? 万一周记室只是抓到一个普通的辽人呢? 现在,南宫葵回来了,众人尤其是兰陵公主与谘议参军事等,都在等待他的鉴别的结果。 “启禀公主殿下,周记室所押回之辽人,的确是辽国密使无疑!” 南宫葵禀道。 话音刚落,兰陵公主还没回话,谘议参军事立即跳出来质疑道: “三捕头此言谬矣,辽国密使究竟长什么模样,我等都未见过,三捕头如何就能确定那人是辽国密使无疑?” 是啊。 众人看向南宫葵,眼带疑问。 南宫葵面色始终阴沉,不苟言笑,他冷静的说: “我等自然没有见过辽国密使的真面目,但有人见过!” “谁?” “前瀛州刺史!” “呃这” 谘议参军事的脑袋嗡嗡乱响,就像是被人敲了一计闷棍似的,连着后退数步,面色难看至极。 方才,兰陵公主的安排,让他看到了一缕希望之光。 现在,这一缕希望之光也消散了 短短时间之内,他的心情就经历了数次跌宕,这让他无比烦躁,心里好恨! 可是周记室不能恨,人家即将飞黄腾达,恨他无异于找死。 如此一来,就导致他胸中的恨意无处发泄,憋得他难受至极 兰陵公主得了肯定的答复,心里大喜,忙挥袖吩咐道: “周记室人呢?” “速速带他来此,本宫对他的经历着实好奇!” “” 不久后。 周记室一脚跨入大帐。 兰陵公主,以及帐内所有人,不管是什么心情全都齐刷刷扭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兰陵公主就站起了身。 虽然没有迎上去,但这对身为公主来说的她,已经是非常高的礼节,这是对大功之人的尊重。 周记室整个人进入大帐之后,兰陵公主定睛看去,只见他面有浓浓的倦色,两只眼睛乌黑发紫—— 这是多久没有休息了啊。 还有他的精神状态,也是极差,一幅操劳过度的模样。 辛苦了兰陵公主心中默默念道。 在万众瞩目之下,周记室往内走了两步,紧接着,他身后又一个人跨入中军大帐之内 怎么还有一个人? 公主一眼看去—— 只见此人身长八尺,高大伟岸,身上的儒衫破烂不堪,脸上也是花的,略有浮肿一幅被人狂殴过后的狼狈模样。 刨去他脸上的浮肿,此人倒也十分英俊。 可以看出,他五官端正清秀俊朗,面色应该很白,尤其是那两道剑眉,将他硬生生从“小白脸”的范畴中拉出。 很有男人味 此人是谁?莫非是周记室的佐吏?嗯,既然被周记室带来大帐,说明此人在抓捕辽国密使的过程中,也曾立下了一些小功劳兰陵公主分析着。 小功劳而已,甚至都不用赏赐,只需赏赐他的上官,也就是周记室就可以了这是时下流行的做法。 终于,周记室走到大帐的正中间。 那个狼狈的英俊书生与之并肩而立。 “周记室你辛苦了,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可谓是解决了本宫的一个心头大患,你居功至伟!” 兰陵公主倾国倾城的花颜上绽放出和蔼的笑容。 “快与本宫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辽国密使踪迹,然后又是如何将之抓捕归案的?”她正了正坐姿,摆出一副听故事的姿势。 “” 周记室闻言愣了一下,苦笑着作揖拜道:“启禀公主殿下,此次抓捕辽国密使的大功之人,并非是下官。” 他一边说一边侧身,将那位英俊的书生让了出来,隆重的介绍道: “抓捕辽国密使归案的居功至伟之人,就是他,乐寿县人士苏贤!” “觉察出河间驿馆底下埋有神雷,助公主殿下逃过一劫之人,也是他!” 求推荐票,求月票 139 他竟得公主纵容! 周记室此话,可谓一语惊满堂。 石破天惊。 中军大帐中所有人都懵了。 部分人更是惊诧不已,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下巴掉落一地。 抓捕了辽国密使的人,竟然不是周记室,而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苏贤? 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刚才,众人认为居功至伟之人是周记室,本就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了,毕竟,以查案着称的刑狱司都没能找到辽人的任何蛛丝马迹。 好不容易,大家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还没超过两刻钟,竟然又给他们说居功至伟之人不是周记室,而是这个平平无奇的苏贤?! 众人本能的不愿相信。 一个文弱书生而已,手无缚鸡之力,他凭什么抓捕辽国密使? 周记室虽然也是读书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人家可是带着兵马去的,两者没有任何可比性。 然而,此话出自周记室之口 众人包括兰陵公主,心里一边震惊,一边上下左右打量着苏贤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帐中保持了许久的安静。 这时,苏贤上前一步,先抬眸盯了兰陵公主一眼,强行控住自己的眼睛,不往下面滑去,同时立即收回视线,作揖拜道: “学生苏贤,参见公主殿下!” 此时此刻,苏贤的心情很是激动。 他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兰陵公主了。 其姿容气质,雍容华贵,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她身上那股贵气,与苏贤所见过的女子全然不同,是另外一种风格。 其实刚才一脚踏入大帐之时,苏贤就偷偷的打量了兰陵公主好几眼。 通过数次打量,他明确了两件事。 其一,大梁宫廷的确以胖为美,但这个胖不是张翠花那种水桶腰,而是该胖的地方胖,俏脸和手臂上的肉稍微多一些,显得丰腴的这种胖。 其二,以大梁宫廷为主的上流社会,风气的确开放得多。 体现在兰陵公主身上,就是她那套华美繁复宫裙的领口开得很大,是坦领,凸显出了那种即将爆炸的感觉。 而且胸中有沟壑。 规模直接赛过柳蕙香 立身于大帐的正中间,苏贤抬眸看兰陵公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而且只敢看她的脸。 对兰陵公主的性格,对她手中的权柄,苏贤都有过了解,而且刚才在马车之中,周记室反复强调过,要保持对公主的尊重 苏贤可不想刚一见面,就被公主斥为“登徒子”。 凡事都需要慢慢来的嘛 苏贤拜完后,便保持了躬身作揖的姿势,等待兰陵公主说:“免礼!” 可是等了许久,耳边却没有任何响动。 他躬腰低头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还以为所有人都退出大帐了呢。 下马威?不应该啊躬着腰的苏贤胡思乱想起来。 这时,苏贤听见上首兰陵公主的方向,传来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很小声的提醒道:“公主” 此话似乎点醒了兰陵公主,随即上方就传来一道威严且悦耳的声音:“免礼!” “谢公主殿下。” 苏贤直起腰身,下意识抬头往前面看去,岂料此刻兰陵公主也打量着他,两人的视线隔空对撞 苏贤微微低头。 周记室曾反复的提醒过他,千万不要直勾勾的盯着公主猛看,更不要和公主的眼神对视 “你叫做苏贤?”兰陵公主发问,她面上的讶色已经敛去,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学生正是。” “那辽国密使是你抓住的?”公主又问。 “回禀公主,此事说来话长但总的来说,周记室方才的话没有说错。” “嗯。” 兰陵公主缓缓点头,然后又问: “河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之事,也是你告诉周记室的?” “正是学生。” “” 苏贤和兰陵公主这一问一答,让大帐中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司马、王友、主簿等面面相觑,一起盯着苏贤细细打量,眸光灿灿这个小伙子,不出意外的话,即将飞黄腾达,成为公主殿下身边的红人了! 这种人非常值得结交啊! 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同僚。 南宫葵那张英俊阴柔的脸,不由再次错愕,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苏贤,若说周记室抓捕了辽国密使他还能接受,但是这位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 竟比刑狱司还厉害! 竟比他这位三捕头还要厉害! 这根本不可能! 误打误撞,瞎猫遇到死耗子罢了南宫葵在心里做出点评,随后不再关注苏贤。 至于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目欲喷火的瞪着苏贤,毫不掩饰他们的恨意。 他们胸中的满腔恨意,不能对周记室发泄,但可以对这个名叫苏贤的家伙发泄啊! 别看苏贤立下了大功,但想要做官,想要在身份上令他们忌惮,可能性真的很小。 所以如此一来的话,他们就可以利用身份和地位去压制此人! 但—— 他们的想法明显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本宫对抓捕辽国密使之事十分好奇,你速速讲来,然后再讲发现河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的事。” 兰陵公主此话,将心思各异的众人拉回现实。 众人不由抬眸看去,只见兰陵公主面色波澜不惊,和苏贤说话之时稍稍有那么一丝的悦色,但绝对谈不上亲近。 其他人还不觉得如何,但谘议参军事见此,心头不由狂喜。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河间驿馆事件中,苏贤看似立下了大功,但此事疑点太多,以公主殿下的精明,一定会先想办法弄清楚所有的疑点 若苏贤一个应对不当,功劳丢掉事小,被公主认定为奸细之类,只怕命都要丢掉。 一念至此,谘议参军事真想狂笑一番然而,苏贤既然敢来瀛州,自然想到了打消公主顾虑的法子。 像苏贤这么谨慎、稳健的人,岂会以身犯险? “启禀公主殿下,学生现在这幅形象殊为不雅,所有学生请求先行沐浴更衣,然后再讲解抓捕辽国密使的经过,请公主恩准。” 苏贤作揖道。 身旁的周记室面色大变,连连给苏贤使眼色,但苏贤作揖了,没有看见。 司马、王友、主簿等也是面色一变,默默给苏贤贴上一个“不知轻重进退”的标签。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则是狂喜,心道: “继续作死,接着作死!最好是和公主殿下对顶起来” 周记室、司马、谘议等人都是公主府的老人了,自然清楚公主的脾性。 公主既然吩咐讲解抓捕辽国密使的经过,你直接讲就是了,推三阻四,公主殿下一定会发怒的! 公主一旦发怒,屁股挨板子都是轻的。 然而,兰陵公主愣了一下,再细细打量一番苏贤那一身脏兮兮的儒衫之后,竟点头道:“可以!” 求推荐票,求月票 140 浴室遐思:小仙紫究竟目的何在? 瀛州城外的行军大营很大,占地面积极广。 衣衫破烂、脸面花白的苏贤,乌黑眼圈、精神状态极差的周记室,两人并肩而行,跟在两位穿着齐胸襦裙的宫女身后。 目的地是距中军大帐一里开外的休息区。 去那里沐浴泡澡。 来到临时搭建的浴室门前,周记室热情的邀请同浴,但被苏贤婉拒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同浴的? 一位小宫女抱着一叠衣物上前,略有懒散的说: “这是换洗的衣物,里面浴桶及澡豆等都已齐备,公子可自去沐浴,奴婢在外等候。” 正合我意苏贤伸手接过衣物,转身走入浴室,顺手将房门关上。 一旁,周记室努力眨了眨黑乎乎的眼圈,瞥了那宫女一眼,面色不愉,但却又欲言又止跟一个小宫女较什么劲儿? 这时,另一位小宫女抱着衣物上前,看着周记室笑道:“奴婢伺候您沐浴,周记室请。” “嗯。” 周记室点头,步入浴室。 那小宫女忙莲步跟上,进屋后回身将房门关闭—— 两位小宫女的职责,便是伺候府中贵客的衣食住行,包括沐浴,但别多想,仅仅只是帮忙搓澡、洗头、更衣而已。 就当下的条件来说,搓澡、洗头、更衣没人帮衬的话,真的很难操作。 在公主府中混迹的属官、门客等,也不会对府中的丫鬟们动手动脚 毫无意外,苏贤即将成为公主府的贵客。 但这些宫女并不知晓。 因见苏贤一身落魄模样,便不愿以身伺候 对此,苏贤觉得正合他意。 他虽然渴望被漂亮的小丫鬟伺候沐浴,但也希望是一个熟悉的小丫鬟。 再者,他并不知晓公主府中有这么一条规矩 浴室。 水汽弥漫。 水声哗啦啦作响。 苏贤泡在温度适中的热水中,脑袋靠着浴桶,双臂张开搭在浴桶边缘,闭上了两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蓦地,闭合的两眼悠然睁开,他不由想起今天中午,在那贼窝之中,剑儿和碧儿将眼睛蒙上强行给他洗澡的那一幕。 “沐浴,的确是沐浴,小仙紫并未在浴桶中放什么奇怪的东西。”苏贤脑袋靠在浴桶的木制边缘上,口中喃喃道: “还有那顿大餐,何其丰盛!小仙紫虽然在酒菜中下了毒,但轻易的就让我得到了解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 苏贤思来想去,心里对小仙紫姑娘的行为愈加疑惑起来。 想不通! “她劫我上山,却有吃有喝,还安排丫鬟帮我沐浴但是最后,她又将我揍了一顿,衣衫狼狈” “嗯等等!”苏贤眼中猛然一亮,脑袋抬起,脖子离开浴桶边缘的支撑,低声自语道: “莫非,小仙紫姑娘揍我一顿,是为了营造我被山贼劫走并遭了大难的假象?毕竟,被山贼劫走后还能保持毫发无伤、衣冠楚楚,那就太假了” “还有辽国密使藏身于李家庄坞堡的消息似乎,也是小仙紫姑娘有意泄露给我的” “” 思忖了许久,苏贤笑道:“罢了,小仙紫的‘退路计划’之中,我是关键人物,只怕我的经历就是那‘关键’所在吧。” “一切都结束了!” 苏贤放松一笑,这时,他乍感脖子有些酸,因为脖子离开浴桶边缘的支撑已久他立即重新躺好,心中暗自思量道: “接下来,我只需将兰陵公主摆平,打消掉她的疑虑然后,我就算是成功抱上了公主的大美腿” “不知公主殿下会赏我些什么,毕竟这可是两个巨大的功劳!” “咦,话说今天在中军大帐之中,我还没看过公主的美腿,她貌似挺高兰陵公主,果然不愧为‘我朝第一美人儿’,那脸,那身材,那气质,啧啧,简直不摆了!” “” 不多时,苏贤推门走出浴室。 周记室和两个小宫女齐齐将脸转过来。 两个小宫女一愣,尤其是负责苏贤衣食住行的那位,更是将小嘴微张,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周记室沐浴后精神头好了一些,但黑眼圈依旧,他笑着走近,道: “苏公子可曾饿了?眼下已是晚膳时分,我带你去用膳。待饭后,我再带你去见公主殿下!” “也好。” 苏贤点头,周记室为人比较正直,又在公主府中混迹了多年,想必早已摸清了公主的脾性,所以还是听从为妙。 当下,两人并肩往一个方向走去。 两位小宫女亦跟随在后—— 她们还要安排厢房,以及铺床叠被等等,总之就是服务府中贵客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那位苏公子俊彩风流、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品貌不凡、清新俊逸、温文尔雅你没有进浴室伺候苏公子沐浴,真的亏大了!” 负责周记室衣食住行的小宫女小声说道。 “哼,长得还不错而已,我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负责苏贤的那位小宫女有些言不由衷,继续说道: “外表俊朗,有什么用呢?在这公主府中啊,能得公主赏识才是最重要的,这点比什么外貌都好!” “” 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几乎将神都城中的公主府搬空,仆从、用具等也随身携带。 所以,尽管身处行军大营,这些小宫女还是说“在这公主府中”的话,因为没多大差别。 苏贤和周记室并未听见后面的谈话。 两人行得一阵,沿途所见是无数临时搭建的帐篷,将士们正在埋锅造饭,营中各处不时走过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将士 天色越来越黑了,营中各处的火盆被点燃。 星星点点,为这肃杀的大营中增添了一点美感。 很快,周记室带着苏贤来到一座巨大的帐篷前,他停下来说:“营中的伙食还不错,我们快去吧,他们人多,去晚了只怕汤都喝不到。” “好。” 苏贤点头,在这座陌生的大营之中,他人生地不熟,苏贤只能跟着他混。 一脚踏入大帐,苏贤放眼望去—— 只见这宽敞的大帐中放置了十余张条案,条案不大,但也摆上了五六道菜肴,可容两人同桌而食。 条案不高,需采用“跪坐”的姿势用餐。 苏贤与周记室的到来,让大帐中正用膳的众人齐齐一停,纷纷扭头望来,有人诧异有人皱眉。 这些人苏贤刚才才见过,全是公主府中的属官,诸如司马、王友、主簿、谘议、文学等等 141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随着苏贤和周记室的到来,大帐中顿时安静了。 纷纷望来的人中,有人正举筷夹菜,有人正举杯欲饮,他们同一时间停止所有动作,宛若泥塑木雕。 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出于“来到一个新地方的敏感和警惕”,苏贤看出这大帐中气氛有异。 谘议参军事面色冷硬,放下筷子,扭头撇了眼身旁的文学官。 文学立即起身,大声质问: “周记室,你带他来此作甚?” “此处是我等公主府属官的用膳之所,外人不可进!” “这是规矩,公主府中的规矩,所以周记室,还是请你把他带走吧!” “” 文学官的语气表面上还算客气,毕竟他用了“请”这个字。 但只要耳朵没聋的人,都能听出他话中的疏离 苏贤闻言眉头轻轻一蹙,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啊? 于是,苏贤扭头看向身旁的周记室,且看他怎么说。 然而,却见周记室两手正狠狠的揉着脸所以说,他这是犯困犯得厉害,脑子都不好使了? 苏贤回头,看了眼满脸得意的文学官,心里虽不满他的驱赶姿态,但貌似人家占着理苏贤重新看着周记室,说道: “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苏公子暂且放宽心。”周记室放下揉脸的手,看着文学说道: “此处的确是府中属官们用膳的地方,一般人不可进,但苏公子并非是一般人!” 接下来,周记室伶出苏贤的两大功劳。 再点出兰陵公主对苏贤的重视,最后说道: “所以,苏公子虽然不是府中的属官,但公主对他的重视却远胜我等!他没有资格在此处用膳的话,谁还有呢?” “” 谘议参军事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苏贤立下的两大功劳,像是两柄利剑般,都精准的扎在他的身上! 愤怒之下,他也站起身,口气却淡淡的说道: “周记室,话虽如此,但规矩就是规矩,而且这规矩是公主殿下亲自制定,我等属官怕是不好破坏!” “这位叫做苏贤是吧?你的确很厉害,很厉害但,你并非府中属官,便不能在此处用膳!” “” 大帐中安静下来。 苏贤初来乍到,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而且此事他们又不占理于是他扯了扯周记室的袖子,小声说道: “我们还是走吧。” 周记室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乌黑眼圈中的眼神,似乎在说:“不行,我周记室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苏贤见此,暗自蹙眉,心道: “果不其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好选择息事宁人了,不然无法在兰陵公主跟前立足。” 这时,鬓发斑白的司马发声了。 他先是看着谘议参军事,笑道:“谘议之言不错,规矩便是规矩,不好打破,更不能轻易打破。” 公主府中,除去“王傅”品级最高之外,下面就是长史,长史的副手是司马。 此番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只带上了司马,并未带走长史,是故众属官都以司马为首。 司马说出“规矩便是规矩”这句话后,顿时让谘议参军事心花怒放,司马竟站在他这一边这倒是意外之喜。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却又见司马扭头看着周记室和苏贤,笑道: “话虽如此,但苏公子来都来了,不妨就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什么? 谘议参军事面色顿时僵硬,他刚才还以为司马站在他这一边呢,结果却又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多谢王司马!” 周记室拜谢。 他拉着苏贤正要入席,谘议参军事此时忽然大声喊道: “不行!” 这两个字明显蕴含着怒气,瞬间吸引了大帐中所有人的注意。 但他不在意,继续吼道: “规矩便是规矩,不可打破!” “苏贤身份低微,就是一介白丁,如何能与我等同席?” “” 话音刚落,文学官立即接过话头: “小白脸!” “别以为你立下了功劳,就能在本官面前肆意妄为,只要你一天是白丁,就一天不能在这里用膳!” “还不滚出去?” “” 文学的话,让众人面色猛变。 众人想不明白,他如此激动作甚? 竟开口一个“小白脸”,闭口一个“滚出去”?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苏贤可是立下了两大功劳的人 然后,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眼谘议参军事,然后又看着文学官,在心里默默点评道: “文学官就是谘议的一条枪,还是一条缺脑子的枪” “” 周记室的脸色十分难看,若是以往,他品级比文学官低,是不会和他冲突的,但现在不一样! 只见他正色道: “非公主府属官,不能在此间用膳,的确是规矩。但王司马已经开口相邀,那么这条规矩便已不复存在!” 苏贤听了这话,不由豁然开朗。 然后又见司马、王友、主簿等属官缓缓点头,他心里便明白周记室所言非虚。 那么,不占理的劣势就这样没了! 一念至此,苏贤索性上前一步,对鬓发斑白的司马作揖道:“那就多谢王司马盛情相邀了!” 司马姓王,这是周记室给他说过的。 同时,苏贤与谘议、文学之间的天然矛盾,周记室也曾讲过,并说这种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这也是苏贤刚开始秉着息事宁人心态的缘故,因为他初来乍到,首要任务是站稳脚跟,不是与人起冲突。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于是,苏贤作揖完了起身后,侧头挑衅的看了眼谘议参军事和文学官。 既然已入江湖,那就主动一点吧。 谘议参军事勃然大怒,但他还是有城府的,很快静下来心,并斜眼偷瞥他的小弟——文学官。 那文学官果然冲动,不管不顾大声吼道: “你敢!” “你只是一个白丁,按照规矩,你不准在此地用膳!你给本官滚出去!” “” 听了这话,王司马面色陡然一变,两道花白的眉毛一动,缓缓侧身看着文学官什么时候,作为司马的他说话都不好使了? 不过,还不待王司马说话,众人就见苏贤上前一步,朗声道: “我今天还真就敢了!” “我就在此间用膳,你能奈我何?” “” 文学官怒容满面,正要发出怒吼,但苏贤却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你有本事也去救一次公主殿下!” “你有能耐也去抓一个辽国密使回来!” “若不能,就请你闭嘴!” “今天晚上,我还非得在这里用膳不可” “” 苏贤连炮珠的话语,像是一道道惊雷,将帐内众人震得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到底是少年之人,盛气凌人呢王司马缓缓点头。 苏公子原来还有这一面周记室揉了揉脸,感觉不可思议。 至于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心里更是憋得厉害—— 他们耍官威,苏贤就耍横。 然后苏贤“祭出”功劳,他们就没辙了。 总不可能反驳这两件功劳吧? 抓捕辽国密使的功劳还好,只是第一件,也就是解救公主殿下的那一件,他们就连谈论都不敢,更不用说反驳。 同时,王司马、周记室等人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 142 公主喊你去吃饭 大帐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众人都被苏贤惊到了,初来乍到,他也太高调了吧! 谘议和文学二人憋屈也是真的。 若苏贤只说“那两件功劳”的话还好,可是他提及了“公主”二字,顿时苏贤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只要涉及到公主殿下,都是大忌。 尤其是苏贤解救了公主这件事,公主差点殒命瀛州,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在整个大营之中,除了苏贤与公主本人外,只怕是谁提谁死! 所以,若他们敢在此事上无理取闹,只怕王司马当场就会将他们捆绑起来,然后定罪 安静一会儿后。 大帐外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道: “谁说非要在此地用膳不可?” 这声音非常突兀,帐内众人急忙看向大帐入口,只见一位身着齐胸襦裙的少女缓缓步入帐内。 “秋典军!” 众人包括王司马,见了这少女都不由起身相迎,足见此女在众人心中的份量,她有时候代表的就是兰陵公主。 没错,这位少女便是兰陵公主的贴身丫鬟、贴身保镖,同时还是“亲王帐内府”的典军,名唤做“秋兰”。 典军,正五品上的品级! 这个品级算不得多高,比如在场的王司马,是从四品下的品级。然后是谘议参军事,也是正五品上的品级,不是比秋兰高,就是与之平级。 但,宰相门前七品官。 秋兰那“兰陵公主贴身侍女、贴身保镖”的身份,虽无品级,但却稳压众属官一头,地位比他们都高。 所以秋兰入帐后,就连王司马也要起身相迎。 秋兰与众人见礼毕,然后看着苏贤问道:“刚才是谁在说,非要在此地用膳不可的?” 她的语气听似寻常。 但总给人一种“诘问”的感觉。 王司马、主簿、王友、周记室等人面色微微一变,略有担忧的看着苏贤。 谘议和文学则是狂喜不禁,王司马偏袒苏贤,但秋典军貌似是在诘问他呢! 王司马,自然不能与秋典军相比所以,苏贤这是要遭殃了! 谘议和文学乐见其成。 与此同时。 大帐门外。 秋典军进来之后,大帐的门就没有关上。 在外等候的两个小宫女,一眼就能看见帐内的情景。 负责苏贤衣食住行的小宫女,面有得意之色,小声对另一个宫女说: “你看,我就说吧,外在相貌没有一丁点用,在我们公主府啊,还是公主殿下的赏识最为重要。” “你看,他正被秋典军诘问呢!秋典军可是公主殿下身边的红人,她的话就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这下,不说赏识,只怕他的小命都将不保!” “你说,这种人我们把他伺候好了有什么用呢?白费心思!” “” 另一个小宫女欲言又止,但终究闭上了嘴巴。 帐内。 苏贤头皮也有一点发麻,但事已至此,多思无异,于是淡定的作揖道:“正是在下。” 秋典军脸上忽然浮现出笑容,道: “苏公子想在此间用膳的想法,只怕是不能实现了。” “为何?” 苏贤诧异。 周记室等人则是一愣,因为秋典军她竟然笑了! 谘议和文学的心里,也涌起不好的预感,哪有诘问一个人的同时又笑脸相对的? 众人狐疑之际,只听秋典军笑着说道: “因为公主殿下命我接你去公主寝帐一同用膳!” “” 接苏贤去公主寝帐一同用膳? 一道惊雷划过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与公主一同用膳,这是王司马都极少享受到的待遇,更不用说谘议、文学和周记室等人,他们从来就没有和公主一同用膳过。 当然,宴请除外。 而且还是去公主寝帐能去公主寝帐会见公主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啊。 但此等殊荣,却被初来乍到的苏贤轻易就获得了 众人随即便摇头苦笑,这种事羡慕不来,因为苏贤立下的那两件大功劳,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王司马、王友、主簿、周记室等,纷纷扭头看着苏贤,眸光灿灿。 谘议和文学二人如遭锤击,整个人的精气神几乎被抽干,面无人色。 他们以“不合规矩”为由,不让苏贤在这里用膳,还扬言要苏贤滚出去可是现在,公主殿下派秋典军亲自来请苏贤,一同用膳,而且还是去公主寝帐。 等等! 公主殿下并不是随便派一个人来请苏贤,而是秋典军亲自出马! 秋典军啊,什么时候成“传话筒”了? 几乎同一时间,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看向苏贤的眼神,似乎都在发光。 尽管早有预料,公主会对苏贤格外恩宠,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恩宠,这差距大得令人生不出一丝羡慕嫉妒。 谘议和文学彻底低下了头去。 方才在中军大帐,他们见公主对苏贤不是那么亲近,心里便冒出“苏贤应对不当,被公主惩罚”的念头。 但这种情况的几率能有多大? 眼下看来,苏贤在公主府的地位将直线上升,几乎不可阻挡了! 与此同时。 大帐门外。 两个小宫女已经僵在原地。 负责周记室衣食住行的那位,心道: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是我的苏公子才貌双全,就算不做妾室,只在他身边做个暖床的丫鬟也好啊!” 负责苏贤的那位小宫女,目瞪口呆,整个人似乎都傻了苏贤何止是受公主赏识,简直就是恩宠! 不消说,苏贤即将飞黄腾达了,而她,果然错失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诚然,公主府中的丫鬟侍女等,一般人不会乱碰,但若着实喜欢的话,求公主赏赐也是可以的,这种事有先例可循。 公主寝帐。 苏贤被秋典军带来此处之前,他还在寻思,寝帐毕竟是公主的香闺,若是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的话 来到寝帐之后,苏贤发现他想多了。 因为寝帐很大,有专门的会客厅,所谓的寝帐根本就不只有公主香闺一个房间。 踏入客厅,秋典军在前引路。 苏贤一眼就看见了跪坐在一张小条案后的兰陵公主。 她仪态万方,光彩夺目,倾国倾城,通身上下那种雍容的气质就像一种永远都吃不腻的美食格外诱人。 苏贤打量她的时候,她也扭头望来,目光平静,倾国倾城的花颜端庄而祥和苏贤稍稍错开视线。 他走到条案之前五尺处站定,作揖道:“学生苏贤,拜见公主殿下!” 苏贤是乐寿县县学的生徒,遇到当官的,或者皇亲国戚等,就可以自称“学生”。 “免礼!” 兰陵公主,李幼卿,她的声音悦耳中透着一丝丝威严,这是久居上位之人才有的一种语气。 “谢过公主殿下。” 礼毕,苏贤在秋典军的引导下,走到兰陵公主下方左侧的条案之后跪坐下来。 求推荐票,求月票 143 兰陵公主的恩宠 夜幕彻底降临。 大营虽大,将士虽多,但却保持了相对的安静,一轮圆月当空。 中军大帐。 灯火通明。 公主府众属官,以及军中各将领都已到齐,他们在饭后得到公主令旨,速到中军大帐议事,不得有误。 众人赶至大帐之际,公主未至,等了许久之后,公主还是没来。 他们自然不敢抱怨。 然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聊天解闷。 王司马、王友、主簿,还要周记室,四人聚在一起畅聊,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神情很是惬意。 现如今,辽国密使已被抓捕,通过他之口可以审出那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藏身之地。 解决掉那一万人,幽州之事就算有了了结,公主和他们便可返回神都 这是一件喜事! 公主命他们来此议事,一定会对此事做出安排想到这里,众人不时瞥一眼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南宫葵。 说不得,审问辽国密使之事,一定会交给南宫葵办理。 另外一边。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凑在一起,两人都保持了安静,面色很是难看。 通过刚才的“用膳事件”,他们几乎可以确定,苏贤即将得到公主的恩宠,苏贤的地位说不定比他们还高。 待会儿公主驾到之后,多半会对苏贤进行赏赐 这真是一件坏事! 宽敞的中军大帐之中,谈笑风生的王司马等人,与谘议和文学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喜一愁。 但即便如此,谘议和文学还是心存侥幸。 只要苏贤一刻不被赏赐,那么他就有可能被公主判定为奸细一类。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苏贤被公主判定为奸细,然后狠狠的惩罚,最好是推出去斩了!永绝后患!” 这时,大帐外有人高声喊道:“公主驾到!” 帐内众人立即停止聊天,站回原位,垂手侍立。 待公主缓缓步入大帐,众人见礼,公主轻声道“免礼”之后,径直走向帅椅落座。 苏贤人呢? 谘议和文学二人不见苏贤的踪影,心里不由大喜,心说莫非刚才的祈祷被老天爷听见了不成? 然而,他们二人心里的大喜只持续了短短数息,苏贤便一步踏入大帐。 在秋典军的引导下,他站在了公主府属官序列的最后。 重点是,苏贤面色带笑,神清轻松,红光满面 谘议和文学二人心里猛一咯噔,对视一眼,缓缓将脑袋转回,面色难看至极。 兰陵公主落座后,抬眸便看见苏贤站在了最后。 她那两道秀眉微微一拧,开口吩咐道: “苏贤你到前面来。” 众人惊诧,随后苦笑,齐齐扭头看向苏贤,眼神各异。 王司马、周记室等都是赞许的眼神。 谘议和文学则是怒瞪和目欲喷火。 苏贤谢过了兰陵公主,抬头便看见谘议和文学的眼神,他顿了顿,举步往前走去,对谘议二人回以得意的微笑。 路经他们身旁之际,苏贤略微一停,侧头冲他们一笑,然后继续往前。 苏贤这一笑,让谘议和文学气抖冷。 但也无可奈何 不过,苏贤这一停之后,刚刚举步,猛然便发现谘议参军事的前面是王友,王友前面则是王司马。 要知道,公主府等同于亲王府,除去“王傅”之外,就是长史和司马的品级最高。 此番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只携带了司马,所以司马便是此间公主府众属官中品级最高的人。 苏贤虽与谘议等人针锋相对,但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天然的矛盾,不可调和,早晚都会起冲突。 可是王司马对他还挺友善。 若直接越过王司马,站在最前面,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心里这么一想,苏贤便犹豫起来,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 王司马、主簿和周记室见此,不由缓缓点头。 此时,上面又传来兰陵公主的声音: “继续上前来!” 听了这话,众人面色微微一变。 公主这是要让苏贤站在王司马的前面啊! 此举无异于将二人摆在了同一个位置 众人心里虽然震惊,但仔细一想,公主此举又合情合理,因为苏贤立下的那两个功劳,真的太大。 苏贤歉然一笑,然后举步向前,越过了站在第一位的王司马。 他正准备在王司马前面站定,不料兰陵公主又吩咐道: “到这里来。” 她吩咐的同时,还将素手轻扬,带动宽袍大袖一阵摇曳,指了指王司马与帅椅中间的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比“王司马前面”又靠近了兰陵公主一些。 这个位置,本是不该站人的。 若有人站在此处,说明此人的恩宠达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程度。 “谢公主殿下。” 苏贤道谢后,举步便站在了那个尊贵的位置。 稍稍侧身,可以“俯瞰”大帐内的一众属官与各军将领,视野极其开阔。 而这时,属官们和将领们都已经陷入呆滞公主对苏贤的恩宠程度,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那个位置,就连公主府中的长史、司马等,都没有享受过! 印象中,似乎只有“王傅”才站过那个位置。 但王傅可是从三品的大佬啊! 他苏贤何德何能好吧,他所立的那两件功劳的确很大,公主额外开恩,让他站在那个尊贵的位置以示恩宠,也是人之常情。 等下一次议事,若苏贤还能参加的话,他就不会站在那个位置了 兰陵公主高高端坐,将下面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 她面不改色,缓缓道: “这次召集诸位议事,首要是为了辽国密使之事。” “辽国密使已经抓捕,接下来,是该从他口中审出那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藏身之地了。” “” 兰陵公主顿了顿,看着孤立一处的南宫葵说道: “南宫葵。” “属下在。” “审问辽国密使之事,就交给你了,本宫对你的刑讯能力十分放心,相信你也不会让本宫失望。” “请公主殿下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 南宫葵身材高大,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冷酷劲儿,让人听了莫名心慌,他拜完后立即转身走出大帐。 王司马等众属官见此,不由缓缓点头。 他们对南宫葵的能力十分熟悉,刑狱司三捕头,擅长的是刑讯、审问之事,撬开辽国密使的嘴巴,只需半日的功夫即可。 公主如此安排,附和他们的预期。 南宫葵退出大帐之后,兰陵公主扭头看着苏贤,如刻的唇角缓缓上扬,笑道: “接下来,是苏贤及有功之人的赏赐之事!” 求推荐票,求月票 144 赐你“进士及第”,直接一步到位! 兰陵公主话音一落,不待众人的反应,她就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冬典军。 冬典军上前一步,直面众属官与将领。 她手里捧着一只卷轴,展开后便朗声念了起来 她先是大力夸赞了苏贤及其余有功之人。 其余的有功之人,包括周记室、唐淑静、王副将,以及参与李家庄坞堡之战的将士、捕快、差役、民壮等等。 接着往下,便是对有功之人的赏赐,以及对死伤之人的优恤等等。 然后,公主单独奖赏了唐淑静、王副将,以及周记室,大多都是金银财物的赏赐。 至于苏贤,重要的人总是最后出场的。 这时,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尤其是谘议参军事与文学二人,他们面色极为复杂,猜到苏贤所得的赏赐一定十分丰厚,但还是想听一听。 “赏苏贤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绫罗绸缎等各色布匹三百匹!米面若干,文房四宝、茶具、酒具等若干” “” 苏贤越听,心里越喜,他似乎已经看见“大宅院”、“成群的仆从”还有“漂亮的小丫鬟”等等,在对他招手! 此外,他还在心里默默盘算,买了大宅院之后,装饰一下就可以娶柳蕙香了,把柳蕙香养起来他也不用再爬墙! 赏赐虽然丰厚,但相对于公主对他的恩宠来说,这并不算离谱众人心里皆冒出这样的想法。 好不容易,冬典军将那一长串的清单念完。 她喝了口茶水润喉,两手举着那只卷轴继续往下念。 苏贤一共立了两件大功劳,方才的金银财物算是对第一件功劳的赏赐。 下面应该就是第二件功劳的赏赐了。 会是什么呢? 在万众瞩目中,只听冬典军朗声念道: “特赐苏贤‘进士及第’!即日起可入京候职!” “” 兰陵公主竟赐了苏贤一个“进士及第”?! 此举出乎众人的预料。 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科举制度,在前朝之时便已取代“察举法”,成为书生仕子们入朝为官的主要途径之一。 大梁王朝建立之后,科举制度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尤其是当今的女皇陛下,极为推崇科举。 科举也几乎成了仕子入朝为官的唯一途径,什么察举、孝廉、举荐等等出仕途径,早已废除多年。 当今的科举,考取“进士”是主流。 除了“进士科”之外,另外还有秀才、明经、俊士、明法、明字、明算、一史、三史、开元礼、童子、道举等等科目。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十二个科目只剩下了几个,按参考的人数排名,依次是进士、明经、明法、明字、明算。 单说进士科。 学子们通过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与选拔之后,考中进士学子们的名字,将被按照名次的高低,分别题写于三张榜单上面。 名字题在第一张榜单上面的,叫做“一榜进士”,若皇帝赏赐一个学子“进士及第”的话,也是在这个梯次之内。 一榜进士一般留在京城做官。 名字题在第二张榜单上面的,叫做“二榜进士”,若皇帝赏赐一个学子“进士出身”的话,也是在这个梯次之内。 二榜进士有留京为官的,也有外放的,但一般外放的“二榜进士”起步更高。 名字题在第三张榜单上面的,叫做“三榜进士”,若皇帝赏赐一个学子“同进士出身”的话,也是在这个梯次之内。 三榜进士一般外放,通常从七品的县令做起。 兰陵公主赐给苏贤“进士及第”,相当于考中了“一榜进士”。 这是所有进士中的第一梯队,可以留在京城做官! 兰陵公主此番远赴幽州坐镇,是将“河北道黜置使”、“河北道行军大总管”两大要职掌握在手里的。 她就相当于河北道的土皇帝。 也相当于前朝存在过的一种特殊机构—— “河北道行台省”! 这个特殊的机构,相当于“大梁朝廷河北道分朝”。 所以,兰陵公主赐苏贤“进士及第”的身份,只需一封奏疏便可 苏贤听完“进士及第”的赏赐之后,整个人怔在原地都快傻了。 他曾经预想过,兰陵公主对他的赏赐一定十分丰厚。 刚才在公主寝帐中,成功打消掉公主的疑虑之后,苏贤便颇为期待接下来的赏赐。 但却没有想到,她竟赐给苏贤一个“进士及第”! 大大出乎苏贤的预料! 他怔了一会儿,随后内心狂喜,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 他太惊喜了。 他太高兴了! 因为进士科是主流,所以苏贤原先的打算,就是用功读书然后考取进士,出人头地。 这也是苏贤的老爹的遗愿—— 他们从世家大族苏家分离出来的时候,苏贤还小,只隐约记得老爹时常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并时常念叨“要考取进士,不能让他们看笑话”的话 小时候,苏贤并不能理解个中滋味。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他终于明白了老爹的苦心与期望,他愣是憋着一口气,在县学中学问不说最好,但也名列前茅 对于考取进士之事,他很有自信。 但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他现在直接就是进士了! 一步到位。 而且还是等同于“一榜进士”的“进士及第”! 这个就厉害了。 据苏贤所知,乐寿县县令唐矩,同时也是他的世叔,出身于书香世家的唐家,可最后也才考了个“二榜进士”而已因为唐矩是世家子弟,所以被朝廷打压,不然不至于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开始做起。 再者,唐矩的一双女儿都那么大了,可见考取进士的难度。 而苏贤才多少岁啊,不满十九 想到美妙之处,苏贤心里那个乐啊。 他实在忍不住,不由喜形于色。 岂知,苏贤喜形于色这一幕,已经落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王司马、周记室等轻轻摇头,心道:“到底是少年之人,而且是初得大赏希望他以后能养出足够的城府。”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暗中咬牙,在心里骂道:“小人得志!区区一个‘进士及第’罢了,就乐成这样,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 兰陵公主起先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心道:“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若是太过于老诚,本宫怕是得花费心思提防着你” “” 苏贤乐呵一阵,忽听身后传来王司马善意的提醒:“苏公子,还不快谢恩!” 他猛地反应过来,忙侧身面朝端坐在帅椅之上的兰陵公主,长揖拜道:“多谢公主殿下的厚爱!” “” 145 苏贤:请叫我“苏祭酒” 苏贤谢恩之际,众人都以为赏赐已经结束。 他立下两大功劳,公主先赏他金银财货,接着又赐下“进士及第”,正好是两个赏赐对应两件功劳。 正好合适。 但王司马等人心下暗暗思忖道: “这两个赏赐总感觉缺了些意思,毕竟无论是‘河间驿馆’事件,还是‘辽国密使’之案,对公主来说都十分重要” 转念又一想,公主赐给苏贤的“进士及第”,其实也不算差了,这可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啊! 公主助他一步到位,倒也算是对他恩宠有加。 另外一边。 谘议和文学二人对视一眼,嘴角缓缓上扬,心道: “金银财货,都是身外之物。‘进士及第’也仅仅只是获得留京为官的资格而已,即便做了官,品级也不过六七品!” “你虽立下两大功劳,但公主并未直接赐你官职,没有官职在身,便是白丁!” “虽有公主为你撑腰,但白丁就是白丁,在身份上不能与我等相比” “” 如此一想,谘议和文学顿时找到了优越感。 这也是二人对视而笑的缘故。 恰在此时,苏贤已经谢恩完后起身,刚退回原位,便听兰陵公主笑吟吟的说: “你这么着急谢恩作甚?还没有完呢!” 话音一落,兰陵公主便丢给冬典军一个眼神。 什么? 还没有完?! 王司马、谘议参军事等人猛然一怔,面色各异。 苏贤略有茫然,他早已是欣喜过头,所以说还要来一个喜上加喜? 冬典军握着那只卷轴的手已经垂下,得了公主眼神示意后,立即抬起,照着卷轴上的内容念道: “苏贤深入贼窝,探得辽国密使藏身之地” “李家庄坞堡,辽人勇悍,数百将士竟不能敌关键之际,苏贤的保镖杀出,将辽国密使制服” “辽国密使,小则事关一万精锐辽国将士的藏身之地,大则关系整个河北道北部的稳定” “是故,本宫对苏贤破格提拔,赐公主府‘西卜祭酒’一职,从七品上” “” 西卜祭酒,从七品上,亲王府属官,掌接对贤良、导引宾客。 虽然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但这可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啊,去到外面,见官大两级! 堪比一般的五品官吏! 冬典军念完之后,整个大帐陷入短暂的安静。 我摇身一变,竟从一介书生变成了七品的小官苏贤已经傻在原地,他虽预估兰陵公主对他的赏赐一定十分优厚,但却没想到直接让他做官了! 以后,他人除了称呼苏贤为“苏公子”之外,还可以称之为“苏祭酒”。 苏祭酒,苏祭酒苏贤不由破笑,嘴角咧开,苏祭酒这个名号,怎么叫怎么好听呢!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愣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心道:“如此赏赐,方能匹配苏祭酒的功劳!”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二人则直接傻眼。 刚才他们还因为“苏贤虽得公主恩宠,但终究只是一介白丁”之事而沾沾自喜,认为找到了优越感。 可是眨眼间,兰陵公主就赐给苏贤“西卜祭酒”的官位 虽然,这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远远比不得谘议参军事和文学的品级,但既然公主已经赐官,那么离“火速升迁”还远吗? 说不得,要不了多久,苏贤的品级就会远远超他们。 到那个时候,他们见了苏贤反而需要恭敬见礼简直无法想象那种画面啊! 谘议和文学二人的脸色顿时无比铁青。 苏贤再次谢恩。 退回原位后,王司马等人笑呵呵的围拢上来,作揖道贺:“苏祭酒,恭喜,恭喜啊,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 苏贤笑容满面,拱手作揖团团施礼,笑道:“下官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要诸位提携啊!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 众人互相客气与吹捧一番后,那谘议参军事也笑呵呵上前,作揖道:“恭喜苏祭酒,苏祭酒现在也是公主府的属官了,可喜可贺。” 苏贤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 但因见谘议参军事尚且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强行在铁青的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苏贤嘴角消失的笑容也便重现出来,笑道: “客气了!” 另外一边,文学官却没有过来,他毫不掩饰一脸的铁青,见苏贤笑容满面,他冷哼一声侧过了身去。 赏赐之事已了,兰陵公主已先一步离开,冬典军跟随在后。 另一位贴身侍女秋典军,却没有跟随而去,而是走到苏贤身旁,笑道:“苏祭酒请,我带你去寝帐休息。” “有劳秋典军了。” 苏贤道谢,然后与王司马、周记室等人挥手致意,跟随秋典军而去。 众人目送苏贤离开,有人苦笑摇头,有人艳羡不已,有人目欲喷火 秋典军亲自带他去寝帐休息,这可是王司马都未曾享受过的待遇! 苏贤自然不知大帐中众人的心思。 他跟随秋典军走出大帐之后,一个小宫女忽然迎了上来,规规矩矩的行万福礼,然后柔声道: “苏祭酒您终于出来了,奴婢已将下榻的寝帐整理好,苏祭酒请随奴婢来。” 小宫女说完后,转身便在前方带路。 另外一边,负责周记室衣食住行的那位小宫女,见此不由轻嗤一声。 苏贤看着这位小宫女的背影,有些眼熟,愣了一下后想起来,这是公主府安排负责他衣食住行的小宫女。 印象中,这小宫女虽然冷淡了一些,但却颇合苏贤之意。 尤其是沐浴的时候,没有跟着进去帮他搓澡不然苏贤非得尴尬不可。 这是一个优秀的小宫女呢! 苏贤胡思乱想之际,一人忽然出现在那小宫女身前,将她拦住。 那是秋典军。 只听她说道: “不用了,公主殿下命我亲自带苏祭酒去寝帐,你下去忙别的吧。” “奴婢遵命!” 那小宫女嗫嚅半晌,终究不敢抗命,她在跑开之前,回头看了苏贤一眼,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小宫女跑远后,苏贤挠了挠头,心里冒出一个疑惑: “公主府中的婢女,貌似情感十分丰富啊?有趣,有趣!” “唔也或许是她们太敬业了,秋典军奉命带我去寝帐,无意间抢了她的活计多休息一会儿难道不好么?干嘛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诶,她们真的太敬业了!令人钦佩!令人惭愧!” “” 苏贤跟着秋典军走远后,负责周记室衣食住行的那位小宫女,终于憋不住噗噗噗笑了起来,小声嘀咕道: “早就叫你抓住机会,你偏偏不听,现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吧?” “噗噗噗” 146 雪肤酥手秋水眸 同一个夜晚。 乐寿县。 县衙后宅。 前厅。 灯火通明。 唐矩、陈夫人、唐淑静、唐淑婉一家四口,正在厅中闲坐聊天。 唐淑静赶回乐寿县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她来不及更衣,也来不及安抚受伤的捕快、民壮等,第一时间冲进唐矩的值房,生拉硬拽,将唐矩拉来此处。 不待唐矩发问,她风风火火又将娘亲陈夫人搀来。 唐矩和陈夫人面面相觑之际,她又闯入姐姐唐淑婉的闺房,不顾唐淑婉已经解衣休息,硬生生将之从绣塌上拉起,套上衣服后也拉来此处。 至此,一家四口都齐了。 面对唐矩等人询问的眼神,唐淑静清了清嗓子,昂着精致尖俏雪腻的下巴,大声宣布了她的功劳—— 她参与了抓捕辽国密使的过程! 随着她那惊心动魄的讲解,唐矩、陈夫人、唐淑婉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 唐淑婉听罢后,激动起身道:“苏世兄他从贼窝中逃出来了?” 唐矩看了眼大女儿,然后看着唐淑静问道: “你是说,苏贤侄从山贼口中探得辽国密使藏身于李家庄坞堡的消息,最后还将辽国密使抓住了?” 陈夫人担忧的看着小女儿道:“哎哟我的静儿诶,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 一个时辰过去了。 前厅之中。 依旧灯火通明。 刚开始的激动劲头已经过去,唐矩和陈夫人开始哈欠连天。 唐淑婉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似是陷入了沉思。 唐淑静坐卧难安,一会儿在前厅的椅子上坐着,一会儿去内院大门与往来奔走的小厮们会面 厅中安静了好一阵。 忽然,唐淑静又一次起身。 她正欲出门,却被唐矩叫住,略显无奈的说: “静儿啊,你虽立下了一些功劳,但与苏贤侄相比就小了许多” “你就放心吧,苏贤侄不会吞没你的功劳,公主殿下也一定会奖赏你的你拉我们一家四口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 陈夫人打完一个哈欠,也说道: “静儿,你爹说得对。眼下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相信明天上午,公主殿下赏赐你的特使便会到了” “” 陈夫人说着便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唐淑静立即冲过去,按住陈夫人的肩头,激动的说: “不,娘你就再等一会儿吧,公主派来赏赐我的特使马上就要到了!” “娘女儿好不容易立下功劳,若特使到来之际,娘亲却不在场,那多遗憾啊” “” 经唐淑静一番软磨硬泡,最后唐淑婉也跑来帮腔,陈夫人和唐矩终究坐回原位,一边打哈欠一边苦等。 在他们老俩看来,如此干等简直可笑又无聊。 但奈何小女儿撒娇,大女儿也帮腔诶,罢了,罢了! 这时,在外伺候的一个丫鬟入内禀道:“二小姐,前院的小厮又来了” 一语未了。 唐淑静兴奋得大吼一声,丢下唐矩等人飞身冲向门外。 临出门前,还回头看着他们叮嘱道:“你们再等等啊,特使已经来了!” 她那兴奋中带着着急的背影,消失在前厅门外后,唐矩和陈夫人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唐淑静跑到院门外,逮着那个小厮就问: “是不是特使来了,在哪里?在哪里?” “二小姐还没有特使的消息。”小厮小声的说。 唐淑静整个身体一顿,面容一僵,继而转化为愤怒,斥道:“特使既然没来,你跑来禀报作甚?” “不是二小姐说定时前来禀报的么” “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打你” “” 这时,又一个小厮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道: “二小姐,信函,瀛州大营送来的信函” “终于到了,快拿给我瞧瞧” 唐淑静一蹦三尺高,飞身将信函夺了过来。 “” 前厅。 唐矩、陈夫人、唐淑婉正襟危坐。 看着客厅中间的唐淑静。 只见唐淑静颤抖着双手,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展开后激动的念了起来 这是兰陵公主命秋典军亲笔书写的信函,后续还有正式的公文下达,此信是为了安定人心。 在信上,罗列了公主对战死或受伤的将士、捕快、差役、民壮们的赏赐与优恤。 这部分内容,唐矩听得连连点头。 信件的末尾,是对周记室、王副将、唐淑静的具体赏赐明细——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田宅地产等等。 洋洋洒洒罗列了数百余字! 当然,这只是一份清单,具体赏赐的物品,尚需一些时日才能送到。 此信中没有罗列对苏贤的赏赐,因为此信发出之后,兰陵公主还未曾找苏贤去她的寝帐一同用膳。 确定苏贤并非奸细之后,兰陵公主才最终敲定对他的赏赐 “公主殿下在信中夸赞我了!” “还说我巾帼不让须眉呢!” 灯火通明的前厅之中,唐淑静小手捏着信纸,兴奋得又叫又跳,她拉着陈夫人的手大声喊道。 “好好好,我家静儿就是厉害!”陈夫人笑呵呵。 唐淑静松开陈夫人的手,蹦到唐矩的椅子前面,一脸得意的炫耀道: “爹爹,女儿现在也有地产田宅了,以后可以搬出去住。” “好好” 唐矩笑容满面,自己的女儿受了公主赏赐,他作为父亲也是与有荣焉。 但是随即,唐矩笑容一僵,眉头一挑,问道: “你要搬出去住?” 陷入兴奋状态的唐淑静,根本没有听见唐矩的问话。 她已经跑到姐姐唐淑婉身前,抱着唐淑婉的脖子笑道: “公主赏赐了好多金银首饰与绫罗绸缎呢,首饰我们平分,绸缎就交给姐姐缝制好看的衣裳!” “好啊!” 唐淑婉轻轻搂着妹妹的肩膀,笑吟吟的。 两姐妹凑在一块儿,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温和沉静,相同点是她俩都十分漂亮,各有各的美。 但见雪肤酥手秋水眸,笑颜柔音绿罗裙,一时间相映成辉。 唐淑婉被妹妹松开后,她那笑吟吟的鹅蛋脸上,悄然带上了一抹忧色。 一双大大的明眸偷偷盯了眼妹妹攥在手里的信件,数次欲言又止。 她在担心。 担心苏贤在瀛州大营中出事。 因为刚才唐淑静照着信念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苏贤二字,心思细腻且聪颖的唐淑婉,不得不往坏的方面去联想 若苏贤果真在瀛州大营中出事她是会自责的。 在她看来,那天在县学门口,她不主动走向苏贤的话,苏贤就不会被刘子匀记恨。 若不被刘子匀记恨,他就不会远赴瀛州。 若不远赴瀛州,就不会被山贼劫走。 若不被山贼劫走,就不会跑去抓捕辽国密使 总之一句话,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唐淑婉引起的,若苏贤果真出事,她将无法原谅自己! 一会儿之后,唐淑婉酝酿了许久,看似不经意的问:“对了静儿,那信中怎么没有提及世兄呢?” 求推荐票,求月票 147 唐矩:数十年都活在了狗身上! 听了姐姐的问话,唐淑静笑容一滞。 迎着姐姐那恳切的目光,她犹豫一瞬,将攥在小手里的信函递过去,道:“诺,姐姐你自己看吧。” 唐淑婉温吞的接过信函,慢慢展开,将信纸上的褶皱抹平,然后从第一行开始看起实际上她的心里十分急切。 前厅中安静下来。 唐淑静表情略有不自然。 唐矩和陈夫人准备等唐淑婉看完后再行询问,他们也想知道苏贤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唐淑婉两手捏着信纸,表面上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实则一目十行,着重搜寻字里行间有没有出现“苏贤”二字。 她是真的担心苏贤的安危。 此番苏贤遭遇的一系列事件,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而且在十余日前,苏贤才帮唐矩解决了“城墙命案”的大麻烦。 他们唐家不说报恩,至少也不能坑害了苏贤吧! 终于,唐淑婉在信件的末尾看到了“苏贤”二字,没有提赏赐之事,只有一句兰陵公主的夸赞 见此,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快速扫过信函最后面的字,然后将信纸折叠起来,抬眸看了妹妹唐淑静一眼,意思是说: “刚才你照着信念的时候,为什么不念这一段?” 唐淑静瓜子脸上的不自然更加浓郁了,心道:“公主夸他比夸我更好听,我才不要念与他相关的事呢。” “” 两姐妹眼神交流一轮后,唐矩忙问道: “怎么样?苏贤侄到底如何?” “爹爹请放心,世兄他没事,公主殿下在信中大力夸赞了世兄呢!”唐淑婉笑着将信函递给唐矩。 唐矩展开来看,陈夫人也凑过来,一目十行看完后,唐矩抚掌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苏贤侄原本就立下了解救公主之功,现在又添上一个‘抓捕辽国密使’的大功劳!公主殿下对苏贤侄的赏赐,只怕比静儿的赏赐更多。” “” 一旁。 唐淑静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现在的情况,俨然是她成了“孤儿”,而苏贤却成为了唐矩的亲儿子 这时,陈夫人笑道:“如此看来,苏贤侄即将飞黄腾达了啊!” 唐淑静那张瓜子脸再度黯然几分。 但还没有结束,姐姐唐淑婉又笑道: “世兄立下两大功劳,不知公主殿下将会如何赏赐世兄呢?” “会不会赐下一官半职?” “” 唐淑静听了这话,眼巴巴的看着姐姐唐淑婉,很想大哭一场。 是她,不顾天色已晚,硬生生将爹娘和姐姐留在这前厅之中,等待兰陵公主赏赐她的消息。 可是结果呢,他们却讨论起了苏贤,把她这个正主忘在了一边 唐淑静顿时黯然神伤,宛若被家人遗弃的孤儿。 这时,唐矩摇头,道: “公主赐下一官半职?谈何容易,难啊!” “当今女皇陛下自登基以来,便明文规定,凡朝廷百官,皆出自科举,未得功名者不得入朝为官!” “苏贤侄虽立下两大功劳,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县学生徒,未参加科举,也没有功名在身,他如何能够做官呢?” “还有,考取功名可不容易!” “想老夫寒窗苦读数十年,最后也才考得一个‘二榜进士’,苏贤侄他只怕” “公主殿下对他的赏赐,最多就是金银财物、田宅地产、仆从婢女等等,无外乎这些罢了。” “” 唐淑静听了这话,两眼猛地一亮,高挑的身板再度缓缓拔高,激动的说:“对!爹爹说得很有道理啊!” 唐淑婉若有所思,没有出声。 陈夫人却是笑道:“即便不能做官,多赏赐一些金子银子也是好的。” 正摇头的唐矩,猛然扭头瞪着陈夫人,正色斥道: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有道是千金难买一个小县令!做官,即便是再小的官,也抵得上千金万两!” “你就是一个官迷!” 陈夫人白了唐矩一眼,而后淡淡的说:“既然如此,你好好的做你的小官就好了今后你的例钱减半!” 唐矩闻言面色顿变。 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丫鬟忽然入内,双手递上一封信函,禀道:“瀛州又来消息了。” 一家四口顿时陷入呆滞。 唐淑婉最先反应过来,慢悠悠而急切的将信函接在了手里。 挥退丫鬟后,她将信件取出,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唐矩、陈夫人、唐淑静都紧盯着她 “公主殿下赏赐世兄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绫罗绸缎、田产地宅等无数”一会儿后,唐淑静缓缓说道。 唐矩点头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陈夫人眼冒金星:“五百两黄金啊!五千两白银啊!” 唐淑静撇了撇嘴,表面上无所谓,但心里很受伤,心道:“呜呜呜他的赏赐果然比我的多,多得多呜呜呜” “还有,公主殿下赏世兄”唐淑婉抬眸看着唐矩,眼神古怪,激动中夹杂着一丝丝不忍。 唐矩催促道:“还赏了什么?” “公主殿下还赏世兄‘进士及第’!”唐淑婉缓缓的说。 “进士进士”唐矩已经傻了,目瞪口呆,他有些不敢相信,“及第”两字很久之后才念出。 想他唐矩寒窗苦读数十年,才考得一个“二榜进士”而已! 但苏贤呢,还没参加科举呢,就一步到位被公主赏赐“进士及第”! 进士及第,等同于“一榜进士”啊。 而唐矩才只是个二榜 唐淑婉看了老爹一眼,嗫嚅良久,终究说道: “后面还有” “还有!”唐矩眼珠子瞪得铜铃那么大,大声吩咐道:“还有什么,快说!” “公主殿下又赐世兄‘西卜祭酒’的官职,从七品上” 唐淑婉小声的说。 唐矩整个身体悠然僵住,差点往后栽倒,口中喃喃念道:“西卜祭酒,从七品上,西卜祭酒,从七品上” 他虽然考取了“二榜进士”,但也耗费许多时间与精力,最后才得到一个“乐寿县县令”的小官位。 乐寿县是个中县,县令的品级是从七品上。 没错,苏贤的西卜祭酒,品级竟与唐矩的县令是同级,都是从七品上! 唐矩考中进士用了数十年,考中进士后又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才当上县令小官。 而苏贤呢,几乎一夜之间,就走过了唐矩数十年的路程,直接进士及第,然后直接就得到一个七品的官位 唐矩感觉他前面的几十年,都活在狗身上去了! 惭愧啊! 求推荐票,求月票 148 柳蕙香:苏公子,真乃妾之良人! 角楼街。 夜已经安静下来。 尤其是街尾,柳蕙香家中,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闺房中,一盏油灯摇曳,映照出两道一动不动的身影。 柳蕙香已卸了妆,软软坐在绣塌边缘,两腿并拢,腰背挺直,一张妩媚的俏脸几乎凝固了般,交织着后悔、担忧、自责之色。 闺房中间的小方桌之旁,张翠花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她在这里守候已久,生怕柳蕙香做出什么傻事。 当当当! 打更的声音隐约传来。 夜已经很深了。 张翠花酝酿良久,终究打破沉默,劝道:“小姐,夜深了,还是先睡吧!” 柳蕙香一动不动,宛若雕塑,也不回应。 “小姐。”张翠花起身,走到柳蕙香身前站定,继续劝道:“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兴许睡一觉之后,有关苏公子的好消息就传来了呢” “” 柳蕙香那又大又黑泛着水光的水眸,转动了一下,幽幽说道: “苏公子乃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被山贼劫走他会遭遇什么?我不敢去想” “我就是一个克星,先后克了那么多人,现在又害了苏公子我我这样的女人就该死了才好!” “” 张翠花吓了一跳,忙捉住柳蕙香两手,大声喊道: “小姐你不要多想,若你是克星,那奴婢为什么一直没事?” “早先苏公子与小姐接触多次,不也没事么?这次是意外,是个意外啊小姐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万一苏公子回来,发现小姐有恙的话,那岂不是” “” 柳蕙香忽然起身,抬头看着张翠花说道: “翠花你说得对,我不能寻死腻活!” 张翠花大喜,横肉纵横的脸上,绽放出略显可怖的笑容,连道:“对对对,小姐明白过来了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音一落,柳蕙香便将手从张翠花手中抽出,绕过张翠花,往门口走去,说道:“我要去寻找苏公子,我要去解救苏公子!” 张翠花脸上的笑容猛然凝固。 她一把拽住柳蕙香的胳膊,劝道: “不可,小姐万万不可!” “” 两主仆正拉扯间,街上隐约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哒哒哒哒,在这冷清的夜晚中格外清晰,越来越近。 两主仆同时停止拉扯,侧耳倾听。 过不一会儿,马蹄声近了,然后停了,似乎就停在她们的家门口。 紧接着,楼下传来一个声音大喊道: “张姐,张姐开门,我是衙门的捕快,喜事,有大喜事” “” 闺房内,张翠花松开柳蕙香,说道: “小姐暂且在房内稍候,奴婢下去瞧瞧情况。” “好。” 张翠花蹬蹬瞪下楼,端着一盏油灯打开大门。 只见门外站着三个衙门的捕快,手里举着火把,他们身后还有三匹马儿,正打着响鼻。 “不知三位官差有什么事么?”张翠花警惕的问道。 “张姐,我等奉二小姐之命,特来通报消息,有关苏贤苏公子的。”一个捕快拱了拱手说道。 “” 这时,屋内,乌漆嘛黑的楼道上,正摸黑下楼准备逃出城去解救苏贤的柳蕙香,闻言不由整个身体的动作都是一顿。 她心里既期待,又害怕,慢慢下楼,隐在黑暗之中 同时,捕快们的马蹄声也将周围的邻居们闹醒,比如罗掌柜等,纷纷开门而出,围拢在柳蕙香家门前的街道上。 听说事关苏贤的消息,罗掌柜等人不由屏气凝神。 曾在公堂之上指认苏贤与柳蕙香私通的胖瘦二人组,也偷偷将房门打开,往这边望来。 “事关苏公子的消息?苏公子怎么样了?这位官差请说。”张翠花催促。 “事情是这样的” 当即,捕快便将苏贤被山贼劫走之后的经过,简单讲解了一遍。 当听到苏贤被周记室带兵解救之后,邻居们不由喜形于色。 躲藏在暗处的柳蕙香,更是差点笑出声儿来苏贤不仅是她心目中的良人,还是她余生的倚靠与寄托。 乍闻苏贤得救,她心里顿时涌出无限的欢喜,未来的路又充满了阳光! 自古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比如胖瘦二人组,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缩了缩脖子 捕快继续讲解。 当讲到李家庄坞堡抓捕辽国密使一节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柳蕙香,捂着规模宏大的心口,一阵心惊肉跳。 接着,便是苏贤立功的赏赐了。 捕快先说了“五百两黄金和五千两银子”的赏赐,单单这一项,便将邻居们惊得够呛,他们大大张着嘴巴,久久都未曾合拢。 那可是金子五百两、白银五千两啊! 在他们眼中,这可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屋内,隐在暗处柳蕙香的俏脸上已经布满了笑容,心道:“这是苏公子应得的!” 捕快继续讲故事。 又道出苏贤的第二件赏赐——进士及第! 这个就更厉害了。 邻居们哗然。 他们都知道考取进士的难度,但苏贤直接一步到位了,还是等同于“一榜进士”的进士及第! 柳蕙香小嘴不由微微张开,两手紧紧捏着一条手帕,心道:“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凡人,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故事还没有有完。 那捕快又说出苏贤的第三个赏赐——赐官。 从七品上的西卜祭酒! 这下,邻居们激动得像是在激烈争吵,面红耳赤,都说自己曾经帮助过苏贤,或者很早以前就说过苏贤将有大出息之类 柳蕙香听了这消息,小心肝更是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她自小耳濡目染,受书香世家的熏陶,认为读书人的最终目的就是入朝为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青春懵懂之时,她也曾幻想过,以后一定要嫁一位做大官的夫婿。 可是后来,人生路坎坷 现在,她看中的良人竟然真的做官了! 这让柳蕙香有种被巨大的幸福击中的感觉。 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叹,做梦一般。 同时,这也让她坚定了“做妾”的念头,因为苏贤如今的身份与她越来越不对等了。 与此同时。 林府。 打探消息的小厮奔跑着入府。 不久后,府中的下人们就听见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虚伪”! 然后,是林川被追着打的嚎叫 149 女皇的两柄利剑:梅花内卫与刑狱司 曲折与跌宕的一天终于过去。 翌日。 瀛州。 行军大营。 当第一缕晨曦射入寝帐的时候,苏贤便已醒来。 他翻身爬起,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往左侧看去杨芷兰的地铺就打在他床铺的左侧。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昨天晚上,我又噩梦连篇了,原来是芷兰不在我身边的缘故苏贤捏了捏眉心,心里想着尽早返回乐寿县。 更衣,洗漱。 走出寝帐,迎面就遇见周记室,他睡了一觉后气色好了许多,两眼周围尚有黑眼圈,但也只有一小圈了。 “苏祭酒。” 周记室笑呵呵作揖。 苏贤愣了一会儿,心说他这是在叫谁呢? 后来猛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白丁了,不仅身负功名,而且还有了官位。 “周记室。” 苏贤也笑呵呵的回礼,似模似样古人就是注重礼节,尤其是这些当官的,最是看重这一套。 “苏祭酒,眼下天色尚早,我们先去用早膳吧,待会儿公主殿下应该会升帐议事,晚了就怕来不及。” 周记室邀请。 “好。” “” 两人来到“公主府属官专属”的那顶帐篷,其余属官如王司马、主簿、王友,还有谘议和文学都已坐在条案之后吃上了。 众人打了个照面。 苏贤与周记室同坐一张条案,有公主府中的婢女端来早点。 饭后,两人外出散步。 周记室提点道: “苏祭酒初来乍到,类似昨天那些事可以张扬一些,但论及具体事务,苏祭酒最好还是保持缄默为好。” “哦,这是为何?”苏贤问。 “其一,苏祭酒毕竟初来乍到,对各项事务都不熟悉,保持缄默可以避免说错话,避免落人把柄。” “其二,苏祭酒可知‘谘议参军事’的职责是什么?”周记室笑问。 苏贤想了想,公主府中各属官的执掌,周记室曾给他说过,他还没忘,于是说道: “谘议参军事,正五品上,掌参谋左右,参议庶事。” “不错!”周记室点头,接着说: “但凡大小事务,谘议参军事都可以掺和一脚,公主殿下也会询问他的意见。” “若苏祭酒随意出言,必定会被谘议参军事认为是挑衅。” “诚然,苏祭酒与谘议的天然矛盾不可调和,但苏祭酒初来乍到,还是先莫要与人起冲突为妙。” “” 苏贤听罢,心里也认为这是良言,于是作揖道谢。 这时,两人已经走出去数十丈远,来到一个陡峭的土坡之上,站在这里可将大半个大营尽收眼底。 放眼望去,可见一顶又一顶的帐篷,连绵数里,甚至看不见尽头,着实壮观。 巡逻的将士们披坚执锐,一队一队的走过。 远处校场传来将士操练的口令声,隐隐约约,但宛若打雷。 十万将士的大营啊,果然足够壮观苏贤如今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忽然,中军大帐的方向传来阵阵鼓声。 “公主殿下升帐议事了,本官预估,此次应该是商议如何处置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问题。我们快些过去吧。” 周记室望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说道。 “好!” “” 两人走进中军大帐,只见其余属官、将军们都先一步到了。 属官们站在左侧,将军们站在右侧,泾渭分明。 苏贤是从七品上的西ト祭酒,所以站在了最后的位置。 周记室的品级是从六品上,位置在文学官和主簿的后面,苏贤的前面。 两人站定后,只听最前面的王司马说道: “此次升帐,主要是为了讨论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处置事宜,首先第一步,便是通过南宫葵拷问出一万辽军藏身的确切地点。” 王友笑道: “此事大可放心!南宫葵乃刑狱司三捕头,而且他擅长的正是刑讯拷问之事,我们从神都一路走来,南宫葵的拷问能力,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是啊!有南宫葵在,不愁那辽国密使不老实交代。” “若南宫葵都不能让辽国密使交代的话,想必天下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了,可以撬开他的嘴!” “” 众人吹捧南宫葵一番后,有人忽然发现南宫葵竟然还没有到,左右打量着奇道:“咦?南宫葵人呢?” “想必是临时有事吧。” “他毕竟是刑狱司的捕头,并非公主府属官,就连公主殿下都要礼让他三分” “” 苏贤插不上嘴,站在最后面默默的听着。 对于南宫葵胆敢不来中军大帐议事的行为,他其实能够理解。 因为,刑狱司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衙门。 它同样也是女皇陛下手里的一柄刀。 但与另外一柄刀,也就是梅花内卫相比,两者有着很大的不同。 梅花内卫隐在暗处,甚至没有明面上的衙门官署等。 刑狱司摆在明面上,它的上官少司寇,以及各大捕头、胥吏、差役等等,都是有身份有品级的,名字出现在吏部的卤簿之中。 梅花内卫可以肆意妄为,不用遵守朝廷律法,只听命于女皇陛下一人。 刑狱司需严格按照律法办事,稽查百官,什么官都敢查,什么官都敢抓。 刑狱司内部更是独立设置监狱,完全与刑部、御史台等衙门分割开来,独成一体。 梅花内卫和刑狱司,一暗一明,都是女皇陛下掌控在手里的利剑,双剑合璧,共同巩固她的皇位。 所以在地位上,刑狱司的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俯瞰百官。 就连权倾朝野的兰陵公主,对刑狱司也不会过于强势。 苏贤的胡思乱想,被一道高亢的“公主驾到”打断。 帐内的议论声立即停止,众人垂首而立。 因兰陵公主是从大帐的大门缓缓步入的,所以大家都回转身体,保持始终面朝兰陵公主的姿势。 苏贤有样学样。 因为他站在最后面,所以是第一个近距离看见公主的人。 他稍微瞄了一眼,只见今天的兰陵公主宫裙华美,气度雍容这些不用多说,重点是她的面色,竟比昨日又好看了许多。 看来将辽国密使抓捕之事,让她心里十分开心 兰陵公主目不斜视,迈动莲步直接从苏贤身旁走过,看那样子,似乎是不认识苏贤似的,宛若陌生之人。 好冷漠啊,昨天还让我站在最前面,结果今天就看都不看我一眼了苏贤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感觉被轻视了。 但随即,他便苦笑摇头,心道: “这不是自寻烦恼么?人家可是公主,难道还要让人家特意停在我面前行万福礼?倒是我矫情了。” “” 兰陵公主缓缓走到帅椅之前,落座。 众人见礼。 公主用悦耳且威严的声音说道:“免礼。” 包括苏贤在内的众人谢恩,起身。 这种感觉非常古怪,辛亏这个时代没有动不动就三跪九叩这种大礼苏贤心里的念头一闪而逝。 150 刑狱司三捕头扑街了 兰陵公主扫视众人一圈,朗声道: “此次召集诸位,是为了两件要事。其一,瀛州刺史重选之事。其二,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处置事宜。” “瀛州刺史重选之事,倒也不急” 兰陵公主那灿若星辰的眼眸,缓缓转动,将下面的人又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此次议事的关键人物—— 南宫葵! 她不动声色,缓缓问道:“南宫葵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王司马站出来说道:“启禀公主殿下,南宫葵一直未至,想必他身在大牢没有听见鼓声吧。” 南宫葵为了审问前瀛州刺史等官吏,特意在大营一侧建造了临时的大牢。 大牢位于地下,距中军大帐远达数里。 所以南宫葵没有听见升帐的鼓声也勉强说得过去。 兰陵公主并未深究,扭头看着侍立在侧的秋典军吩咐道: “你亲自去一趟地牢,请他过来。” “是!” 秋典军大踏步而去。 兰陵公主定了定神,看着众人说: “既然如此,那就先议一议瀛州刺史重选之事吧。诸位可有人选?” 话音一落,王友出列拜道: “启禀公主殿下,瀛州博野县、高阳县、束城县、平舒县、河间县,还有瀛州刺史本人,都被查出或大或小的问题。” “瀛州刺史勾结辽人,已下入大狱。上述诸县县令,也已是贬官的贬官,入狱的入狱。” “整个瀛州地界,唯一尚存的县令,便是乐寿县县令唐矩,唐矩在此次巡察之中,没有任何纰漏。” “所以下官斗胆,向公主殿下推举唐矩出任瀛州刺史。” “” 话音一落,周记室也出列,将他在乐寿县巡察的经过简明道出,并附议王友的意见。 因为派驻到乐寿县巡察的人,正是周记室,他的话很有分量。 苏贤默默站在最后面,一动不动。 他牢牢记着周记室的话,初来乍到不宜强出风头。 眼下看来,这场议事貌似十分和谐的嘛! 世叔即将升任瀛州刺史了啊,但对不起,我已抱上了公主的大腿苏贤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突然,谘议参军事跳出来反对。 反对的理由,则是唐矩的出身,他是世家大族唐家的子弟 苏贤见此,眉头一挑,心道: “这个谘议参军事,还真是一根搅屎棍,不仅与我作对,还想破坏世叔的升迁此人真是一个大坏蛋!” 当下,大帐中热闹了起来。 赞成唐矩升任瀛州刺史的,还有持反对意见的,开始热烈争议起来,闹哄哄犹如菜市场。 “够了!” 随着兰陵公主含威的一声大喊,众人的热议戛然而止。 她看着王司马说道:“王司马,你的看法呢?” 王司马出列拜道: “王友之言与谘议之言,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我朝虽抑制世家大族,但也需秉持一个原则——唯才是用!” “乐寿县县令唐矩,虽是世家子弟,但其人颇有才干,此番巡察瀛州上至刺史下至诸县县令都被查出问题,就他没有。” “由此可见,唐矩却有才干,下官以为可以让他接任瀛州刺史之职。” “” 兰陵公主听罢后笑道: “王司马之言正合本宫之意,此事就这样定了,无需再议。” “公主殿下明鉴。” 众属官一起作揖。 待礼毕,兰陵公主又缓缓的说: “瀛州城已经半毁,不可再作为州城使用,本宫欲另立乐寿县县城为州城。” “还有大军的行营,今日稍晚些也将开拔,迁往乐寿县城城外” “” 这两句话是肯定的语气,并非是说出来让众属官商议的。 所以属官们愣了一下,当即接受,然后王司马又问:“可是公主殿下,我们不去幽州了吗?” 公主道:“照目前来看,去不去幽州意义不大,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本宫认为还是保持不变为妙。” 众属官又愣了一下,然后齐齐作揖道:“公主殿下英明!” “” 苏贤已是公主府的属官之一,自然也跟着众人一起行礼作揖,口中虽然喊着“公主殿下英明”,但心中想的却是: “以乐寿县城为州城?行军大营将迁往乐寿县城外?嘶如此一来,我就能住在角楼街的家里了。” “还有柳夫人,也能经常和她幽会了” “不对,坏了,坏了,若以乐寿县城为州城的话,城中的房价会不会暴涨?好家伙,看来我得尽早置办一套宅院。” “”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亲卫步入大帐,拜道: “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到了。” 苏贤与众人一起扭头看向大帐入口,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但十分阴柔的男子大踏步进入帐中。 他不苟言笑,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好坏。 “三捕头,你终于来了!”王友高兴的喊道。 “是啊,我们已等候你多时了!” “不知那辽国密使可有交代一万辽国精锐将士的藏身之地?” “” 南宫葵大踏步走向大帐中间的时候,属官们七嘴八舌,面有激动及期待之色早一点解决那一万辽军,他们才能早一点返回神都。 返回神都抱着小妾卿卿我我她难道不香吗? 不管怎么说,也总好过在这蛮荒一般的河北道扎营吧! 兰陵公主高高端坐帅椅,看着大踏步走来的南宫葵,她嘴角不由挂上一抹笑容。 待南宫葵驻足,作揖见礼后,兰陵公主迫不及待的问道: “三捕头辛苦了,不知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究竟在何处?” “” 王司马、王友、主簿,还有谘议、文学等一众属官,全都面带期待之色紧盯着南宫葵,大帐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苏贤也挺好奇,受气氛感染,他也屏气凝神,然后等着看南宫葵装逼的那一幕。 受众人灼灼的目光照射,南宫葵面不改色,半晌后才对公主作揖道: “公主殿下,卑职惭愧,并未审出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依旧透着一股子阴柔,若是常人听了必然心生寒意,本能的想与此人拉开距离。 但十分明显,南宫葵此话的重点,不在他那阴柔的嗓音,而是话中的内容。 他竟然没有拷问出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不可能吧! 他可是刑狱司的三捕头啊! 他所擅长的就是拷问人犯啊! 南宫葵此话让众人目瞪口呆,脸上的激动及期待之色顿时化为无形,渐渐陷入呆滞与不敢相信。 兰陵公主嘴角的笑容也慢慢僵硬,然后消失,一双蕴藏了亿万星辰的眼眸慢慢立了起来,面色愈加的难看。 求推荐票,求月票 151 这个叉还是我来装吧 众人呆滞之际,南宫葵再次作揖道: “卑职惭愧,足足拷问了辽国密使一整夜,诸般刑具都用了个遍,但此人意志异乎寻常的坚定” “一整夜下来,辽国密使已经奄奄一息,是故卑职不敢再使用刑具,以免误伤了他的性命,从而失去一万辽军藏身地的唯一线索!” “公主殿下,卑职无能,请公主治罪!” “” 南宫葵一番阴冷但情绪波动不大的话,将众人拉回现实。 兰陵公主顿了顿,面色虽然难看,但还是说道: “你何罪之有?起来吧。本宫对你的能力还是信任的,那辽国密使竟能扛过你的诸般刑具,着实出乎本宫的预料。” “谢过公主殿下。” 南宫葵起身。 这时,王司马出列说道: “此事的确出乎下官等的预料,那辽国密使竟能扛过三捕头的诸般刑具,即便奄奄一息也死不开口” “是啊,如此一来的话,天下间只怕无人再能撬开辽国密使的嘴巴了。” “若撬不开他的嘴巴,就不能知道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这可怎么办?” “不解决那一万人,公主殿下和我等就不能返回神都” “我们还好,公主殿下她只怕会被百官们指指点点” “诶” “” 属官们讨论一阵,摇头叹气一阵,最后默默退回原位,大帐中一时间安静得出奇。 苏贤站在最后面,眼观鼻鼻关心。 他不打算掺和任何事务,周记室的苦口良言犹在耳畔。 不过,针对此事,他不免也在心里思考起来。 犯人不愿招供,甚至遍尝了刑狱司三捕头的诸般酷刑之后,犯人还是不松口 要知道,古代的酷刑是反人类的,而且还是刑狱司三捕头的酷刑估计那辽国密使已经不成人样了吧? 嗯,话说回来,到底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意志力如此坚定的犯人松口呢? 苏贤不由陷入沉思 大帐中继续安静。 众属官都低着头。 兰陵公主微微颔首。 南宫葵身姿挺拔,这一次的失败似乎并未打击到他的信心。 忽然,兰陵公主抬眸,看着王司马问道: “王司马可有办法?” 王司马低头。 兰陵公主又看着王友。 这还没问呢,王友已先一步颔首。 兰陵公主面色难看依旧,但不死心,又转眸看着谘议参军事。 诚然,为公主殿下解决此忧,可以消除他与公主间的隔阂,但谘议最终也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不死心的兰陵公主,又看向主簿、文学、周记室等人,眼带询问。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不是口称“惭愧”,就是低头不语 终于要轮到我了站在最后面的苏贤,不由挺直了腰板,准备迎接兰陵公主的第一次问询。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 在很大概率上,此法有用。 虽然,周记室的良言犹在耳畔,他也不打算主动参与任何事务。 但若是公主主动询问的话,似乎不好推脱啊。 说不得,苏贤将准备为兰陵公主解决掉这个麻烦。 嗯,我若帮公主解决了麻烦,势必激化与谘议的矛盾!但也能得到公主的赏识,说不定还能通过此事在公主府中站稳脚跟苏贤心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 做好准备的苏贤,目视着远处端坐在帅椅之上的兰陵公主,等着她的“垂怜”。 然而—— 兰陵公主眼神询问过苏贤身前的周记室后,便将眼神收回,坐在那颔首扶额竟是看都没有看苏贤这边一眼! 这 苏贤顿时僵在原地。 兰陵公主把他忘了? 还是以为根本不需要问他的意见? 不管是什么原因,此刻的苏贤心里涌出阵阵难受他是如此的英俊,他是如此的优秀,但却被兰陵公主直接忽视了! 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这时,兰陵公主扶完了额,声音略带疲惫的挥手道:“罢了,就先这样吧,此事当从长计议。” 这是要“散会”了? 一众属官及一众看热闹的将军们起身作揖道: “属下(下官)等告退。” 礼毕,这些人转身抬步就走 苏贤当机立断,疾步出列,大声喊道: “公主殿下,下官有办法!” 他这句话在安静的大帐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兰陵公主猛然一顿,抬眸打量着苏贤,那个眼神似乎是在奇怪:“咦?此人是谁来着?” 转身抬步的属官们和将军们,也立即怔在原地,纷纷抬头看着神情略有激动的苏贤,面色各异。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周记室。 因他就站在苏贤身前,见状忙不迭伸手去拉苏贤可是已经晚了。 总之,整个大帐之中,因为苏贤这一声大叫,惊诧了所有人。 话说苏贤为什么要主动站出来呢? 并非是为了体现他很英俊。 也不是为了体现他的优秀。 而是因为“站稳脚跟”的想法。 诚然,通过先前那两大功劳,他得到了优厚的回报,金银财物就不用说了,进士及第与西卜祭酒的赏赐,可是让他兴奋异常。 但貌似也仅此而已了。 兰陵公主对他还不够重视。 这让打定主意抱紧公主大腿的苏贤来说,是不完美的,是不安全的,必须要抱得更紧一点,再紧一点才行。 眼下的此事,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对于缺乏“安全感”的苏贤来说,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基于此,他才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公主殿下,下官可以解你的忧(衣库),让下官帮(棒)你一把吧这是苏贤内心的真实想法。 大帐中再一次陷入安静。 兰陵公主还没有开口,与苏贤有着天然矛盾的恣意参军事立即点指着苏贤斥道: “你?有办法?” “本官看你这是哗众取宠!” “辽国密使的嘴巴,就连刑狱司三捕头都撬不开,你何德何能,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 恣意话音一落,文学官立即跳出来接着骂道: “呵呵,你想出风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此事牵扯极大,不说本官及恣意、王司马等人没有法子,就连刑狱司三捕头用尽了酷刑也不能让辽国密使开口。” “而你算什么东西?” “你年不过二十,乳臭未干,侥幸被公主殿下破格提拔做了个七品小官,就敢如此放肆了?”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出去?!” “” 求推荐票,求月票 152 赌官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先后对苏贤的斥骂与嘲讽,犹在大帐中回荡不熄。 兰陵公主那双蕴含了无数星辰的凤目,闪过阵阵精光,细细打量着远处的苏贤,对谘议和文学的斥骂充耳不闻。 让人瞧不出她的心思。 王司马、王友、主簿等对苏贤保有善意的属官,也拧起了眉头打量着苏贤。 谘议和文学的斥骂虽然难听,但他们也觉得苏贤是在乱出风头,他们并不认为苏贤能有什么办法。 毕竟,辽国密使的嘴,就连刑狱司三捕头都撬不开的 周记室伸出去拉扯苏贤的手,不得不缩回。 他面色焦灼的对苏贤狂使眼色,让他赶紧对公主赔罪,争取让公主看在他那两大功劳的份上,不惩罚或减轻惩罚 然而,苏贤不为所动。 愣头青啊周记室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出列,挡在苏贤身前,对兰陵公主拜道: “公主殿下,苏祭酒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请公主念在苏祭酒那两大功劳的份上,饶他这一次。” 话音一落,王司马等人也替苏贤求情。 谘议和文学一看,也对公主作揖道:“公主殿下,苏祭酒口出狂言,欺上罔下,请公主治苏祭酒妄言之罪!” 苏贤见此颇有感触,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一目了然。 他正要说话,端坐帅椅之上的兰陵公主却先一步开口道: “苏祭酒,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兰陵公主的语气非常柔和。 单凭这一点,王司马、谘议等人就判定公主无意惩罚苏贤诶,毕竟是立下两大功劳的功臣。 苏贤作揖道: “回禀公主殿下,下官知道一法,或可撬开辽国密使之口。” “” 话音刚落,王司马等人面色微变,心道:“这傻小子,难道还没看出公主殿下不打算惩罚你了么,还在这儿胡说八道!” 谘议和文学对视一眼,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心道: “苏贤啊苏贤,你虽得公主恩宠,但倘若无理取闹的话,恩宠也是会消耗殆尽的请你继续。” 兰陵公主面不改色,一边手抚荧白的额头,一边不急不慢的问道: “哦?有办法是好事,那就说说看吧。” “” 在场的属官们都是人精,通过兰陵公主手抚额头的动作,已经看出公主这是在陪苏贤“玩儿”呢。 说难听点,就是敷衍、应付。 但,能得到公主的耐心应付,在一众属官中苏贤绝对是第一个! 没错! 其实兰陵公主十分看重苏贤。 要不然,昨日也不会让他站在最前面,甚至比王司马都更靠前。 毕竟,在河间驿馆事件中,若非苏贤之功,她早已香消玉殒她心里始终都念着这份情。 后来,在见过苏贤本人,与苏贤立下“抓捕辽国密使”的功劳之后,她心里的那份情谊便得到了加深。 看脸行事,五官决定三观之事,其实不分男女 昨晚就寝之后,兰陵公主忽然想到,若对苏贤恩宠过甚,势必会让苏贤招致他人的嫉妒,还极有可能让他恃宠而骄 于是乎,这才有了刚才公主“似乎忘掉了苏贤”的举动。 她这是在保护苏贤呢 诶,到底是得到了公主恩宠的人,竟得公主如此耐心,好生令人羡慕王司马、谘议等人,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但这种事,真的羡慕不来。 苏贤上前一步,他还没有忘他是一个书生,于是说道: “子曾经曰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审问人犯,使用酷刑曾是不得已的法子。” “但我想说的是,使用酷刑逼供,是非常原始、非常落后、非常野蛮的一种方式,并不可取!” “” 苏贤话音一落,整个大帐中更加的安静了。 兰陵公主略有疲倦的眼神猛地一亮,灼灼盯着身着儒衫的苏贤,静待他的下文。 王司马等人缓缓点头,然后又缓缓摇头。 点头是认同“身体发肤”那句话,毕竟是圣人之言。摇头则是因为苏贤后面一句话这纯粹是乳臭未干的小年轻才有的天真想法! 谘议和文学对视一眼,暗自嗤笑不已。 南宫葵始终面不改色,一脸阴沉。但此刻他那阴沉的面色却是猛地一变,并扭头过来打量着苏贤,一双凌厉的眼睛放出阵阵精光。 苏贤此话,怎么听都像是针对他南宫葵的,于是他阴冷的问道: “哦?本官倒是想听一听阁下有什么法子,可以代替非常原始、非常落后、非常野蛮的酷刑?” 众人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十分精彩。 尤其是谘议和文学,心说盟友又多了一个。 苏贤瞥了眼南宫葵那凌厉的目光,扭头看着兰陵公主,接着说道: “下官的法子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简而言之,就是关禁闭!” “何为‘关禁闭’?”兰陵公主立即追问。 “所谓关禁闭就是” “” 随着苏贤的讲解,众人算是明白了过来。 兰陵公主颔首一阵,看着南宫葵问道: “此法可有用?” “回禀公主殿下,苏祭酒之法如同儿戏,本官不认为有用!”南宫葵回道。 “” “是啊,我也觉得苏祭酒是在胡言乱语!” “把人关进小黑屋就能让人乖乖听话?这怎么可能呢?谁晚上睡觉的时候是点着油灯睡的?” “哈哈哈说得真对!” “刑狱司三捕头都认为没有用,那就是真的没有用!” “对啊,人家南宫葵最擅长的就是刑讯之事,他在此道上,若敢说是第二,那么没有人敢称第一!” “苏祭酒找错了哗众取宠的对象!” “” 这时,文学官跳了出来,指着苏贤的鼻子骂道: “笑话,天大的笑话!” “若此法有用,本官这从六品上的文学官就让给你来坐!” “” 苏贤闻言,眼睛一亮,大叫道: “好啊!” 他目前的西卜祭酒,才只是个从七品上的小官,而文学的品级是从六品上,中间差了“正七品下、正七品上、从六品下”足足三个小等级! 若苏贤坐上了文学官的位子,就相当于连升三级。 文学官主动送出他的官位,苏贤若不要的话,就说不过去了因为他相信关禁闭的法子会起作用。 肉体上的痛苦,与精神上的痛苦不可同日而语! 153 非也!非也! “好啊!” 苏贤的“爽快”打了文学官一个措手不及。 他嘴巴大张,有一句嘲讽苏贤“可是你敢吗”的话,顿时说不出口,如鲠在喉。 老实说,苏贤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莫非苏贤真的有把握? 他又见大帐中的其他人,上至兰陵公主,下至各属官及各位将军等,全都在盯着他看,似乎是在等他表态。 一时间,文学官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不对! 不可能! 他连连摇头,把人关小黑屋就能让人招供? 此话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心里如此一想,那种骑虎难下的感觉顿时消失。 他看着苏贤笑道: “好,那就赌一把!若苏祭酒的法子凑效,我这从六品上的文学官,就让给你来坐!” “若你那法子没有用,就请苏祭酒亲手摘下你头顶的乌纱,离开公主府!” “怎么样?苏祭酒敢赌否?” “” 文学官话音一落,帐中众人又齐刷刷看向苏贤,包括兰陵公主,她正了正坐姿,一双美丽且含威的凤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不仅兰陵公主好奇。 王司马、主簿、周记室、谘议参军事等也十分好奇。 苏贤真的会与文学官打赌吗? 若他输了的话,西卜祭酒的官位可就不保了啊。 众人之所以对此事格外关注,就在于苏贤本人对“关禁闭之法”的信心如何 苏贤顶着众人的目光,淡定笑道: “这赌注还算公正!没有问题,下官愿意一赌。” “” 听了这话,兰陵公主的面色悠地一变,开始正视苏贤的“关禁闭之法”。 王司马等属官也是面色一正,苏贤既然敢赌,那就说明他对此法很有信心不管怎么说,若此法果真有用的话,对大家来说也是好事。 众人面色微变之际,又听苏贤说: “不过在正式打赌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若此事不先行处理好,我们的打赌将毫无意义。” “” 文学官当即嗤笑道:“怎么?苏祭酒这是不敢了?随意找的借口?若苏祭酒不敢对赌的话,可以明说嘛。” 兰陵公主、王司马等人一听这话,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他们心里刚对“关禁闭之法”升起的一丝信心,又瞬间跌落低谷 苏贤朗声笑道: “非也!非也!” 接着,他转身面朝高坐帅椅之上的兰陵公主,作揖道: “公主殿下,下官斗胆,想请殿下为此次打赌作保。” “文学官毕竟官高一级,到时候若他不认账的话” “”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兰陵公主心里对“关禁闭之法”的一丝信心又升了起来,微微一顿,缓缓点头道: “那好,本宫就为你们作保!” “你们二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当言出必践!” “若祭酒赢了,就升任文学,同时文学贬为祭酒。若文学赢了,祭酒则亲自摘掉头顶的乌纱,离开公主府!” “” 兰陵公主话音一落,众属官愣了一会儿,然后齐齐作揖道:“公主英明!” 通过这次打赌,让兰陵公主与王司马他们对“关禁闭之法”勉强有了一丝信心。 这是苏贤没有预料到的。 有了大致的办法,接下来就是执行的问题。 苏贤心想,办法是他提出的,具体执行只怕也要落在他的肩上。 然而,他正准备揽下此事,一旁面容俊美且阴柔的南宫葵却先一步说道:“‘关禁闭之法’的具体实施,卑职愿意接手。” 兰陵公主看着苏贤问道: “祭酒意下如何?” 苏贤略有迟疑他刚才说的“身体发肤”那番话,还有“关禁闭之法”,对南宫葵来说都是毁灭根基之事。 南宫葵却愿意接手此法的具体执行问题,这其中只怕 苏贤迟疑之际,王司马出来笑道: “此事交给三捕头正好合适!三捕头醉心于此道十余年,经验丰富,他来接手最好不过了。” 接着王司马又看着苏贤笑道: “苏祭酒也不用担心,以三捕头的品性,他是不屑于在此事上动手脚的,苏祭酒大可放心。” 苏贤对南宫葵的了解不多。 但王司马既然这样说,苏贤便对此事接受了大半,然后他又看向周记室,见周记室缓缓点头后,他心里便再无顾虑。 如此正好,倒为我省事了苏贤看着兰陵公主作揖道:“如此,那就劳烦三捕头了。” 兰陵公主点头,吩咐道: “待议事结束,你们二人当通力合作,不得有误!” “下官(卑职)遵命!” “” 此事已了。 兰陵公主正准备结束此次议事。 谘议参军事却在此时出列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苏祭酒之法,且先不说能不能成,即便能成也需三五日方见成效。” “如今时间宝贵,下官认为我们不能干等着,不能坐以待毙,当主动出击!” “” 兰陵公主定了定神,看着谘议问道:“哦?谘议有何良策?” 问完后,她想了想后觉得不对,又加了一句:“为何方才本宫亲口询问之际,你却不说?” “公主赎罪下官也是刚刚才想到” 谘议吓了一跳,差点跪地上去。 兰陵公主摆了摆手,道:“罢了,恕你无罪,你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谘议谢过了公主,保持作揖的姿势,禀道: “下官认为,搜寻一万辽军之事,应当从大和小两个方向同步进行,假以时日,必见成效!” “大的方面,就如下官前次提的建议,暗中派出人马,对幽州、平洲、蓟州、檀州、易州等等州县中的可疑之地,进行撒网式搜查!” “小的方面,可从各州的衙门入手,尤其是各州刺史及县令等,若当地藏匿了一万辽军,当地的官吏一定会漏出马脚!” “大小同步进行,内外兼顾,双管齐下,相信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发现一万辽军的踪迹!” “” 兰陵公主嘴角浮现一抹弧度,道: “谘议之言甚善!那就这么办吧!” 苏贤眉头猛地一挑,谘议参军事说“双管齐下”,明显没有将他的“关禁闭之法”算进其中,应该是“三管齐下”。 而兰陵公主和一众属官们,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154 唐矩:我的小棉袄长翅膀飞走了 苏贤心里越想,越觉得不爽。 他好歹也是救了公主一命的人诶,结果就这么没有牌面的吗? 谘议参军事说“双管齐下”,而不说“三管齐下”,这倒无可厚非,因为苏贤和他本身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兰陵公主和其他属官们竟也不为所动 加之此次议事刚开始之时,兰陵公主缓缓步入大帐之际,看也没看他一眼此事苏贤虽然释然了,但结合刚才“双管齐下”之事,又勾动他心中敏感的神经。 对了,还有方才,兰陵公主亲口询问了每一个人,但苏贤除外 被人忽视的糟糕感觉,让他内心愤怒。 他一只脚踏出去半步,准备给他们提醒一下他的“关紧闭之法”。 但随即,苏贤猛然反应过来—— 淦!差点走火入魔!是我太敏感了,换位思考一下,我不一定比他们表现得更好苏贤自我反省,认为是“初入一个新环境,心里十分敏感”这种心理所导致的。 呼!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此刻的他,心中想道:“罢了,事实胜于雄辩在‘关禁闭之法’没有成功之前,我还是保持低调吧。” “” 议事已经结束。 众属官陆续离开中军大帐。 因行军大营将在今日晚些时候迁往乐寿县城城外。 所以苏贤决定先一步返回乐寿县。 在此之前,他需要跟南宫葵讲解如何实施“关禁闭之法” 两刻钟后,苏贤走出行军大营的辕门。 登上一辆马车的同时,他望着乐寿县的方向自语道: “世叔即将升任瀛州刺史的消息,想必世叔还不知道,瀛州刺史可是一个四品的大官呢!我先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乐寿县。 县衙。 县令值房。 唐矩今天神思不属,唉声叹气,整个人没有精气神宛若大病初愈。 原因无他,只因为苏贤被兰陵公主赏“进士及第”,然后又被赐下“西卜祭酒”的官位之事,那可是从七品上的品级啊! 与唐矩现在的品级齐平了! 对苏贤,唐矩一直都是以长辈自居,称之为“苏贤侄”,以前还曾想过提拔他呢。 可是一夜之间,苏贤不仅做官了,而且品级还与他的品级相同这就让唐矩十分难受。 最重要一点,兰陵公主不比一般的公主,她甚至比一般的亲王都还要厉害,她府中的属官去到外面,都是见官大两级的。 也就是说,苏贤虽然是七品小官,但实则是五品大官的牌面。 而他唐矩呢,七品就是七品。 他无法想象以后见到苏贤的时候,对苏贤作揖,然后称之为“苏祭酒”的画面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诶! 难受啊! 惆怅啊! 心情不好的唐矩,坐在桌案之后,勉强拿起一份文书,看了开头两个字后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 啪! 他丢下文书,起身离开值房。 他要去衙门左侧的小花园中散散步,散散心。 衙门左侧的小花园是散步、纳凉的好去处,衙门中人茶余饭后,就喜欢进去走两步,唐矩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尽头隐在枝叶繁茂的林木花草之中,看起来格外幽静。 唐矩两手负在身后,一路散步一路赏景,不好的心情终于慢慢有了起色。 忽然,行至一座巨型假山之前,唐矩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臭豆腐香味儿! 谁在花园中吃臭豆腐?嘶,好香啊唐矩循着味儿走到假山后面,一眼便看见林捕头带着几个小捕快蹲在地上,身前的小石块上摆着好几份臭豆腐。 捕快们正手捉筷子,伸向臭豆腐,乍见唐矩出现在身旁后,筷子便停在了半空。 就这样,在鸟鸣声阵阵的花园之中,身为县令的唐矩与捕快们大眼瞪小眼 “明明府” 林捕头都快哭了,放下筷子,慢慢起身,脸色十分难看。 其余捕快也跟着起身。 “你们”唐矩面色也十分难看,但不是因为捕快们在花园中吃臭豆腐之事,而是因为 他口中止不住的生津了,导致说话都带上了水声 在下属面前,如此失态,让唐矩心里别提多郁闷。 好在,捕快们都低下了头,唐矩快速吞咽了一口口水,板着脸斥道:“还不快走!” “是是” 捕快们忙不迭的跑开了。 还将那几份臭豆腐也带走。 唐矩喉咙蠕动着,走到那块小石块上坐下,把手伸入衣兜,摸索一阵,结果却只摸出两枚半旧的铜板。 而一份臭豆腐的售价,是十文钱。 不够啊。 “诶!” 唐矩重重的叹气,收好那两个铜板,心情比刚才在值房内的时候更加糟糕。 叹气一阵,他忽然想起他的小棉袄,也就是大女儿唐淑婉,时常喜欢做些美味糕点来当点心吃。 以前,唐矩嘴馋,但又没到饭点的时候,就会去唐淑婉那里,吩咐她做些糕点。 后来,有了臭豆腐之后,虽然“冷落”了那些美味的糕点一段时间,但毕竟不要一文钱啊! 心里如此一想,唐矩坐不住了,当即起身,直入后宅。 他脚步略急,来到唐淑婉居住的小院落后,没有直接进去。 女儿毕竟长大了,他不好直接进去,尤其是他们这种世家大族,尤其看重这些规矩。 正巧,一个丫鬟从院内走出,因见唐矩面色略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因此行礼后忙问何事? “婉儿在吗?”唐矩问。 “小姐在夫人房里。”丫鬟禀道。 唐矩当即扭头往主院走去,行不多时,他已来到陈夫人的房门前。 陈夫人的房间,其实也是他的房间。 但唐矩还是伸手扣门然而,他的手才刚伸出,还没有接触到门扉,就听里面传出唐淑婉的声音: “世兄的官位,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超过爹爹了!” “” 听了这话,唐矩猛然僵在原地。 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扣下。 恍若雕塑。 唐淑婉,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是他的“得意之作”,有了唐淑婉的存在,才没有让唐矩认为“唐淑静是他捡来的”。 唐淑婉也是他最得意的小棉袄。 以往他与陈夫人起冲突之时,小棉袄总是站在他这一边,恭维他,讨好他,真的十分贴心。 求推荐票,求月票 155 苏贤:世叔,你的春天到了 ps.今天起改为两更,一章4000字,共8000字 可是现在 他的小棉袄啊,竟然叛变了! 他的小棉袄啊,竟然长出一双翅膀即将飞走了! 在唐矩最需要小棉袄熨帖的时候,在他最渴望吃小棉袄亲手做的美味糕点之际,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小棉袄竟然叛变 唐矩嘴角狠狠一扯。 带动嘴上的胡须也翘了起来。 此事对唐矩的打击,简直比“苏贤的官位与他齐平”与“没钱买臭豆腐”的打击加起来都还要大。 蹬蹬瞪! 他后退三步,举起准备扣门的手,还未曾放下,这让他的形象看起来似乎是想抓住某个东西,但却抓不住。 无比伤心的唐矩,终究转身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他大踏步走出后宅,准备回值房埋首于书海这是他忘却烦恼的一个法子。 不过,他刚一脚踏出后宅的大门,迎面就看见二女儿唐淑静迈着欢快的步子跑来,甚至口中还哼着小曲儿。 她的欢快,与唐矩的伤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哎呀!爹爹!” 唐淑静发现老爹后,立即立在原地,手足无措一瞬后,很快恢复如常。 唐矩也回过神来,缓缓将腰杆挺直,双手负在身后,以一种斥责的口吻训道: “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你看你,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 唐淑静死猪不怕开水烫,虽然还是惧怕这个老爹,但也找到了应对之法——装聋作哑。 果然,唐淑静低头看自己脚尖,不反对也不辩解的态度,让唐矩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身上的感觉。 “罢了你这又是到哪儿晃荡去了?”唐矩缓了口气。 “哦,爹爹容禀,女儿去看公主殿下赏赐给女儿的宅院去了。”唐淑静如实答道。 “” 唐矩那保持着严父威严的脸庞,顿时变得黑如锅底他本不会嫉妒自己的女儿,但连受打击的他变得有一点敏感。 唐淑静此话,无异于在他那伤痕累累的心上又插上一箭。 “爹爹您不知,公主赐下的宅院好大呢” 唐淑静并未发现爹爹的面色不对劲儿,她本身又是一个爱炫耀的性子,因此滔滔不绝的讲着那座宅院的各种好 噗! 第二箭了 好不容易,等唐淑静炫耀完,唐矩酝酿了一会儿后说: “静儿啊,借给为父一百文钱。” 唐淑静一听这话,一双明眸顿时瞪大,两只雪白的小手立即捂住钱袋,后退数步,警惕的瞪着唐矩。 并说:“爹爹你疯啦!要是被娘亲发现的话,我们下月的例钱就全都没了!” 唐矩对此早有预料,笑道: “林捕头今天在小花园中带人偷吃臭豆腐,被为父发现诶,我发现林捕头跟着你是不是太闲了啊。” “爹爹别说了。” 唐淑静尖俏的瓜子脸一变,立即松开捂住钱袋的小手,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抓住一把铜钱塞给唐矩。 唐矩咧嘴接着。 “爹爹,女儿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话毕,不待唐矩回应,唐淑静已经迈动大长腿跑没了影儿。 唐矩捏着那一把铜钱,默立良久,最后叹道: “养不教,父之过啊!” 放好铜钱后,唐矩又拍了自己的手一巴掌,暗道:“父之过!父之过” 但很快,他便乐呵呵的回到值房,将方才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份臭豆腐下肚,唐矩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端起茶杯品着香茗,心道: “罢了罢了,苏贤侄的官位即便与我平级,亦或者以后比我高了,可他还是我的晚辈他还是需要喊我一声世叔!” “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一定可以用平常心和苏贤侄见面的” “” 恰在此时,门外一个胥吏禀道: “启禀明府,苏贤苏公子来访,人已至仪门。” 苏贤来了? 唐矩的整个身体悠然僵住,手里的茶盏直接脱手,摔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衙门。 后堂。 苏贤被胥吏带到此处已经足足一刻钟。 茶水都喝了两杯。 可唐矩还没出来见他。 世叔毕竟是一县之父母官,忙是必然的,我且耐心的等待吧苏贤耐着性子,坐在后堂的椅子上品茶。 其实,若不是为了将“唐矩即将升任瀛州刺史”的好消息告诉他,苏贤才不会绕道来一趟衙门。 直接回到角楼街,给柳蕙香报个平安,然后再搂着她来一个重聚之吻,她难道不香吗? 但既然来都来了,也等了足足两刻钟了,苏贤还真就是非要见到唐矩不可。 与此同时。 县令值房。 唐矩对一个胥吏问道: “苏贤侄还没有离开?” “没有,正在后堂慢悠悠的喝茶呢。” “苏贤侄有没有说,他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是有一件大事!但苏公子说需要当面告诉给明府您知道。” “这样啊” “” 唐矩陷入了沉思,而后两手捂着脑袋,看着那胥吏吩咐道: “本官最近头有些疼,不便见阳光也不便吹风,你去给本官找个斗篷或者帷帽来。” “是”胥吏一脸疑惑的退下,没敢多问。 后堂。 苏贤又喝了一盏茶。 唐矩还是没有出来见他。 这不禁让他心里泛起嘀咕:“莫非,我在哪里得罪了世叔不成?” 仔细一想,根本没有啊。 这时,后堂门外终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苏贤侄,哈哈哈,久等了久等了” 苏贤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刚准备作揖见礼,却乍见进屋之人头戴一顶黑斗篷,看不清脸面,跟个走江湖的侠客似的。 他愣了一瞬,心里带着疑惑作揖道:“世叔,世叔你这是?” “别多礼,快些起来。” 头戴黑斗篷的唐矩两手扶起苏贤,摇头叹道:“贤侄啊贤侄,你现在已是官身,且与本官同一个级别,就不用如此多礼了吧。” “世叔说什么话呢,小侄始终都是晚辈,世叔始终都是世叔,这一点无可改变。”苏贤面色微有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如常。 “好,哈哈,贤侄说得好。”唐矩对苏贤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 寒暄过后,两人分宾主落座。 苏贤打量了唐矩的黑斗篷一番,疑惑问道: “世叔你这是?” “哦,贤侄莫怪。老夫近来偶染风寒,大夫叮嘱不可晒太阳,也不可吹风这斗篷正好合用。” “原来如此小侄应该改日再来拜访的,请世叔赎罪。” “诶诶,贤侄说什么话呢” “” 两人闲扯一阵后,苏贤忽然面色一正,看着唐矩的黑斗篷说: “世叔,今日公主升帐,对瀛州的巡察之事做了新的安排。” “哦?” 唐矩的面色也是一正,不过因为黑斗篷阻挡,完全看不出来。 同时,他心里好不容易压制住的黯然,又冒了出来这等秘闻,苏贤知晓,他却不知道,这就是差距! 果然,七品官与七品官是不同的。 不过随即他又想道:“但苏贤侄始终是老夫的贤侄啊,他知道之后,不就相当于我也知道了么?” 心里如此一想,唐矩心里的黯然又慢慢消退 “前任瀛州刺史,勾结辽人,证据确凿,已是夷灭三族的大罪!”苏贤缓缓道来。 “其余诸县,博野县、高阳县、束城县、平舒县、河间县等,县令贬官的贬官,入狱的入狱,竟无一幸免。” “” 唐矩摇头道:“诶,此次公主巡察,力度之大,甚于京察,整个河北道的官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贤笑道:“瀛州刺史、诸县县令贬官之后,刺史之位和各县县令之位便空了出来,今日公主升帐议事议的便是此事!” “这样啊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公主此议是应当的。”唐矩点头,然后又问:“可曾议出新任刺史是何人?” 实际上,刚才唐矩的心里曾怦然一动。 他极有可能升任为瀛州刺史。 因为整个瀛州上下,刺史,还有那么多个县,就只有他的乐寿县没有查出问题。 按照兰陵公主一路行来的作风,一定会当场提拔表现最好的那个人 具体到瀛州,唐矩是极有可能被提拔为刺史的。 但他想起了自己的出身,出自世家大族的唐家。 朝廷对世家大族的基本策略,便是打压,比如唐矩考中了“二榜进士”,外放为官的话,不应该从七品的小县令做起。 但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这便是打压。 所以,瀛州刺史之位,这块馅饼,只怕落不到他的头上。 唐矩心里正胡思乱想,苏贤已经笑着起身,正色对他作揖道: “世叔,小侄先行恭喜你了!” “贤侄你这是”唐矩不由站了起来,黑色的斗篷一阵摇曳。 “公主殿下已钦命世叔为新任瀛州刺史!”苏贤直接道出结果。 “老夫我我新任瀛州刺史这” 唐矩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自己分析认为不可能之事,却活生生的发生了。 这对他内心的震撼,无异于晴天霹雳。 苏贤笑吟吟站在一旁,给唐矩留出反应的时间。 他可以理解唐矩现在的心情。 遥想昨日晚上,在瀛州行军大营,他被赐“西卜祭酒”的小官之时,也曾欣喜若狂。 毕竟,这当今这个时代,有一个官身真的就是人上人,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一会儿后。 苏贤又将议事之时所发生的一幕幕讲给唐矩听。 包括王司马赞同,谘议参军事反对等等。 唐矩听罢,激动的心情已经略微平复,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心道: “瀛州是一个中州,瀛州刺史便是正四品的品级!” “如此一来,老夫又比苏贤侄高出好几个品级” “” 内心大定的唐矩,忽然感觉罩在头上的黑斗篷过于闷热,呼吸也有一些不畅这种糟糕的感觉,他是一刻也不想忍受了。 于是,唐矩一把将黑斗篷拽了下来好爽! 岂料一旁的苏贤面色猛地一变,急道: “世叔,你怎么把斗篷摘了,你不是受了风寒不能吹风日晒的么?” “呃这个嘛”唐矩那挂满了喜悦笑容的脸庞,悠然僵住。 “” “世叔升任瀛州刺史固然是喜事,但身体更加重要” 苏贤苦口婆心,在他的絮叨之下,唐矩扯着嘴角,又将黑斗篷重新罩在了头上。 那种闷热的感觉又回来了唐矩微感蛋疼,早知如此,他就不戴这劳什子的斗篷了。 不过还好,等苏贤一走,他再摘下来即可,要不了多久。 心里一想到自己升任瀛州刺史了,唐矩顿时便忘了气闷的感觉,瀛州刺史可是正四品的大官啊! 乐寿县县令的品级,才只有从七品,他相当于连升了好几级! 尤其重要的一点,唐矩还是一个世家子弟,这种连升好几级的好事可不多见 唐矩清晰的记得,半年前从神都出发,远赴瀛州做官之时,族中就有人嘲笑他,说他能保住乐寿县县令的小官,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升迁?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他在乐寿县县令的任上,仅仅待了半年,就直接升任刺史了! 他恨不得立即长出一对翅膀,飞回神都,啪啪啪的打那些族人的嘴脸 总之,唐矩现在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时,苏贤忽然说道: “另外,公主还决定将瀛州州治迁到乐寿县,十万将士的行军大营,也将于今日迁往乐寿县城城外。” “贤侄你说什么?” 正意气风发的唐矩,闻言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行军大营将迁到乐寿县城城外?公主也会跟着一起来?” “不错。” “” 唐矩张了张嘴巴,但却有口难言。 也是啊,以兰陵公主那种性格,住在城外,只怕唐矩夜里都睡不安稳。 苏贤告辞了 唐矩摘下碍事的黑斗篷后,心里又开心起来,自语道:“兰陵公主要不了多久就会返回神都,老夫只需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心情激动的他,第一时间奔向后宅。 他即将升任瀛州刺史的喜悦,要和家人们一起分享。 尤其是“小棉袄”唐淑婉,唐矩要让她好好的看看,他与苏贤之间到底是谁的官更大! 求推荐票,求月票 156 张翠花的大发现:小姐在缝制嫁衣! 唐矩来到后宅的后厅,厅内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伺候茶水的丫鬟跟随而入。 他慢悠悠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两个丫鬟吩咐道: “去将夫人、婉儿、静儿一并请来此处。” “是!” 两个小丫鬟行万福礼后退下。 眼见她们即将走出厅外,唐矩忽然想起来什么,忙叫停她们吩咐道: “就给她们说,老夫有一件万分紧迫的大事要告诉她们,事关家道兴衰,耽误不得,请她们速速前来!” “是” 两个小丫鬟小跑而去,她们也还算府中的老人了,但唐矩如此严肃的情况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丫鬟们离开后,唐矩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品茶。 此刻他神清气爽,就连这茶水都品出了别样的滋味,放下茶杯后大赞道: “好茶!” “” 很快,厅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陈夫人人未至声先到,只听她喊道: “夫君啊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是不是公主殿下查出衙门有问题” 话音一落,陈夫人已由唐淑婉搀扶着,疾步冲进后厅,神清极为慌张。 唐淑婉也焦急的问道: “爹爹家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然而,两母女冲进后厅后,却见唐矩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品茶? 神态还十分悠闲? 一点也没有“事关家道兴衰”的觉悟 两母女停步,皆面色古怪的瞪着唐矩,眼带询问之色。 唐矩慢悠悠放下茶杯,看着两母女笑道: “夫人和婉儿来了啊,先坐,先坐下来” “夫君你你没事吧?”陈夫人小心翼翼的问。 “爹爹你有什么话就和我们说吧,不用勉强的衙门中倘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用隐瞒女儿和娘亲我们可以承受!” “” 唐淑婉容貌秀美,清丽宜人,气质卓绝,宜兰芬芳。 此刻她秀眉微蹙,看上去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 唐矩面色一滞,她们似乎误会了啊。 不过让她们误会一下也好,谁让她们刚才“背叛”老夫的唐矩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变得黯然,黑如锅底,最后更是重重的长叹一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夫人愈加着急。 “爹爹您就说吧,说出来兴许会好一些”唐淑婉已经走过去,蹲下身扶着唐矩的手,一脸关切之色。 兀自摇头的唐矩,偷偷侧眸瞥了一眼面带关切之色的唐淑婉,心中暗喜,心说:“这才是我的小棉袄啊!” 看着小棉袄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唐矩差一点就将实情告诉她们。 但随即又想到,小女儿唐淑静还没到,现在公布实情为时尚早还是再等一等吧。 “静儿呢?她怎么还没有来?”唐矩问。 “二小姐马上就到了。”一个丫鬟禀道。 “”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唐淑静终于风风火火的冲进后厅,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爹爹怎么了?爹爹怎么了?” “是不是公主殿下又对女儿进行赏赐了?是不是啊?爹爹呃?” “” 跑进后厅的唐淑静,一眼便看见唐矩、陈夫人、唐淑婉三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一幅即将遭逢大难的模样。 她不由驻足,以手挠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中透着浓浓的疑惑。 前来找她的丫鬟,说唐矩有一件“事关家道兴衰”的大事要宣布。 事关家道兴衰? 唐淑静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喜,认为公主又对她进行赏赐了,甚至封她做了大官如此一来,不就是事关家道兴衰了么? 可是现在,怎么看唐矩他们的脸色如此难看呢? “静儿,快些过来,你爹爹有话要说。”陈夫人招手。 “哦。” 唐淑静一脸疑惑的走过去,目光在唐矩、陈夫人、唐淑婉脸上流转一圈后,最后看着唐矩,终究没有忍住问道: “爹爹,公主殿下是不是封我做了大官啊?” 话音一落,唐矩、陈夫人和唐淑婉齐刷刷扭头看着她,面色古怪。 唐矩面色有些绷不住。 陈夫人差点没忍住开口进行训斥。 唐淑婉则是扶额 “咳咳!” 唐矩重重的咳嗽一声。 待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后,心满意足的唐矩慢慢起身,迎着三母女或忧愁或暗喜的目光,他朗声道: “老夫有一件大事,要告诉给你们知道!” “此事事关重大,事关家道兴衰!” “” “爹爹您就快说吧,我们都听着呢。”唐淑婉楚楚可怜,声音柔弱。 “是啊爹爹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唐淑静的声音略有亢奋。 唐矩瞥了两姐妹一眼,朗声道: “老夫即将升任瀛州刺史!” “” 陈夫人、唐淑婉、唐淑静三母女顿时陷入呆滞。 这与她们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唐矩十分满意她们的表现,嘴角挂笑的补充道: “瀛州刺史,是正四品上的品级,老夫这次连升了好几级!” “” 后厅中安静了一会儿后。 陈夫人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水里憋气已久然后突然回到岸上,她惊喜道:“夫君你说什么你即将升任瀛州刺史?” “不错。”唐矩矜持的点点头。 唐淑婉那鲜红的樱桃小口微张,继而喜盈满面,道:“女儿恭喜爹爹,喜迁瀛州刺史,女儿祝爹爹官运亨通,尽早出将入相!” “哈哈哈,借婉儿你的吉言!”唐矩抚掌大笑。 唐淑静那尖俏的瓜子脸上却是一阵失望,嘀咕道:“骇原来不是公主殿下封我做大官啊!” 话音一落,唐矩、陈夫人、唐淑婉又一次扭头看着她。 唐淑静缓缓低下头去随即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唐矩说:“女儿也祝爹爹官运亨通,出将入相!” “好好”唐矩终于满意的笑了。 然而—— 他嘴角的笑容下一刻便凝固。 因为唐淑静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等到那个时候,女儿就有更多的手下啦!” “不谈以后,只谈现在,整个瀛州的捕头、捕快们,都要归我管嘿嘿,想一想就十分威风” “” 唐矩嘴角凝固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摆出严父的威严,准备好好的说教说教唐淑静。 可是他还未开口,就见身旁的陈夫人板着手指头盘算道: “夫君升任瀛州刺史,俸禄就跟着增加了呢嗯,以后给夫君的例钱每月增加十个铜板” “” 唐矩面色微黑。 紧接着,又听大女儿、小棉袄唐淑婉说道: “爹爹能升任瀛州刺史,是因为在此次巡察中,乐寿县衙门没有任何问题的缘故。” “究其根源,除了爹爹清廉勤政之外,最大的功劳当属苏世兄!” “没有世兄帮爹爹解决城墙命案,只怕” “” 唐矩连退数步,面色已经黑如锅底,他伸手指着三母女,道:“你们你们你们气死老夫了!” 话说苏贤离开乐寿县县衙后,一路疾驰往城池东南角的角楼街赶去。 角楼街着实偏远了些,阳光大半都被城墙遮挡,我需要换一所大的宅院赶路的过程中,苏贤在心里做着打算。 “吁” 车轮声停。 苏贤跳下马车,左右张望一眼,格外熟悉与亲切,因为马车停在了角楼街的街尾,他的家门前。 可是,当苏贤看向自家房门的时候,他愣住了。 原本门可罗雀的门前,却有十余个披坚执锐的将士站在那里,貌似是在站岗? 苏贤认得这些将士的铠甲服色,是公主府的亲卫! 满脸疑惑的苏贤紧走两步上前,正待询问,一个校尉已看见了他并上前一拜,道:“这位可是苏祭酒?” “这位将军认得本官?”苏贤诧异。 “在行军大营中,有幸远远的看到过苏祭酒。将军不敢当,苏祭酒可称末将为‘张校尉’。”张校尉的态度十分恭敬。 苏贤点了点头,疑惑问道: “张校尉还有诸位将士这是莫非专门在此等候本官不成?不知张校尉有何事?” “苏祭酒容禀,末将等等候在此,乃是受了公主殿下之命驻防在此保护苏祭酒,以免遭受山贼余孽的袭扰。” “” “原来如此。”苏贤点头,他记得兰陵公主并未对他说过此事,就这样直接安排,倒让人措手不及。 不过总归这是一件好事。 这十多个亲卫不一定就能阻挡山贼余孽,比如小仙紫姑娘她们。 但他们这一身甲胄十分威武,倒是可以震慑一些宵小之辈,小仙紫姑娘她们即便能杀掉这些将士,估计也会有所忌惮。 苏贤谢过了公主殿下。 又与张校尉聊了一会儿,听说不用他提供衣食补给之后,苏贤心里就更加满意了,这完全是免费的“门卫”啊。 这时,罗掌柜等街坊邻居们已经围了过来。 自今早苏贤家门口出现这十多个将士后,他们就时不时往这边打量一眼,这一看不得了,苏贤竟然回来了。 “苏祭酒回来啦!”罗掌柜热情的打招呼。 “苏祭酒好!” “苏祭酒回来啦!” “” 邻居们这么一喊,声音顿时传遍大半条街,一时间看热闹的邻居增加了一倍。 苏贤团团作揖,笑容满面。 简单寒暄两句,苏贤简单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然后分开众人往隔壁柳蕙香家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今日诸位街坊邻居在此,我有一件事正好请大家做个见证。” 众人忙问是什么事? 苏贤指了指柳蕙香家紧闭的家门,笑道: “通过昨日之事,想必大家对我和柳夫人之间的关系多少都有些了解” “我喜欢柳夫人,要娶她进门,两天之后我就会下聘!” “” 话音一落,包括罗掌柜在内的街坊邻居们,面色顿时一变,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苏贤竟然光明正大的说要娶豆腐西施过门? 可是豆腐西施她她克夫啊!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邻居们里嫩外焦。 苏贤不再理会呆滞的邻居们,转身走向柳蕙香家门,他已经急不可耐要见到她了 时间拉回到两刻钟前。 柳蕙香家中。 闺房。 闺房的窗户已经全开,让光线射入,但屋内还是不够明亮,因此柳蕙香格外点上了两盏油灯。 城墙根下的位置,真的非常不好。 单单一个光线就不太足够。 若是平常还好,但若柳蕙香要做针线活这种精细活计的话,光线就不太够了 什么针线活需要如此精细呢? 自然是女儿家出嫁的嫁衣! 时下流行的风气,女儿家出嫁的嫁衣都是自己一针一线进行缝制,尤其是一些私密的贴身小衣物等,更是不会假手于人。 柳蕙香以前在柳家做大家闺秀的时候,就专门学过这门活计,而且柳家是世家大族,对这些尤为看重。 她其实以前绣过一次,但人生路坎坷,最后没有用上,还被她用剪刀亲手绞了个稀碎。 自那以后,她心中虽期盼良人,但也自知这只怕是个奢望。 于是,她就再也没有动手缝制过嫁衣 直到最近与苏贤确定关系之后,她心里才重新燃起渴望,尤其是苏贤每次吻她之前,反复保证的“我一定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的话,让她心里再无顾虑。 明亮的闺房内,柳蕙香纤细的素手,捏着小小一枚绣花针,绣了一会儿,她不由呆呆出神,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美事,嘴角缓缓扯起。 忽然,随着吱嘎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同时还伴随着张翠花的声音: “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柳蕙香猛然回神,她被吓了一跳。 低眸瞥见手上正绣着的艳丽的、大红色的一块布料,心里一羞,忙不迭将那块布料与针线一起塞入一旁的小篮子中。 小篮子中装着剪刀、各色针线、布料等等,是她做刺绣的一个“工具箱”。 岂料,她在匆忙之下,没注意到手里还捏着绣花针呢,塞入小篮子的过程中,右手手指不小心被扎了一下。 “啊!” 柳蕙香惊呼,忙将右手抽出,左手捏着右手纤细雪白的食指,举在眼前,只见指头上一颗鲜红的血珠正逐渐汇聚变大。 求推荐票,求月票 157 佳人无双 “小姐你的手” 张翠花如一阵风般狂奔而来,仔细查看了伤口,用一块干净的丝绢擦去血迹,然后撕下一条绢布缠绕在柳蕙香那雪白的手指头上,再打上一个结。 “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 “小姐啊,你做刺绣都做大半日了,从今天起床开始就在做,早该累了吧,不如休息一会儿?” “哪有” 柳蕙香白嫩涓细的俏脸泛起丝丝红晕,别开了头微怒道:“翠花你别胡说八道,我也是刚刚才开始做刺绣而已。” 张翠花并非心思细腻的小丫鬟。 她为人粗豪,有时候说话不经头脑。 眼下柳蕙香竟然不愿承认,她当即就反驳道:“小姐别糊弄奴婢了,小姐是在赶制嫁衣呢,奴婢省的。” 柳蕙香芳心顿时大羞,白嫩涓细的俏脸泛起更多的红晕,微微低下了头说道:“你你才赶制嫁衣呢!” 张翠花不知哪根筋没有搭对,忘了自家小姐是个抹不开脸面的,于是粗壮的手臂往前一伸,将覆盖在小篮子上的一块白布直接掀开。 里面除了剪刀、各色针线、布料之外,最显眼的便是柳蕙香匆忙之下塞进去的那块艳丽的大红色布料。 “小姐你看,这不就是你赶制的嫁衣么?”张翠花洋洋得意,宛若打了胜仗的将军。 “翠花!” 柳蕙香羞怒,芳心剧震。 她忙将小竹篮上被掀开的白布从新盖好,然后起身,红着脸面,两只小手费劲儿的推着张翠花往外走,并说道: “你去忙你的,别来烦我啦!” “小姐那个那个”张翠花终于反应过来,她又粗豪了。 柳蕙香的力气很小,正常情况下根本推不动她。 但张翠花还是慢慢挪动脚步往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她忽然想起她的来意,忙扭头看着柳蕙香说道: “小姐别推,奴婢有个好消息。” “不听不听,什么好消息我也不听,你快出去。” “” 柳蕙香卯足了劲儿用力的往外推。 张翠花又喊道: “这个好消息,事关苏公子!小姐也不要听么?” 正咬紧了牙关用力往外推的柳蕙香,闻言不由将一张胀红的脸面抬起。 她愣了一下后忙问: “事关苏公子的好消息?好翠花,快些告诉我吧。” 张翠花嘴角扯了扯,想打趣自家小姐一番,但又想到自己那粗豪的性子,还是算了吧,以免弄巧成拙。 “苏公子已经回到县城啦!”张翠花笑道。 “苏公子已经回到了县城”柳蕙香面色一喜,而后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忙吩咐道: “更衣,更衣” “小姐莫急。”张翠花一把将她拉住,笑道:“苏公子先去了县衙,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明府商议,不急的。” “原来如此翠花你先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 “好的。” “” 关上房门后,柳蕙香打开衣柜,挑出一套苏贤最喜欢的衣裳。 那是一套类似舞衣的款式,用料奢华,色彩艳丽多样,紫色、湖绿、天蓝等色彩和谐搭配,极为夺人眼球。 最重要一点,这套衣裳穿在身上,会让人觉得凉爽。 大团大团的雪肤与空气接触。 而且与之搭配的抹胸比较特殊,可以起到聚拢和衬托的效果 这套衣裳,柳蕙香已经多年未曾穿过了。 但上次苏贤“惩罚她故意在他嘴角留下唇印”的那一次,她被迫试穿了一下,当即就令苏贤欣喜若狂。 从她个人角度来说,她是不太喜欢这套着装的,因为穿在身上太过于清凉。 但此次与苏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挑中了这套苏贤最喜欢的款式。 话说张翠花来到一楼,用一个瓢从一个麻袋中舀出许多黄豆,均匀摊在一个硕大的簸箕之中,然后一颗一颗的进行挑选。 做豆腐,最忌混入坏的豆子。 一颗豆子一颗豆子的挑选,虽耗功夫,但却能保证质量,张翠花早已经习惯这种耗神的工作。 挑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下手里的活计,仰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 可能是因为小姐终于找到了归宿,她心里也跟着高兴,这人一高兴,就喜欢找人分享。 此刻,张翠花心里涌起上楼找小姐好好聊一聊的冲动。 说干就干,她轻手轻脚放下簸箕,慢慢登上木梯上楼。 刚走过一半的楼梯,张翠花一眼便看见自家小姐正俏生生的站在一个窗前,往外探望,雪白的天鹅颈微微前倾。 还有她裙摆之下的小小莲足,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显示出她内心的期盼与着急。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张翠花猛地大声问道。 柳蕙香吓了一大跳,有种干坏事被人当场捉住的窘迫感,并不由扭头看向张翠花所在的方向。 两主仆四目相对。 柳蕙香一双明亮的水眸中透出阵阵羞愧与窘迫。 张翠花两眼却是猛地一亮,惊呼道: “小小姐这一身真好看!” “” 听了这话,柳蕙香猛然想起,她身上正穿着只能给苏贤一个人看的“请去装”。 眼下却被张翠花看了去,还大声惊呼“好看”这让柳蕙香想挖一个地洞钻进去,太羞耻了! “翠花你你闭嘴!” 柳蕙香丢下一句话,迈着小碎步一溜烟逃回她的香闺,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是拉上门栓的声音。 楼梯上,张翠花挠着头,一脸疑惑。 小姐在看什么? 为什么又害羞了? 性格粗豪的张翠花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但可以明确的是,小姐一定不会和她聊天了。 心里略有郁闷的张翠花只得无功而返,回到一楼,抱着硕大的簸箕继续挑选豆子。 不知忙碌了多久。 张翠花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阵阵人声,其中貌似还有苏贤的声音。 她立即将簸箕放在一边,跑近房门仔细倾听。 苏贤那句“我喜欢柳夫人,要娶她进门,两天后我就会下聘”的话,正好被她听了个正着。 下聘礼!这个好啊张翠花内心顿时狂喜,小姐的归宿,终于有了明确的着落。 狂喜一会儿,张翠花猛然明白过来—— 苏贤终于回到角楼街了! 还有,柳蕙香刚才在窗前着急的探望,应该就是在看苏贤回来没有 “小姐,苏公子回来了!” 张翠花一边上楼,一边大喊。 苏贤走到柳蕙香家门前,轻叩门扉。 咚咚咚咚! 没有回应。 她们应该是在忙苏贤又敲了几下,并拔高了音量喊道: “张姐开门!” “苏公子请稍等,来了来了” 张翠花的声音自屋内传出,由远及近,然后是门栓拉动的声音,随着吱呀一声,两扇门大开。 张翠花见果然是苏贤,忙笑道: “苏公子请进。” “好。” 苏贤进屋后,张翠花迫不及待将房门关上,并拉上门栓。回身看着苏贤笑道: “苏公子请随我上楼,小姐在房中等你呢。” “也好,有劳张姐了。” “说那话作甚。” “” 两人上得二楼。 苏贤举步便往书房走去。 他心想有张翠花在,柳蕙香应该不会单独与他会面,那么书房就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然而,他刚往书房走出去两步,就听张翠花说道: “苏公子这边,小姐在闺房中等你呢!” “” 苏贤楞了愣,没有多想,转身往柳蕙香的香闺走去。 张翠花轻轻推开房门,苏贤进入。 然后张翠花也跟着进入,还将房门关上 苏贤没在意身后。 他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绣塌边缘的大美人儿! 她体态略有丰腴,但一张俏脸却白嫩涓细,宛若初长成的少女,这种强烈的反差,当场就牢牢的吸引住了苏贤的目光。 最重要一点是,她竟然穿着苏贤最喜欢的一套衣裳那种美,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苏贤当即就血脉偾张了 “柳夫人”苏贤小声喊道。 “苏公子”柳蕙香已经起身缓缓走来,仪态万方的行了个万福礼。 苏贤反应过来,忙也作揖回礼。 时下男女之间的礼节,若未成亲,双方需要互相行礼。 若已经成亲,则女见男需要行礼,男方不用回礼。 柳蕙香礼毕起身,一眼便看见苏贤目光火热,她心下一动,认为苏贤也有如隔三秋之感,想必也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吧。 其实柳蕙香心里也积攒了好多话要对他说呢。 这时,柳蕙香意外的看见苏贤身后的张翠花,正瞪圆了一双眼睛,生怕错漏一丝的模样 她和苏贤有情人相见,自然有一番私密的话要互相倾诉。 这种时候怎么能让第三者在旁瞪大了眼睛明目张胆的看呢? 可是若命张翠花出去的话,又有些难以启齿,这不是相当于明说“我和苏公子之间要发生一点特殊的事”吗? 心下正犹豫间,柳蕙香又看见了苏贤那一双火热的眼睛。 诶,一想到苏公子有许多私密的话,要对自己吐露,她就不忍心让苏贤憋着。 左右权衡一下,她最终决定赶张翠花走。 砰! 房门关闭。 柳蕙香亲手拉上了门栓。 然后迫不及待的回身,正欲和苏贤互诉衷肠,毕竟,她心里积攒了许多话儿想要和苏贤说。 苏贤想必也应该积攒了许多心里话吧 可是刚刚回身的她,猛然发现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不由分说的迫近 那是苏贤,柳蕙香可以轻易分辨。 可是为什么 不待她多想,苏贤已将她压在了墙壁之上,温暖的两只大手直接捧住了她那白嫩涓细的俏脸,固定住。 然后不由分说,苏贤直接吻了上去 “唔” 柳蕙香一双水眸瞪得溜圆。 不是说好要互诉衷肠的么? 怎么苏公子一上来就就这么着急? 她其实已经预感到,这次见面会被苏贤索吻,但没想到苏贤是那么的直接,那么的快速,那么的迫不及待 一阵天昏地暗过后。 苏贤终于心满意足的松开了她,到屋内小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倒茶来喝。 柳蕙香喘气不止,吐气如兰,苏兄起伏,原本白嫩涓细的俏脸,此刻一片胀红。 她背靠墙壁,缓了好一会儿,然后理了理衣襟和肩带,迈着细碎的脚步走到苏贤身前。 哗啦啦! 苏贤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笑道:“喝杯茶吧。” 柳蕙香接过,喝完后将茶杯放在桌上,拉过一张空椅就准备坐下。 但却不想被苏贤揽住了纤细柔软的腰肢,直接将她拽了过去,然后摁在了自己的腿上。 “啊公子” 柳蕙香羞赫难忍,如此搂抱,也太亲密了吧 但她只有在刚开始的时候挣扎了一下,随后便不动了。 最后还软软的靠在苏贤那宽阔的肩上,一双凝脂般的小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借以保持平衡。 “哈哈” 苏贤美人得抱,心情无比的畅快。 女子的身子就是水做的,所触无不柔软,似乎没有骨头; 她的声音软媚酥麻,音色极美,世间任何美妙的乐器都不能与之相比; 一缕缕女子幽香不停钻入鼻孔,那是柳蕙香本身的体香与洗浴用品的香味混合而成,有些醉人。 苏贤低眸,细细打量着怀中的美人儿,她身姿略微丰腴,抱着的体验非常不错。 一张脸蛋本就白嫩涓细了,又经精心修饰过后,便美得好似天上的仙子。 还有她的发髻首饰,五彩艳丽的衣裳,黑白分明的一双水眸佳人无双! “柳夫人,你真美!” 苏贤由衷的赞道。 他虽也见识过了数位美人,比如兰陵公主、唐淑婉、唐淑静,还有小仙紫姑娘等等,无不都是难得的佳人。 但她们各有各的美,实在难以分出个高低上下。 单就此刻来说,柳蕙香是最美的。 美得令人心醉。 “” 柳蕙香美眸低垂,羞赫的她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苏贤也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话音刚落,便又将怀中的美人按住吻了个地暗天荒 许久之后。 两人已经结束亲嘴,依偎在一起说了许久悄悄话。 主要是苏贤在讲解瀛州一行的具体经过,事无巨细 柳蕙香一直被苏贤摁在腿上,保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了就有些不舒服。 于是她扭了扭,换个姿势。 之前她也已经换了许多个姿势。 但这次她抬眸看着苏贤,一双清澈的水眸中带着疑惑问道: “公子身上带了什么东西?硌得妾身有些疼。” 求推荐票,求月票 158 给你们看一个好看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 柳蕙香家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内被推开。 苏贤面带笑容从中一步迈出。 午时早已过去,日渐西斜。 城墙凹凸有致的女墙,形成巨大的“齿轮状”阴影,映在青石板砌成的、无人路过的街面,光影对比明显。 不对,街上也不是一个人也没有。 苏贤扭头往左边看去,守卫在他家门口的那十余亲卫将士们,身上的甲胄在下午的阳光中反射出阵阵金光,格外耀眼。 将士们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苏贤的目光掠过将士们,往远处看去。 恰在此时,一位邻居正好往这边望来。 苏贤从柳蕙香家门口走出的那一幕,让这位邻居猛地一怔,然后淡漠的侧过了身去 呵! 苏贤摇头。 他心里清楚邻居们的想法,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迎娶柳蕙香过门,岂会因为他们的看法而有所改变呢? 再者,今时不同往日。 苏贤已经成功抱上兰陵公主那修长、雪白、肤如凝脂的大美腿。 现在的他,可谓背景深厚,就算他和柳蕙香今晚就入洞房,也不会再有“刘子匀”跳出来,以此为由找他的麻烦。 兰陵公主,权倾朝野,在苏贤看来,她就是一颗枝叶覆盖了大半个大梁王朝的参天巨树! 大树底下好乘凉 苏贤红光满面,笑容不减,从柳蕙香的家门口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在亲卫将士们身前驻足。 领队的王校尉恭敬的拱手道: “苏祭酒。” “王校尉和将士们都辛苦了。”苏贤抬头看了看刺眼的烈日,又低头盯了眼将士们身上的铠甲。 天气这么炎热,还穿得这么厚重,若是我来绝对受不了苏贤颔首想了想,笑道: “天气如此炎热,你们在烈日下暴晒,只怕会晒出毛病来这样吧,等回头我找几个匠人,在这里搭一个棚子,也好遮阳避雨” “那就多谢苏祭酒了!” “” 王校尉的面皮晒得通红,闻言笑着拱手。 他其实早就想在这里搭一个简易的棚子,但又怕苏贤不喜。 苏贤可是公主殿下身边的红人,他们不敢丝毫得罪。 现在好了,苏贤竟亲口提出搭建棚子的建议,让王校尉打心眼里高兴,认为苏祭酒真是一个大好人。 心情激动之下,王校尉大声的说道: “苏祭酒请放心,祭酒的家宅由末将等守着,一只苍蝇也甭想飞进去!” “即便山贼余孽敢来,末将等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护得苏祭酒周全!” “那就有劳王校尉和诸位将士了!”苏贤大喜。 “” 聊了一会儿,苏贤掏出钥匙,打开长长的铜锁,推门而入。 进屋后反身将房门关闭,再拉上门栓。 在此过程中,苏贤心中想道: “不知小仙紫姑娘她们去了哪里?” “返回南陈了吧?” “不大可能,附近州县的各处要道之上,到处都是关卡。而且南陈距此遥远,她们想逃回南陈简直难如登天。” “那她们会去哪里呢” “” 想到这里,苏贤猛然一怔,喃喃道; “她们该不会躲进我的家里了吧?” “毕竟我是她们‘退路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不大可能!” “外面可是有着十多个亲卫将士呢,他们的战斗力可能不怎么样,但身上那身皮却十分唬人!” “小仙紫姑娘她们即便敢来,只怕也会被吓走” “” 苏贤心里正想着,忽然发现身前竟多出一个人!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他记得很清楚,那里明明没有人的! 心儿砰砰乱跳的苏贤,猛一抬眸往前看去,原来这人是杨芷兰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一边捋着心口一边笑道: “原来是芷兰啊,你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么?” “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家中遭山贼了呢!” “” 杨芷兰身材瘦小,默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微仰着一张清瘦的、面无表情的脸庞。 一双眼睛闪烁着两点光芒,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活物”。 苏贤话音一落,杨芷兰便冷静的说道: “家里来了三个女山贼,其中一个便是那小仙紫姑娘!” “你说什么?” 苏贤大吃一惊。 这时,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卧槽,小仙紫姑娘果然躲进了我的家中!” 第二念头是:“卧槽,门外那些亲卫将士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的么?” “” 小仙紫姑娘此人真的十分难缠! 她的人虽然十分美丽,尤其是她那张笑脸,极易让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但,苏贤愿称之为“蛇蝎美人”。 她浑身带刺,刺上还有剧毒 即便没有带毒,也是五六十度的高度烈酒,喝了是会醉人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蛇蝎美人”,竟然躲到了他的家中一想到今后要和一朵带刺的毒花“同居”,他心里是拒绝的。 就在苏贤沮丧之际,又听杨芷兰冷静的说道: “不过,她们三人已被我制服!” “” 苏贤闻言一愣,随即大喜。 他也是糊涂了,竟然忘了他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 他有杨芷兰! 号称内卫第一杀手! 在武力上完全可以秒杀什么小仙紫姑娘。 “你做的很好,她们人在哪里?” 苏贤忙问。 杨芷兰没有回答,而是侧身,遥手指了指二楼,补充道: “在书房。” “随我上去瞧瞧。” “” 苏贤大踏步走向木制楼梯,走了两步后又停下,回头看着杨芷兰笑道: “你走前面。” 杨芷兰微一点头,在前面带路。 苏贤立即跟上,他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还在后面探头探脑,扶着杨芷兰那瘦弱但稳如磐石的肩膀。 在他看来,既然有了保镖,那就要用起来。 哪怕前面的危险小得可怜 步履如一的杨芷兰,很想说“我亲自动手绑的,她们不可能挣脱”,但她的话真的很少,便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走了两步。 杨芷兰那犹如刀刻般的嘴角,忽然轻轻往上一扯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 苏贤走在后面,自然没有看见她那轻轻扯起的嘴角。 苏贤心里在想—— 小仙紫姑娘疑似南陈的公主,身份不凡,她还有两个贴身丫鬟伺候左右。 即便被杨芷兰制服,想必也只是被捆绑了双手双脚而已。 她应该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光鲜靓丽。 苏贤甚至已在脑海中想象出,待会儿推开书房的画面—— 小仙紫姑娘衣饰华美,虽被困缚了手脚横卧于地,但她那张俏脸依旧精致妍丽,扑闪扑闪的明眸抛来一个媚眼儿,朱唇亲启魅笑道: “哎哟,公子你可算回来啦,公子快瞧,奴家被捆得好看么?” “” 想着想着,苏贤心里不由一歪。 他还没有忘,昨日被小仙紫她们抓住之后,他被捆绑四肢,头上套着黑头套,最后还被揍了一顿的惨况 当时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小仙紫姑娘三主仆落在了他的手里,他一定要让她们好看! 嘿嘿。 真的没想到啊,这一刻竟来得如此迅速。 她们按照计划躲进了苏贤的家中,但却没有预估到杨芷兰的存在。 从而被杨芷兰逮了个正着 嘿嘿该如何炮制她们三主仆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想着想着,他和杨芷兰已上得二楼,停在了书房门前。 杨芷兰回头,眼带询问之色。 “开门吧。” 苏贤吩咐。 吱呀! 房门被推开,杨芷兰当先进入。 苏贤紧随其后,老实说,他已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虽被捆缚但依旧靓丽”的小仙紫姑娘了。 不过等他进屋之后,乍见的那一幕差点让他三观尽毁。 宽敞的书房正中间,干净的木制地板之上,三个少女被五花大绑捆在一起,彼此背靠着背屁股坐地,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其中一个少女面对着他们。 苏贤乍看之下,差点没认出这竟是小仙紫姑娘! 她蓬头垢面,尚且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半如瀑布般披散着,另一半勉强保持着发髻的基本形状。 头上的首饰也歪歪斜斜。 还有她那本该精致妍丽的俏脸,此刻沾上了一团又一团的灰尘,似乎是用脸擦过地板了。 本该华丽的衣服也凌乱不堪,变得脏兮兮 总之,她的形象大毁! 苏贤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她会是这样一幅形象。 这与苏贤的预估完全不符! 小仙紫姑娘身侧那位少女,侧对着苏贤,勉强能看清那是碧儿姑娘,小仙紫的贴身侍女之一。 她似乎是睡着了。 第三位少女背对着苏贤,看不见脸面,但苏贤知道,此女应该就是敲晕过他还揍过他的剑儿姑娘! 她也似乎是睡着了 看着狼狈的、被绑在一起并坐在地上的三主仆,苏贤面上的震惊之色慢慢消失,嘴角渐渐扯起一个弧度。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苏贤很快便锁定了最主要的仇人—— 小仙紫姑娘。 剑儿虽然敲晕了他,还揍过他,但必然是领受了小仙紫的命令,最多算是个从犯。 至于碧儿姑娘挺温柔的,苏贤不打算报复她。 苏贤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小仙紫姑娘之际,小仙紫并未看着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苏贤的存在。 而是一脸忌惮的盯着杨芷兰。 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之中,一抹恐惧之色一闪而逝。 苏贤见此,两眼亮了一下,心道: “看来芷兰制服她们三主仆的过程之中,曾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啊,等回头让芷兰讲给我听。” “咳咳!” 苏贤从杨芷兰身后走出,故意咳嗽一声。 小仙紫扭头看来。 待看清是苏贤后,她那双水汪汪的明眸猛地一亮,修长且玲珑浮凸的身子挣扎与扭动起来,娇滴滴的喊道: “苏公子,快救救奴家,那个坏女人要杀了奴家啊,呜呜呜,苏公子快救救奴家” “只要苏公子救了奴家,奴家就就就以身相许” “” 以身相许?! 苏贤浑身一个激灵。 他暗中深吸一口气,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避免被那小妖精所蛊惑。 没错,小仙紫虽然蓬头垢面,衣服脏兮兮,看起来像是一个小乞丐。 但她的声音娇滴滴且柔软,带着祈求的语气,楚楚可怜,着实让人有二话不说就将之放了的冲动 还有她那身段儿,被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捆绑之后,便更加诱人了苏贤扭头看了一眼杨芷兰,眼神古怪。 杨芷兰面无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总之,小仙紫的声音,还有她那身段儿,总能让人自发忽略掉她现在的狼狈模样,然后对她心生怜爱,对她言听计从。 但苏贤不为所动。 神色如常的看着她表演。 因小仙紫的挣扎与扭动,剑儿和碧儿先后醒来。 碧儿侧脸看过来,想开口求饶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剑儿挣扎得最厉害,因为她背对着苏贤,看不清状况 “小仙紫姑娘?”苏贤走近,蹲下身来,整张脸凑近,对小仙紫仔细打量,似乎没认出她来。 “是奴家啊,公子快救救我,赶走那个坏女人,她真的想杀了奴家啊!” “” 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努力往苏贤这边靠,眼神深处闪过一抹恐惧。 以苏贤对她的了解,什么“以身相许”肯定是假的,但她眼神深处那抹恐惧却是真的看来芷兰真的吓到她了呢。 “她是我的保镖。”苏贤起身,嘴巴凑在杨芷兰耳边低声吩咐了一通。 “保镖”小仙紫整个人都僵住,脏兮兮但五官轮廓完美的脸上,闪过狐疑、震惊、恍然、忌惮等等神色。 待她回过神来,苏贤已站在了她的身前。 那位可怕的保镖已不见踪影。 小仙紫仰头,看着苏贤,脏兮兮但五官轮廓完美的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娇滴滴的说道: “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嗯,又见面了。” “那个苏公子啊,昨天的事其实另有隐情,公子不如先放了我们,奴家再慢慢的解释给你听。” “” 压在小仙紫心里的巨石,她自认为已经放下大半。 她心里燃起希望的火焰,自觉有把握逃脱险境。 因为她曾经试探过苏贤。 也深入的了解过苏贤—— 苏贤是一个“贪财且不好女色”的男人。 在原来的计划之中,她可以轻易的“拿下”苏贤,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出现了意外,那个女保镖差点要了她的命但苏贤回来之后就不一样了,虽需多费一些波折,但“拿下”苏贤并不难 小仙紫心里正暗暗的计划着,可是忽然,她震惊的发现—— 苏贤两手捏住了他自己的腰带。 似乎是要将之解开? 小仙紫一懵,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茫然问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呢?” 苏贤动作不停,随口说道:“给你们看一个好看的东西!” 求推荐票,求月票 159 不好女色苏祭酒 以小仙紫的“妖精”属性,她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苏贤所谓的“一个好东西”,究竟是什么。 唰! 她那张俏脸刹那又羞又怒,心头掀起滔天骇浪。 “见多识广”的她,自然知道有一种名为“暴露”的怪癖,尤以男人居多。 以前,她是没有遇见过,若果真遇见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割掉,然后丢进宫里做太监! 可是现在 她身在遥远的梁国,身边也只有两个丫鬟,而且她们都被束缚了双手双脚,莫说将之割掉就连动弹一下都难! 最令小仙紫崩溃的是,在她的认知之中,苏贤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莫说“暴露”的癖好,他就连女色都不喜欢的,他只喜欢银票。 可是眼下这一幕作何解释? 小仙紫整个人都懵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瞪得大大,小嘴微张,愣愣的盯着苏贤抓在腰带上的两手。 此刻她的心里涌现出许多念头: “完了,完了,要长针眼了,本宫还没有遭受过这种耻辱!” “哼,他若敢用那玩意儿玷污本宫,我就我就给他咬断!” “话说,那玩意儿究竟长什么样?” “” 书房中安静下来。 只有苏贤在动。 还有衣物窸窣的轻微响声。 小仙紫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滚圆。 忽然,身侧的碧儿猛一挣扎,极力扭头看向小仙紫,大声喊道: “小姐,快闭上眼睛!” “哦” 小仙紫这才回过神来。 对呀,她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可以闭上眼睛。 心念一动间,她那双明亮的眼眸立即紧闭,脑袋也低了下去,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想将两耳也堵上。 一会儿后。 眼前一片漆黑的小仙紫,耳中听见苏贤以不满的语气说道: “怎么?你们亲自动的手,现在却不敢看了?” 什么意思小仙紫心里疑窦丛生,但并未睁开两眼。 苏贤的语气更加不满了,说道: “你睁开眼睛瞧瞧,这儿,我的腰上,这块淤青,就是被你们踢出来的睁开眼睛仔细瞧瞧。” “” 他松开腰带,原来是为了展示腰上的淤青小仙紫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紧接着便是惭愧。 她微一仰头,两眼打开一条小细缝看去—— 苏贤果然只是撩起了腰侧的衣服,并未如她预想那般,放出那个“好看的东西”。 小仙紫两眼彻底睁开,探头仔细盯了眼那块淤青,它盘踞在白净的皮肤上面,看起来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她目光上移,看着苏贤的眼睛,尴尬之中混杂着一抹关切之色,笑问道: “公子,还痛么?要不要奴家给你揉揉?” “要不我也在你身上弄一块淤青试试?”苏贤语气稍显冷硬。 “” 我才不要,白皙的身子上出现一块淤青,那多难看啊小仙紫那脏兮兮但五官完美的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娇滴滴的说道: “奴家错了,公子别生气了好不好?” “要不公子把奴家放了,奴家给你揉一揉,或许就不疼了呢?” “呵!” 苏贤放下腰侧的衣服,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可是你看看,我的脸现在还略有浮肿!” “公子对不起嘛奴家真的知道错了” “要不公子放了奴家,然后奴家给你亲一亲,或许就痊愈了呢!” “”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 这种放荡不羁的话,也只有她才能说得出来,而且还是假的。 她只是嘴巴上口花花而已,一旦动一点真格的,她就不行了。 比如,昨日在那贼窝之中,苏贤俯下身用嘴吸她手心上的那枚白色药丸之时,曾将她那娇嫩的掌心吸出一圈红印。 结果小仙紫当即面色大变,羞赫溢于言表,然后扭身跑开 她就是一个歪货! 基于此,苏贤对她的“胡言乱语”置之不理,拉过一张椅子,放在小仙紫三主仆身前坐定,好整以暇的问道: “说说看罢,你们潜入大梁的目的何在?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河间驿馆’事件是不是你们干的?” “还有,昨日你们劫我上山,还虐待我,结果给我说什么另有隐情?我倒要仔细听听你们有什么隐情?” “” 这时,杨芷兰回来了。 她端来一铜盆的清水,还有干净毛巾等洗浴用品,放在一侧的地面上后,她便直挺挺的站在苏贤身侧,还真像是一个保镖。 小仙紫面色微微一变,眼神深处闪躲一抹忌惮,看着苏贤撒娇道: “公子,能不能支开你这位保镖啊,奴家看着她就感到害怕。” 说着,小仙紫费劲儿的挺了挺胸脯,笑道: “公子不信的话可以摸一摸,奴家心跳得厉害呢,奴家好怕呀!”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心念一动间,已将泛起波澜的心绪抚平。 他笑道: “放心吧,你只要实话实说,她是不会动手的。之前她如何抓住你们的,我不管,但我已经回来了,她便不会轻易动手。” 小仙紫做“楚楚可怜”状,表面上咬着嘴唇似是幽怨,但她心里其实已经稍安。 苏贤又说道: “好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个,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奴家是南陈有名的舞姬,这两位是奴家的贴身侍女。”小仙紫答道。 苏贤微一蹙眉,但没有提出异议,继续问道: “第二个问题,你们潜入我大梁要做什么?对了,按你所说,你只是一个舞姬而已,如何又能在山上聚拢数千的贼众?” “公子所言不错,奴家的确不是一般的舞姬,其实奴家的身世殊为可怜” “” 接下来,小仙紫讲述了一段凄惨的“往事”。 据她所讲,她本是大梁人士,族人皆被当今女皇下令杀害,只有她一个人流落到了南陈所以她此次潜入大梁,就是为了复仇。 她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兰陵公主。 于是便有了啸聚山林与“河间驿馆”事件 小仙紫每当说到兰陵公主四个字的时候,必然咬牙切齿,看起来不像是伪装。 至于勾结辽人,则是因为“远交近攻”的策略。 她在说谎,我明明听见有人喊她为“公主”苏贤当即不动声色,假装接受了小仙紫的说辞。 然后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昨日劫我上山,究竟有何隐情?” 话音一落,小仙紫眼珠一转,正待回答,苏贤面色一板又补充说道: “若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让她好好的修理你们。” 苏贤随手一指椅旁站立如松的杨芷兰。 小仙紫闻言面色大变,眼中的忌惮之色渐浓,然后楚楚可怜的看着苏贤娇滴滴的说: “苏公子不要啊,奴家落入你那保镖之手,她会毫不犹豫杀了我的公子不要,嘤嘤嘤” “” 苏贤不为所动,冷着脸说道:“那你就好生交代,记住,你的机会不多。” 小仙紫收起楚楚可怜的神态,一个幽怨的媚眼儿抛过来,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般嘀咕道: “公子好狠的心,奴家之所以劫你上山,还不是为了帮你一把。” “哦?这倒是奇了,我被你们揍得鼻青脸肿,怎么就是帮我了呢?快说。” “哎呀,公子你好凶哦” “” 苏贤揉了揉眉心,丢给身旁的杨芷兰一个眼神。 杨芷兰当即上前一步,如泰山压顶般逼近小仙紫。 小仙紫顿时花容失色,忙大身喊道:“我说,我说,公子快让你这位保镖退后。” 苏贤摆了摆手。 杨芷兰退回原位。 “公子可曾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小仙紫忙说道。 “自然” 苏贤刚说了两个字,猛然一抬头,仔细盯着小仙紫那张脏兮兮但五官轮廓完美的脸蛋,眉头紧皱。 小仙紫展颜一笑,道:“公子明白了吧,奴家之所以劫公子上山,就是为了透露那辽国密使的藏身之地给公子知道。” “公子抓捕辽国密使,押送到那贱人面前,自然是大功一件奴家听说公子现在已经是‘苏祭酒’了呢!” “公子你说,奴家这算不算是帮了公子一把呢?” “” 苏贤思忖半晌,抬眸盯着小仙紫那双明亮的眼眸,沉声问道:“不错,我凭借抓捕辽国密使的功劳,的确得到了兰陵公主的厚赏!” “但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将辽国密使的藏身之地透漏给我知道?你与他不是同盟的关系么?” 小仙紫神情轻松,笑道: “有两方面的原因。” “其一,那辽国密使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竟敢觊觎本姑娘的身子奴家将他的藏身之地透漏给你,也有借刀杀人之意。” “” 好狠辣的女人苏贤蹙着眉头,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 “其二,公子应该知道奴家有一个‘退路计划’,而计划中的关键人物,便是苏公子你了。” 苏贤缓缓点头,而后又问: “为什么选中我?” “因为角楼街街尾这个地方。” 小仙紫答道。 听她这么一说,苏贤立即便明白了。 他和柳蕙香所居住的街尾,于常人来说,显得非常冷清,不是一个好地方。 但对小仙紫、辽国密使、内卫小阁领这些人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所在。 第一点,此处虽然偏僻,但却是在城中,在城中就方便许多其实也可以将密会的地点选在城外,荒郊野外之处。 这样虽然更加安全,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麻烦,比如要提前出城,要防范周围的荒野,还有,事情办完之后需防备不被对方一锅端掉 在城内,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大环境是安全的,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点,则是因为柳蕙香“克人”的恶名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苏公子的品性!”小仙紫又笑道。 “我的品性?”苏贤摸了摸下巴,面色古怪,他终于明白前段时间小仙紫“试探”他的目的所在了。 不过,她的试探明显搞错了结论。 因为苏贤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一个坏女人,从而小心的提防着呢 “不错,苏公子的品性”小仙紫笑容微微一僵,她想起了方才的事,苏贤差点“给她们看一个好看的东西”。 不过好在那都是误会。 苏贤还是那个“喜欢钱财且不好女色”的苏贤,我的判断还是正确的小仙紫心中想道。 书房中安静了一会儿。 苏贤抬眸,看着小仙紫的眼睛问道: “所以,你的退路计划便是躲进我家?” “不错。” 小仙紫展颜一笑,然后又眨巴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以魅惑人心的、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奴家如此一个大美人,与公子同吃、同睡,公子难道不感到开心么?” “” 苏贤视若无睹,正色问道: “所以,你故意将辽国密使的藏身之地透漏给我,让我取得兰陵公主的信任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子说得不错。”小仙紫继续眨巴眨巴着一双美眸。 “那河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之事,也是你故意透漏给我的?”苏贤又问。 “不是。” 小仙紫面色忽然一正,狠狠说道:“我恨不得炸死兰陵公主那个贱女人,让她死无全尸!对了,公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苏贤并不回答。 而是拧着眉头问道:“小仙紫姑娘,你千算万算,莫非就没有想过,我有可能将你交给兰陵公主处置么?” “不会的,苏公子不会的,奴家难道不漂亮么?” 小仙紫好整以暇,展颜笑道:“公子可将奴家偷偷藏起来,金屋藏娇,然后嘿嘿嘿” 苏贤嘴角扯了扯,面色微黑。 他方才的确动过这样的心思—— 将小仙紫养在家中,来一个金屋藏娇,独享她的美。 因为小仙紫此女真的是一块甜美的糖果,格外诱人。 但,苏贤还没有色迷心窍。 他一脸正色的看着“嘿嘿嘿”笑个不停的小仙紫,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 小仙紫笑了一会儿,自觉没趣儿,也便打住,面色一正说道: “奴家既然敢住进苏公子的家宅,自然做了一些周详的安排,不怕苏公子‘抛妻弃子’呢!” “” 没个正形! 等等,她该不会认为我真是一个“不好女色”的男人,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的吧苏贤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认为可能性很大。 看来,我有必要展示一下真实的自我,让她感到害怕才行苏贤思忖半晌后拿定主意。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0 小仙紫:求公子收留 想到就做。 苏贤是一个干脆的人。 另外,他也受够了小仙紫时时刻刻散发出的魅惑。 又不能真的上手,只能干看着,这就没有意思了 “我准备了清水毛巾等洗浴用品,我先帮你擦擦脸吧。”苏贤话锋一转,起身端起那只铜盆,走到小仙紫身前蹲下。 “擦脸?”小仙紫茫然,她大概还以为她的脸如同以往那般光鲜靓丽吧,同时,也对苏贤突然切换话题的行为表示疑惑。 “不错。我拿个铜镜给你照一照。” 苏贤扒拉开毛巾,里间有铜镜和一些胭脂水粉,这些都是苏贤给杨芷兰置办的,但她貌似一次也没用过。 “你看看,你的脸上很脏呢。”苏贤将铜镜举在小仙紫眼前。 “啊” 小仙紫一看,顿时大叫一声,无比凄惨,她想用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但却做不到,因为她双手双脚还被捆绑着。 “我先给你洗把脸。”苏贤收好铜镜,亲自动手拿起干净的毛巾浸入清水之中,然后拧干水分。 “好好好,苏公子请快一点”小仙紫声音中透着无限的焦急,将脑袋低垂下来,不敢以此面目示人。 此时,她的心里十分窘迫。 她方才对苏贤又是抛媚眼,又是对他展颜一笑什么的可是谁曾想到,她的脸竟脏成那番模样! 饶是以她的大方,此刻竟也接受不了,想挖个一个地洞藏进去。 与此同时,刚才他们聊的话题—— 她敢住进苏贤家宅的底牌,早已被她忘到了爪哇国。 现在的她,一心只想早点将脸洗干净。 很快,苏贤将拧干的湿毛巾展开,摊在手上,直接就朝小仙紫那低垂着的脸面上覆盖而去。 “唔” 苏贤的动作有些粗暴。 手上抓着毛巾盖在小仙紫的脸上,一通乱抹乱擦,小仙紫想说些什么,但只能传出“唔唔”的声音。 “小姐” 一旁的碧儿姑娘极力扭过头来,满脸心疼之色苏贤如此粗鲁,会不会把小姐的俏脸给擦破皮啊。 “唔唔唔唔” 背对苏贤的剑儿姑娘,则是乱扭乱动,这时苏贤才发现,原来她的嘴巴被布团堵住了,难怪这么久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终于,第一次洗脸结束。 小仙紫连连喘气,抬眸看了一眼那只铜盆,里面的清水明显浑浊了 这么脏啊小仙紫立即将脑袋低垂,不敢再看。 不一会儿,苏贤又拧好了毛巾,还如刚才那般鲁莽的摩擦,小仙紫姑娘“唔唔唔唔”的叫个不停。 然后是第三次擦脸。 这次只擦了一半,苏贤忽然将毛巾拿开,另一只手忽然伸出,趁小仙紫没有注意,直接捏住了她那雪腻的下巴。 唔 下巴被捏,温热的触感传来,小仙紫脑中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娇躯都是重重一抖。 她平时虽然口花花,但本质上就是一个歪货。 稍微来一点真格的,她就受不了 “别乱动,我看看洗干净没有。” 苏贤的声音传来。 小仙紫下意识抬眸,对上苏贤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看洗干净没有小仙紫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她对苏贤的了解与试探—— 苏贤是一个爱财且不好女色的男人! 对呀! 既然如此,那她还怕什么? 心里如此一想,小仙紫紧绷的身子和神经慢慢放松。 迎着苏贤那清澈的目光,她大胆的抛去一个媚眼儿,展颜如花的笑道: “苏公子,你看奴家好看么?” “” 呵,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收敛苏贤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仔细打量着小仙紫那张洗干净了的精致俏脸。 小仙紫嘴角笑容不减,也笑吟吟的和他对视。 一幅“你随便看”的模样。 “小仙紫姑娘这张脸,自然是极好看的。” 苏贤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左右转动,方便他从各个角度进行欣赏,然后又说: “尤其是姑娘脸上的笑容,真的是迷死人不偿命呢!” “噗嗤” 小仙紫笑了,抿着不点而红的樱唇笑道:“那怎么没有迷死苏公子呢?” 苏贤嘴角再度扯了扯,笑道: “其实我有一点爱不释手” 说着,苏贤忽然两手齐上,左右捧住小仙紫的俏脸好一通抓捏揉搓,没一会儿,小仙紫的两侧脸颊已是通红一片。 “” 小仙紫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为什么? 不对啊! 苏贤这是在摸她的脸蛋儿? 不是说好了,苏贤是一个爱财且不好女色的男人么! 可是为什么,她的脸蛋被苏贤抓着搓圆捏扁呢? 而且看他的表情,貌似还十分享受 总之,小仙子姑娘彻底懵了,以至于忘了挣扎与反抗,一张精致的俏脸,白白的让苏贤“把玩”了许久。 陷入自我怀疑状态中的小仙紫,忽然感觉两侧脸颊有些疼。 她立即回神,原来是苏贤两手捏住了她的脸蛋儿,正轻轻的往两边拉扯 嘶 痛倒是不怎么痛,但侮辱性极大。 “你住手!” 小仙紫的声音都变了,不再温柔与楚楚可怜,而是充满了羞恼和大怒。 同时,她快速摇晃脑袋,将“附着”在她脸颊上的两只蹄子甩开。 “小姐”身侧的碧儿泫然欲泣,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苏贤,欲言又止。 “唔唔”背对着苏贤的剑儿又挣扎起来。 “” 苏贤却不为所动,扭头看着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你来固定住她的脑袋。” “是。” 杨芷兰大踏步走来,站在小仙紫身侧,两手往下一叉,便将小仙紫乱摇乱晃的脑袋固定住。 饶是小仙紫的身手不错,但在杨芷兰面前,一切都是土鸡瓦狗,这也是她如此忌惮杨芷兰的原因所在。 “这就对了嘛。” 苏贤笑呵呵,像一只大饿狼的模样,两手轻轻捋着她刚才摇晃弄得乱糟糟的发丝。 随着凌乱的发丝被理顺,一张精致妍丽的俏脸便水落而出,她这张脸初看惊艳,再看也十分耐看,堪称人间极品。 “苏公子,你这是想干嘛呀?”小仙紫扯着嘴角问道,她的眼神格外复杂,也有着浓浓的悔意。 她的悔意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对苏贤,她竟然看走了眼!她躲进人家的家中,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了啊。 第二,她没有预估到杨芷兰的存在,刚潜入苏贤家中不久,便被杨芷兰强力制服 “小仙紫姑娘这张脸,堪称完美,所以”苏贤两手轻轻捧着她的脸蛋,嘴角扯起,低沉着声音说道: “所以,我想亲一亲” “” 苏贤自然不会真的亲她,只为了吓唬她罢了,如此也好让她长长记性,别动不动的就开车勾人。 “不不要” 小仙紫终于不淡定了。 她以往高高在上,谁敢这样对她? 可是现在,她被捆绑了双手双脚,脑袋还被两只铁钳似的手牢牢固定住,根本无法反抗。 眼见苏贤那张英俊的脸庞越来越近,她心跳明显加快。 难道本宫今天要栽在这里?不甘心啊小仙紫并未放弃抵抗,她体内流淌着皇家的血脉,她的身份尊贵非凡。 她不可能就这样妥协,必须要想办法。 可是眼见苏贤那张英俊的脸越凑越近,她心里不由慌乱起来老实说,自她潜入大梁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心里如此慌乱。 终于,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 怎么就忘了那件事了呢? 小仙紫很想拍一拍自己的脑袋,但做不到,情急之下她来不及多想,大声喊道: “苏公子且慢!” 苏贤暗中松了一口气,慢慢往后退,与之拉开两尺的距离后问道: “你想说什么?” “苏公子若敢玷污奴家,奴家敢保证,一封密函隔日便会送到那贱人的手中!” “” 苏贤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那贱人”指的是兰陵公主,然后沉声问道: “什么密函?” “苏贤通辽叛国的密函!”小仙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冲苏贤意味深长的一笑,笑颜如花。 她刚才也是糊涂了,竟忘了这张底牌。 差一点,就和苏贤有了肌肤之亲 苏贤瞳孔猛地一缩,目光锐利,死死盯着小仙紫那张笑颜如花的俏脸,沉声问道:“你说什么?我通辽叛国?” “不错,那封密函之上,记录了苏公子如何与辽国密使和奴家勾结的故事,想必那贱人看完之后,即便不处死苏公子,也会收回祭酒的官位” “我不相信!” 苏贤摇头,道: “第一,这一定是你编造的谎言,用来唬我的。第二,即便兰陵公主看完了你所谓的密函,她也一定不会怀疑我!” 小仙紫笑吟吟的说道: “密函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信上的故事都是奴家刻意编造,但笔迹、印章等等足以以假乱真。” “那贱人疑心病很重,眼里容不得沙子,苏公子以为她看了那封密函之后果真不会怀疑你么?” “” 苏贤嗤笑道:“编吧,你就尽管瞎编乱造吧,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 小仙紫笑道:“奴家身上就有一封密函,是与辽国密使往来的书信,上面可是有辽国密使的印章呢,仿造一个并不难。” “拿来给我看。”苏贤伸手。 “公子为难奴家了,那封密函藏在奴家的腰里呢,但奴家双手双脚被” 一语未了。 苏贤已经俯下了身,一手直接伸向小仙紫那窈窕纤细的腰肢,准备亲自取出那封密函。 “咯咯痒公子停手,公子停手” “” 可是苏贤的手,距她的腰肢还有一尺多远,小仙紫便大笑大叫,像是被人挠痒痒似的。 死性不改苏贤冷静的看着玩得正欢,同时玲珑浮凸的身段儿轻轻扭动着的小仙紫,暗中吐槽。 “我还没有碰到你呢。”苏贤正色道。 “哦,还没碰到奴家啊”小仙紫停止玩闹,看着杨芷兰说道:“信件已被你那保镖搜了去。” 苏贤扭头看着杨芷兰。 杨芷兰默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上。 苏贤接过拆开一看,果然是辽国密使和小仙紫暗通款曲的密信,下面有三个鲜红色的印章,一模一样。 看其形状,不像是中原人的印章款式 “怎么有三个印章?”苏贤问。 “一个是辽国密使盖上去的,另外两个是奴家仿造的印章,然后盖上去做比对的,公子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 苏贤盯着这封密函,心渐渐沉了下来。 小仙紫所谓的密函,肯定是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怎么可能通辽叛国呢? 但凡事都不能从对错的角度去考量。 小仙紫伪造的密函,足以以假乱真,而兰陵公主的确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再者,兰陵公主身居高位,她的思考方式不与常人相同,万一 还有,河间驿馆地下埋有神雷之事,为什么偏偏就被他苏贤获知呢? 虽然苏贤老实交代了那晚的过程,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与辽国勾结从而破坏小仙紫计划”之事,是错误的。 另外,发现辽国密使藏身之地的事,也非常容易让人怀疑因为就连刑狱司三捕头的南宫葵,都找不到辽人的蛛丝马迹, 苏贤凭什么直接一步到位,就将辽国密使抓捕归案了呢? 嫌疑足够大的话,也是一个污点,会被谘议参军事之类的敌人揪住不放 要知道,古人参加科举考试之前,需要往上查好几代人,必须没有污点,通过科举考试之后才能做官。 这种选官的方式,近现代依旧存在。 也就是说,苏贤一旦染上这个污点,就极有可能丢官罢职,严重的话还会坐牢! 嘶 细思极恐啊。 苏贤思忖良久,左思右想,结合兰陵公主的性格,他最终发现,若将小仙紫扭送至兰陵公主面前的话,他最好的结果只怕就是被削职为民。 刚刚尝到了做官的“乐趣”,苏贤不想这么快就被削职为民。 可容留小仙紫在家里躲藏,无异于是将一颗炸弹安装在了家中 这事儿有点难办。 忽然,苏贤面色一正,两眼直直盯着小仙紫的眼睛,问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啊,这段时间让我躲在公子的家里,反正公子通过‘辽国密使’一事,已经取得了那贱人的信任,奴家躲在公子家中是最安全的!” “” 苏贤扯了扯嘴角,没错,小仙紫之所以送他一个大功劳,就是为了方便她躲进他家。 别看家门口有十个公主府亲卫把守,但他们不会进屋,而且也不会让其他搜捕山贼的人进屋 如此一来,苏贤家中的确非常安全。 “等那贱人返回神都之后,附近州县的防备也应当松懈了,到那时候奴家再行离开。” “公子请放心,奴家保证不会惹事,会一直乖乖待在家的,求公子收留” “”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1 约法三章 苏贤左右权衡良久,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小仙紫当即大喜。 “你别高兴得太早。” 苏贤审视着她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正色道:“我虽然答应你,让你躲进我的家中,但我也会给你上一道保险。” “什么保险?” 小仙紫笑容一滞。 苏贤不再理会她,转身对杨芷兰低声吩咐了一通。 也不知吩咐了什么,很快,杨芷兰便在小仙紫的注视之下转身出门而去。 小仙紫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苏贤问道: “公子这是何意?”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苏贤看着她笑道:“我让她去准备一封书信,若你躲在我家的这段时间之内,私下做小动作的话,那封书信便会送到兰陵公主的案前。” 小仙紫闻言一怔。 苏贤很满意她的表情,补充道: “关于你的‘退路计划’,以及你躲在我家中的实情。” “苏公子好狠的心,奴家好害怕呀。” 小仙紫雪白的贝齿咬着丰润的下唇,一双明亮的大眼瞪着他,无辜又无奈。 “彼此彼此。” “” 很快,小仙紫便调整好了心情,笑容盈面,娇滴滴的说: “既然公子已经做了安排,那便不怕奴家啦,公子快些给我松绑,奴家被捆了这么久双手双脚都酸了呢。” “不急,等芷兰回来之后再说吧。” “” 不久后,杨芷兰返回。 她对苏贤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成。 苏贤“嗯”了一声,在小仙紫期待的目光之中,吩咐道: “给她们松绑。” “是!” 杨芷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柄匕首,割开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 小仙紫三主仆终于自由了。 但她们三人被绑了很久,手脚早已酸软,一时间竟是站不起来,彼此背靠着背慢慢恢复。 苏贤见小仙紫小范围的活动着双手双脚,借此活血通淤,他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坏点子,笑道: “小仙紫姑娘,想必你四肢都酸软吧?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言罢,苏贤作势蹲下身来,两手向前伸出,准备去摸她那一双修长的大腿。 “不不敢劳烦苏公子!”小仙紫面色变了一变,两腿动了一下,想将膝盖屈起,但浑身酸软使不上一点力。 “不劳烦,不劳烦的。”苏贤呵呵笑着,已经蹲下了身,向前伸出去的两手还差数寸就将触摸到她的两腿。 “不要不用了奴家来者是客,苏公子是主家,哪有主家给客人捏腿的,苏公子不要了” “” 小仙紫一张脸都青了,不复之前口花花的模样。 主要是她浑身酸软,提不上力,不然她早就跑开,不会让苏贤得逞。 此刻她心里暗自恼道:“我真是看走了眼啊,竟将一个色狼看成不好女色的正人君子,我真的好后悔!” “苏贤是色狼倒也罢了,本宫有足够的手段应付。可是眼下本宫不能动弹,莫非就要被他揩油不成?” “” 苏贤蹲在她的身前,两手停在她两腿前数寸,没再前进。 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让苏贤感觉很爽,如饮甘泉。 小仙紫啊小仙紫,你也有这一刻! 苏贤两手慢慢缩了回去,心道: “呵,女人,我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胡搅蛮缠,我给你耍流氓的时候,你就开始讲道理了” 苏贤起身,面色渐渐转正,看着神色一松的小仙紫说道: “你说得很对,我是主家,你是客人,自古客随主便。作为主家,我现在要和你约法三章。” “公子请说。” 小仙紫活动着手臂。 苏贤的正色,还有“约法三章”的说辞,都让她莫名心安。 因为约法三章是相互的,她也可以提条件。 而且,还可以借此拖延时间,等她双腿恢复之后,便再也没有被苏贤揩油的风险。 剑儿和碧儿的双手已经恢复,双腿还使不上力,于是便扑过来,一人一条腿,轻轻按摩着小仙紫的双腿,借以活血。 “第一,书房左边的房间,是我的卧房,你一步也不能踏入。”苏贤说。 “没问题。” 小仙紫点头,然后又笑问:“那奴家住在哪里呢?” 这句话的后面,其实还有半句话:“奴家其实可以去公子的屋里打地铺哦。” 但她学乖了,在双腿没有恢复之前,还是不要挑逗苏贤为妙。 若苏贤忽然蹲下身来,又要帮她按摩双腿的话,那就糟糕了 “你就住书房右边的那间屋子吧。”苏贤想了想后说。 “那公子不得奴家的允许,也不能踏入奴家的房间半步。”小仙紫立即说道。 “那是自然我对你的房间不感兴趣。” “切” 小仙紫不以为然。 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给苏贤贴上“色狼”的标签。 既然是色狼,岂有不对女孩子的香闺感兴趣的? 再说了,她小仙紫可是一位大美人呢,她的香闺对苏贤这样的色狼来说,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 苏贤“不感兴趣”的表情,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快,有种强迫苏贤去她的香闺瞧一瞧的冲动 “第二,你躲在我家里的这段时间,不得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也不许作妖捣乱!”苏贤接着说。 “公子最好也不要带外人回家做客哦。”小仙紫立即说出自己的条件。 “可以。” 苏贤点头。 家中藏了这么一个炸弹,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最后一个约定嘛” 苏贤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目光在剑儿和碧儿身上肆意打量着,眸光灿灿,嘴角现出邪恶的笑容。 “小姐” 剑儿和碧儿给小仙紫捏腿的动作一顿,像是被恶霸少爷看中了的良家女子般,不自觉往小仙紫身边靠拢。 诚然,她俩的身手都算不错,但能好过杨芷兰? 再者,她们的身份只是小仙紫的侍女罢了,若小仙紫同意苏贤的要求,她们怕是只得从命。 总之,苏贤此刻的眼神与动作,让剑儿和碧儿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七上八下。 小仙紫微微蹙眉,她将苏贤的眼神和动作瞧在眼里,心道: “莫非他的第三个约定,就是霸占剑儿和碧儿的身子?若他果然如此要求,我该怎么应答呢?” 小仙紫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苏贤身后的杨芷兰,也觉察到了苏贤的异状,她站立如松,两眼中有两点光芒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归于平静。 在杨芷兰的心中,苏贤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为他杀了小阁领 所以,眼下苏贤疑似要对剑儿和碧儿伸出魔抓,让她的心里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情绪失落。 但她不会表现在外。 “公子请说,最后一个约定是什么?”小仙紫等得焦灼,于是主动问出口。 “第三个约定,包含两个方面。”苏贤笑道,收回打量剑儿和碧儿的“奇怪”眼神。 “两个方面,那岂不就是约法四章了么?” “不,还是约法三章。”苏贤笑道。 “那究竟是什么?”小仙紫懒得和他扯。 “你这两个侍女,剑儿和碧儿,除了伺候你之外,还要伺候我!”苏贤笑道。 “什么?”小仙紫有些懵。 “当然,不是贴身伺候,我指的是打扫房间、洗衣做饭、烧洗澡水之类的粗活儿,但凡家中的粗活儿,你这两个丫鬟都要全包。”苏贤笑道。 呼! 原来如此。 小仙紫松了口气。 剑儿和碧儿松口气的同时,又暗暗拧眉,她们身为小仙紫的贴身侍女,从来就没有做过洗衣做饭这种粗活儿啊! 一旁,杨芷兰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头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消失不见 “这一点没有问题,公子放心便是,家中的一应活计都会有人操持。”小仙紫笑道,然后又问: “那第二方面呢?” “第二方面,你们三主仆住在我家,需要付房钱!”苏贤搓着手笑道。 “房钱?” 小仙紫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之前对苏贤的了解之中,就有“苏贤爱财”这么一条,看来这条是真的。 “你们三个,每人每天一百两,一天就是三百两!”苏贤又说。 “付房钱自然没有问题等等,公子说的是每人每天一百两?!” 小仙紫吃惊,丰润的樱唇微张,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苏贤这真是一个贪财鬼啊! 剑儿和碧儿对视一眼,眼神略微复杂,但什么也没说。 杨芷兰那万年不化的冰块脸上,嘴角不由轻轻一扯一人一天一百两,这也太那啥了吧。 她尽管是一个杀手,但也不会如此狮子大张口 苏贤迎着众人古怪和异样的眼神,神色如常的说道: “对了,还有一点,你们三主仆住在我家里的一应衣食住行,我都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 小仙紫好看的樱唇轻轻一抿。 这时,她的双腿已经恢复,站起了身。 她拍了拍凌乱的衣裙,精致妍丽的俏脸上,已经绽放出她那标志性的、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她侧眸看了杨芷兰一眼,又看着苏贤笑道: “苏公子的所有条件,奴家都可以接受。” “不过,待会儿需劳烦公子去一趟城内的‘人市’。” “” “人市?去人市作甚?”苏贤打开了书房的门,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闻言扭头看着小仙紫。 “去买几个仆从。”小仙紫双腿已经恢复,她便又嘚瑟起来了,言谈间不是抛媚眼儿,就是以笑颜示人 真是一个死性不改、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苏贤对此也有些无奈,他方才数次“教训”过小仙紫,结果都不起作用。 他真怕一时不察就中了小仙紫的“美人计”。 但此刻苏贤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一边走出书房,一边拧眉问道: “你的身份如此敏感,怎可随意添置仆从?小仙紫姑娘就请忍耐这一段时日吧。” “公子有所不知,那些仆从都是奴家的属下,是自己人。”小仙紫跟随而出,来到书房外面的走廊上。 苏贤的家宅,是一幢二层的小木楼。 二楼只有三个房间。 中间是书房,左边是苏贤的卧室,右边本是苏贤父母的卧房,但他们二老故去之后,卧房便长久闲置。 苏贤指了指闲置的房间,对小仙紫说:“那就是你居住的房间,对了,里面可能有些乱,你们自己想办法打扫。” “” 不待面露薄嗔的小仙紫发话,苏贤接着又说: “那些仆从竟是你的属下!原来姑娘早就计划好了啊。” “那是自然,不过稍稍出了一些意外。” 小仙紫的目光从闲置的空屋子上收回,瞥了眼杨芷兰,眼中闪过一抹忌惮。 苏贤忍住笑意,问道: “那人市的老板莫非也是姑娘的人?” “不是!奴家只是略微施展了些手段,事先安排可靠的属下去‘投奔’人市老板罢了呵,这倒是便宜他了。” “” 苏贤想了想,缓缓点头答应下来,道: “如此也好,家中忽然多出你们三口人,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大问题。人多一些更好,不容易让人瞧出异常。” “公子这是答应了?那公子就快些去吧,不然天色都要黑了。”小仙紫催促,她还等着仆从们到来之后,帮她打理房间呢。 苏贤没有回答,而是转身面朝小仙紫,缓缓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 小仙紫疑惑。 苏贤明言道:“银票啊,你不给我银票我怎么去采买仆从?” 小仙紫翻了一个白眼,随即笑道: “公子稍等一会儿,银票放在奴家的包袱里,奴家这就去取。” 话毕,小仙紫与两个丫鬟重回书房。 她们带来的贴身包袱就在里面。 苏贤点点头。 然后看了一眼杨芷兰,迈步回到他的卧房。 杨芷兰默默的跟随而入。 进屋后,苏贤转身正准备关门。 但却乍见小仙紫蹑手蹑脚往这边走来,探出一张无比好奇的俏脸,眼睛亮灿灿,直往他的卧房内猛看个不停。 苏贤面色微黑,停止关门的动作: “你这是做什么?偷窥?” “切,谁稀罕呢!” 小仙紫傲娇的扭过了头去,留给苏贤一个后脑勺。 苏贤关好了门,想了想又将门栓拉上。 然后看着杨芷兰问道: “芷兰,你好好的给我讲一讲,你是如何抓住小仙紫姑娘她们三主仆的?”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2 女人,你在玩儿火! 当苏贤带着十多个新采买的仆从,回到家门口之际,时间已是酉时初,大概下午五点钟左右。 太阳即将下山。 映在青石板街面的“齿轮状”阴影,早已消失,眼下整个街道都不见夕阳,因为被高大的城墙遮挡住了。 新采买的十余个仆从,并未第一时间进到家中。 驻守在门口的亲卫将士们,正在给仆从们发放一种腰牌,凭此腰牌方可进出 苏贤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趁着这段闲工夫,他便与王校尉聊着家常,在聊天的过程中,苏贤隐晦的暗示他还有一个女保镖 这时,角楼街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数十骑正狂奔而来。 苏贤远远看去,心头顿时了然,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淑静与林捕头等衙门捕快。 转眼间,十余骑便已奔至近前,唐淑静等人先后下马而来。 “世兄。” 唐淑静面色有些木然,一声“世兄”喊得无精打采。 不过,当她看见驻守在门口的那十余亲卫将士之后,尖俏的瓜子脸上不由浮现艳羡之色—— 要是能带着这种亲卫将士在街上狂奔,那该有多拉风啊! “唐姑娘,世叔找我?”苏贤问。 “不错。” 唐淑静的目光从亲卫将士们的铠甲上面收回,看了眼苏贤,然后四下扭头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苏贤了解她,于是笑道:“芷兰正在家里呢,你要去见她么?” 唐淑静略有失望,忙正色道:“不了,不了,等我找个时间正式登门拜访,现在还是算了吧。” 话音一落,她忽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段时间,尤其是从李家庄回来之后,杨女侠有没有说过说过” “收你为徒的话?”苏贤帮她说了。 “对对。” 唐淑静松了一口气,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无论是干净尖俏的瓜子脸,还是那双灵动的明眸,都闪烁着浓浓的恭敬之意。 “这个嘛”苏贤拖长了尾音,嘴角渐渐扯起。 “”唐淑静立即紧紧盯着他,目不转睛,大气儿也不敢出,随着苏贤的尾音越拖越长,她憋气都快憋不住了。 “芷兰她的话并不多,你知道的,我没有听见她说过要收你为徒的话。”苏贤最终笑道。 “你” 唐淑静瓜子脸扭曲,灵动的明眸瞪着苏贤,贝齿紧咬下唇,下意识扬起一只小粉拳。 苏贤根本不怕,看着她那只拳头笑道: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说不定啊,芷兰就在某个窗前看着我们呢。” “你不早说。” 唐淑静这一跳当真吓得不轻,立即将拳头缩回去,整个身体也紧绷起来。 一双眼睛直往苏贤家宅的窗户上瞄,似乎是想寻找杨芷兰的身影。 苏贤嘴角一扯,问道: “世叔找我何事?” 唐淑静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来此是为何事,因此忙说道: “爹爹请你过府一叙,说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要和你好生的聊一聊。” “哦,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别让世叔久等。” “” 安排好了仆从们的事,苏贤便与唐淑静一起去到了县衙。 唐矩找他,其实没什么大事。 主要是想从他这里打探兰陵公主的一些信息。 苏贤自然一一告知。 当然,苏贤此去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在唐家大吃了一顿,席间还得唐矩的大女儿唐淑婉出来敬了一杯酒—— 他又看到那个温婉可亲的少女了,一口一个“世兄”,叫得他眉开眼笑。 但唐淑婉敬酒之后便退了下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反倒是唐淑静,全程都在席间蹭吃蹭喝 从县衙回来之时,天色已经黑透,整条角楼街上灯火零落,几乎没有一个行人。 来到街尾这里,情况又不一样了。 因为亲卫将士们驻守的缘故,苏贤家门前灯火通明,火盆、火把等等照明工具齐备。 将士们已经“换班”。 苏贤走近之际,一位自称“张校尉”的将士主动上前见礼。 “张校尉,辛苦了。”苏贤回礼。 “为苏祭酒镇守家宅,是公主殿下交代给末将等的军令,何谈辛苦。请苏祭酒放心,有末将等在此把守,一只苍蝇也甭想飞进去!” “” 苏贤嘴角微微一扯,心说:“我家中不仅仅只是飞进去了一只苍蝇,而是十几只!” 张校尉接着说: “有末将等在此把守,山贼余孽即便赶来,也会被吓走苏祭酒大可安心的睡个好觉!” 苏贤面无表情,拱手道: “那就多谢张校尉和诸位将士了。” “” 寒暄完毕,苏贤越过张校尉走向大门,那张校尉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祭酒,有一件事,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张校尉但说无妨。”苏贤驻足。 “今天下午,苏祭酒领回十余个仆从,然后又去衙门赴宴之后,那些仆人们”张校尉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莫非小仙紫又在作妖了,她真是一刻也不安生啊苏贤眉头一挑,忙说道: “张校尉不要有所顾虑,尽管说便是。” “是。” 张校尉拱手一礼后,这才说道:“那些仆人们,好像有人指挥似的,先后出门采买了许多东西。” 苏贤不动声色,问道:“他们采买了什么东西?” “有粮食米面,有杯盘碗碟,还有锦被褥子等等这些寻常物件倒也罢了,可是”王校尉又一次顿住。 “可是什么?” “可是仆人们又采买了梳妆台、胭脂水粉、女人的衣服等等”王校尉面色古怪的看着苏贤,道出心里的疑惑: “那些仆从之中,倒有一半是丫鬟,但那些女人用的东西,不像是丫鬟们可以享受的东西” “” 小仙紫啊小仙紫,你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得苏贤心里疯狂吐槽,但表面上却泰然自若,看着王校尉说道: “王校尉不用觉得奇怪,那其实是本官的吩咐,他们只不过遵照本官的吩咐行事罢了。另外,不知王副将有没有给你说过,我身边有一个女保镖?” 王校尉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脑袋惭愧的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末将多想了,请苏祭酒勿怪。” 苏贤摆了摆手,笑道: “王校尉这也是为了本官的安全着想嘛,本官又怎么会怪你呢?王校尉请放心,等回头见了公主殿下,本官一定为将士们请赏!” “多谢苏祭酒” “” 掏出钥匙,开门。 进屋,反身将房门紧闭,再拉上门栓。 屋内灯火通明。 几位小厮和丫鬟正忙忙碌碌,不停出入厨房 一个丫鬟看到了苏贤,忙小跑过来行万福礼道:“阿郎回家啦。” 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苏贤点了点头,问道: “那个你们的小姐在哪儿?” “小姐在二楼书房,小姐说阿郎回家之后直接去书房用饭。”丫鬟答道。 苏贤“嗯”了一声,举步便往二楼走去。 走了两步后停下,回身看着那丫鬟问道:“杨姑娘呢?” 杨姑娘,指的是杨芷兰。 “杨姑娘也在二楼书房,正陪着小姐呢。”丫鬟答道。 苏贤点了点头,转身往楼梯走去,结果刚一转身,便见杨芷兰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苏贤差点就撞了上去。 “芷兰?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中都还好吧?” “还好。”杨芷兰点头,眼中闪烁着两点光芒。 “” 苏贤上得二楼。 因好奇小仙紫采买了那么多东西,不知将那间闲置已久的房间装饰成什么样了,于是不由扭头往那边看去。 岂不知,这一幕落进了小仙紫的眼里。 她端坐在书房内的一张桌子后面,书房房门大开,因此可以看见刚上二楼的苏贤。 “哎哟,公子偷看奴家的闺房了,被奴家逮着了吧!” “” 苏贤回头,瞥了眼小仙紫,不与她争辩,径直步入书房,杨芷兰亦跟随而入。 其实苏贤啥也没有看见,因为那间屋子的房门紧闭 书房内,苏贤那张破烂书桌被当成餐桌,上面摆了四五道精致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小仙紫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还没有动筷,她身旁是剑儿和碧儿两个丫鬟。 “公子快快入座,且尝一尝仆从们的手艺如何,时间仓促,只有这几道简陋的菜肴可以拿得出手。” 小仙紫热情招手。 苏贤看过去—— 她应该是重新沐浴过了,也上了妆,三千青丝梳理得一丝不苟。 明亮的灯光之下,小仙紫倾国倾城,烈焰红唇,妖艳魅惑,美得令人心醉 她挥手之际,华丽的长袖摇曳个不停,在明亮的灯光之下散发出阵阵细碎的金银光点。 这个小妖精,无时无刻不在勾人,等哪天我心烦了,就让芷兰将你制住,然后嘿嘿嘿苏贤深吸一口气,在小仙紫对面落座。 “公子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了哦。”小仙紫笑道。 “什么?” “方才公子偷看奴家的闺房,奴家都已经看见啦,公子别想狡辩。” 小仙紫那张精致的俏脸笑吟吟,肌肤白皙,红唇鲜艳,明眸黑亮,一颦一笑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她自以为抓住了苏贤的马脚,但苏贤不为所动,淡然道: “不错,我方才的确是偷看了。” 小仙紫一懵,她没想到苏贤竟直接承认了,这还怎么玩? 但随即又听苏贤笑道: “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因此不算违约,反倒是之前,姑娘探头探脑的偷窥我的卧房,你应该看见了一部分吧?” “” 小仙紫笑容不减,指了指桌上的五六道菜肴,招呼道:“公子回来得正好,这些菜肴刚上桌,公子快些尝尝?” 苏贤不为所动,他去衙门赴宴已经吃得够饱。 小仙紫自以为窥探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笑道:“公子尽可放心,菜里没毒,要是公子中毒而亡,奴家岂不就没去处了么?” 这到也是苏贤依旧不动筷。 于是小仙紫拿起筷子,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见苏贤还是没有动筷,她妩媚一笑,将自己用过的筷子递过来,媚笑道: “公子想用奴家的筷子么?诺,给你。 “” 苏贤坐着没动,盯着小仙紫的眼睛正色道: “你趁我不在家的时间内,偷偷采买了那么多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吗?” 小仙紫将筷子收回,陪笑道: “奴家自然知道危险,但奴家也相信公子可以妥善处理的。” “这不是能不能妥善处理的问题,而是姑娘没有事先与我商议,就私自行动,这次还好没有出事,但难保下次还是这么幸运。” “公子我错了奴家见那房中空无一物,根本不能住人,所以” “” 小仙紫眨巴眨巴着乌黑明亮的大眼,可怜巴巴的,让人不忍继续责骂她。 然而,苏贤对她的示弱视若无睹,正色道: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将姑娘捆绑起来,限制姑娘的行动自由,最好是将嘴巴也给堵住,那样是不是会好一些。” “公子不要!” 小仙紫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变得铁青。 她毫不怀疑苏贤说到就能做到,因为苏贤有杨芷兰这尊大杀器。 她住进苏贤的家里,已有一段时间,此刻她最怕的并不是“色狼苏贤”,而是身手逆天的杨芷兰。 就在方才,她躺在浴桶中沐浴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苏贤虽然不是那个“不好女色”的苏贤,但他也不会真正的趁机玷污她,或者占她便宜。 今日苏贤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过只是伪装而已 杨芷兰,是她没有预估到的人物,这个人物厉害到逆天,杨芷兰曾对她展现过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却是真的。 那种心悸的感觉她至今难忘。 她真有可能被苏贤捆绑起来,嘴巴也给堵住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这个办法最毒的地方就在于,苏贤没有杀掉她,也没有扭送她去见兰陵公主,只是限制她的自由。 所以,还达不到动用“密函”的程度 情急之下,小仙紫灵光一闪,忙道: “公子手下留情,奴家愿以一个情报来换得公子的息怒。” “什么情报?”苏贤愣了一下。 “奴家藏起来的那封密函,它的大致位置。” “你说什么?” 苏贤瞳孔猛地一缩,两眼死死盯着小仙紫,他之所以答应容留小仙紫在家中躲藏,就是因为那封密函。 而现在,她竟愿意告知密函的大致位置 尽管苏贤知道,这其中就算没有诈也有假,但此事太过重要,由不得苏贤不认真对待。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3 柳蕙香:翠花,你搬去一楼住吧 角楼街的街尾,安静而灯火通明。 把守在苏贤家门口的亲卫将士们,设置的火盆、火把等正熊熊燃烧,与房屋后面城墙上巡逻差役手中的火把交相辉映,共同将此处照得白昼一般。 将士们披坚执锐,站立如松,跳跃的火光映在光亮的甲胄上面,反射出阵阵精光。 威风凌凌。 霸气侧漏。 一般的小贼见了这等阵仗,只怕转身便走。 即便那些无法无天的山贼余孽敢来,也会被将士们唬住,过而不入 然而,这些亲卫将士们只怕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身后的宅子之中,早已混入了三个山贼! 相对于角楼街的安静,县城中的某些地方,就显得格外的热闹,比如县衙。 因为兰陵公主已经搬至县城城北二十里处。 随行之人,除了一众属官之外,还有从神都带来的十万大军,整座军营都搬到了乐寿县城城北。 县令唐矩,已经得到公主令旨,命他即刻出城,前往行军大营拜见公主殿下。 县衙内外,顿时鸡飞狗跳,人声鼎沸,宛若白日。 角楼街。 柳蕙香家中。 时间拉回一个时辰前。 刚刚用过晚膳。 两主仆照例来到柳蕙香的闺房,洗脚,然后聊聊家常。 哗啦啦! 安静的闺房中水声不断。 张翠花蹲在脚盆之前,用心的按摩着小姐那双雪白娇小的脚丫,她对这套按摩手法早已纯属。 柳蕙香并腿端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两手抓着撩起的裙摆,按压在腿上,越抓越紧,白如葱段的指节都已泛白。 她低头看着忙碌的张翠花,鲜艳的红唇轻轻抿着,数次欲言又止,一脸的纠结。 哗啦啦! 哗啦啦! 水声依旧。 张翠花十分卖力,仔细而温柔的按摩着她的脚丫 终于,柳蕙香拿定了主意。 她紧紧抓着裙摆的两手为之一松。 “翠花,你从今天晚上开始,搬” 一语未了,柳蕙香忽然顿住。 因为她看见了张翠花额角的细密汗珠张翠花实在太用心了,她是力气那么大的一个人,为了给她按摩脚丫,竟累出了汗! 按摩,并非一味的使用蛮力,而是哦需要精准控制力道。 就好比张飞绣花,如何拿捏那枚小小的绣花针,其实是一件十分累人的活计 此情此景,让柳蕙香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她抓着裙摆的两手,又渐渐用力,指节泛白。 “小姐你说什么?” 张翠花按摩的动作不停,抬头看去,长满横肉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挤出一个略显恐怖的笑容。 “没没什么” “小姐有话就直说吧,跟奴婢还客气啥?” “” 柳蕙香顿了顿。 眼前不由浮现出苏贤那张俊俏的脸庞。 然后是自己被搂腰、被亲嘴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不由夹紧了两腿 猛然间,柳蕙香发现她刚才“发痴”的神情,竟被张翠花看了去她立即低头颔首,面色唰地胀红一片。 “小姐你这是莫非是水温太烫了?”张翠花暂停按摩,轻轻歪着头做出猜测。 “不是” “或者是奴婢按摩太用力了?” “也不是” “那这是为何?小姐?” “” 张翠花满心好奇,不由压低了脑袋,去瞧低头颔首的柳蕙香的脸色,两只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 柳蕙香抓着裙摆的两手,不由再度用力。 迎着张翠花那好奇的目光,她将脑袋扭向一边,紧紧抿着鲜艳丰润的樱唇,面色越来越羞愧。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姐你不要吓唬奴婢啊?” 张翠花当真吓了一跳。 她起身将手上的水珠甩掉,又在身上轻轻一擦,然后两只铁钳扶住柳蕙香两只柔弱纤细的胳膊,轻轻摇晃。 “我没事,翠花不用紧张疼” “哦奴婢莽撞了。” “” 张翠花立即松开小姐的胳膊,后退两步,仔细打量着小姐那泛红的妩媚脸庞。 但她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于是小声的说道: “小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奴婢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小姐你就说吧。” “” 听了这话,柳蕙香心里愈加惭愧。 但经不住张翠花不断的催促,她最终决定将酝酿许久的话说出来。 张翠花高兴坏了,咧着大嘴笑着,默默蹲下身一边给小姐按摩脚丫,一边侧耳倾听。 “翠花,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你就搬到一楼去住吧。” “” 柳蕙香说完后,长舒一口气,然后低头颔首不敢去看她的脸。 “小姐你说什么?” 张翠花直接懵了,布满横肉的脸上的笑容刹那僵住,洗脚按摩的动作也跟着一停。 她仰头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小姐要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赶她去一楼! 柳蕙香的心里也是十分复杂。 一边是情郎。 一边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忠仆。 而她却选择了情郎 这让她心生一种惭愧,或者说是愧疚,总感觉亏待了张翠花。 这个决定,其实早前几天就在她心里冒头—— 将张翠花支去一楼,然后她和苏贤幽会之际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不用缚手缚脚,可以弄出一点激烈的响动 她犹豫了数日,都未曾付诸实践。 但是这两日,她的良人“失而复得”,她再也不想如此担惊受怕,她要加快两人之间的关系。 正巧,今天下午,她和苏贤在闺房中互诉衷肠之际,她以女人的第六感,隐约觉察到苏贤也有了那方面的意思。 自古情到浓时难自持。 柳蕙香出身于极重礼教的世家大族,本不该有如此想法。 但,她已不再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不用刻意去遵守那些礼教 总的来说,她有加速两人之间关系的想法,苏贤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可谓一拍既和。 所以,柳蕙香便决定来一个“水到渠成”。 于是便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她提出要张翠花搬去一楼居住的建议。 不管怎么样,话已经说出口,那便一条道走到黑吧 “翠花,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搬到一楼去住吧。”柳蕙香复述了一遍,心儿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可是小姐” “我晚上要核算账目,难免研墨与走动夜深人静的,我怕打扰到你的休息。”柳蕙香已经稍稍稳住心神,道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小姐多虑了,奴婢一旦睡着,就连九头牛都拉不醒,小姐弄出的那点响动不会影响到奴婢的。” “那是因为我刻意放慢了手脚的缘故”柳蕙香继续强压着心里的羞赫与窘迫。 “奴婢不怕其实,奴婢早就想搬进来,和小姐一起住呢,如此一来,小姐看见小虫子、小老鼠之类的就不会害怕了。” “” 柳蕙香紧紧抿着鲜艳的红唇,心说:“你搬进来怎么可以?我和苏公子谈情说爱之事不全都被你看了去了么?” 她想了想,摇头道: “其实,我让你搬去一楼居住,也有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 “你你夜里老爱打鼾,我我” “” 柳蕙香整张脸再度通红一片,她心里羞愧啊,为了和情郎幽会,竟污蔑人家张翠花晚上打鼾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那句话已经说出口,那便一定要成功。 她自知污蔑了张翠花,于是便在心里默念道:“翠花对不起,是我自私了,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 张翠花听了这话,抬起的脑袋慢慢低垂了下去,满脸的尴尬、惭愧、自责,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刮子。 房间中一时安静下来。 有些尴尬。 最后张翠花起身,低着脑袋说: “小姐,奴婢这就去搬” “嗯” 柳蕙香轻轻点头,然后低头。 张翠花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将脚盆端走,临出门前以带着自责的语气说道: “小姐,奴婢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住在一楼了。若小姐看见了小虫子、小老鼠,就大喊一声,奴婢立即上楼捉虫捉老鼠!” “嗯” 柳蕙香扭过了头去,不忍相看。 砰! 张翠花终究出门而去,房门也被关上。 柳蕙香呆坐在那张小凳子上,耳中听得隔壁不停传来搬东西的声音,以及上下楼梯的声音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后。 各种声音都已消停。 张翠花在门外喊道: “小姐,奴婢找到了一面铜锣,可以放在小姐房中,若遇危险小姐就敲响铜锣,奴婢便可立即上楼而来。” 柳蕙香起身,打开房门,见张翠花手里果然提着一面半旧的铜锣,另一只手上拿着一跟棒槌。 “好。” 她接过铜锣与棒槌。 “小姐早些休息吧,有事记得敲响铜锣。” 张翠花蹬蹬瞪下楼而去。 柳蕙香关好了房门,将铜锣挂在床尾的床柱上面 隔壁。 苏贤家中。 苏贤从书房中出来之后,就和杨芷兰一起在家中各处翻找。 各种柜子的抽屉、房梁之上、床铺低下,甚至房屋木制结构的裂纹等等,两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苏贤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各处翻找,大有一种将自己家掘地三尺的架势。 其实是因为,方才在书房之中,小仙紫告诉他那封密函的大致位置,就在“以苏贤家宅为圆心,方圆十余丈”的范围之内。 尽管苏贤知道,这个位置极有可能是假的。 是小仙紫放出的烟雾弹。 也是她用来平息苏贤怒火的谎言。 但此事牵扯太大了,苏贤选择相信,于是便有了他带着杨芷兰到处翻找的那一幕。 反正找一找也没有所谓。 无非浪费一些时间罢了。 万一找到了呢 半个时辰后。 苏贤揉着腰回到卧房,眉头紧锁。 不用说,他连一个信封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罢了,找不到也不用勉强。” 苏贤直挺挺在床铺上躺平,看了眼墙上的那个洞口,然后又看着杨芷兰吩咐道:“你去吩咐他们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 “是。” 杨芷兰转身而出。 家里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至少杨芷兰再也不用干这些粗活儿了。 不一会儿,杨芷兰返回,关上了房门后便直挺挺的站在苏贤身侧,一动不动。 “对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苏贤从床铺上一跃而起,蹲下身体,将手伸入床底,拉出一只木制的大箱子。 一旁,杨芷兰眼中两点光芒闪烁了一下。 她知道这只木箱中装着苏贤一大半的财富,当然那些身外之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串钥匙。 从内卫小阁领身上扒拉下来的那一串钥匙。 也放在这只木箱之中 想着想着,杨芷兰不由走神,她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两道英气的秀眉轻轻一拧小阁领虽然已经死去,但他对杨芷兰造成的影响至今未灭。 随着“哐当”一声响,杨芷兰被拉回现实。 苏贤已将木箱打开。 她低眸瞧去,里面是一摞又一摞的银票,那串重要的钥匙也静静的躺在那里。 苏贤舒了口气后说道: “还好,宝贝们都还在,没有被小仙紫偷走!” 杨芷兰眼中的两点光芒一闪,心道: “那小仙紫不是凡人,她随身携带的包袱之中,所装的银票比这只木箱中所装的银票多了数倍” “” “芷兰,去找个包袱来。” 苏贤忽然看着她吩咐。 杨芷兰点头,很快找来一个小包袱,她不知苏贤要做什么,但这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她便没有开口询问。 苏贤接过小包袱后,将一半的银票装入其中,轻轻拍着鼓鼓囊囊的小包袱笑道: “我待会儿将一半的银票送到隔壁柳夫人家,让她帮我藏起来。” 原来如此杨芷兰心里恍然,但面无表情。 忽然,她瞥见那一串钥匙,嗫嚅半晌,指着钥匙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说道: “钥匙。” “也好。” 苏贤没有多想,直接将钥匙塞入小包袱,然后将包袱的系带拉紧 将大木箱送回床底下后,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苏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一套柳蕙香送给他的新儒衫,整个人神清气爽,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回到卧房。 苏贤抓着那只小包袱,一边走向搭在墙上的木梯,一边对杨芷兰吩咐道: “我去隔壁了,你好生的看着小仙紫她们,若有异动,可以第一时间将她控住!” “但要注意分寸,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是!” 杨芷兰点头,然后自发走过去帮苏贤扶梯子。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4 圆满 隔壁。 张翠花搬到一楼之后,二楼果然清净了许多。 闺房中,豆灯摇曳,房中的小圆桌上,糕点、酒水、文房四宝等都已齐备。 柳蕙香端坐在梳妆台前,手捧一枚铜镜看来看去 忽然。 房顶上传来轻微的沉闷响声,咚咚咚咚,那是以手敲击墙壁的声音。 同时也是柳蕙香和苏贤之间约定的暗号。 柳蕙香当即喜色盈面,放下铜镜,起身走到那堵墙壁下面,用一根晾衣杆将屋顶上的平棊顶开,让屋内的光线透入。 这便是柳蕙香的回应。 意为“屋里没人,可以过来”。 随着轻微的一阵响动之后,苏贤整个人便从房顶上跳下,落在地面上,背上还挎着一个小包袱。 “公子!” “柳夫人!” “” 情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对璧人急不可耐的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也就几个时辰没见而已,但这对陷入热恋中的男女来说,无异于如隔三秋,漫长得不能再长。 情热如火。 必须要用箍死人的拥抱才能消解。 但对苏贤来说,还需要激烈而长久的长吻才行 当然,双手也不能闲着 高峰,需要攀登,并将之征服! 这两人,一个是久矿之妇,她自懂事起就憧憬你侬我侬的夫妻恩爱生活,但足足二十五年过去了,她啥也没有。 心里无比渴望,但现实中却得不到,长久下来,已让柳蕙香的心态微有扭曲。 换句话说就是微有变态。 如今,柳蕙香得遇良人,她也十分明确,苏贤一定会娶她过门。 所以,压抑已久的情感,阀门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甚至还有失控的征兆。 比如今晚,她让张翠花搬去一楼居住之事 另一个则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苏贤对她的兴趣,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了。 记得那时,他刚刚穿越,孑然一身,身上甚至摸不出一个铜板 后来靠着臭豆腐,与柳蕙香合作,他才渐渐有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能力。 也是在那个时候,在柳蕙香的家中,在那间专门用来存放臭豆腐的房间里面,苏贤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他想不想将柳蕙香娶进家门? 自然是想的。 但那个时候的苏贤,仅仅只是解决了温饱而已,没权没势更没钱,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不过现在。 苏贤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完全有能力娶柳蕙香过门。 既然如此,那便勿需拖延,当尽早成就这桩好事 许久之后。 两人分开。 彼此都喘着粗气。 柳蕙香胀红着满面,不敢抬头去瞧苏贤,只默默的将凌乱的衣襟重新整理好 她其实想不明白,亲吻就亲吻吧,为什么苏公子老是喜欢“动手动脚”呢,没次都把她的衣服弄得一团糟。 但她天性温顺,加之两人又处热恋之中,为了不让情郎扫兴,她便默默的承受了。 “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两人手拉着手走到小圆桌旁。 苏贤先落座。 柳蕙香准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但又被苏贤环住了腰肢,稍微一用力,就将她整个娇躯拉了过去。 然后摁在自己的腿上。 柳蕙香对此熟门熟路,稍微抗拒,见抗拒无效便顺势而为,只是心儿蹦跳得厉害如此也太亲密了些。 “柳夫人。” “嗯?” 苏贤压低了声音,因而显得低沉,富有磁性,听得柳蕙香心里泛起阵阵奇异的感觉。 但这还不算完。 苏贤又将脑袋低下来,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们成亲吧!” “”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耳朵的细小绒毛上面,痒酥酥的,让柳蕙香的心田泛起丝丝涟漪,通红的耳根又红了三分。 还有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就在耳边响起,好像一记记闷鼓敲打在她的心肝上面似的,让她的心田掀起细碎的凌凌波光,芳心震颤。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苏贤得那句话—— 我们成亲吧! 成亲这两个字像是两座大山,猛烈地砸在她的心田,掀起滔天骇浪,巨浪涌过她的身体各处,将她的芳心冲击得七零八落,几不能言。 苏贤见她久久不回应,心里不由一急,将她腰肢搂紧,嘴巴又凑近了一些,说道: “柳夫人,我们成亲吧,我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愿意吗?” “嗯好我愿意” “” 苏贤听出她声音有异,侧头看去,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梨花带雨 将她的眼泪擦干,又待她的心情平复之后,苏贤便与她商议起成亲的一些细节。 诸如要购置一座大宅院,院子要怎么布置,成亲当天要请些什么人之类 聊了一会儿,苏贤忽然一拍脑袋,将背上的小包袱取下,放在桌面上解开。 柳蕙香好奇的探头看去。 苏贤笑道:“这是我的一半家产,暂且存在夫人这里,对了,还有这一串钥匙,也很重要,请夫人收好。” “嗯,公子请放心。”柳蕙香面色一正,心头却是狂喜。 “” 她起身将小包袱重新打包好,抱在怀里,走到她的绣塌之前驻足,回头看着苏贤笑道: “公子快来帮妾身一把。” “好。” 苏贤笑着走过去。 柳蕙香已将绣塌上的被子和褥子掀开,露出床铺的木板。 “这块木板上有个机关,公子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木板掀开,里面就是一个暗格。” “” 苏贤依言,拨弄着那巧妙的、几乎看不出的机关,将木板掀开,下面果然是一个暗格,约一尺见方。 暗格中已有一只小木箱,据柳蕙香所说,那是她这些年以来的积蓄,还笑着说要用来做嫁妆 将小包袱放入其中之后,苏贤又将绣塌恢复原样。 “公子,妾备下了一些酒菜,我们小酌一杯如何?” 秀榻前,柳蕙香建议道。 苏贤却是猛然一怔,看着她正色道: “柳夫人,小酌暂且延后,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想请夫人协助。” “公子请说。” 苏贤的严肃感染到了柳蕙香,她心中不免胡乱猜测起来。 莫非公子想和我行周公之礼不成柳蕙香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其实也不怪她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因为两人身后便是那软软的绣塌。 只需往后一倒,就能“办事儿” 对于此事,她虽然隐隐有所准备,但事到临头却又有退缩之意。 而且她心绪极为复杂,一瞬间蹦出许多奇怪的念头: “公子是一个稍微有些霸道的人,他想抱我就抱了,他想亲我就亲了,他想摸就摸了” “可是,公子这次怎么这么扭捏呢?” “还让我协助?” “那种事如何协助?” “” 柳蕙香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苏贤说道: “我想将夫人的房间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呃” 柳蕙香羞愧之余,整个人都是一懵。 这个结果大大的出乎她的预料。 搜她的房间? 为何? 不待她询问,苏贤便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说是有一个手段极为高明的梁上君子,将一封十分重要的密函,藏在了角楼街街尾的某个房间之中。 若能找到那封密函的话,必将是大功一件! 利国利民的好事! 柳蕙香见苏贤说得煞有其事,当下不做多想,立即答应下来:“好,公子想怎么搜都可以,妾身也来帮忙。” 现在的她,根本不怀疑苏贤。 她已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说干就干。 两人开始在闺房中翻箱倒柜,四下翻找,弄得一团团糟 苏贤的表情极为认真,一丝不苟,都说认真办事的男人最帅,柳蕙香说是在旁帮忙,其实大半时间都在偷偷打量苏贤那张英俊的脸。 终于,两人来到了柳蕙香的衣柜之前。 苏贤打开柜门,只见里面琳琅满目都是柳蕙香的衣裙,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 柳蕙香被赶出家门,并非净身出户。 她的日用之物,还有积攒的钱财,其实都打包带走了,包括这衣柜中的大半衣服。 后来数次搬家,这些衣服她都舍不得丢弃,一直将它们带到了乐寿县 苏贤表情凝重,像是在办一件十分严重的大事般。 而一旁的柳蕙香,早已沉湎在苏贤的美颜之中不可自拔了。 她见苏贤取出她的衣裙,一件一件的翻看,神色极为认真,这让她心里稍有羞涩之外又十分雀跃。 因为这是一个“展示自我”的过程。 而且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很快,苏贤看完了一整个衣柜的衣服,没有任何发现。 他紧着眉头,刚准备将柜门关闭,忽一眼瞥见衣柜下面还有一个抽屉,藏得比较隐秘,他方才竟没有发现。 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的原则,苏贤蹲下了身。 用手抓住抽屉的把手,哗啦一声将之抽出。 柳蕙香听见声响,将视线从苏贤的脸上移动到声音发出的地方。 然后,她直接怔住了。 水眸圆睁。 像是被一道惊雷给劈傻了般 而这时,苏贤蹲在衣柜之前,也是神色一怔,伸向抽屉的手顿在半空,继续向前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原来,那抽屉之中所装之物,竟是柳蕙香私密的亵衣。 各种款式,各种颜色,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 原来这玩意儿长这个样子苏贤算是开了眼界,瞪圆了眼睛猛看个不停。 房间中一时安静下来。 苏贤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般,顿在半空的手继续往前,翻动着那些精美的小衣物,手指都在微微打颤。 在他想来,他和柳蕙香即将成亲了,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然而,身侧的柳蕙香忽然整个人都挡在他的身前,小声的说: “公子别看” 我摸都摸过了,怎么还害羞呢苏贤将手从抽屉里撤回,后退一步,歉然道:“是我唐突了。” “不不是” 柳蕙香咬着下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干脆不继续这个话题,回身亲自在抽屉中翻找,并道: “妾身亲自来找吧。” “好。” “” 一会儿后,柳蕙香将抽屉合上,起身面有羞涩说: “里面没有其他东西。” “那好,不管它了,我们继续吧。嗯似乎这只大木箱还没有搜过。” 苏贤走到一堵墙的前面。 这堵墙的后面便是他的卧房。 墙侧布置了一张长条桌,桌上放着一只大木箱,苏贤翻墙过来时,都是将此木箱当做“楼梯”来踩的。 “公子稍等,这只木箱有上锁,妾去取钥匙。” 柳蕙香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便不再去想。 打开木箱上的铜锁后,苏贤力气大,将盖子掀开,探头看去,原来这里面是一些被褥和衣服等等。 但被褥是大红色的,上面绣着金色的“囍”字。 衣服也是大红色的,苏贤取出一件抖开一看,虽然不是新娘所穿的嫁衣,但也十分喜庆与华丽 这只木箱中的物件,是柳蕙香前几次无疾而终婚事的遗留物。 苏贤略有尴尬,手里捏着那件喜庆的衣服,扭头看向柳蕙香。 若她不愿继续搜下去的话,苏贤便准备就此打住。 柳蕙香面色落寞,但迎着苏贤的目光,她却笑道:“没事的,公子的大事为重,我没事的,公子请继续。” “好!” 很快,木箱中的所有物件都被取出,一一摆在地上。 最后还有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苏贤将之拿起之后,猛然发现箱底竟还有一本小册子,是“经折装”的款式。 封面是大红色,没有任何字迹。 苏贤心下奇怪,将绣花鞋递给柳蕙香后,一俯身便将那本小册拿在手里,一边将之展开一边问道: “箱底怎么还压着一本书?” 压着一本书? 轰隆一声巨响。 柳蕙香身体摇晃了三下,手里的绣花鞋直接脱手,她面色大变。 她急忙看去,恰逢苏贤将那本“经折装”的书展开。 经折装,一般用在经文和奏疏上面,上下两面是硬底,中间则是折叠起来的的纸页,展开是很长的一副纸条。 柳蕙香看清之后,几欲昏厥,这不是什么书,而是初次婚事之前,她的娘亲塞给她的春册儿 上面的人物奇形怪状,正纠缠在一起打架呢。 “这是” 苏贤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他好久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了,心里顿时浮躁起来,一股冲动猛烈涌出且不可阻挡。 “公子我” 苏贤扭头看去,只见柳蕙香双膝一软,整个人就此软倒下去。 “当心!” 苏贤丢下那本怪书,上前将之扶住。 人倒是扶住了。 可是一旦接触到那温软的身子,苏贤便再也控住不住那股冲动。 他蛮横的将战栗且柔弱无骨的柳蕙香扳过来,四目对望片刻,两人眼中都似有火焰在猛烈蓬勃。 “公子我我”她想解释一二,但却发现不知该怎么开口。 “柳夫人,夫人,我一定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的” “” 苏贤抱起她那柔软的身子,疾步冲向绣塌。 将之放上去之后,苏贤合身扑了上去 绣塌足足摇晃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歇下来。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5 小仙紫:公子可愿随奴家去南陈? “公子你会娶我吗?” 安静的闺房内,被帷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绣塌中,柳蕙香红潮满面,缩在苏贤的臂弯中星眸如渊。 这句话,她已经问过了多次。 尤其是在与苏贤亲热之前。 此次事出突然,刚才她来不及问出口。 “我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苏贤侧眸,嘴角含笑,盯着她那双水眸一字一顿认真的说。 他一只手的臂弯被柳蕙香枕着,小臂自然弯曲,紧紧贴合着她那光滑涓细的背部肌肤,手掌则在纤细的腰肢上细细抚摸,体验着那种微凉软滑的触感。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 “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苏贤低头,宠溺的在她那张娇艳而妩媚的俏脸上吧唧一口,声音响亮。 柳蕙香闻言展颜一笑,道: “妾身等你。” “哈哈,不会等太久的……一个月后怎么样?我们一个月后成亲如何?” “好……” 柳蕙香没有异议,也没有询问为什么要一个月之后。 其实,苏贤是想等局势再明朗一些。 说不定,一个月之后他身为公主府的属官,已经去了神都,那么婚礼便将在神都举办。 但也不绝对,在乐寿县的大宅院还是要置办的…… 绣塌里安静下来。 苏贤细细抚摸着她那涓细的雪肤,爱不释手。 柳蕙香也大胆的用手勾勒着他的脸庞,一双水汪汪的水眸细细的盯着他看,越看越痴。 “怎么了?” 苏贤笑问。 他这张脸集合了小白脸与阳刚之气的优点,非常独特,莫说对女子,就连苏贤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惊艳之感…… “公子如此俊朗,着实招惹女子的喜爱……”柳蕙香语气幽幽,实际上,她想说“我只能做公子妾室”的话题。 虽然,苏贤没有提过她俩身份之间的悬殊。 但,柳蕙香岂可掩耳盗铃,她始终都出身于世家大族,对这些身份、地位之类的格外看重,可谓深入骨髓。 苏贤正值青春年少,一表人才,而且已经入朝为官,极得兰陵公主的赏识……苏贤的未来不可限量。 而她呢? 首先一点,年龄就是一个硬伤,她今年都已经芳龄二十五了。 再者,她现在虽然还保有美貌,但又能维持几年?说不定再过十年就人老珠黄了,而那个时候,苏贤才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最重要一点,就是她的名声…… 虽然苏贤不在乎,但她不能装作不在乎。 其实说得难听点,她配不上苏贤的…… “别想太多……” 苏贤低沉的声音打断她的遐思。 臻首轻抬,恰逢苏贤低头吻来…… 两人情热如火,干柴烈火沾着既燃,柳蕙香心头那点小心思,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坏了!” 忽然,苏贤抬起头,面色十分古怪,有种即将被人“捉奸在床”的惊悚感。 “公子怎么了?”柳蕙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也不由抬起头,心儿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贤扭头,隔着帷帐看了眼绣塌之外,回头看着柳蕙香说: “方才,我们……弄出了那么大的响动,只怕早就被隔壁的张姐听了去……” “噗嗤!” 柳蕙香小手掩嘴而笑。 她见苏贤一幅后怕的模样,强行忍住了捉弄他的想法,只是缩在苏贤的臂弯中乐呵个不停,笑颜如花。 “夫人你笑什么?” “公子尽可放心吧,翠花她……已经搬去一楼居住。” “……” 苏贤愣了一下,笑道:“好哇,这么重要的事夫人竟然不告诉我,我要惩罚你。” 柳蕙香原本是个清冷的性子,数年以来的坎坷经历,让她学会了沉默独处,脸上就连笑容也不常见。 然而此时此刻,在巨大幸福的撞击之下,她逐渐恢复了一些以前的性格,也配合着苏贤一起玩闹。 “公子饶命啊!”她这样喊道。 “不饶!” 苏贤坏笑满面…… …… 半个时辰后。 闺房中已是风平浪静。 苏贤端详着陷入沉睡的柳蕙香,轻手轻脚将搭在他身上的一只酥手移开,然后起身下床。 将被褥掖好,又俯身轻轻吻了她那荧白的额头一下,苏贤再起身,掀开绣塌的帷帐来到外面。 等她睡着之后再离开,是她入睡之前的小小要求。 苏贤自然不会拒绝…… 爬墙。 回到自己的卧房。 屋内豆灯摇曳,杨芷兰还没有入睡,盘腿坐在她的地铺上打坐。 见苏贤爬墙过来,她自发起身去扶住了梯子。 待苏贤双足落地,杨芷兰忽然探头过来轻轻一嗅,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有两点光芒闪烁。 “怎么了?” 苏贤挥袖自己也闻了一下。 杨芷兰脑袋缩回去,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的问道:“要沐浴吗?” 苏贤张了张嘴,最终无言,心道:“芷兰啊芷兰,你终究是一个女人啊,都不知道回避一下的吗?” 他看了看小仙紫的房间,转身四仰八叉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嘟哝道:“天色已晚,不用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 “……” 油灯熄灭。 房间中暗了下来,今晚月光稀薄,即便将窗户全部推开,屋内还是一片黑乎乎。 苏贤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不一会儿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地铺上,杨芷兰却睡不着,她睁着的两眼,在黑夜中闪烁着两点微弱的光芒,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 翌日。 清早。 苏贤起床后便去洗了个热水澡。 杨芷兰像个标兵似的站在浴室门外。 换了一套干净的儒衫,又呼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苏贤感觉神清气爽,应该可以按着柳夫人大战个四百回合…… 是的,他食髓知味了。 走出浴室后,他一边蹬蹬瞪上楼,一边在心中想道: “看来,是该启动锻炼身体的计划了。” “我虽然有芷兰做贴身保镖,但锻炼一下身体还是很有必要的……” “……” 刚上得二楼,小仙紫的贴身侍女之一,碧儿姑娘已经等候在此,行万福礼后说道: “公子请去书房,小姐已命人准备了早点。” “好。” 苏贤举步往书房走去,杨芷兰快走两步上前,推开房门,当先进入。 杨芷兰是个称职的保镖,通过分析,她认为小仙紫在家中对苏贤不利之事,不太可能发生。 但凡事不得不防…… 苏贤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等杨芷兰进入后,他才迈步而入,一抬眼便见那张破旧书桌上摆了两只大碗,里面似乎是面条,还冒着腾腾热气。 小仙紫盛装打扮,端坐在餐桌之后。 见苏贤进来,她忙挥手笑道: “公子快来,这是刚起锅的面条,当趁热吃才好。” “……” 小仙紫笑容满面,表面上热情好客,实则心里却在暗笑,在等待苏贤“怕有毒而拒绝”的那一刻。 前日,她将苏贤劫上山后,曾用一大桌好酒好菜来招待苏贤。 那些酒菜中本没有下毒。 但小仙紫为了“博关注”,谎称酒菜中有毒……她还没忘苏贤当时的表情,恐惧、灰白、面容扭曲…… 昨天,她竟然被苏贤摆了一道……这让她越想越气愤,但忌惮于杨芷兰的身手,小仙紫又无可奈何。 直到今天早上,准备早点之时,她便想到了这个主意,让苏贤回忆起前日的经历,然后再狠狠的调侃他! 然而—— 苏贤竟是毫不客气,径直走到小仙紫对面坐下,端过一碗面条就开吃,呼哧呼哧,还赞道: “不错,不错,吃多了馒头稀粥,偶尔吃一碗面条竟也是美味。” “……” 小仙紫表情呆滞,笑容慢慢消失。 这与她预料的不符啊…… “公子就不怕奴家在面条里下毒?”小仙紫问。 “呵!” 苏贤停止吃面,像是看傻子般看着她,笑道: “姑娘可知,我为何要容留姑娘在我家避难?” “因为奴家藏起来的那封密函。”小仙紫得意一笑,但随即她的笑容便僵住。 苏贤却不打算放过她,接着说道: “同理,你藏在我家的事实,也被我写在一封密函之中,若我有恙,姑娘只怕就回不到南陈了。” “所以,我不认为姑娘会在面条中下毒。” “……” 话音一落,苏贤又埋首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唏哩呼噜。 小仙紫无言,面色难看,餐桌下面,搁在腿上的两手狠狠撕扯着一方洁白的手帕。 不过很快,她那难看的脸色便消失不见,笑容重新占据了整个脸面。 因见苏贤吃的香甜,她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唔……” 但她却差点一口吐出了出。 生生将面条咽下肚后,小仙紫搁下筷子,抬头看着伺候在旁的碧儿和剑儿,凝眉道: “怎么这么难吃?不是以前的那个味儿啊!” “小姐息怒,仆人们没有买到那些金贵的配料……”剑儿和碧儿低头说道。 “罢了。” 小仙紫摆手,以手支头看着苏贤吃,然后狠狠的说: “都怪那个贱女人!待在神都不好吗,非得要跑来这里……诶,现在就连一碗面条都吃不到了!” “……” 苏贤已将面条吃完,瞥了她一眼,笑道: “矫情!” “我……” “对了,姑娘与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你为何要置她于死地?”苏贤说的是河间驿馆事件。 “公子难道忘了?昨日奴家不是说过么,那贱人和贱人的母亲,是奴家的杀父仇人……” “你觉得我会相信? 苏贤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又问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我来猜上一猜,姑娘莫不是南陈的公主?” “不是!” 小仙紫立即否认,然后抛来一个媚眼儿,笑道:“若要奴家如实相告,也不无不可,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待此事了结之后,请公子随奴家去南陈。” “……” 苏贤眉头一挑,她的这个条件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我在大梁极得兰陵公主赏识,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南陈?你能给我什么?你有什么?你凭什么让我放弃兰陵公主给我的好处?” “……” 苏贤看了眼吃完面条的空碗,笑道:“难道你做面条给我吃?” 小仙紫一愣,没有听懂。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整天口花花,但怎么比得过我……苏贤心里顿生一种优越感。 “若公子答应随奴家去南陈,奴家就去学厨,做面条面给公子吃又有何妨,只要公子答应即可。”小仙紫笑道。 “哈哈哈!再说吧。” 苏贤大笑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小仙紫也跟着起身,问道: “公子要出门么?” “不错,兰陵公主已搬至城北,我要去拜见。” 苏贤的声音越来越远。 杨芷兰也跟着出门而去。 剑儿去关上了房门。 回头便见小仙紫面色无比难看,正在那咬牙切齿和紧握小粉拳,口中还在碎碎念: “贱人,贱人!没想到你也跑来了乐寿县!” “小姐,那贱人既燃已经来到了乐寿县,那我们藏身于此只怕不安全了吧?”剑儿问道。 “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贱人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我们就藏在她救命恩人的家中!” 小仙紫轻松一笑。 难看的脸色顿时消失不见。 反而因为摆了兰陵公主一道的缘故,她整个人飘飘然,以为自己胜了一筹。 这时,碧儿问道: “小姐方才说,要苏公子跟着我们去南陈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小姐真想带苏公子去南陈么?” 小仙紫冷笑道:“并非是本宫想带苏贤去南陈,而是因为,苏贤是那贱女人所看重与赏识的人。” “若本宫将那贱女人所看重的人诱至南陈,你们说,那贱女人会不会抓狂?哈哈哈哈……” “……” 碧儿和剑儿恍然,然后又问: “可是苏公子应该不会答应吧。” “无妨,且走一步看一步……对了,你们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学做面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苏贤吃了本宫做的面条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是……”剑儿下去作安排,很快返回。 小仙紫施施然进了厨房。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6 “大梁女相”不好做啊! 苏贤回房收拾了一番,便出门往城北的行军大营赶去。 他还穿着那身儒衫。 兰陵公主虽已赐他“西卜祭酒”的官位,但官服、印信等还未曾送来,只能穿着平时的衣服。 赶至大营,刚入辕门,一个亲卫将士上前见礼道: “苏祭酒来得正好,公主殿下已升帐议事,已命人去请祭酒,却不想到祭酒自己来到了大营。” 安卓苹果均可。】 “这样啊,那多谢了,告辞。” “……” 苏贤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与此同时。 大帐中,兰陵公主面色难看,厚重的威压自她身上散发而出,将下面的属官和将军们压得抬不起头。 兰陵公主因何发怒? 因为搜寻一万辽军之事没有任何进展。 昨日,她虽然说过,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曾让属官们松了一口气。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此事就像一只秤砣般,重重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喘不过气……巨大的压力之下,兰陵公主已有些喜怒无常。 当今的大梁王朝,女皇当国。 许多规矩和制度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女子可以为官了。 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而兰陵公主,便是个中的翘楚,她做官做到了“尚书左仆射”这一级别,这可是宰相啊,百官之首。 “大梁女相”的名头,的确非常响亮。 但由于尚书左仆射的位置实在过于特殊,并非仅靠女皇陛下的恩宠就能坐稳。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需要有能力,需要有手腕,需要证明自己。 兰陵公主以女子之身,坐上这个位置,便更需要证明自己,满朝文武都在看着呢。 于是,便有了兰陵公主亲率十万大军坐镇幽州之事。 她想通过此事来证明自己,有能力胜任尚书左仆射的位置。 然而,世事无常,一个气运缠身之人,也不可能时时享有好运。 兰陵公主便是这样,“卡”在这里了。 不解决掉那一万辽军,她就不能证明自己…… 中军大帐中,落针可闻。 兰陵公主端坐帅椅以手扶额,面色十分难看。 底下的属官和将军们全都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这时,一个亲卫将士入内,打破沉默: “启禀公主殿下,苏祭酒苏贤到了。” “让他进来。” 兰陵公主正了正坐姿,面色和缓了一些,但任旧十分难看。 不一会儿,苏贤入内,拜道: “下官来迟,请公主责罚。” “罢了。” 兰陵公主摆了摆手,示意他入列。 苏贤在左列最后面的位置上站定后,兰陵公主看着众人说道: “针对一万辽军藏身地之事,既然诸位都没有进展,那就这样吧。” “……” 话音刚落,她已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缓步走出大帐,秋典军和冬典军跟随在后。 这就走了? 苏贤有些懵。 他才刚来啊。 他还想问问“关禁闭之法”执行的情况,但见兰陵公主这副模样,他很理智的没有开口。 公主离开后,众属官和将军们也先后出帐而去。 周记室笑着走上前来,两人互相行礼后,周记室说: “苏祭酒初入公主府,想必对府中的情况和祭酒所掌之事都不熟悉,是故,公主命本官给祭酒好好的讲解讲解。” “那就有劳周记室了。” “……” 另外一边。 公主寝帐,客厅。 兰陵公主的面色已经和缓了许多,作为大梁公主、大梁女相,还是十万大军的统帅,她允许自己发怒。 但也需克制自己的情绪。 坐在客位椅子上的,是两鬓斑白的王司马。 客厅中只有他们两人。 王司马是她的心腹,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兰陵公主面露一丝倦色,带着担忧的语气说道: “幽州之事,不知何时才能了结。” “本宫原以为,此行最多一个月便能返回神都。” “但如今看来,一个月远远不够。单单‘一万辽军藏身地’之事,就几乎让我们无计可施,只能停在原地干等。” “……” 王司马捻着花白的胡须静静的听着。 他很早就进入公主府了,最开始,他只是公主府中的一个马夫…… 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是公主一一赐给他的。 他既是公主的仆从,又是公主的属官,另外也有一点点“长辈”的意思,他经常能给公主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在整个公主府中,能得公主单独召见,还能听见公主大倒苦水的人,真的屈指可数。 王司马就是其中之一。 听罢兰陵公主的苦水,王司马一边捻须一边呵呵笑道: “公主殿下就是好胜心强了些。其实幽州之事,就算朝中派出最有能为之人,只怕也会感到棘手。” 兰陵公主顿了顿,面色又和缓了许多,笑道:“司马此言甚善,但既然事已至此,本宫只想早点解决此事,要快要好!” 王司马说道:“其实谘议的建议就很好。那一万辽军藏身于我大梁的国土,时间一长,必然漏出马脚。” “我们派出人马各处搜查,最后一定可以将他们找出,并歼灭!” “但同时,各州县也需加强防范事宜,谨防一万辽军突击袭城!我们这十万大军也需做一番周详的安排……” “对了,幽州之事如此棘手,殿下可奏请陛下加派将士……” “……” 王司马这一通说下来,兰陵公主听得连连点头。 最后说道: “眼下看来,似乎只能如此,本宫也做好了在乐寿县常驻的打算,就是不知要常驻多久?一个月?还是半年?” “……” 王司马忽然神色一动,想到了什么,嘴巴都已张开,但眉头又一挑,张开的嘴巴又紧紧闭上。 他本想说的是苏贤的“关禁闭之法”。 但这个法子……在他看来属于聊胜于无,之前在大帐中议事之际,提都没有人提。 公主似乎对此法也不看好。 关禁闭之法,只怕除了本官、苏祭酒本人与南宫葵之外,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吧……王司马摇头,随即便将此法抛诸脑后。 …… 其实王司马错了。 还有一人记得关禁闭之法。 他就是老爱与苏贤作对的文学官。 另外一边。 议事结束后,文学官施施然来到大营的西侧。 南宫葵住在那里。 他的地牢也建在哪里。 还有他心爱的各种刑具等,也都存放在大营的西侧。 文学官走近此处,发现除了刑狱司的差役之外,一个外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不由让人心生恐惧。 “三捕头在哪里?”文学官抓住一个差役问道。 “三捕头在地牢里,那儿。” 顺着差役的指引看去,文学官看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那便是地牢的入口。 “多谢。” 抱拳谢礼后,他暗中一咬牙举步走去。 这是昨晚新凿的地牢,表面的泥土都还是新鲜的,下面有许多木板和木桩做支撑,不怕坍塌。 行走在这冷冷幽幽的地下通道,文学官真的感觉有些冷。 但既然来都来了,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后,耳边传来喊冤及呻吟的声音。 他侧头一瞧,面色大变,那些受了酷刑的人……真的已经没有人样了,太吓人! 文学官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意,他想立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好在,南宫葵正在此处。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美而阴柔,转头看来之际,那一双眼睛冷幽幽的犹如恶魔。 文学官浑身一个激灵,不敢与之对视,快步上前作揖道: “见过三捕头。” “你是什么人?” 南宫葵的声音同样也很冷,让人止不住的发颤。 等等! 三捕头竟然不认识我?我们见过好几次面啊……文学官一懵,呆呆的看着南宫葵,嘴巴微张。 待文学官“自我介绍”一番后,南宫葵“哦”了一声,然后问道: “你来此地作甚?” 这个鬼地方,你当我想来……文学官陪着笑,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诋毁苏贤,以及诋毁苏贤的关禁闭之法。 然后隐晦的打探关禁闭之法的进展如何?失败了没有? 然而,他说了一通,费尽唇舌,最后换来的却是南宫葵一句冷冰冰的话: “苏贤是谁?” “……” 文学官嘴角扯了扯,感情刚才白说了许久。 没办法,在南宫葵面前,他不敢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一通,这次他不绕弯子了,直接请教关禁闭之法失败了没有? 在他想来,他已将姿态放得极低。 应该能得到南宫葵的回应吧。 然而,南宫葵并不说话,只拿一双冷幽幽的眼睛看着他,平静的看着,最后说: “还不走?莫非你想留下来体验一番我的各种刑具?” “不想!不想啊……” “……” 文学官吓坏了,当即狂奔而逃,这么短短一段距离,他愣是摔了好几次。 待地牢中安静下来后,南宫葵嗤笑一声,然后也离开此处,来到另外一座地牢的入口。 此处有重兵把守,闲人不可进入。 因为这座地牢,便是南宫葵按照苏贤的要求特意而建…… 里面绝对安静。 他亲自入内,亲自观察一番—— 那辽国密使在里面待了这么许久,但却没有任何异常! 返回地面后,南宫葵嘴角勾动,轻轻嗤笑一声,然后离开这里…… …… 日渐西斜。 眼见黄昏将至。 苏贤在行军大营中,跟着周记室学习了大半日,可把他累坏了,于是赶紧告辞离营回城。 回到乐寿县城……不对,现在应该叫做瀛州州城了。 因为唐矩已升任瀛州刺史。 瀛州州治也搬来了城中。 走马上任的新任刺史唐矩,本该大摆宴席庆祝一番的。 但因兰陵公主心情不佳,唐矩便决定不设宴也不庆祝。 不过,苏贤还是受邀,去州衙做客…… 当苏贤回到角楼街时,已是华灯初上。 与门口的亲卫将士们打过了招呼,苏贤回到家中。 刚关上门,杨芷兰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芷兰啊,你这一手真不戳,可以教我吗?”苏贤已有了学点功夫强身健体的心思。 “可以。” “真的吗?那太好了哈哈哈……” “不过……” “呃?” “公子身体已长成,学不会了。” “那便算了……”苏贤举步往二楼走去,沿途不停遇见小仙紫的仆从,仆从们都称苏贤为“阿郎”。 伪装得太好了啊……苏贤不禁感叹,他一边登上楼梯一边问道:“对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小仙紫没有作妖吧?” “没有。” “这就好。” “……” 上得二楼,苏贤一眼便看见房门大开的书房之中,小仙紫正坐在一桌酒菜的后面。 她看见苏贤后,热情的挥手招呼,好像她才是此间的主人。 苏贤信步走入其中,在桌前坐下,但不动筷。 “公子终于回家了,奴家等得好心急,那贱人究竟在干什么呢?竟强留公子到此时?”小仙紫笑问。 苏贤并不回答,兰陵公主正处理的事,还是不让小仙紫知道为妙。 小仙紫见他不回答,精致妍丽的俏脸上浮现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媚笑,道:“其实,奴家知道那贱女人在忙些什么。” “你知道?” “不就是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么?” “……” 苏贤闻言猛地一怔,好半晌后才斟酌着问道: “姑娘知道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知道,但奴家不会让那贱女人那么容易得逞。” 她又看着苏贤笑道: “当然,若公子答应随奴家一起去南陈的话,奴家就告诉公子。” 苏贤哈哈一笑,道: “那还是算了吧。” “算了?”小仙紫笑容一滞。 “因为我已经有了办法,可以从辽国密使口中拷问出一万辽军藏身的确切地点,早晚的事,多等几日也无妨。” 小仙紫拧眉,随即舒展,笑道:“那辽国密使不是寻常之人,心志之坚,乃奴家生平仅见。” “想通过酷刑让他招供,只怕很难,即便是你们大梁刑狱司的三捕头南宫葵,也不一定能让他松口。” “……” 苏贤笑道:“不错,南宫葵用遍了所以酷刑,那辽国密使已经奄奄一息,但就是没有松口。” 小仙紫闻言不由笑容盈面。 苏贤紧接着又说:“不过,我的法子并非酷刑,十分温和,但会让他主动招供!” 小仙紫笑容不减,问道: “什么法子?” “无可奉告!” “哈哈……公子学坏了,连南宫葵都不能让他开口,公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小仙紫笑得花枝乱颤。 “你不相信?” “不相信。” 苏贤上半身往后仰去,靠着椅背,他神色认真,盯着小仙紫那双星眸缓缓说道: “既然姑娘不信,那姑娘敢和我打一个赌吗?” “敢!” 小仙紫非常自信。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7 苏贤:那本好书在哪?我要看 又网到了一只大鱼……苏贤对“关禁闭之法”非常有信心,这是稳赢不输的打赌,小仙紫输定了! 上钩了,上钩了,等我将他拐去南陈,一定能气死那个贱女人……小仙紫更是自信满满,辽国密使的嘴,就连南宫葵都撬不开,苏贤又何德何能? 所以一时之间,苏贤在笑,小仙紫也在笑,两人都认为自己赢定了。 莫非这还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不成? 苏贤暗暗吐槽。 “既然打赌,自然要有赌注。”小仙紫笑道。 “若是我赢了,就请姑娘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苏贤说。 “行啊。” 小仙紫抛来一个媚眼儿,妩媚笑道:“若是奴家侥幸赢了,就请公子随奴家去南陈。” “好!”苏贤十分爽快。 小仙紫亦十分开心,笑得花枝乱颤,精致妍丽的俏脸如同那盛开的玫瑰,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她笑完后说道:“公子可提前做好准备南下,不过公子放心,一路上奴家会好好的照顾公子的。” “这么有自信?”苏贤嗤笑,“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提前解决。” “什么问题?” 小仙紫坐正身体,笑容渐渐收敛,以为苏贤要反悔。 因为在她看来,正常人都不会和她打这个赌。 苏贤并非是傻子,那么应该就是要反悔了! “我们打的这个赌,并没有保人,到时候若姑娘反悔,那岂不是没趣?”苏贤笑道。 “那公子的意思呢?” “发毒誓,指天发誓!”苏贤笑眯眯的看着她,补充道:“姑娘要发的毒誓,我都已经替你想好了。” 原来是我误会他了……小仙紫笑容不减,问道: “公子请说。” “姑娘这样说:若我打赌输了,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苏贤的话,我就肠穿肚烂、脸上长皱纹生浓疮、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 嘶…… 小仙紫、剑儿和碧儿三主仆同时吸了口冷气。 杨芷兰虽面无表情,但两眼中的光芒也爆闪了一下…… 毒誓,这真的是一个毒誓啊! 脸上长皱纹生浓疮,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这让小仙紫难以接受,她正值青春年少,是最美的年华,未来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在等着她…… “呵,姑娘不敢发这个毒誓么?” “有什么不敢的?”小仙紫暗中咬牙,俏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怒瞪着苏贤说道: “那公子呢,公子又发什么毒誓?” 苏贤缓缓起身,表情严肃起来。 他昂首挺胸,一手指天大声念道: “若我打赌输了,就跟随小仙紫姑娘去南陈,若违此誓,我就断子绝孙,一个老婆都娶不到!” “……” 断子绝孙……这种誓言却也是毒誓中的毒誓,因为当下的男人都以传宗接代为己任,骂一个男人最恶毒的话就是断子绝孙。 小仙紫愣了一下,随即缓缓起身,面容肃然起来。 接着一手指天,将苏贤给她指定的誓言念了一遍。 变成丑女人的誓言,对她来说着实太恶毒了些,但她坚信自己会赢,因而心里也还算坦然。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相信姑娘不会违背誓言。”苏贤神色轻松。 “同样的话,奴家也想对公子说呢。”小仙紫也是神色轻松。 “……” 至此,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苏贤开心一笑。 这次我赢定了,那贱女人,你就等着吧……小仙紫笑颜如花。 两个人都在笑。 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其实,对于小仙紫的真实身份,苏贤固然可以通过杨芷兰对她进行威胁,然后让她开口。 但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假的,因为小仙紫这个人吧,身上的秘密太多…… 甚至苏贤怀疑,她惧怕杨芷兰的神情也是伪装出来的。 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发毒誓,然后祭出“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 这句话对现代人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古人来说就太重要了。 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狡猾的小仙紫说出真话。 …… 从书房中出来后,苏贤先去洗了个澡。 换了干净的衣服回房,然后爬墙来到隔壁柳蕙香的香闺。 两人情奸恋热,一见面就如那干柴烈火,剧烈燃烧。 导致柳蕙香的绣塌都有些不堪重负…… 半个时辰后。 一切平息下来。 两人搂抱着小声聊天,柳蕙香说的是日常的琐事,诸如臭豆腐的生意等等。 苏贤的话题就比较宽泛了,他将这数日以来的经历,改编成故事讲给她听…… 聊了许久,苏贤渐感体力充盈起来。 于是便笑道: “对了夫人,昨日我在箱底发现的那本好书呢?在哪里?我想要看。” “啐……公子好生讨厌,那分明就是一本坏书,哪里是好书了?”柳蕙香妩媚的俏脸腾地胀红一片。 “哦,那夫人看过吗?” “没有的,自然没有的,妾身怎么可能看那种坏书呢?” “它在哪里,我想要看……待会儿我们还要一起看!” “不要……” “……” 经苏贤一番软磨硬泡,柳蕙香无奈,只得说道:“妾身去取便是,不过……请公子先下床吧。” “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对了,公子想必饿了吧,妾身备下的酒菜公子都还没吃呢?再不吃就凉了。” “哈哈,说得有道理,我的确是‘操劳’过度了,需要补充一点食物。” “公子……”柳蕙香羞得闭上了两眼,她蕙质兰心,岂能听不出苏贤话中的颜色成分。 “哈哈哈……” “……” 两人一起下床落地,走到屋子中间的小圆桌旁坐下,苏贤举筷便吃,柳蕙香陪着吃了两口后便放下筷子。 “夫人怎么不吃了?” “妾身不是那么饿,饱了。” “哦,也对,耕田耕田,只听说过累坏的牛,但没听说过累坏的田。”苏贤挤了挤眼睛。 “公子……”柳蕙香两手捂着脸,感觉很烫。 自她和苏贤亲热之后,苏贤就经常说这些荤话,蕙质兰心的她总能听懂,但她每次都有些接受不了。 苏贤笑呵呵的又吃了几口菜,忽然问道: “对了夫人,你不是要去取那本好书么?快去取吧。” “那个……哦……” 柳蕙香低着脑袋,扭扭捏捏,两手捏着自己的衣摆,宛若害羞的二八少女。 她的脚底似乎生出了树根,挪不动脚步。 苏贤笑呵呵之余,不由连声催促。 半晌之后,柳蕙香见苏贤吃得差不多了,便小声说道:“公子可否……将眼睛闭上,妾身这就去取那本……坏书。” 原来如此……苏贤依言,将两眼轻轻闭合,但同时竖起了耳朵。 柳蕙香脚步轻盈。 但夜晚很安静,苏贤还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貌似是走向绣塌的? 苏贤当即便将眼皮打开一条缝,往绣塌的方向看去。 果然…… 他心下好奇,悄悄起身,无声无息的走过去,站在柳蕙香的身后探头一看。 只见柳蕙香蹑手蹑脚,颤颤巍巍,动作迅速,将手探入她的枕头底下。 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本红色封面的、经折装款式的小册子。 苏贤猛然一怔,这就是昨日他发现的那本春册儿。 重点是,柳蕙香竟从她自己的枕头底下将之取出? 她偷看了? 她竟然偷看这种小读物? 不对,这本来就是她的“收藏品”…… 苏贤愣了好一会儿,心里涌出许多奇怪的念头。 这时,柳蕙香拿着那本春册儿,蹑手蹑脚回身,她没注意到身后已经站着一个人,于是便往前一撞。 直接撞进了苏贤怀抱。 苏贤反应过来,熟稔的将一手环住她那柳条儿般的腰肢,一手闪电般将她手中的小册子抢了过来。 然后看着她笑道: “夫人?你不是不看这种书的么?” “那此书怎么又藏在夫人的枕头底下呢?” “夫人是不是偷偷看过了?” “……” “没……” 柳蕙香顿感天旋地转,眼泪汪汪,都快哭了,她想说“没有看过”,但这句话说出去谁信? 安装最新版。】 她将这本书从枕头底下取出的那一幕,已被苏贤一丝不漏的看了去。 而且,现在还“人赃并获”,这还如何狡辩? 但是狡辩,还是需要狡辩的……柳蕙香强提一口气,伸手去抢苏贤手里的小册子,小声的说: “这本不是,公子还我。” “诶!” 苏贤嘴角含笑,拿着小册子的手往侧边一伸,他的手臂更长,柳蕙香即便将小手打直了也够不着。 “它是不是昨晚的那本春册儿,待我打开一看便知。” 话音一落,苏贤那只手捏住小册的一侧硬质封面,轻轻一抖,经折装的小册子便哗哗往下掉,展开形成一条长长的书页。 苏贤定睛看去,嘿,这不就是那本好书么? 上面所绘的人物、姿势,无比妙到毫巅,看起来并不比后世的本子差,很是过瘾。 “呜呜……” 看得正爽的苏贤,忽然听得耳边传来沉闷的哭声。 他回头一瞧,原来是柳蕙香见“事情败露”,再无挽回的机会,于是便一头扎在苏贤胸膛之上。 将自己的脸藏起来哭,还抖动着瘦削的香肩。 苏贤心中顿生怜爱。 他将那本小册子一丢,两手紧紧的拥着哭泣的玉人,好一通安抚,最后又讲了个荤段子,才让她破涕为笑。 苏贤将之抱起,放上绣塌。 然后捡起小册子,也上了绣塌。 “来来来,夫人啊,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像夫人那般偷偷一个人研究的行为,是要不得地……” “……” 研究着研究着,绣塌便又摇晃了起来。 很有节奏……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柳蕙香缩在苏贤的臂弯中沉沉睡去之后,苏贤才慢慢下得绣塌。 爬墙返回自己的卧房。 诶,这样的日子真不错!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心中这样想到。 …… ……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已是三天之后。 早上。 鸡鸣声将苏贤唤醒。 他悠然睁眼,屋内已是一片亮堂。 今天公主殿下要升帐议事……心头一动,苏贤放弃睡懒觉的打算,慢悠悠从床上坐起。 与此同时。 床侧的地铺上面,一道娇小的身影顶着稍显凌乱的头发也跟着直挺挺起身。 “早啊。” 苏贤扭头看了杨芷兰一眼。 杨芷兰没有回应,默默走到墙角的衣柜前,从中取出一套浅绿色的圆领官袍,官袍上压着一条银色九銙的腰带。 这是苏贤的官袍。 昨儿才刚刚送到。 按大梁官制,文官的官服都是圆领袍,主要从服色和腰带的款式上区分高低贵贱。 三品及三品以上,着紫袍,束十三銙的金玉带。 四品及四品以上,着深绯袍,束十一銙的金带。 五品及五品以上,着浅绯袍,束十銙的金带。 六品及六品以上,着深绿袍,束九銙的银带。 七品及七品以上,着浅绿袍,束九銙的银带。 八品及八品以上,着深青袍,束八銙的瑜石带。 九品及九品以上,着浅青袍,束八銙的瑜石带。 流外官及庶人,着黄袍,束七銙铜铁带。 苏贤如今是兰陵公主府上的“西卜祭酒”,品级是从七品上,所以他的官服是浅绿色的圆领袍,外加一条九銙的银带。 “更衣。” 杨芷兰两手托着官袍走近床前,语言简练。 苏贤下床,将自己摆成一个“衣架”,随口问道: “你学会怎么穿了吗?” “学会了。” “那就好。” “……” 昨日,官袍送来的时候,苏贤就想穿上试一下,看合不合身。 但尴尬的是,这种衣服太过复杂,他不会穿,杨芷兰更是不会。 苏贤本打算爬墙到隔壁,让柳蕙香帮他更衣,因为柳蕙香出身于世家大族,小时候肯定学过相关知识。 但后来,小仙紫不知如何知道了此事。 她虽然对大梁的官袍嗤之以鼻,但还是派出贴身侍女之一的碧儿姑娘,来教杨芷兰怎么穿…… 杨芷兰有了“学习洗碗结果把碗打碎”、“学习烧洗澡水差点将屋子点燃”的经验之后,对这些小事再也不敢懈怠。 于是她很快就学会了。 更完了衣,苏贤昂首挺胸的走了几步,自我感觉还不错。 这种衣服很衬人,加之苏贤自身的条件本来就好,再穿上官服之后,便更加帅气了……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8 辽国密使的异常 “我帅不帅?” 苏贤走了两步后回头,看着杨芷兰问道。 杨芷兰面无表情,两眼中的两点光芒亮了一下,酝酿良久,道: “帅!” “我就喜欢不说假话的你。” 苏贤开心的笑了,转身蹲在床头的一个柜子前,拉出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裹着厚厚油纸的颗状物,塞入衣兜。 然后起身,笑着对杨芷兰丢过去一颗颗状物,笑道: “给你吃糖。” 杨芷兰一手抬起,精准将之接住,紧紧握在手心。 这种颗状物,其实就是糖果。 是苏贤前天用了大半日亲手炼制出来的。 原料是甘蔗,是苏贤的好友兼同窗林川送来的。 据说甘蔗这种东西极为难得,南方才有,大梁王朝地处北方,很少见到这种甜甜的东西。 林川送来的甘蔗,也才十多根而已。 苏贤用那十多根甘蔗练出了三十余粒甜甜的糖果。 剩下的甜水被杨芷兰喝了个精光…… 她一想到没控制住自己,喝光了苏贤的甜水,她就感觉羞愧,身为杀手的她感觉没脸见人…… 但……那种甜蜜的滋味,真的太……总之,杨芷兰以杀手的身份,竟然都没有控制住自己。 惭愧的她,说出了那句:“愿领受责罚。” 但苏贤并未责罚她,看了她许久,只说:“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南方,让你吃个够!” 苏贤的不追究,让她羞愧之余,又大受感动……于是,对存放了糖果的床头柜,她不敢去看,生怕自己忍不住…… 但苏贤赏赐给她的,她便坦然接受。 手心里,那颗裹着厚厚油纸的糖果,都快被她捏得变形…… 苏贤拍了拍手,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笑道: “我们去蹭早饭吃。” “……” 小仙紫的仆从们,已经熟悉了周围的一切。 做饭、打扫卫生等等,也已得心应手,家中的粮、菜、肉等等,也都是他们采买,苏贤没花过一文钱。 但只要有机会,苏贤便会留在家中吃饭。 小仙紫很会享受,每餐所食,必然精致又美味,堪比大酒楼里的大厨。 苏贤对此十分满意。 这种白嫖的生活真的非常不错…… 书房。 苏贤刚刚步入其中,端坐在餐桌后的小仙紫忽然“哇”的一声惊呼,笑容满面,看着苏贤的两眼都在放光。 苏贤不由将胸膛挺起,走路的动作也放慢了一些。 他正准备问“我帅不帅”的话,小仙紫却已经惊呼道: “公子今日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真的能够迷死万千少女呢!” “……” 眼光真不错……苏贤内心狂喜,但表面却十分矜持,在小仙紫放光的注视之下,他走到餐桌前落座。 “请你吃糖。”苏贤摸出一颗糖果,摊在手心递过去。 “多谢公子。” 小仙紫笑容愈发灿烂,立即将糖果接过。 前日,苏贤炼制糖果之际,小仙紫不以为然,因为她是南方人,且身份尊贵,很容易就能吃到甘蔗。 甘蔗还能变成糖果?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但后来苏贤果然成功了,为了让她相信甘蔗真的能变成糖果,苏贤便给了她一颗。 小仙紫将之送入口中,当即整个人都傻了。 这种甜蜜的滋味,不是啃甘蔗就可以比拟的。 一颗糖吃完,小仙紫意犹未尽,主动讨要,但苏贤却不给了…… 她知道这种糖果非常难得,从苏贤手中接过后,立即便去剥裹着的油纸,同时说道: “公子这身官服虽然不错,但看久了就没有什么趣味,如果是我南陈的官服,穿在公子身上就十分完美了。” “你说什么?” 苏贤的笑容僵住,凝眉道: “把糖果还我!” 小仙紫嘴角扯了扯,加速剥纸,并立即改口道:“不不,奴家说错了,公子英姿勃发,俊彩风流,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话音刚落,她已将糖果剥出来,急不可待的送入唇瓣鲜艳的樱桃小口之中。 糖果入口,甜蜜释放,她整个身心都愉悦了…… 在场的剑儿、碧儿,还有杨芷兰,全都直勾勾的盯着小仙紫那鲜艳的樱桃小嘴。 好想吃……剑儿和碧儿心中想道。 杨芷兰则握紧了拳头,她的拳头里也有一颗,她决定待会儿就吃…… “罢了,看在你及时悔改的份上,我就不予追究。” 苏贤大度的摆了摆手。 “多谢公子。”小仙紫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 不一时,早点吃完。 苏贤一边奢侈的用丝绢擦嘴,一边起身,提了个建议道:“今天的早点寡淡了一些,还是需要沾点油水才好。” 安装最新版。】 小仙紫嘴角扯了一下,心说你白吃白喝还敢提建议? 真是脸大。 但她表面上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剑儿和碧儿吩咐道: “听见公子的话了吗?” “听见了。” 小仙紫点点头,含笑的看着苏贤说道: “公子,看在奴家如此有心的份上,公子可将‘甘蔗变糖果’的法子相告?” “……” 这两天以来,小仙紫已经多次试探与利诱,想从苏贤这儿获得制造糖果的法子。 南陈,位处华夏大地的东南方位,从江南的金陵一直延伸到岭南的伶仃洋,与盛产甘蔗的岭西部蛮荒之地接壤。 她想要甘蔗,只需一声令下即可。 若是有了制造糖果的法子,那她以后就能每天都吃到糖果,还能借此大赚一笔…… 她的想法是好的。 但苏贤也不是傻子。 “这是祖传的不传之秘,传男不传女。”苏贤随口搪塞,已经走远。 “……” 下到一楼。 杨芷兰送苏贤出门后,关了大门,快速回到苏贤的卧房,然后小心翼翼将掌心的糖果取出。 剥开油纸,再小心翼翼将之送入口中。 甜蜜的感觉在口腔中肆意蔓延,她体验到了一种浓浓的幸福感…… 糖,身体不可或缺的营养物质之一。 摄入糖分,可以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多巴胺让人产生愉悦感。 对现代人来说,糖分供大于求,造成“糖上瘾”反而需要戒糖。 但对物资匮乏的古人来说,糖分明显供不应求,糖的每一种来源都显得弥足珍贵。 杨芷兰,身为内卫第一杀手,从这方面来看她是成功的,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但在其他方面,她的体验真的很少。 尤其是幸福、甜蜜的体验,对她来说真的太难得了。 前半生,她尝尽了人间之苦,从小失独,进入内卫后又遭受到了严苛的训练,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创伤…… 人间的美好事物,她不是没有遇见过。 但她不想去抓住,觉得自己不行…… 后来遇到苏贤之后,情况有所改观,但效果也不是太明显,她依旧沉默寡言,很少有能勾动她情绪的事物。 直到糖果的出现。 摄入糖分刺激大脑产生多巴胺,这是化学反应,人为不可控制,所以这份甜蜜和快乐是“硬塞”给她的。 她也的确感觉到了那种前半生极少体验到过的快乐感觉…… …… …… 话说苏贤出了瀛州州城,赶至城北的行军大营之际,刚好赶上兰陵公主敲鼓聚将升帐议事。 议事的主题,还是那一万辽军藏身之地的问题。 整整三天过去了。 任旧是一无所获。 无论是派往各州县衙门的人,还是在山野间地毯式搜寻的人,全都没有查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就好像根本没有一万辽人藏身于大梁国土似的。 “诶!” 兰陵公主的面色憔悴了一些,不禁扶额叹气。 下面的属官们和将军们噤若寒蝉,生怕公主动怒。 然而此次兰陵公主并未动怒,只摆了摆手说道: “本宫乏了!” “下官(末将)等告退。” “……” 苏贤随大流走出中军大帐,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憋着一口气。 他提出的“关禁闭之法”,在这次的议事之中,依旧是没有人提,似乎大家都已将此事遗忘。 苏贤也没有主动提,他在等,如今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想必也快出结果了吧? 他想去南宫葵那儿瞧瞧情况。 但南宫葵这个人……上次苏贤给他讲解如何执行“关禁闭之法”的时候,苏贤就不太喜欢此人。 “罢了,是好是坏,迟早都会有个结果,我还是先低调蛰伏吧。” “……” 摇着头的苏贤,直接离营回城。 另外一边。 议事结束后,谘议和文学二人结伴而行,走向他们的寝帐。 “三天过去了,还没有动静,看来下官这次赢定了!”文学官握着拳头,面有喜色。 “嗯?” 谘议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恍然道: “你不说本官都差点忘了此事!” “前两日,那苏贤连立两大功劳,得公主殿下赏识,先赏他进士及第,后又赐下西卜祭酒的官位。” “此人风光一时无两,就连本官都认为,他即将一飞冲天,就连本官都需要仰望他的存在。” “但谁曾想到,大好的局面,他非要自己作死,和你赌官……呵呵,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着吧,再需数日,我们就能将他赶出公主府!” “……” 很快,两人来到公主府属官的居住区域。 两人告辞。 文学官回到自己的帐篷。 他心情美滋滋,哼唱着小曲儿自己动手泡茶。 等茶泡好,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是有事求见。 他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愣了一下,恍然明白,来人是刑狱司的一个胥吏,专门负责给地牢中的辽国密使送饭的。 若说,谁能知道辽国密使的真实情况,除了南宫葵之外,就只有这位胥吏了。 三天前,文学官去找过南宫葵,但一言难尽…… 后来他灵机一动,使用重金开道,成功与这位胥吏搭上了线。 两人约定,若辽国密使有异状,胥吏需立即找他通报情况。 若辽国密使一切正常,则三日后来见他。 今日正好就是三日。 嘿,果然不出我所料,苏贤的法子果然没用……文学官更加开心了,起身将胥吏请进帐中。 两人见礼,各自落座。 文学官心情好,亲自给胥吏倒了一杯茶,笑道: “先不要急,尝一尝本官亲自冲泡的茶水。” “也好……” 那胥吏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出了点状况。” “唔……咳咳咳……” 文学官也正喝茶,闻言差点一口喷出,生生咽下后,咳嗽得他面红耳赤。 一会儿后,他恢复过来,严肃的盯着胥吏问道: “什么状况?我们不是说好一有情况就立即通知我的吗?” “不错,我们是有相关的约定……但这个状况,是我今早才发现的。” “罢了,你快说吧,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今天早上我下入地牢送饭,发现前几日都安安静静的辽国密使,这次竟……” “竟什么?” “竟有些反常!” “怎么个反常法?不严重对不对?” “他在里面哼曲儿。” “哼曲儿?”文学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哼曲儿算是什么异常?他刚才也哼曲儿了呢,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又不像是在哼曲儿。” “什么意思?”文学官的心又提了起来,凝着眉头补充道:“你说清楚一点。” “他是以吼的方式哼曲儿,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吓人!” “……” 文学官起身在帐篷中走来走去,眉头紧锁,自语道:“以吼的方式哼曲儿,不是常人能做的事,莫非他果真……” 又走了几步,文学官驻足,看着胥吏吩咐道: “你且回去继续观察,待今晚入夜之后,你再来找我,我要知道辽国密使的变化。” “好……” 胥吏快步离去。 文学官面色凝重,无心喝茶,暗道:“辽国密使果然出现了异常……不过还好,幸好我提前做了布置,此事尚有转机。” 一念至此,他悬着的心又慢慢放了下来。 他认为此事天衣无缝,无论辽国密使如何,他都会赢! 然而,他和那位胥吏都不知道的是,方才他们在帐篷中密会的那一幕,已被一个人偷偷瞧了去。 那人身手不凡,趴在帐篷顶上一动不动,里面两人愣是没有丝毫察觉。 借着文学官送胥吏离开之机,那人轻飘飘落地。 若有人等在此处,看见此人后会恭敬的作揖道:“三捕头!” 【求推荐票,求月票】 169 深夜求见公主 不知不觉,白天过去了。 入夜,半轮残月高悬。 整座行军大营安静下来,操练了一整日的将士们,已躺在各自的帐篷中鼾声起伏,只有巡逻的将士一队队走过。 文学官略有焦急,在自己帐篷中苦等。 白天的那件事,他谁也没告诉,甚至是谘议参军事。 若情况糟糕他将略施手段加以解决,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怎么还不来?” 转眼,夜深了,大营中愈加安静,附近的帐篷早已熄灯,没有亮光传出。 文学官无法,只得熄了油灯,以免招惹巡逻将士的注意。 又等了许久。 终于,帐篷外传来突兀的响动,很是细微,文学官当即精神一震,起身开门将刑狱司的胥吏让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 “出了点意外,没有脱开身,我们刑狱司的……” “别废话,赶紧告诉我,那辽国密使究竟如何了?” “……” 低声交谈之际,两人已经进屋,在主客位上各自落座。 “我认为,那辽国密使只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招供了!”胥吏坐下后,直接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文学官深吸一口气,心潮起伏,帐篷中没有点灯导致光线黯淡,但他那双瞪大的眼中却放出两束亮光。 胥吏没有停顿,接着说: “中午我下地牢送饭,那辽国密使已不再哼曲儿,而是大吼大叫,状若野兽,我送进去的饭菜也被他掀翻在地。” “晚上我再去送饭时,他……他竟然……” “竟然什么?说啊!”文学官催促。 “……” 胥吏吞了口口水,面有一丝惊恐,缓缓道:“他竟然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用牙齿……啃咬……” “啃咬自己的腿?”文学官一怔,瞪大的两眼又大了一分,他无法想象那种情况。 “不错!” 胥吏面色上的惊恐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郁了,缓缓道: “我在刑狱司已有十余年,见过诸多酷刑,但还从没有哪一种酷刑竟如此厉害,能让人自残!” “此事的确透着古怪。” “……” 文学官狠狠皱眉,起身在帐篷中走来走去,陷入沉思。 那胥吏不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他。 安静的夜晚,黑乎乎的帐篷,一个人走来走去,另一个人两眼幽幽进行旁观,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 忽然,文学官驻足,回头看着胥吏问道: “你确定辽国密使要不了多久就要招供了?” “我确定!” 胥吏也起身,黑暗中一双眼睛中闪烁着两点幽芒,道:“不仅如此,就连三捕头都认为他很快就会招供!” “三捕头也这样认为,那么此事当无异议。”文学官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又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凝眉沉思。 一会儿后。 他驻足,神色无比凝重的看着胥吏说道: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 大约一刻钟过后,胥吏脚步匆匆钻出帐篷。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忙一溜烟跑远,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其实应该“上下”看一眼的。 因为帐篷的顶上趴着一个人。 那是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 …… 与此同时。 公主寝帐。 夜已经深了,但寝帐中依旧灯火通明,兰陵公主在处理各种杂务,直忙到此时也没有忙完。 寝帐中的书房,虽是临时搭建,但内部装饰、摆件、字画、书卷等等,无不齐备,一眼看去根本不想是临时搭建的帐篷。 屋内足足摆了四个灯架,分布于书房的四个角落,每个灯架上有四个烛台,每个烛台上都插着一根“白蜡”。 时下照明的灯具以油灯为首,因为使用的人多。 不过蜡烛这种东西已经存在了。 白蜡,又名虫蜡,是一种天然蜡烛,极为难得与昂贵,非大富大贵之家不可用。 兰陵公主自然不是一般人。 她首先是公主,是当今女皇陛下最喜爱的小女儿,同时她还身居高位,权倾朝野。 白蜡虽然难得,但兰陵公主有足够的资格使用。 而且还十分奢靡。 一间屋子中,就点了十六根白蜡…… 屋内雪亮一片。 书案之后,兰陵公主以手支头,正翻阅着一份文书,她的眉头时蹙时舒,不时提笔在文书上添加几笔。 安装最新版。】 贴身侍女、贴身保镖,同时也是“亲王帐内府”典军的秋兰,正手持一柄精致小巧的黄金剪刀,俯身在四组灯架前“剪烛”。 古时候的蜡烛都需要剪烛,因为灯芯不会自己掉,不剪掉的话会影响蜡烛的亮度。 唐代李商隐有一首《夜雨寄北》,就描述了剪烛的动作。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安静的书房中,兰陵公主和秋兰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只有展开书卷的细微声音以及远处巡逻将士们走过的脚步声。 忽然,兰陵公主的另一位贴身侍女、贴身保镖,同时也是“亲王亲事府”的典军冬雪,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进书房。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夜宵准备好了。” 那托盘上稳稳的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碗,外加一柄同样也是玉石打造的勺子,里面是银耳莲子羹。 话音一落,冬雪已将晶莹剔透的玉碗恭敬的放在了兰陵公主面前。 公主放下书卷,揉了揉眉心。 她没有立即就吃,而是问道: “什么时辰了?” “回禀公主,已经亥时了。”秋兰剪完了所有蜡烛的灯芯,放好精致的金剪刀后,恭敬的侍立在公主身侧。 “已经亥时了啊。”兰陵公主幽幽叹道。 “时辰已经不早了,公主殿下喝了银耳莲子羹也该就寝了吧?”秋兰主动走到公主椅后,两手轻轻拿捏着公主香肩。 “不一定就能睡着,还不如多看几封文书呢。” “……” 一会儿后,兰陵公主摆了摆手,身后的秋兰停止捏肩。 公主素手一杨,轻轻将晶莹剔透的玉碗端在手里,另一手则捏着玉石雕刻而成的勺柄,轻轻搅动着碗内的羹汤。 纤细的小指还翘了一个好看的兰花指。 公主的指甲上点了鲜红欲滴的蔻丹,格外瑰丽,手指轻轻晃动间,指甲表面反射出丝丝烛光,看起来美轮美奂,惹人遐思。 她并没有着急喝,而是缓缓问道: “可有最新的消息?” 兰陵公主询问的是一万辽军藏身地的消息。 她目前对此事最为上心,因而想起来便问一嘴,以便掌控最新进度。 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秋兰自然能够听明白。 她面色略有凝重,躬身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诶!” 兰陵公主轻轻叹气,一幅“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心情不美丽的公主,低头瞥着手中的玉碗,以及碗中的银耳莲子羹,心念一动间,她已舀起满满的一勺。 银耳莲子羹是甜的。 主要材料有银耳、莲子和石蜜。 石蜜就是最早的蔗糖,也可以用麦芽糖和蜂蜜代替。 但兰陵公主口味刁钻,嫌弃麦芽糖和蜂蜜放入银耳莲子羹中后,味道古怪,为此还明言吩咐过,不准在汤羹中放入麦芽糖和蜂蜜。 她喜欢这道羹汤,其实是因为她嗜甜,每当心情不佳之际,来上一碗,心情便会舒缓许多。 此番远赴幽州坐镇,她带走了许多人和物,其中便有她喜欢的石蜜。 为什么要从神都带来? 因为石蜜这种东西极为金贵,一般人享受不起。 而且大梁地处北方,没法大批量种植甘蔗,所以石蜜便显得尤为贵重…… 兰陵公主虽然舀了一大勺银耳莲子羹,但只吃了三分之一勺不到,她吃的少,吃相也极为优雅悦目。 秋兰和冬雪侍立两侧,仔细观察着公主的表情神色。 以往,公主喝了此羹汤,倾国倾城的花颜上便会浮现出醉人的笑容。 然而,这次出现了意外。 兰陵公主喝了银耳莲子羹后,竟没有浮现醉人的笑容,反而秀眉轻轻一蹙,轻轻闭合的丰润唇瓣轻轻蠕动,似乎是想吐出来! “公主殿下?”秋兰俯下半个身子小声询问。 “公主赎罪……”冬雪却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幅等待受罚的模样。 “……” 秋兰一愣,不知冬雪这是为何? 兰陵公主小嘴蠕动一阵,终究喉咙轻轻一动,吞入腹中。 她轻轻蹙着秀眉,兴趣缺缺的将玉碗放在桌上,再也没有看一眼,而后看着冬雪问:“为什么不甜?” “公主容禀,我们从神都一路带来的石蜜,已经消耗殆尽,派回去取的人还未曾回来……饴糖和蜂蜜倒是有,但公主曾吩咐过……” “……” 兰陵公主闻言愣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道:“罢了,起来吧,你都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难道还会责罚你不成?” “多谢公主。”冬雪起身。 “泡杯茶来。”公主又吩咐。 冬雪立即走出书房,很快便捧着一被热茶入内。 兰陵公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看了眼两个侍女问道: “此事的确十分棘手,大大出乎了本宫的预估。” “你们两个跟了本宫多年,诗书谋略更是学了不少,对此你们有何看法?” “……” 看来公主真的急病乱投医了,竟向我们询计问策……秋兰和冬雪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感觉有些为难。 沉默一会儿,苦思冥想的秋兰忽然神色一动,小声说道: “公主还记得苏祭酒的‘关禁闭之法’么?” 秋兰这是属于没话找话,借以引开公主的注意力。 兰陵公主闻言,眉头轻轻一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缓缓道:“你不提本宫都差点忘了此事。” “奴婢记得,苏祭酒曾经说过,此法需得三五日方能才见成效,如今已过去了整整三日,不知有没有奏效……” 秋典军斟酌着说道。 公主还未说话,冬雪先一步语气肯定的说: “很难,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当初公主殿下同意此法,不过是看在苏祭酒的份上罢了。” 兰陵公主眉头依旧紧锁,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冬雪的话。 她的确不看好苏贤的“关禁闭之法”。 因为这与常理相背…… 兰陵公主摇了摇头,随即起身,伸展着懒腰说道:“时辰不早了,本宫也有些乏了……” 一语未了。 一阵细微的喧嚣声忽然传进书房。 兰陵公主的眉头再次一紧,她不喜欢深更半夜之时有人来打搅她的安宁,尤其是现在,她都准备就寝了。 “奴婢出去看看情况,是哪个不长眼的?” 冬雪快步出门而去。 一会儿后。 冬雪返回,面色带喜,激动的喊道: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喊什么喊,还这么大声,你学的规矩都去哪里了?”秋兰斥道。 “公主赎罪,奴婢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形状,请公主赎罪。”冬雪拜道。 兰陵公主面露一丝好奇,问道: “你为何如此激动?外面喧嚣之人是谁?” “回禀公主,外面来人是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 “南宫葵?”公主还是有些懵。 “南宫葵说,他有一件好事要当面禀报公主,事关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奴婢猜测,南宫葵已从辽国密使口中拷问出了结果。” “……” “你说什么!” 兰陵公主闻言大吃一惊,随即一扫疲态,自语道: “是了,南宫葵负责拷问辽国密使,他一定是从辽国密使的身上拷问出了一万辽军的藏身地!” “快去将人请来。” “是……” “……” 不一时,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且阴柔的南宫葵快步进入书房,对稳坐书案之后的兰陵公主拜道: “卑职南宫葵拜见公主殿下。” “勿需多礼。” “谢殿下。” “本宫听说,你从辽国密使口中拷问出了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 南宫葵听了这话后眉头微微一动,心说谁在捧杀我? 他还没搭话,兰陵公主上身微微前倾,笑容满面的看着南宫葵笑道: “刑狱司三捕头,果然名不虚传!你快告诉本宫,是不是又鼓捣出了新的刑具?你是如何让嘴硬的辽国密使开口的?” 南宫葵面不改色,淡定作揖禀道:“公主殿下误会了,卑职并未拷问出一万辽军的藏身地!” “你说什么?1” 兰陵公主的笑容顿时僵住,面色大变,一双含威的凤目直接立了起来。 南宫葵,竟敢戏耍本宫……这是她心中冒出的念头。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0 兰陵公主:本宫轻视了苏祭酒 “卑职并未拷问出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南宫葵不卑不亢,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脸色也一如既往的阴沉。 这主要得益于刑狱司的地位,南宫葵身为刑狱司三捕头,就连权倾朝野的兰陵公主都不憷…… 毕竟,兰陵公主就算再如何权倾朝野,她的地位也不可能大得过当今女皇陛下。 而刑狱司,便是女皇陛下手中的利剑,也像是女皇的私有物,不容他人染指! 呼! 兰陵公主凤目微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愤怒和“被戏耍”的情绪也被克制。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之际,已经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喜怒,语气平淡的问道: “那你深夜求见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启禀公主,卑职虽未撬开辽国密使之口,让他交代一万辽军的藏身地。但……卑职有了其他的收获!” “哦?” 兰陵公主神色一动,语气依旧保持着平淡问道: “什么收获?” “启禀公主,据卑职预估,那辽国密使再需一两日的时间,便会主动招供!” 兰陵公主一双凤目顿时一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看着南宫葵那张阴沉的脸问道: “何以如此肯定?” 南宫葵还未搭话,她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哈哈笑了一阵,看着南宫葵说道: “对你的能力本宫还是信任的,哈哈哈哈,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只要能撬开辽国密使的嘴,让他交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本宫便亲自启奏陛下,为你请功!” “你想要什么?” “……” 南宫葵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心知兰陵公主误会了。 但他并不是一个贪功的人,这事儿也没法贪功,于是他神色如旧的说道: “公主殿下误会了,卑职断定辽国密使一两日内就会招供,并非是因为卑职之故,而是因为苏祭酒!” “……” “苏……祭酒?苏贤!” 兰陵公主一愣,樱桃小嘴微张,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遥想三日之前,苏贤提出此法的时候,兰陵公主本人也是不看好。 把人关小黑屋,不施加酷刑,甚至还供给食物……这种方法怎么可能让犯人招供呢?实在有违常理。 她之所以同意苏贤“折腾”,主要还是看在苏贤所立下的那两大功劳的份上。 但随后,兰陵公主便忘了此事,即便有人提及,她也只是摇头而已。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啪啪啪的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苏贤的法子竟然起作用了! 南宫葵都主动为苏贤背书,由不得她不相信。 通过此事,也让兰陵公主对苏贤有了新的认知,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一旁,秋兰和冬雪对望一眼,面色也是各异。 “不错!正是因为苏祭酒的‘关禁闭之法’,才让辽国密使发生了改变,卑职正是介于此才做出刚才的断定!” 南宫葵的神色依旧如常,面色阴沉没有一丝表情。 若是其他人,只怕将难以接受苏贤的法子起作用的事实。 因为苏贤此法,可谓直接动摇了南宫葵的根基…… 但南宫葵不是一般人,他只热衷于研究如何撬开人犯的嘴,而不是各种酷刑,酷刑只是一种手段罢了。 世人对南宫葵的误会很深…… “你详细道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祭酒……苏贤的法子怎么会起作用呢?本宫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是……” “……” 随着南宫葵的讲解,兰陵公主和两位侍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对于其中的缘由,她们不明白,南宫葵同样也不明白。 听罢讲解后,兰陵公主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大半,笑道: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撬开辽国密使的嘴,本宫的幽州之行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恭喜公主殿下!”秋兰和冬雪道喜。 “嗯。” 兰陵公主嘴角含笑,此刻的心情非常美丽,这是这数日以来的第一次。 她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喝一口银耳莲子羹,但目光落在那只玉碗上面,她秀眉微微一蹙,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时,始终面无表情的南宫葵作揖道: “启禀公主,卑职还有一事相禀。” “说吧。” “苏祭酒的‘关禁闭之法’,差点毁于一人之手。” “你说什么?” 兰陵公主面露后怕之色,然后面色一寒,追问道:“是谁?竟差点坏本宫的大事!” “回禀公主,那人便是公主府上的属官,文学官!” “是他……” 兰陵公主思忖一番,面色已极为难看,冷声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还记得苏祭酒与文学官之间打的那一个赌吗?”南宫葵问。 “自然记得。” “问题就出在这里,那文学官买通了刑狱司的一个胥吏,探知到了辽国密使的情况……” “他自知打赌必败,于是便想出了一个恶毒的计谋。” “……” “什么恶毒计谋?” “他唆使为辽国密使送饭的胥吏,在饭菜中投毒,伪装成辽国密使不堪忍受从而自残而亡的假象。” 南宫葵的声音依旧冷静,俊美而阴柔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但兰陵公主听了此话,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并骂道: “贼子安敢!” 若辽国密使果真被他们害死,就相当于断绝了一万辽军藏身地的唯一线索。 那么,返回神都之期,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兰陵公主不能通过幽州一行来证明自己了……反而还会落下一个笑话。 那种结果,是她难以忍受的。 而她府中的属官,文学官,就差点将她推入那种尴尬的境地! 被自己人坑害,就算兰陵公主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也爆发了…… 公主盛怒之下,秋兰和冬雪噤若寒蝉,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敢。 但南宫葵可不管这些,他继续禀道: “这还不止,他们还计划,将辽国密使死在地牢中的罪过,推到苏祭酒的头上,最好是在公主的盛怒之下,将之推出去砍头!” “……” 听了这话,兰陵公主含威的凤目猛地一瞪,瞳孔都缩了起来,倾国倾城的俏脸此刻变得非常难看。 “好啊!很好!” 兰陵公主已是怒极,“密谋毒害辽国密使还不算,他还打算嫁祸给苏贤?还想利用本宫将苏贤除掉?” “呵呵,很好!” “……” 此刻,在兰陵公主心中,对文学官愤怒已极,同时,对苏贤则生出一种同仇敌忾之感。 “来人!” “在。” 秋兰和冬雪回应。 她俩不仅是兰陵公主的侍女、保镖,同时还是“亲王帐内府”和“亲王亲事府”的典军。 两千余人的亲卫将士,就归属她俩统领。 “速将文学官捉拿,不用回禀,就地斩首。”兰陵公主冷声喝令。 “属下遵命。” “……” 两位女典军当即转身出门,气质与方才一动也不敢动的时候迥异。 然而,两女还未走出房门,南宫葵忽然平淡的喊道: “且慢!” 谁啊,竟敢阻拦公主的军令……秋兰傻了。 作死吗……冬雪懵了。 但很快,两人就反应过来,原来是南宫葵……那就没事了。 两女停步,回头看着兰陵公主。 公主则看着南宫葵,微微蹙眉道: “三捕头还有话要说?” “公主殿下,卑职以为,文学官密谋辽国密使一案,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这里面应该还有主谋。” 南宫葵终究是刑狱司的捕头,看问题的方式就是不一样。 兰陵公主立即反应过来,道:“倒是本宫欠考虑了,三捕头说的很对,三捕头可曾查到谁是幕后主使?”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中不由浮现出谘议参军事的脸。 南宫葵说道:“还未查到。不过眼下之机,并非处理此案,而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的问题。” “三捕头有何良策?” “卑职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 “……” 大约一刻钟后。 南宫葵离开公主寝帐。 他回到大营的西侧,凭着记忆,走向一片帐篷区域,那里是刑狱司胥吏们下榻的地方。 他直接闯进一座帐篷,这里面是通铺,好几个胥吏睡在一起。 南宫葵没有刻意放轻手脚,用手将一个胥吏推醒,其他人并未受到影响。 这位胥吏,正是负责下地牢给辽国密使送饭的那位。 “三……三捕头……”胥吏醒来,惊恐满面。 “你随本座来。” 南宫葵冷漠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帐篷。 …… …… 行军大营中发生的这一切,苏贤都不知情。 时间拉回今天上午。 苏贤离营,回到乐寿县县城……现在应该叫做瀛州州城了。 刚一入城,迎面就遇见唐淑静。 她带着林捕头等数十位小捕快,在大街上溜达,趾高气扬。 “唐姑娘!” 苏贤大声喊道。 但唐淑静貌似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但姓唐的女子那么多,并不一定就是喊她,所以未曾回应。 任旧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 “唐二小姐!” “贤妹!” 苏贤又大喊了两声。 这次唐淑静听清楚了。 她当即驻足,身体转过来时,一张干净白皙尖俏的瓜子脸上,已是一片不满。 她不喜欢苏贤称之为“贤妹”。 苏贤猜测,可能是因为“贤”、“咸”同音的缘故吧…… “苏……世兄……你……你……” 唐淑静一片不满的瓜子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艳羡,一双明眸中似乎都在冒小星星。 苏贤心头敞亮。 唐淑静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他自身帅气的缘故。 而是因为他身上的这套圆领官袍! 苏贤笑着上前。 同时将手伸入衣兜,摸出一颗包裹着油纸的糖果,拿在手中轻轻抛着。 “你的官服下发了?” 唐淑静问,瓜子脸上的艳羡之色未消。 “发了,还挺合身的。” “切!” 唐淑静傲娇的别过了头去,但下一刻又转回来,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显的七品官袍,眼中放光。 唐淑静的第一大愿望,就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女神捕。 第二大愿望,便是做大官! 当今女皇当国,女子为官者不在少数,唐淑静自认为并不比那些妖艳贱货差,所以她也想弄个大官来当当。 当然,最好是既能做天下第一女神捕,又能当大官,那就完美了。 实际上,有一个地方符合她的要求—— 刑狱司。 苏贤嘴角含笑,将那颗糖果递过去,摊在掌心,笑道: “请你吃个好东西。” “这是什么?”唐淑静好奇之下,雪白的酥手将之拿在手里。 “唐姑娘,你说我帅不帅?”苏贤立即问道,面有期待之色。 “啥?” “你说我帅不帅?”苏贤不厌其烦。 “……” 这时,周围的捕快们,还有路过的行人们,都听见了苏贤的那句话。 竟然问他人自己帅不帅? 这人……怎么如此自恋? 众人愕然。 唐淑静愣了一下后,瞬间洞悉了苏贤的意图,但她偏偏就不如苏贤的愿,于是笑道: “你身上这身官袍挺好看的!” 言下之意,衣服好看,但人不咋样。 苏贤面上的期待之色消失,一手伸出,冷硬说道: “还给我!” “谁稀罕呢!” 唐淑静冷哼一声,随手将那枚糖果丢还过来。 苏贤伸手去接,但却没有接住,最后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哈哈哈哈……” 唐淑静已经哈哈笑着,带着捕快们扬长而去。 苏贤起身,将糖果放回衣兜,看着唐淑静远去的背影,狠狠道: “小娘皮,你会后悔的!” “……”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苏贤举步往角楼街的方向走去……坐马车? 怎么可能坐马车呢? 若是坐马车的话,别人岂不就看不见他这一身皮了么? 然而,苏贤刚一抬步,心中忽然一动,步子又收了回来,转了个方向,往州衙的方向走去。 …… 好不容易来到衙门,苏贤在后宅的后厅落座后,猛灌了足足三盏茶,这才解渴。 这时,唐矩也穿着一身官袍走进后厅。 苏贤起身,缓缓挺起胸膛。 “苏贤侄你这……怎么累成这样?满头大汗的?”唐矩奇怪的问道。 这是重点?看来世叔老了,眼神不好啊……苏贤讪笑后,摆手道: “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世叔,午时饭点刚到,小侄恰好路过衙门口,就来看望一下世叔……” 唐矩愣了一下,笑道: “贤侄来得正好,今天你伯母买了一条一尺来长的大鱼,着实罕见,贤侄不妨留下来一起尝一尝?”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1 唐淑静:我羽化飞仙了 在唐家蹭了一顿午饭后,苏贤便告辞离开。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唐淑静竟然没有回家吃饭…… 而且这次上门做客,大家闺秀唐淑婉也没有出来敬酒。 总之苏贤兴致缺缺的告辞离开了。 临行前,他留下四颗糖果,唐矩、陈夫人、唐淑婉、唐淑静一人一颗。 …… 半个时辰后。 唐淑静晃晃悠悠回到衙门。 她的心情很是不错,一个胥吏看见她后,忙迎了上来说道:“二小姐,使君请你回衙门后立即去见他。” “哦……” 唐淑静的兴致一下子低落下来。 使君,是对刺史的尊称。 现在唐矩已经升任瀛州刺史,他人便不再称之为“明府”,而是使君,或者唐使君。 唐淑静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走向刺史值房。 因她在衙门中地位特殊,可以随意出入衙门每个地方,所以她走向唐矩值房的过程中,竟是无人阻拦。 加之她刻意放轻了脚步,未曾发出脚步声,直到她来到唐矩值房门外,也没有惊动里面的唐矩。 咦?爹爹值房的门怎么开着?爹爹在里面干什么……唐淑静立即躲在门后,探出半颗头望向里面窥视。 只见唐矩手里拿着一颗颗状物,裹着厚厚的油纸,正坐在书案后细细打量。 这不是苏贤的东西么?爹爹手里怎么也有一个……唐淑静心中微感奇怪。 哗啦! 值房内传出拉开抽屉的声音,唐淑静抬眸看去,原来是唐矩拉开了书案一侧的抽屉,顺手将那颗裹了油纸的颗状物放进其中。 哗啦! 唐矩又将抽屉推进去,然后侧眸看着大开的房门,语气威严的问道: “门外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爹……爹爹,是女儿。” “……” 唐淑静陪着笑现身,踱着步子走进值房,恭敬行礼。 唐矩一看,躲在门外偷窥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他心里顿时便动了火气。 对于唐淑静,他虽然已经放弃治疗了,不让她做大家闺秀也可以……但,唐淑静竟然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无礼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出偷窥之事。 这还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小姐? 唐矩感觉脸上火辣辣一片,失败啊失败,真的太失败了! 呼! 唐矩缓缓吐出一口怒气,因他又见唐淑静摆出了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知多说无益。 他吩咐胥吏,看到唐淑静就让她来见,其实是想说今天中午她没有回家吃饭的问题。 但是现在,唐矩没有说教的心思…… 最后他不耐烦的挥手赶人,道: “去去去,你娘亲说有事找你,去见你娘吧。” “哦!” 唐淑静心里大喜,转身一溜烟就跑出了值房,眨眼间背影都看不见了。 她离开值房后,果然去了后宅,去见了娘亲陈夫人。 意外的是,她发现陈夫人嘴角挂着笑容,嘴里似乎含着一个东西,不停咀嚼吮吸,一旁的桌上还有一张小小的油纸。 “娘亲有什么开心的事?” 唐淑静对陈夫人更为亲近,不由展露小女儿姿态,蹲下身子,扑在端坐在椅子上的陈夫人腿上,仰面看着她。 “静儿回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就是你世兄……嗯?对了静儿,你今天中午怎么又没有回家吃饭?” “娘……”唐淑静撒娇。 “好好好……”陈夫人登时不问了,说道: “今天你那世兄来了,临走前送了四颗糖果……” 唐淑静一听这话,不由侧眸瞥了眼桌上的小小油纸。 然后又想起方才在唐矩值房中,看见的裹着油纸的颗状物。 接着是苏贤给她的那颗…… 再结合陈夫人这句话,唐淑静心头顿时豁然开朗,问道: “就是那种包裹在油纸里面的东西?小小的一颗?” “不错。” 陈夫人含笑点头,口中明显含着一颗小东西,笑道:“据苏贤侄说,此物名为糖果,极为珍贵。” “为娘刚才剥开吃了,发现的确十分甜蜜,这种滋味……为娘活了大半辈子,竟是第一次尝到!” “比起石蜜、饴糖、蜂蜜来说,这种糖果是最甜的,甜出数十倍,甚至于百倍……” “……” 有那么夸张么……唐淑静发了会儿怔,仔细瞧了瞧娘亲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别看唐矩是穷鬼一个,但实际上他们家很有钱,各种稀奇古怪的美食不知吃了多少。 】 但陈夫人却如此夸赞那个名为糖果的东西…… 莫非,那东西果真如此甜蜜……唐淑静想起上午的时候,在城门口遇见苏贤的那一幕,她曾轻蔑的将一颗糖果丢还给苏贤。 这让她稍稍有些后悔…… 但转念又一想,唐淑静在心中否定道:“不对,不对,这一定是苏贤的诡计,他想办法买通了娘亲,然后再针对我!” “……” “对了静儿啊,你的那一颗糖果在你姐姐那儿,你快去婉儿那边吧,以免婉儿没忍住将你的那一颗也给吃了。” 陈夫人忽然说道。 姐姐向来聪慧,岂会中了苏贤的诡计?唐淑静心中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回答道:“好,女儿告退。” 从陈夫人房间出来,唐淑静直接去了姐姐唐淑婉的小院落。 唐淑婉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的生活是诗意的,她所居住的小院落更是宛若画境,流水潺潺,琴声悠悠。 但唐淑静并不懂得欣赏。 她迈动大长腿快步入内,一边小跑一边大声喊道: “姐姐,姐姐在哪里?” 她这一声大喊,顿时将那副画境一拳击碎,如玻璃碎裂般浮现出蜘蛛纹,然后整个崩碎。 流水潺潺之声依旧,但琴声却已经停了。 一座临水而建的凉亭中,唐淑婉白衣胜雪,她将纤细白皙的小手从古琴上放下,缓缓起身,看着正小跑而来的妹妹喊道: “我在这里……慢一些!” 一会儿后,唐淑静跑进凉亭,与唐淑婉相对而立。 唐淑婉笑问道: “静儿今天又去了哪里?听娘亲说你中午都没有回家?” “我带着林捕头他们下馆子去了……”唐淑静随口解释一句,然后看着唐淑婉的眼睛,认真的问: “今天世兄来过了?” “……” 唐淑婉嘴角的笑容猛地凝固,像是被人窥中了心事般,微不可查的侧过了身去,假装欣赏凉亭边水池中的荷花。 她白衣胜雪,发丝如瀑,微风拂来,衣裙上的绸带和发丝一起飞舞,看起来像是画中走出的女子…… “今天世兄来过了吗?” 唐淑婉反问,一幅我不知道,我没听说的样子。 唐淑静心里想着其他的事,根本没觉察到自己姐姐的细微心理变化,只说道:“来过了的,他还送了四颗糖果来着。” 糖果…… 唐淑婉傲立的娇躯,微不可查的一颤,随即恢复如常,缓缓说道: “我想起来了,娘亲的确提过这一茬……对了,世兄留给你的那颗糖果还在我这里……” 她说着便挥手,让丫鬟去取。 丫鬟离开凉亭后,唐淑静笑道: “苏贤送的那什么糖果,一定不好吃对不对?” 在她想来,苏贤为了针对她,不惜以不可知的方式收买了陈夫人,说不定还尝试过收买唐淑婉。 但在她的眼中,唐淑婉是聪明的,绝不可能被收买…… 然而,在唐淑静那期待的目光中,姐姐唐淑婉回过身来,面色激动的说: “不,静儿你错了!” “那糖果非常好吃,非常甜蜜,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甜蜜的东西……” “……” 唐淑静那张瓜子脸渐渐凝固,眼中的期待之色也消失不见。 完了,就连姐姐也被那家伙收买了……此时此刻,她心中涌起强烈的危机感,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但她唐淑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到的,她立即振作起来,激动的说: “不,不,糖果一定非常难吃对不对,姐姐你骗我,苏贤送的东西我不要!” “静儿你不吃?” 唐淑婉立即追问,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中闪出两点欣喜的光芒。 唐淑静见此,下意识感觉不对劲儿,姐姐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但她还是说:“不错,那什么糖果,我才不吃呢!” “静儿你果真不吃?” “不吃!若姐姐想吃的话,你拿去就是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 唐淑静秀眉微微一蹙,干净白皙的瓜子脸上浮现狐疑之色。 她心里中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姐姐抢走了”的感觉…… 不,不!这一定是幻觉,苏贤的东西不能接受,虽然他的确满特别的,但就是不能接受……心里这么一想,唐淑静不由默默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这时,丫鬟返回,送来一个精美的小木盒。 唐淑婉接过,放在凉亭中的石桌上,打开,从中取出一颗裹着油纸的颗状物,然后看着唐淑静再次问道: “静儿你果真不吃?” “不吃!” “……” 唐淑婉内心顿时狂喜不禁,她小心而仔细的剥着裹在外面的油纸,神清极为认真。 唐淑静见此,心头不由再度泛起狐疑。 不久后,糖果被剥开。 唐淑婉却没有着急吃,而是将之放在一只小碟子里面,看着妹妹说道: “静儿,这糖果真的十分好吃,要不我们一人一半?” “不……” “静儿,这颗糖果明明是你的,我虽然……十分想吃,但……但这不太好……”唐淑婉终究是疼爱这个妹妹的。 “没事的,我不在意,姐姐你想吃就吃吧。” “不行!”唐淑婉吞了口口水,理智战胜了食欲,“这颗糖果本就是你的,我不能全都吃了……” “……” 经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唐淑静妥协,同意吃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由唐淑婉吃掉。 分配已定。 唐淑婉迫不及待的、享受的眯着两眼,将四分之三颗糖果慢慢放入樱桃小口之中,然后唇瓣闭合,细细咀嚼吮吸。 看她那享受的表情,似乎这糖果堪比龙肝凤髓似的。 果真这么好吃?娘亲和姐姐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啊,要不我也尝一尝,嗯,就舔一下试试看……心念一动间,唐淑静端起碟子,凑近嘴边,伸出一点丁香粉舌轻轻舔了一下。 嘶…… 纯粹的甜蜜,在舌尖味蕾上炸开。 这是一种唐淑静从未尝过的滋味,真的太甜蜜了! 只舔了一下,她那双明眸就不由眯了起来。 瓜子脸上满是陶醉与满足之色,嘴角戳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后不知不觉间,她又舔了一下…… 不行了,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好了……唐淑静当即不再多想,樱桃小嘴往下一扣,将四分之一颗糖果直接吃进了口中。 啊! 满嘴的甜蜜,她差点当场羽化飞仙。 …… 糖果,对于现代人来说,十分常见,并不觉得吃糖就能让人开心快乐。 但若观察小小孩童,甚至半大的婴儿,就能发现,他们很喜欢吃糖,那种需求是原始的,是不可自制的,不给吃糖他就哭…… 对于物资匮乏的古人来说,初次吃糖,就如同婴儿幼崽,对糖果的渴望是原始的,且不可自制。 甚至于,历史上的大唐王朝为了吃上更好的糖,还与印度打了一架……为了糖不惜发动战争! …… 不知不觉间,唐淑静感觉口中的甜蜜已经消失不见。 舌头一动,这才发现那四分之一颗糖果已经化完了…… 这时,姐姐唐淑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并问道:“静儿你感觉如何,是不是非常甜蜜的滋味?” “……” 唐淑静猛然回过神来,她心下寻思,千万不能松口,不然她的脸往哪儿搁? 于是唐淑静抿了抿嘴,违心的说: “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姐姐误我!” 话音一落,为了不让唐淑婉瞧出异常,她当即迈动大长腿跑开,很快便离开了唐淑婉的小院落。 好甜!苏贤从哪儿弄来的这种东西?太甜蜜了……唐淑静停步后,砸吧着小嘴仔细回味。 回味着回味着,她心头忽然涌起强烈的渴望—— 还想吃! 这时,她十分后悔,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就不该将那颗糖果还给苏贤,应该据为己有。 还有刚才在唐淑婉的小院中,本该属于她的糖果,结果只吃了四分之一…… 好想吃,怎么办?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她想起了唐矩放进抽屉中的那颗糖果!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2 苏祭酒又立大功! 下午。 唐矩去了趟衙门大堂,亲自审理了一个案件。 回到值房后,刚在座位上坐下,他随手拉开书案侧边的抽屉,发出哗啦一声响。 不对! 不是哗啦一声响,而是哗啦无数声响! 嗯? 唐矩一愣,古怪道:“我好想听见了无数铜钱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真是悦耳啊。莫非我想钱都入魔了?” “咚”的一声响,唐矩将抽屉推进去,闭目沉思一会儿,然后猛然再次拉开。 哗啦! 既有抽屉拉开的声音,也有无数铜钱碰撞的声音…… 唐矩立即低头看去。 待看清抽屉中那堆积了半个抽屉起码有一千枚的铜钱,他的眼睛不由瞪大,随后陷入狂喜。 天降馅饼了! 不得了! 唐矩立即俯下身,喜滋滋清理着那一千多枚铜钱,并且已经忘了这抽屉中,应该有一颗糖果的…… …… …… 这时,苏贤已经回到角楼街。 家门前,那十余位亲卫将士依旧。 不过将士们的头顶多了一个棚子,这是两天前苏贤找匠人搭建的,可以为将士们遮阳避雨。 将士们十分感动。 苏贤也挺满意,虽然这些将士守在这里,形同虚设,但他们身上那身皮着实威风,守在门口很有牌面呢。 与王校尉打了声招呼后,苏贤取出钥匙开门而入。 刚关了房门,回身便见杨芷兰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苏贤心里十分满意。 这时,二楼的楼梯口那里,传来一个妖媚的声音喊道: “公子回来啦,上来玩儿啊!” 苏贤抬眸看去,果然是小仙紫姑娘,她鲜艳明媚,手里捏着一方手帕,说话时还将手帕往前一抛…… 嘶…… 苏贤一怔,然后面色微黑。 他蹬蹬瞪快速上楼,面对小仙紫凝眉道:“姑娘怎么到处乱走,还乱喊乱叫的?若是被门口的亲卫将士们听了去……” “诶……公子老是不在家,奴家好生无聊啊!” 苏贤嘴角一扯,“无聊就看书打发时间,别到处乱走乱晃!” 小仙紫瘪了瘪嘴,一脸的委屈,但没有回话。 …… 转眼,到了晚膳时间。 书房。 苏贤和小仙紫相对而坐,桌上酒菜精致,散发着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 不一时饭后。 小仙紫估计也是无聊,以手托腮看着苏贤问道: “不知公子的法子进展如何?有没有撬开那辽国密使的嘴?” “再等几天吧,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苏贤看着她笑道:“反正姑娘也感觉无聊,正好可以梳理一下你的身份问题,别到时候不知从何讲起。” 小仙紫换了一只手托腮,一双明眸扑闪,笑道:“好啊!不过也要等公子赢了之后再说,奴家的秘密,早已为公子准备好了哦!” 她接着又说:“要不奴家给公子讲一讲南陈的事吧,以免公子去了南陈后不适应,水土不服。” “等我有空再听姑娘讲吧,今天就算了。” “……” 苏贤起身后径直离开。 很快,他已经洗完了澡,从一楼上得二楼,路过书房门口,开门回到自己的卧房。 卧房的门关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 小仙紫百无聊懒,走出书房,来到苏贤的卧房门前,盯着紧闭的房门嘀咕道: “怪哉!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放着我这位大美女在前,他都不为所动,不肯留下来和我多说会儿话……” “难道这么早就睡觉了?” “不应该啊,这数日来,他房里的灯都熄得很晚……莫非他在里面看书温习功课……不对不对,他都已经做官了,还温习什么功课?” “……” 无聊透顶的小仙紫,真想推开这道房门,然后探进去一颗头,瞧瞧苏贤到底在做什么。 但约法三章在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杨芷兰真的是太厉害了…… …… 苏贤之所以放着小仙紫这位大美人不陪,其实是因为,他有另外一位大美人,而且还能玩得更加痛快。 陪着小仙紫除了能拿眼睛看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若是以前,苏贤还挺乐意。 但在开了荤之后,他便不再满足于此…… …… …… 翌日。 一大清早。 苏贤尚处睡梦之中。 忽然,咚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伴随着一个丫鬟的声音:“阿郎?阿郎?外面来了人,外面来了人……” “唔……” 苏贤迷糊醒来,侧身揉了揉眼,看见杨芷兰已经从地铺上站起,便迷糊吩咐道: “你出去打发一下……” “是!” 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苏贤翻了个身,又迷糊睡去……连日来的大战,他的体力消耗有些严重,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早上爬不起来。 虽然练武健身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这数日来苏贤都有抽空和杨芷兰学一些基本的动作,但见效没那么快。 不知过去了多久。 苏贤感觉自己的肩膀正被人轻轻摇晃着。 咪开两眼一看,原来是杨芷兰回来了,面无表情。 “公主派来亲卫,但被把守在门口的亲卫拦下……公主有急事召见,命你速去大营议事!” “……” 难得杨芷兰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苏贤翻身爬起,下床站成一个衣架,尚有些迷糊的吩咐道: “更衣。” 公主派人到他家中来召见议事,还是第一次,苏贤下意识的认为大营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该不会是辽国密使招供了吧……他心中这样想着。 快速更衣完成,然后开门而出。 却不想,小仙紫竟等在门外。 她也是刚刚起床,面有倦色,头发也有些松乱,但其肌肤雪白面容精致,看起来竟有种独特的闺房之美。 “发生什么事了?”小仙紫睡眼迷蒙,一手挠着头问。 “公主召见,没说什么事,不过我猜测,可能是辽国密使招供了。”苏贤挤出一个笑容。 小仙紫瞬间清醒,轻轻拧着眉头说: “不可能!” 苏贤笑了笑,并不与之争辩。 他挥了挥手,快步下楼而去。 等一楼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后,小仙紫立即迈动莲步,走到一扇窗户的前面,目送一辆亲卫将士护卫着的马车快速驶离。 待马车消失在街头,看不见了,小仙紫才收回目光。 “小姐,该不会真是辽国密使招供了吧?”剑儿问道。 “应该不可能,那辽国密使嘴硬,且南宫葵都拿他没有办法……”碧儿说道。 小仙紫蹙着秀眉沉思片刻,随后展颜一笑,道: “不管那么多了,回去接着睡……女人不能缺觉,缺觉是会长皱纹的!” “……” 城北,二十里处。 行军大营所在地。 擂鼓聚将的鼓声已经响过,公主府众属官,以及各军的将军等,纷纷往中军大帐赶去。 谘议参军事和文学官结伴而行。 谘议说道:“公主此次召集我等议事,只怕还是如以往那般无疾而终,只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动怒才好。” 文学官笑道:“此言差矣!” “嗯?怎么说?” “下官猜测,此次公主升帐议事,有些人只怕要倒大霉!”文学官呵呵笑道。 谘议眉头一紧,顿时怫然不悦,他认为文学官是在说他,而且还笑呵呵的…… 不过又听文学官接着说: “苏贤,苏祭酒,他今日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又怎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谘议释然之余,心里又狐疑起来。 安装最新版。】 “下官的确知道一些消息,但此事关系重大,不便透露……不过今日那苏贤一定会倒大霉,说不定啊,公主殿下盛怒之下,还会将之推出去斩首!” “嘶……” 谘议参军事吸了口冷气,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下官有绝对的把握!” “能否透露一二?” 文学官略一沉吟,点头道:“那下官就透漏一点:被下入地牢的辽国密使,只怕是已经魂归天外了!” “这,嘶……” 谘议参军事再次深吸一口冷气,面容都快凝固,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也明白了文学官为什么说这次苏贤要倒大霉…… 当即,两人对了下眼神,不再说话,快步走向中军大帐。 不一时,人基本上到齐了,就差兰陵公主和苏贤两人还没到。 文学官收回四下探视的目光,心中乐开了花,暗暗想道:“这次苏贤算是完了,待会儿待我落井下石。” “……” 一会儿后,兰陵公主驾到。 君臣见礼,各归其位。 文学官偷偷抬眸,观察了下兰陵公主的面色,见没有任何异常,他不由心道: “公主之威越发甚烈了,我都看不出公主心中所想。” “辽国密使已死,一万辽军藏身地的线索已断,但公主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份城府,我望尘莫及!” “……” 议事开始。 各军将军开始奏报,先处理了些军中事务…… 大约半刻钟过后,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启禀公主,苏祭酒苏贤到了。” “进来吧。”兰陵公主淡然吩咐。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文学官和谘议参军事心怀激荡,笼在长袖里的手都不由紧紧握成拳。 不一时,苏贤入帐,拜见公主后站在了属官序列中最后面的位置。 文学官看准时机,一步迈出对兰陵公主作揖道: “殿下,公主升帐议事已有多次,但苏祭酒屡次姗姗来迟,由此可见,他眼中就没有公主殿下,当重重惩戒!” “……”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众人寻思,苏贤居住在城中,每次都来迟其实情有可原。 前几次苏贤也来迟了,但公主并未斥责,但这次……为何文学官提及这事? 兰陵公主秀眉一拧,凤目含威,瞪着下面的文学官,眼中冒出阵阵精光。 这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密谋毒害辽国密使不说,还要栽赃给苏贤,而且还准备利用她将苏贤推出去斩首…… 现在,此人更是肆无忌惮,竟抓住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进行发作…… 呼! 兰陵公主强压下心里的怒气,说道: “苏祭酒早已向本宫禀过此事……此事勿需再议。” “是!” 文学官恭敬作揖,但却没有退回自己的位置,而是再次作揖道: “启禀公主殿下,数日前,苏祭酒当着公主和我等的面,亲口说那‘关禁闭之法’只需三五日便能令辽国密使招供。” “时至今日,三五日之期已到,下官想问一问苏祭酒。”文学官扭头看着苏贤,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那‘关禁闭之法’,可曾令辽国密使招供?” “……” 难怪这数日都无人提及“关禁闭之法”,就连文学和谘议都不提,原来是在憋大招呢……苏贤心头浮现此念。 王司马暗暗皱眉,他比较看好苏贤,但文学此话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那毕竟是苏贤夸下的海口。 周记室连连摇头,他早就提点过苏贤,千万不要胡乱逞强,现在好了吧,被人家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 另外,其余王友、主簿等等属官也是摇头不已。 帅椅之上,兰陵公主却是莞尔一笑。 她好整以暇,准备坐看文学官如何出丑…… 大帐中安静一会儿后,苏贤缓缓出列,面朝兰陵公主拜道: “‘关禁闭之法’是下官提出的,但具体的执行,却是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具体情况如何,下官不知,还请公主请来南宫葵当场询问。” “来人,去请三捕头。” “是!” “……” 兰陵公主正了正坐姿,先赞许的看了苏贤一眼,眼神相较以往有所不同。 数日前,苏贤虽然连立两大奇功,但兰陵公主认为他只不过瞎猫遇到死耗子罢了,这是运气,并非苏贤能力有多么出众。 所以,赏赐苏贤之后,她便对苏贤多有漠视…… 但这次的“关禁闭之法”,却是苏贤能力的体现,这不禁让兰陵公主对他刮目相看,开始正视起来。 看过苏贤后,兰陵公主又看向文学官,面色迅速阴沉下来……她这次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这一幕落在在场众人眼中,大家都感奇怪。 尤其是文学官和谘议参军事,心头大吃一惊,公主为何对他们摆出一张阴沉的脸色? 众人心头疑惑之际,兰陵公主朱唇轻启,朗声说道: “辽国密使已经主动招供,说出了一万辽军藏身地的确切地点!” “什么!” 大帐中顿时哗然一片。 王司马、王友、周记室等,一脸的难以置信,陷入呆滞。 文学官和谘议的面色猛地一变,连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兰陵公主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但还不算完,她两眼的目光落在苏贤身上,带着赞许之色,笑道: “撬开辽国密使之口的,便是苏祭酒的‘关禁闭之法’!苏祭酒,你又立下一大功劳,本宫都不知该如何赏赐你了!” “什么,竟然是苏祭酒的法子……”众人又一次哗然。 “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文学官大叫着后退,面色狐疑中透着惊恐,手脚打颤像是发了羊癫疯。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3 苏贤:请叫我“苏文学”! 大帐中,众人哗然一阵后,算是基本接受了“苏贤撬开辽国密使之口”的事实。 此话出自兰陵公主之口。 可信度极高。 公主没有必要在此事上开玩笑! 所以,苏贤真的又立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 顿时之间,在场众人对苏贤纷纷侧目,眼神各异。 但大多都是惊讶、羡慕、赞赏居多。 当然也有嫉妒、恼恨等等眼神。 王司马笑呵呵捻着花白的胡须,心道:“此子果然不凡,老夫的眼光果然不错!” 王友、主簿等属官连连点头,心道: “苏祭酒数日前已立两大奇功,今日又立下一大功劳,不知公主如何赏赐于他……诶,真的好生羡慕!” 周记室则瞪大了一双眼睛,表情呆滞、不可思议。 原先,他曾告诫过苏贤,初来乍到最好还是要低调行事,以免招惹事端。 可是苏贤并没有听进耳中,竟是无比的高调的,在数日前弄出个什么“关禁闭之法”…… 刚才,文学官发难之际,他心里那是又气又后悔。 气的是苏贤不听老人言。 后悔的是当初没有拉住他,以至于让他胯下海口…… 但,反转来得太快。 公主殿下竟亲口公布,辽国密使招供了! 而且还是苏贤的那什么“关禁闭之法”的功劳…… 所以搞来搞去,反而是我错了?是我低估了苏祭酒?是我太谨慎了……周记室心绪杂乱,他的整个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在重构。 大帐正中间。 被众人纷纷侧目的主角——苏贤,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隐忍多日,终于在今日一鸣惊人。 想起这数日来,上至公主殿下,下至一众属官们,都对他的“关禁闭之法”绝口不提,似乎众人集体遗忘了此事般,苏贤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但他知道,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主动提及此事只会招人厌恶,于是他也硬生生忍着绝口不提。 岂知今日,他的“关禁闭之法”不仅成功了,而且还是从兰陵公主的口中道出…… 呼! 苏贤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想扯着嘴角笑一笑,但又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太得意了些,于是便死死忍住。 “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 这时,文学官发疯般的臆语,在大帐中响起,显得十分突兀。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大帐后面,文学官面色扭曲惊恐,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后退,他似乎正面对着一只要吃人的洪荒猛兽。 他这是作甚? 众人心中纷纷冒出一个疑问。 文学官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吧? “大家应该没忘吧,数日前他曾与苏祭酒打赌来着。”周记室忽然想起这一茬。 “哦,原来如此……” “……” 但王司马立即狐疑的说道: “即便打赌输了,他也只不过从文学官降为祭酒罢了,官场起起伏伏是常有的事,他不应该是如此的反应啊。” “王司马之言有理。” “……” 众人附和。 然后眼神古怪的盯着他。 这时,高坐帅椅之上的兰陵公主说话了,朗声道: “你是不是认为,辽国密使已死?” 众人一听这话,表情都是一愣。 这话没头没脑的,他们没听明白。 但文学官的面色却是猛然大变,瞪圆的两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惊骇,整个人蹬蹬瞪后退三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见此,面上的狐疑之色更浓了。 文学官何至于此? 公主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哼!” 兰陵公主的冷哼声从上面传来,众人立即站直了身体,窃窃私语也戛然而止。 公主朱唇轻启,正打算亲自揭露文学官丑恶的嘴脸,但这时,帐外有亲卫禀道:“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到了。” “进来吧。” 兰陵公主立即放弃亲自动口的想法。 不一时,南宫葵入帐,见礼之后,侧头撇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文学官,眼神冷漠。 文学官吓了一跳,不敢与之对视。 “三捕头你来得正好,你都查到了什么,现在就可以当众说出来。”公主吩咐,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准备看好戏。 “卑职领命!” 南宫葵转过身来,他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但十分阴柔,眼神锐利,好似活在人世间的阎王爷! 他面朝的方向是瘫在地上的文学官。 众人包括苏贤,直到此时方才有了一丝明悟,这文学官只怕是犯了大事了,竟惊动了刑狱司三捕头…… “你可愿招供?你勾结刑狱司胥吏,密谋毒害辽国密使,然后还准备利用公主殿下栽赃陷害苏祭酒之事?” 南宫葵威严而冷冰冰的声音在大帐中回荡。 众属官和众将军们听了这话,顿时一片哗然……此人竟歹毒至此,谋害辽国密使不说,还想利用公主铲除苏祭酒?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犯下了杀头的罪过…… 众人哗然一阵,然后同时戛然而止,静待事态的发展。 苏贤亦然。 他现在恨透了文学官,希望他立即去死。 但这种时候还是闭嘴为妙。 “不!不!这是诬陷……我没有,我没有……”文学官做垂死挣扎。 南宫葵面不改色,看着帐外朗声喊道:“带人证物证!” 众人一起看向帐外。 瘫坐在地的文学官更是惊骇的扭过了头去。 而谘议参军事始终都躲在众属官的身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这种时候,情况已经十分明朗了,他可不会伸出援手,那样只会把他自己拖下水…… 很快,一个低着脑袋、脚步蹒跚的胥吏,被大拇指那么粗的铁链套住,由两个将士押解着进入大帐。 后面还有一个衣着整洁的胥吏,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小瓷瓶,也跟着入账而来。 “你可认得他?” 南宫葵指了指被套上了铁链的胥吏。 文学官顿时哑口无言,一脸的惊骇。 南宫葵又指了指托盘上的小瓷瓶,道:“这便是你与他密谋毒害辽国密使的毒药,你亲手交给他的。” “冤枉!不……” 南宫葵面色一变,冷冰冰的说道:“你与他两次密会,都在本官的监视之下,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本官都了如指掌!” “……” 文学官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面如死灰。 南宫葵森然道:“你招还是不招?你想试一下本官的诸般酷刑,还是被关禁闭?你可以挑选一样!” “……” 文学官终究是当场招供了。 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并当场画押认罪。 兰陵公主面色铁青,缓缓说道:“此案证据确凿,勿需再议。三捕头,此案按我大梁律法,应该如何定罪?” “回禀公主殿下,按律当斩!” “那就推出去斩了!” “是!” “……” 两个亲卫将士架着一脸灰白的文学官出帐。 很快,将士回来禀道: “人犯已经斩首!” “……” 将士已经退出了大帐,但帐中却一片安静。 众人都在消化这件事。 王司马等属官感慨连连,毕竟与文学官共同辅佐了公主殿下这么多年,但却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 谘议参军事心跳剧烈,就在刚刚,他认为自己这次也要完蛋了……但好在他并未参与密谋毒害辽国密使之案,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苏贤心里也是感慨连连,此次又立一功,还顺势铲除了文学官,可谓是大获全胜呢! 】 周记室的心情又是复杂又是高兴,苦笑一阵,因见大帐中没人发声,他忽然心念一动,出列对公主作揖道: “不知公主殿下和诸位,还曾记得苏祭酒与文学之间打的那个赌?眼下,是苏祭酒赢了,按理两人的官位应该对调才是。” “……” 众人一愣,然后纷纷看向端坐帅椅之上的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笑道: “本宫自然还记得,似乎,此次打赌本宫还是保人呢!” 她一双凤目赞许的看着苏贤,笑道: “自今日起,苏贤升任文学!原文学官本该贬为祭酒,但……所以祭酒之位暂且空缺吧!” “……” 公主话音一落,众人立即作揖道:“公主殿下英明!” 苏贤单独拜道:“多谢公主殿下!” “文学官,从六品上,相对于祭酒来说,你相当于连升两级!但这对于你的功劳来说,还是稍显单薄。” 兰陵公主话音一落,便对侍立在侧的冬雪挥了挥手。 冬雪立即上前一步,掏出一支卷轴,展开朗声念了起来…… 她念的是对苏贤的其他赏赐。 计有黄金三百两,白银一万两,绫罗绸缎等布匹数百,还有良田千亩! 不一时,冬雪念完。 众人缓缓点头,这些赏赐加上升官两级,倒也能抵得过苏贤的功劳了。 苏贤本人则是陷入了狂喜之中。 就在数日前,他才得了一份巨额的赏赐,虽然东西还没有从神都运抵,但那是早晚的事。 加上今天的赏赐,苏贤就有黄金八百两,白银一万七千两,绫罗绸缎等布匹上千余匹,还有良田千亩…… 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啊! 果然,改抱兰陵公主的大腿,是正确的,稍微立一个功劳就得了这么多赏赐……苏贤默默为自己曾经的决定点了一个赞。 若是跟着唐矩混的话,只怕现在还在为银子发愁! “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苏贤拜谢。 兰陵公主含笑点点头。 …… “苏文学!” “恭喜苏文学连升两级,恭喜恭喜啊!” “……” 王司马、王友、主簿、周记室,甚至谘议参军事,当然还有大帐中的将军们,全都上前对苏贤道喜,恭贺连连。 苏贤咧着嘴四面回礼,忙碌但也快乐着。 苏文学?嘿,苏祭酒的名号我都还没有听够呢,这就变成苏文学了……苏贤暗暗吐槽,但心里十分开心。 不一时,恭贺结束,众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站定。 兰陵公主高坐帅椅,将下面众人扫视一圈后,倾国倾城的花颜绽放出迷人的笑容,缓缓道: “辽国密使之口,已经撬开,本宫今日高兴,决定大宴群臣,同时也是苏文学的烧尾之宴!” “多谢公主殿下!”众人高兴。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兰陵公主又说。 “……” 恰在此时,帐外有亲卫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昨夜派往幽州的斥候已经回营!” 兰陵公主笑道:“来得正好,速速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位风尘仆仆的做平民打扮的人入得大帐,见到兰陵公主后纳头便拜,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幽州范阳县与易州接壤的群山之中,的确发现了辽人出没的踪迹!” “属下仔细打探了一番,已经确定那的确是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无疑!” “属下格外仔细,未曾打草惊蛇!” “……” 众人包括苏贤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公主昨晚就派出了斥候,对辽国密使交代的地点进行了打探。 再然后是那个地点。 幽州范阳县与易州接壤的群山之中……有熟悉周边地形的人不由恍然,因为那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藏匿之地,若不是事先知道了确切的地点,只怕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发现端倪。 “你做的很好,本宫必有重赏,你劳累了一整夜先下去休息吧。”公主笑道。 “是,多谢公主殿下。” “……” 风尘仆仆的斥候退出大帐后,兰陵公主扫视着众人问道: “潜入我大梁国土的一万辽军,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如何行事,诸位可有良策?” 公主话音刚落,谘议参军事立即出列拜道: “启禀公主殿下,下官认为,应当立即出动大军,奔赴幽州范阳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荡平那一万辽军,永绝后患!” 王司马紧接着出列拜道: “下官以为,当下之急,不是出兵荡平一万辽军,而是应该暗中摸查清楚,他们潜入我大梁国土的渠道!” “下官想来,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问题!必须要将其中隐藏的‘链条’查个明明白白!” “若能将此事处置好,公主的幽州一行就算达成了目的,可以尽早返回神都。” “……” ps.最近事比较多,又是搞拆迁又是弄核酸检测,拆迁意味着搬家……一想到这么多东西要清理,有的还要丢掉,我就头大……心难以静下来,未来某段时间可能会变成日更四千。 174 兰陵公主……吃醋了! 随着谘议参军事和王司马发表了各自的看法之后,大帐中顿时便热议起来。 大多都支持王司马的建议。 苏贤站在属官序列的最后面,他默默站在那里,并没有参与议论。 上一次,兰陵公主忽视他的那一次,他还耿耿于怀。 不过那次苏贤渴望在公主府中站稳脚跟,所以主动出击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通过今日之事,他已在公主府站稳脚跟,不必主动出击,还是在后面看戏为妙。 众人的热议,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事与愿违,苏贤此次选择咸鱼,可兰陵公主偏偏不让他咸鱼。 公主抬眸,在底下众人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在属官序列的最后面发现苏贤……这也太远了吧! 于是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下面众人的热议应声而止。 “苏文学,你上前来,站在那儿。”兰陵公主素手清扬,指了指王司马前面的一个位置。 众人见此一愣。 又来? 记得数日前苏贤连立两大功劳,公主也曾让苏贤站在那个尊贵且不合常规的位置。 这次……罢了,罢了,这种事羡慕不来! 众人纷纷苦笑摇头。 苏贤也是一愣,而后苦笑着作揖道:“是。” 然后他迈步上前,越过一众属官,再越过两鬓斑白的王司马,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侧身面对众人。 兰陵公主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底下众人说道: “谘议和司马的建议,都有各自的理由与优缺点,但我们究竟该选择哪一条建议呢?苏文学对此有何看法?” “……” 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已经扭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苏贤。 这么重要的决定,公主竟然询问苏贤的意见……众人扭头看着苏贤,面色各异,但随即大多数人都释然了。 苏贤缕立奇功,帮公主殿下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难题……若是他们坐在公主的位置上,也会格外看重苏贤的。 苏贤有些懵,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略一思忖后说道: “公主殿下,下官附议王司马之议!” “嗯,其实本宫也倾向于王司马的建议。”兰陵公主点点头,随后摆正身体,朗声说道: “那就依照王司马之议行事吧,具体事宜,由王司马全权负责,此事勿需再议!” “公主殿下英明!” “……” 议事已毕。 众人纷纷退出中军大帐。 他们没有返回各自的营帐,而是在将士们的引导下,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巨型帐篷。 公主将在此处大宴群臣。 未到巨型帐篷之前,众人走在路上都保持了沉默,都在凝眉沉思今日发生的种种…… 来到巨型帐篷之后,大家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开始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等待宴席的开始。 颇有种后世舞会的感觉。 当然,众人之所以能一下子活跃起来,大抵上来说,也与帐篷中正演奏的丝竹之乐有一定的关系。 那是“暖场”的音乐。 一般的大营中,自然不允许有丝竹之音。 但因兰陵公主的存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从神都带来了许多人和物,其中便有几十个操弄各种乐器的乐师。 兰陵公主携带这些乐师而来,并非因为她喜欢音乐,而是她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在某些重要的场合需要“配乐”…… 大帐中,苏贤是今日的焦点。 王司马、周记室、主簿、王友等公主府属官,几乎都围在苏贤身边,一群人谈笑风生,颇为欢畅。 谘议参军事一人独立一处,身边没有人,因为他以前合得来的同伴兼小弟,刚才已经被公主推出去斩首了。 他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苏贤等人,面色不是很好看。 另外,就是军中的将领们,也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着。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午时渐近。 各人落座,酒菜也一一开始上桌。 因公主府属官就那么几个,所以谘议参军事也不得不和苏贤他们同坐一桌。 其余还有四五桌,都是军中的各级将领等。 待酒菜上齐,兰陵公主也驾到了…… 偌大一座帐篷中,丝竹之声悦耳,另外还有几个舞姬衣裙鲜艳的在中间的空地上起舞助兴。 苏贤、王司马等属官,还有军中的将军们,无不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 安装最新版。】 人一旦喝多了酒,就容易干出一些大胆之事。 比如谘议参军事。 他忽然红着脸起身,看着苏贤说道: “苏贤……苏文学,恭喜高升……但本官听说,苏文学之前还只是县学的生徒?” “不错!”苏贤淡定的答道,他也被王司马等人灌得有些微醺,面色有些红。 “……” 其余人等,包括主位上独立一桌的兰陵公主,都纷纷停筷看着他俩。 其他人倒还没什么。 兰陵公主却有些不喜。 她知道谘议参军事和原来的文学官走得很近,今日文学官被斩,谘议酒后可能会找苏贤的茬。 不知怎的,兰陵公主心里总有一种她和苏贤同仇敌忾的感觉。 因而她放下酒杯,秀眉微微一蹙。 扭过头去,淡漠的看着脸红的谘议…… “文学官之执掌,想必苏文学已经知晓……”谘议参军事打了个酒嗝,“苏文学只是一个县学生徒,未经科举,只怕难以胜任吧。” “……” 话音一落,王司马等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兰陵公主更是面色一沉,越看谘议参军事越不顺眼。 苏贤也有了一些醉意,好胜心不可抑制,因而问道:“哦?谘议何故认为下官无法胜任文学之职?” “今日大家高兴,也不便做文章。”谘议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说: “苏文学可当场赋诗一首,在坐之人大多都是饱学之士,是好是坏,能不能胜任文学之职,自然一目了然。” “就是不知道苏文学……敢不敢?” “……” 众人听了这话后,面色微微一变,然后齐刷刷扭头看着苏贤,就连不懂文章诗词的将军们也扭过头来瞧热闹。 时下,大梁王朝文风鼎盛。 而且不同于以往的朝代,认为诗词是小道。 在大梁王朝,诗词在科举中占据了很大的地位,而且诗词做的好,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的破格提拔。 所以,谘议参军事质疑苏贤的“职业技能”,想刁难他,便想到了让苏贤当场作诗一首的法子。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纷纷看着苏贤,面带鼓励,意思是让苏贤做出一首好诗,当场打谘议参军事的脸。 但兰陵公主的秀眉却蹙得更紧了。 因为她调查过苏贤,知道苏贤在乐寿县县学中时,诗词并不擅长,只是中人之姿。 当场作诗一首,应该难度不大,但质量就不要想了……如此一来,谘议参军事就可以借机嘲讽苏贤。 因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与苏贤同仇敌忾的心思,苏贤被嘲讽,就相当于她被嘲讽。 鉴于此,兰陵公主看向谘议参军事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公主也准备亲自开口,帮苏贤推脱掉此事。 恰在此事,周记室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我想起来了!” 众人纷纷奇怪的看着周记室。 兰陵公主刚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周记室你想起什么来了?”有人问。 “苏文学,苏文学可是做得一手的好诗啊!” 周记室激动的说。 王司马等人还不觉得如何,但兰陵公主却是一懵。 她曾调查过苏贤,于诗词一道,不过只是中人之姿而已,能作出什么好诗词? “十余日前,乐寿县城,品玉阁,那名动一时的小仙紫姑娘,曾举办了一场诗宴!”周记室兴奋的说着。 周记室提这茬作甚?苏贤缓缓侧头,瞄了眼兰陵公主,因他心知小仙紫和兰陵公主不对付,这不是哪壶不开揭哪壶么? 不过好在,小仙紫就是山贼头领的身份,并未暴露。 兰陵公主一定知情,但周记室和王司马等人应该不知道,不然周记室也不会在公主面前提“小仙紫姑娘”几个字。 “苏文学和他的同窗们,也都去参加了!” 周记室接着说。 好想将他的嘴巴捂住……苏贤跃跃欲试,但终究没有动手。这时,他觉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隐隐向他射来。 那道目光,似乎……来自兰陵公主的方向! 苏贤当即噤若寒蝉,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后来,诗宴上传出一首名篇……” “……” 苏贤拼命的给周记室打眼色,但周记室沉浸在“被所有人注目”的感觉中,不可自拔,根本没有看见。 只见他缓缓起身,一手负在身后,朗声念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 一首诗念完,众人都沉浸在美妙的诗词意境之中。 苏贤两手捂脸,心说兰陵公主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印象不好吧? 兰陵公主嘴角狠狠一扯,撇了眼苏贤所在的方向,心中那点“同仇敌忾”消失得无隐无踪。 而谘议参军事整个人都傻了…… “好诗!” “这可是一首传世名篇啊!” “如此好诗,却是写给一个舞姬的,诶,浪费了啊!” “……” “这首《雪梅》,原本署名为‘林川’,林川便是苏文学的同窗。” 周记室又说道。 话音一落,大帐中的好评声戛然而止。 王司马等人面色都有些尴尬,他们刚才还以为这首诗出自苏贤之手呢,结果却是什么林川? 这不逗人玩儿么。 谘议参军事已经傻掉的脸,立即露出狂喜之色。 兰陵公主微一错愕,她先前也认为此诗出自苏贤之手,因为周记室刚开始就说了“苏文学可是做得一手的好诗啊”这样一句话。 为此,她还眼神不好看的撇了苏贤几眼…… 这让兰陵公主心中暗道惭愧,然后又准备开口,帮苏贤说话,借以度过谘议的刁难。 然而她刚刚张嘴,又听周记室接着说道: “但林川此人的学问一塌糊涂,根本不会作诗!后来又有小道消息传出,那首足以传世的名篇《雪梅》,其实是出自苏文学之手!” “……” 随着周记室掷地有声的声音一落,大帐中所有人的表情又是齐齐一变。 敢情饶了一个圈,作诗之人还是苏贤啊! 谘议参军事狂喜的面色悠然僵住,然后又是一脸傻掉的模样。 兰陵公主紧紧抿着嘴,又眼神不好看的瞥了苏贤几眼…… “既然苏文学有如此诗才,值此高兴之际,那何不再作一首?”王司马大声喊道。 “对呀,苏文学再作一首吧!” “……” 一时间,大帐中乱糟糟一团。 “咳咳!” 这时,两道清脆悦耳的咳嗽声响起,那是兰陵公主的咳嗽,众人的催促声立即戛然而止,纷纷看着公主。 “苏文学之诗才,着实罕见,既然都能浪费一首传世名篇送给那小贱……仙子姑娘,想必苏文学颇能作诗……既然如此,那就再作一首吧。” 兰陵公主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遍整座大帐。 大多数人都已听出,公主此话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苏贤倒是听出来了,他十分汗颜啊,兰陵公主竟然……竟然也会争风吃醋? 他原本以为,只有小仙紫那样的女人才会吃醋呢。 哭笑不得的苏贤,起身拜道: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开了金口,那下官便试着作诗一首,若作得不好,还请不要见怪。” “……” “哪里哪里,苏文学说笑了……” 王司马等人以为苏贤是在谦虚。 谘议参军事苦笑摇头,暗道:“我此举不过只是略微刁难你罢了,即便你不作诗,公主殿下也不会对你如何。” 然而他刚摇完头,就听兰陵公主声音清冷的说道: “作不出一首好诗,就说明苏文学不够用心,所以,若诗不好,当罚,若诗好,当赏!” “……” 这……造孽啊……苏贤苦笑连连。 谘议参军事猛一抬头,感觉看到了希望。 “见笑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贤走到大帐正中间,单手负在身后,做出一幅构思的模样。 众人禁声,都在等待。 半晌后,苏贤忽然大叫一声: “有了!” 众人立即竖起耳朵,只听苏贤缓缓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诗成。 王司马等人直接傻了。 兰陵公主瞪圆了一双凤目,心里涌出震惊、呆滞、惊喜、欣慰等等情绪。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5 献诗和南宫葵的请求 毫无疑问,李白这首《清平调》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传世名篇中的传世名篇! 此刻由苏贤当众吟出,对在坐众人来说无异于地裂山崩、惊涛拍岸。 整座帐篷中都安静了…… 其实,此诗还有另外两首。 比如第二首——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苏贤绝对不会吟出这一首的,诗中不是“云雨”就是“巫山”,在眼下的场合非常不合适。 比如第三首——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这首更加不应景,诗中出现了“君王”等字眼,描写对象是后宫妃子,在兰陵公主面前吟这首诗更为不妥…… 王司马、周记室等属官,闭上了眼睛,两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摇头晃脑,一脸的陶醉,沉浸在那美妙的诗词意境之中不可自拔。 谘议参军事吞咽了一口口水,默默坐下身来,低头喝闷酒。 兰陵公主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呆滞、惊喜、欣慰等等情绪之后,也轻轻摇晃着脑袋,默默吟诵此诗,嘴角的弧度逐渐拉大。 军中的将军们,大多不懂诗词,但因见公主殿下和一众属官们全都是一幅陶醉的模样,他们愣是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打破了此刻的意境,然后被公主斥责。 作为当事人的苏贤,反而是最正常的一个。 兰陵公主也是女人,也有虚荣心,也需要讨好……苏贤思忖半晌,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只见他上前两步,面朝兰陵公主作揖道: “公主殿下,此诗名为《清平调》,是下官专为公主殿下而作!” “……” 苏贤的话不仅打破了现场的沉默,还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回现实。 兰陵公主微微一怔,随即大喜,笑道: “清平调……这是一首传世名篇啊,苏文学之才令本宫大开眼界,本宫很是喜欢!” “多谢公主殿下夸赞。” 苏贤拜谢。 心说这下妥了。 王司马、周记室等属官纷纷张大了嘴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异样。 兰陵公主,不仅权倾朝野,她本人更是长得美若天仙,气质卓绝。 她可是整个大梁青年士子的梦中情人呢。 大梁文风鼎盛,尤其是诗词歌赋更为盛行,所以公主府每日都会收到许多诗作,表达爱慕之意的、渴求官职的等等不可枚举。 但真正能入公主法眼的诗词,就十分少见了。 再者今时不同往日,自女皇下令“官吏皆出自科举”之后,以诗词入官的情况就非常少见。 那些诗稿,绝大部分都进了公主府中的厨房。 被当成柴禾烧了。 所以现在,苏贤向兰陵公主献诗,而且这还是一首描写美人的诗……属官们都是人精,此刻不由心道: “莫非,苏文学对公主殿下也有那个意思不成?” “也对啊,公主殿下权貌双全,苏文学俊彩风流,年少慕艾,这也是人之常情……” “最重要一点,苏文学此诗的确是一首好诗,也难怪公主殿下喜欢。” “……” 众人陷入沉思之际,忽听兰陵公主说道: “本宫刚才就说过,苏文学此诗若做得好,当赏,若作得不好,当罚!” “这首《清平调》实乃传世之名篇,本宫很是喜欢,所以苏文学当赏!” “……” 众人眼中闪过或多或少的艳羡,但随后隐去,只默默的看着兰陵公主,且看她如何赏赐苏贤。 苏贤也颇为期待。 他心中暗道:“兰陵公主虽然权倾朝野,但终究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女人的特点……” “看来我以后可以多哄哄她,然后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嘿嘿嘿,真的不戳啊!” “……” 兰陵公主嘴角含笑看着苏贤,道: “苏文学是个性情中人呢,不仅去参加那小贱……仙子姑娘的诗宴,而且还为之作了一首千古名篇!” 苏贤闻言眉头一挑,心中暗道:“卧槽,她还抓着不放了,看来通过取悦兰陵公主博取荣华富贵的法子行不通。” 兰陵公主接着说: “鉴于此,本宫便赏苏文学宫女十名!” “这些宫女的身材样貌脸蛋都是极好的,相信苏文学得了这十位宫女,也应该不会再去参加什么诗宴了吧?” “……” 十个宫女呢……王司马等属官无比羡慕,尤其是谘议和部分将军,一听说十个宫女,就忍不住偷偷擦口水。 顿时无比眼热。 因为公主府中用来赏赐下属的宫女,都调教得很好,做个丫鬟或者侍妾什么的,都非常不错。 然而苏贤扯着嘴角,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道: “下官多谢公主殿下赏赐!但下官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实在消受不起十名宫女,请公主殿下收回成命!” “不说别的,单就居住的问题,下官家中的房间也不够啊!宫女娇贵,赏赐给下官着实是糟蹋了!” “……” 开玩笑,他家中还住着小仙紫及其十余仆从呢。 她们都是兰陵公主要抓捕的对象。 倘若十个宫女住进家中,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而且苏贤还暗戳戳的想道:“那些宫女固然不错,但极有可能是公主训练的间谍,万万要不得!” 苏贤的拒绝,让兰陵公主一愣。 因为几乎没有拒绝她赏赐宫女的情况,苏贤是第一个! 属官们和将军们把眼睛瞪得滚圆,心中暗骂苏贤不识货,简直和猪一样蠢…… 然而苏贤还是坚持己见。 他见公主对他的拒绝不为所动,心知没有说到点子上。 略一思忖,他又作揖道: “请公主殿下明察,下官现在已是公主府的文学官,从今以后,当只为公主殿下侍读文章诗词!” “……” 兰陵公主听了这话,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笑道: “既然苏文学家中无法安置十个宫女,那本宫对你的赏赐,就改为七进七出的大宅院一座,外加宫廷用具器物等若干。” “至于十个宫女嘛……就等本宫返回神都之后,再行赏赐!” “……” 这个可以有,等她返回神都,小仙紫应该也已经返回南陈了吧……苏贤当即拜谢道: “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 一旁,吃瓜的属官们和将军们不由张大了嘴巴。 原本只是十个宫女的赏赐。 但苏贤拒绝了。 他们还曾在心里暗骂苏贤像猪一样的蠢。 但是现在呢,十个宫女的赏赐还在,另外又多了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院,外加宫廷用具器物等若干…… 这……这尼玛赏赐翻倍了啊! 顿时之间,他们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苏贤不是蠢得像猪一样,而是他们蠢得甚至都不如猪。 相对于他们难看的脸色,苏贤却是一脸的笑容……今天真的是大收获的一天啊,不仅得了大批金银赏赐,现在又得了一座大宅院。 得,与柳蕙香成亲的婚房也不用自己掏钱了…… 宴席结束。 兰陵公主先行离去。 宾客们也三三两两离开。 苏贤与周记室结伴而行,准备在营中各处转转,一为消消食,二为散散酒气。 今天的苏贤绝对是焦点,所以来敬酒的人很多很多。 苏贤的酒量还算可以,但被那么多人敬酒,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最后还是周记室帮他喝了许多杯。 不然苏贤现在应该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 整座行军大营占地方圆数十里,但营中景致却相对单调。 一眼望去,全是白色的帐篷,无边无际。 路上遇到的,也几乎全是身着甲胄的将士…… 但苏贤心情好,不在意这些,一路上都在和周记室聊天说话。 忽然,两人行至一处,这里的帐篷明显精致得多,周围的环境也整洁得多,看起来竟像是一群女子居住的区域。 苏贤一愣之际,乍见远处一群身穿白衣的女子迎面走来,身材颇为高挑…… 咦? 等等! 苏贤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喝醉了酒没有看清楚,他怎么感觉远处那群身材高挑的女子……像是一群男人呢? 眨眼后,苏贤定睛仔细一看。 我去! 还真是一群身材高挑的男人……只不过他们全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衣服的款式也有一点偏向女装的款式,以至于让苏贤刚开始的时候看走了眼。 心里狐疑的苏贤,对周记室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是公主府中的仆从吗?但从着装上看又不像。” “哦,那是公主殿下一路行来沿途挑选的面首!” “……” 周记室语不惊人死不休。 公主殿下挑选的面首? 面首?! 苏贤嘴巴大张,都可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啊,兰陵公主这样的女子,竟然也会养面首…… 苏贤已是三观尽毁,心中对兰陵公主的美好幻想……直接破灭了。 “咦,苏文学你这是什么表情?” 周记室奇怪的看着苏贤,随后恍然道: “你该不会认为,这些面首是公主殿下自己的吧?” “错了,这是公主殿下为陛下挑选的面首!” “我们这位公主殿下,眼光高着呢,一般的青年才俊都不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会养面首呢?” “……” 原来如此……苏贤重重的松了口气,他的三观又回来了。 心中对兰陵公主的美好幻想,也跟着回来了。 至于说当今女皇陛下养面首,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苏贤以前就曾听说过。 据说女皇陛下的面首能有三百个! 无论是和尚,还是书生,亦或者大臣子嗣等等,无不都是身材高挑、面容英俊、谈吐温雅…… 基于此,苏贤对当今女皇的观感不是很好。 据说当今女皇年轻的时候,堪称天下第一美人儿,兰陵公主就是继承了她的美丽。 但现如今,她只怕早就人老珠黄了吧? 而且还养那么多面首…… 所以苏贤虽然对她观感不好,但也不是十分强烈。 苏贤沉思之际,周记室忽然开了个玩笑: “以苏文学之品貌诗才,若入女皇陛下后宫,必得恩宠!” “……” 苏贤嘴巴张了张。 最后瞥了眼那些“准面首”们,拉着周记室的手逃离此处。 一边走还一边严肃的说道: “周记室,这个玩笑开大了,可千万不要这么说!” “哈哈哈……苏文学慢些,本官开个玩笑而已,以苏文学的品貌,不去作陛下的面首真的可惜了!” “……” 两人奔出十余丈后方才停下。 却不想,竟迎面遇上始终面容阴柔的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 苏贤对此人的观感不太好,今后也不准备和此人结交。 于是他转身就走,当没看到此人。 周记室更圆滑一些,对南宫葵作揖道:“三捕头。” 但南宫葵根本没有理他,而是一步迈出,拦在调头就走的苏贤面前,伸出一手做阻拦状。 苏贤脚步一停,拧眉道: “三捕头这是何意?为何拦住本官去路?” “三捕头这是?”周记室也疑惑的凑过来,刚才南宫葵对他的漠视,并没有打击到他,因为都习惯了。 安装最新版。】 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就是这样一种淡漠的性格。 他不感兴趣的人和物,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然而,这次南宫葵却对苏贤弯腰做了一个揖,他面无表情,俊美的脸庞无比阴柔,他的作揖总让人感觉……像是在拜什么。 对此,苏贤狠狠一蹙眉。 周记室却是面色大变,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南宫葵竟然对苏贤作揖见礼了,这……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苏文学,关于‘幽闭之法’,本官尚有一些疑惑,希望苏文学予以解答。” 南宫葵作揖完后看着苏醒说道。 从他说的这句话来看,勉强还算客气。 但从他那淡漠冰冷的语气来看,这根本不像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反而是命令自己的下属似的。 对此,苏贤心里十分不爽。 诚然,刑狱司的名头十分响亮,毕竟是女皇陛下的利剑之一嘛。 但在苏贤这里,他就连内卫小阁领都杀过了,心里根本就不怕,因为梅花内卫是女皇的另一柄利剑,两者地位相同。 再者,南宫葵还擅自篡改“关禁闭之法”的名字…… “作为报答,本官欠苏文学一个人情,可以帮苏文学办一件不违背律法和人伦之事!”南宫葵又说。 语气依旧冰冷。 但这话听着还有点等价交换的意思,勉强可以让人接受。 然而,苏贤还是打算拒绝。 南宫葵的人情,他不是那么稀罕。 却不想,周记室忽然激动的抓住苏贤的手,以一种万分惊讶的语气说道: “苏文学,赶紧答应下来,不要犹豫!” “刑狱司三捕头的名头,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啊,而且三捕头极重义气与承诺,他的一个人情价值万金!” “……”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6 唐淑婉:世兄果然才高八斗 苏贤诧异的看着周记室,问道:“就这?” 周记室瞪圆了一双眼睛说道: “苏文学你有所不知,三捕头的一个人情真的价值很大。” “就这么说吧,之前在神都,太子殿下想拖请三捕头帮忙办一件事,但三捕头愣是没有理会太子殿下!” “嘶……” 苏贤闻言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其一,太子殿下都来拖请南宫葵办事,可见他的确十分能干,颇有能为,是一个靠谱的人。 其二,南宫葵竟然决绝了太子殿下!而且还是以一种“理都没理”的形式…… 当今太子殿下的光芒,虽被兰陵公主遮掩了大半,但他始终都是太子殿下啊,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总之,苏贤现在对南宫葵也有些刮目相看。 这是一个牛人。 苏贤想了想,他虽然不喜欢南宫葵这个人,但对他的能力,还有主动用利益交换的做事方式,还是颇为赞赏的。 而且“关禁闭之法”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他又不打算以后去当捕快。 所以答应南宫葵,完成这一笔交易,是非常合理的决定。 “那好,三捕头的要求我答应了。” 苏贤最终说道。 南宫葵点了点头。 周记室反而是最激动的一个人,好像得了南宫葵一个承诺的人不是苏贤,而是他似的,在那傻呵呵的笑着。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苏贤又说。 “苏文学但说无妨。” “……” 南宫葵表情淡漠。 但说的话还算客气。 周记室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巴巴的盯着苏贤,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苏贤不要狮子大开口从而吓跑了南宫葵。 苏贤笑了笑,缓缓说道: “我可以将‘关禁闭之法’的一切都告诉给你知道,但你将为我做三件事,而不是一件!” “……” 话音一落,南宫葵那阴柔的面庞没有任何变化,但两眼中的瞳孔却是一缩,目光略有锐利。 完了,完了!苏文学贪得无厌,这次的合作告吹不说,苏文学还惹恼了三捕头,这下完了……周记室用手捂着心口,蹬蹬瞪连退数步。 竟是无比的伤心。 那可是南宫葵的一个人情啊! 给他多好啊? 可是却被苏贤生生浪费掉了…… 周记室扭头看着苏贤,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此时,南宫葵的声音忽然传来,冷冰冰的说道: “可以!” 诶,终究是惹恼了三捕头……嗯?等等! 周记室猛然扭头看着南宫葵,一脸的震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然而南宫葵看都没有看周记室一眼。 只淡漠的的盯着苏贤说:“我想立即知道有关‘幽闭之法’的一切,请苏文学随我一行。” 苏贤点头道:“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远了。 周记室却还停留在原地,一脸震惊之色未消,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 …… 眨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瀛州城,州衙后宅。 后厅。 唐矩、陈夫人、唐淑婉、唐淑静一家四口,正围坐一桌用着晚膳。 不一时饭毕。 一家四口还未散去,而是聚在一起聊天拉扯家常。 毕竟一家人全部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唐矩聊了会儿官场的事,陈夫人又拉扯了一阵家常,眼见没什么话题可聊,众人即将各自散去之际,唐淑婉忽然说道: “近日,女儿听说,市井之上有一则传言,很是奇怪。” “哦?说来听听。”唐矩笑道。 “爹爹还记得数十日前流传出的那首《雪梅》吗?” “自然还记得,那是一首好诗啊,尤其是最后那两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为父极为喜爱!据说是林家那小子作的,好像叫做林川是吧?” “爹爹错了!”唐淑婉抿嘴一笑。 “为父错了?” “是啊,这首《雪梅》其实并非出自林川之手,而是出自……苏世兄之手……”当下,唐淑婉将自己听来的市井传言讲了一遍。 “嘶……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我说那林川学业平平,如何就做出一首传世名篇了呢?原来是苏贤侄代他作的!” “苏世兄之诗才,令女儿汗颜,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唐淑婉轻轻着摇头笑道。 】 “……” 这时,陈夫人打了一个哈欠,但也认真的听着,然后还古怪的瞥了眼唐淑婉,她总感觉这个大女儿…… 小女儿唐淑静也打了一个哈欠,因听出爹爹和姐姐都对苏贤那家伙多有推崇,她那张干净白皙的瓜子脸就有些不高兴,懒洋洋的说道: “就他?他能作出什么好诗?” 然后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除了长得好看一些,还有个好表妹之外……他就……” 唐淑婉秀眉微微一挑,准备反驳这个不懂诗词的妹妹。 但唐矩却先一步以教训的口吻说道: “你懂什么,你只知道舞刀弄枪打打杀杀,不懂就闭嘴,不然只是徒增笑话。” 唐淑静不服气,认真分析道: “那首什么《梅雪》,应该是林川花钱从其他人手中买来的。至于苏……世兄,他在那场诗宴上也作了一首吧!” “……” “那首诗叫做《雪梅》。” 唐淑婉纠正,然后分析道:“那林川我了解过,根本不会作诗,以前也没有购买他人诗作的前例。” “而且我还打听到,当初那场诗宴林川就是和世兄坐在一起,他们作诗的时候还曾交头接耳……所以《雪梅》这首诗一定出自世兄之手。” “……” 唐淑静针锋相对,说道: “既然如此,那苏……世兄为何以前声名不显?” 唐淑婉说道:“世兄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考虑。” “……” 两姐妹争辩之际,唐矩和陈夫人就看着她俩,谁说话就看谁,导致脖子都有些酸了。 眼见两姐妹还将继续争辩下去,唐矩当即威严的大声说道: “够了!” “我大梁王朝自开国以来,诗词的确很重要。但当今女皇陛下登基之后,尤其是下令‘百官需出自科举’之后,诗词逐渐就成了小道!” “所以就目前来说,诗词只能自娱,作的再好也于仕途无益。还是好生读书考取科举才是正道。” “你们两姐妹争辩无意!” “……” 唐矩一发话,两姐妹同时住嘴。 唐淑婉缓缓舒了口气,恢复成为大家闺秀的模样。 唐淑静暗中“切”了一声,但也不准备和老爹对着干。 后厅中安静下来。 唐矩对此十分满意,他捻着山羊须心中暗道:“看来在家中我还是威严十足啊,嗯,这才是身为一家之主该有的样子!” 想着想着,唐矩不由将腰杆挺直了些。 然而此时,陈夫人忽然冷嘲热讽的笑道: “是,诗词是小道,读书科举才是正途!可你都一把岁数了,也才只是一个七品小官而已!你好意思?” “夫人你……” 唐矩面色变了数变,目光频频瞥向两个女儿,生怕刚才的威严烟消云散。 果不其然,唐淑静在那掩嘴偷笑。 这让他顿感面上无光。 辛亏还有小棉袄唐淑婉,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老父的心终究有了一点慰藉。 心里这一欣慰,唐矩立即想起来,他现在哪里还是一个七品小官? 他已经升任刺史了。 这可是正四品的大官! “咳咳!” 唐矩咳嗽两声,吸引众人注意,然后大声说道:“本官现在是瀛州刺史,正四品上的品级,早已不是小小的七品县令了!” 他这一说,陈夫人等恍然。 她们竟忘了这一茬。 陈夫人忙笑道: “你看我,记性都不好了,夫君恭喜啊,恭喜夫君升任四品的刺史!” “嗯……嗯?” 唐矩还没来得及纠正陈夫人,就听唐淑婉压低了声音说道:“说来说去,爹爹升任瀛州刺史,其实还是因为世兄的缘故……” “……” 唐矩嘴巴张了张,发出无声的呐喊:“我的小棉袄啊!” “咳咳!”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淡定的说道: “苏贤侄年少屡立大功,从而获得升迁之路,其实并不是常规的路,还是应该脚踏实地慢慢往上爬才是正途!” “……” 他嘴巴上虽然这样说,但其实心里还是十分羡慕苏贤的。 此次若不是升任了瀛州刺史,正四品的品级,将苏贤的从七品上压制得死死的,他指不定都没脸去见苏贤。 那样就太尴尬了。 幸好升任了瀛州刺史。 甚好!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在外求见,说城北的大营传来了重要的消息。 唐矩一听事关城北大营,面色立即严肃起来,吩咐小厮入内。 小厮进入后厅见礼后禀道: “苏祭酒苏贤又立下大功劳,公主殿下赐他文学之职,从六品上……” “你……你说什么?” 唐矩直接起身,指着小厮的手都在轻颤,“苏贤侄他……他又升了?!从六品上的文学官?” “是的……” “……” 唐矩跌坐回座位,一手捂着心口,他感觉到了心塞。 从六品上,虽然远远低于他的正四品上,但那可是公主府的属官啊,在外见官大两级! 从六品上,几乎相当于从四品上的品级…… 这已经无限接近于唐矩现在的品级了。 那小厮没注意到唐矩的变化,继续禀道:“随后,公主在营中设下庆功宴席,在席间苏文学又作诗一首……” 一语未了。 唐淑婉打断小厮的话头问道:“世兄又作诗了?这次世兄做了一首什么诗?” 陈夫人、唐淑静也挺好奇。 唯独唐矩是伤心的,他作为老父亲,这都瘫在座位上了,小棉袄却不来慰问一番,反而对苏贤作的诗如此上心…… 总之,唐矩现在是心塞加伤心,感觉糟糕透了。 小厮得了吩咐,想了想便当众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诗念完了。 后厅中也安静下来。 唐淑婉整个人定住。 陈夫人和唐淑静虽然不太懂诗词,但貌似这一首……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唐矩忘掉了心塞和伤心,捂住心口的手也移开了,并且站起了身,摇头晃脑将这首诗又念了一遍。 最后大赞道:“好诗!这是一首好诗啊!苏贤侄竟有如此才华,不简单,真的太不简单了!” “……” 小厮没给他们更多的品诗时间,接着将苏贤代替林川作诗的事讲了一遍。 唐淑婉一听这话,心头顿时十分得意,并看了妹妹唐淑静一眼。 唐淑静嘴角轻轻一扯,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然后又说: “诗写得再好,可有什么用呢?既不能用来升官,也不能买到吃的用的!” “……”唐淑婉欲言又止。 “哈哈,静儿此话说得倒也在理,在现在这个时候啊,诗词终究只是小道,苏贤侄的诗才……诶,要是早上个十年,当有大用!” 唐矩笑呵呵,终于找到打击苏贤的机会了,他接着说: “至于现在嘛……还真如静儿所说的那般,诗词作得再好,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 唐淑婉鲜红的小嘴轻轻一张,她想反驳,但事实如此,她也不知如何反驳。 恰在这时,那小厮忽然说道: “阿郎和二小姐都说错了!” “你说什么?”唐矩凝眉。 “你说什么?”唐淑静明眸一瞪。 “你说什么?”唐淑婉面色一喜。 “……” 陈夫人感觉插不上嘴,便默默退在一旁坐下看戏。 小厮被吓到了,支支吾吾的说: “苏文学此诗作成之后,公主大喜,当众赐给苏文学七进七出的大宅院一座,然后还有宫里的用具器物等若干。” “……” 唐矩和唐淑静面面相觑。 唐淑婉嘴角不自觉勾起。 小厮接着说道: “另外,公主还赐下宫女十名!” “……” 唐矩和唐淑静继续面面相觑。 唐淑婉嘴角勾起的弧度悠地僵硬,但生长在世家大族的她,很快便调整过来。 大家族的男人身边,都有很多侍女、侍妾之类的女子,就连她爹爹唐矩都有四五房小妾…… 见怪不怪。 于是,唐淑婉笑容依旧,看着唐矩和唐淑静,缓缓说道: “看来爹爹和静儿都错了,作诗作得好,其实是有用处的!” “……”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7 唐淑婉:世兄的身世好可怜! “看来爹爹和静儿都错了,作诗作得好,其实是有用处的!” “……” 唐淑婉此话说得温温婉婉,语气也不重,听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如饮甘泉。 但听在唐矩和唐淑静的耳中,感觉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此话虽温柔,但却胜过厉声大吼! 也似乎是钢铁打造的一只巴掌,将两人的脸扇得火辣辣作痛。 他们刚才才说“作诗作得再好,也没有实际的用途”,可是苏贤转眼就得到了兰陵公主的厚重赏赐。 七进七出的大宅院…… 他们所居住的衙门后宅,算下来也才四进四出罢了。 除了赏赐的宅院之外,还有宫廷用具器物等若干…… 宫廷器物,一般人自然不敢用,那是杀头的罪过。 但若是得自皇室的赏赐,那便可以使用,还可以用来送人,因其特殊性无疑是一种极好的礼品! 自古物以稀为贵…… 后厅中安静了一阵,唐淑静吃惊过后,很快装出一脸的不屑,傲然道: “七进七出的宅子算什么,我们在神都的家宅同样也是七进七出呢!” “不错!” 唐矩回过神来,缓缓点头道: “还有公主赏赐的宫廷物件,其实也就那样,无非是出自宫廷罢了,因为稀少所以显得珍贵……” “……” 这两父女的一唱一和,让唐淑婉和陈夫人都瘪嘴不已。 唐淑婉性格温柔,且此事无伤大雅,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说而已,于是她便闭嘴不言。 陈夫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她起身两手叉腰,笑骂道: “你们就酸吧!那可是兰陵公主赏赐的大宅院诶,七进七出诶,还有那些宫廷物件儿。” “如此宝贵的东西,在你们两父女口中,倒成了随地可见的杂草……” “夫君你有本事,也去弄一件宫廷物件儿回来?” “若你能弄回来一件,妾身就服你!” “……” 陈夫人一通连珠炮下来,说得唐矩哑口无言,面色青白很不好看。 唐淑静则是说了句“谁稀罕”,别开了头,生闷气去了。 唐淑婉左右看了看,她刚准备出来打打圆场,自家人之间的和气还是需要维护的,可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厮入内,禀道: “苏文学苏贤登门拜访,还带来了礼物,据说是得自兰陵公主的宫廷物件儿呢!” “……”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那位小厮。 苏贤来送礼了? 而且送的还是宫廷物件儿? 这…… 陈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乐呵呵的笑着对小厮吩咐道: “苏贤侄登门拜访,还需要通传吗?赶紧请去前厅!” “是!” 小厮立即转身。 陈夫人心中忽然一动,想早点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宫廷物件儿,于是改口道:“不对,直接请来后厅!” “好的!” 小厮小跑着离开了。 唐淑婉那张秀美、清丽的鹅蛋脸上,先是浮现出喜色,随即抿着嘴恢复如常,并瞧瞧打量唐矩等人的神色。 见没人注意到她方才的喜色之后,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唐矩和唐淑静这两父女,已经懵了许久,现在还未回过神来。 苏贤来送礼了。 而且还是在他们口中不值一提的宫廷物件儿。 所以现在就有个难题—— 到底是接受呢,还是不接受呢? 唐淑静忽然抬眸,看了眼爹爹唐矩,因见唐矩一脸青白之色,她心中顿时有了决断,开口傲然的说道: “苏……世兄送的礼物,我是断然不会要的,爹爹呢?” “老夫也不会要!” 唐矩给予肯定的答复,他板着一张脸,颌下的山羊须随着说话的动作而轻轻颤动: “说是宫廷物件儿,其实不过就是普通的物件儿罢了。” “只是因为沾了宫廷二字,便显得尊贵,其实也就那样,不用对其高看一眼!” “……” 听了这话,唐淑静心里十分满意,并默默的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唐淑婉不置可否,她正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笑容,哪怕是“身为大家闺秀时刻带着淡笑”的那种笑容,都被她一一克制。 陈夫人没好气的笑骂道: “德行!你们不要,没人求着你们!” 接着,她又笑得合不拢嘴的说道: “既然你们不要,那苏贤侄的礼物都归妾身吧!” “……” “请便。”唐矩面色青白依旧。 “反正我不要的。”唐淑静别开了头去。 “……”唐淑婉张了张不点而红的樱桃小口,她其实很想说:“娘,女儿没说不要啊,娘亲不能一人独占了。” 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过不多时,苏贤终于在小厮的引领下来到后厅。 跟在后面的,还有四位小厮,分别端着四个大号的托盘,盘中放着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的物件儿,用红色的绸布盖着,显得神秘。 那便是苏贤精心为唐家四人挑选的礼品了。 此次兰陵公主赏赐的宫廷物件比较多,各种类型加起来共有百余件。 这些东西都是兰陵公主事先从神都带来的,存放在大营之中,所以今天下午就送到了苏贤的手上。 至于其他的赏赐,比如金银财货、良田巨宅等,都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赏赐的东西到手之后,苏贤简单查看了一翻,感觉有点多,于是便催生出了拿去送人的想法。 反正东西多,送礼也送不了多少,还可以用来增进感情拉拢关系等等,很是划算。 苏贤走进灯火通明的后厅,一眼扫去,唐家一家四口都在呢。 唐矩面色不怎么好看,估计是当上刺史之后繁杂事务太多的缘故吧。 唐淑静侧身对着他,一幅没有看见苏贤到来的样子,显得傲娇。 唐淑婉虽然面对着他,但却低下了头,站在那里规规矩矩,一幅大家闺秀的风范。 苏贤的目光在唐淑婉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眼。 他对这位“贤妹”很感兴趣,因为她足够温柔,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啊! 唐淑婉与柳蕙香两人之间,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因为柳蕙香也曾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各方面都挺好。 但柳蕙香与她又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柳蕙香经历了许多磨难,早已不是纯粹的世家大族千金了…… 最后,苏贤看向陈夫人。 然后苏贤便发现,陈夫人是最热情的一个,她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道: “苏贤侄乃是常客,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呢?” “真的太破费了!” “……” 苏贤作揖道: “伯母!今日公主大摆宴席,小侄在宴席上作诗一首,颇得公主殿下赞誉,于是便赐下百余件宫廷物件儿。” 苏贤解释一句,扭头又对唐矩作揖道:“世叔是知道的,小侄家宅颇为窄小简陋,实在腾不出那么多地方存放……” “……” 唐矩嘴角轻轻一扯,也作揖还礼道:“贤侄多虑了,老夫听说,公主殿下不是还赏赐了你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院么?” “哦,对对!” 苏贤一拍脑袋,似乎这才想起来,陪笑道:“今天有点忙,中午的宴席上又喝多了几杯,小侄都差点忘了此事。” “切!” 一旁,唐淑静送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苏贤不与她一般见识 他通过仔细观察,敲定了送礼的顺序。 但在此之前,还需要说一点场面话: “自先父与家族决裂之后,小侄便没有任何亲戚手足……尤其是家父家母先后仙去之后,小侄便孤身一人……” “……” “诶!”唐矩面色微变,摇头叹气。 “诶!”陈夫人也跟着叹气。 “……”唐淑静没有任何表示,只在心里暗道:“虽然如此,但你却有一个那么好的表妹!” “……”唐淑婉面色一黯,心里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悲切,她自小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长大,无法想象苏贤所经历的一切。 世兄的身世真的好可怜……唐淑婉低着的头眼圈微红,心中的怜悯之情不可抑制,喷勃而出。 苏贤接着说道: “本来小侄以为,我将再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但谁曾想,小侄竟遇到了先父的同窗好友,也就是世叔您。” 安装最新版。】 “蒙世叔照料提携,小侄如今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所以这区区礼物,还请世叔不要嫌弃才是。” “……” 苏贤说着便是一拜。 唐矩愣了一下,立即上前将之扶起,正色道: “贤侄勿需多礼,老夫与你父亲有着同窗之谊,你来老夫这里就像回到家一般,真的不用客气。” “多谢世叔!” 苏贤顺势起身。 然后在心里暗戳戳的补充了一句:“这话我可当真了啊。” 并悄咪咪的撇了眼唐家两姐妹…… 一旁,唐淑静心中暗暗着急,经刚才之事后,她很怕爹爹唐矩改变主意,接受苏贤送出的礼物。 要是那样的话,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苏贤定了定神,对其中一个端着拖盘的小厮挥了挥手,待小厮走近后,他看着陈夫人说道: “伯母,小侄听说伯母经常礼佛,所以送伯母一尊金佛!” 说着,苏贤用手轻轻捏着盖住了托盘内物体的红绸,轻轻一拉,红绸丝滑脱落,顿时之间,一尊金光闪闪的金佛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尊金佛高一尺左右,浑身纯金打造,雕工栩栩如生,在明亮的烛光之下反射出阵阵精光。 众人纷纷挥袖遮眼。 “好一尊金佛!” 陈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凑近了仔细观看,用手去拿却发现太重了竟然拿不起来……这让陈夫人更加高兴。 这得是多少两金子啊! 而且这尊金佛还出自宫廷,加上这层光环后价值就更大了! 陈夫人高兴得差点晕过去。 苏贤嘴角含笑,又对一个小厮挥了挥手,然后看着面容秀美、清丽的好贤妹唐淑婉,笑道: “为兄听说,唐姑娘喜欢挥毫泼墨,所以这一套宫廷御制文房四宝,就送给唐姑娘了,希望唐姑娘不要嫌弃。” 话音一落,苏贤已将遮盖的红绸拉开。 一整套笔墨纸砚,出现在那大号的托盘之上。 单单是毛笔就有数十支! 砚台是镶嵌了金玉的徽砚,一看就是品质绝佳的好砚。 然后还有上好的墨锭,以及上好的宣纸等等…… 饶是以唐淑婉的修养,此刻也不由两眼一亮,一脸拼命压抑的欣喜在清丽的鹅蛋脸上浮现,看着苏贤笑道: “多谢世兄增宝!” “唐姑娘喜欢便好。” 苏贤嘴角含笑,又对一个小厮挥了挥手,转身看着唐矩。 一旁,唐淑静呼吸一滞。 干净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明眸瞪得溜圆,并在心里默默祈祷:“爹爹啊,千万不要接受他的贿赂!” 陈夫人见钱眼开,姐姐唐淑婉本就对苏贤存在好感。 所以唐矩是她唯一的“战友”! 刚才,唐矩也亲口承诺过,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苏贤的礼物的…… “世叔,小侄知道您喜爱饮茶,所以这一套琉璃茶具就送给世叔了,希望世叔能够喜欢。” “……” 苏贤话音一落,随着红绸被拉开,那托盘之上,便出现了一组茶具。 众人看去,然后齐齐一楞。 吸气声此起彼伏。 茶壶、茶杯、茶盏,一整套全都是琉璃打造! 绿色的琉璃、火红色的琉璃,带着一点透明的特征,看起来真的美轮美奂。 就这一套琉璃茶具,简直比玉石打造的都要金贵。 因为琉璃真的太少见了! 一般人,若能得到一个琉璃杯子,只怕都会抱着睡觉。 可这里是一整套啊,足足一、二、三……七,足足七只茶杯,外加一只茶壶…… 唐矩整个人都凝固了,眼角不停抽搐。 陈夫人正尝试抱起那只金佛,见此不由停止所有动作,低头看金佛,抬头看琉璃杯,她很想跟唐矩对换一下。 唐淑婉樱桃小嘴微张,心里颇为震撼,这种琉璃器物十分罕见,但苏贤随手就送出去了一套? 世兄好大的手笔! 唐淑静更是大吃一惊,随后心里的担忧达到了极点。 她死死的盯着唐矩,心里不停祈祷: “爹爹稳住,稳住,千万不要接受啊!” “……” “贤侄……贤侄啊,这是送给老夫的?”唐矩声音有些发颤,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不错。” 苏贤笑着点点头。 唐淑静心中疾呼:“要糟!” 果不其然,唐矩哈哈大笑一阵,然后看着苏贤说: “此礼虽然贵重,但既然是贤侄所赠,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多谢贤侄啊!” “世叔不用客气。”苏贤笑道。 “……” 唐淑静尽管预料到了结果,但此刻的她,还是心生一种“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的孤寂之感。 因为唐矩“背叛”了她们两父女之间的“同盟”!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8 苏贤的恶趣味:捉弄唐淑静 唐淑静紧紧抿着唇瓣,瓜子脸上镶嵌的一双明眸瞪了唐矩一会儿,心知此事已成定局,便将视线放在苏贤的身上。 她在心里发誓,她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接受苏贤的礼物的! 因见苏贤对最后一个小厮挥了挥手,并转身向她看来是,唐淑静不由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这最后一场“守卫之战”,她将独自一人面对。 苏贤虽然觉得今天的唐淑静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因为这个贤妹一直都是这样,见怪不怪了。 “唐姑娘,为兄知道你喜欢舞刀弄棒,所以专门为你挑选了一柄匕首,通体由黄金打造,极为锋利,希望唐姑娘能够喜欢。” 苏贤说着,便将最后一个托盘上的红绸拉开。 托盘上是一个木架子,上面静静的放着一柄匕首,通体金黄,果然是黄金打造。 唐淑静紧紧抿着小嘴,红绸拉开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扫过去看了一眼,嗯,却也是一柄精美的匕首。 但随即她便收回目光,一双明眸瞪着苏贤冷硬的说道: “多谢世兄好意,这柄匕首我不喜欢,不要!” “……” 苏贤嘴角的笑容一僵,不过很快适应,他早就料到唐淑静有可能不会要。 既然如此,那苏贤为什么还要送呢? 因为捉弄傲娇的唐淑静,是苏贤的乐趣之一……他还准备了后续计划。 “静儿,不得无礼!” 唐矩的脑袋从一堆琉璃杯中探出,两眼一瞪,气度威严,颌下的山羊须都翘了起来。 唐淑静秒怂。 但仅仅只是别过了身去,并未接受苏贤所赠的黄金匕首。 苏贤咧嘴一笑,将黄金匕首拿在手中,看着她问道: “唐姑娘果真不要?” “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黄金的?我看是假的吧?” “待会儿谁要谁是小狗。”苏贤嘴角的弧度拉大。 “反正我不会是小狗!”唐淑静笃定。 “……” 娘亲陈夫人,姐姐唐淑婉,先后都被苏贤贿赂,这倒也罢了。 唐矩竟也未能幸免,被苏贤用利益蒙蔽了双眼,将她们两父女间的“同盟”打破,此事虽然令人难受但也可以接受。 最后轮到她,她将义无反顾的抗拒苏贤的贿赂! 这事儿没得谈。 她的心是坚定的。 唰! 这时,苏贤将匕首抽出,金黄色的剑刃在烛光下反射出阵阵精光。 苏贤看着剑刃部分摇头叹道: “这是一柄好匕首,但却没人要你,诶!” “……” 唐淑静无比得意,以为自己赢了。 苏贤接着又说:“你是一柄好匕首,你是‘天下第一女神捕’才配拥有的匕首,但却无人识货,诶!” 话音一落,唐淑静面色一变,猛然转头看着苏贤怒道:“苏……世兄,请你不要侮辱‘天下第一女神捕’这几个字。” “为兄没有侮辱啊,这的确是‘天下第一女神捕’才配拥有的黄金匕首!” “切!” “唐姑娘不信的话就来瞧瞧,这剑刃上刻着那几个字呢,你来瞧瞧,‘天下第一女神捕’几个大字一字不差!” “真的假的?” 唐淑静狐疑,此刻的表情颇似“即将被坏叔叔诱骗的少女”。 苏贤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正色道:“自然是真的,这几个大字你一看便知,我还能骗你不成?” 唐淑静心下一怔,这倒也是啊。 那……就去瞧瞧? 反正只是看看而已……心念一动,唐淑静面色狐疑的上前两步,低头往苏贤手中的黄金匕首看去。 …… “天下第一女神捕!” 唐淑静惊呼,一脸震惊,一双明眸瞪得滚圆,都快凸出眼眶了。 只见那金黄的剑刃部分,还真錾刻着“天下第一女神捕”几个小楷,铁树银钩,遒劲有力,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这真是天下第一女神捕才配拥有的匕首啊……唐淑静心头涌起滔天骇浪,手脚都在打哆嗦。 那是激动造成的。 唰! 这时,苏贤握住剑柄的手往前一推,剑刃入鞘。 那几个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大字也就消失不见了。 唐淑静正沉浸在无边的惊喜和喜悦之中,苏贤将剑刃入鞘,顿时让她心头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诶……怎么拿走了?再让我看一会儿啊。” 她忽然惊叫起来,伸出去两手追随着黄金匕首的轨迹。 却原来是苏贤,剑刃入鞘后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唐淑静的距离。 苏贤忍着笑,用一种十分悲伤的语气说道: “诶,多好的一柄匕首啊,天下第一女神捕才配使用的呢,结果却没有人要,诶,真的太浪费了!” “那个……” 唐淑静跟着上前一步,吞咽着口水,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点纠结,想说要但总感觉拉不下脸来。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既然没有人要,那我只好把它拿回去,找个金匠师傅融了做成金锭,或者打造成手镯金钗什么的……” 苏贤自言自语。 “不!” 唐淑静惨叫一声。 此刻,“拥有匕首但要扮小狗”和“不要匕首但后悔一辈子”两种念头,在她心中剧烈冲撞起来,擦出刺啦之声。 终究,她还是逃不掉“天下第一女神捕”的诱惑。 扮小狗就扮小狗吧,总比后悔一辈子强……唐淑静默默做出了决定,喊道:“我要我要!给我!” “咦?” 苏贤无比震惊的看着唐淑静,“唐姑娘刚才不是说不要的吗?若你接受这柄匕首,你可就是小狗了!” “汪汪汪……”做出了决定的唐淑静立即学小狗叫。 “……” 呃…… 唐矩挥袖遮面,他像对所有人说,他从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陈夫人微微错愕,随即在心里暗暗赞道:“静儿果然能伸能屈。” 唐淑婉不由以小手捂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妹妹,她怎么……拉得下脸面当众学小狗叫啊,真的太丢人了! 苏贤的笑容猛地凝固,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淑婉,摸着下巴笑道: “唐姑娘,为兄说的是,你接受了匕首可就是小狗了,可没说让你学小狗叫啊?!” “?” 唐淑静一下子反应过来。 羞愧、窘迫等等情绪向她压迫而来……也是啊,苏贤只是说她是小狗了,可没让她学小狗叫。 但她就是学小狗叫了。 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此刻,饶是以唐淑静的大大咧咧,也感觉受不了。 绣花鞋用力的跺着地,她是恨不能用脚挖出三四一厅,然后整个人都藏进去。 太丢人了。 “我……” 她眼圈微微一热,似乎有种名叫“眼泪”的东西想要夺眶而出。 不过被她死死压制住了。 她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诶,岂可当众落泪? 苏贤是个讲信用的人,人家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他自然不会食言,两手郑重的捧着黄金匕首递给唐淑静。 唐淑静茫然接过。 琼鼻轻轻一皱,吸了吸鼻子。 接过黄金匕首的刹那,她似乎忘了方才的不愉快,整个人都笑了起来…… 苏贤终究是仁慈的,没有咬着唐淑静不放。 因天色已经不早了,苏贤便告辞准备离开。 唐矩却亲切的拉住了他,说是要给回礼…… 一会儿后。 唐矩将一本古旧的老书放在苏贤的手里,呵呵笑道:“这是老夫收藏的一本好书,贤侄看完后将有极大的收获!” “多谢世叔!” 苏贤看了看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心说这该不会是……那种好书吧? 但以唐矩的品性,应该不会送他那种好书。 陈夫人忍痛割爱般,送给了苏贤一只小金杯,苏贤感谢收下。 唐淑婉两手捧着一个卷轴而来,走路的姿势极为优雅悦目,面带如沐春风的笑容,送上卷轴的同时说道: “这是小妹闲暇之时画的山水花鸟图,希望世兄不要嫌弃。” “唐姑娘的画作,必然是珍品呢,为兄怎么会嫌弃呢,我回去就裱了挂在墙上。” “……” 苏贤的彩虹屁,让唐淑婉心中无比雀跃。 因为这幅画作,是她的最高水平,轻易不可示人的……但却被她用来送给苏贤了,因为苏贤才高八斗,尤其是诗才,让她心中十分仰慕。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 那么,珍藏的画作就该赠给懂它的人…… 最后是唐淑静的回礼。 众人齐刷刷看着站在角落、两手抱着黄金匕首、还用手轻轻抚摸剑鞘的唐淑静。 “那个……我……” 唐淑静根本就没有准备回礼。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不做一点表示。 忽然,她灵机一动,走到苏贤身旁,大大咧咧的拍着苏贤的肩膀说道: “世兄,以后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 “……” 这是什么话啊……唐矩捂住老脸,此刻他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陈夫人和唐淑婉面色也十分古怪。 苏贤嘴角扯了扯,刚准备说“我是你世兄,不是朋友”,结果唐矩忽然爆喝一声: “逆女!你想气死老夫不成!” 唐淑静就怕这个老爹,见他动怒,立即将搭在苏贤肩头的手撤回,低头缩着脖子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重新准备一个回礼!”唐矩气呼呼的吩咐。 “哦……” 唐淑静挠头,左思右想,最后弯腰从小腿上取出一个圆柱体形状的金属物体,擀面丈那么粗,递给苏贤并说道: “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苏贤好奇接过。 唐矩见此也十分欣慰,缓缓点头。 唐淑静:“这是一柄弹簧匕首,你按一下这里,剑刃就会突然刺出……诶当心……” “……” 暗器!静儿竟然送了一件暗器给贤侄……唐矩表情一呆,老脸上的欣慰笑容刹那消失不见。 唐淑静兴致勃勃,给苏贤讲解使用这柄弹簧匕首的窍门。 苏贤心中一动,认为这是一个防身利器,于是便认真的听着,直至自己也会操作。 这柄匕首是藏在小腿上的,与之配套的还有一个用布匹缝制的护套,可以将匕首固定在小腿上。 苏贤从唐淑静手中接过护套,绑在自己小腿上,然后将弹簧匕首放入其中,最后站起身,长长的儒衫便将小腿遮挡,具有很好的隐蔽性。 总之,苏贤对这件暗器非常满意。 正是基于此,唐矩才忍着没有发作,不然他早就勒令唐淑静换一个回礼了。 …… 苏贤告辞离开后,唐家四人也一一散去。 唐矩和陈夫人回到房间,丫鬟们进来,刚准备更衣,唐矩却摆了摆手说道: “对了夫人啊,老夫忽然想起,衙门中还有一件棘手之事需要处理,我要去一趟衙门。” “夫君且去吧,公事为重!”陈夫人淡定的说道。 “好。” 唐矩开门而去。 陈夫人淡定的挥退了所有丫鬟,待房门一关,她立即迫不及待的将那尊金佛抱在怀里,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表情迷醉。 这么大一尊金佛,还出自宫廷匠人之手,真的是精品中的精品…… 话说唐矩去到衙门后,立即派人将所有属官都请了来。 唐矩如今已是瀛州刺史,他下面的属官与做县令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 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录事,以及六曹参军等等,所有具有品级的属官,都被唐矩一一招到了衙门后堂。 属官们星夜赶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心中惴惴不安。 结果搞了半天,唐矩全程在那显摆他那套琉璃茶杯…… 后宅,唐淑婉的小院落中。 她回来后丫鬟们就说:“小姐,天色已晚,按照小姐的习惯应该沐浴休息了。” “好。” 沐浴完后,唐淑婉却径直去了书房。 丫鬟们面面相觑,想开口劝解,但却被小姐关在了书房门外。 “小姐今天是怎么了?” 丫鬟们看着书房的纸窗上,映出的那个挥毫泼墨的身影,心中冒出许多疑问。 另外一座小院落。 唐淑静居住在这里。 她沐浴后入睡,竟将那柄黄金匕首抱在了怀里,用手轻轻抚摸,爱不释手,嘴角的弧度就没有消散过。 忽然,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才配拥有的匕首呢,应该锋利无比,不如……” 安静的夜晚中,唐淑静睡不着,且心中的念头愈发清晰起来。 终于,她翻身爬起,取过常用的一柄剑,抽出后与黄金匕首的剑刃用力的对撞了一下。 叮…… 随着一声清晰的金属颤音过后。 安静的夜晚中,又传出唐淑静那撕心裂肺的惨嚎: “我的黄金匕首……我的黄金匕首啊,你这是怎么了……我好后悔呜呜呜……” “……” 原来,那柄黄金匕首虽然精美,但却并不实用。 唐淑静将之与一柄精钢打造的剑互相碰撞,结果黄金匕首直接被磕出一个惨绝人寰的缺口…… 【求推荐票,求月票】 179 呔!小仙紫妖孽,请现出你的真身! 苏贤离开衙门后,没有赶回角楼街,而是去到了城外。 兰陵公主赏赐的百余件宫廷物件儿还没运送完毕,分了五批,前两批已经运抵角楼街,另外三批刚到城外。 按理说,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城门理应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但苏贤及搬运货物的亲卫将士们,得了公主令牌,可以命守城将士打开城门…… …… 角楼街。 街尾。 苏贤家门前,灯火通明。 衣甲鲜明的亲卫将士们,正从马车上卸下一只只木箱,往苏贤家中搬运,像是蚂蚁搬家似的。 这是前两批运抵的宫廷物件儿,一共四十余件,拆开木箱,取出的东西有大有小,但全都极为金贵漂亮。 其中有一个大件儿,一人多高,通体是一块木板,上面部分镶嵌了数十块铜镜,组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半身镜”。 时下女子所用铜镜,小的只有拳头那么大,大的不超过女子的脸蛋,若想在铜镜中看见自己的上半身,几乎不可能办到。 但这块“半身镜”做到了。 它可以将女子的上半身整个倒映出来……真的极为罕见! 这块“半身镜”及其余宫廷物件儿,按照苏贤事先的吩咐,全都摆放在临街的堂屋里。 如此一来,可以最大限度降低小仙紫被发现的风险。 但小仙紫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她本就已经闲极无聊,眼下有这样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出来偷看的。 这不,二楼楼梯口,小仙紫、剑儿、碧儿三主仆,蹲在实木打造的栏杆后面,偷偷探出脑袋往下面的堂屋看去。 三主仆鬼鬼祟祟、蹑手蹑脚,没有一点形象。 她们不仅偷偷看热闹,而且还做“点评人”。 随着一件又一件宫廷物件儿从木箱中取出,她们看清楚后,便会做一番点评,几乎都是差评。 只听小仙紫小声的说道: “这是烛台?粗制滥造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那是一个脸盆吧?看起来虽然用了上好的铜料,但也太素了些,一点花纹都没有……我看最多只能做一个脚盆。” “那是一个……夜壶?咦!虽然看起来精美,但……大梁的人也太恶心了……” “还有那一套碗碟杯盘,不够白,上的釉也不够纯,真的难看死了!” “那是瓷器吗?我看就是泥巴捏的瓦罐!” “……” 小仙紫作为“主评人”,对这些兰陵公主赏赐的器物好一阵贬损,剑儿和碧儿作为“副评人”,两人的作用就是附和小仙紫的点评,同仇敌忾。 “腌臜之物!都是些腌臜之物!简直污了我的眼睛!”小仙紫摇头,一脸满足。 “对,这些东西放在我们南陈,都是下人才会用的东西!”剑儿附和。 “但兰陵那个贱女人,竟将这些东西当成宝……”碧儿也附和。 “……” 小仙紫很是满足,缩回微有僵硬的脖子,蹲在地上做最后的总结: “大梁皇室,不过如此,兰陵那贱女人日常所用之物竟如此粗糙,诶!” “小姐说得对!”剑儿也缩回了脖子。 三人中,只剩下碧儿还探出了脑袋,对一楼的堂屋进行监视。 忽然,碧儿语气怪异的说: “小姐,小姐,铜镜……” “铜镜?” 小仙紫满不在乎,不屑一观的模样,揉着天鹅颈般的脖子缓缓道:“大梁的镜子估计也一般般,比不得我南陈的铜镜。” “对头!”剑儿附和。 “不是的小姐,这次的铜镜有点不一样,好大一块!”碧儿保持着探头窥探的姿势,语气中竟有“惊叹”的意味。 小仙紫听出来了。 她如画的秀眉轻轻一蹙,不信邪的也探头下面望去。 只见一块一人多高的木板放置在堂屋正中间,上面部分,镶嵌了数十块铜镜,组合在一起,镜面之大足以照出一人的上半身! 铜镜还能这么用?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小仙紫那精致妍丽的俏脸上,轻视、嘲讽之色悠然僵住。 她目力极佳,隔着那么远,却已经看清了“半身镜”的一些细节。 那块一人多高的木板,后面还有支撑架,支撑架上似乎有个机扩,可以使半身镜实现上下翻转的效果。 另外就是那数十枚镶嵌在木板上的铜镜,每一小块都是方形的,彼此之间虽有一条小黑线,但丝毫不受影响。 还有,从她的视角看去,可以清晰的看见半身镜中,出现了几个衣甲鲜明的亲卫将士,背景则是堂屋的墙体…… 最重要一点,整个镜面竟没有任何扭曲,非常平整! 难得! 精品! 此物着实罕见! 小仙紫那双明眸早已瞪大,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心里更是冒出“将半身镜据为己有”的强烈渴望。 镜子,对古代女子来说无异是非常重要的工具。 化妆离不开它,欣赏自己的美貌也离不开它,可以说,没有镜子的话,天下爱美的女子几乎都不能活了。 而眼下这一面半身镜,它足以照出上半身的镜面,成功捕获了小仙紫的芳心,而且这种捕获是心甘情愿的,是主动往上凑的那种形式。 “小姐?” 一旁,剑儿轻轻扯了扯小仙紫的衣袖。 在剑儿看来,这面半身镜虽好,但重要程度不及她手中的宝剑,而且她现在还坚定的站在“义无反顾贬损大梁王朝的一切”的立场上面,没有动摇。 “嗯……” 小仙紫回应了,但身体却没有动,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面半身镜,都快痴了。 碧儿也是如此表情。 剑儿不是很能理解,便不去理解,主动将“主评人”的角色接收过来,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贬损道: “铜镜?竟然弄了这么多块镜子镶嵌在木板上,简直就是胡闹吗!难看死了!” “……” 话音一落。 小仙紫和碧儿齐刷刷扭头过来,瞪着她,面带不悦。 剑儿一呆,挠了挠头,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小姐和碧儿怎么忽然间就转性了呢? “嗯哼。” 碧儿出来打圆场: “这面镜子还算有那么点意思,看来大梁皇室的品味虽然不怎么样,但偶尔也能弄出一两件精品。” 小仙紫缓缓点头,道:“不错,兰陵那贱女人即便再贱,也是一个公主,手底下还是有些人才的。” 言外之意,这面半身镜归功于兰陵公主手下的工匠,与兰陵公主本人不相关。 剑儿还没反应过来,瞪着一双眼睛不停挠头。 碧儿对自家小姐察言观色后,接着说道: “这面镜子勉强能够配得上小姐的身份!” “我们搬来苏公子家宅已有数日,每日付的房钱多达数百两,还有日常的粮食、酒菜等等……” “所以,若苏公子非要将这面镜子送给小姐的话,小姐也不是不能接受。” “……” 小仙紫闻言缓缓点头,对碧儿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然后继续紧紧盯着堂屋中的那面镜子,眼中冒出渴望的精光。 剑儿暗中“嘶”了一声,终于明白过来……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先批运抵的两批货物终于搬运并拆完了箱。 因为那面半身镜的缘故,躲在二楼偷窥的“主评人”和“副评人”们,终于安静了下来,只默默的看着。 忽然,就在三主仆的眼皮子底下,那些负责搬运和拆箱的亲卫将士们,就近抱起一个物件儿,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小仙紫看中并打算据为己有的那面半身镜,也被两个亲卫将士抬着往门外搬去。 “他们在干什么?”小仙紫一愣,回头问两个丫鬟。 “不知道啊。”丫鬟们齐齐摇头。 “派个人下去问问,可莫要磕坏了我的镜子。”小仙紫立即吩咐。 “是!” “……” 很快,一个小厮蹬蹬瞪下楼。 这时,那面半身镜已被抬出了大门,消失在小仙紫的视线之中,她心里不由暗暗焦急起了。 不一会儿,那小厮蹬蹬瞪上楼,喘着气说道: “那些亲卫将士说,那面镜子和其他物件儿,都是苏公子送给隔壁柳夫人的礼物,苏公子明言吩咐过,拆箱之后就送过去。” “你说什么!”小仙紫两道如画的秀眉一拧,加重了语气问道: “送给隔壁的柳寡妇?” “是的!” “……” 小仙紫住进苏贤家中之后,并非与世隔绝了,她其实对外面的情况了若指掌,因为仆从们每日都会出门买菜。 隔壁的柳寡妇,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但之前并未听说苏贤与柳寡妇之间有什么…… 也是在两天前,小仙紫才通过仆人之口,得知了苏贤与她的关系。 小仙紫发怔之际,那小厮又说道: “哦对了,亲卫将士们还说,那是苏公子送给柳夫人的聘礼之一!” 聘礼…… 小仙紫嘴角狠狠一扯,她看中的半身镜,竟被苏贤送给了隔壁的柳寡妇,而且还是以聘礼的名义…… 自知此事难以挽回的她,精致的俏脸刹那变得难看起来,一片铁青,长长的袖子中,两只小粉拳亦紧紧相握。 “小姐……” “我没事,回房吧。” 小仙紫面色不好看的回到房间。 两个丫鬟跟随而入后,房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 …… …… 后面三批货物终于运抵角楼街。 苏贤也跟随车队而回。 他现在又渴又饿,下午在大营中接收这批货物时,天色就已经不早了,后来一直在安排运输之事,没顾得上吃饭。 回城后,虽然去衙门拜访了唐矩,但唐家已经吃完了晚饭,苏贤也没提。 现在,终于要回到家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小仙紫会吩咐仆人们准备一大桌的美酒佳肴……他这次要大吃大喝一顿! 到了。 木箱从马车上一一搬入临街的堂屋中,然后开箱完成,苏贤又让亲卫将士们把装货的木箱通通弄走…… 安装最新版。】 忙完,苏贤回头看着回家之后就与他寸步不离的杨芷兰,笑道: “饿了,我们上楼去书房用饭吧。” 杨芷兰张了张嘴,终究说道: “今晚……没有饭菜。” “没有饭菜?” 苏贤含笑的表情刹那凝固,正互相搓着的两手也停了下来,惊诧问道:“小仙紫姑娘没有准备酒菜?不应该啊!” 杨芷兰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因为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贤想了想,挥手招来一个小厮,吩咐道: “速去城中最大的酒楼打包饭菜回来,要十道菜,速去!” 那小厮陪着笑说道: “小的马上就去,但……请公子支取银两。” “还要银子?!”苏贤顿时一脸肉痛,自打小仙紫住进家门之后,他几乎没有花出去一枚铜板。 “是的,小姐刚才的吩咐……” “罢了。”苏贤看着杨芷兰,吩咐道:“给他吧。” “……” 小厮拿了银票后快速出门而去。 苏贤洗了把脸,上楼来到书房先喝茶等着。 书房中没人,小仙紫不在。 奇怪,今天小仙紫是怎么了?有些反常啊,既不准备酒菜,也不在书房中等着我回家……苏贤面色无比狐疑。 忽然,他一脸恍然,心道:“是了,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 等了没多久,酒菜送到。 十道菜摆满了一桌,色香味俱全,苏贤不由食指大动。 他没有直接开吃,而是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 “去将你们小姐请出来。” 丫鬟去了。 苏贤开始大吃大喝……劳累了一整日,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快朵颐,这种感觉真爽! 不一会儿,那丫鬟返回,禀道: “小姐说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出门了,请公子自己吃。” “……” 我去,还真被我猜中了……苏贤微微一愣后,默默记下了这个日期,这是那个女人的弱点之一! 若是平时,苏贤会就此作罢,她要休息便让她好好的休息。 但是这次,苏贤却不打算放过她,对丫鬟吩咐道: “你再去请,就给你们小姐说,我们之间打的那个赌已经有了结果!” “你们小姐若不想肠穿肚烂、脸上长皱纹生浓疮、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的话,就请她立即出来!” “是!” 丫鬟再次离开了。 苏贤倒了一小杯美酒,捏在手里慢慢品着,表情甚是得意与期待,心道: “小仙紫啊小仙紫,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晚就现出你的真身吧!” “……”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0 吴(污)国公主 等了没一会儿,小仙紫终于来到书房。 精致的俏脸上不见往日的甜美笑容,有些冷,就差在脸上写“勿靠近我”几个字了。 苏贤打量了她一眼,在心里默默确定道:“看来这几天的确是她的特殊日子,脸色这么难看,就连标志性的笑容都没有了。” “……” 他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小仙紫已在对面落座。 虽然面色不好看,但不得不承认,小仙紫的底子真的太好了,不笑的她也是如此光彩动人,用来做花瓶养眼也是极好的。 苏贤收回打量的目光,笑道: “小仙紫姑娘,你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小仙紫秀眉微微一蹙,“公子见过奴家的大姨妈不成?” “呃……” 苏贤嘴角扯了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面色一正,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今日,我们打的那个赌已经有了结果。” “哦?” 小仙紫顿时来了兴趣,略显冰冷的俏脸上,浮现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整个人的气质都随之一变,笑问道: “奴家前几日就叮嘱过公子,要提前做好南下去南陈的准备,不知公子准备得如何了?” “……” 苏贤浑身放松,将腰背靠在椅背上,也笑道: “姑娘就这么确定,我会输?” “公子自然是输定了!” 小仙紫一想到自己打赌打赢了,心情就好起来,刚才因“半身镜”所造成的不愉快,竟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笑了,笑容无比甜美,灿烂如花。 苏贤也在笑,笑容中带着得意,还有一点点的猥琐……这傻妞,现在你笑,待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两人都在笑。 但谁能笑到最后,马上就见分晓。 “在那之前,我不得不重申一遍我们发下的毒誓!” 苏贤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若姑娘输了却反悔的话,可是要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的!” 小仙紫笑道: “若公子输了却反悔的话,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苏贤笑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小仙紫复述。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公布结果了。” “公子请。” 小仙紫自信满满,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那辽国密使嘴硬,就连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都撬不开他的嘴。 而苏贤又何德何能呢? “据那辽国密使交代,一万辽军藏匿的地点,就在……” 苏贤拖长了尾音。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装……小仙紫笑吟吟,并不着急,反而还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喝茶。 “就在幽州范阳县与易州接壤的群山之中,有个名为‘洪村’的地方便是了!” “……” 苏贤一口气说完。 对面的小仙紫,忽然“噗”的一声将喝进口中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要不是苏贤躲得快,就要被喷个一头一脸。 但满桌酒菜就遭殃了,里面全是小仙紫喷出的茶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起来,俏脸通红。 剑儿和碧儿立即拍其背助其顺气。 苏贤坐回原位,神色平静的等待小仙紫恢复。 不久后,她停止咳嗽,面色虽还胀红但已无大碍,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之色。 “很意外是吧?” 苏贤好整以暇的笑道。 “这不可能!”小仙紫一双漂亮的明眸,上下打量着苏贤,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般,眼中透出阵阵精光。 “世上看似不可能之事太多了,只是没有掌握对的方法而已。” “公子究竟是如何让那辽国密使开口的?”小仙紫依旧瞪着一双眼,她的眼睛十分漂亮,瞪圆之后有一种莫名的魅力。 “这是我大梁的机密,不便相告。” “……”小仙紫面色微变。 “当然,你若想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一个人,至于他告不告诉你,我就不得而知。” “是谁?”小仙紫面露喜色。 “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 “……”小仙紫俏脸上的喜色慢慢消失,想从南宫葵口中得知苏贤的法子,难如登天,直接被她排除。 “现在该进入正题了。” 苏贤打起精神,放松的神态消失,盯着小仙紫的眼睛说道:“此次打赌,是姑娘输了,所以,就请姑娘将你的真实身份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吧!” 小仙紫面色一变,浮现出一丝犹豫之色。 苏贤提醒道:“别忘了姑娘曾发下的毒誓,若反悔可是要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的!而且举头三尺有神明!” 小仙紫的犹豫之色消失,颓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终究不敢反悔。 因为她不想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对古人来说不是说来玩儿的。 “是奴家输了,那我就将真实身份告诉给公子……” “……” 据小仙紫所说,她本名叫做“陈可妍”,小仙紫只是她的化名。 陈可妍的身份,也并非南陈的舞姬,而是南陈的公主—— 吴国公主! 听到这里,苏贤大声叫着打断她的话头: “你果然是南陈的公主!” “公主殿下,你可把我骗得好苦啊!” “……” 苏贤的吃惊表情,让陈可妍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得意。 想她吴国公主,虽是女流之辈,但在南陈真的是饱受万人敬仰呢! 并不比大梁的兰陵公主差。 然而,下一刻,就听苏贤以调侃的语气说道: “嘿,你这封号真是奇怪,吴国公主?我看是污国公主吧?污女的污!” “……” “你……” 陈可妍面色顿时青紫一片,怒目而视,苏贤给她取的这个外号,算是戳中陈可妍的软肋,精准。 苏贤对她的怒目而视丝毫不在意,一边想一边说道: “我听说,南陈当今的陛下一共有三位公主。” “其一,就是姑娘了,污国公主陈可妍。” “其二,越国公主,陈可瑶。” “其三,金陵公主……” “就是不知与姑娘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是哪位?越国公主还是金陵公主?” “……” 面对苏贤的“求证”,陈可妍罕见的气急败坏,薄嗔道:“无聊的问题,不在此次打赌的范围之内!” “那好。” 苏贤兴致缺缺,“那就请污国公主殿下接着往下说吧。” 小仙紫秀眉一挑,她总感觉苏贤说的是“污国公主”,奈何“吴”和“污”同音,着实难以分辨……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本宫一定要报仇……小仙紫调整好心态,张口准备接着往下说。 可是她又猛地打住,抬眸看着苏贤说道: “还说什么?本宫的真实身份已经说完了,此次打赌也便就此结束。天色已晚,本宫先回房休息。” “……” 陈可妍说着便已起身,迈着摇曳多姿而端庄的莲步出门而去。 苏贤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嘴角渐渐扯起一抹弧度,戳破真实身份之后,她果然正经了许多,这倒是一个好事。 收回目光,苏贤抄起筷子准备接着吃。 他只吃了个半饱。 然而筷子刚伸出去,一旁的杨芷兰轻轻拉了他的衣服一下。 苏贤扭头看去并问道: “怎么了?” “喷茶!” 杨芷兰表情淡漠的说。 苏贤立即放下筷子,挥手招来方才的小厮吩咐道:“再去打包一份酒菜回来,这次记在你们小姐的账上!” “……” …… 话说陈可妍回房后,刚关上门,剑儿就担忧道: “公主的身份已经泄露了,那苏公子会不会……” 碧儿轻轻摇头:“那封密函对苏公子的威慑仍在,他不会因为小姐的真实身份而有所动作。” 陈可妍忽然问道:“你们两个,认为苏贤此人如何?” 剑儿:“可恶,竟逼得公主主动道出真实身份!” 碧儿:“奴婢认为苏公子绝不简单!” 陈可妍看着碧儿问道: “为何?” “苏公子在兰陵那贱女人跟前屡立大功,可以说是杨姑娘和公主的缘故。但此次撬开辽国密使嘴巴之事,却是苏公子自己的本事。” 碧儿说道。 陈可妍缓缓点头,道: “碧儿说得不错。就连本宫都小看了他……就是不知他究竟是如何让嘴硬的辽国密使开口的?” “……” 一旁,剑儿见公主夸赞了碧儿,心里不由暗暗着急,便脱口而出道: “公主殿下,既然苏贤如此厉害,唯恐对公主不利,那么我们返回南陈之前是不是将他……” 剑儿没有明说,只是做了个斩头的姿势。 陈可妍秀眉一挑,斥道:“你打得过苏贤身边的杨姑娘不成?” 剑儿面色一呆,然后低头道:“奴婢无能,打不过。” 这时,碧儿猜测道:“公主是在想,如何将苏公子带去南陈?” 陈可妍赞许的看了眼碧儿,笑道: “不错!此次打赌虽然输了,但以后还有机会。” “之前,本宫虽也有意将苏贤拐至南陈,但那是因为兰陵那贱女人的缘故,因为此举可以让她气急败坏……” “但现在,本宫有点欣赏苏贤的能为了,不说别的,单就撬开嘴硬的人犯这一项,他就有大用处!” 安装最新版。】 “不过,如今看来,此事更加难办……” “……” “公主这是为何?” “因为兰陵那贱女人,她不可能对苏贤的能为视而不见……本宫猜测,驻守在门口的亲卫将士,应该要翻倍。” “……” 正说着,陈可妍忽然想到了那面半身镜。 继而冷静的分析道: “隔壁的柳寡妇,虽然与苏贤勾搭在了一起,但寡妇毕竟只是寡妇,只能做妾,最多也只能是个平妻。” “虽然她不会成为苏贤的正妻,但通过刚才那面半身镜,就能看出,那柳寡妇在苏贤心目中颇为重要。” “本宫在想,是不是可以通过柳寡妇入手呢?” “……” 剑儿立即建议道:“公主,我们返回南陈之前,可以将柳寡妇抓起来,然后威胁苏贤跟着我们去南陈。” 陈可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摇头道: “不可,那柳寡妇久居家中,基本不会出门,而且她家中还有一位力壮如牛的健仆,不好动手!” “哦,也对啊。” 剑儿挠着头后退。 碧儿凝眉苦思,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最后陈可妍说道: “罢了,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兰陵那个贱女人至少还要在瀛州待上半个月,我们有的是时间。” “是!” “……” 另外一边。 苏贤吃饱了肚子,又去洗了个澡。 换了干净衣服回房,然后在杨芷兰那面无表情的注视之下,爬墙去到了隔壁柳蕙香的闺房。 爬墙之际,苏贤心中念头纷呈: “我爬,我爬……虽然不怎么累人,但长此以往也着实麻烦了些。” “公主赏赐的七进七出大宅院,竟然是在神都城中……我还以为在瀛州城呢,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 “不过这样也好,等以后去了神都就不怕没有落脚地。神都的房价铁定高得离谱,我那座七进七出的大宅院,只怕价值不菲……” “搬离角楼街,看来势在必行,但污国公主还藏在家中,最好是等她离开之后再来搬家……” “看来,想搬进新家和柳夫人过舒适的二人世界,就需要污国公主离开,而要她离开,就先需要兰陵公主办完事然后返回神都,并解除附近州县的关卡。” “希望能顺利解决那一万辽军,并尽早摸清辽人潜入大梁的渠道……” “……” 他心里想着这些问题,双足已落在柳蕙香香闺的地面。 柳蕙香早已侯在墙边,本意是为了搀扶苏贤,但扶着扶着,这对激情四射的璧人又搂抱着互啃了许久。 主要是因为苏贤难以自持。 因为柳蕙香身姿丰腴,同时又清丽可人,她将少妇和少女的优点融于自身,加上她性格又十分温顺,有求必应,这对正值少年的苏贤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 似乎永远都不够…… 许久之后,两人喘着粗气分开。 柳蕙香仰着一张诱人的俏脸,看着苏贤俊俏的脸庞,一双水眸星光闪闪,带着酸溜溜的味道说道: “原来公子作得一手好诗,妾身却是不知道。公子已送给那小仙紫姑娘和兰陵公主各一首千古名篇,妾身却……” “……” 苏贤见她竟然吃醋了,那小表情虽是埋怨,但却莫名勾动了苏贤心底的痒筋。 一万只小蚂蚁在心里爬行似的,浑身血液都火热起来,似乎有无穷的精力等待着他去发泄! 再也难以自持。 他捧着柳蕙香的俏脸,说道: “夫人你就放心吧,必然不会少了属于夫人的那一首。” 言罢,他朝着那丰润而鲜红的唇瓣猛地吻了下去。 比先前激烈数倍。 柳蕙香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融化,樱唇都快被吮破皮了……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1 柳蕙香:妾愿一生为公子红袖添香! 一阵“吧唧”乱响后,两人分开。 苏贤急欲进行下一步。 柳蕙香满面潮红,娇喘微微,被苏贤一摆弄,她立即清醒过来。 两只雪白纤细的酥手,立即按住了苏贤那一双大手,抬起水汪汪的星眸说道: “公子……先作诗吧……” 说完后,她侧眸看了眼屋侧,梳妆台的旁边,那一面静静立在那里的半身铜镜。 她十分喜欢这面巨大的镜子。 可是还没有好好的感谢苏贤呢。 若苏贤现在立刻就开始折腾她,待会儿怕是直接就睡过去了,作诗之事和表达感谢之事,就只能拖到明天…… “好!” 苏贤从善如流,心说还是需要追求一点情趣的。 于是勾搭着柳蕙香那看似瘦削但摸上去却略有圆润的香肩,走到小圆桌旁坐下,桌上文房四宝和酒菜都已齐备。 “笔墨伺候!” 苏贤笑着吩咐,坐在那里像一个大爷。 “妾身遵命!” 柳蕙香嘴角含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恭恭敬敬领命,然后铺纸研墨,走动间带动阵阵醉人的香风。 研墨、铺纸、递笔、剪烛等等动作,看似简单,似乎什么人都能胜任。 但若是让一位姿色绝佳的女子来操作的话,动作优雅一些,那就非常具有观赏性了。 这跟茶艺是一个道理。 柳蕙香伺候笔墨的动作,恰好就极具观赏性。 她丰腴的身姿,清丽的容貌,华丽的衣裙,优雅的动作,雪白纤细的小手,还有嘴角那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了,自然少不了那一阵阵的女子幽香…… 苏贤食髓知味,早已是心痒难耐,火热的目光看去,她便回以一个温柔含笑、水汪汪、饱含热情的回眸。 嘶…… 苏贤差一点就没忍住。 淡定,淡定!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不要那么着急……他慢慢将波澜壮阔的心绪抚平,看着柳蕙香说道: “有夫人在一旁红袖添香,不管是读书还是作诗,我都感觉事半功倍。” “妾愿一生为公子红袖添香。” “……” 柳蕙香看了他一眼,水眸汪汪,然后羞赫的侧过头去,早已通红的面色又红了几分。 看得出来,这表露心迹的一句话,她其实是羞于说出口的。 而这时,心头狂跳的苏贤,早已破功。 若说刚才,他对柳蕙香更多的是欲念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感情占据了上风。 她是那么的美丽! 她是那么的温顺! 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她还愿意一生都为他红袖添香…… 她是那么的美妙! 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心情激动的苏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坐在椅子上的他,猛然侧身,将正微微俯身研墨的柳蕙香拦腰抱住。 因为姿势的缘故,苏贤的脸面直接与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紧紧贴合在一起,并快速而激动的左右转动脑袋。 几乎将之当成一个“钻头”。 直往柳蕙香的怀里钻去。 “哎呀……哈哈……公子不要……公子快停!墨汁都撒在宣纸上了……” “……” 柳蕙香突遭“袭击”,腰肢上忽然“长”出一颗脑袋,还在不停的往里面钻,这让她感觉被挠痒痒了。 同时心里也涌起无限的幸福甜蜜感…… 苏贤此举,颇似几岁的小孩撒娇缠着娘亲的行为。 柳蕙香心头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她强行将此念头驱散。 即便如此,这一丝丝的禁忌感,还是让她心跳剧烈跳动,浑身上下涌起一层又一层的骇浪,将她淹没。 与此同时,正通过“将脑袋变成钻头往柳蕙香怀里钻”的苏贤,心中也想到了这一点。 安装最新版。】 他本是在最激动的时候,凭着本心发泄心里的情绪,这一套“钻头”动作,其实是无意识的行为,他并没有想太多。 但……似乎……这种感觉有一点意思。 苏贤终究是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现代情侣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即便不能接受,也不会过多置椽。 毕竟,人家夫妻之间关起门来的事,怎么做都是对的。 单说苏贤,他便是属于那种能够接受,并积极主动“开发”各种新奇玩法的人。 于是乎,他放心大胆的往柳蕙香那温香的怀里钻去。 柳蕙香笑着往后面躲,他便步步紧逼一寸不离。 很快,柳蕙香被逼到了墙角,后背紧紧抵着墙壁,不能再后退了。 苏贤终于得逞,脸面在柳蕙香衣裳的面料上左右摩擦,还将脑袋钻进人家的衣裳里面…… “呼……” 柳蕙香后背紧紧抵着墙壁,酥胸起伏,一动不动。 左手还用力捏着那块墨锭,墨锭漆黑,而她的纤细玉指白皙如玉,对比明显。 一会儿后。 她纤细的腰肢肌肤,感受着苏贤呼出的灼热气息,还有苏贤那双到处作怪的手……她整个人都快融化了。 鲜红的樱唇微微张开,喘气不止。 不知过去了多久,柳蕙香鬼使神差般,紧紧握在左手的墨锭忽然脱手,掉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但两人都没注意。 接着,她两手慢慢抬起,伸到自己腰肢的位置,慢慢的,抱住了那颗笼罩在她衣裳里面乱咬乱啃乱蹭的脑袋…… 良久之后。 苏贤重见光明,浊气乱吐,抬眸看了眼一脸迷醉的柳蕙香,忽拦腰将之抱起,然后走向绣塌。 柳蕙香猛然反应过来,抗拒道: “公子,还是先作诗吧……” “呃……我又忘了。” “……” 苏贤也清醒过来,将之放下,捡起墨锭后,两人重回小圆桌旁,柳蕙香抿嘴笑道:“公子请坐。” 苏贤想了想,对她挑了挑眉,然后转到她的身后,两手按住她那看似瘦削但摸上去略有圆润的香肩。 一边通过香肩轻轻操控着她在椅子上落座,一边笑道: “夫人你来写。我负责念。” “也好。” 柳蕙香温顺的答应下来,端坐于椅,素手执笔,饱蘸了墨汁然后看着苏贤,等他念诗。 苏贤却将周围的椅子都搬了过来,放在柳蕙香椅子的侧边,摆成一排。 然后他直接躺在了这些椅子的椅面。 这还不够,他又嘿嘿嘿嘿的笑着,将脑袋放在了柳蕙香的腿上。 “公子……” 柳蕙香吃惊,手里的毛笔都差点脱手,整个身子往后一缩。 彼时,苏贤已经躺好,眼见自己的“枕头”想逃,他立即用两手固定住,笑道:“夫人别跑,这样挺好的。” 说完后,苏贤一个翻身,看到了正上方…… 我去! 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经一段时间的适应,柳蕙香终于慢慢习惯下来,刚才紧绷的身子也慢慢放松。 “公子想好了吗?” “想好了,这首词叫做《折桂令》。” “……” 柳蕙香立即提笔,在宣纸上写下这三个字,然后静待下文。 只听苏贤的声音自桌子下方传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 这首词从意境上来说,比不得送给小仙紫和兰陵公主的那两首。 但此词用来送给柳蕙香却刚刚好。 因为它写的是相思之情。 他和柳蕙香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相见,其余时间都见不到对方,不能随心所欲……此词倒也应景。 柳蕙香非常喜欢,连声大赞这是一首好诗。 对苏贤也是一顿夸赞和仰慕。 …… 研究了一番诗词,又聊了一些别的,柳蕙香估摸着,也是该到时候了。 毕竟,她刚才两次打断了苏贤。 但她身为女儿家,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便说道:“公子累了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苏贤在软软的“枕头”上翻了一个身,答道:“倒是不累,我这双‘枕头’软软的,躺着着实舒服呢。” 看这样子,他还枕上瘾了。 就连柳蕙香的暗示都没有听出来。 柳蕙香自然是不急的,一边用手去勾勒苏贤那张英俊的脸庞,一边温柔的笑道:“既然公子喜欢,那就多枕一会儿吧。” “……”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个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个用手轻轻勾勒对方的脸庞,趁着对方闭眼之际,低眸放心大胆的进行打量。 两人都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左右。 苏贤两眼睁开,从“枕头”上起来,看着柳蕙香说道: “对了夫人,几天后我们的大宅子就能买下来了,具体如何布置,还需要夫人亲自走一趟,我们一起去。” “妾身……”柳蕙香面色有些黯然。 “没事的。” 苏贤拉起她一双小手,捧在手心呵护着,笑道:“我们偷偷的去,夫人再乔装打扮一番,不会有人发现。” “妾身都听公子的。”柳蕙香含笑,对数日后的出行渐渐期待起来。 这数年来,她双足踏出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出远门更是一次也没有过,她甚至都已记不得,除了家门之外的街道、楼宇是什么模样…… “夫人难得出门一次,不好好的挑选一套合适的衣裙么?” 苏贤忽然坏笑起来,起身走向衣柜,回头看着她说道:“趁现在有时间,夫人就好好的挑选一套吧,我来帮夫人把关。” “好!” 柳蕙香立即起身走过去,对女人来说,挑选衣服是一件严肃而正经的事,苏贤此话正合她意。 打开衣柜,她斟酌一会儿,取出一整套衣裙,比在身上看着苏贤问道:“公子你看这套怎么样?” “还行!” 苏贤摸着下巴,一幅“我很懂”的模样,然后建议道:“这样拿着比划看不出好歹,夫人还是换上吧,那样更直观。” “公子说得不错。” 对女人来说,更换衣服并不是一件麻烦事,因而她答应得十分利索。 “对了,还有这面半身镜,也搬过来……” “好了,夫人请更衣吧,我就在这边看着。” “好……呃……” 柳蕙香面色悠然僵住。 苏贤在一旁看着,她还怎么更衣呢? 虽然两人已经极为亲密,但当众更衣,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怎么了夫人?”苏贤一脸无辜的模样。 “……” 柳蕙香顿时哭笑不得,此时她终于明白过来,苏贤说挑选一件衣服出门穿,其实是假的,苏贤就是想看她换衣服…… “那个……公子,妾身去那个屏风后面更换吧?” “也好。”苏贤缓缓点头,但眼珠却是一转。 “……” 柳蕙香拿着一套衣裙,踩着蚂蚁走到绣塌之侧的屏风之后,苏贤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面带微笑。 转入屏风之前,柳蕙香扭头看着苏贤,嗫嚅一会儿小声说道: “公子……不要偷看哦!” “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 我相信公子……柳蕙香点点头,抱着衣裙转身进入屏风之后。 不一会儿,屏风后面就传出嘻嘻索索的声音。 更衣更到一半的时候,柳蕙香将换下的衣裙折叠好放在一边,然后两手拿起新的衣裙,准备穿上。 可就在这时,她以女人的第六感敏锐的觉察到,她正在被人偷窥…… 急忙扭头往后面看去。 果然,苏贤的半颗头正从屏风外面探进来,一脸的陶醉…… “公子……你……你……”柳蕙香整个人顿时僵住。 “夫人啊,你的身材真的好棒!” “……” 苏贤尴尬一笑,然后直接走了进来,并动手去摸自己的扣子…… 柳蕙香猛然反应过来,一边遮挡,一边盯着苏贤的手,惊道:“公子不可,我们还是……还是……” “还是什么?”苏贤逐步逼近。 “我们还是回到那儿吧。”她羞羞答答的指了指绣塌的方向。 “夫人啊,其实在那儿都一样的,我看这里就很不错。” “这里?不行不行……这里不行的……” “……” 说着,她低着头快步往那边跑去。 苏贤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拉住,再顺势将之搂在身上,笑道: “夫人啊,凡事都不可拘泥于一地,今晚,我就为夫人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什么大门?” “……” 经小半个时辰的“亲力亲为”,苏贤终于帮柳蕙香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2 林父:我才不是羡慕苏贤侄的礼物【林川:不,你就是羡慕】 【ps.第181章被审核了,不知什么时候放出】 咚咚咚! 打更人敲鼓的声音从远处的街巷中隐约传来。 角楼街。 尤其是街尾这里。 还如以往那般祥和安宁。 不过,苏贤家门口的火盆、火把等等照明用具,在数量上足足翻了一倍,将此地照得更亮。 照亮的区域也更大了。 方圆十余丈之类,灯火通明。 这其实是因为,驻守在苏贤家门口的亲卫将士翻了一倍多,人数达到了三十人的缘故。 陈可妍没有猜错,兰陵公主的确加派了驻守的将士人数。 尽管驻守的人数变多了,但也没有发出一丝杂音,就连咳嗽声都不闻。 将士们站立如松,披坚执锐,好似一截截木桩,身上的甲胄在火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此举主要是为了防贼。 但苏贤忍住了没有打击他们—— 此举没有任何用处! 角楼街中间的区域,有一家古玩店。 这是罗掌柜的店铺。 此时已是深更半夜,店铺早已关门,但店铺的门前却光亮一片,那是苏贤家门口传来的亮光。 忽然,古玩店的大门,打开了一条小细缝。 却原来是罗掌柜,半夜起来如厕,因见阵阵光线透窗而入,屋内宛若黄昏,他好奇之下便推开一条门缝往苏贤家宅的方向看去。 “嘶……日落之前,还是十多个亲卫将士,现在竟有三十多个了!?”罗掌柜吃惊不小。 “看来苏贤侄真的是飞黄腾达了啊!” “……” 他轻轻关上房门,一边拉上门栓,一边皱眉在心中暗道: “可是……诶,眼见这才刚刚飞黄腾达,苏贤侄就要迎娶豆腐西施……” 拉上门栓后,他摇头往卧室走去。 “豆腐西施克人无数,苏贤侄还要往上凑,这不……” “嗯?!” 罗掌柜的脚步猛然一停,面色古怪起来,不由嘀咕出声:“不对啊!苏贤侄与豆腐西施经常接触见面,但他怎么……” 罗掌柜狠狠皱着眉头,宛若遇到了一件千古谜题般,站在原地分析道: “苏贤侄竟未遭灾,反而还获得了公主殿下的赏识。” “先是赏了‘进士及第’,然后又赐下西卜祭酒的官位……哦,现在又升官了,从六品的文学官……” “另外,听说还有金银财货、良田巨宅、宫廷器物等等赏赐,不胜枚举!” “这……豆腐西施真的只会克人?” “以往豆腐西施克死的人,不在少数,那是确定无疑的,可是现在苏贤侄没有任何问题啊,反而还升官发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苏贤家门前的光线,真的太过于亮堂。 附近的邻居,有夜里起来如厕的,几乎都发现了那片亮光。 他们都反思了一遍苏贤与柳蕙香的关系。 以及苏贤升官发财的事实…… 他们心里的疑问,与罗掌柜如出一辙。 …… …… 与此同时。 城池的西部区域。 林府。 今日县学放“旬假”,林川回府了。 林家一家人都忙得比较晚,这时也才刚刚用完晚膳,正准备沐浴休息。 林川上学的地方,还是乐寿县县学,没有改变。 因为瀛州州治搬来乐寿县之后,并没有将乐寿县整个吞并,而是并存的局面,城中既有瀛州州衙,也有乐寿县县衙。 自然,城中也是既有乐寿县县学,也有瀛州州学。 后厅。 “天色不早了,都早些回去休息吧。”林父起身说道。 “好的。”林川笑着起身。 “川儿回去好好的沐个浴吧,你看你,从县学回来人都瘦了,在县学中吃得不好么?”林母关切问道。 “哼!” 林父冷哼,指着林川骂道:“他不是吃得不好,而是玩得太好了!经学博士曾私下告诉过老夫,你经常半夜爬墙去青楼鬼混?” “呃……” 林川面色一正,大声说道:“胡说八道,那经学老儿见我学业不好,便变着法诋毁我呢,爹爹切莫相信。” 林父懒得和他瞎扯,而是借着机会问道: “对了,你既然经常偷溜出县学,怎么不想着和苏贤侄多亲近亲近?” “爹你别胡说啊!我可没有偷溜出县学。”林川那张比女儿的脸还好看的脸,有些不自然。 “夫君你就少说两句吧,妾身相信川儿,他从不去那些地方鬼混的。”林母帮忙说话。 “哼!” 林父懒得与之争辩。 林川那张白皙而俊俏的面庞,更不自然了,稍稍低下了头。 “罢了!老夫听说,苏贤侄此次不仅升了官,还得了许多赏赐,而且都是宫廷物件儿,极为罕见。” 林父灼灼的盯着林川,略有期待的问道: “川儿啊,你是苏贤侄的同窗兼好友,以前对苏贤侄多有资助,你……有没有去苏贤侄家登门拜访过?” 林川面色一呆,惊讶道: “什么!苏兄他又升官了?!” “……” 看着亲儿子那吃惊的表情,林父的面色终于绷不住了。 他可以纵容林川逃学和出去飘,但对林川的“不上道”和“不善经营”却坚决不能忍受! 林父两眼一瞪,一只巴掌缓缓扬起,眼见就要发作。 林母忙闪身挡在林川身前,陪笑道:“夫君息怒,川儿毕竟还小,夫君身为人父当多多教导才是……” “呼!” 林父吐出一口怒气,将巴掌放下,强行压下怒火,然后看着林川说道: “罢了……老夫刚刚打探到,苏贤侄今日回城之后,顺道去了一趟州衙,并送上了一份厚礼!” “都是兰陵公主赐下的宫廷物件儿,其中有一套七彩琉璃茶杯!” “唐使君是苏贤侄父亲的同窗,有这一层关系在,苏贤侄上门送礼,自然是正确的……” “……” 说到这里,林父瞪着林川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你看看你,真的不如苏贤侄,人家都知道串门送礼维持关系,你呢?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 “我从不去青楼!”林川立即反驳。 “老夫有说你去青楼了吗?呵呵,不打自招了吧?” 林父十分得意。 完了完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这次完了,娘亲还在旁边呢……林川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真是嘴贱。 “夫君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川儿是不可能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的!”林母忽然说道。 “你……老夫迟早被你们母子两个气死!”林父用力一甩手。 “多谢娘亲……”林川心里十分羞愧,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青楼了……嗯等等,刚才发的什么誓来着? 林父又缓缓吐出一口怒气,然后看着林川说道: “苏贤侄已与家族断绝关系,在这瀛州城中,苏贤侄的亲朋好友,除了唐使君之外,就只有你了!” “当然,老夫不是羡慕那些宫廷物件儿!只是说,你身为苏贤侄唯一的同窗兼好友,必要的走动还是需要维持的,不然时间一长,关系就淡了……” “……” 低着头的林川,忽然抬头说道:“爹,我看你就是羡慕那些宫廷物件儿,羡慕唐使君收到的礼物!” “……” 林父嘴角抽搐,带动胡须也跟着颤抖。 这个儿子……真的是他亲生的吗? “老夫今天要打死你这个畜生!” “……” 林父彻底狂暴,扬起一只巴掌追着林川便打。 林川拔腿就跑。 林母拦在两父子中间试图阻拦…… 一时间,林府的后厅之中,又乱成一团。 林川跑了一阵,忽然灵机一动,一边狂奔一边大喊道:“爹爹请息怒,孩儿想到了一件事,十分重要!” “老夫今天要打死你这个畜生……”林父听不进去。 “爹……我要连夜去拜访……苏兄啊!”林川喘着气大喊。 “什么?” 林父立即停了下来,两眼中的怒气稍稍一收。 “我要连夜去拜访苏兄!” “你……”林父吞了口口水,面色急速缓和,不由说道:“很好!就该这样。” “那爹,娘亲,我这就去了?”林川作势开溜。 “你就这样空着手去?带点礼物再走!”林父提醒。 “哦,对的,我这就去准备。” “……” 林川快步溜出后厅,临出门前回头喊了一句:“对了,今晚我可能会住在苏兄的家里,爹娘不要担忧。” “住在苏贤侄家里?等等,你这兔崽子该不会是要去青楼吧?” “……” 林父和林母追出后厅,但哪里还有林川的影子…… 话说,林川的确是想借故去青楼风流快活,说是去拜访苏贤,只是找的借口而已,可谓一箭双雕。 不过他刚溜出府门,迎面就见一队衣甲鲜明的将士正骑马而来,人手一只火把。 后面还有数辆马车,是平板车,上面似乎用粗麻绳固定着多只大木箱。 车轮滚滚。 马蹄声阵阵。 林川一愣,不知这将士们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管他呢,还是先溜去品玉阁吧,小萝姑娘,我今晚要点你侍寝……林川登上一辆马车,准备启程。 岂料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将士忽然叫住了他,喊道: “阁下可是林川么?” “我是林川啊。”林川动作一停,扭头看着那将士问道:“不知这位军爷有何指教?” “果然是林公子!” 那将士面色顿时一喜,翻身下马,拱手拜道:“在此见到林公子正好,正好免去了通传的麻烦。” “你们是来找我的?” 林川那张比女孩子的脸还白皙的俊俏脸庞,浮现出一抹狐疑。 但又见这位将士面带笑容,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哦,我等是兰陵公主府亲卫,受苏文学苏贤之命,特来送礼!”那将士拱手笑道。 “……” “苏兄派你们来送礼!?” 林川吃惊,张大了嘴巴。 …… 苏贤此次得到的赏赐格外优厚,各种宫廷物件儿多达上百。 唐家那里送出去了四件,但消耗太少了,家里都堆积不下,于是苏贤便想起了唯一的同窗兼好友林川。 论理,苏贤应该亲自跑一趟的。 但他急于见到柳蕙香。 也急于知道小仙紫的真实身份。 而且此次送礼是送给林川的,朋友之间,不用讲究那么多,所以苏贤就没有来,而是委托这些亲卫将士们。 将士们从公主哪儿得到的命令,是听从苏贤的调遣,所以他们欣然接受。 …… 数量平板马车停在林府大门前,亲卫将士们和府中的小厮们一起动手,往下搬运一只只木箱,导致此处颇似卸货的码头。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苏贤侄!” “苏贤侄诶!” “苏贤侄你来就来吧,还送礼作甚……” “……” 这时,府门内传出林父的大叫声,由远及近,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苏贤送礼的消息,自然传到了林府的主人,也就是林父的耳中。 可能是下人没有说清楚,林父认为苏贤亲自过来了,于是忙不迭跑步奔向府门口。 府门外。 林川和卸货的将士、小厮们闻言都是一愣。 还有人回头四下看了看。 苏文学根本就没有来啊! 林川嘴角一扯,转身跑进府门,准备告诉林父真相,避免出丑。 但谁曾想到,林川进门后,迎面就遇见林父。 他张嘴刚准备道明实情,那如同高速火车头狂奔而来的林父,伸出一只大手,按住他那瘦弱的肩膀往侧边猛一扒拉…… 林川直接往道旁栽倒,摔了个狗吃屎。 自然,刚到嘴边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这时,林父那句“你给我让开”的怒吼,才堪堪传入耳中…… 林父冲出府门后,到处寻找苏贤的身影,并大声喊道: “苏贤侄……苏贤侄……苏贤侄……呃?苏贤侄人呢?” “……” 府门外,亲卫将士们和小厮们或抬着木箱,或站在原地,全都一头雾水的看着林父,面色逐渐古怪。 好在,府中一个小厮快速反应了过来,忙跑来禀道: “阿郎搞错了,苏文学没有过来,只送来了礼品。” “……” 府门外顿时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林川躺在府门内的道旁吸着凉气,脑中可以浮现出府门外的画面。 这时,一阵夜风忽然吹来,卷起道旁的落叶,风儿呼呼作响,落叶旋转飞舞……在死死憋着笑的将士们和小厮们中间飞舞! 尴尬! 太特么的尴尬了! 府门内,道旁。 林川一边吸着凉气,躺在地上一边哈哈的大笑起来,一个进气一个出气,导致岔气,林川剧烈咳嗽,白皙的脸变得通红一片。 这哈哈的笑声和咳嗽声,在此刻显得如此的突兀。 门外众人都齐刷刷扭头望来。 尤其是林父,一张员外脸已是铁青一片,他缓缓举起一只巴掌,冲进府门并大喊道:“逆子,老夫今天要打死你!”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3 波斯胡姬 林府的府门内外,热闹一阵后终于安静下来。 府门外石阶下的街道上,负责搬运木箱的将士和小厮们,全程处于石化的状态,面色呆滞。 甚至有的人还抬着一只木箱,就那样一直抬着。 林父和林川,这座宅邸的主人和少主人,在他们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 吱嘎! 伴随着半开的一扇朱漆铜钉大门彻底被推开。 众人被开门声惊醒,齐刷刷朝大门口看去。 只见林父衣服略有凌乱、面色铁青的大踏步走出府门,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他笼在长袖里的手正在轻轻甩着。 似乎是拍打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被反弹回来的力道所伤害,甩手是下意识的动作。 林父身后,是亦步亦趋、委委屈屈的林川。 他那白皙如女子的脸庞上面,左右各出现一个巴掌印,淡红色,在白皙的面皮上格外显眼。 还有他的头发,微有散乱,衣服也乱糟糟一团,上面还沾着泥土、草屑和树叶,整个人狼狈不堪。 林父走下石阶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看着亲卫将士们笑着拱手道: “诸位将军辛苦了,大半夜的还劳烦诸位送礼,老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寒舍已备下了宵夜,待会儿请诸位将军赏脸才是啊。” 他的声音十分爽朗,听了让人心里舒坦。 为首的一个将士拱手还礼笑道: “不了不了,我等还要连夜回营复命,不敢耽搁,林员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这样啊……” 林父没有过多纠缠,侧眸瞥了眼刚刚搬下地的那几只木箱,暗中搓了搓手,呵呵笑道: “苏贤侄就是太过客气了,这么晚了还送礼,也真难为他还记得我们。” “……” 亲卫将士听他说起了苏文学,当即不敢多嘴,只低着头陪笑称是。 身后,林川那张“长”出了两朵“巴掌印之花”的白皙脸庞,浮现出一抹嘲讽,他对自己老爹的行为看不习惯。 “论理,苏贤侄虽与犬子是好友,但老夫……诶,但苏贤侄非但没有嫌弃,还特意让诸位将军给老夫送礼,诶……老夫心里着实惭愧……” “尽管苏贤侄没有亲自过来,但老夫还是感谢他,他的礼物太过于贵重了,老夫……那是盛情难却啊,那就……” “……” 听了林父这话,对面将士陪着的笑容猛一僵硬……林员外又误会了,这不是送给他的啊。 “呵呵!” 林川忍不住嗤笑出声,结果嘴角肌肉一动,牵扯到伤处,他立即用手捂着腮帮子暗暗咬牙忍受。 “逆子,你笑什么?”林父回头,虎视眈眈。 “爹,你又自作多情了,这些礼物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我的!”心里十分不忿的林川,忍着腮帮子的巨痛回怼。 “……” 林父表情顿变,回身伸手就要开打。 林川下意识往后一缩。 这时,那亲卫将士愣了一下,大声说道:“林员外切莫冲动,林公子的话说得没错,苏文学亲口交代,这些礼物都是送给林公子的!” “……” “送给……他的?”林父回头,老脸有些挂不住,嘴角乱扯,带动胡须也跟着乱动,表情陷入尴尬的呆滞。 “不错!” “这……哈哈哈哈,对对对,是老夫老糊涂了,苏贤侄既然送礼但没有过府一叙,说明这是他们小年轻之前的走动。” “若是给老夫送礼,苏贤侄就该过府一叙……诶,今晚多饮了几杯,都有些糊涂了!” “……” 林父连连摇头,一幅自嘲的表情。 他的身后,林川无情的拆台:“爹你说谎,今晚你根本就没有喝酒!” 林父:“……” …… 亲卫将士们骑马离开了。 林府的大门也关闭。 那数只大木箱,已搬抬至林府后厅,整齐摆在地上,林父将所有下人都赶走,厅中只剩下林家三口。 林父和林川合力,将大木箱一一打开,从中取出了三个物件儿。 在他们兴奋激动的期待之下,打开了第一个物件儿的小木盒。 里面是一支卷轴,装裱精美。 “是画作还是书法?川儿快些打开。” 林父凑在一旁,搓着两手连声催促。 他其实很想动手自己来,但又想到这是苏贤送给林川的礼物,他虽然是林川父亲,但也不好越俎代庖。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主要是怕此事传入苏贤耳中后,可能会让苏贤不喜…… “应该是书法吧?”林母在旁猜测,“早前就听川儿说过,他曾帮苏贤侄搜罗过名家字帖,现在苏贤侄送礼,应该也是送一幅书法字帖。” “我认为是山水画作,而且极有可能出自名家之手,说不定还是古董呢!”林父搓着手笑道。 “我猜应该是一幅仕女图!”林川两手捧着卷轴,格外小心。 “……” 林父和林母一起扭头看着林川,异口同声的说:“不可能!” “你这兔崽子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林父敲了林川的脑门一下。 “川儿,你现在应该好生读书科举,不要去想那些……”林母劝道。 林川不说话了。 他直接拆开卷轴的系带,轻轻放在桌面,徐徐展开。 一股好闻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林父和林母一脸的陶醉,满含期待,不是希望这是一幅字帖,就是希望这是一幅名家山水画作。 随着卷轴慢慢展开,里面的内容开始呈现。 首先排除一点,它不是字帖,应该是画作! 那柔和的线条和斑斓的色彩就能说明问题了。 卷轴又展开了一些,然后林家三口直接呆住。 直至整副画卷完全展开,三人也没有从彼此的沉默中回过神来。 林川猜对了。 这真是一幅仕女图。 不过画作上所绘仕女,并非中原女子,而是一位波斯胡姬。 她穿着异域风情的服饰,苏兄半露,肚皮平坦光滑,一双小腿和脚丫竟也展露人前……此女手上还拿着一个类似琵琶的乐器,做出了一个“飞天”的舞姿…… 还是苏兄懂我……林川心内狂喜不禁,对这幅画作当真是爱不释手,对画中的胡姬更是充满了向往,恨不得钻入画中…… 林父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因为他猜错了,这并非一幅山水画作。 但随即,他盯着画中的胡姬两眼一亮,想据为己有,但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心中暗暗着急起来。 林母则捂嘴惊呼,伸出两手将画中胡姬的胸口和脚丫遮住,看着林川正色道: “川儿,你目前的任务是好好读书,然后参加科举,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接触为妙,等你学业有成,娘亲自给你纳十几房妾室……” “这幅画……暂时就由娘帮你保管吧。” “……” 说着,林母便来抢这幅仕女图。 林父见此,心头猛然开悟,也说道:“对对!你娘说得对,这种不堪入目的画,还是为父替你保管吧。” “不!” 林川立即将仕女图卷起,并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视线略过林母,落在林父身上,道:“爹,你该不会是想将这幅画据为己有吧?” “你这兔崽子,说什么呢!你喜欢这种露骨的画,你说,你是不是经常去逛青楼了?”林父正色道。 “我从不去青楼的。” “那就对了,赶紧把它交给为父,为父替你保管……” “……” 林川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傲然道:“这是苏兄送给我的画作,爹你也敢要吗?明天我就告诉苏兄去。” “你……你这兔崽子……”林父手痒,想打人,但心头却是一片凛然,对呀,这是苏贤侄送给川儿的礼物…… “……” 林川搬出这个理由之后,林父和林母都消停了。 …… 接着打开其余礼物。 分别是一套宫廷御制的文房四宝,林父和林母对这件礼物十分满意。 接着是一套翡翠做的茶具,翡翠绿意盎然,是一整块雕刻而成,雕工精细繁复,花纹图案细密精致,堪称完美! 林父乍见这一套翡翠茶具,眼睛都直了,他这次是真的喜欢,兴奋得手指直打哆嗦…… 最后一件礼物体积最大,足足用了四只木箱装载,打开后,原来是一套屏风,可以拆装组合的那种。 不说它的木制框架所用的木料是如何金贵,单说镶嵌在上面的材料,不是绢布,也不是纸张,而是——琉璃! 绿色或红色的琉璃,在烛光下反射出点点细碎的各色光芒,镶嵌在屏风上面,真的美轮美奂。 林母当场眼冒金星…… 后厅中安静一会儿。 林父和林母彼此对望一眼,然后同时看着林川,两老口走到林川左右,亲切的扶着宝贝儿子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林父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说道:“川儿啊,这么多年以来,为父对你如何?” 林川想了想,道:“很糟糕!” 林父两眼一瞪,若是以往,他已经发作了,可是现在……他紧紧咬着牙压制愤怒,至少,也要先将那套翡翠茶具骗到手再说。 林母这时说话了,笑着问道:“川儿啊,这些年来娘对你如何?” “娘,你最好了!”林川由衷的说。 林母十分高兴,并得意的瞥了眼对面的林父,然后在林父瞪圆的眼前,笑道:“那一组屏风,为娘颇为喜欢……” 一语未了,林川主动说道:“孩儿正想将这组屏风送给娘亲呢,娘亲刚好喜欢,那真的太好了!” “川儿真乖!”林母忍住了抱着林川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心想林川是个女儿的话就好了。 “娘亲喜欢就好……” “……” 林父杵在一旁,看着林川两母子温馨和谐,而且林母轻易的就得到了那组屏风,这让他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甚至对林母升起了浓浓的醋意…… 诶! 他真的好后悔,以前就该对林川宽容一些的…… 林川和娘亲聊了一会儿后,忽然转头看着老爹,他决定给老爹一个机会,说道:“爹,我们去那边谈谈?” “好!” “……” 大约半刻钟后。 两父子重回后厅。 林川一脸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那张比女人的脸还白皙的俊俏脸庞上满是笑容。 相反,林父则是一幅“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样子,走三步就叹一口气,不停摇头。 但当林父看见那一套绿意盎然的茶具之后,眼中一亮,颓态尽消,笑呵呵的将精美的茶具抱在了怀里。 从现在开始,它们属于林父所有了。 一时间,林府的后厅之中,充满了欢声笑语,林家三口皆大欢喜。 林父乐呵一阵,忽然想起一事,看着林川说道: “自古有来必有回,苏贤侄既然送了礼,那我们就该回礼才是。” “夫君说得不错。”林母笑呵呵。 “……”林川也缓缓点头。 “这样吧,川儿你明日去请苏贤侄过府一叙,以你的名义宴请苏贤侄,我们聚在一起好好的联络一下感情……” 林川面色微变。 林父立即改口,笑道:“说错了,我们两家聚在一起好好的乐呵乐呵。” 林川听了这话,不由缓缓点头,笑道: “那好吧,我明天找个时间去请苏兄。” “……” 又聊了一会儿,林家三口各自带笑而去。 话说,林父得了那一套翡翠茶具后,心里万分高兴,走路都带风,那张员外脸上也是笑呵呵的,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府中的管家,是个精明的伙计,他见林父高兴,略一思忖,便趁机说道:“阿郎何事如此高兴?” “给你看个好东西……” 林父取出翡翠杯子显摆一番。 管家激动的胡乱一通夸赞,说得林父心里更加高兴了。 这时,管家又说: “阿郎,田庄里收获的……粮食,送来了。” “哦,很好啊。” “那个……今年的粮食是……是……” “是什么?”林父面色古怪起来,狐疑的盯着管家。 “是火焰菜的菜头!” “……” 火焰菜,便是“甜菜”。 叶子可以当做蔬菜来吃,根茎的作用等同于甘蔗,可以用来制糖。 “火焰菜……的菜头?那东西不是不能吃吗?田庄的人送来干嘛?” “……” 管家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林父,见他没有发怒,不由舒了口气,然后道明缘由。 原来,林家在乐寿县也有大批田地,每年地里都会将部分收成上缴。 但今年田庄的一位老家伙不知哪根筋搭错,听信他人谣言,竟种植了大片大片的甜菜…… 这里面的情况比较复杂,反正现在该上缴粮食了,但田庄却没有那么多米粮,便送来许多火焰菜菜头充数…… 田庄的人自知此次难逃一劫,便也跟着运送菜头的车队入了城,等候发落。 林府的管家,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他主动揽下此事,就等找一个林父高兴的机会禀报此事。 今晚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4 送往刑狱司和东宫的两封信 翌日。 清早。 城北二十里处,行军大营,西侧,南宫葵的寝帐中。 他起床洗漱后,拿起书案上昨晚亲笔写的一封信件,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唤来一个胥吏,吩咐道: “速将此信送往神都刑狱司衙门,亲手交到四捕头蒋瀚文的手上。” 说着,他将信函装入信封,再递到胥吏的手上。 胥吏恭敬接过。 南宫葵又说:“另外,再给蒋瀚文带几句话。” 胥吏洗耳恭听。 南宫葵道: “‘幽闭之法’,对我刑狱司来说万分重要。此信中是‘幽闭之法’的所有细节,请蒋瀚文速用此法侦破我司数年以来都未曾破的‘三大悬案’!” “是!” 胥吏领了信封,立即去做安排。 但凡大军过处,都有军驿,能随时出发奔赴京城,以便军情和君令的传达。 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速度很快,比普通驿卒快出一两倍左右,只需两日便能抵达神都…… …… 与此同时。 瀛州城。 一座酒楼之中,一位儒雅的中年文士也将一个信封交到一人的手上,并叮嘱道: “速将此信送往神都太子东宫,亲手交到太子殿下的手上!” “是!” “另外,再捎带几句话,需当面对太子殿下讲明。” 那人微微躬腰仔细聆听。 中年儒雅文士说道: “十余日前,下官曾给陛下送来一封书信,曾说林家庶出子弟林川,是一位文彩卓绝的人才!并请殿下想办法拉拢。”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再结合坊间的传言,原来是下官错了,那场诗宴中传出的千古名篇《雪梅》,其实是出自苏贤之手!” “苏贤近日又有佳作传出……此人还被兰陵公主提携,现任文学之职,他已帮兰陵公主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麻烦。” “具体详情,都在此信之中,请殿下阅览并尽早拉拢苏贤此人,若能将苏贤收入东宫,必将是一大助力!” “……” “是!” 那人拿了信封后转身而去。 此信将通过驿道传递,抵达神都需四五日左右。 …… …… 角楼街。 当纸糊的窗户透出阵阵亮光的时候,苏贤两眼悠然睁开。 入目所见,是丝绸织就的湖绿轻纱锦帐,尽管光线不是那么明亮,但也能看清锦帐上的细微纹路以及绣着的一幅荷花图…… 此处绝对不是他的房间! 因为苏贤的床铺顶上没有锦帐,蚊帐也没有,他嫌视野不够开阔。 那么所以……这里应该就是柳蕙香的香闺。 他躺在柳蕙香的绣塌上醒来…… 轻轻一吸鼻子,一抹女子幽香争先恐后的钻入鼻孔……这让苏贤更加确定,他昨晚留宿在了柳蕙香的家中,没有回去。 这时,苏贤感觉到,自己腋下正藏着一个软乎乎的“抱枕”,自己的手,似乎…… 他心念一动,手指稍微用力收拢。 然后五个指头都陷了进去…… “嗯……” 柳蕙香轻哼一声,随即醒来。 苏贤没有收手,低头看去,恰逢柳蕙香抬眸看来,两人四目相对,柳蕙香星眸如渊但闪着浓浓的羞涩,然后低头。 苏贤则是眉眼带笑,手上动作不停,笑道: “夫人,我们这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吧?” “公子不要,一大早的就来闹人家……”柳蕙香羞赫,轻轻推开苏贤的手。 “诶怪了,我闹人家又没有闹夫人,夫人推开我的手作甚?”苏贤一脸疑惑,然后那手又覆了上去。 “唔……”柳蕙香任他施为,侧眸看了眼窗户,说道:“天都亮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咦……啧啧啧……”苏贤连连摇头,一脸的失望之色。 “公子怎么了?” “昨晚,是谁硬拉着我不让走的啊?怎么一用完了就想赶我走了呢?”苏贤笑道。 “……” 柳蕙香知他在耍无赖。 但偏生她拿苏贤没有任何办法。 她“嗯哼”一声干脆不管了,在苏贤臂弯中缩了缩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不动,享受着清早的安宁。 …… 不知过去了多久。 眼见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只怕太阳已升得老高。 柳蕙香看罢天色,不由再次提醒道:“公子,该起来了,要是晚了的话,翠花……” 一说到翠花,门外就传来蹬蹬瞪上楼梯的声音。 听那响动,是张翠花上楼来了。 完了。 两人心中都是一紧,彼此对望一眼。 “来不及走了,我藏在你的被子里吧,为了避免意外,夫人先去将门栓拉开。” 苏贤冷静的吩咐道。 “嗯。” 柳蕙香立即起床下地,三两步跑到房门前,轻轻将门栓拉开,然后快速返回,钻入被褥之中。 苏贤配合着她,两人紧贴,然后苏贤拉过被子将头脸都盖住,一动不动。 此时,门外蹬蹬瞪上楼梯的声音更近了。 柳蕙香快速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异常后缓缓松了口气,但随即她面色微变,秀眉轻轻一挑。 因为被子下面,苏贤在搞怪…… 她想开口提醒苏贤,不要乱来,要是待会儿她没忍住哈哈大笑或者叫出声儿来的话,可就糟了。 但时间上来不及,张翠花已经来到可门前,咚咚咚的轻轻敲门,并喊道: “小姐?小姐醒了没?” “……” 这些天以来,准确来说,是张翠花搬去一楼居住以来,小姐起床的时间就越来越晚了。 记得以前,小姐根本睡不着,每天都是很早就起床。 然后两主仆一起磨豆浆煮豆浆做豆腐…… 其实,做豆腐的伙计虽然辛苦,但张翠花不是凡人,她其实一个人就能操作,所以她本不想让柳蕙香来帮忙的…… 但柳蕙香帮着做豆腐,并非只是为了帮忙,而是为了找点事来做,不然整个人都要疯掉。 这几天以来,柳蕙香起得越来越晚。 这倒是附和了张翠花不想操劳小姐身子的意愿。 但她又感觉此事透着怪异……昨日,张翠花没忍住问了出来,小姐给的答复是晚上核算账目弄得太晚,影响了睡眠…… 张翠花对此深信不疑。 但今天早上也太晚了一点吧? 张翠花不禁担心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比如遇到采花贼什么的。 诚然,柳蕙香恶名远播,没有人敢靠近,但同时她又艳名远播,整座瀛州城的人都知道豆腐西施这一号美人。 所以,总有些不怕死的采花贼铤而走险…… 以前她住在二楼,在小姐房间的隔壁,自然可以震慑宵小,充当小姐的护花使者。 但现在她已经搬去了一楼居住……若那采花贼控制住了小姐,硬拉着小姐……那个的话,小姐便不能敲响那面旧锣。 …… 咚咚咚! “小姐?小姐醒了吗?奴婢这就……进来……” 张翠花轻轻一推房门,房门竟然直接就打开了,张翠花茫然,隔了一秒钟之后才说出最后两个字:“了啊!” 小姐没有拉上门栓?忘了?还是……不好! 张翠花立即飞进房门,立即看向小姐的绣塌方向。 小姐没有拉上门栓,不太可能是忘了,应该是屋内闯入了采花贼,采花贼欺负完小姐后直接开门而去……如此一来,就能解释门栓为何没有拉上。 “小姐!” 心急如焚的张翠花,像是一颗流星般冲向柳蕙香的卧榻,声嘶力竭。 翠花这么激动做什么……正假装自己还没醒来,同时还要忍着苏贤被子下那只怪手的柳蕙香,缓缓睁开双目。 一幅被张翠花的大喊大叫吵醒的样子。 “翠花?你这是怎么了?”柳蕙香一脸古怪,同时身子微微动了动,意图甩开那只作怪的手。 但这种程度的“甩”,自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那只怪手似乎更加兴奋了。 “小姐你没事?没有被采花贼……” “……” 张翠花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两手死死捂着嘴,同时瞪圆了一双铜铃大眼仔细打量着自家小姐。 小姐看起来似乎非常正常啊,不像是被那个了的样子,难道是我多想了……张翠花开始自我怀疑。 采花贼?我的被子下面的确藏着一只“采花贼”,而且他的手还……嘶,柳蕙香忽然浑身战栗了一下,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在张翠花面前,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于是紧紧咬着银牙,默默忍受。 “小姐不舒服么?”张翠花带着探究的目光。 不,其实还挺舒服的……柳蕙香看着张翠花说:“这些天忙得有些晚,可能身子(被)操劳过度了吧,因此便多睡了一会儿。” “哦。” 张翠花点头,心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猛然间,她又发现小姐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正用力的、紧紧的按着小腹的位置。 这引起了张翠花的注意。 她仔细一看,发现小姐的手青筋直冒,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 人只有在疼得难受的时候,才会用力的按着自己,小姐按得如此用力,莫非……张翠花心头刚刚闪过此念,然后有了新的发现—— 小姐那死死按着自己小腹的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这已经不是用力按住痛处了,而是在用力揉着痛处。 这说明小姐痛处的范围很大。 再联想到小姐按压的是小腹的位置,莫非……张翠花心头顿时豁然开朗—— 安卓苹果均可。】 小姐来例假了! 张翠花跟随了柳蕙香多年,知道小姐来例假的时候肚子会痛,满肚子的痛,痛的欲仙欲死。 算算日子,似乎还没到时间啊?莫非小姐生病了?提前了?这可是一个大问题……张翠花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蹲下身来看着柳蕙香小声的说: “小姐,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这种病千万不能拖……” “……” 柳蕙香一懵,此话怎么讲? 请大夫? 干什么? 她这一懵,直接就坏事了,被她隔着被子死死抓住的那只怪手,它逃走了! 随后,柳蕙香闷哼一声…… 她不会责怪公子“胡作非为”,只祈祷公子玩够了之后尽早收手。 她已经快忍不住了…… 但,此事岂能如她所愿? 苏贤正玩得不亦乐乎呢。 …… “翠花啊,我没事的,就是这几天没有睡好,我再睡一会儿就是了,你先去忙吧。”柳蕙香微笑着说完,然后又在心里呐喊道: “翠花,我求求你了,你赶紧走吧!” “小姐,在奴婢面前真的没有必要伪装……”张翠花眼圈都红了,“奴婢知道小姐在顾虑什么,其实没事的。” “城中的张大夫是一个明事理的好人,人家根本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恶名……” “小姐也请放心,奴婢再也不会硬拽着张大夫来此了,我会跪下去求他的……” “……” 柳蕙香不知道她为何有此言行。 但张翠花既然想去请大夫,那就让她去请好了,正好可以支开她……柳蕙香笑道:“那好,翠花你就赶紧去吧。” “嗯!” 张翠花一步三回头出门而去。 绣塌上的两人,听得蹬蹬瞪下楼梯的声音消失之后,一人重重的松了口气,一人却感叹道:“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柳蕙香掀开被子,快步下床,去关了房门,再拉上门栓。 苏贤呼吸着新鲜空气,爬起来坐在床沿,然后往后仰倒,并发出感叹:“夫人的绣塌真软真香啊,我终于睡着了!” 柳蕙香没好气的走过去,略有埋怨的说:“公子刚才……妾身多次差点忍不住,要是在翠花面前出丑的话……” “翠花是自己人,发现了也就发现了呗。” “公子欺负人家!”柳蕙香薄嗔含羞,真拿苏贤没有任何办法。 “好,我这就来欺负你!”苏贤“从善如流”,支起身体直接抱住柳蕙香,带着她一起往后倒去。 “公子不是……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唔……” “……” 苏贤并不理会她的解释,抱着美人在软软的绣塌上滚了好几圈,然后两人吻至一处…… …… 做完早操,苏贤爬墙回到隔壁。 大约两刻钟过后,张翠花果然将那位张大夫请来了家中。 柳蕙香那所谓的恶名,大多数人都怕,但也有少数人不当回事,比如这位张大夫……为此,张大夫的生意还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问题不大。 张大夫给柳蕙香诊完脉后,捋须笑道: “柳夫人的脉象一切正常,比上次诊脉的时候好了太多……一些妇人的暗疾竟也消失不见了,真是怪哉!” 张大夫口中所说的“怪”,柳蕙香自然明白,继而抓过被子将脸蛋盖住。 那些妇人的暗疾,只有未经人事的女人才有,但她的却消失不见了,这不就是怪哉么?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5 白飘陈可妍 【ps.今天起改为四更】 话说苏贤爬墙回到自己的卧房,刚钻出洞口,一眼便看见杨芷兰像截树桩似的立在房间中,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 苏贤略有尴尬,类似于此次整夜未归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 杨芷兰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后,低下了头,也不主动去扶梯。 “芷兰早啊!” 苏贤笑着打了个招呼。 杨芷兰无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过去将两手搭在梯子上,梯子顿时稳如泰山。 苏贤安然落地。 更衣。 穿的还是那套浅绿色圆领官袍,束九銙银带,这是从七品上的袍服。 苏贤已经是从六品上的文学官了,按理应该着深绿色官袍,束九銙银带……但新的官袍还没有送来,只能穿以前的。 整个更衣的过程中,杨芷兰面无表情且不发一言……虽然以往她也是如此安静,但今天有点不一样,苏贤感觉出来了。 他猜想,大抵是因为昨晚整夜未归的缘故吧。 自杨芷兰跟着他以来,两人不说形影不离,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住在同一个房间之内,苏贤忽然一夜不归,估计让她心里有了情绪。 她可是以保护苏贤为己任的…… 更完了衣,苏贤从衣兜里摸出一颗油纸包裹的糖果,摊在掌心递送过去并笑道: “吃糖。” 前两天,苏贤用十几根甘蔗一共炼制了三十余颗糖果,送人的,再加上留在柳蕙香那儿的十颗,现在只剩十余颗左右。 已经不多了,必须要节省一点。 但对杨芷兰倒也不用那么吝啬。 “……” 杨芷兰面无表情,眼中的两点光芒猛地一亮,伸出小手将糖果攥在自己手里,然后看着苏贤嗫嚅良久,吐出两个字: “早回!” “哈哈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苏贤知道她心里高兴了,于是便笑着出门而去。 出门后,他直接走向楼梯口,准备下一楼,然后出门。 这些天的早点,苏贤都是在家中吃的,不是家中的早点好吃,而是为了白嫖陈可妍。 但今天早上晚了些,料想陈可妍已不在书房中…… 谁知出门刚走两步,书房中就传出陈可妍的娇声:“公子你终于醒啦,快来吃奴家,准备的丰盛早点。” 苏贤驻足回头看去,只见书房大门洞开,陈可妍正百无聊懒的站在窗外“欣赏”土黄色城墙,看见苏贤后扭过了头,一脸笑容。 餐桌上,果然摆满了一桌的早点,还冒着热气! 苏贤转身走进书房,奇道: “今天公主殿下也起得这么晚?早点怎么还冒着热气呢?” “公子别叫奴家公主殿下好不好?早点都热了好几次了,就等着公子光临呢!” “你本来就是南陈的公主,我不叫你公主殿下那叫什么?”苏贤不客气,坐下直接开吃。 “公子可以称呼奴家为‘小仙紫姑娘’或者‘姑娘’啊,像以前那样就挺好的。”陈可妍坐在对面,以手支头。 长袖滑落,一截皓腕肤如凝脂。 苏贤撇了一眼,真想将之当成雪糕然后抱着啃。 “好的,公主殿下!”苏贤答道。 “是‘小仙紫姑娘’或者‘姑娘’,公子切莫叫错了!” “好的,公主殿下!”苏贤囫囵喊道。 陈可妍:“……” 随即她展颜一笑,揣摩着苏贤的小心思,说道: “公子总爱叫奴家公主殿下,是不是因为……和一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公主殿下同居一室,让公子心里暗爽不已?”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陈可妍俏皮的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 “……” 苏贤咽下食物,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不,公主殿下只猜对了一半。” “那另外一半是什么?” “另外一半……是我可以白嫖公主殿下你,甚至还将公主殿下当成我的小女仆……”苏贤笑呵呵的说。 “……”陈可妍俏脸上的笑容一滞。 但她也并非一般的公主,更不是一般的女子。 俏脸上稍稍一滞后,复又绽放出笑容,甜美可人,迷死人不偿命,娇滴滴的说: “倘若,公子答应跟随奴家去南陈,那奴家就做公子的小女仆又有何妨呢?” 说完后,她还对苏贤眨巴着美眸,明目张胆的勾引。 苏贤想了想,说道:“若想要我去南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公主殿下除了要做我的小女仆之外,还要帮我暖床。” “……” 暖床……这就过分了。 陈可妍笑容又是一滞。 但眨眼间她又笑了起来,笑眯眯的说:“可以啊,公子今晚就可以来奴家的房间!奴家等你哦!” “……” 果然是个妖精!贱女人……矗立一旁的杨芷兰,面无表情,但怎么看陈可妍都感觉不顺眼。 公主殿下开玩笑开过头了吧……剑儿面色一滞。 公主虽喜欢开玩笑,但还从未将玩笑开到这一步,若是以前,公主早应该发怒了……碧儿不由深深的打量了苏贤好几眼。 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碧儿眼中都不由开始放光……苏贤苏公子,长得可真俊呢! 难怪公主对他总是格外宽容。 当然,单凭这一点还不够。 碧儿不由回思这段时间以来,有关苏贤的一切。 生得俊就不用说了。 首先,苏贤作得一手好诗,无论是《雪梅》还是送给兰陵那贱女人的那首,都是传世的名篇。 寻常人若能得一首传世名篇,就已是天大的恩赐。 但苏贤却得了两首…… 接着,苏贤比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都还要厉害,竟撬开了辽国密使之口……这种能力用来对付顽固的人犯或他国细作有着极好的用处。 最后,苏贤又通过在她们眼中常见的甘蔗,炼制出了糖果……这其中的价值,她们比什么人都清楚。 安装最新版。】 总结起来,苏贤不仅人生得俊俏,文彩也好,炼制出了糖果,就连拷问人犯方面也有着极强的才能…… 这么多光环加身,也难怪公主对苏公子格外宽容了……碧儿心中想道。 …… 这都能接受?待我来一点更狠的……苏贤笑眯眯的看着陈可妍,此刻的他颇似赌桌上的赌神,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6 唐淑静:那个……糖果,还有没有? 只听他说道: “单单是公主殿下给我暖床,还不够……我听说,南陈的金陵公主也是一个大美人儿,不若加上她?” “金陵?那个贱女人只配做洒扫的活计。”陈可妍轻蔑的说。 “……” 看来金陵公主并非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苏贤略一思忖,又笑道: “那越国公主呢?我也要越国公主来给我暖床。” “不行!”陈可妍笑容一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苏贤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 “因为……越国公主长得很丑,麻花脸,腰身比水桶还粗……公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嘶……” 苏贤扯了扯嘴角,不管陈可妍有没有撒谎,他都对越国公主没有任何幻想了,直接将越国公主关进小黑屋。 “……” “公子,你看奴家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公子难道还不愿意跟随奴家回去南陈么?”陈可妍楚楚可怜,美眸眨巴眨巴。 让人不忍心拒绝。 但苏贤心如铁石,这时他已经吃饱,放下筷子笑道:“再说吧,反正公主殿下也没这么快就能离开,有的是时间。” “那好吧……” “……” 苏贤起身,转身往门外走去。 陈可妍两手支头,目光呆呆的看着苏贤那远去的背影,俏脸上的迷人笑容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换上浓浓的无聊和寂寞之色。 眼见苏贤已经走到了门口,马上就要下楼了,陈可妍忽然大声喊道: “好无聊啊!” “前两天不是才给你买了一堆话本闲书么?都看完了?”苏贤脚步不停。 “看了一点点,那些闲书看得我头疼……着实无脑了些!” “那就没有办法了,你可以回去睡觉。”苏贤已经开始下楼梯了。 “诶……睡觉睡多了脑袋也晕,况且根本睡不着……”陈可妍感叹一阵,眼瞧着苏贤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她心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心念一动,陈可妍立即起身,追出门外,看着苏贤的背影喊道: “公子今日衣冠楚楚、俊彩风流、玉树临风……” “……” 苏贤缓缓停步,摸出一颗糖果,回头笑道:“给你吃糖!” 说着,便将手里的那颗糖果丢了上去,看见陈可妍轻松而精准的将之接住后,补充了一句: “不多了,再过几天就没得吃了。” “公子跟随奴家回去南陈吧,南陈很多甘蔗,公子可以尽情的炼制糖果……” “……” 苏贤没有回应,下到一楼后直接开门而出。 这次苏贤坐的是马车。 公主府专门给他配的。 因苏贤家中无法存放马车,于是便将附近一座荒废的宅子买了下来,专门用作“车库”…… 车轮滚滚。 不一时来到城中某处热闹的街道。 苏贤人坐在马车中,耳朵却听见唐淑静在外面大喊大叫,貌似正在追捕什么人,闹得街上鸡飞狗跳。 苏贤吩咐停车,下车一看,恰逢唐淑静从他身边飞奔而过,还差点将他撞到。 “唐姑娘。”苏贤笑着打了个招呼。 “贼子别跑……诶?苏世兄!”唐淑静的身体还在往前跑,但脑袋却扭转了回来,看见苏贤后面色一喜。 “你们去追,务必要将此贼拿下!”唐淑静大声吩咐,然后走到苏贤身边。 “是!”林捕头带着捕快们追击下去了。 “那贼人犯了什么大事?杀人了吗?竟惊动‘天下第一女神捕’亲自去追,还出动了……几十个捕快?” 苏贤笑着问。 唐淑静顿时狂喜不禁,干净白皙的瓜子脸上涌出一抹激动的红晕,大大咧咧的摆手道: “也不是什么可恶的贼人,他偷了一个大婶的钱袋。” “钱袋?里面一定有很多银两吧?” “不,也就三文钱而已。” “三……三文钱?!”苏贤吃惊,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唐淑静,“我看你不是‘天下第一女神捕’!” “那是什么?” “天下第一女傻捕!” “……” “你……” 唐淑静嘴巴渐渐张大,一只雪白的小手缓缓举起,再握成拳,似乎想给苏贤来那么一下。 苏贤后退一步,“干什么?莫非你想打我不成?” 唐淑静一听见“打”这个字,心头立即想起了什么,那只举起的小手立即缩了回去,然后缩着脖子四下乱找乱看。 “你在找芷兰?”苏贤微微一愣后明白过来。 “女侠她没有跟着你出门?”唐淑静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依旧在乱转乱看。 “没有,她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不便出门。” “身体不舒服!”唐淑静缓缓松了口气,然后又面露忧色,“女侠她没事吧?我想去看望她。” “不行,你不能去!”苏贤下意识反对,陈可妍藏在他家中之事,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牵扯太大。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去看望一下女侠也不行么?”唐淑静一张瓜子脸上堆满了狐疑之色。 “呃……” 苏贤心下一紧。 陈可妍之事,固然不能让他人知道。 但不允许别人去他家里,似乎也说不过去……对了,苏贤心头一定,迎着唐淑静那张狐疑的瓜子脸正色道: “因为我家门口守着三十多个公主府亲卫将士,他们是不会让你进去的,就连同为公主府的亲卫将士都不能进去。”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哦,原来如此……”唐淑静缓缓点头。 “好了,我不打扰你抓贼了,我还着急赶去城北行军大营呢,告辞。”苏贤转身欲上马车。 “诶等等。”唐淑静下意识将他拉住。 “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松手!”苏贤低头看着被唐淑静紧紧抓住的胳膊,一脸的义正严辞。 唐淑静立即松手。 然后不好意思的笑道:“世兄,那个……那个……就是那个糖果,你还还有没有?” 苏贤两眼一亮,但他此时着急赶去城北行军大营,便不准备捉弄她,说道:“还有十多颗。” “世兄,能给我一颗吗?”唐淑静搓着两只小手,一脸的期待。 “不给!” “……” 187 唐淑静:不愧是我,果然聪明! 苏贤转身准备上车,不理会面色顿变的唐淑静。 唐淑静虽然预料到,苏贤很有可能不会给,但这么直接的拒绝她,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忽然,她听见鞭子抽打在马背上的声音,然后车轮滚滚—— 苏贤的马车已经启程了。 情急之下,唐淑静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忙拦下马车,然后直接钻进车厢之中。 “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那个……糖果,其实不是我要吃,而是……而是我姐姐,她想吃!因她不便出门,于是就请我跑一趟。” “唐大小姐想吃?”苏贤眼前浮现出唐淑婉那副温和柔顺的模样。 “嗯嗯!” “那就给你……两颗吧。”苏贤摸出两颗糖果,放在唐淑静摊开的白嫩掌心上,叮嘱道:“这是给你姐姐的,你不能偷吃!” “我是绝对不会偷吃的,你放心吧!” “……” 热闹的大街上。 苏贤的马车已经消失在远处。 唐淑静紧握着一只小粉拳,侧头目送着苏贤的马车,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回头看着那只小粉拳。 拳头打开,白嫩的掌心上躺着两颗油纸包裹的糖果。 她的嘴角越扯越大,拿起其中一颗,一边剥开包裹的油纸,一边笑道:“我的确不会偷吃,因为我要大大方方的吃!” 油纸剥开,将糖果送入口中,她那鲜红的唇瓣轻轻抿着,腮帮子上冒出一个凸起物,然后抬起手,看着第二颗糖果。 她以大毅力将糖果放入衣兜。 然后迈着欢快的步子返回州衙。 同时心中还冒出一个念头: “诶,不愧为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诶,我真聪明!” “……” 另外一边。 颠簸的马车中,苏贤将剩下的所有糖果全部取出,一颗一颗的数了一遍。 只剩下九颗了。 未来还需要再节俭一些…… “糖果真是一个好东西……但北方甘蔗真的不常见,要是有甜菜的话就好了,同样可以制糖。” 用甜菜土法制糖,苏贤恰好知道操作流程,因为他穿越前曾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学者,研究过很多东西。 “等那天有空了,我就到处去搜罗甜菜……” 马车中,苏贤默默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 …… 与此同时。 城北大营。 公主寝帐。 早上的阳光从窗外透入,在地上形成一个明显的光斑,帐内亮堂堂一片。 近日,瀛州的气温有所下降,尤其是夜里黎明时分,冷得让人有一种冬天来临的感觉。 随着朝阳升起,阳光驱散寒意,早上这段时间的气温非常凉爽舒适,再加上早晨的新鲜空气,就更加让人身心愉悦了。 安静、凉爽、明亮的书房内,兰陵公主正伏案处理河北道的军政事务。 这两天以来,她的心情非常不错。 困扰她多日的“一万辽军藏身地”的难题,终于得到解决,眼瞅着返回神都之期有望,通过幽州一行来证明自己一事也有了着落。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兰陵公主嘴角含笑的处理完一桩事务后,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将手伸向右侧,准备捧着装了银耳莲子羹的玉碗美美喝上一口。 甜甜的银耳莲子羹,喝上一口便能令人心情愉悦。 加之此刻她的心情本就十分不错,如此便是喜上添喜。 然而,她伸过去的手悠然僵在半空。 她忽然想起来,大营中已经没有石蜜,她喜欢的银耳莲子羹已经多日都未曾品尝到了。 右边的桌面上,也是空空如也。 兰陵公主那英气的秀眉微微一蹙,伸出去的手撤回,神色平静的问道: “从神都运来的石蜜还没有到吗?” “……” 兰陵公主书案的侧边,另置了一案,案上堆满了簿册、书卷、折子等,秋兰端坐于案后,正手执毛笔书写着什么。 因她不仅能识文断字,在处理军政事务方面也颇有见底,所以公主便将一些简单的事务交给她处理,作用类似于“秘书”。 公主问话,秋兰立即停笔,抬眸看着公主禀道: “相州、魏州、博州一代暴雨连绵,道路阻断,若是运送书信的话还好,但若是石蜜等笨重之物……” “……” 秋兰这句话没有说完。 但公主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听公主轻轻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 “相州、魏州、博州一代,紧临黄河,本宫只希望那大雨早些停歇,倘若黄河之水……不然,黄河两岸的百姓又要遭灾……” “公主多虑了,不会的。”秋兰笑道。 这时,冬雪端着一个托盘进入书房,也说道:“公主尽可放心吧,我大梁自有天佑,那大雨最多两日便会停歇!” 冬雪说着,已将一碗酸梅汤放在公主的案上。 兰陵公主不置可否,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随即放下不再喝,扭头看着秋兰吩咐道: “话虽如此,但一应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你传本宫令旨,命河北道各州县盘查各官仓、义仓存粮,确保粮食充足。” “是!” 秋兰点头。 随即下去传令。 冬雪见公主只喝了一口酸梅汤便不再喝,心知公主不喜,但公主喜欢的银耳莲子羹缺少关键材料,这事儿不好办啊! 她自知无计可施,两手拿着托盘也退出了书房。 …… 话说秋兰离开书房后,径直去了公主府属官们处理日常事务的帐篷,传达公主“命各州县盘查官仓、义仓存粮”的令旨。 属官们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处理。 秋兰转身走出帐篷,却不成想,迎面遇上姗姗来迟的苏贤。 苏贤已是公主府的文学官,从六品上的品级,虽然他的主要职责是侍读文章诗词,但也需参与公主府日常事务的处理。 这座帐篷,便是他们的“临时办公室”。 因苏贤住在瀛州城中,不住在大营,所以每日点卯他都会迟到……不过,当前的属官之首王司马并不以为意。 】 苏贤也就每天都偷懒。 这几乎成了约定俗成之事。 但是今天,苏贤比往日来得更晚了一些,眼瞅着上午都过去了大半。 188 公主嗜甜 因此,苏贤乍见秋兰从“办公室”走出,两人迎面遇上,他心脏不由一跳,心说秋兰该不会是来抓“迟到早退”的吧? 众所周知,秋典军和冬典军是兰陵公主的左膀右臂。 若苏贤被秋兰抓到迟到,就相当于被公主抓到。 而且,苏贤习以为常的“迟到早退”并未得到公主的点头同意…… 这就麻瓜了。 苏贤面色微变。 秋兰并未注意到面色微变的苏贤,主动打招呼道: “苏文学!” “秋典军。” 苏贤简单做了个揖,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直接迈开脚步准备擦肩而过。 谁知刚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秋兰的声音: “苏文学且慢!”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吗……苏贤转身,陪着笑问道:“秋典军有何指教?” 秋兰上下左右打量着苏贤,一幅探究的眼神,一边打量还一边点头。 苏贤却是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苏文学这一身官服竟十分合身,不错!只不过苏文学已是从六品的品级,应该着深绿色的袍服才对!”秋兰笑道。 “……”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虚惊一场的苏贤,呵呵笑道:“从六品的官袍还没有送到,只能穿之前的。” “哦,原来如此……” 秋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欲走。 苏贤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秋兰。 迎着秋兰那疑惑的目光,苏贤笑着从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果,递过去笑道:“秋典军,这是一种小点心,请你品尝品尝。” “多谢。” 秋兰客气的接过,顺手塞入衣兜,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回到公主的书房后,她禀明了公主,坐下又继续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竟将那颗糖果忘到了九霄云外。 转眼,时至午时。 秋兰放下毛笔,禀过了公主,离开书房和冬雪一起去准备公主的午膳。 这时,她忽然想起苏贤送给她的那颗小点心。 顺手将之从衣兜中取出,自来熟般的剥开包裹的油纸,里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点心,有一点硬。 “这是什么点心?” 秋兰疑惑,凑近鼻前轻轻一嗅,竟有股甜腻的气息。 “这个气味……” 她略一沉吟,斟酌一会儿,慢慢将糖果送入口中。 糖果入口的那一刹那,一股霸道无匹的甜蜜在舌尖爆炸,席卷一切,秋兰当即就沉迷在甜蜜所营造的幸福之中。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作为兰陵公主的贴身丫鬟,秋兰见多识广,什么美食没有吃过? 但这个小点心,纯粹的甜蜜,还是秋兰第一次尝到。 就连世人公认最甜蜜的石蜜,在此物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就这样,秋兰矗立在原地,轻轻抿着嘴,腮帮子上冒出一个小凸起,而且小凸起还不停的从左边移动到右边,然后又移动到左边,细细咀嚼与吮吸。 她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竟忘了时间的流逝,也忘了她正要为公主准备午膳呢…… 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然,口中的甜蜜没了! 嗯? 秋兰眉头一动,舌尖在口中快速探查一圈。 那颗硬硬的小点心果然没了,化完了…… 甜蜜的幸福体验结束,秋兰砸吧着嘴,做回味状。 “坏了,公主的午膳!” 这时秋兰才想起这件正事,顾不得回味,立即去做准备。 不过,她又停在了原地,因她心头划过了一道闪电—— 如此甜蜜的小点心,苏文学怎么会有?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殿下久等的石蜜始终都没有送来…… 公主嗜甜。 秋兰作为贴身侍女自然清楚。 那种硬硬的小点心,即便不能当成石蜜放入银耳莲子羹中,但直接放入口中吮吸的话,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一念至此,秋兰立即将午膳之事丢在一边,急忙冲向属官们办公的帐篷。 然而她却扑了个空。 帐篷里面书卷和簿册堆积如山,但却没有一个人影儿。 “这个时候属官们应该在用午膳。” 秋兰恍然,然后又快步冲向属官们用饭的专属帐篷。 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根本不用通禀,直接闯入其中,然后看也没看就大声喊道:“苏文学,苏文学……” “……” 帐内所有属官齐齐抬头看来。 王司马、主簿、谘议、周记室等等,有的举着筷子,有的举着酒杯,有的嘴角还吊着一根菜。 相同点是,他们的面色齐齐微变,因为秋兰这次的闯入太忽然了…… “秋典军这是?”王司马最快反应过来,放下筷子起身。 “苏文学呢?” 秋兰从左看到右,然后又从右看到左,直接懵了,她竟然没有看见苏贤。 这里不是属官们用膳的专属帐篷么? 秋兰心里一时产生了怀疑,但又见王司马等人都在,那便没有错了,就是这里! “苏文学……苏文学他不在此处。”周记室起身,面色有些难看。 “不在此处?那他去了哪里?”秋兰着急问道。 “……”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都面有难色,苏贤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遵守过公主府的规矩,经常“迟到早退”,而且他们几乎已经默认。 但在秋典军的面前,此话不好明言。 这时,谘议参军事激动的浑身颤抖,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虽然不足以扳倒苏贤,但给他添添堵也是可以的。 心念一动间,谘议参军事起身作揖道: “秋典军,苏文学自入职公主府以来,就不遵守规矩,每日点卯必然迟到!” “还有,未到下值的时间,苏文学人却不见了踪影……当然下官不是说苏文学的不是,而是……” “……” 谘议参军事阴恻恻的撇了眼王司马。 能给苏贤添堵的同时,再打压一下王司马,真的是一石二鸟……谘议不由冷笑起来,心里甚是得意。 王司马、周记室、王友、主簿等面色再次齐齐一变,皆对谘议怒目而视。 “苏文学到底在何处?”秋典军皱眉问道。 “苏文学早已离开大营,回去了瀛州城。” 谘议参军事阴恻恻笑道。 他准备好整以暇的欣赏秋典军发怒的那一幕。 王司马、周记室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然而,秋典军闻言后却是面色大喜,对谘议参军事说了句:“多谢谘议!”然后面色带喜的跑出了大帐。 帐内,众人直接石化。 谘议脸上那阴恻恻的冷笑悠然凝固……秋典军居然感谢他了,而且是面色带喜的感谢他,这这这……他明明是在告状啊! 结果告状的言辞人家根本就没听进耳中,还感谢他提供了苏贤的去处……这尼玛,谘议参军事郁闷得想以头撞墙。 而王司马、周记室、王友、主簿等人,微微错愕之后都面露会心的微笑。 如此看来,秋典军寻找苏文学应该是有大事。 甚至能让秋典军主动忽略苏贤“迟到早退”之事。 就是不知那件大事究竟是什么? 【求推荐票,求月票】 189 兰陵公主:命苏文学即刻来见! 话说秋典军离开大帐后,快马加鞭赶去了公主寝帐。 她快速将苏贤拥有一种无比甜蜜的小点心之事,禀告给了兰陵公主。 公主当即大喜,急命苏贤立即来见! …… 与此同时。 瀛州城。 州衙。 后宅。 前厅中,苏贤与唐矩刚用完了丰盛的午膳,正闲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没错,苏贤的确又“迟到早退”了。 他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主要是今早秋典军没有找他麻烦的缘故,此事给了他底气。 在公主府属官们的“办公室”中闲坐一阵,眼瞅着午时将至,苏贤便提前离营入城,来到了州衙蹭饭。 为什么要来州衙? 主要是想见一见唐淑静,问她有没有偷吃早上那两颗糖果,然后再借机嘲讽嘲讽她,找点乐子…… 但事与愿违,唐淑静又没有回家吃饭,苏贤只得和唐矩一起吃了一顿。 对了,大家闺秀唐淑婉也没有出来敬酒。 白跑一趟! 前厅中。 唐矩喝了两口茶后叹道:“公主殿下虽然住在城北二十里外的大营,但于老夫来说,却如同远在天涯!” “这是为何?”苏贤懒洋洋的接茬。 “前两日,公主殿下颁布了多项令旨……诶,老夫为此是心力交瘁,忙碌倒也罢了,但有些令旨在老夫看来很不合理。” “为此,老夫曾数次求见兰陵公主,想当面陈情,请公主收回成命……但却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 “那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苏贤摇头,心说做官,尤其是城外还住着一个“土皇帝”的时候,这个官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是啊!” 唐矩也跟着摇头,然后看着苏贤说道:“兰陵公主不是一般的公主,更不是一般的黜置使、行军大总管!” “老夫料想,苏贤侄在那公主府中,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吧?” “……” 苏贤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啊,在公主府中的确不好过,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就连吃饭和去茅厕都没有时间,诶!” “诶!” 唐矩也跟着摇头,如此看来他过得更好,至少能保证“茅厕自由”。 可是随即他就发现不对,若按苏贤所说,吃饭和去茅厕都没有时间的话,那苏贤为何又出现在他的家里呢? 而且在唐矩的印象中,苏贤经常在“工作时间”内到处乱晃……这就是他所说的很忙? 唐矩苦笑的表情微微一凝,但没有深究,接着问道: “对了,苏贤侄屡立大功,在公主面前可是大红人呢!想必,苏贤侄应该能经常见到公主殿下吧?” “诶!公主殿下,老夫是求见而不得,而苏贤侄却能经常见到……这官与官之间的差距简直比天堑都还大!” “……” 一念至此,唐矩心中不由生出“我虽然是四品的刺史,但貌似还不如六品的苏贤侄”的念头。 苏贤看了唐矩一眼,摇头道:“世叔,你错了!” “哦?” “小侄虽看似是公主身边的红人,但我们这位公主殿下啊,恩威无常,其实小侄也曾求见了公主数次而不得。” “除了公主升帐议事的时间外,小侄从未见过公主殿下,更不用说得公主召见了,这根本不可能!” 】 “……” 听着苏贤那斩钉截铁的话,唐矩心中竟好受了不少。 原来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贤侄,我们以茶代酒喝一杯。”唐矩心有触动,举杯邀请。 “也好。”苏贤也举杯。 “干杯!” “干杯!” “……” 此时,前厅外一个胥吏忽然跑来,人未至声先到: “使君,大营来人,公主殿下急命召见!” “什……噗……咳咳咳咳……” 唐矩一口老茶直接喷了出来,咳嗽得脸面通红。 苏贤立即放下茶杯,一边为他捶背顺气,一边喜道: “世叔,恭喜啊,你不是愁公主殿下不见你么,现在公主派人来召见你了!这是好事啊!” “咳咳咳……” 唐矩虽然在剧烈咳嗽,但老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喜色。 等他咳完,一个亲卫将士已经进入客厅。 唐矩面色兴奋,整理了一番衣冠,笑着上前拱手道: “诸位将军辛苦……” 然而,那些亲卫将士根本不理会笑容满面的唐矩,径直走到苏贤身前,拱手说道:“苏文学,公主紧急召见,请苏文学立即回营!” “……” 呃…… 前厅中众人一时无言。 唐矩脸上的笑容悠然僵硬,整个人楞在原地……原来公主召见的是苏贤不是他啊,刚才真的好尴尬。 苏贤也是微微一愣,心说公主紧急召见我回营,应该不是为了追究我“迟到早退”的事吧? …… 苏贤跟随亲卫将士们离开了。 唐矩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中。 等他回过神来,心中猛地一动,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走远的方向,喃喃道:“苏贤侄误我,他刚才才说过,公主召见他之事绝无可能……” 如此看来,我这个四品官的确比不上苏贤侄的六品啊……唐矩的面色一下子黯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 …… 话说苏贤跟随亲卫将士们一起,一路纵马疾驰,很快便又回到了行军大营。 入了辕门后,没做停留,将士们直接带着他去了公主的寝帐之外。 亲卫将士说: “公主令旨,苏文学入营后立即来见,不得有误!” “所以苏文学,请进吧。” “我直接进去?” “公主令旨,苏文学入营后立即来见,不得有误!” “好吧!” “……” 其实在瀛州州衙的后宅中,苏贤并没有说谎,在此之前,兰陵公主真的没有单独召见过他。 这是第一次。 也是苏贤第二次来到公主的寝帐。 不过,单就书房来说,他是第一次来,上一次来寝帐见公主是在一个客厅之中。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苏贤不由谨小慎微,走路都轻手轻脚,因为周围很是安静,也不见什么将士和宫女等,苏贤下意识不想打破这份静谧。 他一路走一路细细打量。 最后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豪奢! 【求推荐票,求月票】 190 你这个“献糖”正经吗? 终于,轻手轻脚的苏贤来到了书房门外,他见大门洞开,便直接迈步走进。 此时,他的心头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奇怪,我作为一个男下属,去见公主不应该由小宫女带路吗?” 此念刚刚闪过,他已一脚踏入了书房的地板。 一抬眸,他就看见了坐在书案之后的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身姿丰腴,一身华丽的宫裙让她风姿无限,然后是她的脸蛋和那标志性的牡丹头,使之宛若明星。 只要是她在的场合,总能让人的眼睛第一时间就寻找到她。 刚刚迈进书房的苏贤,就一眼看见了兰陵公主。 不过,她并非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而是将上半身稍稍向前倾斜,臻首也跟着低垂,所以她的视线不及门口,没有发现苏贤已经进入。 苏贤的视线快速略过公主的臻首和牡丹头,下意识往下滑去。 之前,他都谨记着周记室的话,若必须要看公主的话,就看她的脸,其他地方最好不要乱看。 苏贤一直都遵循着。 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因为兰陵公主低垂着脑袋,看不见她的脸和眼睛,某种枷锁便不自觉的打开了。 于是苏贤下意识将目光下滑…… 坦领的宫裙,领口开得很大。 大片雪肌玉肤,言辞难以形容。 万丈深渊! 最令苏贤大跌眼镜的是,兰陵公主竟将那两座“搁”在了桌案之上。 她这是觉得累了么,所以……所以就之放在桌上以减轻腰背的负担? 真有那么重么? …… 只匆匆撇了一眼,苏贤心头狂跳之际也大骇不止,心说:“妈的,那几个亲卫将士在害我!” 直接闯入公主闺……书房,然后还看见公主“为腰背减轻负担”的这一幕,此举相当于窥探到了公主的隐私。 尽管大梁王朝的宫廷风气开放,兰陵公主更是个中翘楚。 但被一个大男人窥见这种私密之事,只怕她当场就会暴怒。 兰陵公主李幼卿,可不是柳蕙香,更不是唐淑静,她手握重权,她从神都一路行来不知处理掉了多少地方官吏…… 苏贤从未轻视过她。 她以女儿之身做到“尚书左仆射”的位置,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她颇受女皇陛下的恩宠,她本人其实很厉害。 只不过在眼界和知识储备量方面,苏贤可以吊打她。 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位权倾朝野的权臣,就是这样一位被女皇赞为“我朝第一美人儿”的兰陵公主,更是整个大梁士子心目中的女神!她为那不堪重负的腰背减轻负担的这一幕,竟被苏贤看了去…… 妈的!那几个亲卫将士铁定是和我有仇……苏贤又暗骂了一句,刚刚迈入书房的那条腿,立即缩了回来,好似书房的地板烫脚似的。 退出去三四步后,苏贤强行恢复冷静,开始梳理这整件事。 首先第一点,他一路走来都未发出认识声音,刚才也未曾惊动里面的公主。 第二点,苏贤扭头四下打量,嗯,没有一个人影……说明刚才之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第三点,书房中只有兰陵公主一个人,就连秋典军和冬典军都不在……苏贤不由想起了从瀛州城一路疾驰而来的路上,一个将士曾说: “公主殿下为了找寻苏文学,派出了秋典军和冬典军以及其他几路人马,一起奔赴瀛州城……” “……” 综上所述,他无意间窥见兰陵公主隐私之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虽然心中惭愧,但他想都没想就准备掩盖此事…… “呼!” 苏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神,然后在心中暗道:“惭愧惭愧,不过公主你放心,我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的……” 接着,苏贤后退几步,假装刚刚走来的样子,拱手作揖高声喊道:“下官苏贤,奉命前来拜见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书房内就传出兰陵公主那威严悦耳中带着点急迫的声音: “进来吧!” “是!” “……” 苏贤大大方方步入其中。 抬眸一撇,果然不出所料,兰陵公主已将腰背挺直,端庄威严的坐在那里,雍容华贵。 匆匆一撇后,苏贤走到书房的中间见礼。 公主吩咐“免礼”,然后赐座。 苏贤在客位的椅子上落座后,淡定问道:“不知公主紧急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他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慌得一比。 至于慌的缘由,既有方才之事。 也有公主不惜派出秋典军和冬典军以及其他几路人马赶往瀛州城寻他之事。 毕竟,他是公主府属官,论理,他应该待在大营之中,但却让公主派出数股人马去找他…… 玩大发了……苏贤心中暗道,并苦思对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听秋典军说,今早你曾赠了一颗小点心给她?”兰陵公主语气神态都颇有威严,但仔细听就能听出此话中带着的一丝丝期待。 “……” 公主这是在绕弯子?等等,送给秋典军的小点心?是糖果吧……苏贤继续淡定的说: “不错!” 想了想,他起身从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果,由油纸包裹着,恭敬的献上并说道: “此物名为糖果,是下官闲暇之际所炼制,含在口中很是甜蜜,特进献给公主殿下! “……” “拿过来给本宫瞧瞧。”兰陵公主十分满意苏贤的“上道”。 “……” 苏贤抬眸,这才发现他距离公主尚有一丈多远。 一般情况之下,应该是秋典军或冬典军代为传递,苏贤不用上前。 但此时两个典军都不在,公主既然吩咐“拿过来”,苏贤犹豫一瞬后便两手托举着那颗糖果走了过去。 近了。 近距离打量兰陵公主的感觉又不一样。 她风姿绰约,身姿丰腴但恰到好处,肌肤雪腻泛着光泽,明眸皓齿,暖香袭鼻,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匆匆一撇后,苏贤已走到案前,托举着糖果的两手伸到了公主身前。 因这时苏贤已经低头,没注意到他的两手与公主之间的距离,待身体与书案间隔半尺之后,他才停步。 然后说道:“此物就是糖果,请公主品鉴。” 话毕,苏贤抬眸打量了公主一眼。 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苏贤的心脏都差点蹦出胸腔。 因为公主坐着而他站着的缘故,他那托举着糖果的两手,再往前半尺,就将触及“让公主腰背不堪重负的那两座大山”! 淦啊! 苏贤顿时头皮发麻,辛亏在桌案前半尺就停步了,不然……兰陵公主只怕要当场将他斩首不可。 再不济,只怕也会将他两手给剁掉。 但相距半尺的距离,也挺近的,半尺也就比一个手机的长度长一点点。 这个距离,也是大为不妥的! 苏贤将心绪平复,想后退一步,但又想到这样是不是太过于刻意了? 一时间,苏贤浑身僵硬,后退不得,前进更是不可能,额头上都差点冒汗。 “这个叫做糖果?” 兰陵公主的声音穿来,没有任何异常。 同时,苏贤感觉自己的掌心被一只细滑微凉的指尖碰了一下。 那颗糖果已被被取走。 公主没有注意到?不应该啊……苏贤的两手立即收了回去。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两条臂膀已经无比僵硬。 它们在“被剁掉”和“享受”之间转悠了一圈,可是把他这个主人吓坏了! 安装最新版。】 191 赐你金牌,见牌如见本宫! 剥开油纸的细微声传来。 苏贤心下明白,公主的注意力已放在了糖果之上……刚才之事,她可能没有注意到。 那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赶紧退回去…… 退回一丈开外的原位后,苏贤抬眸一看,只见兰陵公主已闭目做陶醉状,红润的小嘴轻轻闭合并细细吮吸着。 不对啊,似乎这才是公主紧急召见我的真正用意,看来糖果的威力的确是大,就连兰陵公主也不能幸免……苏贤摸了摸衣兜里的糖果,只剩下七颗了。 兰陵公主两眼还轻轻的闭着。 她已沉浸在甜蜜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她似乎忘了,书房中还有一个苏贤呢。 苏贤在客位的椅子上坐着,数次欲言又止,公主既不开口也不睁眼,让他待在这里很是尴尬。 终于,苏贤起身,走到书房中间作揖道: “公主殿下,若没有其他事的话,下官就先行告退。” “……”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这安静的书房中却显得响亮。 兰陵公主缓缓睁开一双凤目,似乎刚刚睡醒,定定的看了苏贤好一忽儿,这才想起苏贤为何在此。 这,并不是因为公主傻了。 而是糖果入口的那种纯粹的甜蜜,让她一时失神,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她非常用心的体验那种感觉,导致一时忘了身边的人和事。 “苏文学……” 公主说了三个字就停下,因为口中含着一颗糖果,说话的声音有点走样。 常人不觉得如何,但对兰陵公主来说这是有损威仪之事。 于是她只做了个手势,示意苏贤坐下,不再说话。 苏贤无奈,只得重新落座。 书房中又陷入尴尬的安静,一对君臣共处一室却一句话也不说…… 过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是秋兰和冬雪回来了。 两女进入书房,行礼的同时也看见了坐在一旁尴尬与无聊到蛋疼的苏贤,两女都微感诧异,但没有多嘴。 回到公主左右后,眼尖的秋兰立即发现,公主殿下在吃糖! 她立即明白了,苏贤为何等候在此…… 书房中继续保持安静。 冬雪给他端来了一杯茶,苏贤便细细的品着,借此打发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 兰陵公主抬眸看着苏贤的方向,缓缓问道: “这种名为糖果的小点心,果然十分甜蜜,就连本宫也是第一次尝到……却不知苏文学从何处得来?” “……” 终于吃完一颗糖了……苏贤起身,直接据实以告,包括制作糖果的原料是甘蔗等等。 兰陵公主本想让苏贤再进献几百颗糖果,但听苏贤说“所剩无多”之后,便开不了口,她毕竟是尊贵的公主殿下。 “甘蔗,是一个好东西啊,石蜜就得自甘蔗。但此物只生长在南方,我大梁国内却是十分罕见!” 兰陵公主轻轻摇头。 苏贤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其实用甜菜也可以,北方正好适合甜菜的生长。” “对了,刚才苏文学只讲了制作糖果的经过,却没说你是如何知道可以用甘蔗来制作糖果的,这却是为何?” 兰陵公主一双凤目审视着苏贤。 苏贤迎着她那探究的目光,不假思索的禀道: “下官年少之际,曾在家中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齐民要术》,那书中便有通过甘蔗炼制糖果的法子。” “但遗憾的是,那本《齐民要术》下官后来再也未曾见过,不知遗落到了哪里,着实可惜可叹!” “……” 苏贤连连摇头,做出一幅伤春悲秋的模样。 他这副模样,在当下来说并不算奇葩,从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孤本残卷,每一件都是弥足珍贵的。 因某件孤本彻底散佚而痛哭流涕的读书人,真的不在少数…… 兰陵公主闻言沉思良久,然后说道: “如此奇书,就此散佚,着实可惜,此乃天意,苏文学切莫过于伤悲才是。”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多谢公主开导,下官的确好受多了。”苏贤说道。 “……” 公主点点头表示欣慰,然后话锋一转,又说: “通过甘蔗炼制糖果之法,至关重要,苏文学万万不可将此法泄露!” “以免被那南陈得了去,倘若南陈炼制出糖果,他们将获利无数!” “因为石蜜之故,我大梁每年都有大量银钱流入南陈……” “……” 苏贤略一思忖,当即作揖道:“请公主殿下放心,下官当严守此法,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南陈之人得了去!” 同时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个承诺,就当做无意间窥探到你的隐私的补偿吧。” 苏贤的干脆,让兰陵公主微微一怔。 她以为苏贤至少也要讨价还价一番,比如哭穷什么的。 毕竟,炼制糖果之法是苏贤的秘方,兰陵公主却以朝廷的名义不要他泄露秘方,此事总有一种霸道的意味。 但苏贤却直接答应了…… 兰陵公主略一沉吟,看着苏贤说: “本宫行事,向来公正,有赏必有罚……本宫既然要求你不要泄露制糖秘方,那么就必然有对应的补偿。” “下官不敢奢求补偿。” 苏贤作揖,这是真心话。 兰陵公主以为他在谦虚,这是应有之义,因此直接说道: “本宫就赐你一块金牌吧,凭借此牌,你可调动二十名公主府亲卫替你办事,只要不是造反杀人等违反律法之事,他们都将毫无条件服从你的指令!” “这……” 苏贤本想拒绝,可是这个金牌的作用貌似很大啊,他迟疑了。 兰陵公主当他默认了,于是对身侧的秋兰点了点头。 秋兰离开书房,不一会儿返回,端着一个托盘,缓缓走到苏贤身边。 “苏文学,公主恩赐,你就快谢恩收下吧。”秋兰笑道。 “那就多谢公主赏赐!” “……” 苏贤厚着脸皮拜谢,然后看向那个托盘。 只见一块半个手掌那么大的金牌静静躺在其中,下面还压着红色的绸缎,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苏贤两手将金牌取出,挺沉,金牌的正面錾刻着“兰陵公主府亲卫校尉”几个字,背面则是“见牌如见公主”! 192 秋典军:公主竟然舔糖纸……好可怜! 前者,是持有此牌的“身份”,也就是校尉,一个校尉可以统领二十个将士。 后者,“见牌如见公主”这几个字就厉害了,权力很大,可以命令二十个亲卫将士做任何事,当然前提是合乎律法之事。 别看只能调动二十个亲卫将士,但这可是兰陵公主府的亲卫将士啊。 他们的战斗力可能不算高端,但身上那身皮就足够唬人…… 总之,苏贤对这块金牌非常满意。 “从今日起,本宫将派人广为搜罗甘蔗,到时候还请苏文学将之炼制成糖,事成之后本宫还有重赏!”兰陵公主忽然说。 “请公主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苏贤心里暗暗吐槽:“我去,原来公主想‘独霸’我啊!” “……” 苏贤退出了书房。 兰陵公主继续伏案处理军政事务。 秋兰和冬雪也忙碌起来,时而端茶送水,时而伏案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时而外出去到属官们办公的帐篷传达公主令旨…… 忙碌而充实。 某一时,秋兰传递完消息回来,一脚踏入书房之际,竟然看见公主坐在案上,两手轻轻捏着那张包裹了糖果的油纸。 这倒也罢了。 令秋兰下巴惊掉的是,公主竟然将油纸凑近了丰润的朱唇,然后伸出一点丁香小舌,轻轻的舔了舔! 秋兰顿时呆立当场。 迈进书房的那只脚立即缩了回来。 她心里十分震惊与不解。 她跟了公主多年,知道公主府的财产多到不可计数,公主的日常生活也极为奢靡,每日丢掉的珍馐美味不可计数。 但就是这样一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她竟然伸出舌头去舔包裹了糖果的油纸…… 秋兰震惊一阵后,心头立即想明白了两件事。 其一,公主真的非常嗜甜,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吃糖的机会,竟不惜身份去舔包裹糖果的油纸。 其二,糖果真的很难得,竟让一向奢靡的公主如此“节俭”……诶,公主殿下真的好可怜! …… 秋兰可怜了一番兰陵公主后,心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去找苏贤要糖! 搜刮尽苏贤身上的每一颗糖果! 方才,苏贤在书房中与公主奏对之际,秋兰也在,苏贤曾说“糖果所剩不多”,为此公主没有让他进献几百颗糖果。 但秋兰只是一个侍女而已,不用在意这些,直接去搜刮就是了…… 想到就做。 秋兰立即离开公主寝帐,随手抓了一个巡逻的将士问道:“可曾见到苏文学?” 那将士恭敬的说:“回禀秋典军,末将刚才看见苏文学回去了属官们专属的帐篷。” 秋兰丢下将士,立即杀了过去。 谁知她刚刚赶到,迎面就见苏贤拍着屁股大摇大摆的走出帐篷。 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准备“早退”。 没错,苏贤就是准备这么干。 他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自暴自弃了,而且刚才在公主的书房中,公主没有提及此事,这就说明公主默认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遵守规矩。 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为此,帐中的王司马、周记室等属官,还曾劝过苏贤,不可再恃宠而骄了,要是出了事的话他们不会再为他求情。 谘议参军事没有说话,只在心里笑道:“好样的苏文学,就这样干,请你保持!” 苏贤有恃无恐,对王司马他们的劝说完全听不进去。 然而,谁知刚刚大摇大摆的溜出帐篷,迎面就遇到秋典军,她正匆匆忙忙的杀来,面色似乎……不大好看的样子? “苏文学,站住,不要动!” “……” 秋兰看见苏贤后,生怕他跑了,当即便不假思索的大叫了一声。 她心里是真的怕,怕苏贤一眨眼就不知跑去了哪儿……上午她们几路人马奔赴瀛州城搜寻苏贤之事,她不想再来一遍。 所以,情急之下的秋兰,说话就不免冲了一些。 此话听在帐内王司马、周记室等人耳中,心中都不免咯噔一声,心道:“完了完了,秋典军一定是来抓苏贤来了,竟直接命他站住!” 谘议参军事面色不由大喜,第一个起身离座跑到帐篷门口,然后突然从后面死死抱住了苏贤的腰,大声喊道: “秋典军不用着急,下官已将苏文学抓住,他跑不掉了!” “请秋典军手下留情啊!”王司马、周记室等属官一起奔出帐篷,虽然说过不再为苏贤求情,但还是求了。 “……” 嘶…… 苏贤直接吸了口冷气,谘议参军事虽然是文官,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冷不防被谘议一箍,直接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正快速跑近的秋兰,一眼便看见了苏贤吸冷气和稍微扭曲的脸面。 她愤怒的瞪着谘议,飞起一脚直接踢了过去,大声喊道: “松手!” 秋典军可不是纯粹的侍女,她还是公主的贴身保镖,外加“亲王帐内府”的典军,这是一个武职。 说明秋典军其实是个高手。 她这一脚飞踢过去,直接将谘议踹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苏贤被牵连着蹬蹬瞪倒退,但被王司马的人扶住了,未曾摔倒。 这是怎么回事?秋典军不是来找苏文学的麻烦的吗……王司马等人扶着苏贤,心头冒出一个大大的疑问。 】 “哎哟……” 远处,躺在地上的谘议参军事更是想不明白。 秋典军没管那么多,收起那一脚之后,径直走到苏贤身前,打量着他大声赞道: “苏文学这身官袍十分合身,穿在身上真的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昂藏七尺、风流倜傥、神采奕奕……” “……” 这是什么意思? 苏贤懵了,继而心花怒放,下意识将手伸入装了糖果的衣兜。 王司马、周记室、主簿等属官,心头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秋典军这是在做什么? 她可是秋典军啊,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地位很高的,但却在这儿……变着法的夸赞苏贤长得帅? 一丈开外,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谘议参军事,甚至都停止了呼痛,转过头来一愣一愣的看着这古怪的一幕。 他原先以为,秋典军是来找苏贤麻烦的。 但谁曾想,秋典军竟然如此夸赞苏贤…… 谘议参军事顿时风中凌乱,心头像是跑过了一万头草泥马! 【求推荐票,求月票】 193 苏贤:感觉被掏空 秋典军得了一颗糖果,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甩甩手然后拍着屁股也大踏步而去。 帐篷门口,只留下陷入呆滞的王司马、周记室等属官,以及郁闷到怀疑人生的谘议参军事。 众人一时无言。 …… 话说苏贤离开大帐后,走了没一会儿,冬典军忽然不知从哪儿杀出,看见苏贤后就一顿猛夸道: “苏文学这身官袍十分合身,穿在身上真的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昂藏七尺、风流倜傥、神采奕奕……” “……” “哈哈哈,冬典军客气了,请你吃糖。” 苏贤笑呵呵又送出去一颗糖果。 冬典军得了糖果后快速离开,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 苏贤心里十分高兴,走了没几步,迎面又跑来一个做侍女打扮的少女,面容姣好,笑起来很甜。 但苏贤没有见过此女,料想应该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吧? 那面容姣好的宫女跑到苏贤身前,直接开口说道: “苏文学这身官袍十分合身,穿在身上真的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昂藏七尺、风流倜傥、神采奕奕……” “……” 苏贤一愣,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又送出去一颗糖果。 咦?怎么感觉怪怪的?罢了,一定是我的错觉……苏贤摇了摇头,心情大好的继续往大营辕门走去。 谁知走了没两步,不知何处又冒出一个漂亮的少女,劈头盖脸的念道: “苏文学这身官袍十分合身,穿在身上真的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昂藏七尺、风流倜傥、神采奕奕……” “……” 嘶……虽然感觉被套路了,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戳啊……苏贤送出去一颗糖果。 …… 就这样,他走到大营辕门的时候,衣兜中已经空空如也,一颗糖果也没有了! 他抓着被掏空的衣兜,抬头四十五度望天,自语道: “秋典军和冬典军打头阵,然后一群漂亮的小姐姐轮番上阵,终于把我给掏空……” “……” 苏贤摇着头离开了大营。 公主寝帐。 书房。 秋兰大踏步回到书房,献宝似的将整整七颗糖果恭敬的放在公主的案上。 足足七颗糖果啊! 兰陵公主一双凤目猛然一亮,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下意识伸去,准备将所有糖果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她立即想起秋兰还在呢,于是便生生忍住,将那手慢慢缩回,然后看着秋兰惊喜的问道: “你从何处得来这么多糖果?” “回禀公主,都是从苏文学哪儿得来,算是将苏文学彻底掏空了,这是最后的七颗!” “你掏空了苏文学?”公主惊呼。 “不只是奴婢,还有冬雪以及其余几个宫女……” “哦,你们几个一起掏空了苏文学!”公主十分开心。 “嗯……” 当即,秋兰便将她们如何掏空苏贤的情况一一讲明,没有错漏一丝。 兰陵公主听罢,面色略微古怪的问: “你是说,你们大力吹捧苏文学一番,说他生得帅然后他就送出去一颗糖果?” “正是如此!” “……” 公主嘴角扯了扯,心道这人怎么这般自恋?继而笑着摇了摇头。 秋兰又禀道: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从苏文学那儿得到糖果。” “此话怎讲?”公主来了好奇心。 “必须要十分漂亮的女子才行!中等之姿的女子也不行,必须要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女子。” “……” 公主闻言一愣,随即啐道:“苏文学是真名士,自然风流……” 一语未了,兰陵公主忽然问道:“本宫记得,去年教坊司送来一批女子,其中不乏颇有姿色者。” “是的,公主曾吩咐将她们遣送回教坊司。” “不,留着。” “是……” “……” 话说苏贤离营后,径直回到了瀛州城。 因下午已经过去大半,他便直接回到了角楼街,待在家中。 不一会儿,驻守在门外的亲卫将士禀报,说门外来了一个“山贼”,意图擅闯苏贤家宅,已被他们拿下。 苏贤大感奇怪。 出门一看,原来他们所谓的“山贼”,竟然是唯一的同窗兼好友—— 林川。 “苏兄,苏兄救命,他们要抓我去坐牢,我不要去啊……” “……” 林川被两个亲卫将士羁押着,还有两人拿着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逐渐逼近。 他看见苏贤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苏贤嘴角扯了扯,快步走过去安抚道:“林兄,你不用怕,没事的。” 然后苏贤扭头看着那位校尉……嗯?有点面生,此人不是前几天的那个校尉了,应该是轮换过来的新人。 苏贤没有多想,拱手道: “这位将军,这是个误会,此人名叫林川,是乐寿县县学生徒,同时也是本官的同窗,还请将军放人。” 苏贤最近步步高升,十分得意,而且这些守门的将士对他也都十分客气,因此他便认为只要他一发话,将士们立即就会放人。 但今天例外了。 那陌生的校尉冷着脸面对苏贤一拱手,正气凌然的禀道: “苏文学,末将收到的军令,是不允许任何无关之人擅闯苏文学家宅,若有人擅闯,视作山贼等同处理!” “……” 这是不给面子? 苏贤有些懵。 心说这个校尉是不是憨啊。 不知道他苏文学可是公主身边的红人么? 苏贤懵逼之际,一个将士凑近小声解释道: “苏文学,他是新调来的校尉,此人桀骜不驯,目空一切,就连顶头上司都敢顶撞!” “但偏偏他又占着一个‘理’字,让人无法说服,虽然,他其实就是不知变通罢了……” “……” 原来如此,果然,任何地方都有这种愣头青和认死理的人存在……苏贤眉头微微一挑,他在公主府和行军大营中顺风顺水了好几天,今日终于遇到一个刺头。 “苏兄,救命!” “苏兄啊,我还没娶妻生子,品玉阁的小萝姑娘还等着我给她赎身……” “苏兄救命啊!” “……” 林川判断出了当前的形式,整个人都吓懵了。 …… ps.昨天高烧38.8度,连夜跑去最近的发热门诊,重新做了核酸检测,然后提回来一堆药……验了个血,说是细菌感染……核酸检测报告还没出,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中招吧?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虽然我有两剂疫苗护体,但心里还是虚。 诶…… 今天预定的字数又没有完成…… 我好难啊! 另外,谢“oversfly”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194 柳蕙香:好想立刻给苏公子生猴子! 这时,那两个手拿粗麻绳的人,已经走近林川,正准备将之捆起来。 苏贤挑了挑眉,大手一伸,喊道: “慢着!” 话音一出,一张张脸都望来。 只见苏贤气定神闲,慢慢将手伸入腰侧,准备亮出兰陵公主赏赐的那块金牌,好好杀杀这个刺头的锐气。 可是……嗯?我的金牌呢? 苏贤麻瓜了,摸了一圈,却没有找到。 …… 就在那校尉面带狐疑之际,终于,他摸到了,原来金牌有一点重,没有放好,竟从腰带上滑落到了衣兜里…… 苏贤取出金牌,将“见牌如见公主”那一面展现在众人眼前,并正色道: “此乃公主赐下的金牌,见牌如见公主殿下!” “……” 话音一落,众将士愣了一瞬,然后齐齐拜倒: “末将等见过公主殿下!” 那桀骜的校尉也拜倒在地,姿势比谁都标准。 这时,隔壁柳蕙香家的臭豆腐摊还未收摊,摊前尚有几十个食客正在排队,他们见此也跟着跪倒在地,齐声山呼道: “见过公主殿下!” “……” 至于罗掌柜等邻居,距此很远,他们远远的看见了街尾的那一幕,都不由大感奇怪,然后目光落在现场唯一站着的人的身上。 那个唯一站着的人就是苏贤。 苏贤侄竟得公主如此恩宠,那可是见牌如见公主的金牌啊……罗掌柜等频频侧目,然后心里再度狐疑起来: “那豆腐西施,果真只会克人?” “……” 苏贤手举金牌,傲然挺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姿势无比端正的桀骜校尉,心道:“此人倒是一个好兵,但就是太过于桀骜,跟个没有受到社会毒打的愣头青似的。” 随后,苏贤抬眸,将现场拜倒了一地的人都看了一遍。 这种感觉真的好爽啊! “咳咳!”苏贤定了定神,指了指已经傻掉的林川吩咐道: “放人!” “遵命!” 那两个将士立即放开了林川,林川直接跑到苏贤身后,然后狐假虎威的瞪着那位桀骜的校尉。 “末将不服!”桀骜的校尉忽然喊道。 哟呵,我都还没处理你呢,你就先喊不服了?果然是个愣头青……苏贤转身看着那校尉,气定神闲的吩咐道: “来人。” “在!” “免去此人校尉官职,贬为下等将士,然后用粗麻绳捆绑起来,送到大营西侧刑狱司三捕头那里。” “就跟南宫葵说,这是我送去的人,让此人体验一下‘幽闭之法’的滋味,注意分寸,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放出来。” “……” “遵命!” 两个将士上前,准备摘掉校尉的头盔。 但他猛地身体一晃,咆哮道: “末将不服!” 苏贤冷哼一声,将金牌直接怼在此人的脸上,大声说道: “你不服个试试?” 阳光下,金牌反射出的阵阵金光是那么的刺眼……校尉缓缓低下高傲的头颅,一脸颓败之色。 两个将士立即其上,摘掉了他的头盔,然后拔掉了他的铠甲,仅着里衣,最后被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困成了一个粽子。 …… 此时此刻,整个街尾都陷入一片安静。 苏贤身后,林川瞪着一双眼睛暗道:“苏兄果然已经不一样了……” 将士们心里都挺高兴,他们也看这个桀骜的校尉不顺眼。 臭豆腐摊前,跪倒一地的食客们心中无比骇然,这是一言不合就抓人下狱啊,好吓人! 臭豆腐摊后,张翠花也跪倒在了地上,此刻看着苏贤那高大的身影,她真为自家小姐感到自豪。 远处,角楼街中部街区,罗掌柜等人心中非常复杂…… 苏贤身后的高楼上,一扇临街的窗户后,柳蕙香手捂活蹦乱跳的心口,心道:“这就是我要的夫君……” 另外一座楼上,同样也是一扇临街的窗户后面,陈可妍冷笑一声,暗骂道: “狐假虎威!” 但骂完后,她又在心里想,等以后回到南陈,她也要打造几块金牌来玩玩…… 街上。 那两个将士羁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校尉,看着苏贤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苏贤问道: “你们想说什么?” “苏文学容禀,将他贬官和将他抓捕,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 苏贤与将士间的对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那将士面露难色,道: “只是最后送去刑狱司三捕头那里……末将怕三捕头将我们通通轰走!” “……” 轰走? 还真有可能。 毕竟这又不是公主亲口下的命令,以刑狱司三捕头的脾气,将他们轰走都算是很好的结果。 安装最新版。】 臭豆腐摊前,食客们面面相觑之余又悄悄议论道: “鄙人曾听说,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很不简单,就连兰陵公主的话他有时候都不听,至于这位……对了,那个穿绿色官袍的人叫啥来着?” “苏贤,苏文学,从六品的品级。” “不简单,从六品的小官,竟能得到兰陵公主的金牌……” “但这并不能让刑狱司三捕头认可啊,人家就连公主的话都不怎么听的……” “……” 这时,一个昨日才从行军大营中调来的将士大声喊道: “你们懂什么?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对苏文学也得客客气气的,甚至三捕头还称呼苏文学为‘半师’呢!” “……” “什么!半师?” “那可是刑狱司三捕头啊,这怎么可能呢?” “……” 苏贤轻轻摇头。 “半师”之事,其实大营中很多人都听说了。 苏贤本不想这么高调,但人家非要说他能有什么办法? 原来,昨日苏贤与南宫葵达成交易之后,当即便去了大营的西侧,详细讲解“幽闭之法”的具体细节。 在操作层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其中的原理,让南宫葵很是头痛。 后来理解并验证之后,他简直不能相信那是真的。 那个原理其实就是“幽闭恐惧症”,涉及到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苏贤略知一二,但却将南宫葵唬得一愣又一愣。 南宫葵这种人,虽然表面看似冷酷,但遇到在他所看重的方面比他更强的人,他的态度立即就变了。 那是一种由衷的敬佩。 不掺杂任何利益与情绪。 于是乎,昨日,南宫葵便当着很多人的面称苏贤为“半师”…… 那位将士将其中的因果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吸气声此起彼伏。 臭豆腐摊前的食客们热议道: “不得了,不得了,这位苏文学仅仅只是从六品的小官而已,但却能在拷问人犯一事上胜过刑狱司三捕头,三捕头还心甘情愿的称之为‘半师’!” “不然呢,兰陵公主的金牌岂是那么好得的?” “……” 苏贤身后的楼上,柳蕙香激动得脸面通红,两手用力的按压着心口。 这便是她自小憧憬之中的如意郎君! 苏贤甚至比她憧憬之中的那个人更强一些。 她真的好激动好兴奋,好想立刻给苏贤生猴子! 另外一座楼上。 陈可妍银牙暗咬,喃喃道:“苏公子,本宫一定会让你跟着我去南陈的……你跑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195 赴宴林府,惊现甜菜! 此间事已了。 那位桀骜的校尉,已被五花大绑羁押而去。 臭豆腐摊前的食客们,继续排队购买臭豆腐,并与远处的罗掌柜等邻居一起,不时往苏贤身上打量几眼…… 身后的高楼上,柳蕙香一动不动立在窗前,苏贤不走,她就不挪步。 另外一幢高楼上,陈可妍银牙暗咬的发过誓之后,一甩手便回到了房间。 街上。 苏贤仔细将金牌收好,回头看着林川笑问道: “林兄,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将士们误以为是山贼同党?” “苏兄啊,此事说来话长……” 林川那白皙的面皮上惊容未消,通过他的讲述苏贤明白了,那其实是一场误会,不提也罢。 苏贤又问: “对了,林兄你怎么不在县学读书呢?跑来找我作甚?” 县学是封闭管理,每十天放一天旬假,非放假期间,生徒们不能踏出县学一步……当然也有不遵守规矩的,比如前瀛州刺史之子刘子匀。 “苏兄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啊,县学也放旬假了。”林川说道,显得很惊讶。 “诶你看我,太久没去县学都忘了这一茬……我现在已是‘进士及第’,再也不用去县学……诶!其实我还挺怀念以前的时光。” 苏贤轻轻摇头。 一脸的惆怅之状。 但此话林川听在耳中,总感觉怪怪的,至于怪在那里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暗暗心道:“要是我也不用去县学的话就好了,可以整天泡在青楼……” “对了,林兄来此找我所为何事?”苏贤又问。 林川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想起这一茬,拍了脑袋一下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苏兄不是送我一些礼物么?所以我爹就让我来请你过府一叙,吃顿便饭以做回礼。” “原来如此……事不宜迟,那我们这就走吧。”苏贤欣然接受。 “……” 随即,两人同乘林川的马车,一路往城东的林府驶去。 …… 与此同时。 林府。 朱漆铜钉的大门前,石阶之下,青石板大街。 街上一字排列着几辆平板车,车前,十多个青衣小厮正往车上搬抬一箩筐又一箩筐的东西,已经装了一半,还剩下十多个箩筐。 林府管家在旁指挥。 几个衣着破旧的庄户也在一旁帮忙,面带喜色。 箩筐中所装之物,比成年男子的拳头略大,带着泥土,形似地瓜,这便是昨晚管家口中的火焰菜菜头。 之所以将这些菜头装车,是为了拉出城外丢掉。 不要了。 因为火焰菜的菜头无人食用,只有在闹饥荒的年份,才有人吃,更何况是林府中的主家更不会吃这种东西了。 论理,此乃庄户送来的租子,好不容易送了来,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拉出城外丢弃。 但昨晚林父着实高兴,管家看准时机禀报此事,林父高兴之下,便免除了庄户们的罪责与租子,还吩咐将这些占地方的菜头拉出城外丢掉!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快点,动作都麻利点,别磨磨蹭蹭的,此乃林府大门,别堵在这里……”管家不停催促。 小厮和庄户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额头冒出了细密汗珠,但装车的速度还是不能令管家满意。 忽一时,街头远处一匹马疾驰而来,一人扬鞭而至。 这是林府的一位青衣小厮,下马后径直奔向林府大门。 管家眉头微凝,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一把之拉住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小厮见是管家,忙作揖禀道:“管家,公子已经请到了苏文学,他们的马车很快就要到了,小的提前回来通知阿郎做好准备。” “知道了,你且去吧。” 小厮奔入府门后,管家看着装车的小厮和庄户们眉毛一杨,大声喊道: “苏文学乃阿郎贵客,不能让他看见尔等在府门前装车这一幕,动作都快点,再快点!” “是!” “……” 小厮和庄户们明显加快了速度。 但貌似还是太慢。 管家忧心之余,立即吩咐去府内找帮手…… 其实,之所以要将丢弃火焰菜菜头的时间拖延到现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本来,管家打算一大早就装车。 但却被告知苏文学可能会来做客,吩咐他们先不要乱动。 结果等了一上午苏文学都没有来…… 下午,又拖延一阵,眼瞅着下午都过去了大半,管家断定苏文学今日不会上门做客,于是便吩咐装车。 但天不遂人愿…… 又过了一会儿,林府的主人、林川的父亲亲自来到府门口,准备迎接苏贤的到来。 安装最新版。】 从辈分上来说,林父完全不用亲自迎出府门,但苏贤具有官身,这就不一样了,而林父最多只是一个员外。 他那世家大族林家子弟的身份,不太好使。 尤其他还只是林家的庶出支脉。 林父走出府门后,一眼便看见门口的街道上乱糟糟一团。 他脸色一沉,大踏步走到管家身前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只得硬着头皮解释。 听罢解释后,林父的脸色已经彻底垮了下来,威严的说: “老夫不管你们怎么办,只要在苏贤侄赶来之前,将此处清空,你等都没有罪责。” “倘若,苏文学到来之际,府门前还是这么乱糟糟,府中小厮和庄户都要受罚,小厮倒也罢了,至于你们这些庄户……” “老夫说不得要追究你等‘以火焰菜菜头为租子’的罪责!” “……” 林父冷着脸说出这一番话后,现场众人都感如坠冰窟。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想为庄户们求情,但感觉无从开口。 小厮们都还好。 那几个老实巴交的庄户却真的吓坏了,心中惴惴,一边不要命似的搬抬箩筐,一边悄悄挥袖拭泪…… …… 另外一边。 苏贤与林川同坐一辆马车,一路疾驰往林府赶来。 两人说说笑笑,和以前相比并无区别。 以前,两人在县学中同居一室,所聊话题无外乎学业和女人,当然,林川聊女人的时候苏贤只有听的份儿…… 196 林父的震惊:苏贤侄用官袍当“抹布”使用?! 时至今日,苏贤已经今非昔比,两人再次聊天,话题中就免不了官场。 但对这个话题林川也不落伍,因他毕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虽然是庶支,但见识还是有的。 两人相谈甚欢。 过不多时,车夫在外禀道: “公子、苏文学,我们快到了。” “这就快到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 林川侧身掀开车厢的侧帘,往外面看去。 苏贤也扭头,往外一看,竟看见数辆平板马车正缓缓启程,车上装着一箩筐又一箩筐的东西。 箩筐里面是什么? 萝卜? 苏贤仔细看了两眼,因“萝卜”上裹着泥土,看不真切。 这两天来,他本计划在闲暇之际前往各处搜罗甜菜头,于是便往甜菜头的方面联想,这么一看,那箩筐中的东西还真有点像。 他准备开口询问,但车夫的声音忽然传来:“到了!” 马车跟着一停。 林川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拉着苏贤下了马车,苏贤便没有问出口。 这时,长长的松了口气的林父,转眼便换上一幅笑脸,快步迎了上来,作揖道: “苏文学,大驾光临啊,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欢迎之至!” 这是林川的父亲。 苏贤以前见过的。 以前他对苏贤其实挺冷淡…… 但看在林川的面子上,苏贤也不好托大,于是笑着还礼道: “伯父客气了,小侄是林兄的同窗,情同手足,伯父不妨叫我苏贤侄?” “苏贤侄!” 林父老早就想这么称呼了,但又怕苏贤不喜,现在苏贤主动提出,林父惭愧之余又高兴万分,立即便叫上了。 “……” 寒暄一阵,宾主尽欢,林父邀请苏贤入府。 苏贤点头…… 众人身后,林府管家看了眼已远去数丈的平板马车,不由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真的好险,就差一点点。 若苏贤的马车来早了一丁点,那么那几个可怜的庄户就要遭殃了…… 管家转头,准备跟着众人入府,岂料苏贤忽然驻足,转过身来望着逐渐远去的平板马车,问道: “那几辆马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苏贤也就随口一问。 刚才在马车上他就想问了。 但此话听在林父、管家等人的耳中,两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那几个可怜的庄户,终究还是逃不掉吗……管家心中暗暗焦急起来。 林父圆滑得多,立即反应过来,并远远的探头望了一眼,好像那几辆平板马车不是他府中的马车似的,最后不确定猜测道: “那应该是火焰菜的菜头吧?苏贤侄,我们不用管它……” 他本想说:“我们不用管它,那几辆车只是路过的。” 但苏贤忽然大叫一声:“火焰菜菜头!”打断了林父的话。 林父当时就懵了,心说:“苏贤侄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正巧苏贤侄也十分讨厌火焰菜菜头?” 这么一想,林父看向那几辆远去平板马车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管家更是连连摇头叹气…… 咦? 不对! 他们一下子又反应过来,苏贤刚才那声大叫之中,分明透着一股惊喜的意味! 惊喜…… 这时,苏贤已经一脸狂喜的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停车!停车!” 林父和管家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心中暗暗猜测苏贤究竟何意? 林川反应慢了一拍,也跟了上去。 “停车!停车!” “……” 苏贤的声音很大,平板马车的车夫听见后,赶车的动作未停但回头瞥了一眼。 坐在平板车边缘的那几个庄户,老实巴交,粗布衣衫破旧,也回头看了过来。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真的是不看则已,一看就吓得他们亡魂皆冒。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绿袍大官倒也罢了,不认识。 但其身后的林父,还有管家,在他们眼中可是天大的人物啊! 天大的人物竟在追赶他们? 车夫和庄户们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 “停车!” “停车!” 这时,林父和管家也大声喊道。 当即,车夫立即勒停马儿,来了个“急刹”。 然后与庄户们一起跳下平板马车,恭恭敬敬立在车旁,低着头等待命运的裁决……林父和管家亲自追上来,还能有什么好事? 车夫倒还罢了,重点是那几个庄户。 刚才好不容易堪堪逃过一劫,眼见既要逃出升天,结果却又……诶,那几个年长的庄户,不禁老泪纵横。 众人跑**板车后,苏贤不理会众人,迫不及待的跳上马车仔细检查箩筐中带着泥土的“萝卜”。 林父气息微喘,虽然从苏贤话中听出了惊喜,但他还是眼神冰冷的扫了过去,车夫和庄户们脑袋低得更低了。 管家则是连连摇头叹气,然后又看着板车上一丝不苟的苏贤,面露一丝期待。 刚才苏贤那声大叫中,分明带着惊喜,管家希望此事还能有所转机。 这时,林父和林川也跳上了马车,蹲在苏贤左右,然后面色古怪的看着苏贤在箩筐中挑挑拣拣。 林父不好开口问,便眼神示意林川。 林川也从箩筐中拿起一个大菜头,看着苏贤问道:“苏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掀起自己的绿色官服下摆,当成抹布,用来擦拭大菜头上面的泥土。 这? 林父见此直接呆立当场。 那可是官袍啊! 虽然仅仅只是七品小官所穿的浅绿色官袍,但那也是多少人望穿秋水而不得的官袍啊! 可是苏贤,竟用它来……擦拭这脏兮兮且毫无用处的火焰菜菜头? 林父懵了,表示不能接受。 他虽是世家子弟,但因为大环境的影响,不能做官,只能经商。 实际上,他也是很想做官的…… “这真的是火焰菜菜头!”苏贤用“抹布”擦掉表面裹着的泥土后,大声惊呼,仿若发现了宝贝一般。 林父回过神来,然后又陷入呆滞。 这种菜头一般都是烂在地里的,没人食用,但看苏贤的表情,却是将之当成了宝? 他想不通! “苏兄,火焰菜的菜头送人都没人要啊,苏兄这是?”林川看了看手里平平无奇的大菜头,然后面色存疑的看着苏贤。 “这是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一颗菜头堪比一锭银子呢!”苏贤笑着说。 “……” 林父嘴角扯了扯,若不是因为苏贤如今已有官身,他一定会说出“放屁”两个字! 【求推荐票,求月票】 197 一两银子一颗菜头 “对了,这些大菜头都是谁的?我全买了!” 苏贤左手抱一只大菜头,右手也抱一只大菜头,笑得合不拢嘴。 大菜头,不仅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对柳蕙香、杨芷兰、陈可妍、唐淑静、唐淑婉,甚至于兰陵公主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 今天上午,他凭借一颗糖果,在兰陵公主哪儿得了一块金牌…… 所以,一颗菜头堪比一锭银子,绝对是正确的! 这里面的利益大到常人难以想象…… 林父闻言后,扭头看着那几个庄户,说道: “是他们的。” 苏贤左右手各抱着一只大菜头,在板车上转过身来,看向林父所指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见那几个老实巴交的庄户快步上前,径直在他面前跪下了,并喊道: “求苏文学饶命,我等贱民不知好歹,种出这等腌臜之物污了苏文学的眼,我等贱民该死……求苏文学饶命啊!” “……” 苏贤左右手都抱着一颗大菜头,乍见这一幕,满脸的笑容顿时僵硬,他没搞明白这是何意? 林父也是一愣,随即眉头一动,看向管家。 管家低下了头。 原来,方才苏贤在板车上用“抹布”擦拭大菜头上的泥土之际,管家灵机一动,跑过去给庄户们出了一个主意。 没错,这个主意就是抱苏贤的大腿。 只要苏贤点头不责怪他们,那么林父也就不会再追究此事…… 苏贤放下他心爱的那两颗最大的大菜头,拍了拍手,跳下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庄户们问道: “这些菜头,都是你们种出来的?” “是……” “……” 一番问道后,苏贤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身份和此事的大致脉络。 他沉吟了起来。 当场所有人都关注着他的面色。 庄户、管家,还有林父的眼睛一眨不眨,若苏贤面露不喜,林父就准备狠狠的惩罚这几个不懂事的庄户…… 本来,他们将火焰菜的菜头当成租子,就该重重惩罚的! 很快,苏贤动了,转身看着林父说道: “伯父,此菜头与我有大用,我愿以一两银子一颗菜头的价格,买下这数辆平板车上的所有菜头!” “……” “一两银子一颗菜头?”林父又一次懵了,他没想到苏贤竟然来真的,这是钱多了没地方花? 那几个庄户更是傻在了原地,脑袋的运转也几乎停止……一两银子一颗菜头,那该是多少两银子啊! 他们一整年的花销,也就一二两银子而已。 所以说,一颗菜头就够他们花销一整年的? 这……庄户们彻底傻了。 另外一边,林府管家也是一阵懵,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林川怔了一下,离经叛道的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苏兄说什么话呢,这些菜头本来就没人要的,苏兄既然要,直接拉走就是了,不用谈钱。” 林父两眼一瞪,心中说道:“这个败家子,这次做的……真对!” “……” 拉扯一阵,苏贤终究没有争过林家两父子。 算是没花一文钱,这批甜菜头就归他所有了。 林父本是商人,心思比较活络,且此时他已经回过味来,明白苏贤对这些菜头如此看重必定不是无的放矢。 出于商人的敏感,他问道:“不知苏贤侄用这些菜头来作什么使用?” 苏贤看了看林父,坦言道:“用来制糖!” “制……制糖?!” 林父震惊。 然后将苏贤和林川拉到一边,不让外人听见他们的谈话,面色无比严肃的问道:“苏贤侄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不惜花费重金购买这些菜头有何用?” “如何制糖?” “这是秘方。” “哦……” 老实说,林父凭借自己数十年以来的人生阅历,不认为苏贤能通过甜菜制出糖来,若真的可以的话,以前怎么没人尝试并成功你? 但心思活络的林父,眼珠一转,心头已有了主意—— 陪苏贤瞎胡闹! 姑且不去理会能不能通过火焰菜制出糖来,就算苏贤说可以将水变成油,他也准备和苏贤一起折腾。 不为别的,就为了和苏贤扯上关系。 计议已定的林父,当即表达了愿与苏贤一起合作的意思。 并且他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苏贤只需提供秘方,便占据六成的纯利,至于原材、人工等等方面,由林家一力承担。 苏贤想了想,很快就答应下来。 此举虽然会将秘方泄露给林家知道,但苏贤并不怕。 他现在背靠兰陵公主这颗参天大树,根本不怕林家吞并他的秘方。 再者,让苏贤亲自跑去经营一个制糖作坊,他会觉得很难受,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这时间用来和柳蕙香谈情说爱她不香吗? 安装最新版。】 另外,苏贤还有其他的安排,正好可以利用林家来操作,此事暂且不提。 就这样,一桩天大的生意,三言两语,在林府门外的街边就谈定了。 林父哈哈大笑,心情甚美,说道:“苏贤侄,今日双喜临门啊,我们快些回府入席吧,不然酒菜都要凉了!” “今日老夫定要与苏贤侄痛饮三百杯!” “也好,那这些菜头……” “苏贤侄尽可放心。”林父转身看着管家,吩咐将菜头拉回府中,并叮嘱千万要小心,不能磕坏了一点。 管家茫然点头。 随即苏贤、林父和林川热烈交谈着入了府门…… 街边。 管家、小厮、车夫,还有庄户们,不由面面相觑。 庄户对管家问道:“老管家,这……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我等将会如何?是死是活请老管家给个准信儿。” 管家看了庄户们一眼,哈哈笑道:“你们放心吧,你们都没事了,没见苏文学和阿郎是那么的高兴么!” “你等且安心在府中住上一晚,明日走时,说不定还有赏呢!” “真的?” “赏赐不敢奢望,只要活着回到庄上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了别废话了,也别傻站着了,大家都动起来,将菜头搬回府中……注意轻一点,不可磕坏了一点!” “……” 【求推荐票,求月票】 198 土法制糖,硫磺、硝石与木炭 话说苏贤他们回到府中后,并未第一时间就去客厅入席。 而是召集齐了府中的所有工匠,加紧赶制一套粗糙的制糖工具…… 席间,苏贤与林家父子推杯换盏,宾主尽欢,林父红光满面,感觉这次邀请苏贤过府一叙的决定无比正确。 通过此次宴席,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苏贤与他之间亲近了不少…… 饭后。 众人闲坐喝了一会儿茶。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自苏贤来到林府算起,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忽一时,一个小厮前来禀道:“苏文学吩咐的一应物件儿都已打造完成,请苏文学移步过目。” “终于成了,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好,饭后正该走一走。” “……” 苏贤、林川、林父来到一座无人居住的大宅院。 专用工具便是在此处打造的。 还有试着用火焰菜制糖的场地,也在此处。 苏贤环视一圈,见各项物品都已齐备,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父指着现场的几个小厮说道:“他们都是老夫的心腹,苏贤侄可以放心,不用担心泄露制糖秘方。” 话毕,林父在心里吐槽道:“老夫真是一个人才,过家家的事,也能装出一副办大事的模样……” 林川则偷偷的打了个哈欠,他对这些事其实不怎么上心…… “还是伯父想得周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的!” “……” 苏贤使用的法子,是“土法制糖”。 过程与甘蔗制糖的部分流程通用。 首先,将火焰菜菜头洗干净,切成细丝,然后放在一口大锅中加水熬煮……这一过程是为了将菜头里面的汁水提取出来。 待汁水渗出后,捞出菜丝,然后往锅中添加一种用途广泛的东西——生石灰! 确切来说,是添加石灰乳,这是为了将汁水中的杂质沉淀。 然后继续加热,过滤沉淀物,待汤汁清澈,后续的步骤就与甘蔗制糖差不多了,无外乎蒸发水分,使糖分浓缩,直至结晶。 通过此法,可以得到两种等级的白糖,一种红糖,然后是不能吃的“废蜜”。 】 此法虽看似简单,但加热和添加石灰乳的程度不好把控…… 苏贤动口不动手,那几个林父的心腹小厮经一通忙碌之后,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然后又失败了两次。 此时天色已晚,这座大宅院中点了许多火盆,林父和林川都在偷偷的打哈欠。 林父认为此法根本行不通,是苏贤在玩过家家的游戏,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贤喜欢就好。 若苏贤要在这儿弄上一整夜,他就在此守候一整夜。 至于林川,他在一刚开始的时候就在打哈欠了…… 第四次尝试开始了。 哈欠连天的林家两父子,忽然听见苏贤大喊了一声:“成了!” 两父子立即惊醒。 并小跑过去,与苏贤一起围在一口大铁锅之前。 林父听出苏贤声音中,夹带着欣喜与激动,心头不由疑惑道:“呵,苏贤侄玩得还真起劲儿,待老夫来看看,成什么了?” 他探头往大铁锅中一看,只见清澈的汁水底部,正变出一层雪白的“细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 “这……这是……” 林父无比震惊。 不是因为苏贤结晶出了白糖,而是因为结晶的过程。 从汁水中变出雪白的“细沙”,真的好神奇,就跟煮盐似的。 “苏兄,这便是糖?” 林川瞪大了眼睛,昏昏欲睡的脑袋彻底清醒。 “不错,这就是我所说的糖,白糖!” “……” 通过甜菜土法制糖,得到的直接就是白糖。 这对于只能通过甘蔗制取石蜜的时代来说,是真正的划时代! 苏贤命人将结晶的白糖过滤而出,然后烘干,用细筛筛过后,便得到了跟后世的白糖没有多大差别的白色结晶物。 “苏贤侄,这就是那所谓的白糖?”林父心里还在震惊,他没想到苏贤果真通过甜菜弄出了一种类似上等雪花盐的东西。 “不错。” 苏贤用手捏了一点送入口中,嗯,口感就是纯粹的甜! 林川也捏了一点送入嘴里,然后他整个人都是一怔,抿了两下嘴后,又抓了一小把放入口中。 “川儿怎么样?”林父着急的问。 见林川不回答他,只在那闭目细细体味,他也捏了一点白糖放入口中,然后……整个人顿在原地宛若雕塑。 一会儿后,林父也抓了一小把送入口中,然后继续“扮雕塑”。 这时,林川口中的白糖已经化完,伸手准备再抓一把来吃。 然而,苏贤却早已将所有白糖都倒入了一只瓷罐,并用事先准备的木塞给塞住…… 林川抓了个空。 又一会儿后,林父也抓了个空,这时他回过神来,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苏贤,那个眼神似乎是看见了一个绝世的美女。 “伯父你这是?” 苏贤将不大的瓷瓶藏在身后。 林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甜!真的太甜了!吃了苏贤侄这个白糖,老夫都看不上那石蜜了,哈哈哈……” “苏兄,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东西,世间嫣有此等奇物!”林川舔了舔嘴角。 “……” 苏贤笑了笑,默默将那只瓷瓶抱紧了。 方才林家两父子抓一把白糖塞进口中的那一幕,着实吓到了他。 这点量根本不够他们两父子吃几口的。 苏贤还要拿去回去给柳蕙香尝尝鲜呢。 “苏贤侄你放心,白糖的合作,老夫一定亲力亲为,老夫相信白糖面世之后一定会被世人所追捧!” 林父这次是真心话。 他着实被白糖惊艳到了。 苏贤点了点头,略一思忖后说道:“伯父,小侄其实还有两个生意,想和伯父合作,不知伯父……” “同意!” 林父立即答应下来,比谁都着急,生怕有人跟他枪似的,然后问:“苏贤侄啊,是什么生意?” “其一,名为‘火寸’,又名‘引光奴’,需要准备的原材料有杉木和硫磺。” “其二,名为‘硝石制冰’之法,需要的原材料主要是硝石!” “对了,木炭也需要许多,请伯父一并准备……” “……” “好!” 林父立即答应下来,拍着苏贤的肩膀说: “苏贤侄啊,你就放心吧,这些东西的筹备事宜就交给老夫,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有伯父这句话,小侄就放心了。”苏贤笑道。 “不用客气……哈哈哈……” “……” 第176章 兰陵公主……吃醋了! 随着谘议参军事和王司马发表了各自的看法之后,大帐中顿时便热议起来。 大多都支持王司马的建议。 苏贤站在属官序列的最后面,他默默站在那里,并没有参与议论。 上一次,兰陵公主忽视他的那一次,他还耿耿于怀。 不过那次苏贤渴望在公主府中站稳脚跟,所以主动出击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通过今日之事,他已在公主府站稳脚跟,不必主动出击,还是在后面看戏为妙。 众人的热议,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事与愿违,苏贤此次选择咸鱼,可兰陵公主偏偏不让他咸鱼。 公主抬眸,在底下众人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在属官序列的最后面发现苏贤……这也太远了吧! 于是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下面众人的热议应声而止。 “苏文学,你上前来,站在那儿。”兰陵公主素手清扬,指了指王司马前面的一个位置。 众人见此一愣。 又来? 记得数日前苏贤连立两大功劳,公主也曾让苏贤站在那个尊贵且不合常规的位置。 这次……罢了,罢了,这种事羡慕不来! 众人纷纷苦笑摇头。 苏贤也是一愣,而后苦笑着作揖道:“是。” 然后他迈步上前,越过一众属官,再越过两鬓斑白的王司马,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侧身面对众人。 兰陵公主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底下众人说道: “谘议和司马的建议,都有各自的理由与优缺点,但我们究竟该选择哪一条建议呢?苏文学对此有何看法?” “……” 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已经扭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苏贤。 这么重要的决定,公主竟然询问苏贤的意见……众人扭头看着苏贤,面色各异,但随即大多数人都释然了。 苏贤缕立奇功,帮公主殿下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难题……若是他们坐在公主的位置上,也会格外看重苏贤的。 苏贤有些懵,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略一思忖后说道: “公主殿下,下官附议王司马之议!” “嗯,其实本宫也倾向于王司马的建议。”兰陵公主点点头,随后摆正身体,朗声说道: “那就依照王司马之议行事吧,具体事宜,由王司马全权负责,此事勿需再议!” “公主殿下英明!” “……” 议事已毕。 众人纷纷退出中军大帐。 他们没有返回各自的营帐,而是在将士们的引导下,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巨型帐篷。 公主将在此处大宴群臣。 未到巨型帐篷之前,众人走在路上都保持了沉默,都在凝眉沉思今日发生的种种…… 来到巨型帐篷之后,大家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开始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等待宴席的开始。 颇有种后世舞会的感觉。 当然,众人之所以能一下子活跃起来,大抵上来说,也与帐篷中正演奏的丝竹之乐有一定的关系。 那是“暖场”的音乐。 一般的大营中,自然不允许有丝竹之音。 但因兰陵公主的存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从神都带来了许多人和物,其中便有几十个操弄各种乐器的乐师。 兰陵公主携带这些乐师而来,并非因为她喜欢音乐,而是她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在某些重要的场合需要“配乐”…… 大帐中,苏贤是今日的焦点。 王司马、周记室、主簿、王友等公主府属官,几乎都围在苏贤身边,一群人谈笑风生,颇为欢畅。 谘议参军事一人独立一处,身边没有人,因为他以前合得来的同伴兼小弟,刚才已经被公主推出去斩首了。 他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苏贤等人,面色不是很好看。 另外,就是军中的将领们,也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着。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午时渐近。 各人落座,酒菜也一一开始上桌。 因公主府属官就那么几个,所以谘议参军事也不得不和苏贤他们同坐一桌。 其余还有四五桌,都是军中的各级将领等。 待酒菜上齐,兰陵公主也驾到了…… 偌大一座帐篷中,丝竹之声悦耳,另外还有几个舞姬衣裙鲜艳的在中间的空地上起舞助兴。 苏贤、王司马等属官,还有军中的将军们,无不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 人一旦喝多了酒,就容易干出一些大胆之事。 比如谘议参军事。 他忽然红着脸起身,看着苏贤说道: “苏贤……苏文学,恭喜高升……但本官听说,苏文学之前还只是县学的生徒?” “不错!”苏贤淡定的答道,他也被王司马等人灌得有些微醺,面色有些红。 “……” 其余人等,包括主位上独立一桌的兰陵公主,都纷纷停筷看着他俩。 其他人倒还没什么。 兰陵公主却有些不喜。 她知道谘议参军事和原来的文学官走得很近,今日文学官被斩,谘议酒后可能会找苏贤的茬。 不知怎的,兰陵公主心里总有一种她和苏贤同仇敌忾的感觉。 因而她放下酒杯,秀眉微微一蹙。 扭过头去,淡漠的看着脸红的谘议…… “文学官之执掌,想必苏文学已经知晓……”谘议参军事打了个酒嗝,“苏文学只是一个县学生徒,未经科举,只怕难以胜任吧。” “……” 话音一落,王司马等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兰陵公主更是面色一沉,越看谘议参军事越不顺眼。 苏贤也有了一些醉意,好胜心不可抑制,因而问道:“哦?谘议何故认为下官无法胜任文学之职?” “今日大家高兴,也不便做文章。”谘议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说: “苏文学可当场赋诗一首,在坐之人大多都是饱学之士,是好是坏,能不能胜任文学之职,自然一目了然。” “就是不知道苏文学……敢不敢?” “……” 众人听了这话后,面色微微一变,然后齐刷刷扭头看着苏贤,就连不懂文章诗词的将军们也扭过头来瞧热闹。 时下,大梁王朝文风鼎盛。 而且不同于以往的朝代,认为诗词是小道。 在大梁王朝,诗词在科举中占据了很大的地位,而且诗词做的好,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的破格提拔。 所以,谘议参军事质疑苏贤的“职业技能”,想刁难他,便想到了让苏贤当场作诗一首的法子。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纷纷看着苏贤,面带鼓励,意思是让苏贤做出一首好诗,当场打谘议参军事的脸。 但兰陵公主的秀眉却蹙得更紧了。 因为她调查过苏贤,知道苏贤在乐寿县县学中时,诗词并不擅长,只是中人之姿。 当场作诗一首,应该难度不大,但质量就不要想了……如此一来,谘议参军事就可以借机嘲讽苏贤。 因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与苏贤同仇敌忾的心思,苏贤被嘲讽,就相当于她被嘲讽。 鉴于此,兰陵公主看向谘议参军事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公主也准备亲自开口,帮苏贤推脱掉此事。 恰在此事,周记室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我想起来了!” 众人纷纷奇怪的看着周记室。 兰陵公主刚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周记室你想起什么来了?”有人问。 “苏文学,苏文学可是做得一手的好诗啊!” 周记室激动的说。 王司马等人还不觉得如何,但兰陵公主却是一懵。 她曾调查过苏贤,于诗词一道,不过只是中人之姿而已,能作出什么好诗词? “十余日前,乐寿县城,品玉阁,那名动一时的小仙紫姑娘,曾举办了一场诗宴!”周记室兴奋的说着。 周记室提这茬作甚?苏贤缓缓侧头,瞄了眼兰陵公主,因他心知小仙紫和兰陵公主不对付,这不是哪壶不开揭哪壶么? 不过好在,小仙紫就是山贼头领的身份,并未暴露。 兰陵公主一定知情,但周记室和王司马等人应该不知道,不然周记室也不会在公主面前提“小仙紫姑娘”几个字。 “苏文学和他的同窗们,也都去参加了!” 周记室接着说。 好想将他的嘴巴捂住……苏贤跃跃欲试,但终究没有动手。这时,他觉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隐隐向他射来。 那道目光,似乎……来自兰陵公主的方向! 苏贤当即噤若寒蝉,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后来,诗宴上传出一首名篇……” “……” 苏贤拼命的给周记室打眼色,但周记室沉浸在“被所有人注目”的感觉中,不可自拔,根本没有看见。 只见他缓缓起身,一手负在身后,朗声念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 一首诗念完,众人都沉浸在美妙的诗词意境之中。 苏贤两手捂脸,心说兰陵公主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印象不好吧? 兰陵公主嘴角狠狠一扯,撇了眼苏贤所在的方向,心中那点“同仇敌忾”消失得无隐无踪。 而谘议参军事整个人都傻了…… “好诗!” “这可是一首传世名篇啊!” “如此好诗,却是写给一个舞姬的,诶,浪费了啊!” “……” “这首《雪梅》,原本署名为‘林川’,林川便是苏文学的同窗。” 周记室又说道。 话音一落,大帐中的好评声戛然而止。 王司马等人面色都有些尴尬,他们刚才还以为这首诗出自苏贤之手呢,结果却是什么林川? 这不逗人玩儿么。 谘议参军事已经傻掉的脸,立即露出狂喜之色。 兰陵公主微一错愕,她先前也认为此诗出自苏贤之手,因为周记室刚开始就说了“苏文学可是做得一手的好诗啊”这样一句话。 为此,她还眼神不好看的撇了苏贤几眼…… 这让兰陵公主心中暗道惭愧,然后又准备开口,帮苏贤说话,借以度过谘议的刁难。 然而她刚刚张嘴,又听周记室接着说道: “但林川此人的学问一塌糊涂,根本不会作诗!后来又有小道消息传出,那首足以传世的名篇《雪梅》,其实是出自苏文学之手!” “……” 随着周记室掷地有声的声音一落,大帐中所有人的表情又是齐齐一变。 敢情饶了一个圈,作诗之人还是苏贤啊! 谘议参军事狂喜的面色悠然僵住,然后又是一脸傻掉的模样。 兰陵公主紧紧抿着嘴,又眼神不好看的瞥了苏贤几眼…… “既然苏文学有如此诗才,值此高兴之际,那何不再作一首?”王司马大声喊道。 “对呀,苏文学再作一首吧!” “……” 一时间,大帐中乱糟糟一团。 “咳咳!” 这时,两道清脆悦耳的咳嗽声响起,那是兰陵公主的咳嗽,众人的催促声立即戛然而止,纷纷看着公主。 “苏文学之诗才,着实罕见,既然都能浪费一首传世名篇送给那小贱……仙子姑娘,想必苏文学颇能作诗……既然如此,那就再作一首吧。” 兰陵公主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遍整座大帐。 大多数人都已听出,公主此话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苏贤倒是听出来了,他十分汗颜啊,兰陵公主竟然……竟然也会争风吃醋? 他原本以为,只有小仙紫那样的女人才会吃醋呢。 哭笑不得的苏贤,起身拜道: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开了金口,那下官便试着作诗一首,若作得不好,还请不要见怪。” “……” “哪里哪里,苏文学说笑了……” 王司马等人以为苏贤是在谦虚。 谘议参军事苦笑摇头,暗道:“我此举不过只是略微刁难你罢了,即便你不作诗,公主殿下也不会对你如何。” 然而他刚摇完头,就听兰陵公主声音清冷的说道: “作不出一首好诗,就说明苏文学不够用心,所以,若诗不好,当罚,若诗好,当赏!” “……” 这……造孽啊……苏贤苦笑连连。 谘议参军事猛一抬头,感觉看到了希望。 “见笑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贤走到大帐正中间,单手负在身后,做出一幅构思的模样。 众人禁声,都在等待。 半晌后,苏贤忽然大叫一声: “有了!” 众人立即竖起耳朵,只听苏贤缓缓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诗成。 王司马等人直接傻了。 兰陵公主瞪圆了一双凤目,心里涌出震惊、呆滞、惊喜、欣慰等等情绪。 【求推荐票,求月票】 199 刑狱司四捕头:南宫葵,我与你势不两立!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两天之后。 河北道各方局势,已趋于稳定。 兰陵公主当前的任务,是暗中摸查一万辽军潜入大梁国土的渠道。 此事苏贤并未参与。 他每日在瀛州城与行军大营之间往返,“迟到早退”继续着,回到家后便与陈可妍拌几句嘴,入夜后就爬墙到柳蕙香的香闺…… 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 话说,两天前南宫葵亲笔书写的那封信,当日通过军驿的渠道发出后,日赶夜赶,披星戴月,终于在今日送抵大梁帝国的神都—— 洛阳! 洛阳本是大梁的东都,真正的都城其实是长安。 但自当今女皇陛下登基之后,一直都住在东都,于是东都就变成了神都,几乎成了大梁帝国的都城。 朝廷各省、各部,以及各监各寺等所有衙门,悉数都位于神都城中。 王孙公子、文武百官,及其亲眷等,也都在神都城中居住。 神都城,北方是“北邙山”,西边是“崤山”,南边有“熊耳山”、“外方山”,东边是“嵩山”。 群山环绕,神都城位于一个盆地之中。 除了这些大型山脉之外,还有诸如“少室山”、“首阳山”、“龙门山”等等有名的山峰。 其中有二十四座山峰比较突出。 现代有学者考证,上古流传下来的“连山易”、“二十四星宿”、“二十四节气”、“二十四山真诀”、“二十四山法”等等文化符号,都与洛阳周边的二十四座山峰有关。 神都城除了山之外,还有水。 “洛水”穿城而过,将神都城分为“北城”和“南城”两片。 此外还有“谷水”、“泄城渠”、“漕渠”、“运渠”、“伊水”、“通津渠”、“通济渠”等等河渠遍布城内,组成了四通八达的水上交通。 其中,“通济渠”是京杭大运河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沿着大运河南来北往的货物,可以直接运进神都城中,直达城内的“通远市”、“丰都市”、“大同市”等三个市场。 航运交通极为发达。 这真是一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 南宫葵亲笔书写的那封信,已经送入了城中,递进了“刑狱司”衙门,算是完成了它的旅程。 但南宫葵指定的信件接收人—— 刑狱司四捕头,蒋瀚文,他却不在衙门之中。 因为时辰尚早,太阳才刚刚升起,蒋瀚文此时才刚刚走出家门。 北城,立德坊。 一条稍显破旧的小巷之中。 蒋瀚文身着公服,打着哈欠出门而来。 砰! 他关上稍显破旧房门的同时,小巷中顿时响起阵阵孤苦狼嚎—— “啊……快跑!” “刑狱司的人出门了!” “大家快回家,紧闭房门……” “哇哇……娘亲……” “……” 蒋瀚文猛地一个激灵,没有睡醒的脑袋也彻底清醒。 他关上房门后,便立在原地,脸面对着门扉一动不动,面色又是尴尬又是铁青。 很快,身后的鬼哭狼嚎戛然而止。 蒋瀚文慢慢转过身体,左右打量了一番小巷,果然不出他所料,巷子中一个人也没有了,家家紧闭房门。 安装最新版。】 一时间小巷中安静得出奇。 蒋瀚文,二十三四岁年纪,中等身材,瘦猴似的,一脸的精明干练。 但此刻,他那精明干练的年轻脸庞上,满是深深的无奈和尴尬。 搬到这里大半年了,但左右邻居还是畏他如虎。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份,刑狱司四捕头! 再往下深挖,是因为刑狱司有个三捕头南宫葵,擅长使用各种酷刑,在民间的名声非常糟糕。 连带着,刑狱司的名声也臭了…… 蒋瀚文是被牵连的。 “都怪南宫葵那个人渣!” 蒋瀚文瞪着空荡荡的小巷,握紧双拳,喃喃道: “他若不弄出那么多酷刑,我刑狱司的名声就不会那么臭,我也就不会受到牵连……酷刑,还有那些恐怖的刑具,我总有一天要给你通通废掉!” “……” 深吸一口气,蒋瀚文孤身落寞的走在空荡荡的小巷之中,准备赶往刑狱司衙门上值。 路过一扇房门时,他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刑狱司的人都是恶魔,都是吃人的野兽,听说他们喜欢用刀片下犯人身上的肉……” “……” 蒋瀚文眉头狠狠一拧,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心里默默辩解了一句:“那是南宫葵那个人渣才会干的事,我从来都不碰刑具的……” 走了没几步,又路过一家门口,只听里面的人说道: “……那个四捕头,蒋瀚文,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但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龌龊之事……刑狱司中就没有一个好人!” “……” 蒋瀚文面色顿时铁青一片,驻足握拳暗道:“不,我是一个好人啊!” 他侧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忍住了敲门辩解的冲动。 因为辩解无用,甚至越描越黑,邻居们还会给他扣上一顶“擅闯民宅”的帽子…… “呼!” 蒋瀚文深吸一口气,苦笑着摇头继续往前走。 又来到一家人门口,只听里面有个大婶说道: “……呸!就蒋瀚文那杀人如麻的坏蛋,老娘才不将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他呢,他休想!青儿,你一定不能嫁给那个坏人知道吗?” “……” 蒋瀚文不由驻足,嘴角扯了又扯,这大婶的话就太过分了啊。 那个名为“青儿”的女子,也还算颇有姿色,之前他就是扭头看了一眼而已,结果那大婶就不得了了。 非认为蒋瀚文看上了她的闺女,还到处说他的坏话,若蒋瀚文辩解一句,她就又哭又闹的弄得左右邻居皆知…… …… 好不容易走出那条小巷,蒋瀚文抬头望天,心中呐喊道:“天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随后,他握紧了拳头,再次在心里暗暗发誓:“南宫葵,我与你势不两立,你毁我名声,我就要毁你的酷刑与刑具!” 话虽如此,但具体如何操作,蒋瀚文就没有任何头绪了。 酷刑,刑具,的确是拷问人犯的有力手段。 200 蒋瀚文:“幽闭之法”对我刑狱司有大用! 蒋瀚文擅长的是文职,比如衙门的情报工作之类,对审讯之事并不擅长,所以该当如何绕过酷刑和刑具让犯人招供呢? 似乎没有办法啊! 此事无解! “诶!” 蒋瀚文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往刑狱司衙门的方向赶去。 刑狱司衙门,位于“东城”之内。 蒋瀚文居住的“立德坊”,紧挨着东城,中间仅一街之隔,很近。 行不多时,他来到东城东侧的“宣仁门”,从这里进入东城后,再需行得百余步便能抵达刑狱司衙门。 东城,属于皇城的一部分。 神都城内,宫城与皇城的位置,都在西北角,几乎占据了“北城”一半的位置,地盘非常巨大。 大抵古代都城,基本上都有三重城池结构。 外城、皇城、宫城。 外城就不用说了。 皇城占地面积极大,里面包括宫城、太微城、东宫、圆壁城、东城和含嘉仓城等等小城。 宫城又名“紫微城”,是皇帝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 太微城,各王子、公主的府邸,各省、各部、各监各寺的衙门所在地。 东宫,太子的居所。 圆壁城,宫城北部的小城,做宫城的缓冲区域使用。 东城,位于宫城东侧,也是宫城的缓冲区,同时还是尚宫六局、少府监、军器监、铸钱监的所在地。 含嘉仓城,位于东城的北侧,本是一个粮仓,但规模实在太大,便以“仓城”命名。 蒋瀚文上值的刑狱司衙门,按理,应该修建在太微城中,因为朝廷其他衙门都在里面。 但因为历史原因,刑狱司衙门修建在了东城之中,与少府监、军器监、铸钱监等衙门做邻居去了。 …… 话说蒋瀚文来到刑狱司衙门后,立即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他虽是刑狱司四捕头,但不用外出办案,更不用审问犯人,他的工作是刑律、判决、文书,以及掌握衙门的各路情报渠道。 这其实是一个文职。 忙碌中,时间转眼已至午时。 眼瞅着就要到午膳的时间了,他手下的胥吏说笑着离开值房,前往膳堂用膳去了,但蒋瀚文却没有胃口。 他愁啊。 不挽回刑狱司和他自己的名声,他饭都吃不下去。 刚才忙于工作的时候还好,不会去想这些。 可现在一旦停下来,心中的愁绪就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这时,一个胥吏拿着一个信封走进值房,递上信封的同时说道: “四捕头,这是三捕头从瀛州发来的紧急信件,上午的时候就该送来的,但属下……忘了,请四捕头责罚。” “……” “南宫葵送来的信件?” 蒋瀚文眉头一挑,并不去接,而是赞道:“你忘得正好!” “属下不敢。”胥吏依旧举着那个信封。 蒋瀚文小小的报复了南宫葵一下,心情大好,又盯着信封看了几眼,恪尽职守的他终究还是将信封接了过来,并问道: “南宫葵有没有额外的话交代?” “呃……” 胥吏迟疑,记得早上的时候,那送信之人的确是有带话,但那时胥吏正忙,且这又是南宫葵的信,胥吏便没有认真去听。 “罢了,你先去用膳吧。” 蒋瀚文挥了挥手。 待胥吏离开后,他才慢悠悠撕开信封,取出信纸。 在看信之前,他狠狠的嘀咕道:“南宫葵啊南宫葵,若你只是提供一个河北道的情报的话,那就算了。” “但若你求我帮你办事,不管是什么事,不管事大事小,我都不会帮你办的!我与你势不两立!” “……” 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之后,蒋瀚文这才往信纸之上看去。 值房中陷入安静。 没一会儿,蒋瀚文忽然激动的拍案而起,大声喊道:“‘幽闭之法?’果真如此厉害?竟不通过酷刑便能让犯人主动招供……” “等等,若此法有用,那么刑狱司今后将不再使用或减轻使用酷刑!如此一来,刑狱司和我的名声都将好转……” “就是不知这个法子是不是真的有用……嗯,我且接着往下看去。” “……” 蒋瀚文当即压抑着满心的激动,将信件上的每一个字都看完。 在信的末尾,南宫葵请他帮忙,使用“幽闭之法”去审“三大悬案”的嫌疑人,且看效果。 三大悬案,是刑狱司数年来都未破的大案。 那些人犯嘴巴硬如铁石,同样熬过了南宫葵的酷刑,但始终都不曾交代…… 这几乎成了南宫葵的一块心病,同时也是整个刑狱司的污点。 蒋瀚文看完信件后,当即就说道:“好,我就帮你这一次!若成功的话,对你对我还是对刑狱司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可他转念又一想,心道:“不行,此事牵扯太大,万一不小心弄死了人犯,三大悬案可就彻底不能破解了,该怎么办?” “有了,去找少司寇,请他裁决。” “……” 计议已定,蒋瀚文带着那封信直接去了少司寇的值房。 少司寇,是刑狱司的长官。 很快,来到少司寇值房的门外,但他没着急进去,而是与刚走出值房的一个胥吏聊了一会儿。 蒋瀚文问道: “听说少司寇一大早就入了宫,刚才才回来,不知少司寇心情如何?” 那胥吏摇头道: “少司寇的心情很不好,脸色很难看,若四捕头没有要事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 “这是为何?” 那胥吏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凑近了蒋瀚文的耳朵小声说道: “据属下猜测,少司寇在宫里,应该是和御史、谏官们大吵了一架,似乎吃了点亏。”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们为何争吵?” “还能因为啥,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御史和谏官们在女皇陛下面前,攻击我刑狱司滥用酷刑,伤害人命……他们建议撤销掉刑狱司衙门!” “不能撤销……” 蒋瀚文听了这话顿时心头火起,刑狱司这么大一个衙门,怎么能说撤就撤呢,那帮御史和谏官真的是闲的蛋疼! 胥吏摇着头离开了。 蒋瀚文站在少司寇值房门外的走廊上,暗中思忖了许久。 他最终决定,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201 刑狱司少司寇:侍御史、谏议大夫、给事中都该死! 定了定神,蒋瀚文走到值房门口,轻轻敲门。 “谁呀?” 里面传出一个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听起来威严十足,是个中年男人。 蒋瀚文说道: “少司寇,下官求见。” “哦,是四捕头啊,进来吧。” “……” 吱呀! 推门而入。 蒋瀚文一眼便看见那少司寇,正背对着他,两手负在身后,虽只有一个背影但仍能让人觉察到他正在气头上。 轻轻关上房门,蒋瀚文上前作揖道:“拜见少司寇。” 少司寇转过身来,只见他身材高大,约四五十岁年纪,历尽沧桑的脸庞威严十足,鬓角发丝花白,穿着一身绣云纹镶金边的黑袍。 “坐吧。”少司寇面色稍微和缓,指了指侧边的客座。 “谢少司寇。” 蒋瀚文坐下后,斟酌了一会儿,正准备询问少司寇今日入宫的情况,岂料少司寇先一步直截了当的问道: “四捕头负责我刑狱司的各路情报,每日处理密函信件无数,其中……有没有关于侍御史、谏议大夫、补阙、拾遗和给事中的消息?” “……” 少司寇顿了顿,看着蒋瀚文补充了一句:“关于他们违法乱纪的消息,或者一点点风声?” “……” 嘶……少司寇这是准备公报私仇啊……蒋瀚文凝眉细细一想,缓缓摇头道:“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关于他们的消息。” “诶!” 少司寇闻言后摇头叹气,缓缓走到主位上坐下,忽然他想起来什么,问道: “对了,最近有没有二捕头的消息?” “回禀少司寇,二捕头数月前潜入蜀国卧底,至今未归,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传出。”蒋瀚文说道。 “这个二捕头!”少司寇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顺势起身怒道: “老夫看他不是去蜀国卧底,而是游山玩水去了!” “半年前,老夫就亲口交代过他,让他暗中去调查侍御史、谏议大夫、补阙、拾遗和给事中等人的过往,老夫就不信他们没有犯过错误。” “但你看看,这都半年了,他愣是一点丁东西也没有查到……以至于,让侍御史、谏议大夫等人一再嚣张……” “……” 一说到这件事,少司寇就来火,他的声音变得冷冽,拳头也握紧,指节发出嘎嘣的声音。 蒋瀚文默默低着头,此事他不好置椽。 他不喜欢三捕头南宫葵,还曾说过与他势同水火,但对二捕头他却充满敬仰,是他心目中的偶像。 安装最新版。】 但偶像如今被少司寇责骂,他也不敢乱发一言。 “二捕头,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等他回来,老夫定要撤掉他的捕头之职,贬为小小的胥吏!” “若不是侍御史等人藏得够深,老夫也不会用他去暗中调查……” “……” 少司寇恶狠狠的说着,然后侧头看着蒋瀚文,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他说: “四捕头啊,你千万不要学二捕头,就连老夫亲口吩咐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老夫要他何用?” “……” “是,属下知道了。” 蒋瀚文立即起身作揖,同时,他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现在就将‘幽闭之法’告诉给少司寇,看来不是一个好时机。” “万一‘幽闭之法’没有成功的话,少司寇会不会以此为由撤掉我的捕头之职呢?不行,不能太冒险了。” “……” 心头打定主意的蒋瀚文,作揖完成后便默默起身。 少司寇见此颇为欣慰,郁结在胸口的闷气都消散了大半,直至这时,他才想起来问道: “对了四捕头,你来此寻找老夫所为何事?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重大情报?” “没有!” 蒋瀚文立即否定,“下官就是路过而已,顺路来看看少司寇……午时已到,少司寇记得用膳啊,毕竟身体为本!” 少司寇愣了一下,缓缓点头道:“你说得对,身体是自己的,不能因为那几个狗贼而耽误了自己。” “那下官告辞。” “……” 走出少司寇值房后,蒋瀚文一边沿着长长的廊道走向膳堂,一边在心里琢磨—— 就此放弃“幽闭之法”,他很不甘心。 若此法成功,无论是对他、对南宫葵还是对整个刑狱司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但若是失败…… 刚才,在那值房中,少司寇声称“要将二捕头贬为胥吏”的话,蒋瀚文认为那是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 但少司寇那副失望的表情却是真的。 他不想让少司寇失望。 他想做一个完美的捕头,他爱惜自己的羽毛,这从他极度在意自己的名声便能看出。 所以,若“幽闭之法”失败,少司寇定然对他感到失望。 这是蒋瀚文不能接受的。 那该怎么办呢? 他皱着眉头思来想去,头都快炸了,终于,当他走到膳堂大门前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想到办法了! 一个既可以实施“幽闭之法”,同时又能保护他的羽毛的办法! 很简单,他只需立即使用“幽闭之法”审问三大悬案的人犯即可,若成功,那便罢了,万事大吉。 倘若失败了,那也没关系。 诚然,是蒋瀚文在主导审理此案,但这是南宫葵在那封信里提的请求! 蒋瀚文只不过是在帮南宫葵办事而已,他只是一个帮手,倘若出现问题,应该追究南宫葵的责任才是。 因为南宫葵才是始作俑者! 完美! 兴奋的蒋瀚文,顾不得吃饭,立即从膳堂大门折返,回到值房,立即着手安排实施“幽闭之法”。 刑狱司四大捕头,各有专长,且各自负责的区域都是全权负责制,权力和自主性都很大。 也就是说,蒋瀚文接受南宫葵的委托,使用“幽闭之法”审问三大悬案的人犯,根本不用通知到少司寇,直接开干就行了! 极大的方便了蒋瀚文的计划。 …… ……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转眼之间,已是三天之后。 这天早上。 神都城。 东城。 刑狱司衙门。 蒋瀚文赶到值房后,气呼呼坐下,狠狠一拳锤在桌案之上,大声怒道:“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 202 刑狱司三大悬案……破了?! 他为何发怒? 原来,他所居住的小巷的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一位姿容出众的小姐,因为一个意外,蒋瀚文与那小姐相识了。 这三天来,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的竟谈起了恋爱,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眼见好事将成。 岂料,此事被小巷中的邻居们听了去,邻居们一窝蜂涌到那户人家的家中,轮番劝说放弃这桩婚事…… 尤其是那位大婶,把蒋瀚文批得体无完肤,宛若天底下最大的大恶人般。 那户人家一见这阵仗,真的吓坏了,因怕蒋瀚文以刑狱司的权力谋害他们,竟在昨晚连夜搬出了城,不知去处…… 此事当真让蒋瀚文怒不可遏,他第一次与邻居们对骂,但他只有一人一口而已,哪能抵得过一整条巷子的街坊邻居呢? 再者,蒋瀚文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以势压人,又因他不屑贪墨银两,根本就没钱搬家,所以…… 灰溜溜逃到刑狱司后,蒋瀚文越想越气,在值房中拍桌生闷气,他手下的胥吏们见此大气儿都不敢出。 就这样,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大半。 蒋瀚文的值房,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庭院,庭院最里面便是他的办公之地,外围则是胥吏们的值房。 想要去见蒋瀚文,必须要先经过胥吏们的值房。 这时,一位脚步匆匆的胥吏进入庭院,他面色带喜,入内后直奔蒋瀚文的值房而去。 “诶等等!” 一个胥吏立即将他拽住,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干什么,横冲直撞的?” “我找四捕头有事。”那胥吏说。 “不管什么事,都请明日再来吧,今儿四捕头心情非常不好,你非得要去触这个霉头?” “……” 那胥吏眼睛一瞪,说道: “此事万分重要,四捕头亲口交代过,一旦有任何情况都需立即向他禀报,不然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严重?什么事儿啊?” “保密,不能说,不能说……”胥吏连连摇头。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 “……” 那胥吏在众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之中,快步来到蒋瀚文值房前,轻轻敲门。 后面看热闹的胥吏们,纷纷笑着小声说道: “此人真是不知好歹,竟不听劝,等着看吧,待会儿且看四捕头如何处置此人!” “我们四捕头虽表面上看起来和蔼,对谁都笑眯眯的,但若一旦发怒,有人还要往上凑的话,四捕头可不会客气。” “对啊,打断这人的腿都是轻的……” “……” 在众人小声的议论声中,值房内传出蒋瀚文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那胥吏立即禀道:“四捕头,三天前的那件事有了结果!” “……” 就在众人幸灾乐祸之际,只见值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蒋瀚文那张期待且担心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咦? 众人疑惑,蒋瀚文怎么没有发怒呢? 反而是一副期待且担心的模样? 众人疑惑之际,蒋瀚文已将那胥吏拉进房中,然后砰的一声响,房门再次紧闭。 屋内。 蒋瀚文关上门后立即问道: “结果如何?” “回禀四捕头,成功了!我们侦破了数年以来都未曾侦破的三大悬案!”胥吏激动的说道。 “果真破了!” 蒋瀚文当即激动得差点仰天大笑! 那可是积攒了数年都未曾侦破的三大悬案啊! 是南宫葵的心病! 更是刑狱司的污点! 但使用了“幽闭之法”以后,仅仅三天而已,就将三大悬案一起侦破…… 蒋瀚文当真十分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刑狱司洗刷了数年的污点,也为了他自己,终于可以慢慢改变那败坏的名声了! 等名声好了,就不用再忍受街坊邻居们的嘲讽和区别对待。 最重要的是,再有新的女孩和他谈恋爱,也不会被说闲话…… 这时,胥吏取出三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蒋瀚文说道:“四捕头请过目,这是人犯们的供词,已经签名画押!” 陷入兴奋和激动的蒋瀚文,立即恢复正常,凝着眉头接过三份供词,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他所擅长之事,本就是刑律、判决、文书和情报,因此可以通过供词确定三大悬案是否真的已经侦破,这是他的专长。 很快,他看罢三份供词,不由哈哈笑道: “很好,很好啊……” “……” 房外,静若寒蝉的胥吏们,此时纷纷抬头望向值房的方向。 他们听见了蒋瀚文笑着说的那句:“很好啊!” 众人面面相觑,那胥吏不仅没有被打断腿,竟还让四捕头高兴得大笑起来……他刚才所说的“保密”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呢? 众人心里涌出无限的疑惑。 砰! 这时,值房的大门被推开,发出的响声将众人从沉思中唤醒,然后他们就看见意气风发的蒋瀚文大踏步走出值房。 一个心中非常疑惑的胥吏起身问道:“四捕头这是要去哪里?” 蒋瀚文心情好,随口解释道:“去找少司寇!尔等不要分心,好生忙活自己的活计,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目送蒋瀚文的背影远去的同时,齐声说道。 但实际上,他们心里早已被无数的问号所占据。 …… 话说蒋瀚文拿着三份供词,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去了少司寇值房,来到值房门外,又遇到上次遇到的那个胥吏。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胥吏看见蒋瀚文,忙拦住他问道:“四捕头可是要去见少司寇?” “不错。” “诶,四捕头还是请回吧。” “为何?” “因为今天的少司寇……比三天前的脾气都还要大,那值房中已经被摔碎了一套茶具,还有几张实木的椅子……” “……” 蒋瀚文眼皮一跳,问道: “今日少司寇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火?” “今日少司寇入宫,又被御史们弹劾了……他们这次不仅弹劾我刑狱司滥用酷刑、草菅人命,还拿‘三大悬案’做文章,污蔑我刑狱司无能……对了,此次他们还建议刑部接管我刑狱司……” “那这么能行!” 蒋瀚文一听这话立即就着急,道:“刑部那些蠢货,懂怎么查案?那就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万万不能让刑部的人接手刑狱司!” “诶……” 胥吏摇着头离开了。 蒋瀚文看了看手里的三份供词,心里冷笑道:“也就是这两年,那些御史才敢爬在我刑狱司的头上拉屎拉尿!” “不过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们看清楚刑狱司的真正实力,彻底堵上你们那帮人的臭嘴!” “……” 言罢,蒋瀚文敲响了少司寇值房的门。 203 少司寇:“幽闭之法”是个好东西,谁鼓捣出了它? 进入值房后,蒋瀚文一眼便看见了满地的瓷器碎片和摔坏的椅子。 少司寇气呼呼的坐在主位上,两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老脸微红,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人,身着绯色圆领官袍,那是刑狱司的“刑狱左丞”,少司寇的左右手之一,专司衙门内部庶务。 蒋瀚文上前作揖见礼道: “见过少司寇,见过刑狱左丞。” “嗯。”少司寇气呼呼的嗯了一声,余怒未消。 “四捕头来了?”刑狱左丞微微点头。 “……” “四捕头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蒋瀚文还没有开口,少司寇就是一阵连珠炮般猛烈轰击而来。 他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个人主观色彩浓厚。 蒋瀚文手握三份供词,愣是没有插上嘴。 “……那些御史、给事中,说我刑狱司滥用酷刑倒也罢了,老夫可以忍受……” “但南宫葵这个不争气的,鼓捣出那么多刑具,在外面的名头也是响当当,但却始终不能侦破三大悬案,给了御史们一个极好的把柄……” “他们竟然建议陛下,让刑部来接管我刑狱司……” “这简直就是对我刑狱司的侮辱!老夫万万不能忍受!” “对了,还有二捕头,远赴蜀国至今未归,老夫亲口交代之事在他听来就是耳边风……” “二捕头,三捕头,这两人捕头的帽子,老夫一定要给他们摘掉!” “……” 少司寇连珠炮的骂完一通后,稍稍缓气,而后看着蒋瀚文面色稍霁的说道:“看来看去,还是四捕头最省心,你是我刑狱司当之无愧的捕头啊!” 蒋瀚文顿时心花怒放,起身作揖道:“多谢少司寇谬赞,下官受之有愧。” “起来吧。” 少司寇摆了摆手,忽一眼瞥见他手上的纸张,问道:“你拿着的什么东西?” 蒋瀚文一拍脑袋,刚才被少司寇一夸,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事儿……他立即将三份供词双手递上,并说道: “启禀少司寇,困扰我刑狱司多年的三大悬案,已经侦破了!” “……” 话音一落,房内落针可闻。 少司寇和刑狱左丞立即扭头盯着他,死死的盯着,面色无比凝重,最后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破了?” “启禀少司寇,困扰我刑狱司多年的三大悬案,已经侦破了!这是三大悬案人犯的供词,请少司寇过目!” 】 蒋瀚文那压抑着的激动的声音,清晰无误的落入少司寇之耳。 这次他听清楚了。 少司寇面色无比凝重的起身,深深看了蒋瀚文一眼,然后接过供词看了起来。 刑狱左丞凑上去旁观。 一会儿后。 “这……这是真的?!” 少司寇拿着供词的手都在打颤,一脸压抑的狂喜,生怕这是一个恶作剧,于是扭头死死盯着蒋瀚文,想通过他的表情进行确定。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三份供词天衣无缝,下官看来九成九是真的!”刑狱左丞也不可思议的盯着蒋瀚文。 被两个老家伙死死盯着,蒋瀚文微有不自在,他急忙正色道: “是真的,供词已经签名画押,而且人犯尚在大牢之中,少司寇随时都可以派人去确认。” “……” 少司寇细细打量着蒋瀚文,通过他的判断,初步认为蒋瀚文没有说谎。 但此事牵扯太大,不说三大悬案对刑狱司的影响,单就三大悬案的本身,一旦做实的话,神都城中只怕要人头滚滚!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少司寇立即唤来心腹胥吏,去大牢中验证这三分供词的真假。 那胥吏离开后,少司寇看着蒋瀚文解释道:“此事牵连莫大,老夫不得不小心谨慎,我并非不信任四捕头。” “属下晓得厉害。”蒋瀚文心头顿时很暖。 “……” 时间,在期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过不多时,那心腹胥吏返回,正色道:“启禀少司寇,经属下仔细核验,三份供词是真的,四捕头真的侦破了三大悬案!” “哈哈哈,好!太好了!” “困扰我刑狱司多年的悬案,终于侦破了!” “那些御史之流,将再也没有攻击我刑狱司的把柄!” “……” 少司寇大踏步走到蒋瀚文的身前,压根没注意到蒋瀚文正欲言又止,他两手重重拍着蒋瀚文那瘦弱的肩膀,大赞道: “瀚文,好样的!” “……” 瀚文? 天啦! 少司寇竟然不称呼他为“四捕头”了,而是称之为“瀚文”,这让蒋瀚文又一次心花怒放。 这种被上司肯定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他甚至都心生将“幽闭之法”据为己有的冲动。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已罢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 且这个功劳不好贪…… 蒋瀚文想立即解释,然而或许是他想多享受一会儿被顶头上司关爱的感觉,亦或者少司寇力气太大拍得他“无话可说”。 总之,他没有立即开口做解释,道明此事的前因后果。 啪啪! 少司寇继续拍打着蒋瀚文那瘦弱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是我刑狱司真正的捕头!” “等过一段时间,老夫就提拔你做‘大捕头’!” “你是我刑狱司的栋梁和骄傲……” “……” 不行了! 不行了! 少司寇的“甜言蜜语”,让蒋瀚文有一种陷入进去出不来的感觉。 那“大捕头”、“栋梁”和“骄傲”之类的字眼儿,听在心中真的是舒坦。 不过,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又感觉这太过了,甜言蜜语虽好,但也有言曾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就在他下定决心道明真相之际,却发现开不了口。 少司寇是练武之人,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拍在蒋瀚文的肩头,痛得他龇牙咧嘴,紧咬牙关,根本不能开口。 “……” 好在,一旁的刑狱左丞还没有疯掉。 他见蒋瀚文像是一截木桩似的,被少司寇“一锤”又“一锤”的拍得矮了下去,生怕蒋瀚文被少司寇给拍死。 204 少司寇:苏贤必须来我刑狱司! 于是,他赶紧拉住少司寇,大声喊道:“少司寇!少司寇!停手,瀚文都要被你拍进地板里了,快些停手!” “……” 几乎陷入疯癫的少司寇终于被拖走。 蒋瀚文紧咬牙关,两手紧紧捂着肩膀,一张脸都快变形…… 好一会儿后,蒋瀚文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立即说道: “少司寇,还有刑狱左丞,你们都误会了,侦破三大悬案之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 话才刚说了一半,蒋瀚文就开始咬牙揉捏肩头……余痛未消呢! “呃?” 少司寇和刑狱左丞顿时一懵。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盯着蒋瀚文问道:“不是你侦破了三大悬案?哦,那应该就是三捕头南宫葵了!” “南宫葵不是远在瀛州么?” “定然是他又鼓捣出了新的刑具是不是?不然如何让那些嘴硬的人犯开口呢?” “诶,看来是老夫错怪了南宫葵啊!” “……” 少司寇和刑狱左丞你一言我一句,没一会儿便忘了“瀚文”,然后亲切的称呼南宫葵为“南宫”,并说道: “南宫当为我刑狱司表率!” “等他返回神都,老夫要重重的赏他!” “‘大捕头’的位置,我看让南宫来坐就挺好……” “……” 一旁,瞬间被冷落的蒋瀚文差点直接崩溃。 即便要夸赞另一个人,也不要当着他的面啊! 但随即,他又想起南宫葵也不是侦破三大悬案的最大功臣,嘴角便渐渐扯起笑容…… 等少司寇和刑狱左丞夸赞得差不多,蒋瀚文才暗戳戳的说道: “不对,不对,少司寇你们都说错了!” “呃?” 少司寇和刑狱左丞再次一懵,转头看着蒋瀚文道: “错了?” “侦破三大悬案,靠的是一种名为‘幽闭之法’的新法子,此法也并非出自下官和南宫葵之手!” “……” 少司寇和刑狱左丞面色齐齐一变,对视一眼后,面色尴尬且凝重的盯着蒋瀚文问道: “那什么‘幽闭之法’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回禀少司寇,下官这里有一封南宫葵从瀛州寄来的信,少司寇过目后便知。” 说着,蒋瀚文取出一个撕开的信封,双手递上。 少司寇立即接过,取出信件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蒋瀚文提了个建议: “如此人才,应当招入我刑狱司,做刑狱司的‘五捕头’!” “……” 他之所以有此建议,主要是比较欣赏鼓捣出“幽闭之法”的那个人,从信中来看,南宫葵对此人也极为推崇。 所以,若能将此人招入刑狱司,他就可以与之合作,共同开启“废除南宫葵的酷刑和刑具”的大业! 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然而,刚刚准备将脑袋凑过去看信的刑狱左丞,闻言不禁面色一正,说道: “我刑狱司招人岂是那么简单的?而且还是‘五捕头’?此人虽然鼓捣出了‘幽闭之法’,也算是确有其才,但至少也得观察一年,而且还需要我们认真斟酌许久,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一语未了,正看信的少司寇忽然大声说道:“不!” 不什么? 蒋瀚文与刑狱左丞一起扭头看去。 只见少司寇两手用力捏着信纸,面色凝重,喃喃念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 “少司寇,这是何意?”刑狱左丞一脸疑惑,这不是《孝经》上的内容么。 蒋瀚文看过此信,代为解释道: “鼓捣出‘幽闭之法’的人,名叫苏贤,当日兰陵公主升帐议事……苏贤以‘身体发肤’为由,提出‘幽闭之法’……最终兰陵公主同意。” “……” 简单解释一句后,刑狱左丞还是不太明白。 这时,少司寇已经看完了信件,看着两人正色道:“刑狱司要招揽此人,而且要尽快,最好是立即马上,片刻也拖延不得。” “立刻马上?” 刑狱左丞傻眼了,忙问道:“可是少司寇,我刑狱司历来的规矩,但凡招人至少都要考察一年以上的啊!” “……”蒋瀚文也颇感疑惑,看着少司寇静待下文。 少司寇将信件递给刑狱左丞,然后正色道: “诚然,这位苏贤苏文学,鼓捣出的‘幽闭之法’对我刑狱司有大用,甚至轻轻松松的就将积压了数年的三大悬案侦破。” “但你们仔细品品,苏文学提出‘幽闭之法’前所说的那几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我刑狱司虽有了‘幽闭之法’,但酷刑不可轻易废除,所以,倘若被御史台那帮人知道了苏文学的所言所行,只怕他们会第一时间将苏文学招揽到御史台!” “因为那句话,对我刑狱司的酷刑来说,将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将成为御史台攻击我刑狱司的最强手段!” “……” 听少司寇这么一说,蒋瀚文和刑狱左丞都恍然大悟。 少司寇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要抢先一步,将苏文学招揽到刑狱司,打破御史台可能的谋划!” “苏文学目前在兰陵公主府中做文学官,也才从六品的品级而已,倘若老夫许诺‘五捕头’之位,料想苏文学一定会心动。” “不过,那毕竟是兰陵公主府,兰陵公主可不好相与啊……对了,老夫这就入宫,去求女皇陛下,将苏文学调入我刑狱司!” 安装最新版。】 “……” 刑狱司毕竟是女皇陛下手里的两柄利剑之一,相当于女皇的私有财产。 虽然,这两年来女皇态度暧昧,就连御史台的人都敢骑在刑狱司的头上拉屎拉尿……但刑狱司终究是女皇手里的私有财产。 女皇之所以纵容御史台“胡作非为”,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蕴含着某种深意呢? 毕竟女皇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少司寇作为刑狱司的掌舵人,老奸巨猾,他会因为御史台的挑衅而发怒,但绝对不会因此而自暴自弃,不会认为女皇陛下“不爱”刑狱司了…… 所以,为刑狱司“添砖加瓦”,即便是从女皇陛下最宠爱的兰陵公主手里抢人,想必也应该不难。 基于此,少司寇火急火燎的入宫去了。 与此同时。 皇城之内。 东宫。 太子殿下的居所。 一封从瀛州姗姗来迟的信件,终于完成了它的旅途,被送入了东宫之中。 205 太子妃:殿下何故发愁? 东宫。 位于皇城之内。 紧挨着宫城。 此时,东宫深处一座内院之中,一位端庄、服饰明艳的女子正手握金剪刀,怡然自得俯身修剪花草,咔嚓咔嚓声不断。 她是太子妃。 三个小宫女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托盘。 一个托盘空着,垫着红绸。 另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只琉璃茶盏,里面尚有半盏茶水。 最后一个托盘上则是一只小巧的金水盆,里面有清水半盆,金盆边缘搭着一条新毛巾。 三个小宫女亦步亦趋,跟在太子妃身后,以供太子妃随时使唤。 太子妃端庄明艳,修剪花草的动作温柔和谐,与其说她是在劳作,还不如说是在怡情养性。 这与作诗、绘画、烹茶、跳舞是一个性质! 她陶醉其中,娇艳的俏脸一丝不苟,且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太子殿下驾到!” 忽然,院墙外传来小太监的高喊声。 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太监。 高喊声之外,还伴有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妃立即停止修剪花草,起身瞄了一眼白墙碧瓦上的月亮门洞,估摸着太子应该尚需十余息才会到来。 于是她转身看着三位小宫女,轻轻招手。 小宫女们上前,太子妃先将那柄金剪刀轻轻放在空的托盘上,压在红绸之上,然后双手伸入另一个小宫女手中托盘上的金盆,净手,用毛巾擦干。 又整理了一番仪容后,院墙外的脚步声已经临近月亮门洞。 太子妃立即迈开脚步,姿态端庄优雅的走过去。 时间刚刚好,太子正步入月亮门,太子妃立即上前行万福礼道: “臣妾拜见太子殿下。” “爱妃免礼。” 太子亲手扶起太子妃。 太子妃起身,抬眸看去,只见当今太子殿下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确也是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良人。 然而,心思细腻的太子妃,刚才太子说“爱妃免礼”四个字的时候,就已听出太子情绪不对。 她久伴太子,做太子的枕边人已有数年,早已对太子的脾性十分了解。 再仔细打量太子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庞,果然,太子妃发现他眉宇间微微紧锁着,脸庞也不见一丝笑容,尤其是那双眼睛,竟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殿下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太子妃当下不动声色,迎着太子那面如冠玉的脸庞,面露甜蜜笑容缓缓说道: “殿下累了吧,臣妾伺候殿下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嗯,也好!” 太子不置可否,微微锁着眉头,迈步就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太子妃眼神一动,心道:“看来殿下这次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心情竟如此不佳!” 因为若是以往,太子一定会欣喜的让太子妃挽着他的手,一起走向内院,酒宴歌舞极尽欢畅。 可是这次,太子竟撇下她自己走向了内院…… 太子妃心里盘算着,迈着莲步跟了上去。 进入内宅,她挥退了跟随太子的太监们,只留下那三个小宫女在旁伺候。 伺候太子落座后,太子妃吩咐上茶,然后以足够融化钢铁的笑容面对着太子,温柔的说道: “臣妾昨日新学会了一首古曲,据说是嵇康遗作,很是美妙,不若臣妾弹给殿下听?” “嗯,好。” 太子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但还是冲太子妃露出一个浅浅的、很难看的笑容。 太子妃立即吩咐备琴,然后坐在太子对面开始叮叮咚咚的抚起了琴。 太子殿下心情不佳,这是肯定的。 以前,太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弹琴,太子听完后便会转忧为喜。 此次弹奏之曲,是数百年前的名人遗作,向来风雅的太子殿下最喜欢这种。 然而,等太子妃抚完一曲,却发现太子的眉头任旧微微锁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早已走神。 就连曲子结束了他也没有发现! 古人琴曲都不能让殿下开心,看来这次的问题很大……太子妃微微一愣,起身缓缓走到太子身边,轻声唤道: “殿下?殿下?” “哦……爱妃的琴技又精湛了,可喜可贺!” 太子又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刚才全程都在走神,根本没听。 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照顾太子妃的颜面,由此可见两人的感情颇为深厚。 “殿下,臣妾跳支舞吧,就跳殿下最喜欢的霓裳羽衣曲?”太子妃笑着建议,她以太子殿下的开心快乐为己任。 听见“霓裳羽衣曲”几个字,太子走神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面露一丝期待。 但随即,焦距渐渐涣散,期待也逐渐消失,太子只点了点头道: “好,那就辛苦爱妃了!” “殿下稍等。” 霓裳羽衣曲,是太子妃最强有力的手段了,若这都不能为太子解忧的话,她只能另寻他法。 没等多久,太子妃更衣出来,身着炫彩舞衣的她,简直美若天上的仙女下凡。 太子走神的目光猛然有了焦距,坐在那里呆呆的盯着太子妃,眼神追随着那道靓丽舞动的身影。 太子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 眉间的紧锁也渐渐抚平。 终于有效果了……舞动中的太子妃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更加用心的舞蹈,为太子殿下呈现最美的视觉体验。 】 一曲结束。 自我魅力再次得到肯定的太子妃,衣袂翩跹的飘到太子身前,按照往常的习惯,她会问:“臣妾之舞可曾入君眼?” 太子就会抱着她笑着说:“爱妃舞美,人更美!” “……” 但是这次,太子妃飘然而至后,却愕然的发现,太子又恢复成了先前的模样。 双眼无神,面色漠然,眉间轻轻锁着,似乎整个人都在神游物外…… 太子妃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直至此时,她才明白过来,太子真的遇到很棘手的事了,琴曲和舞蹈都不能让他开心快乐,忘记烦恼! 不过,太子妃也不是只懂得以歌舞娱人的肤浅女人。 她其实很有见地。 太子殿下既然不能通过歌舞取悦,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手段—— 交心! 206 太子:苏贤必须来我东宫! 心念一动,太子妃当即挥退那三个小宫女,然后蹲下身来,轻轻抱着太子坐在椅子上自然垂下的小腿,仰面温柔的问道: “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么?现在只有我们夫妻二人,夫妻一体,殿下不妨说道说道,臣妾不一定能为殿下解忧,但殿下说出来可能会好一些。” “……” 听了这话,太子终于面色一动,低头看着太子妃那张端庄娇艳的脸蛋,长长的叹了口气。 了解太子脾性的太子妃知道,太子这是卸下伪装了。 “爱妃不知,最近神都城中出现了一位诗才极佳的才子!”太子开始讲述,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无奈与惆怅。 “那才子诗才极佳,只用了短短数日,便将其大名传得满城皆知……如此人才,孤自然不能放过,早早的就派人向其伸出了橄榄枝。” “甚至于,孤还扮作读书人,与那位才子私下见了一面,相谈甚欢,他也满口答应一定会投奔东宫!” “但是!他只是表面上接受,暗地里却与兰陵府中的人接触……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兰陵……” “诶!” “……” 太子殿下摇着头,一脸惆怅失落,整个人由内而外都透着一种挫败感。 当今天下,女皇当国,女皇对兰陵公主格外宠爱看重,恩宠甚至都已超过亲生儿子的太子! 兰陵公主在朝中大肆培植势力,安插人手眼线,当今宰相一大半都出自兰陵的门下,甚至于兰陵公主自己都坐上了“尚书左仆射”的位子。 相对于兰陵在朝中的“开疆拓土”,身为皇位合法继承人的太子殿下,却因为朝廷规章的限制,不能接触任何朝臣…… 自然,培植势力之事便无从谈起。 太子在满朝文武中的威信,远远不及兰陵公主。 韬光养晦的太子殿下,倒也不去朝堂上与兰陵公主一较高下,而是在另外一个领域展开了角逐—— 那就是人才的抢夺! 人才,在当下普遍的世人看来,文彩就等同于个人的才能,尤其是诗才,若诗作的好,那说明此人必是人才! 这种观念根深蒂固。 十余年前,有大量读书人便是凭借诗才入仕。 后来,当今女皇登基称帝,这才着手废除“诗词入仕”的弊政,并明确规定百官都需出自科举…… 但即便如此,诗才等同于才能的观念,还是深入人心,太子殿下便是其中的“铁杆支持者”。 为此,太子派人到处搜罗诗才绝佳之人,并网罗到东宫,作为宾客养起来,以待未来发挥巨大的作用…… 但,这数年以来,太子殿下的名头,始终都不及兰陵公主的名头响亮。 许多诗才绝佳之人,大多都选择了兰陵公主…… 其实这也倒罢了,太子看得很开,那些选择兰陵公主的人,诗才虽然不错但眼光绝对有问题,不要也罢。 而这次,主要是那才子的诗才真的好,太子还扮作读书人亲自见过此人……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兰陵公主…… 这对太子的打击太大了。 此事勾动了他对未来的焦虑。 对兰陵公主手中的权势也愈加畏惧。 他虽然是太子殿下,是皇位的继承人,但谁也不能保证兰陵公主不会有野心,毕竟,当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女人! 心里这么一想,太子当真是愁得不行。 就连以往最喜欢的琴曲、歌舞,都兴致缺缺,敷衍了事。 …… 太子妃听罢,先是柔声安慰了一番,待太子情绪好转后,她立即建议道: “殿下宅心仁厚,这本是好事,但在某些方面,还是需要使用一些强力手段才行!” “爱妃你……” 太子不可思议的盯着太子妃,感觉太子妃此话简直有违圣人之道。 这与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严重不符。 人家不愿,又何必强求呢? “殿下可知,兰陵为何能招揽到那么多人才?”太子妃循循善诱。 “这……” 太子顿时皱眉,心里寻思一番,发现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若说物质方面的条件,东宫比兰陵公主府只好不差,太子甚至还为宾客们娶妻,就连生子也全包了,一条龙服务。 不对,问题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好在,太子并非蠢人,很快理出两条头绪,说道: “其一,士子们大多仰慕兰陵,渴望成为兰陵的夫婿,若去兰陵公主府说不定能得偿所愿。” “其二,这一点,也是孤无法做到的一点,进入兰陵府中的士子,的确可以很快得到朝廷重用,当今几大宰相,一大半都出自兰陵的门下……” “……” 说到此处,太子颇为惆怅。 太子妃宽慰了两句,然后又说:“但这只是兰陵得势之后的情况,臣妾记得,兰陵刚刚开府之际,根本无人前往投奔。” “嘶……听爱妃这么一说,孤倒想起来了,当时的确没人投奔兰陵,爱妃可知为何后来就那么多人投奔她了呢?” 太子妃循循善诱,缓缓说道: “殿下,那就是因为兰陵不择手段啊!她以见不得人的手段,强行招揽几位人才,然后又通过手段,让其他人看见那几人果然得到了重用,如此便开了个好头……” 】 “……” 太子殿下沉默了。 太子妃趁热打铁说道: “殿下如今的情况,就与兰陵当初的情况颇为相似,为了皇位,殿下也应该主动出击,想尽一切办法招揽有用的人才,不然未来不堪设想!” “……” 当太子听见“皇位”两个字时,眼中猛然一亮,射出阵阵精光,然后缓缓点头道:“爱妃言之有理,恨孤没有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 “殿下现在明白也不算晚,等下一个人才出现之际,殿下当全力以赴,争夺人才,为己所用!” 太子妃说道。 “……” 这时,一个小宫女在门外禀道: “启禀太子殿下,瀛州送来一封信件,并附带了一句话。” “哦?瀛州来的信?是什么话?”太子隔着房门与小宫女交流。 “送信之人说:兰陵公主在瀛州新招揽了一位人才,名叫苏贤,请太子殿下想尽一切办法将此人招入东宫……” “……” 207 太子:苏贤必须来我东宫!【二】 “送信之人说:兰陵公主在瀛州新招揽了一位人才,名叫苏贤,请太子殿下想尽一切办法将此人招入东宫……” 门外的小宫女禀道。 房间内。 太子殿下冷冷嗤笑一声,冷笑道:“派往瀛州的那个蠢货,上次坑害孤还不够么,这次又来?” 一旁,太子妃本是笑吟吟的。 她刚刚才说服太子,要不择手段去抢夺人才。 结果立即就有人送来信件,说瀛州发现了大大的人才。 这可真是天助东宫也! 然而,太子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竟是这样的反应,似乎对此事极为不信,就差发怒了。 太子妃纳闷,忙问道: “殿下何出此言?” “爱妃有所不知,派往瀛州的那个蠢货,数十日前曾来信,说瀛州出现了一位诗才绝佳的大才,那人名叫林川,是林家的人。” “虽然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但仅仅只是旁支罢了,若此人却有其才,孤也不是不能放下门户之见,接纳此人。” “但爱妃你猜后来怎么着?孤派人去调查林川所得到的结果,却是此人根本不会作诗,他那首《雪梅》固然是千古名篇,但一定是找人代作的无疑了!” “由此可见,瀛州那个蠢货的眼光该有多差!” “现在,他不思悔改,竟又炮制一个什么……苏贤是吧?竟又说苏贤是人才,让孤想尽一切办法将之招入东宫?” “呵,孤上过一次当可就不会再上当了……” “……” 太子殿下说着,便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对那小宫女吩咐道:“把那封信送入膳房,投入灶膛一把火烧了!” “奴婢遵命!” 门外传来小宫女的声音,然后是细碎的远去的脚步声。 太子妃面色一变,立即迈着小碎步冲向房门,打开,眼见那小宫女的背影都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了,太子妃心中一急,大声喊道: “回来!” 小宫女回头见是太子妃,不敢抗命,复又拿着那个信封返回。 太子妃接过信封,然后回房,关上房门。 “爱妃你……”太子殿下不解,眉头微微一动。 “殿下请赎罪。”太子妃直接跪倒在地。 “罢了罢了。”太子心痛,立即将之扶起,“爱妃为何追回此信?” “殿下,圣人千虑尚有一失,更何况是普通人呢?臣妾相信,派往瀛州的人不过是一时失察罢了……信件既然已经送到,何不拆开一看?” “那好吧。” “……” 太子妃撕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细细翻阅了起来。 太子则在椅子上坐下,他始终认为此信不足一看。 一会儿后。 太子妃的目光从信纸上移开,看着太子笑道: “臣妾恭喜殿下!” “喜从何来?” “殿下,那苏贤的确是一个人才,了不得的人才!”太子妃笑道。 “怎么说?”太子目光一凝。 “殿下既已查明,那首《雪梅》是林川花钱买来的,那殿下可知林川是从何人手中买来的吗?” “这……” “那人便是苏贤!《雪梅》出自苏贤之手!” “什么!” 太子长身而起,面色无比激动,他是一个喜爱诗词的人,也坚定的认为诗才等同于才能。 《雪梅》这首佳作,足以传世,太子坚定的认为原作者必然是一个绝世大才。 但联想到林川的身份,《雪梅》极有可能出自林家族人之手,而且还是嫡系的族人,因为只有嫡系的族人才能受到最好的教育…… 为此,太子只得作罢。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说《雪梅》出自苏贤之手? 太子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被坑过一次的他,比较谨慎,激动的心冷静下来,斟酌半晌后问道:“如何能证明《雪梅》出自苏贤之手?” “瀛州的市井传言皆是这般说。但这并不足以取信!就在数日前,那苏贤在兰陵举办的宴席上,又作诗一首……” 当即,太子妃照着信件,将那首《清平调》念出。 “好诗!” 太子听罢,当即激动得拍手捶腿,“此诗也足以传世啊,甚至比《雪梅》都要好,孤恨不得立即见到作诗之人!” 太子妃接着说道: “此诗出自苏贤之手!当日宴席上众目睽睽,做不得假,而且苏贤还曾亲口承认,那首《雪梅》的确也是出自他之手,因为他与林川是同窗。” “……”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错了,那就没错了!”太子激动得在房内四下游走,他是一个爱诗之人,真恨不得与苏贤大醉三天三夜。 太子妃趁热打铁,说道: “由此可见,苏贤的确是难得的大才,殿下当不择手段将此人招揽到东宫,为殿下所用才是!” “对对,爱妃说得对!” “苏贤除了诗才绝佳之外,他还帮兰陵处理了许多棘手之事,比如……” “爱妃,那些都不重要,作诗作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 太子妃张了张嘴,终究无言,她其实明白文彩与才能其实是两回事。 但太子对此深信不疑。 太子妃不敢多劝,生怕因此招致太子的厌恶,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于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太子兴奋一阵,忽然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整个人顿时立在原地,宛若雕塑。 “殿下怎么了?”太子妃立即觉察到了他的异常。 “坏了!坏了!” “殿下在说什么呢?” “那苏贤已被兰陵招入府中,并授予文学官之职,孤……终究是又晚了一步啊!”太子面色难看至极。 】 “……” 太子妃表情一怔,随即正色道: “殿下还记得方才臣妾说的话嘛?要争,要夺,即便苏贤已被招入兰陵公主府,殿下也当奋力一争!” “殿下,此信中说得明白,苏贤此人才华卓著,若能招入东宫,必将是未来的一大助力……为了皇位,殿下当豁出去用力一争!” “……” “皇位”二字点醒了太子,这让他像是打了鸡血般,喃喃道: “对,对,爱妃说得对,即便苏贤已经去了兰陵公主府,孤也要想办法将他抢夺过来,为了皇位,孤一定要拼一把!” 208 女皇:苏贤?听着耳熟! 太子妃见此很是欣慰。 可太子激动一阵后,又犯了难,问道:“可是孤该怎么争呢?苏贤和兰陵都远在瀛州,孤鞭长莫及啊!” “殿下可立即入宫,求陛下开恩,降旨兰陵,调苏贤来我东宫!”太子妃建议,缓缓说道: “殿下终究是当朝太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殿下开口请求陛下,想必陛下会酌情考虑!” “……” “爱妃此言甚善!” 太子当即大喜,激动得像只暴躁的大泼猴,然后抱着太子妃当场吧唧一口,笑道:“爱妃,你是我的军师!” “为殿下排忧解难,是臣妾的本分,也是臣妾的福分。”太子妃俏脸布满红晕。 “事不宜迟,孤这就入宫,去求陛下开恩!”太子哈哈笑道。 “……” 宫城。 宫城又名“紫微城”,是大梁王朝的皇宫。 外朝。 万象神宫。 万象神宫又名“明堂”,是上朝和处理政务的宫殿。 时值午后,女皇陛下午憩醒来,神思不属,饮罢琼浆玉露后还是头疼欲裂,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儿。 衣着华丽坦领宫裙的女官建议道: “陛下身体不适,今日就不用处理朝政了吧?当以龙体为重!” “不!” 女皇陛下四十余岁年纪,因保养得法,时间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不多,肌肤都还娇嫩,且又化了妆,看起来竟与三十出头的少妇一般无二。 】 她猛一摆手,制止女官的劝谏,并直接从龙塌上坐了起来。 “陛下!” 女官们忙左右搀扶着。 “且扶朕去御书房,朕还能行。”女皇吩咐道。 于是女官们伺候女皇陛下更衣,再慢慢来到不远处的御书房。 龙案之上,奏疏堆积如山,这都是今日要处理的奏疏,若拖延一日,明日就要加倍…… 女皇落座后,喝了口浓茶,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奏疏,揉着眉心吩咐道: “挑出重要的奏疏。” “遵命!” 女官们一起动手,将所有奏疏都清理了一遍,重要的奏疏取出放在一边,然后送到女皇的案前。 女皇拿起一本折子,打开看了两眼,结果头疼欲裂,根本看不进去。 揉了揉太阳穴后,她唤来一个女官,指着奏疏吩咐道: “你照着念。” “遵命!” 女官开始念了起来。 女皇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这样果然轻松了许多。 她其实是一个勤政的皇帝,每天的奏疏必当天处理,且不会假手于人。 也就只有身体不适的时候,才会优先处理重要的奏疏,并让女官照着奏疏念…… 如此处理了两本折子后,女官拿起下一本,看了眼封面说道: “陛下,这是兰陵公主的奏疏。” “哦?” 女皇正了正坐姿,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吩咐道:“兰陵的奏疏啊,自打她去了幽州之后,朕还真是想她。” 女官照着奏疏上的涓细小楷念了起来。 但这份奏疏着实有些长,头疼欲裂的女皇直接吩咐:“直接念结果。” 女官遵命,将整本奏疏快速阅览一遍,总结之后禀道: “兰陵公主幽州一行进展顺利……其中有个叫苏贤的人功劳颇大,公主许以文学之职和赏赐若干!” “……” “嗯,一切顺利就好!” 女皇点了点头,表示欣慰,然后又说:“兰陵竟在奏疏中为人请功,说明那人确也是一个人才!” “陛下,奴婢记得,上次兰陵公主送来的奏疏中,也提及过此人,还赏了他‘进士及第’呢!”一个女官说道。 “哦?” 女皇微微惊讶,摇头道:“你不说朕都忘了此事。进士及第,多少年了,就连朕都未曾赏过……” 女官道:“这位名叫苏贤的人,一定很有才能,不然公主殿下不会如此!” 另一个女官说:“公主先赏他进士及第,接着又赐下从六品的文学官,从白丁到六品,也才仅仅几天的时间而已!” “……” 女皇嗤笑道: “人才又如何?朕富有四海,什么样的人才没有见过?兰陵如此提拔此人,着实有些奇怪。” “……” 女官们面面相觑,都从女皇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别的味道。 一个女官话锋一转,问道: “陛下要驳回公主的奏疏吗?” 驳回奏疏,就意味着驳回里面的一切,包括赐给苏贤的文学官,以及钱财地产良田的赏赐等等。 “不!” 女皇摆手,正色道: “兰陵是朕派往河北道的‘黜置使’与‘行军大总管’,按理,她有提拔人才的权力,若朕将奏疏驳回,无异于伤了兰陵的颜面,也破坏了朝廷规制!” “左右不过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罢了,且由着兰陵折腾去吧,无妨。” “……” “是!” 女官们又一次面面相觑,心道:“也只有兰陵公主,才会让陛下舍下身段,顾及对方颜面,若是换了其他人……” 御书房中安静下来,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疏,只有女官捧着奏疏念出的声音在回荡着。 经一段时间的适应,女皇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 但任旧有些头疼,看不得奏疏。 大约半个时辰后。 一个小太监进入御书房,禀道:“陛下,刑狱司少司寇在宫外求见,说是有万分紧要之事求见陛下。” 女皇那用画笔画上去的秀眉微微一挑,心里微感奇怪,但也吩咐道: “带进来吧。” “遵命!” 小太监退下。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四五十岁年纪,面容威严,鬓角斑白,身着一袭绣云纹镶金边黑袍的中年男人走进御书房。 他便是刑狱司的掌舵人,少司寇! 君臣见礼后,少司寇开门见山的拜道: “陛下,老臣此次入宫,是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什么事?说说看罢。” 女皇对自己手里的利剑还是颇为看重的,以往少司寇开口请求之事,她一般都会准允。 少司寇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正色道: “启禀陛下,兰陵公主府文学官苏贤,对刑狱司极为重要,老臣请求陛下降一道恩旨,将苏文学调入刑狱司!” “老臣准备专门为苏文学设立‘五捕头’之职!请陛下成全!” “……” “五捕头?!” 女皇吃了一惊。 她是知道的,刑狱司只有四个捕头,个个都是难得的人才,至于“五捕头”的说法,今天才是第一次听到。 她吃惊过后,又凝眉道: “你刚才说谁来着?苏贤?朕听这两个字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一旁的女官插话道: “陛下,兰陵公主在奏疏中两次提及之人,便是这个苏贤!方才少司寇也说了,兰陵公主府文学官苏贤……” “……” 209 女皇的惊讶,三大悬案破了?! 听罢女官的解释,女皇陛下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朕听着这两个字觉得耳熟,原来兰陵……” 一语未了,女皇眉头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这里面有古怪! 她心里登时升起浓浓的疑惑,旺盛的求知欲让她的脑袋清醒过来,午憩造成的头疼症状跟着消失不见。 她坐正身体,盯着少司寇的一双凤目,反射出点点星光,肃声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你想将兰陵府上的文学官调入刑狱司?就是那个苏贤?少司寇为何如此看重此人?” 少司寇并未发现女皇的异样,作揖禀道: “启禀陛下,在回答陛下的疑问之前,老臣有一件好事需先行禀报。” “说吧。” “遵旨!”少司寇酝酿了一下情绪,最后以平静的语气说: “陛下,困扰刑狱司数年之久的三大悬案……已经告破!” “什么??!” 女皇陛下惊得长身而起,面色又是复杂又是惊愕,一时间极为精彩。 但这还不够,女皇直接走下御阶,来到少司寇身前,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刑狱司三大悬案破了?” “回禀陛下,三大悬案皆已告破!” “……” 女皇面色急转直下,后退两步,面色又是担忧又是期盼,最后斟酌着问道: “雍王他……” “回禀陛下,雍王是清白的,证据确凿!”少司寇似乎知道女皇的心思,直接点出结果。 “……” 保持作揖姿势的少司寇,没有听见女皇的下一句话,只听见她慢慢回到御阶之上的轻微脚步声。 】 稍稍抬眸一看,女皇果然已在龙椅上落座,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以正常的语气问道: “刑狱司三大悬案,数年未破,这不是刑狱司无能,而是三大悬案本就极为棘手……嫌犯虽已抓捕,但无法令其开口……” “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擅使各种刑具拷问人犯,几乎无案不破……但他的刑具在三大悬案的人犯面前,却形同虚设……” “……” 女皇对三大悬案颇为了解,缓缓道出无法侦破的缘由。 最后她凝眉问道: “所以,刑狱司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将三大悬案侦破?而且还是三案一起告破,这着实令朕百思不得其解。” 少司寇作揖道: “回禀陛下,侦破三大悬案之人,便是兰陵公主府上文学官,苏贤!” “苏贤!是他……竟是他侦破了三大悬案……” “……” 女皇吃惊不已,不得不对苏贤另眼相看。 因为三大悬案就连南宫葵都无法侦破,要知道南宫葵在拷问人犯一道上,有着绝佳的天赋啊! 此事世人公认! 但苏贤却一举侦破了三大悬案……由此可见,苏贤竟是比南宫葵还厉害? 女皇想到这里,顿时明白了少司寇方才所请,她缓缓点头道: “如此看来,苏贤在拷问人犯之事上,确有极高的天赋,甚至远超三捕头南宫葵……少司寇想将他招入刑狱司,倒也合情合理。” “多谢陛下体谅。” 少司寇赶紧作揖拜谢。 女皇却笑着摆了摆手,笑道: “此事先不急,少司寇且先与朕说说,那苏贤是如何侦破三大悬案的?他使用了何种高明的手段?” “启禀陛下,数日前,在瀛州,那苏贤鼓捣出了一种名为‘幽闭之法’的法子……” “……” 当下,少司寇便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出。 女皇听罢,不由大皱其眉,挥袖斥道: “荒谬!” “陛下息怒……” 少司寇和女官们一起躬身作揖。 女皇不管他们,起身怒道: “‘幽闭之法’?将犯人关入小黑屋数日,便能令其主动招供?简直荒谬,此话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 “少司寇,你老实交代,为何要编造出一个‘幽闭之法’来欺瞒于朕?你是不是觉得朕老了糊涂了?” “简直放肆!” “……” 女皇发怒,即便没有怒火冲天,只是微微发怒而已,就让女官们浑身发抖,脑袋也不敢抬。 少司寇也吓了一跳,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他没预料到女皇的反应竟这么大。 但仔细一想,皇帝就是皇帝,早已不是普通之人,皇帝的想法常人自然难以琢磨,况且,“幽闭之法”听上去的确像是一个谎言。 但来都来了,少司寇自然不会退缩,于是硬着头皮禀道: “陛下容禀,刑狱司三大悬案的确是侦破了,有三份供词为证。” 说着,少司寇取出三份供词双手递上。 一个女官将之传递到了女皇的案前。 女皇迟疑一瞬,拿起细细看了起来…… 少司寇察言观色,见女皇看完后立即说道: “三大悬案已经侦破,陛下可派人查证。侦破三大悬案的,是苏贤的‘幽闭之法’,陛下也可派人查证!” “老臣每一话都是真的,不敢欺瞒陛下,请陛下明鉴!” “……” 话音一落,一位女官也硬着头皮禀道: “陛下,兰陵公主的奏疏之中,也详细描述了‘幽闭之法’,与少司寇所说一般无二,而且数日前,在瀛州‘幽闭之法’已立大功!” 这位女官便是帮女皇念奏疏的那一位。 兰陵公主的奏疏全文她都看过,但依照皇命,只念了最重要的几句话,只有结果,苏贤如何立功的细节只字未提。 不然,女皇早应该知道“幽闭之法”为何物。 女皇听闻此话后,扭头看着女官发出“哦”的一声,然后吩咐道:“兰陵的奏疏呢,朕要亲自过目。” 女官立即将兰陵公主的奏疏找出,双手递上。 女皇接过立即展开看了起来。 御书房中顿时落针可闻,只有翻动书页的轻微响声……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女皇的脸色变了又变。 从冷漠,到震惊,再到欣喜,最后又是震惊…… 最后,女皇将奏疏合拢,递给女官,看着少司寇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见此,心头都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女皇笑完,看着少司寇说道: “少司寇的话,朕自然是相信的,只是那‘幽闭之法’着实古怪……罢了,如此看来,那苏贤果真是一位难得的奇才,在拷问人犯之事上无人可及!” …… ps.发烧已经好了,但我悲催的发现我竟不会写了,找不到感觉,效率极其低下……正所谓三天不练手生,古人诚不我欺。 我需要适应一下,然后梳理下大纲,预估下月一号恢复日八千。 210 太子也来抢人 “如此人才,倒也难见!” “难怪兰陵如此看重此人,先是赏他‘进士及第’,然后又赐下六品的官位,他从一个白丁到六品官吏只用了短短数日不到。” “赏赐虽重,但却也是合理的,兰陵果然没让朕失望……” “……” 少司寇立即附和道:“陛下英明!” 随后他见缝插针: “陛下,苏文学这种人才,就应该去刑狱司,只有在刑狱司苏贤的才能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也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力!” “……” 一听这话,女皇嘴角的笑容便慢慢消散了,面露难色。 一方面,她十分认同少司寇的话,苏贤的确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才,尤其是在拷问人犯之事上面,就连三捕头南宫葵都大为不如! 可是另一方面,苏贤又是兰陵的人……通过那封奏疏,女皇能清晰的感觉出兰陵对苏贤的赞誉。 所以,要想从兰陵手中抢人,似乎有点难办…… 若是一般的王子公主倒也罢了,她只需降一道旨意即可,但对兰陵……女皇始终下不去手。 少司寇抬眸,看见女皇的脸色后,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兰陵公主身份不一般,这也是少司寇通过女皇的渠道招揽苏贤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女皇竟面露难色…… 】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入御书房禀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宫外求见!” “太子?” 女皇一愣,继而问道:“太子来找朕做什么?” 小太监回道:“回禀陛下,据太子殿下所说,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女皇挥了挥手,道: “罢了,让他进来吧。” “遵旨!” 小太监退下。 不一会儿,太子来到御书房,恭敬见礼。 女皇不冷不淡的问:“太子今日不在东宫好生呆着,来此见朕作甚?” 太子显得有些着急,直接说道:“儿臣求见陛下,是有一事相求,恳请陛下准允!” 听了这直接且生硬的话,女皇眉头微微一蹙,心里已有不喜。 母子见面,哪有一开始就说“我有一事相求”的? 你是太子啊,是女皇的亲儿子啊,又不是少司寇这种外臣,就不能说“儿臣思念陛下”之类的话吗? 即便那不是你的本意,但以此话作为开头行不行? 一点儿也不亲切。 与兰陵相比真的差远了…… 其实,身为父母,也不一定要和子女玩这一套虚伪的把戏。 但这也要看个人。 恰好女皇就是颇为看重这一方面的人。 兰陵之所以能得到恩宠,很大程度上也有这一方面的缘由,相比之下,太子就没有觉察到女皇有这方面的“需求”。 女皇端坐在龙椅之上,从女官手中接过一盏茶水喝着,说道:“太子想求什么?但说无妨。” 太子立即作揖禀道:“启禀陛下,儿臣请求陛下降一道恩旨,调兰陵府中的文学官苏贤到东宫!” “……” 噗! 女皇一口老茶直接喷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太子问道:“你说什么?调兰陵府中的苏贤去你的东宫?” 不仅女皇错愕,御书房中的其他人也是大感奇怪。 女官们暗中对了下眼神,对苏贤苏文学有了新的认知,然后又轻轻摇头,她们不认为女皇会答应。 少司寇闻言后,立即转身看着太子,两眼都眯了起来,细细打量着他,心中十分警惕并暗道: “太子殿下为何跑来与我抢苏文学?嘶……不管太子是什么缘故,老夫都不能让他得逞!” “对了,若苏文学那番话传入御史台那帮人的耳中的话,他们估计也会来与老夫争抢……” “……” 少司寇眸光闪烁之际,太子已经禀道: “回禀陛下,苏文学诗才惊艳,儿臣对他甚是仰慕,因此想将之招入东宫陪伴儿臣读书。” 女皇奇道: “太子说什么?苏贤诗才惊艳?” 刚才,女皇通过少司寇的说辞,与兰陵公主的奏疏,已知苏贤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才,但仅仅只在拷问人犯之事上面。 所以听了太子的话后,女皇相当吃惊,心说苏贤竟如此多才多艺? 另外一边,正眸光闪烁的少司寇,听了太子的话后也是一愣,他并不知苏贤诗才惊艳,另外心里还十分疑惑,太子是如何知道苏贤诗才惊艳的? 女官们心中更是一动,一张张俏脸朝太子那边望去,苏贤诗才惊艳之事她们更是不知…… 被众人瞩目的太子殿下,顿感飘飘然。 似乎那两首千古名篇是他作的一般。 但好在太子还拎得清轻重,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 “不错,苏文学诗才惊艳,世所罕见,他已有两首佳作出世,皆是传世的名篇!” “……” 其实,女皇也非常喜欢诗词,她虽然诗才不怎么样,但懂得欣赏。 尽管她废除了“诗词入仕”的弊政,但诗词本身是优美的,是无辜的…… 少司寇不懂诗词,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粗鄙的武夫,但大环境影响之下,他对作诗作得好的人也颇为看重。 太子十分满意众人的表现,当即便将那首《雪梅》念出。 念完后,女皇闭目击节赞叹。 女官们纷纷眸光闪烁,那是仰慕的目光。 就连不懂诗词的少司寇也品咂出了一点味道…… 接着,太子又将《清平调》当场诵读而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此诗念完,御书房中便陷入了安静。 良久之后,女皇猛地拍案而起,大声赞道: “此诗甚好,此诗甚好,正合我大梁盛世气象……这是祥瑞!这是祥瑞!” “……” 女官们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忙对女皇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少司寇不懂诗词,但也粗略感觉到,此诗瑰丽秀奇,光芒四射,的确与当下大梁的盛世气象相合。 于是他也凑了一个热闹,作揖拜道: “恭喜陛下,有此祥瑞,何愁我大梁不社稷太平、江山永固!” 太子愣了一下,最后也拜道: “儿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苏文学诗才绝艳,这首《清平调》乃是祥瑞,陛下当厚赏才是!” “……” 211 女皇:既是兰陵的人,就让她做主! “太子此言不错!” 女皇缓缓点头,对太子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笑道: “如此贤才,文武双全,武胜三捕头南宫葵,落笔则生祥瑞,如此贤才在我大梁可不多见,朕是该好好的赏赐于他!” “多谢陛下!”太子拜谢。 “……” 少司寇瞥了眼作揖的太子,目光微凝,心里嗤笑道:“太子啊太子,你谢什么谢,老夫都不敢代苏文学谢恩呢!” 但太子犹似未觉,紧接着又说:“陛下,苏文学之诗才,儿臣万分仰慕,请陛下降下恩旨,调苏文学入东宫。” “……” 太子话音一落,女皇面色顿时为难起来。 然而,她还没有搭话,就听下面的少司寇侧身看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少司寇此话何意?”太子疑惑。 “下官入宫面见陛下,是为了恳请陛下降旨,将苏文学调入我刑狱司!”少司寇说道。 太子闻言大吃一惊,侧身对着少司寇说道: “少司寇玩笑开过了吧?苏文学诗才绝艳,应该来东宫才是,而且苏文学是一个书生,去刑狱司作甚?” “太子殿下,有些事你可能有所不知……” 当下,少司寇将苏贤的“幽闭之法”侦破刑狱司三大悬案之事相告。 最后总结道: “苏文学在拷问人犯之事上,有着罕见的天赋,甚至就连三捕头南宫葵也多有不如……所以苏文学必须来刑狱司,老臣将以‘五捕头’之位相待。” “……” 太子吃惊一阵,然后嗤笑道: “拷问人犯之能?此乃小道耳,只有诗词文章才是真正的本事!若苏文学去了刑狱司,必不能发挥其真正的才能!” “相反,若是苏文学来我东宫,他的诗才文彩便能得到极大的发挥……” “……” 御书房内,少司寇和太子争辩起来。 两人互不相让,都有必须招揽苏贤的理由。 太子是为了争一口气,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不惜一切将苏贤抢夺过来,为将来的道路储备人才。 少司寇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欣赏苏贤的天赋,其二,要抢在御史台的前面,将苏贤招揽,避免未来陷入被动的局面。 总之,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 女皇面有难色,坐在龙椅上久久未曾说话。 耳中听得少司寇和太子的争辩之声,她竟也心生将苏贤招为己用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因为苏贤是她最宠爱的女儿的人。 过不多时,少司寇和太子愈吵愈烈,两人间的距离也逐渐缩短,面红耳赤,甚至已有动手打一架的趋势。 女皇心里顿觉烦躁,猛一拍桌喊道:“够了!” 御书房中的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只有女皇的声音在回荡。 面红耳赤的太子和少司寇纷纷退回原位,整理着各自的情绪。 “你们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刑狱司少司寇,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在朕的面前为了一个人而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老臣(儿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罢了。” 女皇挥了挥手,缓缓道: “你们的心情,朕都了解,你们都想招揽苏贤,朕也能理解,但……” 女皇脸上仍有难色。 少司寇和太子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女皇脸上的难色渐消,她已找到一个法子,说道: “但苏贤苏文学,现在已是兰陵府中之人,且先不说苏贤的意愿,兰陵同不同意放人便是一大难关!” “你们也不用再争吵了,朕心意已决,立即休书询问兰陵的意见,若兰陵不愿放人,那此事就此作罢!” “……” 说完后,女皇当即对一个女官吩咐道: “去准备书信,待朕过目后八百里加急送往瀛州。” “遵旨!” 一位女官立即提笔作书。 御阶下面。 少司寇和太子脸色骤变,但因见女皇心意已决,便知此事无从更改,两人都不由摇头叹气,一脸惆怅。 不过很快,少司寇便恢复如常。 他之所以要招揽苏贤,其一是欣赏苏贤的天赋,其二,则是怕御史台抢先将苏贤招揽。 第一点其实无妨,以后只需与苏贤打好关系即可,少司寇准备亲自去见苏贤一面,相信凭他那张老脸,苏贤的天赋也能为刑狱司所用。 第二点更不用担心了,刑狱司都招揽不来苏贤,御史台就更招揽不到,还担心什么? 真正万分沮丧的其实是太子殿下。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太子数次欲言又止,终究是不敢违逆女皇的意愿,只得一脸灰白的站在那里…… 很快,女官写好书信,女皇亲自过目后,吩咐立即送往瀛州。 少司寇与太子也离开了御书房。 经此一事后,女皇的脑袋终于彻底清醒,不用女官念奏疏,她可以亲自批阅……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转眼,日渐黄昏。 女皇终于处理完了堆积的奏疏。 她伏案揉着眉心,忽然吩咐道:“对了,朕还忘了一件事。” 女官们立即做洗耳恭听状。 “派人去刑狱司,督促他们尽早处理完三大悬案,然后该放人的放人,该抚恤的抚恤,该该抓的就抓,该砍头的就砍头!” “遵命!” 一个女官下去安排。 女皇继续揉着眉心,对其余女官挥了挥手。 女官们鱼贯般退出御书房,她们知道,女皇想要独处一段时间。 御书房内,女皇停止揉捏眉心,她的脸色变得十分肃穆,不见悲喜。 不知过去了多久,感觉身子有些僵硬的女皇缓缓起身,走到一排书架前,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只小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静静躺着一些小物件儿,首饰什么的。 但女皇直接将首饰倒在了地上,然后一番操作,打开木箱中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几封纸面泛黄的信封。 她拿着信封细细抚摸,动作很慢很轻很柔,一脸肃穆,不见悲喜,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这些信封,可不是简单的信封。 只见那封面之上,写着这样几个遒劲的毛笔字:“本王的亲亲小宝贝!” 然后是落款,赫然便是那“雍王”二字! …… …… 212 准面首 两天后。 河北道。 瀛州。 瀛州各方局势依旧安稳。 城北二十里处,行军大帐。 兰陵公主这几天过得十分舒心,一万辽军藏身之处,已派人秘密监视,辽人潜入大梁的秘密渠道也有人在查了。 目前来看,进展顺利。 放松心情的兰陵公主,这数日来最为期盼之事,便是派往各处搜罗甘蔗的人,她希望这些人早一点回来。 但这种事急不得…… 公主寝帐,书房。 兰陵公主正伏案看书,早上的阳光透窗而入,打在她那丰姿娇艳的鹅蛋脸上,白晃晃一片,美艳绝伦,让人不敢逼视。 现在已是七月,大梁帝国北部边陲的瀛州,已不是那么炎热,早上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令人心情愉悦。 要是再有一盏银耳莲子羹就好了…… 忽然,书房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有人来了。 但兰陵公主头也不抬,这脚步声一听不是秋典军就是冬典军,或者二人齐至。 果不其然,秋典军和冬典军一起进入书房,见礼后,秋典军双手递上一本折子,轻声说道: “公主殿下,这是一路行来在各州各县搜集的准面首的花名册,胥吏已经拟定好了名单,请公主过目定夺。” “……” 兰陵公主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不敢怠慢,立即放下书卷,抬眸伸手将折子接过来放在案上。 不错,她们从神都一路行来,兰陵公主都在进行着一项工作—— 鳞选面首! 当然,不是兰陵的面首,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面首,这是为女皇陛下,也就是她的皇帝娘亲鳞选的面首! 做女儿的为老娘挑选面首,这事儿怎么听都不可思议,有违常理与伦理。 但这种事就正大光明的发生了,还发生在大梁的皇室。 兰陵公主之所以能得女皇恩宠,原因有很多,此事便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 她轻轻打开折子,凝目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这些名字对她来说都有点印象,因为女皇的面首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 折子上的每一个面首,兰陵公主必亲自过目,确保其品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本不厚的折子已经翻到了最后。 可就在这时,兰陵公主面色微微一变,秀眉跟着一动,目光略有呆滞与惊愕的盯着最后一个准面首的名字—— 苏贤! 苏贤的大名赫然在列。 兰陵公主微微错愕之后,很快不动声色,略一思忖,抬眸看着秋典军和冬典军,平静的问道: “苏文学的名字为何出现在花名册上?” “苏文学?” “苏贤?!” 秋典军和冬典军齐齐吃惊,脑袋凑过来一看,果然看见苏贤的大名正被写在花名册的最后面。 两个典军抬头,对视一眼,然后秋典军说道:“公主,这是下面的胥吏拟定的名册,不知何为他们将苏文学的名字题写了上去。” “不过,这只是初稿,若公主不愿苏文学入宫做面首的话,可将苏贤二字划去。” “……” 兰陵公主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她低眸看着名册上的那两个字,纤细雪白的玉指轻轻点着桌面,然后抬眸看了眼搁在笔架上的毛笔。 若想将苏贤的名字划去,只需抬手取笔即可…… 但兰陵公主久久未动,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这时,冬雪瞧出公主正在犹豫,于是建议道: “公主,奴婢觉得,既然苏文学的名字已经写上去了,那就这样吧,苏文学品貌双全,只要入宫,必能得到陛下的恩宠,到时候他就是公主的一大助力!” 秋兰摇头道: “不妥!公主,奴婢认为应当将苏文学之名划去。苏文学虽品貌非凡,但才能亦是卓绝,留在公主府可帮公主解决许多棘手的麻烦。” “比如这次的……” “……” 秋兰和冬雪各执一词,都在想方设法说服对方,但谁也不能说服谁。 最后,两女看向公主,请公主裁决。 兰陵公主没做回应,既没有取笔将“苏贤”二字划去,也没有最终核定折子上的名单,只平静的问道: “对了,派往各处搜罗甘蔗的人回来没有?” “回禀公主,刚才得到消息,有人购得数百斤甘蔗,正火速回营,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能抵达。” “很好!” 兰陵公主笑了,恰如牡丹绽放,美艳绝伦,倾国倾城。 高兴过后,公主又吩咐道:“甘蔗快送到了,立即派人去寻苏文学,让他做好准备。” “是!” 两个丫鬟一起退下。 书房中安静下来。 兰陵公主看了眼摊开的“准面首”话名册,随手将之推到桌案一侧,然后捧起刚才的书卷继续品阅。 诚然,苏贤各方面都很好。 无论是品貌,还是才能,都堪称惊艳。 若将他送入宫中做面首,女皇必定喜欢,如此也更能稳固她在女皇心目中的地位。 但,苏贤终究不是一般的人,将之送入皇宫做面首,兰陵竟有些不舍,当然不是因为公主喜欢他,而是舍不得苏贤的能力…… 所以到底如何抉择,兰陵公主一时拿不定主意。 另外还要一个原因,是否入宫去做面首,在兰陵这里全凭自愿,待会儿找到苏贤后她准备旁敲侧击一下。 …… 一盏茶的时间刚过,秋典军就来禀报说苏贤已在门外恭候。 兰陵公主微微错愕,吩咐带进来。 “下官拜见公主殿下。”苏贤进来后见礼。 “免礼。” “谢公主殿下。” “苏文学今日不忙?”兰陵公主赐座后略带挪揄的问。 “呃……下官初来乍到,其实还不算忙……公主为何有此一问?”苏贤以为兰陵在关心他,心里顿时一暖。 “本宫吩咐人去寻苏文学,岂料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找到了,这便说明苏文学今日不忙。” 兰陵公主笑道。 苏贤心里的温暖瞬间转变为冰寒,面色顿变,起身作揖道:“下官知错,请公主殿下责罚。” 他前几日天天“迟到早退”,也没见兰陵公主因此事而斥责他,于是苏贤便越发得意起来,认为公主默认了他的“自由”。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岂料今日,公主竟当面过问此事……原来公主不是不在意,而是在等我越来越嚣张之后再找我的麻烦……公主真的是好心机! 苏贤心里毁谤不已,但认错的速度绝对一流,很是光棍儿。 公主嘴角扯了扯,笑道: “苏文学何故如此?本宫没说什么吧,苏文学为何就知错了?知什么错?” “呃……那个……” 苏贤一时很是尴尬,又有点摸不清兰陵的心思,心说是死是活你倒是给个痛快的啊……忽然,苏贤灵机一动,问道: “对了,公主不是派人到处搜罗甘蔗么,不知是否找到?这次下官不准备炼制糖果了,而是制作‘红糖’,此物堪比药材,对女子极好,吃了可以美容养颜,变得更年轻,肌肤紧致细腻有光泽……” 一语未了。 兰陵公主早已是一脸急切的渴望,上半身微微前倾,打断他的话头问道:“那红糖果真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213 我有一个闺蜜 “呃……” 被打断话头的苏贤,微微错愕。 随即他醒悟过来,心道:“果不其然,天下女子一般无二,都对美容养颜有着强烈的渴望……就连兰陵公主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提及甘蔗,本是打算借用糖引开公主的注意力,但却没想到,一个“美容养颜”直接让他的任务提前完成。 “不错,红糖的确是滋补上品,尤其对女子来说,更是难能可贵!” 苏贤准备顺坡下驴。 另外,他之所以不炼制糖果而改做红糖,其实更多是因为柳蕙香,她这两天应该能用得上。 兰陵公主当即大喜,连声说道: “好,好,就做那个红糖,本宫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一二了!” “……” 苏贤犹豫半晌,迟疑说道:“启禀公主,其实美容养颜只是红糖的一部分作用而已,它真正的作用是……” 他一时卡壳。 红糖冲泡的“红糖姜茶”对来亲戚的女子格外友好,这是红糖最重要的作用之一。 美容养颜,其实有点虚。 苏贤就怕她品尝过后,发现并没有美容养颜的功效,那他岂不是要遭? 于是,苏贤便打算将红糖真正的功效提前讲明,以免以后被公主收拾。 然而,话到临头的他,又感觉有些难以启齿……那可是大梁王朝权倾朝野的公主啊,贸然说出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认为苏贤是在调戏她…… “是什么?”公主催促。 “请公主先恕下官无罪,下官才敢说。”谨慎且机智的苏贤提了个条件。 “好,那本宫就恕你无罪,你且说吧。” “红糖真正的作用,是与生姜一同烹煮熬成红糖姜茶,此茶对特定时期的女子来说,有着极大的好处!” “特定时期的女子?生病?” 兰陵公主面露思索之色,以不确定的目光看着苏贤。 苏贤嗫嚅半晌,略显扭捏,最后说道: “不是生病的时候,而是来葵水的时候……” “……” 好不容易说完,苏贤忙定睛打量兰陵公主的脸色,并做出“情况一有不对就拔腿往外逃”的姿势。 葵水,便是来亲戚。 书房中侍立的秋典军与冬典军顿时噤若寒蝉。 兰陵公主自然也能听懂。 她那鲜红如刻的嘴角微微一扯,面色微变,看向苏贤的目光猛然由温和转为冷厉,爆射出两道亮灿灿的金光! 卧槽!情况不妙……苏贤一条腿已往书房门口的方向探去,作势欲跑,上半身也转过去了一半,但脑袋还面对着兰陵。 他立即提醒道: “公主息怒,刚才公主已恕下官无罪……” “……” 此话点醒了差点发怒的兰陵。 她猛然醒悟过来,收敛愤怒的情绪,两眼中的冷厉寒芒也逐渐消失不见,变得平静。 冷静下来的兰陵心中忽然一动,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抬眸盯着苏贤,上半身微微前倾问道: “苏文学你说清楚一些,那红糖姜茶对女子……究竟如何?” “……” 问完这句话后,她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 她终究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贸然问一个男下属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似乎…… 但她又不得不问。 她一定要搞清楚。 因为此事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对宫里那位也十分重要! 试想,为了宫里那位,她都能拉得下脸来亲自为她挑选面首,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红糖姜茶呢? 虽有一丝羞涩,但兰陵以强大的气场强行支撑着自己,一脸的正经与镇定。 苏贤听闻此话后,差点当场崩溃。 我的公主殿下诶,我只说了一个“葵水”而已,你就受不了了,现在竟还让我讲清楚一点?这特么……苏贤颇感为难。 但迎着兰陵公主那一脸的正经与期待,苏贤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他眼珠一转,避重就轻的说: “红糖姜茶,对女子……的特殊时期很好,相当于一剂良药,这是红糖最大的作用!” “……” 兰陵听罢,微微蹙眉,她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她已动了将红糖进献给女皇的心思,那么就必须要先了解清楚红糖的效用。 明显苏贤的解释太过宽泛,不是她想要的。 她凝眉想了想,然后问道: “怎么个好法,苏文学请说详细一些。” 公主顿了顿,见苏贤面有难色,于是鼓励道:“苏文学放心大胆的说吧,无妨的,本宫恕你无罪。” 今天的公主是怎么了?非要让人家说这种尴尬的话题,公主殿下诶,你莫非是在调戏我不成……苏贤心里诽谤不已,然后扭头看了眼秋典军和冬典军两个丫鬟。 兰陵公主注意到了这一幕,当即对两个丫鬟吩咐道: “你们都出去吧,把门带上。” “是。” 秋典军和冬典军不敢乱看一眼,规规矩矩退出房门,并将房门关上。 书房中,就只剩下兰陵公主和苏贤两人了。 兰陵说道:“本宫恕你无罪,苏文学不要有所顾及,直说无妨,不用担心本宫发怒治你的罪。” 她话音刚落,一眼便瞥见苏贤朝书房门口探过去的那只脚,嘴角轻轻一扯,补充道: “苏文学,你那只脚是不舒服吗?” “不是,自然不是!” 苏贤干笑着将那只脚缩回,然后迎着兰陵公主那鼓励、期待的目光,他总感觉公主给他挖了个坑,然后催促他赶紧跳下去。 】 兰陵似乎有些等不及,主动开口道: “不瞒苏文学,本宫有个……闺中好友,她每月来葵水之际都会生不如死,疼痛难忍,腹中犹如刀绞……” “……” 苏贤闻言一震,目光古怪的盯着兰陵公主,心说:“我有一个闺蜜?我有一个朋友?恐怕那个闺蜜或朋友就是兰陵公主本人吧!” 心里这么一分析,苏贤顿时恍然。 难怪,难怪啊,兰陵公主每月都被亲戚折磨,如今有这么一个疑似治疗的机会,她一定会紧紧抓住的。 桌案之后,端坐的兰陵公主并不知苏贤心中所想,她接着猜道: “苏文学所说的对女子好,莫非就是可以缓解或治疗那种刀绞般的巨通?” “……” 214 兰陵公主执着与尴尬 微微走神的苏贤,将脑中脑补出来的“兰陵公主痛得满地打滚”的画面击碎,然后作揖道: “公主英明,红糖姜茶之功效,正在此处,但并不能根治,只能大大缓解,最好还需要搭配热敷……” “果然如此!” 兰陵公主缓缓点头,然后笑容满面的说: “根治本宫倒不报太大的希望,毕竟众多御医都束手无策,能大大缓解发作之时的巨通,也是极好的!” “……” 苏贤点点头,心说这种痛就连二十一世纪都无法根治,更不用说条件更差的古代了。 随即,苏贤又感觉眼下这一幕过于荒谬。 他未婚,兰陵未嫁,还共处一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更奇葩的是,他们还一本正经的聊着令人尴尬的话题…… 苏贤摇了摇头,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在梦中。 “苏文学为何……对女子之事如此了解?”兰陵公主忽然发问,一脸的疑惑与狐疑。 红糖毕竟是要献给宫里那位的,必须万分小心。 “呃……” 苏贤一时卡壳,好在他反应还算迅捷,立即解释道: “公主容禀,下官所知其实都是得自书中,下官其实也是一知半解。” “书中?”兰陵凝眉想了想,问道:“《齐民要术》?” “不错!公主英明!” 苏贤先拍上一计彩虹屁,然后解释道: “那书中曾有一段,记载的便是通过甘蔗制取红糖之法,并对红糖之功效有过详细的论述……” “……” 苏贤一通信口胡诌,并拉来许多现代卫生常识凑数。 比如“注意保暖,勿食寒食”、“多食肉食、红枣、瓜果蔬菜”、“不要剧烈运动,不要按摩揉捏”、“注意卫生,勤换护垫”等等。 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 苏贤本没有仔细研究过,但信息爆炸的时代,总不能避免各种咨询钻入人的耳朵。 但很明显,苏贤说嗨了。 主要是兰陵公主对此保持了极大的兴趣,一脸的认真之色,认真聆听,这让苏贤感觉受到了重视…… 然后他就飘了,竟从口中蹦出“护垫”等字眼儿。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但兰陵公主听得极为仔细,听到不懂的字眼儿便默默记住,待苏贤一顿啪啦啪啦说完后,她立即问道: “什么是护垫?” “护……护……呃……” 苏贤再一次卡壳,他敢肯定,若兰陵公主知道护垫的作用的话,一定不会这么直接问出口的。 无知者无畏。 迎着她那浓浓求知欲的目光,苏贤连比带划,左支右拙,始终都说不清楚。 兰陵公主也被他绕得有些晕,最后摆手制止“跳大神”的苏贤,建议道: “既然苏文学说不清楚,那不如找个实物来演示其作用吧?苏文学以为如何?” “……” “下官……” 苏贤直接怔在原地。 找个实物演示一下? 卧槽! 这要怎么演示? 谁演? 谁看? 又是谁来操作? 苏贤试着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然后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不能再乱想下去了。 “有何困难?” 兰陵公主古怪的看着苏贤,忽又想起苏贤似乎有些害羞,于是说道:“也不用别人,就本宫来吧,苏文学可用本宫进行演示。” “……” 说着,兰陵缓缓站起了身。 她身姿丰艳,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然而,她却让苏贤在她身上演示一遍护垫为何物?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忙两手向前伸出,大声喊道:“公主不可!” 公主一愣,问道:“为何?” 在兰陵公主看来,护垫此物,应该是与红糖姜茶配套使用的东西,若向宫里那位进献红糖姜茶,那么必然少不了护垫。 所以,她一定要搞清楚护垫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这就跟她亲自为女皇挑选面首是一个道理,这种事不能假手于人,必须亲力亲为。 “公主容禀……护垫此物,对女子来说……极为私密,就像那个……那个……” “……” 苏贤抬眸瞥了眼公主那华丽的宫裙。 波涛汹涌。 横看成岭侧成峰。 虽然他的目光不能透过公主的宫裙看见里面,但眼前仍浮现那些艳丽小衣物的画面。 “那个什么?” 兰陵公主面色微微一垮。 苏贤支支吾吾,很不干脆,让她心里渐渐不耐烦起来。 但她立即整顿情绪,和颜悦色的说道: “本宫说过,苏文学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本宫生气发怒,苏文学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 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苏贤也豁出去了,一直唯唯诺诺,他自己也觉得不爽快,于是直接的说道: “护垫之于女子,就如同那……亵衣!” “……” 呼! 苏贤舒了口气,终于说出去了。 此时的兰陵公主,整个人都怔住……护垫如同亵衣,而她刚才还想让人来演示一遍来着,更甚者她还想自己上。 这这这…… 饶是兰陵公主有强大的气场支撑着她,此刻也不由脸红害臊……终究是未曾出嫁的少女啊! 苏贤已是破罐子破摔,不顾怔住且脸红的公主,直接说道: “为方便公主理解,下官可以画个简图,公主一看便知护垫之作用!” “哦……好!” 苏贤得了准允,便上前走到桌案侧边,取过纸笔,饱蘸了墨汁便在宣纸上画了一个长条物,略带弧度。 画完后,他想了想,古代可没有胶,沾不上去啊,于是乎,苏贤又在长条物的前后两侧勾勒数笔。 】 这是系带。 苏贤的绘画技艺不算多好,但以前在县学中学过,勉强能够入眼。 再者,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结构复杂的东西,他撩撩几笔勾勒下去,一个神似三角形的物体便跃然纸上…… 这时,兰陵公主已经勉强压制住了心里的羞涩,不由走过来看苏贤的画作。 一瞧之下,兰陵公主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神似三角形的东西应该穿在那里。 然后那个护垫,护得是何处?垫的又是哪里?这一刻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嘴角狠狠一扯。 并忍住了扭头走开和当场责骂苏贤的冲动。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不可抑制的羞涩自她心里冒出,瞬间遍布全身。 因为她又想起了刚才曾说过的话—— 亲自演示护垫的作用。 …… 方才,苏贤说护垫如同亵衣,她还不觉得如何,但现在……这哪里是亵衣可比的……太令人羞耻啦! 心里臊得慌。 眼前竟也不由浮现出相关画面…… 215 女皇来信 苏贤已经离开书房。 因为那几百斤甘蔗已经运抵回营。 他要去熬制红糖。 书房中。 兰陵公主呆坐良久,缓过神来后,朱唇轻启对外喊道: “来人啊。” “公主。” 秋兰和冬雪一起入内。 两女都低着头不敢多看。 她们犹记得,方才苏贤走出书房的时候,他的面色很是古怪…… 两女不禁在心里胡思乱想—— 公主与苏文学在书房里,究竟说了什么? 究竟干了什么? 两女胡思乱想之际,公主的吩咐声已经响起: “秋兰,你去将营中所有女子都盘查一遍,将这两日来葵水的女人都找出来,本宫有大用。此事你亲自去办!” “是。” 心里万分疑惑的秋兰领命而去。 兰陵公主又看着冬雪吩咐道: “冬雪,你去把营中所有绣娘都找来,然后挑出绣工最好的两个。” “是!” 同样疑惑万分的冬雪转身离开。 书房中安静下来。 只剩下兰陵公主一人独坐。 一般的大营之中不会有女人,但因为兰陵公主的存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此处不仅仅只是行军大营,同时还是“河北道黜置使”与“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临时官署。 兰陵公主从神都带来的人和物都在大营之中。 自然,随行的宫女也不在少数…… 安静的书房中,兰陵呆坐一会儿,取过苏贤那副“直击灵魂深处”的画作,摆在案前。 她凝着眉头端详良久,始终觉得此画过于羞耻,暗中啐了一口,然后又取过那本“准面首”花名册。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面的那个名字上面,看了许久,终究没有提笔,最后将花名册推到了一旁。 …… …… 通过甘蔗制糖,最开始制的是石蜜。 接着是红糖。 然后是不太白的白糖。 最后才得到纯白的糖。 苏贤不准备按照这条老路重走一遍。 他要一次性到位,将白糖和红糖一起弄出来…… 整座行军大营中尚有数万名将士,还有工匠、长直等无数,所以苏贤根本不缺人手,唯一要担心的是保密问题……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 当日渐西斜之际,苏贤成功得到了几十斤红糖与几十斤白糖。 兰陵公主亲自品尝过后,欣喜若狂,连声说要重重的赏赐苏贤……但苏贤不要其他赏赐,只要几斤白糖与红糖。 这无异于是在兰陵公主身上剜肉啊。 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临近黄昏时分,苏贤拎着几斤糖回了城。 …… 话说兰陵公主得了这么多红糖之后,当即便吩咐在营中找出的那几位女子身上做实验。 还有那个护垫,也经绣娘之手赶制出来……公主吩咐一起做试验! 两个时辰之后。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大营中喧嚣了一整日,此刻难得安宁。 兰陵公主做的实验,也已有了结果。 一座专用的帐篷之中,六个女子并排而躺,她们是这两天来葵水的人,其中左边三个饮用了红糖姜茶,并佩戴了护垫,还按照苏贤的建议注意保暖注意饮食等等。 右边三个女子,则按照原来的老办法…… 兰陵公主在众人的簇拥之中,进入这座专用帐篷。 那六个女子忙起身见礼,公主一摆手吩咐道: “你们都躺着别动。” “多谢公主殿下。”六女躺下。 “……” 兰陵没有直接询问效果,而是细细打量六个女子的精神状态。 很明显,左边那三个女子神情放松,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右边那三个女子,则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气色极差。 好坏一目了然。 苏贤那套法子的作用十分明显! 心里有了大致结论的兰陵公主,安抚了六女几句,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回到寝帐。 书房。 公主落座。 她将秋兰唤到身前,附耳小声吩咐道: “你去问问那三个佩戴了护垫的女子,效用究竟如何,最好要详细一些。” “公主请放心,奴婢省得厉害。” “……” 秋兰快步离开书房后,兰陵公主取过“准面首”花名册放在眼前。 花名册还保持着翻开的状态,苏贤两个字也还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名单的最后面。 她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 既不提笔划去苏贤的名字。 也不提笔核准这份花名册。 直至秋兰返回。 秋兰附耳对公主禀道: “……用过的人都说好……” “……” 兰陵公主当即大喜。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放心将此物进献给女皇陛下了…… 邀功求宠之事,是兰陵的拿手好戏,偏偏女皇又吃这一套,这便是兰陵极受宠爱的重要缘由之一。 大喜过后,她渐渐安静下来,又将目光投在那份“准面首”的花名册上,频频扭头看向笔架上的毛笔。 侍立两旁的秋兰和冬雪,瞧出公主还在犹豫,两女对视一眼,开始各抒己见。 只听冬雪说道: “苏文学长得俊俏,文彩又好,不送入宫中做面首真的可惜了,公主,别再犹豫了,赶紧核准花名册吧。” 秋兰说道: “公主,苏文学之才能,今日再一次得到了体现……” 她没有详细表述,因为这些事……她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单单今日之事,便是造福天下女子的大事!明日呢,后日呢?苏文学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安卓苹果均可。】 “奴婢认为,应当将苏文学留在公主府,他能为公主解决许多棘手的难题!” “……” 兰陵公主听了两个丫鬟的意见后,并没有任何表示。 她只端起一旁的银耳莲子羹小小的抿了一口……好甜! 放下玉盏,她看了眼秋兰说道: “本宫经深思熟虑,更倾向于秋兰的意见,苏文学……品貌虽佳,但才能更是非凡,入宫做面首着实屈才!” 秋兰当即面色一喜。 冬雪则瘪了瘪嘴。 “笔墨伺候。” “是。” 公主要划去苏文学的名字了……秋兰立即从笔架上取过一只毛笔,蘸了墨汁后双手递上。 兰陵公主慢悠悠的伸手取笔。 然而恰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个声音,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神都八百里加急的急函送到了。” “……” 216 兰陵公主:苏文学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本宫身边抢走! 八百里加急的急函? 还是从神都送来的? 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兰陵公主还未取到毛笔的手,立即缩了回去,吩咐道:“送进来吧。” 很快,一个信封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看了眼信封,神情猛地一震。 因为这是以女皇陛下的名义写的信…… 虽然不是圣旨,或者敕诏之类的正式公函,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信件,但兰陵公主丝毫不敢大意。 信件虽轻,但确有千钧之重。 兰陵公主立即撕开信封,取出信件细细看了起来。 书案之侧,秋兰还保持着双手递上毛笔的姿势,久久未变。 神都来的信件,还是以女皇名义写的,非同小可,秋兰身为公主贴身侍女,此时需要察言观色。 她全神贯注,以至于忘了自己正保持着双手托举毛笔的姿势…… 刚开始的时候,公主的面色还算正常,只是格外认真。 没一会儿,秋兰就见公主的秀眉轻轻一挑,眼神也逐渐锐利起来。 信中到底是什么内容?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秋兰观察细致入微,同时心里对那封信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兰陵公主往下看去,她的秀眉渐渐隆起,眼神更加锐利,握着信件的两手也渐渐用力。 白皙的指节都已发青…… 不好!公主已在大怒的边缘……依旧保持着双手递送毛笔的秋兰,面色微变,她熟悉公主的脾性,这正是即将发怒的前兆。 果不其然,兰陵公主怒容满面,将信件用力的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两个侍女的心脏跟着一跳。 兰陵公主拍案的同时,已经顺势起身,大声怒道: “太子、少司寇欺人太甚!” “……” 秋兰和冬雪噤若寒蝉。 兰陵公主发怒之后,忽一眼瞥见秋兰正捧在手上的毛笔。 她眼中精光一闪,迫不及待从秋兰手中抢过毛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准面首”花名册上的“苏贤”二字划去! 直至此时,秋兰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啊…… 还没感叹完,秋兰忽然怔住,目光呆滞的盯着那本花名册。 只见兰陵公主似乎有些失常,一笔划去苏贤的名字后还嫌不够,又用毛笔在“苏贤”二字上狠狠的涂抹。 很快,“苏贤”二字已经不能分辨,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黑黢黢的墨团。 那只御制昂贵的毛笔也早已分叉,变成了一只“小扫把”。 看来公主的怒气不小啊,那封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秋兰和冬雪都噤若寒蝉,不敢在这个时候询问。 好一会儿之后,秋兰见公主怒气稍减,便斟酌着问道:“公主,那信中说了什么?竟令公主如此大怒?” 兰陵公主冷笑道: “少司寇想招揽苏文学去刑狱司,太子想调苏文学去东宫!” “这怎么能行!”秋兰惊呼。 “公主万万不可!”冬雪也说道。 “哼!他们想得倒是挺美,知道本宫不好打交道,就去见了陛下,想通过陛下之手达成目的。”公主狠狠的说。 “这……那陛下同意了吗?” “没有,陛下只是说让本宫做主。” “……” 听了这话,两个侍女终于明白过来,方才公主为何那么着急将苏贤的名字从花名册中划去。 兰陵公主已经平息了怒火,理智渐渐占据上风。 她凝眉思忖一番,吩咐秋兰笔墨伺候,她要亲笔回一封信,彻底断绝少司寇、太子,还有女皇的非分之想! 苏贤,苏文学,是她的,谁也不能从她身边夺走! …… …… 话说苏贤拎着几斤红糖和几斤白糖回到瀛州城,他先去买了一些生姜,然后直奔东南角的角楼街。 与此同时 柳蕙香的家中。 闺房。 柳蕙香素手捏针,正在缝制一条名叫“内库”的东西。 油灯之下,她神色认真,一针一线皆倾注了满满的情感。 因为这是给情郎缝制的衣物。 实际上,苏贤自打穿越到这里之后,就不太习惯古代的衣服,身体习惯,但心理不太习惯。 可是他想要的东西不好弄,一来他不会针线活儿,二来去找外面的绣娘定做的话又有些难以启齿。 直至前几天与柳蕙香聊天,说起此事,柳蕙香主动接下了这项任务,她的手艺非常不错,就是需要耗费许多精神。 因苏贤知晓她这几日身子不适,便劝他不要太过劳累,缝制衣物什么的,时候都可以…… 柳蕙香答应得好好的,可苏贤一走,她立即就取出那只装满了针线的小竹篮,熬夜缝制,竟是一刻也不想多等。 时至今日,她的身体已经来到了最不舒服的那一两天。 竟是见不得光,也吹不得风,就跟大病了一场似的。 但就算是这样了,她也没有放下给苏贤缝制衣物的活计…… 安静的闺房中,油灯光芒点点。 柳蕙香素手捻着针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忽然,她的秀眉一紧。 手里的针线活儿也停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像是捅进了一柄匕首,有些刺痛。 不算太痛,早已习惯的她尚且还能忍受。 紧着眉头忍过这一阵后,她重重的缓了口气,然后捏着绣花针在青丝如瀑的发间捻了捻。 然而,就在她准备接着绣的时候,小腹像是被一柄五百斤重的大铁锤砸中似的……那种疼痛常人难以忍受。 安装最新版。】 “啊!” 她直接叫出了声,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桌上。 手里的针线和布料也放开了,上半身趴在桌上借力支撑,两手则慢慢摸到小腹的位置,用力的按压,青筋直冒。 好巧不巧,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蹬蹬瞪上楼梯的声音。 张翠花上楼来了。 她一边上楼还一边喊道:“小姐奴婢烧了一壶热水,可以敷一下……” 闺房中。 柳蕙香大口大口喘气,冷汗直流,但她却挣扎着用一只手将针线和缝制了一半的小衣物放入小竹篮,再费劲儿的拉过白布盖上,遮挡起来。 她不能让张翠花看见她正在做刺绣。 她一直都在偷偷的绣。 苏贤和张翠花都不知道。 很快,张翠花推门而入。 她一眼便看见趴在桌上痛苦不已的柳蕙香。 “小姐小姐……” 张翠花立即跑过来,随手放下冒着热气的水壶及铜盆毛巾等物,俯身将柳蕙香抱起,放在软软的绣塌之上。 柳蕙香正疼痛难忍,冷汗直流,张翠花将之抱起,就像是从水中捞出的一般。 217 宫廷秘方 蹬蹬瞪! 蹬蹬瞪! 张翠花正快步下楼。 木制的楼梯似乎不堪重负,蹬蹬瞪响的同时还冒出细微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散。 但张翠花没有时间关心这个,她现在非常着急。 她要去找大夫! 其实早在两天前,张翠花估摸着时间到了,便提议去请城中的张大夫,张大夫是唯一不怕柳蕙香的大夫。 但柳蕙香死活不肯……还说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张翠花无计可施,便放下了此事。 可是刚才,柳蕙香痛成那般模样,着实让她心里焦急,便再也不顾柳蕙香的不肯,直接去找大夫。 噔噔蹬蹬! 下到一楼后,张翠花直奔紧闭的大门而去。 吱嘎! 岂料大门一开,迎面就见一人正站在门口,那人还举起了一只手,做扣门状。 因张翠花提前开了门,那人便扣了一个寂寞。 张翠花立即驻足,仔细看向那人,随即面色一缓,道: “原来是苏公子。” “张姐!” 苏贤打了声招呼,提着手里的几大包东西举步就要进屋。 张翠花赶紧拦住,说道:“那个苏公子,我这马上要出门,不便留客,公子要不待加会儿再来?” 苏贤一怔,茫然问道: “出门?张姐出门作甚?” “去请大夫,小姐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张翠花斟酌着说。 “原来如此……张姐莫急,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苏贤笑着掂了掂手里的那几个包裹。 “这……公子……” “张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进屋吧。” “也好!” “……” 两人进屋,张翠花关了大门后便看着苏贤问道:“苏公子你……” 苏贤直接将那几个包裹放在桌上,顺手打开,说道:“这是宫廷秘方,从大营中随行的御医哪儿得来的,专治女子之疾!” “宫廷秘方!” 张翠花吃了一惊,凑过头去仔细盯着猛看。 苏贤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他之所以谎称是宫廷秘方,就是为了打消张翠花的顾虑。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当下,苏贤将一大包红糖及一大包生姜取出,放在桌上。 然后在张翠花那震惊的表情之下,讲解了具体的用法,很是详细。 讲完后,苏贤心想,这讲都讲了,那何不将其他注意事项也一并告知? 于是,苏贤又讲了一会儿…… 待确认无误后,他立即起身告辞离开,赶紧让张翠花做出红糖姜茶给柳蕙香喝才是正经事,苏贤不敢耽搁。 送走苏贤后,张翠花立即按照苏贤的叮嘱做出了一碗红糖姜茶。 然后端着碗上楼,进入柳蕙香闺房…… 这时,那阵剧痛已经过去,柳蕙香瘫在绣塌上双目无神,听见开门的响动声后这才侧头看过来。 “小姐,小姐,好东西,好东西,赶紧喝了这碗姜茶,这对小姐是极好的……” “……” 张翠花捧着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小瓷碗,呵呵笑着走近。 看她那副表情,颇似哄骗生病的小孩吃药的坏家长…… 然而,柳蕙香瞥了她一眼后,便将脸面转向绣塌的里侧,有气无力的咕哝道:“我不要喝药,太苦太涩……” 其实,她心里有一点疑惑,张翠花不是不顾她的意愿找大夫去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将药都熬好了…… 嗯?不对,这次怎么没有弄得满屋子的药味? “小姐,这可是宫廷秘方,是好东西呢,快些喝了,喝了就不痛了啊。” 张翠花两只粗糙的大手捧着精致的小瓷碗,在绣塌的床沿坐下,那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我不要喝……”柳蕙香依旧别开了头,并在心里吐槽:“宫廷秘方?翠花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 “小姐啊,这可是苏公子好不容易从御医哪儿求来的方子,这药不苦,是甜的,小姐你尝尝就知道了。” “……” 张翠花苦口婆心。 柳蕙香一听说这是苏贤求来的方子,立即将脑袋转过来,低眸瞥了眼小瓷碗中的液体,然后抬眸看着张翠花问: “怎么回事?苏公子求来的方子?” “……” 当下,张翠花便将方才在门口遇到苏贤一事道出。 柳蕙香听罢,又看了小瓷碗中的液体一眼,抿了抿嘴说道:“既然是苏公子求来的宫廷秘方,那我姑且一试。” “这就对了嘛……” 张翠花呵呵笑着,一手端碗,一手将柳蕙香扶起,背靠床头,然后捏着勺子轻轻搅动一番,舀了满满一大勺喂去。 柳蕙香凝着眉头凑近,此药虽然闻起来不苦,但她绝对不相信汤药还能有甜的,她已做好忍受苦涩难咽的准备。 然而,当一大勺不明液体吃进口中后,柳蕙香猛然发现,这药真的不苦,竟然真的是甜的! 里面应该放了生姜,有一点点辣,但并不影响满口的甜味,甚至有了这一丝生姜的辣味之后还丰富了味道的层次感。 安卓苹果均可。】 值得回味。 将一大勺红糖姜茶咽尽,柳蕙香星眸一亮,赞道: “果然是甜的,味道还不错!这是什么药啊?” “……” 张翠花笑道: “小姐,此药名为红糖姜茶,主料就是糖和生姜。重点是这个糖,名为红糖,是一种比石蜜珍贵无数倍的糖……” “等等,翠花你刚才说,这是苏公子从御医哪儿得来的方子?” “不错!” “原来如此……” 柳蕙香点点头,心里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贤的假话,也就只能偏偏张翠花。 柳蕙香以前也曾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可从未听说过什么红糖…… 再联想到数日前苏贤炼制出来的糖果,那么就不难猜测,这所谓的红糖,应该也是出自苏贤之手。 苏公子真是多才多艺呢…… 一碗红糖姜茶喝完,柳蕙香感觉腹中暖暖的,像是将一只暖炉吃进了肚子,那种难受的感觉登时减轻了不少。 这让她眼中绽放出阵阵光芒。 红糖姜茶的效果十分明显! 而这是苏贤为她做的…… 一想到这一点,柳蕙香的心田就跟小腹一样温暖,心头像是打破了蜜罐子似的。 …… …… 218 陈可妍:你来抓我啊! 苏贤家中。 二楼廊道上的一个窗户前面。 陈可妍及两位贴身侍女站在那里。 其中陈可妍上半身前倾,两手撑在窗台上,以手托腮,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楼下的街道。 她的神情甚是无聊与寂寞。 剑儿和碧儿两个侍女则站在她的身后,眼中也是颇为无奈。 这些天以来,陈可妍在苏贤家中真的是待得腻味了。 每日除了睡觉,就是吃喝,再就是通过仆人之口了解外面发生的事……除此之外,大把的时间便只能通过发呆来度过。 正所谓闲极思动。 从前天开始,陈可妍就有些安奈不住体内那颗躁动的心。 当天晚上,两人在书房中一起用晚膳,陈可妍就表达了想出门游玩的想法。 结果苏贤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坚决不同意。 陈可妍撒娇加卖萌,将出门游玩的时间一再缩短,还说要女扮男装,一定不会让人发现她的。 安卓苹果均可。】 但苏贤还是不同意,一口回绝,在他看来这种事没得商量。 陈可妍见苏贤死活不同意,一怒之下公主脾气发作,开始耍横。 苏贤见此,直接祭出杨芷兰。 陈可妍顿时没了脾气,眼中闪过阵阵骇然之色…… 昨天。 陈可妍又缠着苏贤陪他聊天,她还说要跳舞给苏贤看来着……但苏贤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玩儿,还是拒绝了。 今日。 无聊透顶的陈可妍,对苏贤渐渐暗生怨气,不让她出去游玩,也不陪她说话聊天,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黄脸婆。 以前备受万人追捧的那些日子,似乎已是上辈子之事…… 二楼走廊上的窗户前,陈可妍俯身趴在窗台上,两手托腮,一眨不眨的望着楼下的街道,久久未曾说话。 忽然,她身子一动,遥手指着楼下小声喊道: “‘苏不准’回来了!” “苏不准”,是陈可妍给苏贤取的混号,意为“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当然她也只有在私底下偷偷的喊。 她的身后,剑儿和碧儿对望一眼,然后齐齐摇头……陈可妍无聊透顶,已经多次戏耍她俩,说是某某某来了,结果凑近窗前一看,什么也没有。 陈可妍乐此不疲。 但两个丫鬟却感觉好无奈…… “苏不准回来了,还提着两包东西,他提的是什么?” 陈可妍趴在窗台上自言自语,一手向后伸出,对两个丫鬟招着手,让她们过去一起看。 剑儿和碧儿又对了一下眼神,苦笑摇着头慢慢走过去。 虽然觉得无奈,但她们也只得陪着陈可妍玩儿。 谁知凑近窗户往下一看,苏贤还真在下面,手里提着两个包裹,似乎刚从隔壁柳蕙香家中出来的样子。 “还真是苏公子啊!”剑儿惊讶。 “他似乎刚从隔壁柳寡妇家出来。”碧儿猜测。 “……” “哼!成天都往寡妇家中跑,却没有时间陪我聊天,莫非本宫还不如一个寡妇?”陈可妍那张精致的俏脸顿生寒霜。 听了这话,剑儿和碧儿顿时激动起来,只听剑儿说道: “不,不,不,公主殿下美貌无双,岂是区区一个寡妇可比的!天下任何女子在公主面前都只能是烧火的丫头!” 碧儿接着说: “说得对,谁敢诋毁公主的美貌,谁敢宣称她比公主更漂亮的话,奴婢一定要和那人决斗!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儿!” “……” 听了这些话,陈可妍的俏脸终于重现笑容。 但随即她低头瞥见楼下的苏贤,笑容便瞬间僵硬。 “这个苏贤……” 她咬牙切齿,想起这数日来,苏贤对她越来越“漠视”了,让她心里气愤难平,恨不得捶苏贤两下。 正气愤之际,她偶然侧眸瞥见支撑窗户的一根小竹竿。 大拇指那么粗,约一尺来长,正斜斜的将窗户支起。 陈可妍灵机一动,吩咐丫鬟用手撑起窗户,她则将小竹竿取下,坏笑的看着楼下刚好走过的苏贤。 然后轻轻一抛,直接将小竹竿丢了下去。 同时小声嘀咕道: “苏公子,且吃奴家一棒……哼,谁让你不同意我出门游玩的?看我不砸死你!” “……” …… 话说苏贤走出柳蕙香的家门后,提着剩下的白糖与红糖往自己的家门走去。 谁知,刚走到二楼的一个窗户下面,忽然一物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肩头上,倒是不怎么痛,但却吓了他一大跳。 高空抛物,谁这么低素质啊! 苏贤下意识盯了眼掉落在地的小竹竿,似乎像是支撑窗户用的? 然后抬头往二楼看去—— 恰好看见那个窗户正在关上,关闭的前一刻,苏贤看见了一只雪白的皓腕以及半张精致妍丽的俏脸…… 陈可妍! 苏贤嘴角扯了扯,心里已经明白过来,那根小竹竿从天而降是人为的,罪魁祸首就是陈可妍! 这个疯女人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竟敢用竹竿砸我,看来是该好好的收拾她一下了……苏贤铁青着脸推门而进。 拉上门栓后回身,杨芷兰已出现在身前。 苏贤对此已经习惯,看了杨芷兰一眼后问道: “陈可妍呢?她在哪?” “楼上。” 杨芷兰一如既往的简洁。 苏贤当即直奔楼梯,蹬蹬瞪上楼,动作比平时快了很多。 杨芷兰见此微微一愣,忙也快速跟了上去。 谁知,苏贤刚刚走过一半的楼梯,二楼楼梯口就探出一颗头,面容精致,发髻高耸,首饰满头,不是那陈可妍是谁? 但陈可妍却没个正形,看见苏贤后展颜一笑,调皮的说:“公子回来啦,公子这么急着上楼,是不是要来抓奴家呀?” “你给我站住。”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加速上楼。 陈可妍的脑袋当即缩了回去,然后楼梯口后面传来逃跑的脚步声,她还喊道:“公子你来抓我啊!” 苏贤跑上楼,探头一看,原来陈可妍就藏在据他半丈远的地方,两人四目相对。 陈可妍夸张的惊叫一声,像是一朵受到惊吓的红艳玫瑰,撒腿就跑,一时间裙裾飞扬发丝飞舞,煞是好看。 “你给我站住!” 苏贤气急败坏,直接追了上去。 陈可妍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似乎是怕苏贤跟不上,然后还嘻嘻笑道: “哎呀,看来被公子发现了……奴家好怕,公子别过来……” “救命啊……公子要非礼奴家啦!” “公子你来抓我啊!” “抓住了奴家奴家就给你非礼……” “……” 二楼,从书房到走廊,再到陈可妍的房间,两人你追我赶,边跑边喊,一时间竟是热闹非凡,欢笑声与怒吼声不断。 219 把她给我按在桌上 苏贤的家中,二楼,登时一片大乱。 普通仆从们趁乱逃到一楼,或躲起来,或藏在暗处偷看,不一而足。 剑儿和碧儿两侍女站在走廊上,看着玩疯了的小姐颇感无奈……没错,无聊透顶的陈可妍此刻已经乐疯了,像是在做一场游戏。 杨芷兰也立在走廊上没有动,耳中听得陈可妍那“你来抓我啊”、“抓到我我就给你非礼”的话,暗自皱眉不已。 果然是一个妖艳贱货……杨芷兰握拳,再一次忍住了冲上去制服陈可妍的冲动。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其实,刚登上二楼之际,她就想帮苏贤将她制服来着。 这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 但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不对劲儿,似乎……苏贤也正乐在其中! 杨芷兰便没有动手。 “哈哈哈哈……公子快来抓我呀……”陈可妍裙裾飞扬,发丝飞舞,一边跑出她的卧室一边回头“招呼”后面的苏贤。 “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苏贤气急败坏,喘着粗气从房中追出,一脸的铁青与潮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走廊。 也穿过了走廊上的剑儿、碧儿与杨芷兰。 先后跑入一旁的书房。 剑儿、碧儿与杨芷兰三人的不动,与他两人的前仆后继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小姐……” 剑儿和碧儿两手向前伸出,似乎想拉住陈可妍。 但又不敢真的拉,两个丫鬟对望一眼苦笑摇头。 杨芷兰依旧站立如松,只慢慢侧身看向大门洞开的书房……苏贤与陈可妍正在里面追逐打闹,玩得很是畅快。 陈可妍虽是女子,但身手不弱,单论奔跑的速度,身为书生的苏贤拍马也赶不上。 但陈可妍真的太无聊与太寂寞了,真的将此事当成了一个游戏,故意在某些时候放慢脚步,让苏贤追上来。 不过,她又不让苏贤真正的追上她。 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给他希望但始终不让他得逞…… 无疑,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很能抓人。 苏贤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只一味的呼喝追逐,他现在恨不得将陈可妍按在桌上然后打屁股,根本没注意到陈可妍是在故意“玩儿”他。 终于,在书房中。 苏贤与陈可妍绕着房正中间的餐桌转了几大圈后,苏贤力竭,两手撑着桌面瞪着动若脱兔的陈可妍大喘粗气。 陈可妍停在苏贤的对面,中间隔着餐桌,看着他狂抛媚眼儿并撩拔道: “公子别停啊,快来抓我……” “公子抓到了奴家奴家就是你的,就给你非礼……” “到时候公子想对奴家做什么奴家都不会反抗的……” “公子来嘛……” “……” 陈可妍一边撩拔,一边搔首弄姿,一会儿撩一撩如瀑的发丝,一会儿又摆出几个令人血脉偾张的舞姿。 极尽美艳。 笑容甜美。 倾国倾城。 苏贤一边喘气,一边红了眼,怒瞪着对面的妖精狂吞口水。 这个女人虽然有些令人讨厌,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十分漂亮,尤其是那甜美的笑容,看了会醉人。 在苏贤目前所见过的众女之中,柳蕙香、唐淑婉、唐淑静还有李幼卿,无不个顶个的美艳,各有千秋难以一分高下。 但她们之中,没有谁像陈可妍这般…… 苏贤大口喘着气,感觉再也跑不动了。 可一桌之隔的陈可妍却更加来劲儿,竟笑道: “公子不会不行了吧?” “……” 不行?! 这句话刺激到了苏贤。 真正不行的应该是她,陈可妍。 别看她老喜欢口花花,实际上她就是一个歪货…… 苏贤恨喘一口气,脚步一抬,准备继续追捕这个美丽的妖艳贱货,然后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然而,他刚一抬眸,正好与屋外走廊上的杨芷兰对上了眼神。 苏贤一怔,随即精神一震,大声对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快把她给我抓住,然后按在桌上。” “是!” 杨芷兰不愧为内卫第一杀手,得令后闪电般杀入书房,快出残影,直奔一脸花容失色的陈可妍而去。 陈可妍仿若被一股气机笼罩,面色大变,花容失色,但却提不起任何逃跑的心思。 因为十余日前,她带着两个侍女闯入苏贤的家宅之际,她就被杨芷兰狠狠的收拾过一次了。 那一次的悲惨经历让她对杨芷兰无比忌惮。 此刻,杨芷兰闪电般杀来,她呆立原地宛若受惊匍匐在地的老母鸡,一动也不敢乱动。 所以眨眼之间,她就被杨芷兰一手按在了桌面。 精致的俏脸与粗糙的桌面亲密接触。 后背朝天。 姿势甚是不雅。 苏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呵呵笑了起来,然后起身,慢慢往对面走去。 “唔……公子饶命啊。” “奴家再也不敢了……” “……” 陈可妍努力将脸侧转过来,看着逐渐逼近的苏贤,一边示弱求饶,一边扭动腰肢挣扎……只不过她这“摇尾乞怜”的动作,很像是诱人犯罪的暗示。 “你不是很能跑吗?” 苏贤走过去,侧头与陈可妍被按在桌面上的脑袋保持平行,轻轻拍着她那潮红且精致的俏脸笑道: “说,刚才砸中我的那根小竹竿,是不是你故意丢下的?你个潘金莲儿!” “不是,不是……公子你在说什么啊,奴家没听明白……” “嘿,事到临头了,竟然还和我装!” “……” 苏贤轻轻拍着她脸蛋儿的手,改掌为爪,在她那光滑的俏脸上狠狠的捏了几把,然后松手起身。 陈可妍暗舒了一口气,心说被捏两把脸蛋之后,此事应该就此揭过了吧? 然而,她却见苏贤缓缓将目光往她的身后滑去。 最终停留在某个弧度惊人且傲然朝天的奇怪部位。 眼光陡亮。 陈可妍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摇尾乞怜”动作也跟着一停,极力扭头看着苏贤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公子,奴家知错了,公子放了奴家好不好?” “……” 这时,走廊上的剑儿和碧儿冲进书房,一边大喊“小姐”一边动手来救。 可是杨芷兰真的太厉害了。 她一手按着陈可妍的后背,一手只用了两招,就将两个侍女锤翻在地,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承受来自苏贤的惩罚。 220 苏贤:公主又如何,我照打不误! “呵,放了你?” 苏贤嗤笑,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抱胸摸着下巴仔细打量陈可妍的腰肢……果然不愧为练舞之人,这腰肢非常曼妙,盈盈一握。 但往下却嘭地增大,线条优美,弧度惊人而恰到好处,真的是造物主的杰作! 苏贤打量半晌,摸着下巴说道: “陈国公主殿下,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啦,今天我一定要教训你一番,免得有朝一日你一发不可收拾引来祸端!” “……” 说着,苏贤缓缓扬起一只巴掌,停在半空,对准那嘭地增大的奇怪地方。 瘫在地上的剑儿和碧儿,死死盯着苏贤那只巴掌,不由捂住了嘴,惊骇欲绝……那可是公主尊贵的屁…… 安卓苹果均可。】 杨芷兰一手按着陈可妍的后背,侧头看着苏贤那只巴掌,眉头微微一动,似乎是没想到苏贤会如此惩罚这个妖艳贱货。 正主陈可妍却看不见这一幕,她还在极力辩解: “公子说笑了,奴家哪里就放肆了?公子污蔑……” “……” 一语未了。 陈可妍的话猛地被一声清脆的“啪”声打断。 同时伴随着臀瓣猛地一痛。 她被打了。 而且还是那个奇怪的位置被拍了一巴掌! 陈可妍浑身猛地一怔,虽然有所预感,但苏贤这一巴掌还是将她打懵,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苏贤真的敢下手啊! 她,陈可妍,现在虽寄人篱下,但身份尊贵始终都是南陈的公主殿下! 公主就是公主,金枝玉叶,只要南陈未灭,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之人,尊贵已极。 然而,尊贵的公主殿下现在却被人打了屁股。 下手之人还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臭男人! 一念至此,陈可妍整张脸都青了,气得鲜红的唇瓣直打哆嗦,她很想甩苏贤两个耳光,然后好好的发一回公主脾气。 然而,后背正被杨芷兰死死按着,她连动弹一下也是不能…… “苏贤,你你你你,你敢动手打我?” 陈可妍怒道。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响亮的“啪”。 苏贤的无情,苏贤的巴掌,让被按在桌面上的陈可妍心中涌起无限的屈辱感。 她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话也不敢说了,生怕苏贤一个不喜又甩下来一巴掌。 她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疯,但稍微动一点真格她就不能忍受。 她毕竟身份不一般,始终霸道的认为:“我可以随意的浪,但你们稍微浪一点儿也不行”。 可是这次,她遇到了发怒的苏贤。 外加开了挂似的杨芷兰…… 实际上,陈可妍早就有所预感,今天她的所作所为会激怒苏贤,会被苏贤收拾。 但她一来心存侥幸,毕竟她以前考验过苏贤的人品。 二来,她可能是无聊与寂寞太久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明知道惹怒苏贤会被收拾,但还是义无反顾。 只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苏贤收拾她的方式,竟是…… 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诶,结果竟被人按在桌上打屁股,这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脸面都丢尽了! 原本,按陈可妍自己的预估,苏贤即便要收拾她,也是假手于杨芷兰,他本人应该不会动手,毕竟,陈可妍考验过他的人品。 可是……诶! 悲催啊! …… 半刻钟之后。 陈可妍的闺房之中。 她俯卧趴在绣塌之上,两手抱着枕头,侧头看着从铜盆中拧干毛巾然后给她热敷的剑儿和碧儿两侍女。 “苏公子下手也忒重了些……”碧儿将热毛巾轻轻盖上去。 “嘶……”陈可妍暗暗吸了口冷气。 “……” 刚才在书房,她挨的巴掌可不仅仅只有两巴掌。 苏贤借机提了一系列不合理的要求,包括不准站在二楼的窗户之前等等……这些要求太过严苛,让本打算息事宁人的陈可妍当场发怒,意图反抗。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她被苏贤“啪啪啪”的二十多次。 陈可妍历来养尊处优,身娇肉贵,何曾受到过这种“酷刑”? 所以都有些肿了。 至今还火辣辣一片。 就连热敷的毛巾放上去,都让她暗吸冷气,紧咬牙关。 “苏贤,苏不准,此仇本宫一定非报不可!” 陈可妍咬着牙恶狠狠的说。 剑儿同仇敌忾的说道: “公主请放心,等今后苏贤去了南陈,我们再好好的炮制他,最好是将他的第三条腿生生打断!” “好主意!” 陈可妍眼眸一亮,笑道:“然后把他给阉了,丢进宫里去做太监!” “……” 哗啦啦,碧儿从冒着热气的铜盆中捞起一块毛巾,一边拧干一边说道: “公主,如今来看,苏公子怕是不会跟着我们去南陈了。” “不去就不去,本宫还不稀罕呢。” 陈可妍两手抱着枕头趴在绣塌上哼哼的说道。 剑儿接过话茬: “其实仔细想想,苏贤也没什么,无非文彩好一些,会做糖果罢了。” “文彩好的人我南陈数之不尽,苏贤也就误打误撞做了几首好诗罢了,这不算的什么。” 趴在绣塌上的陈可妍立即哼哼道: “不错,我南陈文风鼎盛,苏贤的确不算的什么,他也就只是一个会做几首歪诗的穷酸小书生罢了!” 剑儿接着说: “还有那个糖果,虽然甜蜜,但也仅仅只能含在口中慢慢化开,根本没有其他用处,比如放在羹汤里调味等等。” 陈可妍说道: “剑儿所说不错,糖果虽甜,但相对于石蜜来说,作用终究少了许多……” “……” 当下,陈可妍与剑儿你一言我一句,将苏贤从头到脚的贬低了一遍。 陈可妍其实并非如此小肚鸡肠。 只因这些天实在无聊透顶但苏贤又不让她出去放风,刚才又挨了苏贤的打,她此刻对苏贤充满了怨念。 …… 一刻钟后。 陈可妍热敷完成,一瘸一拐来到书房准备用晚膳。 她其实不想出门,更不想见到苏贤,但苏贤说:“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让芷兰去请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 陈可妍一脸难看的走出闺房,一瘸一拐来到书房并在苏贤的对面落座。 她进屋的时候,苏贤一直在打量着她,她那奇怪的走路姿势……总让苏贤想歪,他刚才除了打她屁股之外,似乎没干其他的吧? 今晚的主食是粥。 苏贤从一个包袱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边往自己的粥里倒入一种雪白的细小颗粒物,犹如雪花盐,一边看着陈可妍笑道: “刚才的事,其实我也有些冲动,所以我准备了一个好东西,就是这个。” 苏贤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吸引住陈可妍的目光之后,他接着说: “此物名叫‘白糖’,很甜,且用途广泛,可以添加在粥里一起吃。”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给你一点就当是赔罪了。” “……” 说着,苏贤起身,手握小瓷瓶伸到陈可妍的粥碗上面,抖着手就要往粥碗里倒入白糖。 然而,陈可妍却猛地用两手将粥碗护住,一双明亮的大眼瞪着苏贤说道: “我不要,这是毒药吧?” …… ps.很头痛,这几天调整状态失败,我已经玩脱了,就连“看银行卡余额”这一招都不顶用……我要好好的反省反省,原计划下月一号恢复日八千,现在看来要推迟几天……抱歉! 221 南陈三位公主,我要其中两个 苏贤终究“得逞”。 将雪白如雪花盐的白糖撒入陈可妍的粥碗。 她原本极力阻拦,两手死死护着那只碗。 但杨芷兰上跨了一步。 仅仅只有这一步,陈可妍便将手松开…… 在苏贤的淫威之下,陈可妍不情不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添加了白糖的粥送入口中。 她心里明白,即便这不是毒药,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泻药什么的…… 可一尝之下,她的星眸猛地一亮。 这个味道…… 抿着鲜艳的唇瓣,细细品味一番后,她抬眸看着苏贤问道:“这是什么糖?白糖?” 苏贤珍而重之的将小瓷瓶的木塞塞上,随口答道:“你只需知道,这是一种用途比石蜜广泛,同时也比石蜜甜蜜无数倍的糖就对了。” 安卓苹果均可。】 “……” 陈可妍心知,苏贤不会轻易将此糖的秘密相告。 所以她不甚在意苏贤的态度,又舀了一勺甜甜的粥送入口中。 她以前在南陈做公主的时候,也曾试过在粥里添加石蜜。 但甜味被稀释得厉害,只有一点点甜味。 这与添加了白糖的粥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陈可妍身后,剑儿与碧儿两侍女暗中对了一眼,两女眼睛都瞪得很大,一脸的惊容。 这种白糖,既然可以添加进粥里,那么也可以添进其他羹汤里面……刚才她们还在贬损苏贤的糖果呢,说它不能当做调料使用。 可是下一刻,苏贤就祭出白糖…… 从陈可妍的表情上来看,白糖的确非同凡响,那么显而易见,白糖所能带来的价值将无法估量! 两个侍女尚且能想到这一点,作为南陈公主的陈可妍自然也不会差。 她一边吃粥,一边思忖,要么将苏贤诱至南陈,要么将白糖的秘方弄到手…… 很快,一碗粥喝完。 陈可妍抬眸看着苏贤,原本不好看的脸色已经消失不见,醉人的笑容取而代之,然后重新邀请苏贤去南陈。 为此不惜许诺下许多好处。 苏贤面带笑容,默默的听着。 等她说完,苏贤手捏下巴做沉思状: “公主殿下倒也大气,许诺的诸般好处竟比兰陵公主目前给我的更好!” “……” 陈可妍笑了,方才一番许诺,她可是下了血本,但为了能得到白糖秘方,这些都是值得的。 要是这样都不能打动苏贤,她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过……适才公主殿下所说的那些还不够,始终都差一点意思。”苏贤伸出一手,竖起食指,左右摇晃表示不满意。 “还差一点什么?”陈可妍笑容微微一收。 “我记得上次公主殿下说过,要让我做你的驸马来着。”苏贤呵呵笑道。 “……” 此话一出,整个书房中的气氛都微妙起来。 杨芷兰站在苏贤身后虽一动不动,但此刻眉头微微一蹙,她本能的不希望苏贤娶这个妖艳贱货。 剑儿和碧儿暗暗的吸了口气,对视一眼,然后低头,这种时候她们不敢乱说话更不敢乱动。 陈可妍笑容一滞,但随即又如一朵鲜艳的玫瑰般绽放开来,故作娇羞的说: “加上这一条,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公子答应随奴家去南陈,奴家就让你做驸马又有何妨?” 苏贤听闻此言,两眼猛地放光,盯着妖艳如玫瑰的陈可妍看个不停,嘴角戳着淡淡的笑意。 陈可妍表面上极尽娇羞,笑容更是极尽甜美,但心里却在吐槽:“呵,臭男人,待本宫先将你诱至南陈再说……” 苏贤乐呵一阵,忽然面上笑容一收,再次伸出一手,竖起食指并左右摇晃,道: “如此还是不够啊!” “……” 还不够? 这还不够? 陈可妍那俏脸上保持了许久的娇羞与笑容差点没绷住。 她都答应让苏贤做她的驸马了,结果苏贤还嫌不够……陈可妍安奈着疑惑与愤怒,俏生生的问道: “哦?公子认为还差一点什么呢?” 苏贤两手撑着桌面,上半身前倾,笑眯眯的看着陈可妍说: “除此之外,我还要做越国公主的驸马!” “……” 世人皆知,南陈有三大公主。 分别是眼前的妖艳贱货“吴国公主”,苏贤曾戏称为“污国公主”。 然后是被陈可妍称之为贱女人的“金陵公主”。 最后一位,是疑似与陈可妍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越国公主”。 不久前,陈可妍曾说过,越国公主很丑,让苏贤不要打她的主意。 但苏贤后来仔细想了想,那越国公主既然是陈可妍的亲妹妹,姐姐已经如此妖艳,妹妹应该也不会差才对…… 而且似乎,陈可妍对越国公主极为爱护。 苏贤最后提出,要做越国公主的驸马,就有让陈可妍知难而退的想法,同时也验证一下越国公主在陈可妍心目中的地位。 果不其然,苏贤话音刚落,陈可妍面色就是一变,当即沉声拒绝道:“不!不行!” 苏贤眼中微微一亮,立即说道: “若公主殿下不同意的话,那我是不会去南陈的。” “……” 陈可妍面露纠结之色。 苏贤见此,再次在心里确定,越国公主在陈可妍心目中的确很有份量,她十分疼爱这个亲妹妹。 她可以和苏贤百无禁忌的开玩笑,比如“做你的驸马”之类。 但越国公主不行,苏贤说要做越过公主的驸马,陈可妍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且态度坚定。 要知道,这次谈话当不得真,都是玩笑话。 但就算是一句玩笑话,陈可妍也不想让越国公主受一丁点委屈…… 自然,此次谈话最后不欢而散。 …… …… 转眼来到第二天。 神都。 东城。 承福门。 承福门位于东城的南侧,门外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的西侧是皇城,东侧是“承福坊”,南侧则是绿柳成荫的洛水北岸。 此街十分开阔。 但因此街临近皇城,城中百姓一般不会来此,是故此街开阔有余但人烟稀少。 不过就在今日,“承福门”前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似乎大半个神都的百姓都聚集在了这里,现场颇为热闹。 这是什么缘故? 因为今天是刑狱司释放三大悬案所属罪犯的时间! 222 苏贤此恩,如同再生父母! 不对! 他们已经不再是罪犯了! 得益于苏贤的“幽闭之法”,侦破三大悬案之后,今日释放之人已是清白之身。 三天前,女皇陛下曾下旨,着刑狱司尽速将三大悬案了结,然后该放人的放人,该抓人的抓人,该砍头的砍头…… 刑狱司领旨之后不敢怠慢,况且将三大悬案结案也相当于是在洗刷刑狱司的污点,蒋瀚文为此两天两夜都未曾合眼。 今天早上,三大悬案终于完结…… 承福门前。 人头攒动。 围观的百姓们热议纷纷,只听一人说道: “刑狱司三大悬案,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三大冤案,但苦于无法撬开疑犯之口,因而迟迟不能结案……” “是啊,就连刑狱司的三捕头都没有办法……” “诶,不对呀,既然三捕头都不能破案,那么今日为何三大悬案竟同时告破了呢?”有人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下听说啊,是远在瀛州的一个名叫苏贤的书生,鼓捣出了一种新型刑具,这种刑具十分厉害,竟让数年都不曾开口的疑犯一夜开口……” “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不过话说回来,三大悬案被冤枉的那些人,此次释放之后,只怕都将对那苏贤感激不尽吧。” “这是自然的,那苏贤的新式刑具,算是救了他们一命呢!要不然还不知会在大牢中待多久,说不定一辈子都出不来!” “此恩如同再生父母!” “嘶……如此一来,那个名叫苏贤的家伙,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 这时,一个昨日才从外地搬入神都城的人一脸疑惑,也有浓浓的艳羡,问道: “三大悬案牵扯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何那苏贤就要飞黄腾达了呢?” “看你这幅样子,是刚入城不久吧?” “正是如此。” “难怪你对三大悬案一无所知……我告诉你,这第一案牵扯到的,是言家,一门忠烈的言家!” “言家?”那人一脸茫然。 “言家你都不知道,着实孤陋寡闻!” 有人恨铁不成钢,然后遥手一指,说道:“看到了吧,那边的一群将军,他们都是为了迎接言家之人而来的!” 那人凝眉一看,而后面色大变,惊道: “那……那竟是京中各军各卫的将军们,他们竟全部来到了此处!就为了迎接言家之人出狱?” “那是自然……遥想十年之前,我大梁与辽军大战……言家一门忠烈,父兄九人皆战死沙场……然而可悲的是,言家仅剩的一个男丁却蒙冤入狱……” “现在好了,哈哈,言家无罪,言家无罪啊,言家最后的血脉也得以保存……这真是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 “……” 从外地来的那人,见周围的人竟如此激动,甚至热泪盈眶,他心里逐渐明白过来,这恐怕就是这么多人聚集在此地的缘故吧。 一会儿后,他又问道:“那另外两个案子呢,又牵扯到了什么人?” “第二个案子牵扯到了一个御医,名叫张御医……张家人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一个丫鬟,诶!” “……” “第三个案子呢?又牵扯到了谁?” “……” 此话问出口之后,周围的人竟罕见的讳莫如深,只是摇头不止,最后有人小声的提醒道:“此事事关雍王,你还是不要妄言为妙!” 听了这话,那人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从此紧闭嘴巴不敢再问。 雍王,众所周知,是当朝的一个禁忌话题…… 围观人群安静一会后,有人忽然指着“承福门”的方向喊道: “咦,那不是刑狱司的四捕头么?他怎会出现在那里?” “刑狱司四捕头,蒋瀚文,据说就是他将三大悬案了结了的,你们看他的眼圈都是黑的。” “……” 众人热议之际,只见那蒋瀚文登上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面朝如山如海的城中老百姓,先团团施了一个礼。 然后,蒋瀚文慷慨陈词,诉说刑狱司的难处…… 并说已经找到了一种不伤害人犯身体的拷问方法,可以最大限度减轻人犯受伤甚至死亡的几率…… 众人听罢之后面面相觑。 最后有人一拍脑袋,恍然道: “原来远在瀛州的苏贤鼓捣出来的,并非是新的刑具,而是这种‘幽闭之法’啊!” “这个法子好,不伤害人命,虽然此法听起来古怪,但刑狱司的确使用此法侦破了三大悬案……” “如此看来,那苏贤果真是一个大善人!” “是啊,‘幽闭之法’能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呢,在下恨不得立即飞奔去瀛州,只为见一见苏贤苏公子!” “……” 高台上,蒋瀚文耳中听得下面百姓们的议论声,整张脸直接绿了。 因为百姓们全都在说苏贤如何如何,竟是提都没提刑狱司一句…… 想他蒋瀚文,这两日来不眠不休,争取尽早将三大悬案了结,他究竟图的是什么? 无外乎凭借此事洗刷刑狱司的污点,再挽回一下刑狱司和他的名声。 以前的刑狱司滥用酷刑,在民间的名声非常不好。 可是现在……他搁这说了半天竟相当于白说! 不甘心的蒋瀚文,用力拍手,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吸引住百姓们的注意力后,他大声说道: 】 “大家且听我一言……” “……” 百姓们呆呆的抬头,看着蒋瀚文讲,等他讲完,百姓们立即低下头又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甚是热烈。 这下总该说一点我刑狱司的好话了吧,我的嗓子啊,都快冒烟了……蒋瀚文忍着困和即将冒烟的嗓子,侧耳仔细一听。 然而,百姓们所聊之事,却还是苏贤! 左一个苏贤,右一个苏贤,蒋瀚文侧耳听了半晌,竟是无人提及刑狱司三个字,就连一次也没有! 呼…… 蒋瀚文深吸一口气,仰面看了看越升越高的太阳,然后栽倒在那高台之上,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 承福门外等候许久的人们,终于等来了结果。 只见那虚掩了一整个早晨的城门,吱嘎一声推开了一条缝。 在无比安静的万众瞩目之下,一个魁梧而消瘦的壮汉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来。 此人身长八尺,身材颇为魁梧,站在那里有一种顶天立地之感。 但因为常年的牢狱生活,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容和身体都极为消瘦,宛若乞讨多年的乞丐。 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双目如炬。 他停在城门口,缓缓扭头扫视着如山如潮的围观百姓,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承福门外安静一瞬,然后有人大声喊道: “言大山!” “真的是言家最后的血脉!” “言家有后了……苍天有眼啊……” “……” 此人正是一门忠烈的言家的最后血脉,名为“言大山”。 人们群情激动之际,那一群铠甲鲜明的将军已经迎了上去。 他们轮流与言大山熊抱与叙旧,情绪都很激动,有的将军甚至不顾身上的铠甲竟当众抹泪。 223 同病相怜 东城的“承福门”前,衣甲鲜明的将军们正与刚刚出狱的言大山相谈甚欢。 三丈开外,普通百姓们围成一个半弧,将“承福门”及门前之人团团包围。 他们都没有上前。 因为不够资格。 三丈的距离说远也挺远,言大山与将军们的叙旧声传来,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除了距离较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普通百姓们的热议声达到了一个高潮。 只听有人叹道: “言家一门忠烈……自十年前与辽国的那一战,言家便成了我大梁诸军心中的圣地,言家之人则成了众将士心中的英雄!” “言大山,言家最后的血脉!此次他被无罪释放,神都附近有名有姓的将军都前来迎接,此等殊荣谁人可及?” “是啊,以言大山在军中的威望,只怕重返军中为官为将是迟早的事……” “也不一定,言家只剩下他一颗独苗了,他不一定会重返军中。再者,言家的遭遇……” “嘘!慎言,慎言!” “……” 众人热议之际,“承福门”前的言大山及诸位将军们,已经移到城门的侧边,让出出城的路。 吱嘎!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厚实的木制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又有人要出来了。 围观的普通百姓们立即停止热议,纷纷定睛看去。 只见一个瘦弱的女子慢慢走出城门,一瘸一拐,她的腿上似乎有伤。 另外,她的衣饰、面容、头发等,都和言大山有得一比—— 十分狼狈。 加之此女瘦瘦弱弱,走路一瘸一拐,她走出城门之后也无人前来迎接,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模样,让围观之人一阵默然。 衣衫褴褛的女子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抬头望了望天,然后又看了看默然的围观百姓们,呆立半晌,她忽然蹲下身当街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 她的哭声几乎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听者伤心。 闻者悲切。 退至城门一侧的言大山等人,离她最近,言大山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想上前安抚一下这位数年的“狱友”。 可言大山五大三粗,都已经走到那女子的身旁了,但他总有无法下手之感…… 没办法,他最后只得退了回去,连连摇头。 三丈开外。 围观的普通百姓们默然一阵,有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诶,可怜啊可怜,她是张太医妻子的贴身侍女……张太医一家早已惨遭灭门,就只剩下一个她一个侍女存活于世……” “是啊,天道无情,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且腿脚上还有毛病,未来可怎么活……” “话说,张太医一家死得好惨啊!惨遭灭门数年之后,才侦破了那件大案,原来张太医是被冤枉的……” “嘘!慎言,慎言啊!” “……” 过不一会儿,围观百姓们的议论声渐渐弱了下去。 那位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女子,哭声也小了许多。 她将脸面埋在膝盖上轻轻的抽泣着,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吱嘎! 令人牙酸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众人齐刷刷看向厚重的城门。 此次走出城门之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体虽瘦,衣衫虽破,但他的气度却是非凡,面色无比沉稳。 风轻云淡,仿佛早已看淡了一切。 他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缓缓转头打量了一番周围景象,面上似乎颇有感慨。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一旁抱头痛哭的女子身上。 同时,围观人群中忽然奔出一大群衣着华丽的仆从,一边跑向那中年男子,一边大声喊道:“王爷!” 没错,此人是一个王爷,封号为“雍王”。 围观的百姓们阵阵恍然,都不敢开口说话,只拿眼睛齐刷刷盯着那位雍王,并在心里闪过有关雍王的一切…… “王爷啊……”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今日得释,后必有福!” “……” 仆从们跑到雍王身前,喜极而泣,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至此为止,刑狱司三大悬案的“疑犯”都已释放完毕。 他们站在“承福门”的附近,暂未离去。 言大山,抱头抽泣的女子,还有雍王,三方人马一字排开。 不同的是,言大山身旁有一群将军陪同,雍王身后有一群仆从拥护,单单那位哭泣的女子孑然一身—— 张太医一家已被灭门数年,就算有亲朋好友未被牵连,只怕也早已逃离了神都,所以自然无人前来接应。 雍王面对仆从们的问好与恭维,无动于衷,他抬步往言大山那边走去,言大山见此,也举步迎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两人在那哭泣的女子身后停步。 然后互相作揖见礼。 一个口称:“王爷。” 另一个则说:“言将军。” 刑狱司三大悬案中,言家的案件与雍王的案件并无牵连,但言大山与雍王同在狱中数年,彼此都是刑狱司三大悬案的疑犯,所以两人惺惺相惜。 今日同时得释,两人互相恭贺对方,此乃应有之义。 寒暄完后,言大山侧身看着蹲在他们身前的女子,说道:“她似乎没有人来接,而且张太医家……” 雍王也侧过了身,看着那女子以平静的语气说道:“张太医一案,其实深究起来,也是因本王而起……言将军大可放心,本王会将她妥善安置。” “如此甚好!” “……” 东城的“承福门”前,围观的普通百姓们还未散去,甚至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但言大山和雍王却已挥手告别,带着人马各回各府。 …… 话说言大山由诸位将军们簇拥着,骑马慢慢往言府进发。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 将军们刻意营造一种欢乐的气氛,借以冲淡数年以来的不愉快。 言大山心性豁达,似乎已经忘了数年的牢狱之灾,和将军们谈天说地无所不谈,一路上爽朗的笑声不断。 忽一时,言大山哈哈大笑过后,面色悠然一黯,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似的缓缓说道: “记得数年之前,我被辽国移交给大梁的时候,曾有一人费劲千辛万苦见到我,说我娘想见我一面,想仔细的看一看我的样子。” 224 言大山:数年光阴,早已物是人非 【ps.最近文青病发作,想写一点悲剧剧情……不过请放心,悲剧只会发生在配角的头上……当然,这其实也是剧情需要】 “按那当年的形势,那次见面恐将是最后一面!” “为此,我等待了多日,直至下入刑狱司大狱,我娘始终没来见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知道我娘但凡有一点机会,她一定会来的。但一直没来……” “……” 言大山说话之际,整条大街上都安静了。 陪同的诸位将军,以及街边围观的普通百姓们,全都面色沉默不发一言,有的还深深低下了脑袋。 除了言大山的自言自语之外,就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街面的“哒哒”声。 言大山已经陷入了回忆,因此未曾觉察到大街上诡异的安静,只听他接着说道: “却不成想,我今日竟出狱了,无罪释放!” “今日终于可以回家见到我娘,数年之前就该见的一面,今日终于要完成……” “数年之前,娘托人说,想仔细看一看我的样子……如今数年过去了,我的模样稍微有些变化,但我还是我……” “……” 言大山说着说着,猛然发现不对劲儿。 周围怎么如此安静? 他当即勒停马儿,凝着浓厚的眉头死死盯着那几个将军,沉声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我娘她是不是已经……” “……” 大部分人都保持了沉默,面色非常难看。 言大山一颗心当即沉入了谷底。 他抓着缰绳的手紧握,沙包那么大的拳头轻轻颤抖。 这时,一个将军忽然爽朗大笑起来,一手用力的拍着言大山的肩膀,大声说道: “大山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言老太君没事,她正在府中等着你回去呢,千万不要瞎想!” “对对,我们只是在感慨你的遭遇罢了……” “……” 言大山深吸一口气,不确信的问道:“我娘真的没事?” 将军们答道:“自然没事,不要多想。” 言大山见此终于相信,他大嘴一咧,笑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我这刚刚出狱,一张大花脸,跟乞丐似的,只怕我娘看了也认不出……” “……” 众人继续前行。 因刚才之事,将军们都卖力的活跃着气氛,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忽然,有个将军问道: “大山,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来军中么?” “以大山在军中的威望,倘若回归军中的话,官复原职不说,最起码还要连升三级!” “……” 言大山眉头一凝,骑在马背上缓缓伸手一摆。 众将的讨论声骤停,全都齐刷刷看着他静待下文。 只听他说: “十年前,我的父兄一共九人,在与辽军的交战中全部遇难……因我潜伏在辽国,侥幸逃过一劫。” “当时,在父兄的灵位之前,我就曾发下毒誓,若我还能平安回到大梁,我一定要好好侍奉娘和诸位嫂嫂……” “今日大难不死,得以无罪释放,我自当履行十年前在父兄灵前发下的毒誓……至于重返军中之事,以后再说吧。” “……” 言大山话音一落,陪同的将军们再度齐齐黯然。 其中有人摇头不止,不停叹气。 言大山立即觉察到了异常,再次勒停马儿瞪着一双牛眼问道: “你们这是……莫非贱内和嫂嫂们都……” “大山,千万不要多想!” 一个将军反应得快,哈哈笑着拍打他的肩膀,大声说道:“大山啊,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赶路吧,言老太君还在府中等着你呢。” 言大山闻言一愣,恍然道: “你说得对,我娘数年前就想仔细看一看我的模样,不可再继续耽搁……驾!驾!” “……” 大街上,一时间马蹄声急。 言大山策马在前,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家里狂奔。 陪同的将军们彼此对视一眼,也扬鞭跟随在后。 很快,言大山策马赶至言府大门前—— 几年前威严、辉煌的府门,如今却破落了许多…… 他发了一会儿怔,翻身下马。 将军们也翻身下马,用力的拍着言大山的肩膀说: “大山,我们就送你到这里。” “你回府后可千万不要伤心过度……”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若你想喝酒,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 将军们好生的安抚了言大山一阵,然后离开,他们转身的那一刻,面色唰的一声变得非常难看…… 言大山对众将的安抚充耳不闻,他虎目含泪的注视着言府破落的大门。 只见斑驳的破门紧闭,门前的石阶两侧长满了杂草。 一幅落魄荒凉的景象…… 他在门可罗雀的府门前默立良久,终于,数年前恢弘威严的言府与现在破落寒酸的言府融合在一起。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挥袖一抹眼角的晶莹,举步踏上长满了青苔的石阶。 吱嘎! 这时,破烂而斑驳的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厮模样的老仆,躲在门缝后面偷偷朝外张望,一双浑浊含悲的眼中带着忐忑与期望。 唰! 言大山的目光与老仆的目光交汇。 言大山停步,门内的老仆则是一怔,两人就这样隔着细细的门缝彼此对望,石阶缝隙中生长的杂草迎风飘荡。 “九郎!” 门缝内的老仆认出了言大山。 他惊喜的大叫一声。 然后将破烂斑驳的两扇大门打开,佝偻着腰背颤抖着手脚迎接而出。 “九郎真的是你啊!” “你真的回来了啊!” 老仆青筋直冒的两手紧紧抓住言大山的两手,因他腰背佝偻,比人高马大的言大山矮了很长一截,因此仰着头望向言大山,皱纹纵横的老脸上浮现出难有的笑容。 “黄叔!” 言大山认出了此人。 黄叔是府中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可是……短短数年不见,以前那个颇有风采的黄叔怎么成了这么一幅小老头的模样? 这数年以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有这破败的言府,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物是人非啊! 言大山悲从心来,两手反过来用力抓着黄叔的手,虎目含泪。 “九郎,回来了就好……” “昨天晚上,有人来说,你今天将要回府。” “起先老奴不怎么相信,也没敢告诉老太君……但却没有想到,他们没有骗我,九郎你果真回来了……” “……” 黄叔非常激动,语无伦次。 粗中有细的言大山,从中提取出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言老太君,也就是他的娘亲,果真还活着! 真好! 还活着就好。 心情激动的言大山,顾不得与黄叔寒暄,急急忙忙往府内奔去,并大声吩咐道:“快,快带我去见我娘!” 225 哭瞎了眼 “娘!孩儿回来了!” “娘!孩儿回来看你了!” “……” 言大山着急的往内宅赶去,一边狂奔一边呼喊。 看他那着急的模样,颇似被父母无意遗失在陌生之地的可怜小孩,他急需见到娘亲,不然一种名为“天塌地陷”的恐怖感觉将始终笼罩着他。 他这一路呼喊过去,自然惊动了府中所有的人。 仆从和仆妇们纷纷跑来,见果然是言大山回府之后,众人喜极而泣,并紧跟在言大山身后一起赶往言老太君的居所。 不一会儿,跟随的队伍愈加壮大。 但即便是府中所有仆人和仆妇都到了,也才仅仅十余人而已。 而且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比如黄叔那样的。 “娘!孩儿回来了!” “娘!孩儿回来看你了!” “……” 言府虽然破败了,但也曾经辉煌过,因而整个言府很大。 言大山一边奔跑一边高喊,路上还结结实实的摔了几跤……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是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娘亲。 遥想数年之前,言老太君托人给他传话,说想仔细看一看他的模样……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卑微的愿望。 那一面,极有可能是母子最后相见的一面。 但因为当时的局势复杂,言老太君这朴素而卑微的小小愿望竟未实现,这数年以来,两母子始终未曾见面! 言大山是一个孝顺的人。 此刻他只要一想起,数年前娘亲求见他一面而不得的画面,言老太君该是多么的心碎,该是多么的无助……只要想起这些,言大山就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立即飞到言老太君的面前,让她仔仔细细的看个够。 终于,言大山冲进了言老太君的居所。 那是一间朴素的房舍。 “娘……” 他的声音先一步传入其中。 房舍中。 一个衣着朴素身体瘦弱的老妇,正安坐于矮塌之上,苍老的手里正缝制着什么。 她便是言大山的老娘,言老太君。 她的两旁,各有一位衣着朴素的婢女伺候着,手里也正飞速的做着刺绣。 婢女们做刺绣,是为了补贴家用。 言老太君缝制衣物,是为了她那唯一存世的儿子,言大山。 这是她对言大山唯一的寄托……也希望衣服缝好之后能送入刑狱司大牢,送到言大山的手上。 尽管这数年以来,她缝制了几十件衣服,但没有一件送入过刑狱司大牢…… 但,这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执著与坚持。 可怜! 可叹! 正所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主仆一起做刺绣的这一幕,安宁而祥和。 直至言大山的喊叫声传入。 “九郎!” 言老太君猛然一怔,将手上的针线一丢,直接跳下矮塌往门口的方向奔去。 “老太君小心!” 两个婢女吓了一跳,立即丢下针线下榻,左右扶住了言老太君。 但言老太君过于激动,两个婢女竟拉不住……只不过,她奔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大门口,而是……房舍的一面墙壁。 “老太君这边!” 两个婢女赶紧将之拉住,帮她调整方向。 恰在这时,言大山冲进来了。 他一眼便看见由两个婢女扶着的老妇人。 虽然跟印象中的娘亲相去甚远,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的老娘,不会有错。 “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 言大山在房门口双膝跪地,一边痛哭一边磕头。 “九郎……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为娘不是在做梦吧……不,为娘记得你的声音……九郎啊!” “……” 言老太君由两个婢女搀扶着颤颤巍巍走过去。 言大山连磕九个响头后,抬头看着老娘说道:“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你看看孩儿吧,孩儿就在这里……” “……” “好……九郎……我的孩儿……” “……” 言老太君喜极而泣,由两个婢女扶着走近后,躬下身子伸出两只苍老的手向前摸去。 见此,言大山已经预想到了,老娘一定会两手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早该在数年前就该看这一眼的,迟了这么久,只怕老娘想他都快想疯了吧。 然而。 双膝跪在地上的言大山,却惊恐的发现,言老太君伸过来的两手,却摸向了他脑袋的侧边……方向搞错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言大山一怔,然后心头大骇,急忙看向娘亲的眼睛…… 只见她两眼浑浊无神,没有焦距,且两眼正对着的方向也是她摸错了的方向…… 换句话来说,就是言老太君的双眼已瞎! 娘的双眼……瞎了!?瞎了……言大山心头轰隆一声巨响。 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般,强壮的身体摇晃三下,差点跪立不稳,心头有个东西似乎在这一刻被利刃永远地剜走了! 言老太君双目已瞎。 她再也不能亲眼看一看作为儿子的言大山。 …… 这一刻,数年前言老太君托人说想仔细看一看他模样的画面,还有刚才他火急火燎赶回府中只为早点让老娘亲眼看一看他模样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 他心头只要一想起,数年前老娘想见他一面但因局势复杂而不得,今日得释终于可以母子相见,但言老太君的双眼却已失明……她作为母亲的卑微的愿望,终究是没有实现! 只要一想到这些,言大山就泣不成声,堂堂七尺男儿泪流满面,哭成了一个泪人。 人间之悲哀,莫过于此。 “娘,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言大山捉住言老太君搞错方向的两手,按在自己的脸上,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一边流泪一边说: 安装最新版。】 “孩儿不孝,我在这里,娘好好的看看孩儿吧……” “……” …… 朴素的房舍中,传出阵阵痛哭的声浪。 母子相拥大哭。 房舍外,一路跟来的仆从和仆妇们也是频频拭泪,言家遭逢此难,他们这些仆人还能不离不弃,说明他们早已将自己融入了言家。 今日此情此景,他们这些仆人的心里也是格外酸楚…… 226 言老太君:是谁拯救了我言家? 良久之后。 集体大哭终于慢慢止住。 言大山亲自扶着言老太君在矮塌上坐好,他没有坐,而是蹲在言老太君的膝旁,两手紧紧握着她的手,问道: “娘你的眼睛……” “此事说来话长……”言老太君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脸上残留着泪痕,但却是笑容盈面,她已经好多年都未曾这样开心过了。 “对了,小蓝和诸位嫂嫂呢?她们在哪里?” 言大山忽然想起这一茬,左右转动脑袋四下张望。 他们言家的媳妇,都有着极好的人品。 就算是言大山归家她们不出来迎接,那也应该陪伴在双目失明的言老太君的身旁才是。 方才言大山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诸位嫂嫂和小蓝竟没有现身……府中那么多仆人都来了,她们不应该不来啊! 小蓝,是言大山妻子的小名。 其余的嫂嫂,一共有八位。 言大山排行第九,前面有八个哥哥,所以对应有八个嫂嫂。 遥想十年前,八个哥哥和父亲在与辽国一战中尽数殉难之后,其时正潜伏在辽国的言大山就曾在父兄的灵前立下毒誓—— 一定要照顾好诸位嫂嫂! 然而现在,他都回府这么久了,不说妻子小蓝,就连一个嫂子也没见到,这让言大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言老太君皱纹纵横的脸上,笑容猛地一滞,然后立即消失不见,悲痛的说: “九郎啊,你的娘子……还有你那八位嫂嫂……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不在人世!如今她们早已是冢中枯骨!” “……” “什么!” “不……” 言大山又遭晴天霹雳,整个人跌倒并往后退,一双铜铃大眼布满血丝,赤红一片…… 这是锥心之痛。 比方才言老太君双目已瞎对他造成的打击都还要大。 那可是九个人命啊! 妻子小蓝,两人从相识到成亲的画面,一一在他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十年前出征的那一刻,那是两夫妻的永别之日。 然后是八位嫂嫂……十年前八位哥哥为国殉难,他曾在哥哥们的灵前发下毒誓,要好好的侍奉嫂嫂们…… 可是,妻子小蓝和八位嫂嫂全都死了…… 这一刻,言大山感觉自己好失败。 支撑着他坚持了十年的信念,在此刻崩塌了一半。 …… 许久之后,言大山情绪稳定下来。 言老太君缓缓道出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原来,数年前,言大山从辽国被移交回来的时候,整个言家遭人暗算,被污蔑勾结辽国意图谋反。 消息一出,朝堂哗然。 虽然此案并没有做实,但只剩下一群寡妇的言家不堪忍受此等侮辱。 要知道,十年前与辽国的那一战,言家一门九人马革裹尸,换来的是整个大梁十余年的和平安定! 言家居功至伟。 但却被奸人如此陷害…… 加之,被关押在刑狱司大牢中的言大山,传言已经被秘密处死。 言老太君自觉活着已经没有意思,于是与诸位媳妇们一合计,准备自杀殉夫,以免此案被做实之后受尽侮辱而死。 八个媳妇,加上言大山的妻子,一共九个儿媳,先后上吊悬梁而亡。 言家一门忠烈,言家的男人体现的是忠,言家的女人体现的是烈。 言老太君也准备上吊之际,被闻讯赶来的各军将领救下,并死死劝住……那些天,言老太君终日以泪洗面,心里想的就是怎么自杀。 短短两月下来,她竟哭瞎了双眼…… 那段时期,朝中奸佞死揪着言老太君不放,非要抓她去明正典刑。 好在朝中诸将拼死劝谏,也有许多有志之士上书死谏,驻扎在全国的将士,尤其是河北道幽州的驻军,更是放出豪言,若朝廷不赦免言老太君,他们就要造反! 当时的情势非常危急,这才让刚刚坐上皇位的女皇额外开恩,赦免了言老太君的“罪过”,任其苟延残喘。 …… 后来又过了两月,刑狱司大牢中才传出消息,言大山没死。 得知此消息的言老太君,彻底绝了寻死的心思,每日就在煎熬中度过,为的就是期待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今日,她终于等来了奇迹—— 言大山活着走出了刑狱司大牢! 言老太君讲完了言家所经历的事之后,言大山又讲述了自己在刑狱司大牢中的种种凄惨经历…… 总之,大家都不容易。 两母子握着手又大哭一阵。 哭完后,言老太君忽然面色一正,问道: “对了九郎,你为何无罪得释?这其中有何故事?是哪位大恩人解救了我们言家?” “呃……对于此事,孩儿出狱后便赶回了家,还没来得及询问,孩儿也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大山挠头,一脸狐疑。 言老太君道:“此事倒也不急,此恩对我言家来说恩同再造,九郎你记住此恩当厚报!” 言大山郑重点头道:“娘亲放心吧,孩儿省的!” 言老太君满意点点头,然后说: “不管如何,九郎你回来了,我言家也算是得以解脱……眼下当务之急,是祭奠你的父兄及诸位嫂子,告诉他们我们言家后继有望了。” “是,孩儿这就去安排。”言大山沉声道。 “……” 言大山刚刚走出房舍,一个佝偻的老仆人便跑来,着急禀道: “朝廷来人了……” 这时,府中所有仆人都聚集在此,大家伙听了这话后全都面色大变: “朝廷来人了!” “该不会是来抓九郎的吧?” “不知道啊……” “九郎啊,你赶紧躲起来吧……” “……” 言大山自然不会这样认为。 方才返回言府的途中,他曾与诸位将军畅聊,虽然没有问明到底是谁拯救了言家,但却也知道,刑狱司三大悬案侦破之事千真万确。 所以,朝廷的人此时到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言大山摇了摇头,正要纠正仆人们的言辞,谁曾想,言老太君忽然从房舍中杀出,由两个婢女搀扶着,厉声大怒道: “我看谁敢动九郎一根寒毛!” “谁要动九郎的话就先从老身的尸体上踩过去!” “……” 言大山赶紧将她安抚好。 然后一起去往前厅,准备会一会朝廷派来的人。 前厅。 亲自扶着言老太君走来的言大山,一眼便看见来人是一群宫里的太监,其中一个太监手里捧着一个黄色的卷轴—— 安装最新版。】 那是圣旨! 那太监看见言大山母子后,立即笑呵呵作揖上前,笑道: “恭喜!贺喜啊!” “言将军,言老太君,恭喜言家沉冤得雪,恭喜言家后继有人!” “……” 太监这一番话,印证了言大山的猜测,也打消掉了言老太君和老仆人们的恐惧与顾虑。 该来的始终都会来【七月份更新安排】 今天下午收到一条微信,房东发来的,如下: “你好刚刚收到房东消息,本栋房子因?旧改拆迁?2021年7月底要清空了。提前通知你,请安排时间找房子,给你带来不便,请谅解!”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之,搬家势在必行! 因这次旧改不仅仅只针对一个村,而是以区县为单位,方圆百余公里内全都要拆迁,所以需要跑很远的地方去找住处。 而我现在对住处有了一定的要求,不可能随便找一个房子。 现在住的地方就是随便找的,结果直到现在都要搬家了,我还在后悔…… 另外还有许多杂物要收拾【这是最令人头痛的】,搬家之后需要适应新环境等等……这种情况之下,很难静下心来码字。 总之,七月份应该只能日更四千字了,等稳定下来之后再爆发。 以上。 《书生有种》该来的始终都会来【七月份更新安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7 威武郡公 言大山忙问喜从何来? 太监便取出那黄色的卷轴,一本正经朗声宣读圣旨…… 据那圣旨上所讲,数年前言家勾结辽人叛国一案,纯属子虚乌有……污蔑言家的人已经悉数抓捕,择日就将定罪。 这相当于还了言家的清白。 接着是封赏。 言家在十年前战死沙场的父子,悉数追封为“国公”、“郡公”、“县公”等等,虽然是追封的虚衔,没有实际的好处,但毕竟说出去的名声非常响亮。 上吊自杀的言家媳妇们,也都得了“诰命”的追封,从三品到五六品不等。 然后是活人的封赏。 言老太君封一品诰命夫人,赐锡杖一条,可不分时间地点持此仗入宫面圣,正一品以下的官吏见此锡杖都需要参拜。 对言大山的封赏,是先官复原职,然后赐下“威武郡公”的爵位。 郡公,大梁王朝的九大爵位之一,排在第四位,正式的名号是“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 并且最重要一点,言大山的“威武郡公”可以世袭罔替,这从整个大梁王朝建国以来都极为少见。 当然,其余诸如良田、绸缎、粮食、仆从、御用器物等等赏赐,更是多如牛毛,宣旨太监的嗓子都快念哑了。 良久之后。 太监念完了圣旨。 他笑呵呵将圣旨双手递上,笑道:“威武郡公,快快接旨吧。” 然而,言大山头一抬,虎目瞪着太监一字一顿的说: “公公,这道圣旨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什么?! 言大山竟然拒绝了! 此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传旨的太监笑容一滞,托举着黄色卷轴圣旨的两手,定在半空,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言府的仆从们更是骇然失色,老实说,这圣旨上的内容他们十分满意。 当今女皇不仅还了言家的清白,还对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大加封赏。 不说言老太君的一品诰命夫人,以及那柄锡杖。 单单言大山那世袭罔替的“威武郡公”,就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此等殊荣,只有大梁开国功臣才配得享…… 安装最新版。】 那圣旨上的封赏,足以弥补言家这十年来所经历的苦难。 朝廷的诚意很足。 可是言大山竟一口回绝了……就算他对朝廷的封赏不满意,也不该一口回绝啊,那毕竟是圣旨…… 总之,言府的仆从们既震惊,又骇然。 相对来说,言老太君就镇定得多。 她的位置在言大山的身侧,听闻言大山那“大逆不道”的狂言之后,颤抖着苍老的双手向前摸去,并问道: “九郎,你……” “娘,孩儿在这里。” “……” 言大山握住她摸错了方向的两手。 言老太君以手代眼,摸着言大山那消瘦的国字脸,代现场所有人问出那句话:“九郎啊,你为何不接圣旨?” 老实说,朝廷对言家的封赏非常丰厚。 就算在言老太君看来,也足以抵消言家这些年的苦难了。 按照她老人家的意思,应该接下这道圣旨。 “娘您听我说,那圣旨中说,让孩儿官复原职……但早在十年前,孩儿曾在父兄灵前发下毒誓,倘若能够活着回到大梁,我必将以侍奉娘亲和诸位嫂嫂为己任!” “嫂嫂们皆已作古,所幸娘亲尚在!” “所以,这道圣旨孩儿不能接!孩儿要在家侍奉娘亲,哪儿也不去!” “……” 原来九郎是这个意思……言老太君缓缓点头,心里十分欣慰。 言府的仆从们恍然大悟,言大山此举他们亦十分赞同,方才心里的畏惧与骇然悄然消失,若有需要他们将与言大山一起抗旨…… 传旨的太监闻言后,却是爽朗的笑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不知他笑什么? 只听传旨太监笑道: “言将军,陛下口谕。” “……” 口谕?什么口谕……言大山压着心里的疑惑,转身面朝太监做洗耳恭听状。 “陛下特许,言将军可不去军中任职,并下发凭证,倘若哪天言将军想去军中了,可持此凭证直入宫中面圣!” 传旨太监说着,扭头对身后的小太监点了点头。 小太监送来一块腰牌,传旨太监笑呵呵接过,然后恭敬的递给言大山。 言大山迟疑了一下,终究接过…… “呵呵呵呵,很好,言将军,请接旨吧。”传旨太监双手恭敬的递上圣旨。 “草……下官多谢陛下隆恩!” “……” 言大山双手接旨。 一旦接了圣旨,他虽然不打算去军中效力,但身份也发生了质的变化,他现在已是“威武郡公”! 所以不再自称“草民”。 传旨太监对他的称呼也跟着变了,作揖笑道: “恭喜威武郡公!” “……” “恭喜威武郡公!” “恭喜言老太君!” “……” 府中的仆从们也齐齐作揖,声势震天,言府一扫颓败之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传旨太监跟着乐呵一阵,然后告辞,准备回宫复命。 言老太君心头忽然一动,忙拉住传旨太监问道: “敢问公公,我言家今日沉冤得雪,还得陛下封赏,到底是什么缘故?” “老身知道,数年前的那桩旧案已经侦破,这才让九郎得释……” “侦破那旧案之人,究竟是谁?烦请公公相告。” “……” 言大山听了这话,立即反应过来,忙对传旨太监作揖道: “公公,此事对我言家非常重要,侦破此案之人是我言家的大恩人,烦请公公告知,此恩我言家必当涌泉相报。” 言府的仆从们立即从兴奋中安静下来,齐刷刷向传旨太监看去。 只听传旨太监笑道: “刑狱司悬案,数年未破,刑部和地方衙门就不用说了,能破此等悬案的也就只有刑狱司……” 一语未了,言老太君猜测道: “老身这些年来闭目塞听,但也听说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极擅刑讯拷问之事,莫非侦破此案之人就是他?” 言大山那消瘦的国字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道: “对呀,对呀,这就是了,侦破此案之人应该就是南宫葵!” “我言家的大恩人,是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 “……” 228 言大山:我言家的大恩公原来是苏贤! 传旨太监咳嗽两声,忙纠正道: “错了,错了,南宫葵虽名声在外,但此次侦破三大悬案之人,其实是刑狱司的四捕头,他从……” “蒋瀚文!?” 言大山大吼一声,打断了传旨太监的话头。 众人齐刷刷朝他看去。 只见他一拍额头,苦笑道: “我虽身在狱中,但也听说了,南宫葵早前数十日就去了幽州,他人不在神都,又如何能够侦破三大悬案呢?” “刑狱司四捕头蒋瀚文,原来我言家的大恩人竟然是他!” “……” 言大山眸光灿灿,心里已在计较如何报恩之事。 言老太君和言家的仆从们也齐齐点头,认可了言大山的说辞。 传旨太监一张脸憋得十分难受。 他这次不打算讲解前因后果了,直接道出结果: “错了,错了,威武郡公猜错了……其实拯救了言家的人是一个名叫‘苏贤’的人,并非南宫葵和蒋瀚文。” “……” “苏……苏贤?!”言大山吃惊,他仔细想了想,似乎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字。 “苏贤?”言老太君及言府的仆从们也怔在当场。 “没错,就是苏贤……” 传旨太监舒畅的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南宫葵和蒋瀚文,虽有部分功劳,但最主要的功劳应该归属苏贤!” “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公公解惑。”言大山忙问。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十余日前说起。话说在那瀛州……” “……” 当下,传旨太监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坦诚相告,没有一字一句的错漏。 言大山听罢,一边点头一边握拳道:“原来让我言家沉冤得雪之人,名叫苏贤,苏贤是我言家的大恩人!” 言老太君问道:“那苏贤苏恩公是瀛州人氏?目前正在兰陵公主府中做文学官?” 传旨太监点头道:“不错!” 言老太君缓缓点头,随即陷入了沉思。 …… 传旨太监离开了。 言府欢庆一阵,然后一边忙着接收朝廷的各种赏赐,一边忙着祭奠言家的满门忠烈亡魂。 至下午时分,朝廷的各种赏赐已经送完。 随之而来的,还有神都城中闻讯而来的故旧。 但言家没有接纳一个宾客,而是在一片悲痛之中,好生的祭奠了言家的忠烈。 包括马革裹尸的言父以及言大山的八个哥哥,以及性情刚烈上吊自缢而亡的八个嫂嫂和言大山的发妻小蓝…… 安卓苹果均可。】 傍晚之后。 天色渐黑。 言府的祭奠虽然已经结束,但府中众人都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府中虽一改往日的黑暗与沉默,到处都挂满了灯笼,通明一片,但却安安静静的没有喧沸之声。 饭后。 言府的仆从们都累了,悉数回房休息。 言大山沐浴后,换了一套新衣服,然后来到言老太君的起居室,刚才有婢女前来传话说老太君有话要和他说。 “娘!” 言大山来到老太君的起居室,恭敬作揖行礼。 言老太君双目失明,安坐于矮塌,闻声伸出两手呵呵笑道: “我儿快来,到为娘身边来。” 言大山走过去,蹲下身子,让言老太君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在他那消瘦的国字脸上摸来摸去。 她双目失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看”自己的孩子。 言老太君摸索一阵,恋恋不舍将手收回,略带惆怅的说道:“想必那刑狱司大牢中的伙食很差,九郎你都瘦了,摸上去皮包骨头……” “没事的,孩儿自小习武,身体强健着呢,调养月余便能恢复。反倒是娘,你……” “……” 言大山虎目含泪,看着枯瘦如柴的老娘有些哽咽。 再联想到她双目已瞎,不能看他,更不能看见光明,生活多有不便……言大山默默的下定了决心,他将用下半辈子去侍奉老娘! 言老太君十分豁达,呵呵笑道:“人老了都这样,我儿不用担忧!对了,九郎你果真打算不再去军中了吗?” 言大山摇头道:“不去也罢!” 不再去军中任职,是言大山早就计划好的,今天上午接旨的时候,为此他还不惜抗旨不尊。 由此可见言大山的决心。 他要留下来侍奉老母亲。 想必言老太君应该十分欣慰,毕竟言大山是她唯一存世的儿子,哪个老人家不希望儿孙绕膝呢? 然而,言老太君听了言大山的话后,竟勃然大怒,只见她用力一拍矮塌,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怒容,并怒道: “你这个不忠不义的逆子,你给我跪下!” “……” 扑通! 言大山一下子就懵了。 但他不该违抗老母亲的命令,直接双膝触地跪在了地上。 然后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老母亲,不知所措。 他决定留在家中侍奉老母亲,正是孝道的体现,怎么在言老太君的口中,却成了“不忠不义”了呢? 在某一刻,他脑中甚至闪过“娘亲莫非老糊涂了”的念头。 但孝顺的他不敢诽谤长辈,立即将此念头掐灭。 “娘?您这是怎么了?” 半晌之后,言大山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言老太君兀自愤怒难平。 她喘着粗气,把手向前一伸,点指着言大山怒道: “你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你不是我的儿子,别叫我娘!” “……” 言大山眼皮急跳。 这话太严重了啊。 他历来孝顺,自思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但为何…… 对了! 莫非娘不希望我不再去军中任职了不成?所以就大发雷霆?很有可能啊……言大山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忙抬头准备赔罪。 然而,他刚一抬头,嘴角不由狠狠一扯。 因为他发现,言老太君伸出点指他的那根手指,竟指错了方向,点指的是他脑袋左侧数寸之处…… 言大山一愣。 他不敢提醒言老太君。 于是便跪行着移动位置,将自己的鼻子对准言老太君手指的方向,然后说道: “娘您别生气,孩儿知错了,孩儿愿意改正,娘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言老太君面色稍霁,缓缓点头道: “你错哪儿了?” “孩儿错在不该不去军中任职,对朝廷不忠,对十年前那一战中死去的兄弟们不义,您骂得对……” “所以孩儿决定,明日就去军中报道,请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 然而,言老太君听闻此言后,再一次勃然大怒,斥道: “你嫌我言家死在战场上的人不够多么?你你你……你气死老身了!” “……” 还是会错意了?娘亲到底是什么意思……言大山傻眼了,跪在那里不停挠头。 229 为奴三年与二十房妾室 摸不着头脑的言大山,灵机一动,干脆啥也不猜了,直接请言老太君明言吩咐。 言老太君满意点点头,面色稍霁,问道: “九郎啊,你可知我言家的大恩人是谁?” “娘亲,我言家的大恩人是苏贤!”言大山老实回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苏恩公是什么身份?” “呃……苏恩公是瀛州乐寿县人氏,目前在兰陵公主府中做文学官。” “……” 言老太君点点头,补充道: “苏恩公其实是世家大族苏家的子弟,十余年前与家族决裂,搬去了河北道瀛州乐寿县……” 她缓缓道来,竟是将苏贤的身平了解的极为透彻。 言大山一脸茫然,他记得上午接旨的时候,言老太君和他一样,对苏恩公一无所知的啊,怎么现在…… 其实,自传旨的太监离开之后,言老太君便吩咐人去打听苏贤的一切消息。 只不过此事没有告诉言大山而已。 “河北道幽州、瀛州一带的局势,老身已经着人打听清楚,目前看来局势尚不明朗,不过按照老身的猜测,幽州只怕将要发生一场大乱!” 言老太君平静的说着。 言大山跪在地上,默默的听着。 “兰陵公主虽颇有才能,但边疆局势不比朝中,她未必就能稳定住河北道的局势。” “而苏贤苏恩公,虽屡立大功,得到了兰陵公主的赏识,但苏恩公终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所以,老身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派你去河北道瀛州,到苏恩公的身边,为奴三年!” “一来,报效苏恩公对我言家的大恩,二来,保护苏恩公不被动乱所累!” “……” 言老太君话音一落,言大山就拜了下去,道: “不,孩儿要留在神都,要留在府中侍奉娘亲!” “逆子,此事老身意已决,你非去不可!”言老太君大怒。 “……” 言大山硬着头皮顶撞,坚决不去瀛州。 刚才,他误会言老太君想让他重回军中任职,此事他虽不愿,但尚且还能接受,因为他人还在神都,可以偷懒赖在府中侍奉老母亲。 可是一旦去了河北道瀛州,就将与老母亲远隔千山万水,相见老母亲一面都不能,何谈侍奉? 所以言大山坚决不同意。 言老太君盛怒之下,忽然起身,熟练的从矮塌上摸出一柄剪刀,将尖锐的刀尖抵在自己脖子上面,沉声道: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如此看来,老身倒成了你报恩路上的阻碍,既然如此,老身唯有一死,彻底绝了你的心思!” 话音一落,言老太君握着剪刀的手便猛地往上面用力的戳去。 她是真的戳。 没有丝毫犹豫。 说干就干。 这一剪刀下去,她非死不可。 “不!” 言大山目眦欲裂,闪电般起身,赶在紧要关头生生将那柄剪刀夺走,然后抱着老娘大哭道: “孩儿不孝,娘亲何至于此?” “孩儿去瀛州还不成吗,娘亲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 言老太君终于满意的笑了,语气转柔,说道: “九郎啊,为娘能够活着看见你走出刑狱司大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得知你安然无恙,为娘心满意足。” “你尽管去瀛州,不用担心为娘,这么多年为娘都熬过来了……再说,你这傻小子如何懂得伺候一个瞎子,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 言大山面色有些发红,颇感无地自容。 的确,他粗手粗脚,根本不会伺候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双目失明之人。 “为娘现在的心愿,便是活着看到你报完大恩的那一天!”言老太君最后说道。 “孩儿遵命!”言大山最终同意下来。 “不过,报恩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幽州一带的局势一时半会儿也乱不起来,你当下的任务,是赶紧娶妻续弦!” 言老太君说。 言大山闻言一怔,然后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拒绝道:“不,娘亲不!孩儿已在小蓝灵前发誓,此生绝不会再娶!” 言老太君把脸一板,怒道: “糊涂!” “逆子,你莫非想让我言家绝后不成?” “老身知道,你和小蓝夫妻情深,但小蓝在天上也会同意你续弦的……” “续弦之事,可以暂且不提,但你必须要纳妾!” “明日,老身亲自为你纳二十房小妾,争取在你远赴瀛州之前,都让她们怀上身孕!” “……” “是,孩儿遵命……只是二十房小妾是不是太多了?” 言大山最后同意,毕竟当下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顺的言大山自然不会做绝后之事。 只是他默默的打定主意,只纳妾,不续弦,不立正妻便是了。 …… …… 与此同时。 城内某处。 另外一座颓败已久的府邸重新焕发了生机,“雍王府”三个金漆大字的匾额高高悬挂。 雍王府中欢庆一片。 但与言府不同的是,并没有宾客上门道喜。 因为雍王身份太过特殊,他是先帝的亲弟弟,皇位差点落在他的手上,而且还与当今女皇陛下有过一段非同寻常的经历。 这等敏感人物,虽然走出了刑狱司大门,但满朝文武都不敢与之扯上任何关系。 不过,雍王一脸风轻云淡,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对此并不为意。 他甚至还下令,若有宾客前来,不管是什么人全都婉拒不见…… 另外,雍王亲自安排了张太医家的侍女,为她在城中置办了一座小宅院,再赠予大量钱财器物,让她得已过活……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雍王沐浴后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搬了张椅子坐在一个庭院中欣赏满天的星斗。 今夜繁星灿烂,银河如带,一轮明月高悬,再搭配远处花园中传来的蛙鸣声,雍王感觉无比惬意。 忽一时,一个小厮跑来禀道: “启禀王爷,府外来了人……” “嗯?” 雍王眉头轻轻一蹙,随即恢复恬淡,问道:“本王不是交代过,不管是谁来登门,都直接打发掉的吗?” 小厮小声说道:“王爷容禀,府外来人是宫里的小太监,他们说奉了女皇陛下之命,来请王爷入宫一叙的。” 230 陈可妍皮又痒了! “是她……” 雍王面色微微一变。 然后仰头定定的看着满天星斗。 半晌之后,雍王才吩咐道:“更衣吧……” …… …… 河北道。 瀛州。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苏贤哪儿也没有去。 今天整天都待在家中。 今天不是休沐之日,按理,身为“苏文学”的他,应该去往城北二十里外的行军大营,处理兰陵公主府的杂务。 但自从上次苏贤制出几十斤白糖与几十斤红糖,且鼓捣出“护垫”之后,兰陵公主对他就愈加纵容了,“迟到早退”都是小意思。 为此,公主府中的其余属官,比如谘议参军事,就曾在公主面前打小报告,意图通过兰陵公主之手狠狠的惩罚苏贤。 然而,每次打上去的小报告都不了了之…… 苏贤得知此事后,便越来越放肆了。 昨日,他特意去求见兰陵公主,旁敲侧击“明天有没有事”,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他今天果然“旷工”了。 …… 城北行军大营。 公主寝帐。 书房。 兰陵公主伏案而坐,手捧一卷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她身着淡绿坦领宫裙,玲珑浮凸的身姿得以体现,尤其是胸前的坟起,十足令人惊心动魄。 她依旧梳着牡丹头,发髻的规模很大,几乎与双肩的宽度一致,如山的发髻上插满各式金钗步摇玉搔头,看起来精致艳丽却不俗气,完美。 她生就一张鹅蛋脸,肌理细腻,白腻如脂,眉目如画,樱桃唇瓣丰润而鲜红,凤目桃腮,望之不似人间女子。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而已,但却给人一种雍容的美,贵气逼人,像剧毒似的吸引着方圆数丈之内所有雄性的目光。 她的芬芳让人想要领略,她的芳泽让人想要狠狠吧唧一口……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神都多少才貌双全的年轻俊杰啊,都没有一个能入兰陵公主的法眼。 一朵娇艳的牡丹盛开,散发甜美的芬芳,但却无人敢于欣赏与采摘,可以说是生平一大憾事。 冥冥之中,她似乎在等待着一个有缘之人的出现。 可是那个有缘之人又在哪里呢? “……” “公主殿下。”这时,秋典军和冬典军进入书房,盈盈施礼。 “可曾找到苏文学?苏文学出现了吗?”兰陵公主放下书卷,抬眸看着秋典军。 “回禀公主……苏文学今日……没有来!”秋典军低着头小声说道。 “呵!” 兰陵公主将书卷放在桌上,从椅子上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展娇躯,身姿激凸诱人,并发出慵懒的声音。 伸完懒腰,兰陵迈步走到书房中间,以一种预料之中的语气说道: “果然不出本宫所料吧,苏文学今日不会来的。” “公主英明!” “不过,苏文学不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明日,他就会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 冬典军说道:“公主,苏文学虽有才能,但却也太骄傲了些,他作为公主府的属官,竟连公主想找他有时候都找不到……” 兰陵笑道:“你想说什么?” 冬典军上前一步:“公主殿下,奴婢认为,应当好好的管教管教一下他,让他不敢再对公主不敬!” 兰陵继续笑道:“人无完人!若一个人完美无瑕,本宫只怕不能奈他何……” 听了这话,冬典军和秋典军一下子就明白了,齐齐点头道: “还是公主英明!” 但两位典军心里也明白,一般人可不能这样体现自己的瑕疵,不然会死的很惨。 苏贤,苏文学,自然不是一般人。 自数日前,公主用毛笔将苏贤从准面首的花名册中划去之后,她们便明白了这一点。 】 兰陵回到座位上坐下,端起银耳莲子羹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问道: “红糖和护垫之事,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回禀公主,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秋典军答道。 “很好。” “公主殿下,奴婢有一事不明。” “说吧。” “红糖与护垫,对特定时期的女子来说,帮衬是极大的,但公主为何不第一时间送入宫中,进献给女皇陛下呢?” “……” 兰陵也是人,也有倾诉的需求,所以她们主仆间经常这样问答,因而兰陵公主笑道: “俗话说,好钢当用在刀刃之上!诚然,此时将红糖和护垫进献给陛下,也能取得不错的效果,但却不是最好的时机。” 秋典军和冬典军立即做侧耳倾听状。 兰陵公主又抿了一口银耳莲子羹,嘴角浮现笑容,道: “再者,进献给陛下的物件儿,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等十日之后,本宫将亲自尝试红糖姜茶与护垫,力求做到极致。” “……” 秋典军和冬典军对视一眼,然后拜道:“公主英明!” …… 瀛州城。 角楼街。 苏贤虽偷了一天的懒,但偷懒的体验并不如心里所预期的那样,比如睡觉睡到大天亮之类。 主要是因为他受到了打扰。 打扰他睡懒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皮又痒了的陈可妍! 陈可妍很无聊。 自上次被苏贤打肿了之后,消停了一阵,但最近她又活跃起来了,某个地方发痒,没事儿就跑来“找打”。 只不过这次她不是扮“潘金莲”,大家都在家里也没有那个条件。 而是一个全新的玩法—— 偷窥苏贤。 偷窥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以此为乐。 苏贤对此甚是无语! …… 今日吃过午膳之后,苏贤回房准备小憩一会儿。 躺在床上,睡意袭来……可就在迷迷糊糊之际,房门处忽然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扭头看去。 果然不出所料,房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细缝,两只明亮的眼眸泛着好奇的神采正透过细缝往屋内偷窥。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额头冒出黑线,然后怒瞪一眼。 “哎呀被发现了……” 门外传来陈可妍压抑着的兴奋的叫声,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跑远。 “诶!”苏贤重新躺好,感觉颇为无奈。 “公子,我去抓她。”床铺一侧的地铺上,本来不困但也要跟着一起午休的杨芷兰,如旗子般缓缓升起。 “不用了。”苏贤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去抓她,反而还遂了她的意……你去把门关严实了吧。” “……” 杨芷兰默默的去将房门关严,然后回到地铺上躺好。 午休继续。 苏贤眯了一会儿眼,耳中又听得房门处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陈可妍似乎是在尝试打开房门。 但门栓是从里面拉上的,没那么容易打开。 嘻嘻索索响了一阵后也就消停下去。 终于安静了……苏贤放松整个身体,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231 陈可妍:公子饶命啊 然而,仅仅只消停了一会儿,苏贤的午休计划又被打断。 迷迷糊糊中,有个东西似乎“砸”在了他的身上。 起先苏贤并未在意,以为是在做梦,因而迷迷糊糊的用手揉了揉被砸的位置,然后侧过了身继续睡。 可是紧接着,他的屁股又被一个什么东西砸中,相较于刚才那次,这次竟有一点痛。 苏贤猛然惊醒。 下意识伸去去揉。 同时扭头往身后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屁股后面的床上竟然躺着一锭金子,约二两左右,金光灿灿的格外耀眼。 “这是?” 苏贤凝着眉头坐起,将那锭金子捡起,凑到眼前一看,果然是十足的黄金! 这是什么情况? 天降金子,然后还砸中了他的屁股? 苏贤坐在床上一时有些呆。 这时,床铺侧边地铺上的杨芷兰,已经循声站起,她抬手一指窗户的方向,简洁的说:“窗外有人!” 苏贤下意识抬头向窗户那边看去。 只见半张精致的俏脸正从窗外探入,笑吟吟的,笑容极为甜美与醉人…… 两人四目相对。 窗外的美人儿顿时花容失色,面色骤变,急急将探入的半张脸撤回,消失不见。 苏贤手握那锭二两的金子,龇牙道: “陈可妍啊陈可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芷兰!” “在。” “你去将她给我拿住。” “是!” “……” 话音一落,杨芷兰已如一只灵巧的鸟儿般,纵身跃出窗外消失不见。 苏贤将那锭金子丢在一旁,下床穿鞋,耳中听得隔壁传来追逐与呼喊之声,主要是陈可妍在喊救命。 “呵,救命?晚了!” 苏贤的午休计划被打搅,他的气性很大,非要教训陈可妍一顿不可,不然今天都将不得安生。 穿好了鞋,苏贤拉开门闩出门而去。 在二楼的廊道上,已经听不见陈可妍的呼喊声。 这说明杨芷兰已将她制服。 苏贤在心里默默的点了一个赞,走了两步,来到隔壁书房的门前,探头往里一望,原来她们都在里面。 脚步一转,他直接进了书房。 “人已经抓住。”杨芷兰看见苏贤,简洁的汇报“任务成果”。 “不错!” “……” 苏贤看着杨芷兰那张消瘦且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点了点头。 目光再顺着她的手臂,看向正被一手按在桌面上的陈可妍。 这个姿势…… 跟上次一模一样。 苏贤呆了呆,心想杨芷兰应该很喜欢这个姿势…… “公子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 脸蛋儿与桌面紧密接触的陈可妍,说话的声音略有沉闷。 她一边求饶,一边摇晃着腰身,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扭来扭去,带动硕大而恰到好处的娇臀一阵乱晃。 她似乎想挣脱杨芷兰的钳制,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苏贤眼皮跳了跳,目光从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移开,看着杨芷兰问道:“剑儿和碧儿两个丫头呢?” “在隔壁,已被我制服。” “哦。” “……” “公子饶命啊,奴家保证,以后再也不偷窥你了,奴家指天发誓……”陈可妍继续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的声音虽然沉闷,但娇滴滴的好不教人怜惜。 老实说,苏贤还真有一点舍不得下重手惩治她…… 然而—— 忽然一声响亮的“啪”,将苏贤和陈可妍一起镇住。 却原来是杨芷兰,一手将她按在桌上,一手冷不防给她来了一巴掌…… 巨力拍打之下,挨打的那瓣小可怜像是果冻般晃动与摇曳个不停,煞是诱人,令人遐思无限。 】 陈可妍惨哼一声,无力的趴在桌上,哼哼唧唧个不停,似是在假装哭泣。 这妖艳贱货的屁股果然不一般,难怪上次公子连着拍了二十多次……杨芷兰冷冰冰的想着。 芷兰果然不懂怜香惜玉啊……苏贤不由想起了十余日前,陈可妍初入他家就被杨芷兰绑了,还将她们三主仆收拾得够呛的那一幕。 “……” 苏贤摇了摇头,说道: “那好,你就发个毒誓来吧,若你再偷偷摸摸的偷窥我,你就将变成世上最丑最丑的女人!” 他这次不准备亲自惩治陈可妍。 刚才杨芷兰拍的那一巴掌,非常响亮,算是代他惩治过了。 陈可妍也没有犹豫,哭哭啼啼的发完了毒誓…… …… 世界终于清净了。 苏贤回房美美的补了个午觉。 但午觉不能多睡,眼睛一闭一启也就小半个时辰左右。 醒来,在床上坐起。 苏贤用力揉脸,以求快速清醒。 床铺侧边的地铺上,杨芷兰几乎与之同时起床,她面容困倦头发散乱,一幅没有睡够的模样。 但身为内卫第一手杀的她,自控能力极强,眨眼间她就已恢复,还起身为苏贤倒了一杯凉茶。 苏贤下床,喝罢凉茶,揉着眉心开门而去。 杨芷兰紧随其后,她猜测苏贤应该是要去一楼如厕。 谁知刚一开门,就见一片鲜艳的裙摆快速往后面飘去。 看那情形,似乎那片裙摆原先就停在门前,直至苏贤开门的前一刻,忽然有一只手拽着裙摆往后面猛力一扯。 很快,裙摆如同没了风的旗子,不再飘扬,定格在那里。 苏贤一怔,目光沿着那片鲜艳的裙摆往上,看见了那只“手”。 不消说,那只“手”正是陈可妍。 她保持着面朝苏贤的姿势,一脸镇定,但仔细看便能发现镇定掩盖之下的兴奋与惊恐,白皙的面皮略有泛红。 那似乎是兴奋的红晕…… 苏贤见她这幅模样,心头立即便明白过来,面色一沉问道: “公主殿下,你刚才又偷窥我了?” “不!没有!奴家只是路过……路过而已,公子千万不要多想。” 陈可妍一脸镇定,俏脸上残留的兴奋与惊恐已经消失不见。 苏贤一步迈出房门,面带狐疑的盯着她的眼睛,挪揄道: “二楼的走廊,就这么长一点,而且我的房间还在最边上,你竟然路过这里……”苏贤看了看走廊的尽头,那是一面砖头砌成的墙,然后扭回头来笑道: “所以你要去哪里?” “公子不要多想,奴家正在测量这走廊的长度呢。”陈可妍展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侧身迈步往那堵墙走去,口中还念道: “第十一步,第十二步……” “……” 232 这个疯女人…… 苏贤摇了摇头,懒得理会她,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陈可妍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发现苏贤的身影都快消失在楼梯上了,于是立即追了上去。 “公主殿下你跟着我干嘛?”苏贤脚步不停,“不要忘了,你可是发过毒誓的,若再偷窥我的话你就会变成世上最丑最丑的女人。” “我才不要……”陈可妍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笑眯眯的说:“奴家的确发过毒誓,不再偷偷摸摸的偷窥公子。” “但是……”她话锋一转,加快一步,保持与苏贤并肩而行,一边下楼一边扭头看着苏贤笑道: “奴家现在是正大光明的看着公子呢,并非偷窥,所以做不得数!” “……” 言罢,她笑吟吟的对苏贤眨眼,明眸扑闪扑闪,鬼机灵之余,俏皮又可爱。 苏贤见她这般模样,索性懒得理她。 这时,他们已经下得一楼。 苏贤没有犹豫,直奔茅厕而去。 杨芷兰在此停步。 她虽以贴身保护苏贤为己任,但“贴身”的时间绝对不包括如厕和洗澡。 果然是一个妖艳贱货,公子如厕她都要跟着一起去……驻足的杨芷兰,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苏贤的那道倩影,眉头微微一动。 陈可妍的确不知苏贤要去如厕,一边对苏贤抛眉弄眼,一边问道: “兰陵那小贱人到底什么时候才离开啊?” “这地方荒凉、偏僻,而且我听说兰陵那小贱人还住在大营之中……虽然是小贱人,但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一直住在大营中她不觉得难受吗?” “……” 苏贤脚步不停,随口回应道: “我也希望她早一点返回神都,但幽州的形势复杂,没那么快就能解决……” “她返回神都之后,便会撤销附近州县设在路上的关卡,到时候公主殿下你就可以返回南陈了……” “……” 说着说着,苏贤已经来到了茅厕的门前。 他驻足侧头看着陈可妍,眼神异样。 陈可妍尤不自知,因为她被苏贤的话“刺激”到了,挥袖掩面看着苏贤说道: “公子你……你……你竟想赶奴家走?嘤嘤嘤,公子好狠的心,枉费奴家供应公子吃穿用度,还陪公子玩耍……” “结果……公子却想赶奴家走……嘤嘤嘤……” “……” 苏贤见她说着说着竟挥袖拭泪,心里不由疯狂吐槽。 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着呢,她岂会轻易落泪? 苏贤见她越“哭”越来劲儿,不由一拍额头,随手推开茅厕的门,一脚跨入。 陈可妍嘤嘤嘤的哭泣着,也紧随而入。 苏贤回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一边慢慢伸手关门一边对她说:“别装了,你还不出去留在这里作甚?” “嘤嘤嘤……呜呜呜……公子要赶奴家走,奴家好不甘心啊……嘤嘤嘤……呜呜呜……奴家不走!” 陈可妍保持着挥袖拭泪的姿势,且情绪完全投入其中,她估计是没有发现此刻正身处何地吧? 这个疯女人到底要干什么?我要如厕啊……苏贤缓缓将茅厕的门关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道: “公主殿下果真不走?” “不走不走!奴家要留下来陪伴公子……” “陪伴我?!” “……” 苏贤吃了一惊,凝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陈可妍。 实际上,他午睡醒来后就憋得有点难受,膀胱估计都胀成了一只皮球,急于一泻千里。 可是现在,陈可妍这个疯女人疯言疯语,竟说要留下来陪他……撒尿? 不知怎的,虽然膀胱很胀很急,但总感觉被锁住了似的,有种尿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苏贤眉头一凝,心情开始浮躁起来,口气略硬的说: “我不需要,你赶紧出去,不然我……我……出不来!” “……” 苏贤本来想说“不然我尿不出来”,但对方毕竟是一个女子,虽然很疯,但却也是绝代佳人的级别,苏贤一时说不出那个字。 “出不来?” 陈可妍却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惊喜的自荐道:“出不来的话,奴家可以帮你啊!” 】 “……” 帮? 这怎么帮? 苏贤一时间傻了。 在一旁喊加油吗? 他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些不堪的画面…… …… 陈可妍的确是太过于无聊与寂寞了,不然也不会以偷窥苏贤的一举一动为乐。 其实,她之所以以此为乐,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苏贤不同意她出门游玩放风,也不跟她聊天解闷的缘故,这才出此下策。 所以,现在有一个可以帮到苏贤的机会,陈可妍一定会紧紧抓住…… 因为她真的是无聊透顶了! 然而,苏贤听了她这话后,眉头不由紧蹙在一起,膀胱似乎又胀圆了几分,那种被锁住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这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苏贤默默将腰躬起,以免被对方瞧出异样,那样会尴尬的。 “这种事你怎么帮?”苏贤随口问道。 “都可以啊,公子想要奴家怎么帮奴家就怎么帮,只要公子喜欢,就算让奴家做你的小女仆也可以啊!” 陈可妍听出苏贤的语气有些怪,与往日迥异,这种变化不知怎的,让她心里异常兴奋。 “……” 苏贤听了这话后差点仰头栽倒。 同时,他心里不由浮现一个词:“美人壶!” 嘶…… 苏贤浑身一个激灵。 同时那种“胀得很急但始终出不来”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不得不再次将腰弯下去一点…… 甩了甩头,强行将各种杂念抛出脑海,苏贤浮躁的斥道:“赶紧出去,离开这里,不然你可是要吃大亏的!” “奴家不怕吃亏,奴家只想帮助公子,公子不要赶奴家走好不好……嘤嘤嘤……” “我特么……” “……” 苏贤总算看明白了,这疯女人以为他正和她“玩儿”呢。 这就好比一只小猫咪,它总喜欢在你做作业或者工作的时候跑来打搅你,你挥手赶它吧,它反而还兴奋的跟你玩儿,你越赶它凑得越紧…… 现在的陈可妍,就是这只令人又爱又恨的小猫咪。 苏贤严肃的让她离开,可她总认为苏贤是在和他玩儿,竟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还说出一堆让人浮想联翩的疯话…… 不过,她的话到底是不是疯话尚且存疑。 苏贤却是真的要疯了。 若陈可妍再不出去,他恐怕就要尿裤子啦! …… 最近看了个视频,是关于接种疫苗后的症状反应,臂膀酸、尿失禁、发低烧、乏力、晕乎乎等等,个体不同,表现出的症状也不同。 然后我……似乎这些症状全都有,最严重的就是发烧,我已经四五年没有发过烧了…… 疫苗对我的影响很大,现在都还感觉内驱力不足,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能因为我身体太差……希望早一点恢复! 233 陈可妍:本宫不纯洁了 “你给我出去!”苏贤怒道,并用手去推她。 “我不……嘤嘤嘤……公子要赶奴家走……呜呜呜……” 陈可妍始终保持着挥袖掩面拭泪的姿势。 她估计是想遮掩长袖下那乐开花的笑脸吧。 但却起了相反的效果。 要不然,她早应该发现,此地不是其他地方,而是茅厕! “你……” 苏贤用力一推,但却发现推不动。 也是,陈可妍虽然打不过杨芷兰,但也不是苏贤可以比的,苏贤推之不动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且糟糕的是,刚才用力一推,导致括约肌放松了一下,他似乎感觉……一股汹涌澎湃即将狂泻而来。 但出于心理上的作用,最后的“水龙头”又死死的锁上了,出不来。 那种将出未出、欲说还羞的感觉,真他娘的酸爽! 总之,这尿憋得他想一头撞死。 这导致苏贤推了她一下后便不敢再推。 而是立在原地紧握双拳深吸了一口,良久之后,这才缓过劲儿来,将那种即将喷勃而出的洪流给憋住。 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一旁的陈可妍楚楚可怜的说: “公子别赶奴家走好吗,公子有任何困难奴家都可以帮助公子的!” “刚才公子说出不来?是什么出不来啊?” “公子不要害羞嘛,大方的说出来,奴家都可以帮你解决的……” “……” 苏贤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你当真不出去?” “奴家不出去,奴家要留在公子身边帮公子解决一切难题!”陈可妍骄傲的说。 “那你可不要怪我。” 苏贤心说:“劝你出去你不听,动手推你也推不动……那就不要怪我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呼…… 苏贤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憋得极为难受,似乎已达到极限,稍微动一下就会尿出来。 所以他不准备继续忍着了。 一手缓缓摸向了腰带…… 陈可妍依旧保持着挥袖拭泪的姿势。 她虽然听见了轻微的嘻嘻索索的声音,但并不以为意,还笑着猜测道:“公子在更衣?哦,奴家明白了。” 安装最新版。】 她明白什么了? 苏贤并不在意,而是侧身面对茅坑,准备开闸放水。 “方才公子说出不来,应该是衣服太过于复杂,公子一个人不能……” 一语未了。 一阵激烈的水声忽然传来。 陈可妍一怔,心说哪儿来的水声? 疑惑之下,她悄悄将长袖移开一点点,精致妍丽的俏脸显露而出,一双明眸又大又亮,仿若蕴藏着亿万星辰。 然而,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之中,却倒映出一幅让她万分震惊且终身难忘的画面。 苏贤竟然在…… 而且还当着她的面! 陈可妍猛地僵硬、石化。 或许这一幕太过于震撼,她那精致的俏脸上,竟还保持着醉人的笑容,那双蕴藏着亿万星辰的眼眸也没有第一时间移开。 并且越瞪越圆。 几如铜铃。 完了! 这次非长针眼不可! 这是她心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原来如此!” 第三个念头是:“我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诶,可是现在却……本宫不纯洁了……呜呜呜呜……” …… 苏贤一边开闸放水,一边吸气。 憋久了之后开闸,那酸爽简直不能言,就跟那啥似的…… 忽然,他发现陈可妍还没离开,扭头看着她那张震惊到极点的俏脸,问道:“看够了没有?你还不出去?” 陈可妍顿了一下,缓缓扭头看了眼苏贤。 眼中震惊之余也闪过一抹茫然。 然后她习惯性的将脑袋扭回去。 分明是第二次见了,但于她来说好像是第一次似的,只听她分贝高亢的“啊”了一声,然后两手捂眼转身逃了出去…… 一楼的堂屋中。 杨芷兰像是一截树桩似的立在原地。 待耳中听得那一声刺破耳膜的“啊”声,又见陈可妍两手捂眼狼狈逃出,并跌撞跑回二楼的卧房之后,她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这个妖艳贱货,就连公子如厕她都要跟着去,现在受到惩罚了吧……杨芷兰心里吐槽。 一会儿后。 苏贤走出茅厕,来到一楼的堂屋。 这时,剑儿和碧儿两个丫鬟,各自端着一只装满了清水的铜盆从厨房中奔出,慌不择路的往二楼跑去。 苏贤随手抓住碧儿,问道:“如此慌忙所为何事?” 碧儿答道: “小姐的眼睛里进了沙子……” “哦,你们忙去吧。” 苏贤笑着挥了挥手。 待剑儿和碧儿急急忙忙上楼之后,苏贤与杨芷兰对了一眼,也准备上楼。 恰在这时,大门被敲响,咚咚咚咚。 门外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 “启禀苏文学,有一个自称‘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女人求见。” “……” 天下第一女神捕……唐淑静吧? 苏贤开门,一眼便看见被亲卫将士们拦住的唐淑静,正百无聊懒的等候在街边,牵着一匹马,身后没有小捕快跟随。 她来找我,想必是世叔找我有事……苏贤心念一动,径直出门而去。 杨芷兰紧跟其后。 “唐姑娘!” “世兄。” 唐淑静懒洋洋的打了声招呼,忽一眼看见苏贤身后的杨芷兰,她猛地一个激灵,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尊崇之色,对杨芷兰恭敬作揖道: “杨女侠!” “……”杨芷兰侧眸瞥了她一眼,不加理会,并默默紧靠了苏贤一步,似乎是怕唐淑静忽然暴起伤害苏贤似的。 “……”唐淑静并不以为意,也不敢,只恭敬的低着头站在杨芷兰身侧,像是见到老师的小学生。 苏贤嘴角扯了扯,看着唐淑静问道:“唐姑娘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本兄长正好有时间,我们走吧。” “……” 本兄长? 唐淑静扭头望来,瓜子脸上的尊崇之色已经消失不见。 她秀眉狠狠一拧,心里十分不喜苏贤在她面前以兄长自居,她总感觉苏贤是在占她的便宜。 不过,想到此次来找苏贤的目的,唐淑静理智的闭上了嘴巴。 …… 一匹马自然不够用。 唐淑静便去雇了辆马车。 她骑马,苏贤和杨芷兰乘坐马车…… 没错,此次出门,杨芷兰将跟着苏贤一起。 前些时日,她之所以足不出户,一直待在家中,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看住陈可妍,避免陈可妍捣乱或者施行一些突然的计划之类。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与相处,苏贤发现陈可妍应该没有什么后续计划。 她除了想出门放风游玩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问题。 所以,苏贤思虑再三,决定不再安排杨芷兰在家中盯着她。 毕竟,他自身的安全也尤为重要,杨芷兰跟在身边他才安心。 …… …… 234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呸! 与此同时。 苏贤的家中。 话说陈可妍从茅厕中逃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她的起居室。 她那副狼狈的模样,自然引起了剑儿和碧儿注意。 但在茅厕之中的事,她怎么能说出口呢,哪怕是贴身心腹剑儿和碧儿。 她决定永远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 于是,陈可妍便欺骗剑儿和碧儿说,眼中不小心进了沙子…… 整整用两盆清水冲洗过眼睛之后,陈可妍感觉好受了许多,但随即而来的,便是对苏贤的埋怨与愤怒。 她是什么人啊? 她可是南陈最有权势的公主殿下! 金枝玉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已极! 然而刚才在那茅厕之中,她却看见了……看见了…… 砰! 陈可妍越想越气,不由拍案而起,点指着苏贤卧室的方向大怒道:“苏贤,欺人太甚,此仇本宫非报不可!” 剑儿和碧儿同时一怔。 而后心里恍然。 都认为方才陈可妍眼中进沙子之事,是苏贤谋害的。 不然陈可妍为何发怒呢? 两个丫鬟顿时同仇敌忾,纷纷点指着苏贤卧室的方向,一通乱骂…… 许久之后。 三主仆骂累了,气呼呼的停下,一边喘气一边喝茶。 碧儿忽然说道: “公主,我们倒是骂痛快了,可万一被听了去的话……” 剑儿也说道:“对呀,苏贤倒还好应付,可是那个杨姑娘……” 一听说“杨姑娘”三个字,兀自气愤不已的陈可妍,眼中立即闪过一抹恐惧,就连喘气也忘了。 她早已品尝过杨芷兰的厉害。 在身手上她被碾压倒也罢了。 唯独杨芷兰看她的那种眼神,那种令人心悸的杀意,让她心里不敢生出一丝脾气。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是毫不保留的杀气,陈可妍心里明白,若杨芷兰要杀她,只需一招即可……而且毫不拖泥带水。 她想起方才骂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万一杨芷兰过来收拾她的话…… 一念至此,陈可妍那张俏脸刹那煞白。 恰在这时,一个婢女敲门而入,禀道: “苏公子和杨姑娘一起出门了。” “……” “他们一起出门了?!”剑儿和碧儿一愣。 “苏贤,总有一天本宫要阉了你!”陈可妍面色已不再煞白,起身大骂,音量比刚才响亮了数倍。 “……” 一会儿后。 陈可妍、剑儿和碧儿三主仆,雄赳赳气昂昂出门而去,沿着二楼走廊来到苏贤的卧房门前。 以往,这道门是她们的禁地。 因为杨芷兰一直待在家中,她们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不过现在,苏贤和杨芷兰都已出门,威胁不再。 心里十分愤怒的陈可妍,便决定闯一闯这禁地,一来是为了报复苏贤,二来则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 苏贤越不让她进入这个房间,她就越想进去瞧瞧。 在前面开道的剑儿,仔细看了看房门后禀道: “公主,门上了锁。” “上了锁?” 陈可妍凑近一看,还真上了锁,那是一把黄橙橙的铜锁。 剑儿建议道:“公主,我们可以将此门蛮力破开。” 碧儿阻拦道:“不可!公主,倘若苏公子和杨姑娘回来,发现房门被破,只怕……” 陈可妍沉吟一番,继而眼中一亮,笑道: “不用破门我们也能进去,从外面翻墙,通过窗户就可以!” “公主英明!” “……” 三主仆当即来到书房,翻窗而出,如壁虎般移动到苏贤房间的窗前,但却发现窗户紧闭,用手推不开。 “窗户也上了锁不成?”陈可妍银牙暗咬。 “公主,看来是去不成苏公子的房间了。”碧儿说。 “……” 剑儿张了张嘴,想提议破窗而入,但这与破门而入没有任何差别,于是只得住嘴。 三主仆在窗外的墙上趴了一会儿,不能进入,最后只得兴致缺缺的返回。 返回途中,剑儿忽然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窗户,小声说道:“公主,那似乎是隔壁寡妇家的窗户!” 陈可妍和碧儿仔细看了看,齐齐点头道:“还真是!” 不消剑儿出主意,陈可妍已冷笑着说道: “苏贤与隔壁的寡妇打得火热,关系极为亲密……既然不能去苏贤的房间,那我们就去隔壁寡妇的家中瞧瞧!” “好啊!”剑儿兴奋道。 “……” 不过,最后通过窗户潜入柳蕙香家的,却只有陈可妍一人。 剑儿和碧儿都没去成。 主要是怕被发现,据说隔壁有个健仆力壮如牛,被发现的话恐怕会遭…… 柳蕙香家的窗户没有锁住。 陈可妍如灵巧的猫咪般潜入其中。 落地后,她扭头打量一番,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竟是隔壁柳寡妇的香闺。 …… 马蹄声急。 车轮声滚滚。 苏贤和杨芷兰坐在马车中,摇来晃去的让人昏昏欲睡。 杨芷兰端坐车厢一侧一动不动,正闭目养神。 苏贤也半咪着眼,心中浮思连篇: “不知世叔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诶,这马车坐得我好烦……看来我也应该置办一些马匹车辆了。” “毕竟我现在也是五品的大官,没有自己的马车实在不像话……” “目前来说……还是算了吧,有马车也没地方存放……还是等置办了大宅院之后再说……话说,幽州的事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呢?” “……” 忽一时,苏贤醒来。 拉开车厢侧帘往外一看,他的面色立即就变了。 只听他大声呼唤道: “停车!停车!” 杨芷兰瞬间清醒,立即起身护在苏贤身前。 车夫应声喊道:“吁……” 很快,马车停下来,苏贤透过侧帘一看,外面是一座豪华的酒楼。 他跳下马车,迎着唐淑静看过来的目光大声说道: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呸!这不是去州衙的车,你要带我们去哪?” “……” 杨芷兰也跟着跳下马车,眼神不善的盯着唐淑静,并隐隐将苏贤护在身后,大有一言不可就带着苏贤逃跑的架势。 唐淑静面带扭捏之色,指了指街旁的酒楼说: “那个……我们不去衙门,我……我今天请客,请世兄和杨女侠搓一顿好的。” 235 痛宰唐淑静 “你请客?” 苏贤怔了一下,捏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唐淑静那张瓜子脸。 她什么性格,苏贤十分清楚。 她会无缘无故的请客吃饭?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苏贤目光灼灼,盯得唐淑静有些不自然。 她侧身对着杨芷兰拜道:“女侠远道而来,晚辈早就想尽一尽地主之谊,但始终抽不开身……” 苏贤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杨芷兰,又看着唐淑静说道:“那这么说来,本世兄算是沾了芷兰的光了?” 唐淑静并不理会他,而是对杨芷兰又一拜道:“求女侠赏光!” 然而,高冷的杨芷兰并不理会唐淑静。 她只是将脑袋侧过来看着苏贤,等苏贤拿主意。 唐淑静见此,只得又对苏贤一拜,道: “前次世兄所赠的黄金匕首我很喜欢……”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因为她想起了那个被磕坏的缺口。 那是她生平最遗憾的事之一。 快速收束心绪,唐淑静看着苏贤笑道: “还请世兄赏光啊!” 苏贤看了眼街旁的酒楼,“明月楼”三个金字招牌闪闪发光,人来人往食客不绝……但他却摇了摇头。 唐淑静秀眉微微一蹙,预感到不妙。 果不其然,只听苏贤说: “我不喜欢明月楼,他们曾经拒绝过与柳夫人做豆腐生意,而且明月楼在城中算不得大酒楼。” “……” 糟了,今天怕是要大出血……唐淑静暗中紧握拳头,然后慢慢放松,陪笑道:“那世兄想去哪里呢?” 苏贤咧嘴灿烂一笑,道: “我一般都是去‘醉仙楼’的,那是城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同时也是我的同窗林川家里的产业。” 醉仙楼,得益于林川父亲的经营,早已成为城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在里面吃喝一顿不亚于去品玉阁点一个粉头。 相对来说,明月楼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苏贤此举,相当于狮子大开口。 同时也有故意为难她的意思。 让她知难而退。 因为苏贤并不想和她浪费时间,有这时间爬墙过去和柳蕙香谈谈人生理想不香么? 安装最新版。】 苏贤好整以暇。 唐淑静一张尖俏白皙的瓜子脸,顿时苦了起来。 她扭头见杨芷兰面无表情,没有反对就代表同意苏贤的决定,这无疑让唐淑静陷入艰难抉择的境地。 主要是因为她并没有多少钱…… 按理来说,身为瀛州刺史家的千金,应该不缺钱用才是。 但她们家情况比较特殊,财权掌控在陈夫人手中。 每月发放给唐矩的例钱少得可怜,身为女儿的唐淑静,所得例钱虽比唐矩多,但也多不到哪儿去。 再者,唐淑静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尤其是在那一帮捕快面前,她是老大哥,身为老大哥就免不了请客吃饭…… 而醉仙楼的花销又太高。 若此次去了醉仙楼,她积攒了许久的小金库,只怕要缩水三分之一……这令她无比肉痛啊。 但是,想到今天寻找苏贤的真正目的,唐淑静紧要了银牙,决心豁出去,舍钱陪世兄,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好,醉仙楼就醉仙楼,我们这就去!”唐淑静最终下了决定。 “……” 她还真同意了?看来她今天找我的确有事相求,我且将计就计……苏贤咧嘴笑道:“唐姑娘不愧为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果然豪爽!” 唐淑静紧绷住瓜子脸,避免面露笑容,但也傲然的说:“那是自然!” 苏贤立即说道:“待会儿去了醉仙楼,我要点五十道菜没问题吧?这对豪爽的唐姑娘来说,应该只是小意思。” 唐淑静嘴皮子抽动,一双明亮的眼眸瞪圆,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没——问——题!” “……” “哈哈,没问题就好。” 苏贤恍若没有看见她那泛起铁青的面色,转身招呼杨芷兰道:“我们上车,去醉仙楼吃大餐!” “……” 来到醉仙楼。 苏贤选了一间最大最豪华的包厢。 当唐淑静走进这其中,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身为瀛州刺史家的千金,她自然享受过这种档次的就餐环境。 但是,花自己的钱在这种地方请客,却还是第一次……她真的肉痛啊! 呼…… 她深吸一口气,为了今天的目的,她生生忍住肉痛,毕竟那件事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苏贤也没客气,果真点了五十道美味佳肴,整整五十道菜啊,店小二都差点傻了。 但苏贤并不以为意,只伸手指着唐淑静说道: “今天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瀛州刺史千金的唐姑娘请客,不要怕没钱付账,尽管上菜便是。” “好嘞!”店小二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了。 “……” 唐淑静咬着银牙缓缓吸气,为了那件大事,她生生忍住了这剜肉般的肉痛。 很快,美味佳肴陆续上桌。 苏贤和杨芷兰开始大快朵颐。 唐淑静本着机会不多、不吃浪费的原则,也开始狂吃海塞…… 等吃得差不多,唐淑静看准时机,单独拉着苏贤去了隔壁一个空置的包厢,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干什么?”苏贤心说重头戏来了。 “世兄,其实我……我有一事相求。”唐淑静直接且扭捏,这在豪爽与大大咧咧的唐淑静身上可不多见。 “说说看吧,有什么事?”苏贤好整以暇,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那里,目光灼灼。 “我想请杨女侠帮我抓贼!”唐淑静也走过来,默默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苏贤的丫鬟。 “抓什么贼?” “就是这两天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采花贼啊!” “……” 一听这话,苏贤立即就明白了。 原来,瀛州、莫州、沧州、深州、冀州和定州等地,这数日来都不太平。 竟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采花贼,已有数位未出阁的小姐或丫鬟被玷污。 彼时的风气,虽不如宋明时期那般严苛,那些被玷污的小姐虽不至于自杀或者被浸猪笼,但也别想嫁一个好人家了。 她们美好的未来人生,就这样被毁…… 这所有的一切,都怪那可恶的采花贼! 这还不止,那人除了采花之外,同时还是一个梁上君子,专偷富豪人家的财物珠宝,甚至就连兰陵公主的珠花都被偷走了一支。 236 唐淑静的野望:把南宫葵踩在脚下! 要知道,兰陵公主可是居住在行军大营中的啊。 数万大军层层把守。 可最终还是让那梁上君子得了手……一支珠花虽不甚值钱,但那是兰陵公主的珠花,这便不一样了。 因此,兰陵公主发了滔天怒火,责令各州各县十日内务必将采花贼捉拿,不然这数州的大小官吏全都要受罚! 此事曾闹得沸沸扬扬。 苏贤自然也听说过了。 他侧头看着唐淑静,猜测道: “所以你为了帮世叔解决这个大麻烦,就找我借芷兰一用?” “不!”唐淑静一双明眸中散发出阵阵精光。 “不?”苏贤一怔,“那你是为了什么?” “世兄有所不知,兰陵公主责令各州各县限期捉拿采花贼之外,同时还请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彻查此案!” 唐淑静的语气越来越兴奋,紧握双拳,眼中冒光。 苏贤不解,问道: “所以?” “南宫葵,是刑狱司三捕头,名声在外!若我能在他的前面抓住采花贼,破解此案的话……嘿嘿嘿……” “……” 苏贤恍然,看着一脸奸诈笑容的唐淑静,笑道:“原来你想踩着南宫葵上位啊!呵呵,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是吧?世兄你也觉得此计可行?” “可行倒是可行,不过……你自己找芷兰说去!”言罢,苏贤起身就要离开这里。 “诶……等等。”唐淑静瓜子脸上的奸诈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一把拉住苏贤的胳膊。 “干什么?松手,男女授受不清。”苏贤凝眉斥道。 “可是我说的话杨女侠根本不听啊,她都不理我。”唐淑静可怜巴巴,“世兄,我都请你吃大餐了,你就帮我说一说吧,杨女侠一定听你的。” “……” 苏贤脚步一顿,眼中闪过挪揄之色,看着唐淑静那双明亮的明眸笑道: “你喊我什么?” “世兄!” “不对,你这个语气不对!” “世兄!”唐淑静重复了一遍。 “还是不对,你喊得太过生硬,我听着耳朵痛。”苏贤咧嘴一笑,漏出满口白牙。 “那我应该怎么喊?” 唐淑静暗暗吸了口气,心说为了此事她已经耗去了小金库的三分之一,投入巨大,所以决不能轻易放弃。 她心知肚明,苏贤是在刻意刁难。 但她毫无办法,为了能够请动杨芷兰,她只得忍受苏贤对她的刁难与剥削。 谁让杨女侠是苏贤的表妹呢! 而且只听苏贤的话。 诶! 唐淑静不禁想起了她那些远在神都的表妹们,竟没有一个比得上杨芷兰的一根手指头……真的太不争气了! 】 “……” “简单,你听过你姐姐是如何喊‘世兄’的吧,你就照着那个样子喊我就对了。”苏贤笑道。 像姐姐那样喊吗?好羞耻啊,我似乎喊不出口,怎么办……唐淑静咬了咬不点而红的下嘴唇,一双明眸水汪汪的瞪着苏贤,感觉十分难为情。 酝酿良久,她才捏着嗓子,脑中无限重复着唐淑婉喊“世兄”的画面,最后娇滴滴的喊了声: “世兄?” 苏贤轻轻摇头,道:“太刻意了,一点也不自然,听得我想吐。” 唐淑静心头一股怒火蹭蹭蹭直往上冒,不过她还有理智,立即强行压下这股怒火,接连深呼吸。 接下来,唐淑静被迫以各种方式喊了数次“世兄”。 直至最后,苏贤主动放弃,苦笑道: “看来是我难为你了,诶,罢了,就这样吧,你还是用以前的方式吧,以免邯郸学步,弄成个四不像。” 你才邯郸学步……唐淑静心里诽谤一句,然后面露喜色道:“那这么说来,世兄你答应帮我请动杨女侠了?” 苏贤咧嘴一笑,道: “我有说过帮你吗?” “……” 什么? 唐淑静瓜子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然后慢慢消散。 仔细回想一下,刚才似乎……苏贤的确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感情费了半天的嗓子,结果全都白费了?! 唐淑静一时间很是受伤。 她紧咬着银牙,瓜子脸上满是委屈之色,一双大大的明眸水汪汪的瞪着苏贤,笼在长袖里的两只小粉拳紧握,欲言又止。 苏贤见她这幅模样,心里顿时十分开心,不过也说道: “想让我帮你请动芷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成。” “什么条件?” 唐淑静终究不甘就此放弃。 毕竟,为了请动杨芷兰,她已经耗费了小金库的三分之一,这些钱不能浪费了! 苏贤没有立即告知他的条件。 而是双手抱胸,用手捏着下巴,在唐淑静身前走来走去,然后还拿一双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他看我的脸作甚……唐淑静秀眉微微一蹙,不知苏贤何意,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似乎没有脏东西啊? 紧接着,她两手抱胸,瓜子脸煞白,薄嗔道:“你看什么看!” 苏贤没有理会双手抱胸的唐淑静,更对她双手保护起来的小馒头不感兴趣。 他的视线往下一滑,打量起唐淑静的腰肢与裙摆来,不由连连点头。 正所谓,上帝关了你的门之后,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比如说唐淑静,她虽然有着两颗小馒头,但一双腿却很长,这让她身材高挑,鹤立鸡群极为出众。 再者,她那张干净白皙的瓜子脸也极为耐看。 …… 苏贤以审视的目光继续打量着她。 唐淑静心念一动,不由想道:“他该不会……是想以此为要挟……进而娶……娶我吧?” 一念至此,唐淑静一张瓜子脸猛地一变,薄嗔带羞的大声说道:“不!这不行,这不行的……” “什么不行?”苏贤狐疑,“我都还没有提条件呢,你就说不行了?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此作罢,告辞。” “……” 苏贤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要离开。 正薄嗔带羞的唐淑静,见此心头不由一怔,一边心说原来是我想多了,一边赶忙拉住苏贤的胳膊,着急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你只需帮芷兰弄一个户籍便是了!” 苏贤回头笑呵呵的说。 杨芷兰的身份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虽然现在的苏贤身份不一般了,即便有人知道杨芷兰是黑户,估计也不敢乱来,但这始终都不保险。 今日,唐淑静主动送上门来,苏贤便顺手将此事解决掉。 237 捉拿采花贼 唐淑静爽快的答应,帮杨芷兰在衙门中伪造一份户籍。 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正常情况之下,她绝不会知法犯法。 但这次不一样。 一来,她真的迫切需要得到杨芷兰的帮助。二来,能为偶像办点小事,是她的荣幸,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当然,苏贤不会告诉她有关杨芷兰的真实身份,此事必须保密。 他只说杨芷兰在家遭了灾,千里投奔而来,“过所”之类的自然没有,正常情况下无法在瀛州办理户籍…… 对此,唐淑静没有丝毫怀疑。 事关自己最尊崇的偶像,她也不想去怀疑。 …… 两人谈好细节,回到原先的包厢。 杨芷兰还等在里面。 苏贤出马,对杨芷兰说明了一切,包括请她出手摆平采花贼,并给她办理户籍之事。 苏贤慢慢的说着。 杨芷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听着。 另一旁,唐淑静笑容满面。 在她看来此事已经成功,她马上就能得到杨芷兰这尊顶级战力,抓捕采花贼之事也将轻而易举。 待破解了此案,她就算是将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踩在了脚下! 也能得到兰陵公主的厚赏。 说不定还能让她变成真正的“天下第一女神捕”…… 想着想着,唐淑静那白皙瓜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咧开的嘴巴久久未曾合拢。 然而—— 待苏贤将所有前因后果都讲明,却听杨芷兰罕见的说了句:“不!” 这时,唐淑静还畅想在美好的未来之中,白皙瓜子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如花,她听见杨芷兰的答复之后,在心里说道: “杨女侠只听苏贤的话,苏贤这么一说,女侠一定会同意的……诶?等等,女侠刚才说的是……” 她愣愣的盯着杨芷兰,瓜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问道:“女侠刚才说什么?” 杨芷兰却不理会她,只看着苏贤,消瘦的面庞不再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我不去,我要留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 “……” 芷兰果真是一个称职的保镖……苏贤心里大为满意。 女侠!你是高山仰止的女侠啊!虽然是苏贤的表妹,但也不用把自己当做保镖吧……唐淑静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失望。 然后侧头看着苏贤,恨不得取而代之,让女侠来保护她,那该多好啊…… 但这种事也就只能想想。 因为女侠根本不搭理她…… 想到这里,她又侧头看了一眼苏贤……这个家伙…… 回过头来,唐淑静秀眉一拧,心说难道就此放弃吗? 不! 不能放弃。 情急之下,唐淑静灵光一闪,建议道:“那个女侠,你不用担心,你不在的时间我可以帮你保护世兄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的身手虽然远远比不上杨芷兰,但保护苏贤应该绰绰有余。 她不禁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了一个赞。 诶,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我真的太聪明了……唐淑静那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上重新布满了灿烂的笑容。 然而—— 苏贤却立即摇头道: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的身手也不弱啊,保护你绰绰有余!”唐淑静急忙站起反驳,并跃跃欲试,大有当场展示她身手的架势。 “……” 苏贤苦笑。 他自然不会告诉唐淑静,他的家里还藏着小仙紫、土匪头子、南陈吴国公主呢! 若是让唐淑静保护他,势必要住进他的家里,那么他收藏陈可妍的秘密岂不就包不住了么? 此事万万不可为! 唐淑静见苏贤始终面不改色,便知此法行不通,不由一脸颓败的叹道:“那要怎么办?” 苏贤凝眉想了想,问道: “抓捕采花贼之案,你办到什么程度了?” 唐淑静:“……” 苏贤:“……” 唐淑静:“……” “……” 通过一番交流,苏贤得知,原来唐淑静已经查清了采花贼今晚的动向,难怪她在这个时候来请杨芷兰帮忙。 苏贤沉吟一番,忽然拍手笑道:“有了!” 唐淑静和杨芷兰都扭头望来。 …… 谈妥之后,苏贤等人离开醉仙楼,各回各家。 今晚,他们将按计划行事。 话说唐淑静喜滋滋回到衙门,因请动了杨芷兰这尊大神,她心里非常高兴,走路就不免一蹦一跳。 可是谁曾想到,一蹦一跳的唐淑静,在走廊上转过一个弯后,竟迎面遇到了老爹唐矩! 唐矩的面色本来就不好看。 又见到唐淑静没个正形的模样,心头的火气那是蹭蹭蹭的往上狂飙啊,他面色一板,点指着唐淑静怒道: “你你你……简直不像话!你跟我来!” “哦……” 唐淑静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跟着唐矩来到值房。 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她心知肚明—— 铁定要被老爹训斥一顿! 但她已经是老油条了,根本不怕。 挨训之际,只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即可,对老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没必要往心里去。 反正就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老爹见此,最多半刻钟,就会自觉没趣,从而挥袖赶她走…… 这一招屡试不爽。 然而—— 这一招在今天竟然失败了! 唐淑静被唐矩带去值房,关好了门,他愣是训了唐淑静足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啊! 唐淑静整个人都懵了。 从值房中走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似乎有一百只蚊子在那儿盘旋。 毫无意外,足足一个时辰的训斥,唐淑静早已败下阵来,被老爹训得体无完肤。 心里破防的她,离开值房后,只走了两步,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流了出来。 刚才挨训之际,她强忍着没哭,但现在再也忍不住…… 通常的情况下,受了委屈的孩子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找娘。 唐淑静一边擦泪一边来到了娘亲陈夫人的房间,扑在陈夫人怀中痛哭不已…… 陈夫人轻轻拍着唐淑静的肩头,安慰一阵,然后说道: “静儿啊,你爹这两日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在他面前乱晃了,你平日里就爱惹他生气,诶……” “……” 238 藏在床底的陈可妍 “爹爹为何心情不好啊?”唐淑静趴在母亲怀里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该死的采花贼!”陈夫人叹气,“兰陵公主限期十日内破案,抓到那采花贼,可这都已经过去了整整八日,就连采花贼的影子也没有找到……” “眼见十日之期将至,兰陵公主明日将在城外大营中召集附近州县的刺史和县令……” “那采花贼喜欢在我瀛州作案,你爹爹是瀛州刺史,明日去了城外大营,只怕……诶……” “……” 陈夫人摇头不止,面色十分惆怅。 趴在她怀里的唐淑静,两眼已经灿灿的亮了起来。 但她并不打算将发现采花贼踪迹之事相告。 因为她要借此一鸣惊人,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可是看到陈夫人一脸的惆怅,她于心不忍,斟酌半晌,最后只得劝道:“娘你就放心吧,采花贼一定会被抓住的,爹爹也不会有事!” 陈夫人叹道:“但愿吧!” …… 苏贤和杨芷兰回到家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洗澡沐浴结束,苏贤就准备回房休息。 因为今天痛宰了唐淑静一顿,还不饿,晚膳也不用吃了…… 可是,站在卧室门前,苏贤正要推门而入,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抓住一个路过的婢女问道: “你们小姐呢?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 他口中的“小姐”,指的是陈可妍。 这几天陈可妍总爱粘着他,或者偷窥他,只要一回家就能看见陈可妍的影子在眼前乱晃。 可是这次回家这么久了,苏贤竟然没有看见她。 真是怪了…… 那婢女施礼后回道:“启禀公子,小姐正在房中休息。” 苏贤:“这么早就休息了?她不用晚膳么?” 婢女道:“小姐眼中进了沙子,还没好利索,吩咐在房中用膳。” “……” 一听婢女说“沙子”,苏贤就想起白天发生在茅厕中的那件事。 到底是女人,虽然老爱疯言疯语,但今天的事对她来说冲击应该很大吧……苏贤摇了摇头,挥退婢女,径直进屋,不再理会陈可妍之事。 进屋后,苏贤和杨芷兰立即开始休息。 不出意外,今晚杨芷兰将外出抓捕采花贼,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所以苏贤吩咐先睡一觉…… 夜深人静。 亥时。 陷入沉睡中的苏贤和杨芷兰,猛然被城墙上传来的一声锣声闹醒。 铛的一声巨响! 不说苏贤,杨芷兰已如一根标枪似的从地铺上立起,并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势。 苏贤翻身爬起,挖了挖耳朵,挥手对杨芷兰说道: “不要紧张,你该出发了。” “……” 这声惊天动地的锣声,便是今天在醉仙楼的包厢中商议的暗号。 意思是呼唤杨芷兰,可以出动了。 “是,公子保重!” “放心吧,也就一晚上的事,记得注意安全。” “……” 杨芷兰看着苏贤,略有迟疑,最后终究纵身跃出窗外,消失不见。 其实,对于抓捕采花贼之事,杨芷兰本不想出手帮忙。 但苏贤了解过唐淑静办案的进展之后,发现此案今晚就将见分晓,所以杨芷兰只是离开一晚而已,且除了唐淑静之外没人知道。 所以苏贤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杨芷兰离开后,屋内显得有些空荡荡。 苏贤翻身下床,仰头看了眼墙上的那个洞口,嘴角一扯,笑道:“柳夫人,今天虽然晚了一些,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言罢,苏贤搓了搓手,攀着木梯直接爬上了墙。 …… …… 话说陈可妍潜入柳蕙香闺房,四下打量一番后,没有任何发现,最终兴致缺缺而回。 】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与两个丫鬟继续无聊。 待黄昏临近,因见苏贤和杨芷兰还没有回家,陈可妍眼珠一转,心头不由冒出一个坏点子—— 潜入柳蕙香的闺房卧底偷窥! 一来,可以满足无聊透顶的她的偷窥欲。 二来,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发现,比如苏贤半夜摸过去之类。 现如今,苏贤与柳蕙香的关系,早已是满城皆知,陈可妍虽整日待在家中,但通过外出买菜的婢女,还是可以知道外面的事。 再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陈可妍发现苏贤与隔壁寡妇的关系非同寻常。 远比外面流传的亲密得多…… 说干就干。 陈可妍准备了一番,在苏贤和杨芷兰回家之前,一个人偷偷通过窗户潜入了柳蕙香的闺房,藏身于床底。 没藏多久,房门就被推开,听说话声,应该是那位寡妇与唯一的仆从进屋了。 接着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陈可妍在床底下轻轻侧过了身,慢慢将垂下来的床单拉开一条缝,看见了柳蕙香洗脚的那一幕。 很快,那位健仆端着洗脚盆出门而去。 柳蕙香从门外取来了文房四宝,一一摆放在桌上,然后端坐下来手执毛笔写写画画。 柳家的夜晚格外安静。 陈可妍再次将床单轻轻拉开,因为视角的缘故,她可以看见柳蕙香下半身的裙摆,上半身因为桌子的遮挡瞧不见。 但仅仅通过柳蕙香下半身的裙摆、坐姿,以及腿脚的摆放姿势等等,陈可妍就在心里暗暗赞道: “这个寡妇不是凡品,竟堪比王公世家的小姐!难怪苏贤不嫌弃她寡妇的身份……” “……” 陈可妍并不知晓柳蕙香的身世来历。 她还以为柳蕙香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呢。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一动不动侧身卧在床底的陈可妍,发现柳蕙香虽不时起来走动几步,但却久久都不卸妆入睡。 毕竟夜已经深了。 而且陈可妍还发现,柳蕙香总偏爱一个方向,喜欢停在一堵墙壁下面默默站立良久…… 又过去了许久。 陈可妍分明听见了柳蕙香的哈欠声。 她本以为柳蕙香应该要入睡了吧? 可是柳蕙香只起来走了两步,在那堵墙下面转悠了两圈,然后又回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继续执笔书写。 她在等什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莫非……陈可妍本也有些犯困,但有了这等发现之后,她的精神猛地一震。 不知不觉,亥时的鼓声响过。 已经很晚了。 柳蕙香起身,这次没有去那堵墙的下面转悠,而是走向了梳妆台。 看来她要卸妆准备休息了,那我这不是白高兴了一场么……陈可妍卧在床底下,感觉有些难受。 就在这时,城墙上忽然传来铛的一声巨响! 那是锣声! 很明显不是打更的声音。 柳蕙香被吓了一跳,“啊”的惊呼出声。 床底下的陈可妍也是手捂波涛汹涌的心口,暗骂城墙上巡逻的人都该死! 大半夜的竟敲锣打鼓,有病! 一会儿后,柳蕙香已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床底下,黑暗中,陈可妍一双明眸闪烁着微光,心道:“看来今晚就这样了,等她睡着之后我就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房内忽然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响声,咚咚咚咚,似乎是有人在用手敲打墙壁。 陈可妍秀眉微微一蹙,还没弄明白响声的来源,她就见梳妆台前的柳蕙香飞奔而起,迈着欢快的步伐往那面墙跑去…… 她这是怎么了?这跟刚才的响声有没有关系?似乎有点意思啊……陈可妍明眸闪烁,在床底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239 陈可妍:苏贤竟是算学高手! 出于谨慎,躲在床底的陈可妍没有将脑袋探出去瞧屋内的动静。 只是将两只耳朵竖起,仔细倾听。 一会儿后,她秀眉一拧,面色古怪起来。 因为屋内的响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似乎……房顶上有个什么东西要下来! 莫非,房顶上的东西,就是这两日疯狂作案的采花贼?不对,若是采花贼的话,这寡妇不会那么兴奋……床底下,陈可妍冷静的做出猜测。 咚! 那东西终于落在了地板上。 侧卧于床底的陈可妍,忙贴地看去,发现那面墙之下除了柳蕙香的裙摆之外,竟又多出一双小腿。 而且明显是男人的小腿! 此人是谁?该不会就是苏贤吧……陈可妍凝神屏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同时嘴角渐渐扯起一抹弧度,心里觉得贼刺激。 今晚不虚此行! “妾身还以为公子今晚不会过来了。” “今天是晚了一点,有点事耽搁了……” “……” 屋内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陈可妍在床底下听得分明。 女声来自柳蕙香,她可以分辨,而那个男声……她更是可以分辨,因为那正是苏贤的声音! 这对狗男女,果然搞在了一块儿……陈可妍心里非常激动,暗中搓着两手。 忽然,陈可妍似乎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吧唧”声。 她搓手的动作不由一停,凝眉仔细分辨声音来源,心中不由想到,外面的狗男女到底在干什么? 安静的夜晚中,吧唧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陈可妍听了半晌也终于搞明白了。 原来,外面那一对狗男女已经迫不及待的亲起了嘴儿…… 那吮咂有声的响动,让尚且还是黄花大闺女的陈可妍……格外兴奋! 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以前她曾扮作男子,与两个丫鬟玩虚凤假凰的游戏,她本身是很污的。 今晚意外撞见那对狗男女亲热,她简直激动得想跳出来给他们喊加油! 一会儿后,吧唧声结束。 那对狗那女在桌旁落座,开始聊起了购买宅子之事。 只听苏贤说道: “我跑遍了全城,始终没有找到一座我满意的宅子,不是太偏就是太小。” “公子,其实不用七进七出那么大的宅子,依妾身看来,有个三进三出就很好了。”柳蕙香小声的说。 “不行,三进三出也太小了……其实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购买两座相邻的宅子,然后将它们打通……” “……” 床底下,陈可妍听得昏昏欲睡。 她对苏贤购买宅子之事不关心,只想看他们做刺激的、羞羞的事。 可苏贤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陈可妍不停以手捂嘴打哈欠。 终于,购买宅子的话题结束。 陈可妍刚刚打完一个无声的哈欠,猛然发现苏贤硬拉着柳蕙香坐在了他的腿上。 刺激的来了! 床底下,黑暗中,陈可妍两眼一亮,散发着微光。 她的手还保持着捂嘴打哈欠的姿势,但整个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过去。 因为桌子的遮挡,她看不见那对狗那女的上半身。 只能看见并拢了腿坐在苏贤腿上的那半个身子。 苏贤一手搂着人家的纤细腰肢,一手做安禄山之爪…… 原来还可以这样……陈可妍在床底下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以前扮作男人的时候,还没试过这种玩法。 可能是因为这种暧昧坐姿的缘故,柳蕙香的身子变得极为敏感,苏贤的瓜子只需轻轻拂过,她就像是电击般痉挛轻颤…… 这种痉挛与轻颤,让藏在床底的陈可妍格外兴奋,她甚至已在想象,下次她一定要像这样将那两个丫鬟玩坏! 另外,在陈可妍想来,这对狗男女的姿势已经如此暧昧了,那么他们所说之话也应该甜得掉牙才对。 可是她错了。 那对狗那女没有说情话。 而是在教授算学! 苏贤负责教授,柳蕙香负责学习。 苏贤的声音在屋内流淌,柳蕙香则不时轻“嗯”一声,或者说:“原来如此,公子之才,妾身敬佩”之类的话。 床底下,陈可妍听得直摇头。 并在心里诽谤道: “苏贤啊苏贤,原来你只是一根木头,都这种时候了,还教授什么算学……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 心里虽然诽谤,但苏贤的声音几乎是屋内唯一的声音来源,陈可妍不听也得听,除非她将耳朵堵住。 如此一来,听了一会儿,陈可妍那鲜艳的樱桃小嘴不由渐渐张大,一脸的震惊之色。 她作为南陈的公主,自然受到过极好的教育。 算学,她也颇为精通。 苏贤教授柳蕙香的那些话,被陈可妍听了去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苏贤的算学水平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 只怕在南陈朝廷的国子监中,算学最好的博士也只能甘拜下风! 甚至于,苏贤所说的某些内容,给她一种“听不懂,但感觉十分厉害”的感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正聚精会神、打起十三分精神、面无一丝轻视之色、认真听讲的陈可妍,忽然听苏贤笑道: “今天天色不早了,就讲到这里吧。” “也好,公子都渴了吧……” “……” 不要停啊,接着讲啊……陈可妍正听得如痴如醉,结果就没了。 她真恨不得钻出床底,然后强迫苏贤继续讲下去。 但她还没有失去理智。 她像是听完一堂课的学生,将刚才获得的新知识回忆一番之后,不免面露会心的笑容。 随即她面色一变,贴地盯着苏贤的鞋子,在心中喃喃道: “苏贤果然不是一般之人,算学方面的造诣极为精深……如此人才,本宫一定要将你带去南陈,为我南陈效力!” “……” 对于苏贤,自从她住进苏贤的家中之后,就在谋划将苏贤诱至南陈之事。 起先,陈可妍只是为了和兰陵公主斗气,在她看来,苏贤是兰陵的人,若她将苏贤诱至南陈的话,一定会让兰陵那个贱女人气疯的。 】 后来,通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陈可妍渐渐发现了苏贤的不凡。 他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 这更加坚定了陈可妍诱骗苏贤去南陈的想法,虽然动机已经变了…… 床底下,陈可妍眸光闪烁,在心中暗道: “其实回想这些时日,苏贤除了才能卓绝之外,为人也颇为稳重,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愣头青,非常成熟。” “……” 240 闺中小游戏:躲猫猫? 然而,陈可妍才刚刚感叹完,就听外面传来苏贤的声音: “夫人,今天晚上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公子想玩什么游戏呢?” “我想一想……我们不如来玩躲猫猫的游戏吧,好久没有玩儿过了。” “公子……”柳蕙香的声音略有羞涩。 “夫人我们来吧。” “那好。” “……” 这时,藏身于床底的陈可妍,早已是目瞪口呆,顿在那里久久未曾一动。 躲猫猫? 躲猫猫! 苏贤竟然要和柳蕙香玩儿躲猫猫的游戏! 这……这也太幼稚了吧! 那不是小孩子才玩儿的游戏吗? 亏得刚才她还认为苏贤稳重成熟…… 陈可妍愕然之际,忽然发现屋内的油灯已被吹灭,黑洞洞一片,只有纸糊的窗户透入极微弱的微光。 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仅能勉强视物而已。 但是,陈可妍藏身的床底下,因为垂下的床单的遮挡,竟是黑黢黢一团,彻头彻尾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秀眉微微一蹙,下意识往里面移动了一些,更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同时还在心里吐槽道:“真是幼稚,没事儿玩什么躲猫猫啊!而且还将灯都熄灭了……这黑灯瞎火的……” “……” 这时,游戏已经开始。 陈可妍听得分明,这一局是苏贤躲,柳蕙香找。 忽然,她看见从床沿上垂下的床单晃了一下,被人掀起,一颗黑黢黢的脑袋探了进来! 嘶…… 陈可妍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心跳明显加速。 很明显,掀开床单之人是苏贤,因为他在这一局躲猫猫的游戏中负责躲。 所以……他是想躲在床底下? 想明白这一点后,陈可妍当真是欲哭无泪,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潜入柳蕙香闺房,穿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况且又藏在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的床底,自然没那么容易就被发现。 但若苏贤也躲进来的话,两人在床底万一碰到了,那画面简直无法想象。 没办法,陈可妍只得苦笑着往后面退,给苏贤腾出足够的地盘。 然而,苏贤只是脑袋往内一探而已,身体并未钻进来,最后他更是将脑袋缩回,并将床单放下。 他放弃了躲在床底。 呼…… 默默缩在床底最里面的陈可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险。 不一会儿后,躲猫猫的游戏正式开始,陈可妍耳中听得阵阵翻找的声音,她猜想应该是柳蕙香在翻箱倒柜。 然而,柳蕙香找了许久,愣是没有找到苏贤。 最终她只得认输。 陈可妍也挺好奇,苏贤到底藏在哪儿了? 就连身为此间主人的柳蕙香都找不到。 这时,房顶上传来苏贤压抑的坏笑声:“夫人,我在这儿呢!嘿嘿嘿,夫人你可是输了,你要受罚的哟!” “原来公子躲在了上面啊,难怪妾身找不到……妾身的确是输了,愿意……愿意受罚的!” “……” 陈可妍听出柳蕙香语气有异,星眸不由一亮,心说苏贤的惩罚一定很刺激,不然柳蕙香不会这样。 果不其然,苏贤对输者的惩罚是—— 扒掉一件衣服。 …… 很快,第二局游戏开始。 这次换柳蕙香来躲,苏贤去找。 床底下,陈可妍屏气凝神,死死盯着黑黢黢的床单,并在心里默默祈祷柳蕙香不要选择床底…… 要不然,她们两个女人在床底碰在一起的话,只怕会更加尴尬与糟糕。 然而,有些事躲不掉,你越不希望发生什么,它偏偏就要发生。 陈可妍只见本该是垂下的床单的位置,忽然有了一丝光线,同时耳中听得细微的声音,然后一个娇小的人影正手脚并用的往床底钻来。 柳蕙香果然选择了床底! 陈可妍顿感万分蛋疼。 她尽量往里面缩去,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并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 毫无意外,躲猫猫的游戏她虽然没有参与,但此刻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相当于参与了这个游戏。 她全情投入,领略到了这幼稚游戏的魅力! 很快,苏贤开始翻箱倒柜,屋内传来各种声音,比如打开衣柜,或者往各种角落走去的脚步声。 苏贤一边找,还一边喊话: “夫人你在哪儿?” “夫人你出来吧!” “嘿嘿,夫人你始终都是要输的,若你主动出来,我还可以减轻对你的惩罚……” “……” “夫人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生气了啊,到时候抓住你可就不是扒掉一件那么简单……” “……” “我要将你扒光!” “……”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夫人你再不出来的话,到时我对你的惩罚可就不仅仅只是扒光那么简单了。” “……” “还要打屁股!” “啪啪啪……” “……” 床底。 陈可妍不由缓缓将双拳紧握。 苏贤刚才说要将柳蕙香扒光,她还挺激动。 可当苏贤说要打屁股的时候,她就激动不起来了,而是气愤加郁闷。 气愤之下,她的呼吸都粗了几分。 好在她十分理智,立即调整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相对之下,距她两尺开外的柳蕙香,虽然一动没动,但她的呼吸声就太大了…… 忽然,苏贤的脚步声在床前停止。 陈可妍明显感觉到,两尺开外的美人儿已将呼吸憋住。 然而这并不能逃过苏贤的“搜捕”。 那床单猛然被掀开,模模糊糊探进来一颗头,然后是苏贤那近在耳前的声音喊道:“哈哈,被我找到了吧!” “……” 藏在床底的两女,都明白这只不过是苏贤的计谋。 两女都没有乱动。 苏贤却又笑道:“夫人,我都看见你了,你还不出来么?” 柳蕙香仍旧一动不动。 苏贤一边往床底钻来,一边嘿嘿嘿的笑道:“既然夫人不主动出来,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哦!” 说着,苏贤整个身体往里面一钻,同时将两手伸向不见五指的地方,一抓一抱。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猝不及防之下,柳蕙香的腿被抓住。 “哈哈哈哈,夫人被我抓住了吧,夫人竟敢不回应我,看我这次不扒光你……” “……” 苏贤发出痴汉般的笑声。 抱着人家的腿就开始抚摸,像是一头饥渴已久的饿狼。 241 误将陈可妍当柳蕙香 床底最里面,陈可妍虽然也看不清,但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对狗男女玩躲猫猫的游戏,竟玩到了床底下,陈可妍一开始就躲在床底,她距离那对狗那女只有两三尺的距离…… 所幸的是床底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苏贤已经找到并抓住了柳寡妇,游戏便结束了吧……陈可妍不由缓缓松了口气,再这么搞下去,她的心都要蹦出胸腔了。 然而,刚刚松口气的陈可妍,隐约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正急速往后退,往她藏身的地方靠近! 那是柳蕙香。 她竟然不甘被捉,还想着逃跑? 这剧本不对啊。 躲猫猫的游戏规则,不是找到了就输了么? 陈可妍心里十分疑惑,但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她疑惑了,因为往后退来的柳蕙香即将和她撞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 陈可妍充分发挥了一身的功夫,在狭窄的床底空间内灵巧的躲过柳蕙香的一撞。 好险! …… 原来,苏贤和柳蕙香所玩的躲猫猫游戏,并非纯粹的躲猫猫。 那不过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眼下两人在黑漆漆的床底追逐嘻戏,才是他们想玩的游戏。 苏贤尽情的发挥着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野性,比如“调戏良家女子”之类,在黑洞洞的床底乱抓,只要抓住了就是好一顿“轻薄”。 柳蕙香对此并不以为意,她自知身份卑贱,很多事都由着苏贤的兴头,只要苏贤喜欢和高兴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稍稍有些出格的游戏,柳蕙香在玩过一次之后,竟也有些上头。 她本是世家大族柳家的千金小姐,知书识礼,按理来说本不该如此“放纵”。 但她早已被赶出家门,如今的身份也不再是世家大族的千金…… 某些在以前看来严苛且必须遵守的规矩与教条,她早已不遵守。 …… 话说陈可妍以灵巧的身法躲开柳蕙香那一撞之后,她已经身在床底的左侧。 柳蕙香占据了她原先的位置,也就是床底的正中间。 经方才一躲,柳蕙香的腿已从苏贤手中溜走。 苏贤自然不甘心,在狭窄的床底空间内合身扑了上去。 他现在已经进入状态了,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欺男霸女的恶霸,而柳蕙香就是即将被他欺凌与霸占的柔弱女子。 一想到“肆意妄为”的恶霸人设,苏贤就血脉偾张,浑身上下都激动得无以复加,包括第五肢。 方才抓住了那双腿的手掌之上,余温犹存。 那双腿的逃走之举,也更加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占有欲。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抓住那双腿,然后……嘿嘿嘿! 抓住那双腿之后,无论是抱着啃,亦或者抱着往上攀爬,全凭苏贤的心意。 因为,这是他们情侣间的私密小游戏,怎么尽兴就怎么来。 只不过,游戏中混入了莫名其妙的人,这就是苏贤和柳蕙香所不知道的了。 …… 苏贤在往前扑了一半之后,忽然灵机一动,身体往右边稍微一偏,然后笑道:“看我如何捉你。” 但他却不往右边扑去。 而是调转方向,面朝左边,然后猛地向前一扑。 他这招叫做“声东击西”,在右边说“看我如何捉你”的话,就是为了让柳蕙香往左边逃跑。 然后他再朝左边扑去,那么就能将之抓住。 斗智斗勇,与人斗其乐无穷,这无疑增加了这个游戏的趣味性。 果不其然,往左边扑去的苏贤,还真就将“柳蕙香”扑倒在地。 “哈哈,你跑啊,你倒是跑啊,看我这次不扒光你!”苏贤恶狠狠的说着,并动手去……实践他的说辞。 处于极端兴奋状态之下的苏贤,虽然觉察到这次的……手感,似乎有点不一样。 但他并未多想。 因为从大体上来说,是差不多的。 他只是兴奋的、激动的,并颤抖着手去完成他刚才所说的话。 男儿当言出必践! 然而,被苏贤扑倒之人,却并非柳蕙香,而是跑到左边的陈可妍! 苏贤那句“看我如何捉你”,有没有忽悠到柳蕙香,不知道,但陈可妍却是被忽悠住了,以至于放松警惕,让苏贤一击得手。 她被蛮横的按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 保留了十多年的清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没了! 那一刻,陈可妍的大脑甚至是空白的。 苏贤怎么敢…… 要知道,她可是南陈的公主殿下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身份无比尊贵! 南陈满朝文武,全国青年才俊,不管是谁,甚至南陈的皇帝,也就是她的父皇,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她是如此的娇生惯养。 她是这样的身娇肉贵。 她就像是浑浊世间的一颗珠宝,散发出熠熠光辉,纯洁无瑕,凡人就连看一眼都不敢,生怕亵渎了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狭窄的床底之下,她…… 她那宝贵的清白竟然被毁了! 陈可妍的脑袋继续空白,这让她甚至忘记了反抗。 直至一股难忍的痛楚传来,才将她从一片空白中拽出……却原来是苏贤,兴奋之下,下手有些没轻没重,弄疼了人家。 清醒之后,陈可妍的银牙咬得嘎吱作响,下意识伸手将苏贤的安禄山之爪拨开,然后整个人急速往后面退去。 差一点,她就惊叫出声。 好在她并非一般女子,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几乎下意识的选择了躲避和隐瞒…… “还敢跑,待我将你捉住!” “……” 苏贤始终都以为刚才被他按在地上的人是柳蕙香,眼下“猎物”逃了,他自然要展开追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床底,苏贤终于抓住了柳蕙香。 狂性大发的苏贤,嘿嘿嘿的笑着开始了情侣之间的小游戏…… 躲在一旁,提高了二十四分警惕的陈可妍,俏脸火热,但她始终都没有乱动,只静静的看着那对狗男女肆无忌惮的嘻戏玩耍。 安装最新版。】 虽然没有发作,但她的双拳始终保持着紧握。 …… 许久之后,苏贤和柳蕙香终于玩够了,一起爬出床底。 但还没有结束。 躲在床底的陈可妍,又足足听了半夜的摇床之声。 …… 242 唐淑静的高光时刻 不知夜里几时,苏贤才拖着疲惫但尽兴的身体翻墙回到自己的卧室。 刚刚钻过墙上的洞口,他便探头扫了一遍整个房间,嗯,杨芷兰不在,这说明抓捕采花贼之事还没有忙完。 双足落地后,苏贤揉了揉脸,直接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一夜安稳。 第二天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明亮。 苏贤翻身爬起,侧头一眼便看见双膝盘坐在地铺上的杨芷兰,他挠了挠头,迎着杨芷兰转过来的消瘦脸庞问道: “昨晚之事如何?” “一切顺利!” “那就好……” “……” 苏贤下床,揉了把脸问道:“你的户籍呢?解决了没有?” 杨芷兰没有回应,只从身上取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苏贤接过看了看,笑道:“不错,唐淑静办事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搞定了!” 他将那张纸递还给杨芷兰,笑着叮嘱道:“这便是你的身份证明,可要收好了。” 杨芷兰点点头接过,珍而重之的贴身放好。 苏贤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回身便见杨芷兰抱着一只漆木箱站在后面,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苏贤问。 “在采花贼的老巢里找到的箱子。”杨芷兰答道。 “哦?”苏贤疑惑。 “这是内卫用来存放机密函件的木箱。”杨芷兰淡定的说。 “什么!” 苏贤大吃一惊,凑近仔细打量那只一尺见方的木箱,然后抬眸看着杨芷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问道: “这是内卫的箱子?还是存放机密函件用的?” “不错,这里有标记。” 杨芷兰将木箱放在床上,指了指木箱底部不起眼的一个位置,那里果然有一个苏贤看不懂的标记。 “采花贼的老巢中怎么会有内卫的东西?”苏贤疑惑。 杨芷兰轻轻摇头,表示不清楚。 苏贤仔细看了看这个木箱,好奇心发作,问道:“可以打开吗?” 杨芷兰:“可以用小阁领遗留的钥匙一试。” 苏贤点头。 不过,那串钥匙及他的一半家产,都存放在隔壁柳蕙香的闺房中。 苏贤出门去往隔壁,很快取回钥匙。 这串钥匙一共有十二把,杨芷兰一一尝试,终于在第九把钥匙的时候将木箱打开。 杨芷兰怕木箱中有暗器,便让苏贤退后。 她慢慢将之打开,发现里面果然是一些函件,并没有暗器,苏贤走近,随手取出一份信函看了起来。 但却发现看不懂,上面都是暗语。 最后还是杨芷兰出马……她随机翻看了几份,最后做出总结: “这是内卫一个据点接收到的密函,来自安插在各地的暗子,密函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奇怪的是,上面的日期都在三个月之前!” “……” 一旦说到内卫、杀手等相关之事,杨芷兰的话就多一些,她在此时看起来几乎与常人无异。 苏贤沉吟半晌,看着杨芷兰吩咐道:“劳你将这些函件都看一遍,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小阁领的消息。” “是!” 杨芷兰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询问此举有何用意。 其实,苏贤对内卫小阁领格外关注。 因为他死在了苏贤的手中。 若能从这些函件中发现有用的消息,然后规避风险的话,那就十分完美了。 然而,杨芷兰孜孜不倦的看了整整半日,最后对苏贤的答复是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小阁领的内容! “那就好!” 苏贤莫名松了口气,然后吩咐道:“将这只木箱藏好吧。” …… …… 日当正午。 瀛州北城门外。 通往二十里外的行军大营的官道上,人来车往,很是热闹。 其中一辆车轮滚滚的马车中,唐淑静赫然在坐。 她的脚下还躺着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头上套着头套,一动不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搅得瀛州等州县不得安宁的采花贼! 唐淑静此去行军大营,除了带了采花贼之外,并没有其他之人跟随,为的是掩人耳目! 倒不是怕采花贼的同党啥的。 这采花贼也没有同党。 唐淑静此举其实是为了—— 一鸣惊人! 试着想象一下,兰陵公主为了此贼焦头烂额之际,她忽然带着此贼出现在兰陵公主的面前,事先没有一丁点儿的风声。 那么这对兰陵公主造成的震撼,将是巨大的! 同时唐淑静也能一鸣惊人,惊掉所有人包括老爹唐矩的下巴! 颠簸的马车中,车轮声滚滚。 唐淑静正襟危坐,心里想象着待会儿众人震惊的那一幕,她就乐开了花,嘴角咧开后就没有合拢过。 二十里的路程转瞬即至。 行军大营的辕门已经遥遥在望。 …… 半个时辰之后。 唐淑静走出大营的辕门,笑容无比灿烂。 此行一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当她将采花贼带到兰陵公主的面前之时,公主及在场的属官、将军们全都傻眼了。 那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更是不可思议的连道: “这不可能!” 待确定了采花贼的身份之后,兰陵公主大喜,对唐淑静更是一顿猛夸,并亲切的赞扬道:“淑静巾帼须眉,不亚于男子!” 此话让唐淑静心花怒放。 接着兰陵公主又说:“此贼就连南宫葵都抓不住,而你却能将之绳之于法,你办案的能力尤在南宫葵之上!” 这话差点让唐淑静当场晕倒过去…… 兰陵公主赏罚分明,唐淑静立下如此功劳,她自然不会吝惜赏赐。 金银财货、布匹绸缎等等,足足装了五大车! 虽然没有赏她一官半职,也没有赐她任何宫廷御用器物,但唐淑静依旧高兴得差点找不到北…… 走出辕门,喜不自禁的唐淑静立即登上马车准备回城。 马车的后面,是那五大车的赏赐。 这是她的功勋,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定要拉着这五大马车的赏赐在街上溜达一圈……不,三圈! 轰隆隆! 城北的官道上车轮滚滚。 唐淑静的车队刚刚驶过,另一辆马车便急匆匆的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那是瀛州州衙的马车。 唐矩端坐其中。 两父女的马车擦肩而过,但他们都没有发现对方。 相对于唐淑静的喜滋滋,赶往行军大营的唐矩,则是一脸黯然,面色非常难看。 唐矩此去行军大营,是为了应对兰陵公主限期十日内破案之事。 眼见今天已经是第九日了,可那该死的采花贼还没有被抓捕归案,唐矩已经预感到了,此次去见兰陵公主只怕要遭。 一来,那采花贼喜欢在瀛州地界作案,唐矩的责任最大。 二来,唐矩终究是世家子弟,只怕要被兰陵公主特意针对。 再者,唐矩已经有所耳闻,附近州县的刺史们,今日也将来到行军大营面见公主,他们都在等着看唐矩的笑话呢! 】 243 兰陵公主:你生了一个好女儿! 马车在大营辕门前停下,唐矩下车。 同时抵达的还有沧州、莫州、深州的刺史,连同唐矩,一共四位刺史同时出现在辕门之前。 通报的人已经消失在辕门深处,未得兰陵公主召见之前,刺史们都需等候在此处,不得妄动。 沧州、莫州、深州,是瀛州的“邻居”,三州距离此地虽然遥远,但他们提前了一整日出发,最后竟与唐矩一同抵达。 这是唐矩没有预料到的。 他的面色微微一变。 并侧眸偷偷打量其余三位刺史—— 只见他们下车抬头看见唐矩之后,三人面色都是齐齐一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靠在一起。 并与唐矩保持了一丈的距离。 既不见礼寒暄,也不上前打招呼,甚至装作没有看见唐矩的模样…… 唐矩摇头苦笑。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被其余州县的刺史们集体孤立,但真正面对此等情况之时,他还是颇感难受。 罢了! 唐矩长叹一口气。 一切都随他去吧…… 然而,唐矩虽然默默接受了被其他刺史们孤立的残酷现实,但这还不算完。 一丈开外的三州刺史们,竟暗中对唐矩指指点点,毫不掩饰的大声议论道: “那采花贼最喜在瀛州作案,瀛州的受害之人最多!” “公主殿下的珠花,也是在大营中被盗的,而大营也位处瀛州地界……” “所以说啊,他的压力最大……相对而言,我等就要轻松许多。” “诶你们说……”一个大腹便便的刺史压低了声音,暗瞥唐矩一眼,但他的低声还是钻入唐矩之耳: “那采花贼在瀛州地界作案颇多,这其中……只怕是另有隐情吧!” “……” 唐矩眉头一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他并未发作,也没有上前打断他们。 因为这没有意义。 只听另外一个刺史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那采花贼……不会与他暗中勾结了吧……” “……” “此话不可乱说,无凭无据,公主殿下听见后恐会不喜!”第三位刺史说道。 “……” 三人沉默下来,一脸的恭敬与肃然,一会儿后,大腹便便的刺史又说: “他不仅办案不力,且他的身份也极为敏感,身为世家大族的子弟,只怕要被公主殿下刻意针对,丢掉头顶乌纱只怕都是轻的!” “此话有理……” “呵呵,待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 三个刺史好整以暇,大声热议,不时侧眸瞥唐矩一眼,毫不掩饰他们的幸灾乐祸。 唐矩垂手侍立,眼观鼻鼻关心,不去理会他们的幸灾乐祸,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此行恐怕要遭,眼下还是思考一下应对之法为妙。 不多时,辕门内走出一人,是公主府的亲卫,还算客气的将四位刺史请入大营。 进入辕门后,亲卫将士在前带路,三位刺史结伴随后,唐矩则落在最后面,孤零零的一个人,皱眉且面色黯然。 那亲卫将士并没有带他们去中军大帐面见兰陵公主,而是带着他们来到一座帐篷之前,说道: “请四位使君在此稍后,公主召见之际自会有人来请。” “……” 谢过了带路的将士,结伴的三位刺史一步跨入帐篷。 唐矩顿了顿,也走上前去。 然而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因为帐篷里面传出阵阵寒暄的笑声,里面不止有三个人! 冀州、幽州、定州、易州的刺史,原来早已经到了。 沧州、莫州、深州三州的刺史进去后,自然要与早到的刺史们寒暄谈笑。 那欢笑声! 听在唐矩的耳中,让他感觉尤为刺耳。 在门外犹豫一阵,唐矩终究一步迈入其中。 …… 果不其然,他踏入其中的那一刻,欢笑声顿时便停了,戛然而止。 刺史们纷纷向他射来异样的眼光。 绝大多数都是嘲讽或等着看他笑话的眼神。 唐矩深吸一口气,将他们当做空气,自顾自在一个角落找座位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候兰陵公主的召见。 他很淡定,养气的功夫更是一流。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他兀自巍然不动。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心还是颇为忐忑,他不怕冷嘲热讽的刺史们,但却十分忌惮兰陵公主…… 终于,兰陵公主派人来请他们去中军大帐。 刺史们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出发。 被众人孤立的唐矩,落在最后面,他隐约听见前面有人说:“……正好可以将他推出去顶罪,我等都不会有事……” 听了这话,唐矩眉头一皱。 话中的那个“他”,指的就是唐矩。 他们竟然要推唐矩出去顶罪? 这让唐矩的内心愈加焦虑起来。 毕竟,那采花贼多在瀛州境内作案,他身为瀛州刺史,却不能将采花贼抓捕归案,他的罪过是所有刺史中最大的。 这种情况之下,众人推他出去顶罪,承受兰陵公主所有的怒火,其实大有可为! 唐矩暗中握紧了拳头。 很快,众刺史进入中军大帐,一起见过了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高坐帅椅,抬眸打量了众刺史一番,朱唇轻启问道: “瀛州刺史唐矩何在?” “……” 不用我们推波助澜,公主难道就要拿唐矩开刀了么……站在前面的刺史们纷纷回头,看着站在最后面的唐矩。 唐矩嘴角扯了扯,一脸沉着,穿过众人上前,作揖道:“下官在。” 兰陵公主点了点头,然后面色淡然的说:“唐刺史,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唐矩闻言面色大变。 他下意识将此话当成反话。 身为人父,唐矩自然知道唐淑静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总爱惹事生非。 今日,兰陵公主开头便说出这么一句反话,不得不让唐矩脑补出“唐淑静惹恼了兰陵公主”的情节。 这个死丫头,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竟惹到了兰陵公主……兰陵公主可是当朝权倾朝野的人物啊……诶,这个死丫头!待老夫回去后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你! 唐矩内心波涛汹涌,但面色依旧沉着,他只是将作揖躬下去的腰又躬下去了一些,并禀道: “公主殿下请息怒,劣女玩闹,竟冲撞了公主殿下,实在是大逆不道,下官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管教,不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安装最新版。】 “……” 244 唐矩:乖女儿,你给为父长脸了! 这时,唐矩身后的刺史们愣了一下,开始小声议论。 其中有熟悉唐矩家庭情况的人说: “他的小女是个欺男霸市的恶女,但却没想到,这次竟惹到了公主殿下……” “嘶……” “要是老夫的女儿敢这样胡闹,老夫就将之活活打死!” “呵,还是世家大族呢,结果教出这样的女儿,真是笑死个人!” “……” 这些小声议论的声音,几乎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唐矩的耳中。 他们说唐淑静如何如何,唐矩其实还不觉得怎么生气,毕竟他现在也对唐淑静极为不满。 可是,他们竟侮辱世家大族的名声,这便让唐矩不能接受。 但是……诶,罢了罢了,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急吧……唐矩轻轻摇头,索性不再理会身后众人的议论。 这时,高坐帅椅之上的兰陵公主,听了唐矩那一番类似“请罪”的话后,她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微微一呆,竟不知唐矩所云为何物。 她分明是在夸赞唐矩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可是怎么…… 就在刚刚不久,唐淑静才将那作恶多端的采花贼送来,为此她还亲口赞扬唐淑静为“巾帼须眉”呢! 可是不知为何……唐矩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着实让兰陵公主纳闷不已。 就在这时,唐矩身后的刺史们彼此对望一眼,认为时机已到。 然后他们一起施礼,开始实施“推唐矩出去顶罪”的计划。 “启禀公主,唐矩纵容那采花贼在瀛州各地作案,手段令人发指,下官请求将唐矩革职查办!” “启禀公主,那采花贼之所以常在瀛州作案,多半已与唐矩暗中勾结,请公主明察!” “启禀公主,下官大胆猜测,暗中与那采花贼勾结之人,恐怕就是唐矩二女唐淑静!请公主殿下明察!” “……” 霎时间,中军大帐中拜倒一片。 唐矩面色铁青,呼吸粗重。 兰陵公主越听越奇怪,最后听到他们污蔑“唐淑静与采花贼暗中勾结”之时,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拍案而起,大声怒斥道: “尔等都给本宫闭嘴!” “……” 兰陵公主含怒的话音一落,整座大帐中便已是一片安静。 刺史们的“谏言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下子捏住了脖子的鸭子。 其中有人因为生生将到口的话咽回肚中的缘故,脖子和脸憋的通红,拼了命的忍住即将爆发的咳嗽,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相对的,唐矩猛一抬头,看着兰陵公主,心里冒出诸多猜测。 兰陵公主那倾国倾城的鹅蛋脸上,依旧含着怒火,威严十足,下面众人包括唐矩看了她一眼,便纷纷低眉不敢多看。 只听公主说道: “看来本宫不得不先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那作恶多端的采花贼,今日已被抓捕归案,此案已经了结!” “……” “什么?” “那采花贼已经被抓了?” “这怎么可能?” “……” 众刺史大吃一惊。 唐矩更是本能的不相信。 最后众人齐刷刷抬头,以探究的眼神看向兰陵公主,想通过她的面部表情来确认此话的真假。 众人只见兰陵公主一脸肃然,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而且公主是什么人啊? 有必要和他们开玩笑么? 那么也就是说,此话是真的,采花贼是真的被抓捕归案了。 可是……他们身为一州刺史,怎么没有收到一丁点消息呢? 众人心中无不疑惑。 最后,有个刺史出列拜道: “公主殿下,不知是谁抓捕了那采花贼,那人是何姓名?此人还了我河北道北部数州一个朗朗乾坤,下官等定要登门拜谢!” “是啊,下官等定要登门拜谢!求公主殿下告知破案之人是谁?” “……” 众刺史包括唐矩一起,对着兰陵公主作揖拜道。 兰陵公主嘴角浮现笑容,恰如那鲜艳的牡丹盛开,美艳不可方物,众人慌不迭低头不敢多看。 低头的众人只听兰陵公主玩味儿的笑道: “你等此话当真?” “启禀公主,下官等敢以头顶乌纱担保,定要登门拜谢!” “那好,本宫就告诉你们,究竟是谁抓捕了采花贼。”公主挪揄,然后补充了一句:“若你们之中谁敢食言,本宫就摘了谁头顶的乌纱!” “请公主相告!” “将采花贼抓捕归案之人,便是唐淑静!”兰陵公主缓缓说道。 “……” 整个中军大帐中为之一静。 唐淑静? 是谁? 听着怎么莫名耳熟? 众刺史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就见兰陵公主看着一脸茫然的唐矩笑道:“唐刺史,你的女儿唐淑静抓捕了采花贼,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 听了这话,刺史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唐淑静。 难怪他们觉得耳熟…… 等等! 唐淑静……唐矩的女儿!? 众人瞬间惊恐的齐刷刷扭头看着唐矩,目瞪口呆,仿佛已将未来数年的震惊全部透支,一个个顿在那里恍若木雕泥塑。 刚才,他们所有人都曾对唐矩冷嘲热讽,还邪恶的谋划推唐矩出去顶罪。 他们都认为今天的唐矩一定会遭殃,而且是遭受大殃。 然而,峰回路转,那作恶多端的采花贼竟然被抓捕了,抓捕之人正好就是唐矩的女儿,唐淑静! 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这样一来,唐矩非但不会遭殃,反而还会受到公主的赏识…… 如今回想起方才对唐矩的冷嘲热讽,他们恨不得拍自己一个嘴巴! 另外一边,唐矩茫然过后,总算接受了自己的小女儿抓捕了采花贼的事实。 一股狂喜瞬间升腾而起。 方才的焦虑和担忧瞬间消失不见。 他下意识将腰板挺直了一些,看着兰陵公主说道:“公主殿下,小女不才,将那采花贼抓捕归案,这是她应为之事,不足一提。” “唐刺史客气了……” “……” 兰陵公主当众狠夸了唐淑静一番,连带唐矩也得到了诸多赞誉。 唐矩听得红光满面,心里飘飘然,第一次觉得唐淑静也是如此的孝顺…… 然而,后面那一群刺史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兰陵公主侧眸看着他们,面色一冷说道: “本宫记得,你等说过要对破案之人登门拜谢,本宫这就派人送你们去瀛州城。” 安装最新版。】 “……” 这? 刺史们面面相觑,然后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十分难看。 245 月下倩贼 瀛州城。 唐淑静已经带着五辆马车在城中足足巡游了三圈! 并大肆宣扬这是兰陵公主的赏赐…… 迅游的途中,她除了收到许多古怪的眼神之外,也收到了许多溢美之词。 回到州衙后宅,唐淑静将陈夫人和唐淑婉都拉了出来,隆重的给她们介绍这五大车赏赐的来路。 陈夫人和唐淑婉听罢,都对她一顿赞誉。 乐开了花的唐淑静,一边吩咐将五大车赏赐卸下,一边与母亲和姐姐“分赃”。 忙活一阵,唐矩回府了。 因陈夫人和唐淑婉都已经知道,采花贼已被抓捕,因此都不再担心唐矩。 唐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唐淑静好生的夸赞了一番…… 这时,一个小厮跑来禀道: “府外来了好多人,都穿着绯袍,据说是冀州、沧州、莫州、深州等州县的刺史,他们一起登门拜访。” 唐矩见此,不动声色,只默默的坐着喝茶。 唐淑静问道:“那么多刺史啊,怎么都来我们家拜访?是来找爹爹的吧?” 小厮道:“不是,据各州刺史们说,他们登门是为了……前来拜谢小姐你的,而且还准备了礼物。”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唐淑静一双明眸一下子瞪得滚圆,一脸的不相信与不可思议:“是来拜访我的?那么多刺史……而且还准备了礼物?” 小厮道:“正是如此!” 唐淑静怔了许久,笑容自嘴角泛起,迅速扩散至整张尖俏白皙的瓜子脸,喜不自禁。 然后又扭头频频看向稳坐在那里喝茶的唐矩,一来,是为了炫耀,二来,也是向老爹求助。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性格向来豪爽与大大咧咧的她,喜欢带着一帮捕快在街上横冲直撞。 可是……现在来的是一群刺史啊! 刺史可是三品的大官呢! 他们可不是类似于捕快的那种小弟…… 没有“带”过这么多三品大官小弟的唐淑静,心里有些怂,只得求助于老爹。 唐矩慢悠悠放下茶杯,看着唐淑静问道: “静儿你的想法呢?” “爹,他们毕竟是一群刺史,身份与爹爹等同,女儿……认为应该好好的招待他们!” “……” 唐矩慢悠悠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唐淑静,缓缓将今日发生在行军大营中的事一一相告。 他重点讲述了那帮刺史是如何污蔑唐矩勾结采花贼的来龙去脉…… 当然,还有他们诋毁唐淑静的名声,说她欺男霸市,还说她暗中勾结采花贼等等细节,也没有遗漏。 等唐矩讲完,唐淑静早已是怒火中烧。 她狠狠一跺脚,怒道:“原来他们竟如此污蔑于我,真的太坏了,这种人我是不会见他们的,让他们滚!” 小厮愣了一下,点头道:“小的明白了!” 小厮离开后,唐淑静兀自气愤难平,不是紧握双拳就是暗磨银牙,恶狠狠且跃跃欲试。 …… 州衙后宅,大门外的街道上。 一群面色难看的刺史聚集在此。 他们身后是一百亲卫将士,衣甲鲜明,披坚执锐,整整齐齐的站在众刺史身后,大有包围之势。 统领这些亲卫将士的,是公主府中的一名属官——周记室。 周记室从公主那儿得到特权,若这些刺史不能登门拜谢唐淑静的话,他就当场摘下他们头顶的乌纱。 吱嘎! 府门打开。 众刺史立即齐刷刷扭头看去。 只见一位小厮走出朱漆铜钉的大门,大声说道: “二小姐不想见你们,二小姐说让你们滚!” “……” 说完后,那小厮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刺史们,径直回府,砰的一声将朱漆铜钉的大门关闭。 大门外的街道上,鸦雀无声。 众刺史面面相觑,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这时,他们中起了“内讧”,有人指着曾污蔑过唐矩和唐淑静的人大骂道: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之下污蔑人家,现在好了吧,我等都受到了你们的连累!” “就是,都怪你们啊……” “……” 转眼,天色渐黑。 瀛州州衙大门外的刺史们,还没有散去。 期间他们数次求见,但都被拒之门外。 他们都是一州刺史,何曾受过这等窝囊之气? 然而,看看身后的亲卫将士们,再看看好整以暇的周记室,刺史们冷静了,理智的等候在此,他们非要登门拜谢不可。 不然头顶的乌纱真的会被摘掉的…… 华灯初上。 唐矩做主接见了这一帮倒霉的刺史。 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晾他们门外已经足够长,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 不过,唐矩也不是傻瓜,他借此机会狠狠的捞了一大笔! 众刺史告辞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一脸肉痛之色,但好在头顶的乌纱总算是保住了,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 晚上。 夜深人静之时。 唐淑婉偶然心血来潮,竟起床出门赏月。 结果刚刚推开小院的大门,就撞见妹妹唐淑静正指挥着几个仆人在那搬东西,看他们急匆匆赶去的方向,应该是就近的一座偏门。 唐淑静半夜偷家里的东西出府? 这是唐淑婉心里第一时间产生的念头。 她那雪白的小手下意识捂住鲜红的樱桃小口,以免叫出声来。 “姐……姐姐……” 唐淑静登时傻了,一脸骇然的顿在当场。 她没料到姐姐唐淑婉会在大半夜出门。 而且还正好撞见她的秘密行动…… “静儿,你这是作甚?”唐淑婉松开捂住的小嘴,拉着妹妹的胳膊,侧头瞥了眼茫然停下来的仆人们。 “你们继续,不要停。”唐淑静对仆人们挥了挥手,将姐姐拉至一处,解释道:“那个姐姐你听我解释……” “……” 一会儿后。 唐淑婉再次以雪白纤细的小手捂住鲜红的樱桃小口,夜色之下她一双明眸闪亮,惊呼道: “原来那采……盗贼之所以被抓捕归案,竟是因为世兄的缘故?” “不错。” 唐淑静缓缓点头。 其实,她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埋在心田,谁也不告诉,独享抓捕采花贼的功劳。 可是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始终不安,总有种抢了人家的功劳的想法,让她久久不得入眠。 246 公主要单独见你 于是乎,唐淑静便决定将自己所得的赏赐全部送给苏贤,这样或许就能睡着了。 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说干就干。 那怕是深更半夜。 计划本来十分顺利,眼见就要走到就近的偏门了,结果却在这里遇到了姐姐唐淑婉…… 为了打消掉姐姐的疑惑,唐淑静只得以实相告。 “世兄……对破案之事竟也颇有才能,好教人刮目相看!” 唐淑婉眸光灿灿,清凉的月光之下,她肌肤胜雪气质卓绝,清丽的容貌秀美非常,望之令人心醉。 “呵呵,是啊。” 唐淑静打了个哈哈,并在心里吐槽道:“苏贤他懂个屁的查案,此案能破,一小半是因为我,一大半是因为杨女侠!” 当然,此话她决不能说出口。 …… 翌日。 上午。 苏贤去了城北行军大营。 转悠了一圈,见没什么事,便赶在午时之前回了城。 刚刚回到角楼街,便遇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是林府的仆人,受林父之命请苏贤过府一叙。 林府?想必是甜菜制糖的作坊开始运作了……苏贤心中猜测,立即调转方向赶往林府。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今日并非休沐之期,所以林川不在家。 林父热情的招待了苏贤,享用丰盛的午膳之际,苏贤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由林家主导的甜菜制糖作坊,果然已经开始运转。 今天一个上午,就已产得几十斤白糖。 饭后,林父陪着苏贤去作坊逛了一圈,苏贤随口指点了几句,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 逛完作坊,苏贤忽然想起合作的另外几桩生意,便询问所需的原材料准备得如何了? 林父笑道: “一切都很顺利,就连最难搜罗的硫磺与硝石,也已经准备了五千余斤,至于木炭之类的就更容易得到了……” 苏贤笑道:“很好,不过五千余斤的量还是少了些,这种比较难准备的原料可以一次性多备一些。” 林父爽快的答应下来。 苏贤见此事已了,便作揖告辞,临走之前,他拿走了十多斤白糖…… …… 下午。 城北大营。 公主寝帐的书房之中。 正埋首辛勤处理事务的兰陵公主,收到了一封来自神都的信件,寄信之人署名为“大阁领”! 所谓的大阁领,既“内卫大阁领”。 内卫乃女皇手中的利剑之一,自然不可能只有小阁领一个头领。 内卫还有大阁领,另外小阁领也不止有一个,而是五个。 兰陵公主看了眼信封,当即精神一震,取出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不一时看完了信,侍立一旁的秋典军看了看公主脸色,然后问道:“公主殿下,信上说了什么?” 兰陵公主将信件塞进信封,一边交给秋典军一边说道: “大阁领已经亲自查过了,小阁领的死因依旧成迷,河北道内卫暗子集体消失之迷,也不得因果。” “原来如此。” 秋典军附和,然后又问:“公主殿下,那我们请内卫派人协助之事?” 兰陵公主眉头微微一蹙,叹口气道:“大阁领在信中说,内卫手上正有几件大事要处理,暂时抽不出人手。” 秋典军不由皱眉,但却不再说话。 兰陵公主自语道: “如此便不能借助内卫之力,一切都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了。” “……” 这时,冬典军风风火火跑进书房,高兴的喊道:“公主公主,好消息,好消息,又一批甘蔗运抵大营了!” 兰陵公主闻言面色一喜,将方才之事忘到了爪哇国,吩咐道: “速速去请苏文学,让他熬制一批糖果出来。” “是!” “……” 半个时辰之后。 冬典军回来复命,说苏贤已在熬练糖果。 兰陵公主将脑袋从书卷中抬起,秀眉微微一动,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苏文学又去了哪里?” 冬典军答道: “启禀公主,苏文学回了城,去林家府上做了客,然后又去了瀛州州衙……” “林府?哪个林府?”兰陵公主问。 “回禀公主,世家大族林家在瀛州的林府。” “哦?”兰陵公主放下书卷,“苏文学去林府作甚?” “苏文学与林府合作了开了一间作坊,据说可以将火焰菜的菜头变成……公主赎罪,奴婢没有打听完整。” “罢了,你去将苏文学请来,本宫要单独见他。” “是。” “……” 话说苏贤正忙着熬制糖果,结果冬典军就跑来说公主有请。 苏贤立即丢下一切跟着冬典军去了公主寝帐。 来到书房的门外,冬典军并不跟着进去,只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说道:“苏文学请进吧,公主等着见你呢。” “哦,有劳冬典军。” 苏贤举步一脚踏入,但随即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踏入的脚忙不迭缩了回来,一脸的后怕与惊恐。 冬典军忙问:“苏文学这是?” 苏贤定了定神,说道:“敢问冬典军,不知这书房中除了公主殿下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冬典军面色古怪,补充道:“公主要单独见你。” “这……”苏贤面露难色。 “苏文学赶紧进去吧,公主殿下已经等待多时了。”冬典军轻轻推了他一下。 “那……好吧!” 苏贤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战场般慢慢走入其中。 进屋后,他一抬眼便看见兰陵公主端庄的坐在宽阔的大案之后,正认真的看书,案上簿册、书卷等堆积如山。 她没有将那两座山放在桌面上,很好……苏贤暗暗松口气,作揖见礼。 兰陵公主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书卷之上,吩咐道: “免礼,坐吧。” “多谢公主殿下!” 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后,苏贤主动询问找他来此所为何事? 兰陵公主头也不抬,一边看书一边语气淡然的问:“本宫听说,苏文学与林府合作开了一间作坊?” “回禀公主,的确如此。”苏贤心里微微纳闷,不知她为何问及此事?难道因为林家是世家大族? “本宫想知道,你们合作的是什么生意?”兰陵公主依旧语气淡然。 “回禀公主,下官和林府合作的是‘通过火焰菜菜头制糖’的生意。”苏贤没有隐瞒。 “什么?” 兰陵公主一脸吃惊,抬头看着苏贤问道:“制糖?本宫没有听错吧?火焰菜的菜头也能制糖?” “公主容禀……”当即,苏贤便将与林府合作之事,以及火焰菜菜头制糖的大致原理讲了一遍。 兰陵公主听罢,思忖良久,面色已经恢复恬淡。 然后用淡然的语气说道:“苏文学现在已是本宫府中之人,若想合作制糖,勿需去外面找人。” 不去外面找人,难道找你?对了,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苏贤想明白后忙说道:“下官明白了,以后若有什么生意,一定先找公主!” 兰陵公主满意点点头,对苏贤的上道十分满意。 247 那一万辽军……人间蒸发了?! 走出兰陵公主的书房,苏贤看着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将士巡逻走过,心头不由想起了周记室曾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那是对兰陵公主府的基本介绍。 关于银钱! 毫无疑问,兰陵公主日常花销奢靡,迎来送往频繁,府中养着一帮属官以及门客,另外替女皇陛下办事更是花费甚巨。 比如从各地遴选面首之事…… 总之一句话,公主府日常花销太大,那是一个令人眩晕的数字。 那么,银钱的来源呢? 除了女皇陛下的赏赐,以及田庄上的收成之外,就是通过经营各种生意所得的利钱,这是公主府收入的大头。 当然,兰陵公主并不亲自参与经营,更不挂名,甚至兰陵公主府的名头都不使用,所有生意都由府中仆从或门客代为经营。 安卓苹果均可。】 因为大梁王朝立国之初,就明确了一点,朝廷权贵命官都不得经商,一旦抓住惩罚十分严厉。 不过时至今日,尤其是女皇当国之后,社会风气大变,朝廷权贵命官也开始偷偷经商,这几乎成了路人皆知之事…… 回过头来,苏贤心中暗道: “背靠兰陵公主府,做生意自然无往不利,但……目前似乎没有好的项目,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 他心里想着事,信步来到属官们处理公务的帐篷,前后转悠了一圈,最后在众属官羡慕的眼神中溜之大吉。 回到瀛州城角楼街的家,天色尚早,一切安宁。 不过奇怪的是,陈可妍彻底消停了,既不出来迎接他,更不躲在暗处偷窥他,始终不见人影。 这让苏贤稍稍有些不习惯。 通过丫鬟之口,得知陈可妍身子不适,正卧床休息,苏贤便没有多想。 料想那日在那茅厕之中,那一幕对她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吧……不过这样也好,陈可妍不再捣乱与发疯,的确让他感觉安静了许多。 翌日。 又是无聊的一天。 苏贤早早的就从行军大营中溜出,回到角楼街的家宅着。 这两天,他正跟着杨芷兰学武,打熬身体,强健体魄…… 陈可妍依旧没有现身。 若不是今天回家之际,看到的那道“一溜烟跑回房”的倩影,苏贤非得以为陈可妍已不再家中,偷溜出去玩耍了不可。 陈可妍貌似是在躲着他,这倒是奇了……然而苏贤依旧没有多想,因为这种不被疯女人打扰的日子真的舒坦! 转眼时间来到晚上。 苏贤从隔壁爬墙而回,躺上床便呼呼大睡而去。 临入睡之前,他看着杨芷兰说道: “也不知那一万辽军处理得如何了。若是处理完了,兰陵公主就会返回神都,她这一走,陈可妍也将返回南陈,到时候便不用辛苦爬墙……” “不知。”杨芷兰语气淡漠且简洁,听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情感。 “希望早一点解决吧……”苏贤呼呼睡去。 “……” 杨芷兰像一截树干似的躺在地铺之上,睁着眼陷入沉思,良久之后,苏贤轻微的鼾声传来,她才慢慢将双目闭合。 一夜安宁。 一觉好睡。 辰时。 天色微明。 这段时间气温舒适,空气清新,城中也最为安静,本该是最舒适的睡懒觉的时间。 可是猛然之间,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将苏贤惊醒。 “搞什么啊?” 苏贤迷糊坐起,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比他先一步“升起”的杨芷兰,吩咐道:“你去瞧瞧吧。” “是。” 杨芷兰清瘦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困倦,领命后转身开门而去。 苏贤“噗”的一声又躺回温软的被窝,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会儿后,他睡得正酣,总感觉有人摇晃着他的肩膀,不一时醒来,眯眼看去原来是杨芷兰回来了。 苏贤勉力睁眼看着她。 杨芷兰面无表情与之对视,一只消瘦的小手正搭在苏贤的肩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苏贤揉了揉脸,问道: “刚才怎么回事?” “兰陵公主派人来请,急事,令你即刻入营!” “公主派来的人?” “……” 苏贤心里微微一动,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只见天色微明,尚需一个时辰左右才会大亮。 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之后再解决呢? 一个时辰也拖延不得? 兰陵公主此时派人来请,只怕营中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如此一想,苏贤心里猛然一个激灵,瞬间困意全消。 他翻身爬起,一边穿鞋一边问道:“来人还说了什么?营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芷兰面无表情,显得非常淡定,答道:“据来人所说,昨晚入夜之后,那一万辽军同时人间蒸发,一个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 “……” 苏贤正弯腰穿鞋,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杨芷兰那张无比淡定的消瘦脸庞,惊愕的问道: “那一万辽军昨夜同时人间蒸发了?一个都不见了?” “不错!” “这不可能!” “……” 苏贤紧紧凝着眉头,没有心思穿鞋,起身看着杨芷兰说道: “据我所知,公主为了看住那一万辽军,派出了数万的人马,分布在那片山谷的周围,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万辽军,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们想在一夜之间同时人间蒸发,不可能不惊动埋伏在周围的人……” “……” 面对苏贤的疑问,杨芷兰一脸的面无表情,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苏贤反应过来,压下心里的疑惑,挥手吩咐道:“先更衣吧。” 穿戴整齐,两人快步出门。 蹬蹬蹬蹬! 踩着楼梯下到一楼的同时,二楼之上,陈可妍闺房的门也悄悄关上了。 碧儿快步回到陈可妍绣塌边上,看着睡眼迷蒙的陈可妍禀道: “公主,苏公子和杨女侠一起出门了,脚步匆忙。” “奇怪,这一大早的,他们为何如此着急出门?”陈可妍俏脸上的困倦之色渐渐消退,看着剑儿吩咐道: “让今天出门买菜的人好生打听一番,苏贤一大早出门,一定有什么重要之事发生。” “是。” “……” 248 兰陵公主的期待 一路快马加鞭,苏贤赶至城北行军大营之际,天边依旧蒙蒙亮。 整座大营占地方圆十余里,像是一尊伏地的巨兽,辕门高大状若城门,像是巨兽张开的巨口。 苏贤在辕门前翻身下马,抬头一望。 只见辕门内外皆有披坚执锐的将士驻守,旌旗迎着晨风飘扬,火盆中残留着木炭燃烧过后的灰烬。 一种铁血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贤不由精神一震。 一个亲卫校尉,正在辕门外翘首以盼,看见苏贤后,忙小跑恭迎而来: “苏文学,末将已在此等候多时!公主殿下与诸位将军及诸位属官们,已在大帐中议事,苏文学快请入营。” “知道了,请将军带路!” “……” 入营后的一路上,校尉口不能停,将“一万辽军一夜同时人间蒸发”相关的一切,都讲给苏贤听。 进入中军大帐,苏贤观察了一下众人尤其是兰陵公主的脸色,然后默默站在了属官序列的最后面。 低调! 因为兰陵公主及众人的面色,都十分难看,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的那种,苏贤姗姗来迟还是低调一些为妙。 而且这件事吧……苏贤并不打算参与。 那么就不要在兰陵公主眼前乱晃了。 中军大帐中一片安静,属官们和将军们全都低垂着脑袋,冥思苦想,甚至没有发现苏贤的到来。 但,还是有人发现了他。 比如谘议参军事。 谘议参军事眉头一动,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当即出列拜道: “启禀公主,下官举荐一人,保管可以查明那一万辽军的去向!” “……” 谘议的声音很大。 在这安静的大帐中犹如惊雷。 他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扭头看着他,兰陵公主那难看的脸色略有和缓,忙追问道:“谘议举荐之人是谁?” 谘议参军事回头看了苏贤一眼,眼神深处透着阴笑。 苏贤心里一个咯噔,隐隐明白了他要举荐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谘议参军事回头看着公主拜道: “下官举荐之人,便是苏文学苏贤!” “……” “苏文学?”众属官和将军们小声议论,并四下张望寻找苏贤的踪影。 “苏文学何在?”兰陵公主含威的凤目往下一扫,然而并未发现苏贤的踪影,她没有闲工夫一个个去找,便直接用嘴喊。 “……” 站在众人最后面的苏贤,不由一脸苦笑与难看。 他深深的看了眼谘议的背影,谘议此举纯粹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其实,在赶来大营的路上,苏贤就打定了主意,“一万辽军人间蒸发”之案,他不准备参与。 一来,此案听起来就十分复杂,总感觉无从入手……足足一万辽军,在数万人的包围中逃出生天,期间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简直就是非人所为! 这等悬案,是一个十足的烫手山芋! 二来,前段时间苏贤之所以帮兰陵公主解决了一系列麻烦,是为了抱上公主那雪白的大美腿。 如今已经抱上了,而且抱得很牢固。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为何还要揽事来做呢? 有那时间,回家跟着杨芷兰学学功夫,或者爬墙到隔壁陪一陪柳蕙香难道不香么? 为此,苏贤一入大帐便默默的站在了最后。 但还是被奸人所害…… “苏文学何在?”兰陵公主再一次呼唤,语气中已有一丝不悦。 “下官在。”没办法,苏贤尽管不愿,但公主亲口呼唤,他怎可装聋作哑? “……” 唰! 一时间,一张张脸扭转过来,有的阴笑,有的疑惑,有的欣慰,有的点头,千人千面不一而足。 苏贤硬着头皮上前,迎着兰陵公主那含威的凤目作揖拜道: “下官在!” “苏文学,谘议举荐你查明此案真相,找到那一万辽军的踪迹,你可愿接受?”兰陵公主面带期许。 老实说,兰陵公主对苏贤的期望很大。 之前数次,苏贤都给她带去了惊喜,从“幽闭之法”到“制糖之法”,那个不是前无古人的新奇之法? 一万辽军人间蒸发,在她看来固然颇为棘手,因一万人在数万人的眼皮底下同时失踪,几乎不可能办到! 但苏贤总能给她带来惊喜,总能想出新奇的法子解决棘手的问题。 她相信,这次也一样,苏贤当可一战。 再者,前两天唐淑静侦破的采花贼一案,事后据兰陵公主派人暗查,发现唐淑静是得人所助之后方才破案。 那个在后助她之人,兰陵公主隐约查到就是苏贤! 所以,苏贤不仅在刑讯方面是个奇才,在查案一道上也颇有才能…… 综合以上两点,不得不让兰陵公主对苏贤充满了期待,她几乎认为将此事交给苏贤之后,过几天便能破案。 苏贤迎着兰陵公主那期待的目光,心里也是颇为无奈。 仔细一想,兰陵公主可是他的大靠山啊,若能帮她解决难题,就当是“追加投资”。 但最终苏贤轻轻摇头,此事他真的有心无力。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查案! “启禀公主……下官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以前从未接触过查案,怕做的不好耽误公主大事……” “……” 苏贤话说了一半,抬眸打量了一番兰陵公主的脸色。 那倾国倾城的脸庞很好看,但同时也很难看。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在那怔住了…… 苏贤低头,接着拜道: “若论查案之能,在我大梁当属刑狱司为最。正好,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就在营中,如此大案何不交由南宫葵一力办理呢?” “……” 南宫葵,我虽然知道你身为刑狱司三捕头,擅长的其实是刑讯之事,但没办法了,谁叫你刑狱司名头响亮呢,只能拉你出来顶杠……苏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苏贤话音一落,周记室、王司马等都出来帮他说话。 苏贤听了一会儿,原来他们早就商议好了,要将此案甩锅给南宫葵呢……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嘿嘿嘿。 但南宫葵还没来。 他竟是比苏贤都还晚到。 “……” “既然如此,那……那就等南宫葵到了之后再说吧,来人,去催一催三捕头。” 安卓苹果均可。】 兰陵公主最终听取了王司马等人的建议。 苏贤心里开心,不由抬眸看了公主一眼。 恰逢兰陵公主也正侧眸看他,那个眼神……似乎透着不满。 苏贤赶紧低头,并默默退到最后面去站着。 此案不是他不想帮,而是没有那个能力,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那就别揽瓷器活儿。 能把谘议参军事送来的锅,转手扣在南宫葵的头上,就已经算很好了! 不过,若苏贤知道兰陵公主心里想的是“他明明就擅长破案,但却不帮我”的话,估计要哑巴吃黄连…… 249 苏贤:我被公主抛弃了? 过不多时,南宫葵姗姗来迟。 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而阴柔,大踏步直入大帐,越过众人对兰陵公主拜道:“拜见公主殿下。” 兰陵公主缓缓点头,因事态紧急,便不再耽搁,当即请他接手“一万辽军同时失踪”之案。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着南宫葵。 包括苏贤。 大家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南宫葵,你答应啊,你快快接手此案吧!” 南宫葵面色不变,阴柔的脸庞十足冷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他的眼珠略微一动,缓缓作揖拜道: “公主容禀,下官虽是刑狱司三捕头,但对查案不甚擅长……况且眼下,在那瀛州城中有一位女子,论查案之能远胜于下官!” “下官举荐此女!” “……” 兰陵公主闻言,秀眉微微一凝,随即舒展,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问道:“三捕头举荐之人是谁?” “瀛州刺史之女,唐淑静!”南宫葵答道。 “……” 话音一落,整座大帐陷入短暂的安静。 随即热议声起伏: “唐淑静,竟然是她!” “对呀,此女颇擅查案,那为非作歹的采花贼,各地州府不能将之抓捕,就连南宫葵亦无功而返。” “可是这个唐淑静,她竟将采花贼捉拿……” “公主殿下还曾夸赞此女为‘巾帼不让须眉’呢!” “……” 苏贤混在人群最后面,也在心里暗思: “此等大案交给她,只怕唐淑静睡醒了都会笑醒……可是,她……恐怕到时还需将芷兰借给她……” 很快,众人的热议声渐渐弱了下去,大帐重归于安静。 大家都看向兰陵公主。 且看她如何定夺。 兰陵公主抬眸,扫了人群中最后面的苏贤一眼,心中思忖道: “唐淑静之所以能够侦破采花贼之案,是受到了苏贤的帮助,虽然不知苏贤为何拒绝接手此案,但……” “若将此案交由唐淑静办理,说不得苏贤会暗中伸手相助!” “……” 兰陵公主又侧眸看了一眼南宫葵,最后做出决定: “既然三捕头举荐唐淑静,那此案便交由唐淑静全权查办,来人,去瀛州城请唐淑静。” “是!” 有人转身离营而去。 此人前脚刚走,另一人已在帐外候命求见,那是一个公主府的亲卫。 公主命他进来。 这亲卫见礼拜道: “启禀公主,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已至辕门,请求拜见公主殿下!” “你说什么?” “……” 兰陵公主闻言不由起身,面带惊喜:“二捕头‘千面狐’到了?” 不待亲卫回答,兰陵公主侧眸看着南宫葵问道:“三捕头,前次你不是说二捕头远在蜀国么?” 南宫葵不疾不徐作揖答道: “启禀公主,二捕头行踪不定,料想是他接到了下官送去的书信,是故快马加鞭赶来相助!” “好,哈哈,很好!” 兰陵公主开心大笑,倾国倾城的面容宛若鲜艳的牡丹盛开,夺目光彩,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 只听她接着又说:“本宫得二捕头相助,一定能侦破此案,哈哈哈哈,来人,快快将二捕头请进来!” “是!” 亲卫转身出帐而去。 众人不由扭头目送着他的背影。 苏贤也扭头目送了,同时在心里浮现出有关刑狱司二捕头的信息—— 此人作为刑狱司二捕头,擅长的是查案,各种悬案、难案、疑案,只要到了此人手里,几乎都能查个水落石出。 因为他有一项天赋技能——伪装易容。 这便是他绰号“千面狐”中的“千面”! 传说,千面狐一日之内可以百变,一手易容之术炉火纯青,青年、老人、少女、少妇,他都可以伪装易容,且极为逼真。 除此之外,还有他绰号“千面狐”中的“狐”字,机警、狡猾堪比狐狸,这也是千面狐的能力之一。 除此两项之外,千面狐也精研各种破案技巧。 如此一来,易容伪装、机灵狡猾,外加精研的破案技巧,三管齐下,使千面狐成了整个大梁王朝破案的巅峰。 无人能及! 此人如此厉害,难怪兰陵公主一听说他到了,便如此高兴……苏贤心里隐隐有些不快,像是被兰陵公主抛弃,然后她又“另寻新欢”了似的。 但随即苏贤又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想得太多。 可是—— 目送完那位亲卫离开大帐之后回头,苏贤不经意对上兰陵公主向他射来的两束目光。 这两束目光,似乎带着隐隐的不满…… 短短对视一瞬,兰陵公主便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他不知兰陵公主为何是这种眼神,搞得苏贤欺骗了她似的,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但兰陵公主眼神中的不满却是真真切切的。 苏贤最终苦笑着轻轻摇头,心道: “罢了,且随她去吧。公主毕竟是一个女人,有时候也爱使小性子,但同时她也是大梁王朝的公主,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而恶了我……” “……” 话虽如此,但苏贤一想到兰陵公主听说千面狐到了之后,那一脸的欣喜笑容,他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快。 诶,罢了罢了! …… 不一时,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到了。 千面狐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下了此案。 这时,王司马忽然问道:“公主方才已将此案交给了唐淑静,现在……” 兰陵公主略一思忖,笑道:“无妨,双管齐下更好,而且本宫还将对首先侦破此案之人进行嘉奖!” “……” 议事结束。 众人散去。 苏贤在营中溜达一圈,见没什么大事,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大营辕门,准备回城补个回笼觉。 岂知刚刚走出辕门,苏贤一眼便看见正翻身上马的唐淑静。 “唐姑娘!”苏贤热情招呼,并笑着走过去。 “世兄?”唐淑静刚刚上马,正准备纵马回城,回过头来看着苏贤有些惊讶。 “见过公主了?” “见过了。” “你对此案可有信心?” “那个世兄啊,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先行告辞!驾!驾!” “……” 唐淑静似乎有些不耐烦,尖俏白皙的瓜子脸扭转回去,双腿一夹马腹便要疾驰而去。 苏贤一脸的笑容登时消散不见。 赶在唐淑静疾驰远去之前,苏贤冷淡的说:“芷兰曾对我说过,她再也不想帮你抓捕盗贼了!” 安卓苹果均可。】 “驾……什……什么?” 唐淑静已经骑马跑出去一丈之远,闻言立即勒住马儿,回头一脸惊容,仿佛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了般。 苏贤“诧异”抬头,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唐淑静,一脸淡漠的挥手道: “唐姑娘你不是要忙么?快去忙吧,不用理我的,本兄长也准备回去了。” “……” 250 言罢,苏贤旁若无人回到自己的马儿近前,准备上马。 哒哒哒哒! 唐淑静催马跑来,在马背上伏低身子,看着苏贤问道:“杨女侠果真说过那样的话么?我……我……” 苏贤扭头,见她已经红了一双眼圈,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苏贤心里顿时暗爽不已。 小样,呵,还敢嚣张,看苏贤如何拿捏此妞。 苏贤摇头,一幅为唐淑静考虑的模样,说道: “芷兰她的确有这样对我说过!但她也说了,今后到底要不要帮你,还是要看我的意见,若我同意的话,她还是会帮你的。” “那……那你……世兄你怎么说的?”唐淑静白皙的瓜子脸上浮现期盼之色,一双明眸亮灿灿,眼圈微红。 “……” 苏贤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转身准备上马。 可是不知怎的,他一只脚踏上了马鞍,可就是上不去,在那一跳一跳的颇为滑稽。 唐淑静想笑,但拼了老命死死憋住。 “哎呀,我这上不去啊。” 苏贤最终放弃,回头看着拼命憋笑的唐淑静。 唐淑静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她一边起身跃到苏贤的马背上,一边说道:“我可以帮你上去。” 说话间,唐淑静已坐在苏贤的马背之上,斜向下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 苏贤没有犹豫,一手抓着马鞍,一手抓着唐淑静的小手,借力往上一跃…… 其实,苏贤哪里不会上马呢? 骑马可是县学必修的课程之一。 他之所以如此,装作不会骑马,只不过是想捉弄唐淑静一番而已。 可是……当他握住唐淑静那只白嫩的小手之际,顿感那小手骨肉适中,很美妙,传回一种极妙的持握感。 触觉微微凉爽,很滑,稍不注意就握不住的那种感觉。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苏贤的心脏莫名的悸动了一下,他眼前不由浮现出唐淑静那张白皙的瓜子脸,还有她那双仿若会说话的明眸…… 两人一时间无言。 翻身上马。 苏贤坐在唐淑静身后。 同时松开了那只白嫩小手。 由于苏贤坐在后面,且身高较长,稍一低眸便看见唐淑静那纤细白腻如天鹅颈般的脖子。 这美妙的弧度…… 苏贤一时间呆在马背之上。 唐淑静微微低头,并未在苏贤上马之后第一时间下马。 她的小手经苏贤那又大又热的大手一握,像是被冬日的暖手炉烤了一下似的,余温久久不消…… 似乎,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成年男子握手呢。 两人就这样坐在马背之上,久久未动。 唐淑静在前,苏贤在后。 有些怪异。 此处乃大营辕门,每时每刻都有人进进出出。 苏贤和唐淑静这怪异的举动,让进出之人十分诧异…… 很快,苏贤回过神来,因见唐淑静没有任何动作,不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她的香肩,笑道: “你还赖在我的马背上做什么?回到你的马背上去。” “我……” 唐淑静也回过神来,本想斗嘴反驳,但想了想后没有开口,默默跳下马背,骑上自己的马儿。 她一边上马还一边问道:“世兄,你到底跟杨女侠是怎么说的呢?” 苏贤并没有回答。 唐淑静刚刚在马背上坐稳,就见苏贤两腿一夹马腹,大叫一声“驾!”那马儿便甩开四蹄沿着官道狂奔而去。 这就跑了? 唐淑静一懵。 “等等,苏……世兄你别走啊。”唐淑静很快反应过来,双腿一夹马腹立即追了上去。 “驾驾!”苏贤并不回应,只一味催动马儿狂奔。 “停下……等等我……”唐淑静骑马在后追踪,一边跑一边叫。 “……” 骑术,是当下学子必修的一门课程,苏贤的骑术说不上精湛,但也不是很差。 加之他所骑之马乃是军中的军马,奔跑起来风驰电掣,速度极快。 唐淑静的骑术和马匹自然也不差,但双方势力相差无几的时候,她愣是追不上苏贤,始终吊在后面。 终于,两人一前一后纵马跑出十余里之后,唐淑静凭借比苏贤精湛的骑术欺身近前,两马相距半丈。 她也是艺高人胆大,竟在马儿疾驰中起身,站在马鞍之上,然后足尖一点纵身一跃,稳稳落座在苏贤的马背之后。 苏贤跑得正欢,忽感身后多出一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唐淑静。 正惊疑间,唐淑静或许是为了保持身体平衡,竟不假思索的用两手死死环住了苏贤的腰,两人前后紧紧相贴。 苏贤嘴角不由狠狠一扯。 “吁……” 苏贤慢慢将奔跑的马儿停下来。 然后手握缰绳,低眸看了眼在自己胸前紧紧握着的那两只白嫩小手。 又侧眸瞥了眼身后,因紧紧抱着他的腰从而将脸也紧紧贴着他后背的唐淑静,他既无奈又不悦的斥道: “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下去!” “不行,你又想自己一个人跑,我抓住你了,不放!”唐淑静用力抱紧了一些。 “你……”苏贤嘴角轻轻一扯。 “你在说什么?”唐淑静不理,并催促道:“你……世兄快告诉我,杨女侠以后还会不会帮我了啊?” “……” 苏贤心里那个气啊,真想回身狠狠敲她那愚笨的脑瓜子一下。 现在的重点是杨女侠帮不帮你的问题吗? 他们都是未婚的少男少女诶,像这样搂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松手,下马!” 苏贤恨铁不成钢的斥道。 “不,世兄不说我就不松手。” 唐淑静也倔强起来了。 因她不能失去杨芷兰的“友谊”,更不想失去杨芷兰的帮衬。 这直接关乎她能不能做实“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宝座。 真的太过重要了。 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现在她和苏贤之间的姿势是多么的亲密。 “你……” 苏贤极力扭转脖子回头,与一脸倔强的瓜子脸近距离面对面。 “好了,真的怕了你了,我答应了,下次我就跟芷兰说,帮你抓贼是一定要帮的……这下满意了吧,还不松手下马?” “这还差不多。” 251 少司寇:苏贤要来我刑狱司了,哈哈哈! 唐淑静开始松手。 苏贤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虽然喜欢捉弄唐淑静,但并不想与之过于亲近。 一来,两人并非情侣的关系。 二来,从来只有他主动调戏她人的份,哪有被她人调戏的?主次不能颠倒! 三来,此事传入她姐姐,也就是唐淑婉的耳中,只怕影响不好。 …… 然而他才刚呼出一口气,唐淑静猛然间又将他抱紧。 这次更加用力,苏贤的后背清晰的感觉到,那两只“小荷才露尖尖角”彻底被压扁了…… “不行不行,世兄你再发个誓,保证杨女侠今后一定会帮我,不然我就不松手!”唐淑静傲然道。 “好吧好吧……” 苏贤依言发了一个誓,唐淑静这才满意,松手并下马。 …… 与此同时。 城北大营。 公主寝帐的书房之中。 兰陵公主亲自执笔,正在书写一份奏折。 内容是请求女皇陛下抽调其他地区的内卫杀手,协助侦破一万辽军失踪之案。 其实,早前十余日前,她就上奏过女皇,有过类似的请求。 但后来内卫大阁领回信,说内卫正在处理数桩棘手的案子,一时间腾不出手…… 至于他们正在处理的是什么棘手案子,大阁领没说。 现在,一万辽军失踪之案万分紧急,急需破案,查明那一万人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有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以及唐淑静两人同时办案,但兰陵公主认为还是不够保险,于是便再次奏请女皇抽调内卫杀手协助。 最终能不能成,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 …… 翌日。 神都。 兰陵公主的奏折已经送入宫中。 当然,这份奏折并非奏请抽调内卫杀手的那一份,而是数日之前的回信,断绝太子、少司寇,以及女皇对苏贤觊觎之心的奏折。 经数日奔波,此份奏折终于送到了。 宫城。 万象神宫。 女皇陛下端坐龙案,神采奕奕,盛装打扮,虽是年愈四十的妇人,但看起来竟与三十出头的少妇无异。 她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的风韵。 她举手投足散发着迷人的风情。 在几个女官的帮助之下,女皇处理政务的速度很快。 忽然,一位女官单独呈上一份奏折,禀道: “陛下,这是兰陵公主的奏疏。” “哦,兰陵的奏疏。” 女皇当即接过翻阅起来。 不一时看完,女皇闭目沉吟一番,接着凤目一开,对女官吩咐道: “速速派人去东宫和刑狱司传话,就说那苏贤苏文学将继续留在兰陵公主府,哪儿也不去。” “遵命!” 一个女官恭敬行礼后下去安排。 …… 东城。 刑狱司衙门。 “本官估摸着,‘五捕头’苏贤,即将从瀛州出发来我刑狱司了……这座东院,今后就作为‘五捕头’上值的院落!” “……” 一座名为“东院”的大庭院中,刑狱司首领,也就是少司寇,正亲自指挥胥吏们洒扫与布置。 少司寇两鬓斑白,身着一套边角和领口镶嵌了金边的黑袍,他本该是威严十足的,但此刻却像一个老管家。 这一幕,让躲在东院门外的胥吏们大跌眼镜,下巴都落在了地上。 “少司寇竟然……亲自安排‘五捕头’上值用的院落,这等琐事何须少司寇出马?” “对呀,我记得大捕头、二捕头、三捕头、四捕头初入刑狱司的时候,少司寇可没有亲自安排……” “而且还有这个地方,这里可是东院啊,就连少司寇本人都舍不得使用的一座庭院!可是却直接给了‘五捕头’。” “这个‘五捕头’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让少司寇如此重视?” “据说,我们这位‘五捕头’名叫苏贤,本是兰陵公主府中的文学官……” “我听说,那日与少司寇一同入宫的,还有太子殿下……诶你们说‘五捕头’最后会不会去东宫?” “应该不可能吧,少司寇若不是得到了肯定的消息,断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为‘五捕头’布置庭院啊!” “有道理!” “……” 众胥吏正聊着,猛然看见少司寇正往门口这边走来。 众人顿作鸟兽散。 少司寇自然没有任何发现,此间已经布置妥当,他这就返回少司寇值房。 他还请了刑狱左丞及四捕头蒋瀚文一起商议如何迎接苏贤呢,当尽早赶回去。 回到值房,刑狱左丞和蒋瀚文已经等候多时了。 落座。 上茶。 “本官估算了下日子,就在这两日,女皇陛下应该就能决断‘五捕头’的去处!” 少司寇美美的抿了一口香茗,抖着花白的山羊须笑道: “‘五捕头’从瀛州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只需数日便能抵达了……我们来好好的商议一下,如何迎接‘五捕头’,才能让他有宾至如归之感。” “……” 话音落后,值房中却鸦雀无声。 蒋瀚文与刑狱左丞对了一眼,面色都不是很自然。 最后蒋瀚文欲言又止数次,终究鼓起勇气劝道: “少司寇容禀,那苏贤极得兰陵公主看重,女皇既然说让公主自行决断,下官估计……只怕……兰陵公主不会放人。” “……” 少司寇闻言,面色已有一丝不悦,但只端起茶杯喝茶。 蒋瀚文接着又说: “少司寇大张旗鼓且亲自为苏贤布置上值用的庭院,刑狱司上下已是人人皆知……倘若,最终苏贤没能来我刑狱司的话,少司寇只怕……” “是啊少司寇,下官觉得四捕头所言有理。”刑狱左丞也来帮腔,“且不说兰陵公主会不会放人,单单东宫那边便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 少司寇老脸上的不悦之色浓厚了几分,咚的一声放下茶杯,朗声说道: “我刑狱司终究是女皇陛下手里的两柄利剑之一,事关重大,本官相信陛下一定会将‘五捕头’调来刑狱司,你们大可放心。” “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迎接‘五捕头’吧!” “……” 这时,一个胥吏来禀,说宫里来了太监。 少司寇立即激动起来,哈哈大笑起身,红光满面的招呼了蒋瀚文和刑狱左丞,一边往刑狱司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朗声笑道: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女皇陛下派来太监,这说明女皇已经做出决定……‘五捕头’即将要来我刑狱司了,哈哈哈哈!” 252 太子妃的主意 蒋瀚文和刑狱左丞对视一眼,轻轻摇着头跟上了少司寇的步伐。 三人来到刑狱司大门,此间已经聚集了许多胥吏。 见礼寒暄过后,少司寇笑着问:“不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 众人包括蒋瀚文都竖起了耳朵,他们其实也希望苏贤能来刑狱司。 尤其是蒋瀚文,他原本就想与创制出“幽闭之法”的人合作,废尽南宫葵的酷刑与刑具呢。 那太监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面色威严道:“女皇陛下口谕,贤苏文学将继续留在兰陵公主府,哪儿也不去!” “……” 呃…… 少司寇傻眼了,花白胡须的老脸上还堆着笑容,但那笑容慢慢僵硬,然后消失,继而换上凝重之色。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兰陵公主果然没有放人……蒋瀚文心里颇为遗憾,如此一来就不能和苏贤联手废除南宫葵的酷刑和刑具了。 这将是人生一大憾事! 至于在场的胥吏们,全都紧闭了嘴巴,甚至不敢去看少司寇的脸,生怕一个不慎就成了少司寇发泄怒火的工具人。 众人皆知,少司寇为了迎接“五捕头”的到来,不仅拿出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东院,还亲自指挥洒扫与布置…… 可是,最后“五捕头”竟然泡汤了,竟然没来刑狱司!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少司寇此刻该是多么的愤怒,该是多么的丢脸…… 然而,众人耳中忽然听得少司寇哈哈的大笑声,爽朗豪放,表明少司寇此刻的心情很美,一点也不愤怒与感觉丢脸。 众人一懵,纷纷扭头看去。 只见少司寇笑得花白的胡须乱颤,朗声说道: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五捕头’不能来我刑狱司,可也不会去御史台啊!哈哈哈哈,这下本官终于可以放心了!” “……” 送走太监,回到值房。 少司寇凝着花白的眉头,说道:“‘五捕头’没能来我刑狱司固然遗憾,但‘五捕头’之才,本官颇为觊觎……” “你们赶紧想个办法,本官要让他没有‘五捕头’之名,但必须要有‘五捕头’之实!” “而且不能用强迫的方式,要让‘五捕头’心甘情愿!你们快想想,千万不能让御史台那帮混蛋走在我们前面。” “……” 刑狱左丞略一思忖后建议道:“不若我们送上大笔银钱,聘请苏贤为我刑狱司宾客?” 少司寇赞道:“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我们如何入手?对了,那是‘五捕头’而不是苏贤,注意分寸。” 刑狱左丞吓了一跳,面色骇然连连作揖道:“是是是,下官糊涂,不敢再犯……” 蒋瀚文面色一动,作揖拜道: “少司寇,下官前几日整理苏贤……” “嗯?” “哦抱歉,下官前几日整理‘五捕头’的资料之际,发现苏……‘五捕头’的身份竟是不一般!” “哦?”少司寇来了兴趣,凑近蒋瀚文,侧耳过来催促道:“怎么个不一般法?” “他竟是世家大族苏家的子弟,不过只是庶出,而且还与家族断绝了关系……” “……” 蒋瀚文本是刑狱司中负责文案、情报、刑律的捕头,只要他想,就能将苏贤的来历调查得一清二楚。 值房中三人听完后,又分析一阵,少司寇最后做出决定: “‘五捕头’虽与苏家决裂,但根还在!本官这就备上厚礼,去苏家走一遭!” “……” 与此同时。 东宫。 太子欣赏完太子妃的舞蹈,不由拍掌夸赞。 自数日前从宫里回来后,经太子妃劝慰,太子终于恢复如常,既能和太子妃讨论书画,也能欣赏她的舞蹈了。 舞毕,一个小太监见机入内禀道: “太子殿下,为苏文学准备的馆舍、庭院、书斋、仆从等皆已齐备,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没有缺,保管苏文学能够满意。” “好,此事你们办得很好,等苏文学来到东宫之后,你等都有厚赏。”太子十分高兴。 “多谢殿下。” “……” 小太监离开后,太子起身在屋内缓步走动,将双手负在身后,看起来竟是有些惆怅。 太子妃见此,上前握住太子之手问道: “殿下为何事发愁?” 太子:“爱妃啊,孤……终究有些担心,担心兰陵不肯放人。” 太子妃宽慰道:“殿下您就放心吧,殿下终究是大梁王朝的太子,终究是陛下之子,陛下一定会额外开恩的……” 听了这话,太子果然开心起来,一脸激动与期待的说: “不错,孤始终都是当朝太子,是大梁王朝的储君!” “爱妃,等孤继承大统之后,一定封你做皇后,让你做后宫之主!” “……” 太子搂着太子妃纤细的腰肢,激动得满面通红。 太子妃笑颜如花,心里更是无比甜美……她如此辅佐太子,所图为何?可不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么! 这时,一个小宫女入内,禀道: “宫里来人了!” 太子激动的说: “爱妃,陛下派人来了,我们快些去见一见吧,希望能够如愿。” “……” 来到东宫会客厅,简单寒暄两句,太子便搓着两手激动的问:“不知公公为何事前来,可是陛下同意抽调苏文学来东宫了?” 小太监面不改色,始终笑眯眯。 但忽然面色肃然起来,挺直了身板说道: “陛下口谕。” 太子、太子妃以及在场所有人都跪拜而下,做洗耳恭听状。 小太监朗声道: “贤苏文学将继续留在兰陵公主府,哪儿也不去!” “什么!” 太子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跳了起来,一张英俊的脸庞扭曲,稍微有些失控的叫道:“不,这不可能,这不应该……” 传口谕的小太监脸色猛然一遍,不由提高了音量说道:“太子殿下,这是女皇陛下口谕……” 太子妃还算冷静,她先是安抚住了激动的太子,然后命小宫女偷偷塞给传口谕的小太监一大锭金子。 得了这么多金子,小太监满意的笑了,然后回宫复命。 太子遭此重击,瞬间跌落低谷,不停自怨自艾,埋怨兰陵,担忧前途,最后还埋怨上了女皇陛下…… 】 太子妃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太子之口。 太子也惊出一身冷汗,不再埋怨,而是叹气道:“爱妃,孤应该怎么办啊?!” 太子妃眼珠一转,心头冒出一个主意…… 一刻钟过后。 一位长史带着厚重的礼物,出了宫城直奔城北的“思恭坊”而去。 世家大族的苏家,就住在那思恭坊之中! 253 林家:苏贤之名,如雷贯耳啊! 与此同时。 林府。 在神都城中敢称“林府”的府邸只有一个,那就是世家大族林家的府邸。 苏贤的好友兼同窗林川,便是林家的庶支。 今日,一封来自瀛州的信函被送入林府,此信出自林川父亲之手,内容是向家族禀报他与苏贤合作甜菜制糖之事。 林父颇擅经营,这是他身为庶支但在家族中拥有一定话语权的基础。 与苏贤合作之事,他本想独吞,独吞所得一切收益……但后来在收集主要原料,也就火焰菜菜头之时,林父发现,还是需要借助家族的力量。 于是便有了这封信函。 收信与看信之人,是林家一个年轻的后辈,他看了此信的前半部分顿时大喜过望,顾不得后半部分内容,径直赶去了府中主院。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家主及一众族老知道。 但却被告知,家主和族老们正在议事厅中议事。 报信之人没有多想,不顾阻拦,一边跑向议事厅一边挥着信函大声喊道:“家主,喜事,家主,喜事……” “……” “什么人在此大喊大叫?” “擅闯议事厅,罪过大矣!” “滚出去!” 在族老们的呵斥声中,几个强壮的仆从上前,架着报信之人往外拖。 那报信之人自然不甘,挥舞着信函高喊道: “家主,各位族老,此信价值巨万……” “……” “价值巨万”四个字,让议事厅中众人面色齐齐微变。 “让他进来!”林家家主最后吩咐。 “……” 报信之人奔入议事厅,在家主和族老们审视的眼神之下,他将信函前半部分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 包括与苏贤合作开办制糖作坊之事,以及大致的收益等等。 众人听罢,其中部分族老暗中对了一下眼神,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一位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起身说道: “果如那信中所说,那种名为‘白糖’的石蜜,将为我林家带来难以想象的收益,说它价值巨万一点也不为过。” “不错。”众人纷纷点头。 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又说: “但是……那苏贤何许人也?只出了一个秘方,就独得五成纯利?家主,还有诸位,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 听了这话,议事厅中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林家家主面色肃然,其余族老则是面色各异。 这时,报信之人解释道: “族老,那苏贤是苏家弃子,十多年来都不曾与苏家来往,他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县学生徒罢了。” 说完后,报信之人拿起那封信,继续往下看去,刚才还没没有看完呢。 不过他所说的话,让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激动了,朗声道: “哼!那苏贤即便是苏家子弟,但却是弃子,那便与常人无异……他仅凭一个秘方便独占五成纯利,这不公平也不合理!” “那应该怎么办?”有人唱双簧。 “怎么办?呵呵……反正秘方已经到手,直接将那苏贤踢出局外即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困书生,能奈我林家何?” “这……只怕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我也是为了林家的利益着想。” “家主您看?” “……” 林家家主是一个年愈古稀的老头,面容清瘦,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十分清亮,给人一种睿智与和蔼的感觉。 家主沉吟一番,正要说话,一旁的报信之人忽然握着信函大声喊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什么不可?” 众人看去,只见他面露惊恐,握着信函的两手都在颤抖,显是受到了惊吓。 面对众人尤其是家主询问的眼神,他立即禀道: “家主及诸位族老,那苏贤身份不简单,万万不可得罪此人!” “你说什么?那苏贤不就只是一个苏家弃子么?”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皱眉。 “你且仔细说来,说清楚一些,那苏贤到底如何?”家主发话,声音苍老而威严十足,让人下意识的服从。 “启禀家主,那苏贤……竟是兰陵公主府中的文学官!” “兰陵公主府……” “文学官……” “……” 议事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族老们面面相觑。 林家家主冷眼一瞥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改口吩咐道:“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如何搜购更多的火焰菜菜头吧,然后送到瀛州去。” “是!” “……” 此事刚刚议完,一个仆从在议事厅外禀道: “启禀家主,大朗回府了!” 大朗,便是林家家主的嫡长子。 也是未来的家主继承人。 林家大朗前日受邀,前往某位王爷的府上做客,今日方回。 “回来得正好,速速请他来此。” 家主吩咐。 很快,林家大朗大踏步来到议事厅,众人见礼,接着家主亲自讲述了与苏贤合作开办制糖作坊之事。 林家大朗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尤其是听到“苏贤”二字之后。 后来,又听说族中有人意图谋夺苏贤的秘方之时,林家大朗狠狠一挑眉,侧身冷眼看向那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 “大朗,你这是?”家主发现了他的异样表现。 “父亲及诸位叔伯有所不知,此去王府做客,那苏贤之名着实如雷贯耳啊!”林家大朗叹道。 “如雷贯耳?” “那苏贤虽是兰陵公主府上的属官,但……也达不到如雷贯耳的程度吧?大朗啊,你言重了!” “……” 林家大朗微微一笑,语气平静的说: “那苏贤的确是兰陵公主府上的属官,此事倒也不假。但父亲及诸位叔伯恐怕有所不知,就在这神都城中,有人想尽了办法,想将苏贤抽调到自己的身边而不得。”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是为何?”族老们不解,一脸疑惑。 “大朗,究竟是什么人想从兰陵公主府抢人?”家主问。 “当朝太子殿下,还有刑狱司的少司寇!” “太……太子殿下?!” “刑狱司……少司寇?!” “……” 林家家主,以及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竟是那两人想将苏贤从兰陵公主府中抢走,此事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那可是刑狱司的少司寇啊! 254 柳母的欣慰 林家家主,还有林家的族老们,虽执掌一个世家大族,但如今的世家早已式微,太子和少司寇那等大人物他们就连见一面也不得…… 众人惊愕之际,林家大朗又语气平静的说: “另外,太子殿下和少司寇知道兰陵公主不好打交道,于是便一同去求见女皇陛下,请求女皇降旨!” “什么?太子和少司寇为了区区一个苏贤,竟然惊动了女皇陛下?!”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面露惊骇。 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来说,太子和少司寇虽然见不到,但还算好。 可是对女皇陛下…… 他们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心里顿生阵阵寒意。 因为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这些年来,被女皇折腾得够呛…… 林家大朗侧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继续说道: “嗯,为了区区一个苏贤,兰陵公主不惜与太子和刑狱司交恶,竟是不曾放人,太子和少司寇的愿望双双落空!” “这……” “……” 议事厅中一时鸦雀无声。 如闻惊雷! 那苏贤竟如此厉害? 不可想象啊! 林家家主最先回过神来,看着林家大朗问道: “大朗,那苏贤究竟有何德何能?竟让太子殿下、少司寇、兰陵公主同时争夺此人?甚至还不惜惊动了女皇陛下!” 安装最新版。】 “父亲,具体的情况孩儿也不太清楚,不过据市井传言,说那刑狱司三大悬案,就是远在瀛州的苏贤侦破的……” 林家大朗顿了顿,接着说: “不管如何,那苏贤想必必有特殊的才能,如此人才,就连太子和少司寇都极力拉拢,而我们林家却有人图谋吞没人家的秘方!” “……” 话音一落,议事厅中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那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 “我……” 被所有人冷漠以对,他跌撞后退一步,想辩解但却无言。 林家家主神色一动,冷冷的瞥着他朗声吩咐道: “自此刻起,剥夺你族老的身份,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家主……是……” “……” 在众人神色不一的眼神之下,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灰溜溜走出议事厅,自此刻起,他不再是林家的族老。 他终究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议事厅内,林家大朗又说道: “父亲及诸位叔伯,太子及少司寇得知兰陵公主不肯放人,都已派人携带厚礼去了苏家,尤其是少司寇,竟是亲自前往!” “少司寇竟亲自前往苏家……” “……” 林家家主吃了一惊,如此殊荣,他们林家都不曾享受过。 世家大族的势力式微了,同时便有其他的势力冉冉升起。 比如兰陵公主。 比如刑狱司。 比如内卫。 太子殿下虽然势力不显,但储君的身份摆着那里。 而兰陵公主权倾朝野,刑狱司和内卫是女皇手里的两柄利剑。 他们的势力大得离谱! 可是—— 他们之中的兰陵公主、太子殿下、少司寇,都在争抢同一个人! 就差内卫了。 林家家主不禁想到,要是和这样的人物搭上线,说不定能拯救越来越式微的林家…… 林家大朗又说: “不过父亲,所幸的是,我林家竟早早的与苏贤建立了联系,一起开办作坊!此事大大出乎了孩儿的预料!” “不!” 林家家主猛一摆手,众人看向他后,他才眼中闪烁着慧光的说道: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虽然不知那苏贤有何特殊,竟令太子和少司寇如此推崇,但早早与之结交是很有必要的……” “这样吧,大朗你亲自走一趟,带上厚礼赶去苏家!” “苏贤虽然与苏家决裂,但根始终都在苏家,与苏家交好不会有错!” “……” “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 林家大朗当即离开议事厅,备上厚礼赶往苏家去了。 …… 同时。 神都城中,某处巨大的府邸。 这里是柳府。 世家大族柳家的府邸。 也是柳蕙香的娘家。 相对于林府来说,柳府就破败得多。 此时,某座内院,某间房门紧闭的房间之内,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正手捧一封信函看得仔细。 她是柳蕙香的生母。 也是柳家家主的正妻。 此信远从瀛州而来,是柳母暗中派往瀛州之人所寄。 派往瀛州之人,不会干扰柳蕙香的生活,只暗中关注有关柳蕙香的一切,然后通过信函的方式告知远在神都的柳母。 柳母做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柳家家主并不知情。 她之所以暗暗关注柳蕙香的动向,是因为心里放心不下…… 想当初,硬要柳蕙香去给人冲喜的决定,是柳家家主,也就是柳蕙香的父亲所决定的,柳母曾为此气得大病一场。 后来柳蕙香命运坎坷,背负“克夫”的骂名,还被赶出家族……这让柳母心里剜肉一般的疼! 她除了安排从娘家带来的忠仆张翠花保护柳蕙香之外,还一直偷偷关注着她的去向。 直至柳蕙香在瀛州扎根,支起豆腐摊,日子稳定之后,柳母悬了数年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安静的房间之中。 紧闭了门窗。 柳母一字一句将信函看完后,她已是兴奋异常。 自柳蕙香遭遇坎坷,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因为据信中所说,她那可怜、命苦的女儿,竟遇到了一个不会被她克的人! 而且此人最近一路升官,现在已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极得公主看重! 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就知道,蕙香她不会克人……” “这么多年了,蕙香终于得遇良人,为娘替你感到高兴……” “……” 柳母手捧那封信函,在门窗紧闭的屋内哭得泪流满面。 哭了一会儿,柳母面色一动,看了看手里的信函,默默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然后推门而出,对伺候在外的丫鬟吩咐道: “更衣,然后去见夫君。” “……” 柳府书房。 柳家家主正待在里面,他坐在桌案之后,借着昏黄的灯光翻阅账簿,眉头始终紧锁。 忽然,柳家家主发怒,一挥手将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扫飞在地,起身怒骂道: “废物!” “都是废物!” “我柳家这点家底,迟早要被你们这些废物败光,真是气死老夫也!” “……” 桌案对面,一群人低着头不敢回应。 他们都是柳家的族老。 但柳家在他们手中越来越糟糕…… 柳家家主发了一通脾气,无奈坐回原位,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道: “再这样下去,我柳家就要垮塌了,你们赶紧想个办法来,就算短期维持一下也是好的……” 然而,无人应答。 整个柳家上下都已经烂透了,加之朝廷的打压,柳家还能坚持到现在不散,也算是奇迹。 这时,一个小厮跑来禀道:“夫人来了!” 255 柳家家主:苏……贤婿!【柳母:不要脸,无耻!】 一会儿后。 柳府书房。 柳家家主听罢柳母的讲述,起先是无比厌恶的,他现在不想听见那个不孝之女的名字。 不过,当柳母说柳蕙香找了个不会被克的夫婿,然后这个夫婿还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之后,柳家家主面色大变。 他豁然紧盯柳母,一双眼珠都快凸出眼眶,肃声问道: “那人姓甚名谁?” “名叫苏贤。” “姓苏……”柳家家主眉头轻轻一挑,然后急忙问道:“那苏贤果真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 “不错!” “苏贤现居何职?多大年纪?家世如何?” “他现在是兰陵公主府上的文学官……”柳母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一道出,因她派去的人潜伏已久,早已将苏贤的来历打探得十分清楚。 柳家家主听罢,点评道: “五品的文学官,倒也不低了,主要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 “年纪尚可,就是小了点。” “苏贤果然是苏家子弟……虽然是庶子,且早已被赶出了家族,但既然是兰陵公主府的属官,那也勉勉强强可以配得上我柳家嫡女。 安装最新版。】 “……” 柳家家主点评完,眼珠一转,心头已在暗暗计较,面上闪过一抹狡诈之色。 一旁的柳母了解他,知他心里肯定是在冒歪主意,比如如何从中捞上一笔等等……但柳母并不怕。 不然她也不会将此事坦白。 因为苏贤是兰陵公主府的属官,虽然只是一个五品小官,但也不是如今的柳家所能招惹的。 柳家家主最多也只是捞一点钱财而已。 比如彩礼。 时下的风气,想娶世家大族的女儿,彩礼都高得离谱…… 因为世家大族之女,自小就调教得极好,知书识礼,持家有道,还支持夫婿纳妾,简直就是男人梦想中的老婆! 是娶回家为妻的最佳人选! 也只有世家大族的底蕴,才能教导出这样极品的女子。 这可是抢手货。 彩礼高昂,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 还没等柳家家主想出一个歪主意,一个小厮忽飞奔而来,进入书房后禀道: “家主,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什么消息?” “家主,小的与某王府中的小厮闲聊,得知前段时间,太子殿下、刑狱司少司寇,还有兰陵公主,都在争抢同一个人……” “哦?是什么人啊?竟让太子殿下、少司寇和兰陵公主一同争抢?想必此人非同凡响吧?” 柳家家主随口说着,眼中冒出艳羡之光。 无论是太子,还是刑狱司少司寇,亦或者兰陵公主,都是柳家家主需要仰望的对象,在这些大佬面前,他相当于是一只蚂蚁。 世家大族集体式微,其中尤以柳家衰弱得最为厉害,现在就连维持家族的运转都成了问题…… 因而,他对那个被三方势力同时争抢之人充满了好奇。 并在心里幻想,那个人是自己的话,该有多好。 或者那个人是与柳家相关的人也好啊! 小厮说道:“启禀家主,小的打听清楚了,那位被三方势力同时争抢之人,竟是苏家的一个弃子!” “嗯?苏家弃子?” 柳家家主鼓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小厮肃声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一旁,柳母也是眼睛一亮,心里充满了期待。 苏家弃子,还被兰陵公主争抢……兰陵公主如今可是远在瀛州的! 不会这么巧吧? 希望就是这么巧! 柳家家主和柳母都紧紧盯着小厮。 小厮作揖拜道: “启禀家主,那苏家弃子名为……苏贤!” “果然是他!” 柳家家主手捂心口,连着后退好几步,差点仰头栽倒。 柳母忙一把将之扶住。 “苏……贤婿!” 柳家家主哈哈大笑,“原来被太子殿下、少司寇和兰陵公主同时争抢之人,是老夫的贤婿,哈哈哈哈……” “……” 柳家家主仿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俨然已将“柳蕙香早已被赶住家门”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搀扶着他的柳母,面色微微发烧。 她还没有柳家家主那般厚脸皮与无耻。 不过,目的似乎达到了。 甚至远远超出预期。 蕙香啊,我可怜的女儿,这下你终于回家有望了……柳母心里激动,眼中不由流出泪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一直都想接回可怜的、漂泊在外的女儿。 至于柳蕙香想不想回来,以及苏贤的意见,她暂时还没有考虑到。 她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想庇护自己的孩子,仅此而已。 一时间,在这书房之中,柳家家主和柳家主母都哭了。 两人都是喜极而泣。 当然,喜的来源并不相同。 高兴一阵后,柳家家主忽然说道: “对了,贤婿虽已与苏家决裂,但根还在,眼下老夫当亲自走一趟苏家,并送上厚礼……至于彩礼嘛……今后再补也不迟!” “……” 一刻钟后,柳家家主亲自带着让他肉痛的礼物赶去了苏家。 …… …… 神都城。 思恭坊。 苏府。 今日的苏府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人人喜笑盈面,仿若过节。 苏家家主,亲率苏家族老共计三十余人,迎出府门,在道旁安安静静的等着。 他们不是要迎接某位大人物。 而是苏家的一个后生晚辈罢了。 为什么一个苏家后辈,竟能令苏家家主亲率族老迎出府门呢? 因为这个后生晚辈了不得。 他给苏家长脸了! 他是一个学子,学问极好,有“苏家才子”的美誉,他今年成功考入了国子监,攻读“四门学”。 不过,“四门学”是国子监中比较低端的一个科目,正常情况下,只有七品小官家的孩子才去攻读“四门学”。 这位苏家才子的父亲,只是一个七品小官…… 严重屈才了。 好在,女皇陛下早有恩旨,允许品级不够的官家子弟“越级考试”,只要能够通过,便可以攻读更加高端的科目。 比如“太学”、“国子学”等等。 苏家才子,不愧为才子之名。 他参加“越级考试”,前几日考上了“太学”,今日又考上了“国子学”,简直太难得了,是大梁开国以来的第一人! 256 烈火烹油 还有一点,正常情况下想攻读“国子学”,学子的父亲需位居三品才有资格! 纵观朝廷上下,三品大官能有多少呢? 三品大官家的子弟,适龄入学之人又能有多少呢? 总之,苏家才子大大的给苏家长了脸。 这是自世家大族普遍式微以来,苏家未有之幸事! 所以,苏家家主和族老们,才决定亲自迎出府门外,以显重视。 …… 不久,苏家才子到了,被热情的苏家家主和族老们簇拥着回到府中。 今日苏家大摆宴席,广邀宾客,时值正午,苏家家主笑着吩咐开席。 就在此时。 一个小厮忽然跑到席宴举办的花厅。 小厮一边跑一边喊道: “家主,家主,刑狱司少司寇即将登门拜访……” “……” 小厮这么一喊,整座花厅顿时陷入安静。 刑狱司? 刑狱司的名声可不太好。 人们一听这三个字,联想到的就是“抓捕”、“酷刑”、“逼供”以及“砍头”! 今日是苏家的大喜之日,可刑狱司竟找上门来…… 苏家之人顿时如坠冰窟,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尤其是苏家家主,一脸威严且眼神锐利的他,竟差点仰头栽倒。 前来苏家做客的客人们,闻言更是眉头一挑,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早知如此他们就不来了。 因为刑狱司拿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前来做客的,先统一抓进大牢再说。 刑狱司的大牢,进去容易,出来非得脱层皮不可,即便你是无辜的…… “家主,家主!” 整座花厅之中,只有那小厮在动,在喊叫。 众人下意识循声看去,发现小厮手上似乎拿着一个……拜帖? “家主,这是刑狱司少司寇的拜帖,少司寇派人告知,他马上就要到了!”小厮双手递上拜帖。 苏家家主恍然回神,茫然接过,然后茫然的看向那份拜帖。 一会儿后,苏家家主已将拜帖看完,颤抖着手说: “刑狱司少司寇……是来寒舍道喜的!且少司寇屈尊大架亲自前来!” “……” 花厅中安静了一会儿。 众人面面相觑。 都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刑狱司不是来抓人的? 而是道喜? 道什么喜? 面色疑惑的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到了那位苏家才子的身上。 对啊! 苏家才子过五关斩六将,参加“越级考试”,竟从“四门学”考到“太学”,又从“太学”考到“国子学”…… 这份骄人战绩着实惊人,这可不就是一件喜事么! 只不过,众人心里释然之余,又有一点点的疑惑—— 此事虽是喜事,但关刑狱司什么事? 还让少司寇亲自登门拜访? 那可是少司寇啊! 是苏家之人和客人们都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结果他却为了一个苏家才子亲自登门拜访! 众人疑惑一阵,一个宾客忽然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形矫健的小跑到一脸懵逼的苏家才子身前,恭敬作揖道: “苏才子,恭喜,恭喜啊!” “……” 在场众人又是一懵。 但这位客人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又对苏家家主作揖道: “苏家家主,恭喜,恭喜,自此苏家将与刑狱司联合在一起,好教旁人艳羡眼热!”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等以后苏家崛起了,可别忘了我等啊!” “……” 苏家家主忙将此人扶起,威严的老脸上堆满了疑惑,问道:“张令史这是何故?什么我苏家与刑狱司联合在一起?望企明示!” 张令史道:“不满苏家家主,就在昨日,在下曾听一个在刑狱司中当差的胥吏提及,少司寇亲自布置东院,为的是迎接刑狱司‘五捕头’的到来!” “……” 趁众人消化此话之际,张令史又看向苏家才子,笑眯眯作揖道: “恭喜苏家才子,得少司寇看重,进入刑狱司做‘五捕头’,今后‘五捕头’大权在握,可别忘了我等啊!” “张令史,在下……”苏家才子面色通红一片,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众宾客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一起涌上前来,齐齐作揖拜道: “恭喜苏家家主!恭喜苏家才子,荣升刑狱司‘五捕头’……今后‘五捕头’可不要忘了我等啊!” “……” 面对众宾客的作揖,苏家才子更是语塞。 但一张青涩而通红的脸上,始终绽放着喜不自禁的笑容。 刑狱司,那可是一个特权衙门啊。 而且少司寇还亲自登门来请……这等殊荣,简直能将人砸晕。 这时,苏家家主反应过来, 他哈哈大笑一通,看着苏家才子说道: “是了,是了,我苏家的才子,一举从‘四门学’考入‘国子学’,是女皇陛下降下恩旨之后的第一人,你是第一个做到的!” “如此大才,不想竟惊动刑狱司少司寇,授予你‘五捕头’之位,而且还劳少司寇亲自登门来请……” “……” 苏家家主满面红光。 虽已年老,但却精神十足。 那张威严的老脸上布满了骄傲与得意。 仿若苏家已经恢复以前的荣光。 其实,他们之所以这样想,有如下三点缘由: 其一,苏家才子真的很厉害,就连女皇陛下都夸赞过他。所以少司寇“此举”也就说得过去了。 所为上行下效,便是此理。 其二,苏家家主及苏家众人,都对苏家才子考入“国子学”之事万分自豪,这份自豪让他们回忆起了昔日世家大族的荣光。 以前的世家大族十分厉害,刑狱司少司寇在他们面前,也只是小人物而已…… 其三,别看刑狱司是一个办案的衙门,但里面也招收不懂查案的捕头,比如现任四捕头蒋瀚文,他擅长就是文案之事。 当初少司寇招收蒋瀚文之际,可以说是“礼贤下士”。 这都是有先例可循的。 …… 激动得满面红光的苏家家主,不由当众教导起了苏家才子: “你虽有才子之名,但刑狱司可不比外面,你当谨言慎行,多学多做,且不可恃才傲物,明白了吗?” 苏家才子那青涩的面皮上激动未消,闻言作揖道: “请家主放心!” “嗯。” 苏家家主缓缓点头,腰板挺得笔直。 这时,又一个小厮跑入花厅,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家主,家主……东宫派人送来请帖,东宫长史受太子之命登门拜访,马上就要到了……” “……” 257 鲜花着锦 太子也派人送来拜帖?! 苏家家主无比严肃的将此贴看完,威严的老脸上已乐开了花。 宾客们见此,纷纷恭维,并猜测太子有意邀请苏家才子去东宫……所以现在苏家面临着一个难题: 苏家才子,到底是去刑狱司呢? 还是去东宫呢? 好难选择啊! 苏家众人虽颇感棘手,不过人人都面带激动的笑容,选择虽然困难,但却是一种幸福的困难。 此事还未讨论出一个结果,忽又有一个小厮大叫着跑来: “家主,家主,柳家家主命人送来拜帖,即将亲自登门拜访……” “……” “哦?柳家家主亲自登门拜访?快将拜帖拿来一看。” 苏家家主接过拜帖看完后,威严的老脸上除了笑容之外,更有浓浓的得意,以及一丝丝矜持。 这拜帖言辞谦恭,几近谄媚,柳家家主还表达了想与苏家结亲联姻的意愿。 众人知晓此事后,纷纷扭头看向面皮青涩的苏家才子,恭维道: “恭喜苏大才子啊,前有刑狱司和东宫派人来请,后又有柳家家主亲自登门洽谈联姻之事!” “这些年来,柳家虽然衰败得厉害,但始终都是世家大族,与苏大才子门当户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 众宾客的热情恭维,让苏家众人飘飘然。 柳家虽衰败得厉害,但终究是世家大族,且柳家家主亲自登门拜访洽谈联姻之事,可谓是给足了诚意。 以往,苏家和柳家同为世家大族,他们之间既是合作的关系,同时也是竞争的关系。 两家的家主之间,彼此都在暗暗较劲儿呢。 现在,柳家家主竟亲自登门拜访……从身份上来说,他就矮了一截,相对应的,苏家家主的身份就被拔高了一些。 这让他十分满意。 身旁的苏家才子越看越顺眼。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这位后辈子弟。 说他是苏家的“麒麟儿”,一点也不为过…… 一会儿后,宾客们的恭维声渐渐弱了下去,此时又有一位小厮奔跑着跑进花厅,一路大喊道: 安装最新版。】 “家主,家主……林家大朗送上拜帖,他也即将登门拜访……” “……” “林家大朗也要来?”苏家家主登时乐得合不拢嘴,接过拜帖看完,然后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这份拜帖之中,也表达了联姻的意思。 他们几大世家之间多有联姻,通婚是家常便饭。 林家大朗之所以在拜帖中表达出联姻的意思,更多是出于一种“客套”。 但苏家家主及苏家众人可不认为这是客套。 因为刚才,柳家就想与他们苏家联姻来着。 热情的宾客们,又对苏家才子一顿恭维,并发明了“柳林争婿”的新词,意为柳家和林家同时争抢苏家才子做女婿之意。 这无疑是对苏家才子极大的肯定与看重。 “柳家,这些年来衰败得厉害……而林家,是我们几大世家之中现况最好的,他们在朝中还有人……” “我苏家麒麟儿,上得女皇陛下夸赞,下得刑狱司少司寇和东宫太子垂青,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婚事还需慎之又慎啊!” “……” 苏家家主手握数份拜帖,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尤其是柳家和林家的拜帖,他更是看了又看。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此话何意。 苏家家主这是在嫌弃柳家…… 热情洋溢的宾客们,立即开始贬损柳家,捧高林家,并细数林家有几位适龄千金,逐一点评过去。 还为苏家才子挑出几个林家最尊贵的嫡女…… 苏家众人顿时大为高兴,与宾客们热情交流,最后众人都认为,林家家主最小的一个女儿非常适合苏家才子。 这些事,苏家才子倒没有参与,他只站在苏家家主身旁默默的听着,心头涌起无限的期待。 果然,读书好啊。 一旦出头,名利双收,还得佳人,一下子全都齐活了…… 过不多时,小厮前来禀报: “家主,家主……刑狱司少司寇、东宫长史、柳家家主、林家大朗,他们的马车或轿子都已出现在街头,马上就要到了!” “……” 苏家家主闻言猛一摆手,众人的热议声戛然而止。 然后他将苏家才子带在身边,亲率苏家众人及宾客们迎出府门。 四位尊贵的贵客竟同时到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苏家府门外的大街上,两顶轿子和两辆马车已经停在街旁。 刑狱司少司寇、东宫长史、柳家家主、林家大朗同时下轿或下车。 四人双足落地,同时看见了彼此。 对视一眼,四人皆不吭声,沉着脸默默拉开距离,竟是既不寒暄也不打招呼。 今日此来,四人心中都明白,对方三人是自己的“敌人”,根本没有必要寒暄。 苏家家主呵呵笑着上前团团作揖,分别见礼道: “少司寇、李长史、柳家主、林家大朗,四位贵客一同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欢迎,欢迎之至!” “……” 少司寇等四人一一回礼,态度都还算可以。 尤其是少司寇和东宫长史,他们甚至亲自作揖回礼……这可乐坏了苏家家主。 要知道,自世家大族集体式微之后,刑狱司便成了世家们需要仰望的存在。 还有东宫的人,身份更是尊贵不凡。 可是现在,不管是少司寇,还是东宫长史,都对他作揖回礼……这是十多年以来的首次!苏家家主乐不可支。 见礼毕。 林家大朗看了眼张灯结彩的苏府,不由奇道: “苏家主,贵府可有什么喜事不成?” “……” 少司寇、李长史、柳家家主等三人,也注意到了苏府的张灯结彩,纷纷看着苏家家主,等着他的解释。 苏家家主一懵,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动,心中暗道:“不应该啊,他们为了我苏家的麒麟儿而来,岂不知今日我苏家之喜?” 不过今天的喜事真的太多了,苏家家主并没有多想。 他没有直接回答林家大朗,而是侧身对身后的苏家才子招了招手,笑着吩咐道: “还站在后面做什么?快些上来,见过诸位贵客!” “是!” “……” 258 学生……尚未婚配 苏家才子深吸一口气,青涩的面皮既有激动又有紧张,偷偷打量少司寇和东宫长史一眼后,规规矩矩上前,来到家主身侧。 面对四位贵客,苏家家主带着苏家才子先看向少司寇,以介绍的语气说道: “这位便是刑狱司少司寇,赶紧见礼。” “学生见过少司寇!” 苏家才子恭恭敬敬作揖,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但很好的控制住了。 少司寇懵了懵,心道:“此人是谁?这是在干什么?” 尽管心里疑惑,但少司寇出于对远在瀛州那位的重视,还是屈尊降贵的虚手一扶,道:“嗯,有礼了!” “……” 苏家家主又拉着苏家才子面朝向东宫李长史,介绍道: “这是东宫的李长史。” “学生见过李长史。” 苏家才子一边作揖,一边在心中计较,刑狱司和东宫,到底该去哪儿呢? 好难选择啊! “苏公子有礼了,请起吧。”东宫李长史也虚手一扶,他心里同样疑惑不已,心说这个人是谁?苏家家主此举何意? “……” 苏家家主拉着苏家才子,又来到柳家家主身前。 这次不用介绍,苏家才子主动恭敬作揖道: “学生见过柳家主。” “嗯,不错,苏公子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实乃后生晚辈之楷模!若我柳家能有苏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老夫睡着了都会笑醒。” 柳家家主说着,亲手将苏家才子扶起,一脸和蔼。 一旁,苏家家主听了这话,心里满意的同时又有一些警惕,因为他现在已经看不上柳家了,不想和柳家联姻。 最后,苏家家主拉着苏家才子来到林家大朗身前。 苏才子作揖拜道: “学生拜见林家大伯。” 林家大朗亲手将之扶起,笑眯眯的夸赞了一番,然后笑着问道:“不知苏公子可曾婚配否?” 林家大朗此问不过出于对晚辈的关心,或者说是调侃,类似“催婚的五大姑八大姨”,没有其他意思。 安装最新版。】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家家主见自家的麒麟儿似乎傻在那里了,忙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笑道: “傻孩子,林家大伯发问,你直接回答便是了,傻在这里做什么?” “哦,林家大伯容禀,学生……尚未婚配,学生……” “……” 林家大朗见他抬头望来,欲言又止,面色微红,扭扭捏捏如那纯情处男……这不禁让林家大朗心中暗道奇怪,心说这位苏家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苏家家主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遂不再理会,转身面朝四位贵客作揖笑道: “此间不是说话之所,贵客们请入府一叙!” “好,苏家主请!” “……” 众人来到举办宴席的花厅,分宾主落座。 少司寇等人见宴席齐备,心里更加疑惑,莫非苏家已知道了苏贤之事?所以大摆宴席庆贺? 似乎不像……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少司寇等人便入席。 席间,苏家家主频频让刚才那位苏家的年轻后辈敬酒,甚至还说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比如“学生定当用功努力”、“学生定不负所望”等等。 这让少司寇等人摸不着头脑。 这哪跟哪啊? 他们根本不认识这苏家后辈!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家家主终于觉察到贵客们的异常,他们似乎对苏家麒麟儿的“表白”无动于衷! 怪哉! 于是,苏家家主便隐晦的提醒四位贵客,他苏家麒麟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从“四门学”考入“国子学”,就连女皇陛下都亲口夸赞过…… 少司寇等人一听,或真心或无聊的夸赞了苏家才子一番,之后心里更加疑惑,不明白苏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最后,柳家家主不想再浪费时间,喝了一杯酒水后直接问道: “苏老兄,不知老夫那贤婿何在?他有没有回府?” “……” 嗯? 苏家家主闻言面色顿时一变。 他拧着花白的眉头紧盯着柳家家主,心头疯狂吐槽: “无耻啊无耻!八字还没一瞥呢,就将‘贤婿’都叫上了!而且我苏家麒麟儿就在你眼前,你却故意装瞎看不见?这是何道理?” 苏家家主面色颇为不喜。 苏家才子更是当场楞在原地…… 其余人等也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有的还拼命憋着笑。 “柳老弟说话还是这般直接……哈哈。”苏家家主皮笑肉不笑,蔑视着对方说道: “我们世家之间的婚事,可是一件大事,不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之六礼,不经聘书、礼书、迎书之三书,便算不得成亲!” “何来‘贤婿’?” “柳老弟,你莫非老糊涂了不成?” “……” 柳家家主眉头也是一拧,面色陡然一变,起身提高了音量说道: “苏老兄,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苏家子弟已与我柳家之女杂居一处!想我柳家之女美貌无双,只怕……” “老夫今日带着部分嫁妆前来,心诚意足,但却不想苏老兄竟是如此态度!真的是气杀老夫也!” “……”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苏家家主怒容满面,心中大骂不止: “柳家,柳家,很好,很好,为了攀附我苏家麒麟儿的高枝,竟如此下作……” “枉费你还是柳家家主,真的丢我世家大族的脸!” “我苏家麒麟儿,绝不会娶你柳家之女!” “……” 苏家才子不由握紧了双拳,青涩的面皮胀得一片通红,心中暗道: “侮辱!天大的侮辱!想我自小醉心于学问,寒窗苦读十年,踏出府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何曾与柳家之女……柳家家主辱我太甚!” “等来日我去了刑狱司或东宫,得了权势,一定要洗刷今日之辱!话说,我到底是该去刑狱司呢,还是去东宫呢?诶,好生头痛!” “……” 其余苏家之人,以及宾客等,都在心里暗骂柳家家主无耻,为了攀附即将发达的苏家,竟不惜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另外一边,少司寇、东宫长史、林家大朗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仅看不懂苏家,现在更看不懂柳家了。 259 尴尬!大写的尴尬! 苏家家主心里十分愤怒,起身遥手指着柳家家主冷声道: “柳老弟你口出污言!光天化日之下竟污蔑我苏家麒麟儿,老夫……老夫……” “……” 心情激动的苏家家主,忽一眼瞥见端坐一旁看戏的少司寇和东宫长史,心念一动,转身对两位拜道: “此事还请少司寇和李长史做主啊,我苏家麒麟儿的名声,万万不可毁在柳家的手中,不然对刑狱司或东宫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话音落后,少司寇和东宫长史对了下眼神。 两人都十分迷茫。 此事怎么就是刑狱司或东宫的损失了? 不待两人询问,只听一旁的柳家家主大声斥道: “苏老兄,此事在瀛州已是路人皆知,苏老兄你还想推脱不成?若苏老兄不信可派人去瀛州打听打听……” 】 “……” 一语未了,苏家家主和苏家才子齐齐一愣。 然后问道:“瀛州?怎么又扯到瀛州那穷乡僻壤之地去了?柳老弟,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其余苏家之人和宾客们也是懵了。 少司寇、东宫长史、林家大朗,三人却是面色齐齐一动。 瀛州! 瀛州! 他们熟悉啊。 他们曾经争抢过的苏贤可不就在瀛州么? 这么一想,少司寇等人隐隐有了一丝明悟,但尚不明朗,于是三人都静下心来关注局势的发展。 面对苏家的疑问,柳家家主比他们更加奇怪,他大声说道: “你苏家弃子苏贤,在瀛州与我柳家之女柳蕙香相遇,两人两情相悦,即将结为连理……此事在瀛州路人皆知,苏老兄你岂可装作一无所知?” “……” “等等!”苏家家主猛一摆手,“柳老弟,你说的是……我苏家的一个弃子?在瀛州的一个弃子?” 不待柳家家主回答,他侧头看了眼自家麒麟儿。 苏家才子此刻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柳家家主答道: “不错!老夫得知此事之后,当即便备上了部分嫁妆赶来苏家,那苏家弃子虽与家族决裂,但根还在苏家……” “……” 苏家家主懵了一阵,然后看着自家麒麟儿问道:“柳老弟,你所说的与柳家女杂居一处的苏家人,并不是我苏家麒麟儿?” 柳家家主看了苏家才子一眼,心头顿时明白了苏家方才的古怪举动,轻笑着摇头道:“自然不是,老夫的贤婿是苏贤,是你苏家的一个弃子!” “不是就好!” 苏家家主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落地,他就怕苏家麒麟儿的名声受损。 可长舒一口气之后,他心里猛然一怔:“原来柳家家主并非为了我苏家麒麟儿而来……到头来竟是老夫自作多情了?” “……” 尴尬! 大写的尴尬! 苏家家主想起刚才的举动,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 苏家才子终于回过神来,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人家柳家根本就没打算嫁女儿给他……这让他羞愧得低下了头。 这时,少司寇、东宫长史、林家大朗三人纷纷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刚才苏家为何举动奇怪了。 李家大朗“呵呵”笑了一声,起身一拜,看着苏家家主说道: “敢教苏家主知晓,晚辈也是为了远在瀛州的苏家弃子苏贤而来!” “……” 他那“呵呵”的笑声,落在苏家才子耳中,让他心里大受伤害,总感觉被嘲笑了,林家大伯也不再和蔼。 然后又听了林家大朗的话,苏家才子顿感天旋地转,差点没一头栽倒…… 感情林家大朗登门造访,也不是为了与他说亲而来! 想起方才众宾客恭维并为他“挑选”林家嫡女的那一幕,他就好尴尬好羞愧,无地自容,低头站在那里,恨不得用脚拇指扣出一套三室一厅! 在场的苏家众人及宾客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颇感不自在,尤其是刚才极力恭维苏家才子的那些人。 “你们林家竟然也……”苏家家主面色虽然尴尬,但人老成精脸皮贼厚,尚能面露一笑掩饰过去。 可是猛然间,他急忙抬眸向少司寇和东宫长史看去。 林家和柳家不与他苏家的麒麟儿联姻,倒也罢了,他还可以从同为世家的唐家中挑选一位合适的千金。 可是,若少司寇与东宫长史此来,也是为了远在瀛州那个弃子而来的话,可就彻底糟了! 这时,苏家众人与宾客们也想到了这一点,皆屏气凝神看着少司寇和东宫长史。 东宫长史笑着起身,迎着众人征询的目光,他看也没有看低头立在那里的苏家才子一眼,呵呵笑道: “本官奉太子殿下之命,也是为了远在瀛州的苏家弃子苏贤而来!” “……” 轰隆! 如一道晴天霹雳兜头罩脑劈下,苏家家主及宾客们面色齐齐一变。 无比尴尬与无比羞愧的苏家才子,刚才并未想到这一点,此刻听了东宫长史之言,他心里猛地一痛……东宫与他挥手作别。 而且,人家还不是为了他而来,这份尴尬……让他青涩的面皮胀得通红,亏他还曾畅想过以后去了东宫要如何如何呢,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对了,还有刑狱司……苏家才子猛地抬眸,期待的看了一眼少司寇,心头燃起火热的希望。 然后又将脑袋低垂,在心里默默祈祷。 迎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少司寇并没有起身,而是安之若素的坐在原位不动。 此间就属他身份地位最高。 他其实想轻蔑的嘲笑苏家一番。 不过又想到苏贤,他的“五捕头”有可能不喜,这里毕竟是苏家啊,于是生生忍住。 少司寇最后说道: “本官亲自造访苏府,也是为了‘五捕头’……为了瀛州苏贤而来!” “……” 噼里啪啦。 万丈雷霆落下。 苏家家主、苏家才子,及在场所有人都久久不曾回神,立在那里宛若泥塑木雕。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就连刑狱司少司寇也不是为了苏家麒麟儿而来! 而是为了一个苏家弃子,叫做什么苏…… 苏家家主正皱眉苦思那个可恶的弃子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忽然发现身旁的苏家麒麟儿竟挥袖掩面而去,跑出花厅,不打一声招呼…… 这…… 苏家的花厅之中,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 …… …… 260 极品小女仆 时光荏苒,转眼两天过去了。 河北道。 瀛州。 今日一大早苏贤便已起床。 窗外阳光明媚,吹着凉爽的微风,不冷不热,令人心情舒爽,这种气候适合出门游玩嘻戏。 但苏贤起床这么早,并不是为了出门游玩,而是要去看他新买的宅子! 柳蕙香也要去。 这是她数年来的第一次出门,她从昨晚开始就在期待了。 苏贤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洗漱更衣,穿戴整齐,来到隔壁书房,书房俨然已成了他和陈可妍的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满各色早点,苏贤落座,看了眼空荡荡的对面,一边开吃一边对伺候在侧的丫鬟问道: “你们小姐呢?还不出来吃早饭?” “公子,小姐正在梳妆打扮呢,一会儿就来。”丫鬟答道。 “呵!打扮得那么好看作甚?而且又是扮作我的小女仆……出门之后,反正都是要遮住脸面的,无人得见,打扮得那么精细又有什么用!” “……” 是的,此次出门看房,陈可妍也要跟着去。 扮作苏贤的小女仆。 其实苏贤本不愿带她出门,毕竟要冒一定的风险。 但自数日前的“茅厕”事件之后,陈可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终日待在闺房里不出门,彻底变成了一个宅女。 偶然一次,苏贤撞见她半夜起来偷东西吃,发现她面容憔悴,气色极差……苏贤想起以前那个风姿无限的小仙紫姑娘,心里一阵阵感慨。 于是便决定趁此次出门看房的机会,带上她一起,牵她出去放放风。 以免憋出病来。 听说可以出门放风,陈可妍立即便“活”了过来…… 在扮作苏贤小女仆并需要遮挡整个脸面的硬性要求之外,她还傲娇的提了一些小要求,并面露一种“你答应的话我就原谅你”的神色。 苏贤莫名奇妙。 但因她所提的要求并不算难办,苏贤便一口答应下来。 书房中。 苏贤美美的吃着早餐,忽侧眸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正淡定而一丝不苟进食的杨芷兰,笑道: “芷兰啊,今天出门就麻烦你了,多注意一些,最好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 杨芷兰暂停进食,转过一张清瘦的脸庞,一双明亮的眼中点着两点亮光,清冷而认真的答道: “是!” 苏贤点点头,又侧头看着那个丫鬟,吩咐道: “去将你家小姐拉过来,我吃完就出门,到时候她出不了门的话,可别怪我。” “是……” 丫鬟小跑着出门而去。 很快,陈可妍终于出门而来。 苏贤看去,只见她恍若变了一个人似的,脸型和气质都变了! 她原先是一张精致妍丽的俏脸,笑起来可勾魂摄魄,也可暖化人心,气质活泼大方,可勾人可玩笑反正很随意。 但是现在,她通过高超的化妆技术,彻底“换脸”,五官与之前相似,但细节完全不一样,眼睛、眉毛、额头、鼻子、嘴唇等,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因她此次出门需扮作苏贤的小女仆,所以这张脸看起来有些稚气未脱,透着可人的青涩,青涩中又有一丁点成熟的韵味,浑身散发芬芳。 二八芳龄,青春洋溢,气质娴雅中带着一点高贵,很像犯官家的千金小姐养尊处优细皮嫩肉身娇肉贵然后被罚没为奴…… 那娇挺的身板,那眼神深处的傲然,那完美的娇躯,无不吸引着人将她彻底征服,然后狠狠的鞭挞与狎玩。 霸占她! 揉虐她! …… 苏贤眼中一亮。 极品小女仆啊! 心中顿生惊艳之感。 然后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小女仆的模样,走路、姿势、面部表情,甚是于说话的声音…… “赶紧吃饭,然后出门。”苏贤收回目光。 “奴婢遵命。” 陈可妍声音柔柔的,慢吞吞在桌前坐下优雅的吃着早餐。 装得还挺像……苏贤心念一动,一边吃饭一边叮嘱她出门之后要如何如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可暴露身份。 因为,自“河间驿馆大爆炸”之后,兰陵公主就没有停止过搜捕山贼,附近州县到处都是关卡…… 不过好在苏贤如今身份不一般,不会被盘查,出城入城沿途关卡畅通无阻,不然他也不会带着陈可妍出门放风。 饭毕。 苏贤亲手给陈可妍套上一顶黑色的斗篷。 黑色的布从头顶垂下,直接覆盖到膝盖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全身遮挡了。 出门。 苏贤、杨芷兰、陈可妍,以及几个小厮丫鬟跟在后面的队伍之中,尤以陈可妍的装扮最为古怪。 驻守在家门口的公主府亲卫们,纷纷打量着那道古怪身影。 苏贤走在最前面,面色如常,根本不理会众将士的眼神,只对领头的校尉点了点头,然后径直穿过众将士而去。 然后是杨芷兰,面无表情神色如常的跟在苏贤身后。 接着是陈可妍,她倒是气定神闲,一路摇曳,一幅谨小慎微的小女仆模样…… 眼见她就要穿过众将士,忽然,一个将士把手一伸,拦在陈可妍身前,疑惑问道:“慢着!” 众人停步,苏贤回头。 那将士仔细打量着陈可妍的黑色斗篷,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似乎没见你出过门,你是苏文学府中的侍女?” “我……”陈可妍身体一顿,显得有些“惊慌”,活似一个小女仆被人刁难的模样。 “……” 苏贤举步,准备过去解围。 然而领头的校尉却先一步奔到那将士身后,抬手就赏了他一个爆栗,冷声斥道: “你吃熊心豹子胆了?你才来几天?就认得苏文学府中所有人了?人家脸上有疾,不便见人……还不快让开!” “是是是,小的该死,请苏文学降罪……” “罢了,区区小事……”苏贤摆了摆手,然后对陈可妍招手,威严喊道:“还不快过来?”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奴婢遵命。” “……” 陈可妍委委屈屈的迈着小碎步走来,一幅既惊又怕的姿态。 呵,看来她为了出门放风,的确很卖力……苏贤嘴角轻轻扯了扯,转身走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那里停放着三辆马车。 261 陪两个女人逛街 苏贤没有上车,而是将陈可妍以及剑儿、碧儿送上第二辆马车,再将其余跟随的丫鬟送上第三辆马车。 然后,步行来到隔壁柳蕙香家门口。 同时,杨芷兰跳上马车,亲自驾车缓缓跟着苏贤的脚步。 等苏贤来到隔壁家门口,马车也已停在那里,马车距柳家大门只有两尺,此举是为了减少柳蕙香暴露在人前的时间。 苏贤面对紧闭的房门,伸手欲敲。 结果房门主动打开,穿着一身交领齐腰襦裙的柳蕙香,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内,身侧是膀大腰圆的张翠花。 原来她们早就在门后等着了啊。 “夫人快上车吧,趁天色尚早我们早点出发。”苏贤侧身。 “嗯。” 柳蕙香襦裙摇曳,迈出了第一步。 她左右瞧了瞧,周围的街道景物似乎有些陌生……据苏贤所知,柳蕙香上一次踏出家门还是为了喂热晕的他喝水。 至于出远门,那就更是十分久远之前的事了。 苏贤见她那娇嫩涓细的脸蛋上,闪过一抹惶恐之色,知她心里不安,苏贤心中顿生怜惜和疼爱,轻轻拉着她的手笑道: “上车吧,待会儿在车上可以看个够。” “……” 柳蕙香回头看着苏贤,苏贤那灿烂的笑容让她心中温暖,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不再惶恐与不安。 “嗯。”柳蕙香轻轻点头,甜甜的笑着,被苏贤扶上了马车。 “……” 车队出发了。 车轮碾过清早人烟稀少的青石板街面,迎着朝阳扬长而去。 第二辆马车中。 陈可妍摘下黑色的斗篷,丢在马车的角落,将侧帘拉开一角,一双明亮且充满探知欲的眼睛凑了上去。 她不再伪装,一边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世界,一边嘀咕道: “既然出来了,本宫就要玩个够,嘿嘿嘿……” “至于安全问题嘛,就让苏贤担心去吧!反正他欠本宫那么多……” “……” 嘀咕着,陈可妍不由将一只手按在心口,不知怎的,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是感觉有些疼…… 那个粗鲁的苏贤,一点也不温柔! “总有一天,本宫要报那晚的床底之仇!”陈可妍手按心口狠狠发誓。 “……” 第一辆马车中,柳蕙香也凑在车窗前,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关注着陌生而熟悉的街道,这是她生活了数年的地方! 苏贤坐在一旁,勾着她纤细的腰肢,沿途介绍街道和临街商铺的变迁,柳蕙香听得极为认真。 苏贤购买的新宅就在城中,位于州衙和东城门的中间,相隔不远。 州衙一般位于城池的正中央。 这里街道宽阔,道旁绿树成荫,出入之人非富即贵,马车行得一刻钟左右,停在一座高大恢弘的门楼之前。 “我们到了。” 苏贤跳下马车,转身去接柳蕙香。 她似乎有些怕,将脑袋探出车外观察了一会儿,见四下人烟稀少,便扶着苏贤的手慢慢双足落地。 苏贤安慰她不要怕,让她抱紧自己的手。 柳蕙香果然抱着他的手,紧紧挨着,亦步亦趋,小鸟依人,微微低着头,生怕街上走过的路人认出她来。 她其实带了一顶白纱幂篱,但苏贤说不用戴…… “宅子里面没有其他人,我们进去吧。”苏贤说。 “嗯。” “……” 两人紧紧挨着走进宅子,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彼时陈可妍也已下车,与丫鬟们一起跟在两人身后。 苏贤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这是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子,由两座宅子打通而来……也没花多少银两,五千多两而已,是不是很便宜?” “……” 宅子里面栽种着许多树,也有清脆的竹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藕池凉亭等应有尽有,环境着实不错。 一路行来,鸟鸣声伴随,清幽宜人,柳蕙香不由面露发自内心的微笑,不再谨小慎微怕被人认出……但她始终都抱着苏贤的手。 苏贤喜欢她对他的依赖,柳蕙香喜欢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两人不时对望一眼,眉来眼去,羡煞旁人。 陈可妍与丫鬟们一起,默默跟在后面,如此游逛虽不甚热闹,还被喂狗粮,但总比被关在那两层的小木楼里更好。 她也没有作妖,一步一行都像个小女仆,因为不让柳蕙香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是与苏贤事先的约定。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一座凉亭暂歇,苏贤继续说道: “整体的规划型制,基本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粉刷装饰,我预估单单这一项就要花去两万余两……不过还好,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 此处已接近苏贤选定的内宅。 于是他便将陈可妍和丫鬟们留在原地,只带了柳蕙香与杨芷兰,来到内宅,对房间布局及装饰等问题询问柳蕙香的意见。 柳蕙香毕竟曾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见识还是有的,提出了许多优秀的建议,她参与此事的过程中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走出内宅,时间已近午时。 陈可妍她们已将整座宅院游逛了五六圈,早已经乏味了。 苏贤笑道: “都饿了吧,我带你们去醉仙楼吃饭。” “……” 吃完午饭,按照苏贤的计划,应该回去了。 陈可妍安静了一个上午,此刻终于开始作妖,竟提议出城去耍耍…… 苏贤一口回绝道: “不行,城门有人把守,城外到处都是关卡,我们出城不太方便。” “……” 话刚说完,苏贤忽瞥见身侧的柳蕙香欲言又止,白嫩涓细的脸蛋儿微红,朱唇轻轻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正看着他。 苏贤心下一动,将陈可妍丢到了爪哇国,侧头看着柳蕙香问道:“夫人想说什么?你我之间何须顾忌,说吧。” “妾身,其实……”柳蕙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迎着苏贤那鼓励的眼神,终于红着脸说道: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其实……妾身也想趁此机会出城走走。” “这样啊,那好吧,我们这就出城去走走。” 苏贤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众人上车,改道往城门的方向驶去……出城其实只有一点点麻烦而已,尤其是对身为兰陵公主府文学官的苏贤来说。 262 神都苏家来人 车轮滚滚。 第二辆马车内,陈可妍气得将黑色斗篷摘下,丢在车厢的角落,跺脚道: “气死本宫了,本宫说出城去耍,他一口回绝。但那个寡妇一说出城,他立即就同意了……难道本宫真的不如那个寡妇?” “公主消消气……”剑儿和碧儿轮番安抚。 “……” 顺利出城,苏贤花重金包了城外一整座山,山上风景优美,还有历史遗迹,苏贤陪着她们逛得腿软,这才下山回城。 刚入城门,陈可妍又提议去城内最繁华的城隍庙逛逛…… 苏贤本想拒绝,但忽然发现柳蕙香似乎也一脸期待……于是半刻钟后,一行人行走在城隍庙前的大街上。 当然,陈可妍戴上了黑色斗篷,柳蕙香也将白纱幂篱戴上,苏贤走在一黑一白两女的中间,他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 他们一行足够引人注目,但跟在后面的那十个公主府亲卫,着实唬人,因此一路逛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城隍庙所在的街道,是瀛州城内有名的“商业步行街”,沿街店铺商贩无数,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柳蕙香矜持了一会儿,很快就在苏贤的鼓励下,化身为“购物狂魔”……苏贤见她难得高兴一回,便宠溺的由着她。 跟随在后的丫鬟们都还好,可陈可妍受到柳蕙香的“传染”,再也憋不住手痒,也开始蹲在各种摊前挑选心仪的小物件儿。 柳蕙香诧异,这个丫鬟今天着实太古怪了…… 苏贤急中生智,先狠狠瞪了陈可妍一眼,又看了眼杨芷兰,最后看着柳蕙香解释道: “对了,忘了给夫人说,这位不是一般的丫鬟,她姓陈,原是芷兰的朋友,因……” “……” 苏贤信口胡诌了一通。 柳蕙香听罢,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然后,她热心的招呼陈可妍一起“扫货”,并交流心得。 陈可妍瞬间入戏,一口一个“柳夫人”,将柳蕙香喊得笑容满面,然后亲切的称之为“陈妹妹”…… 两女才学、见识、情商皆是不凡,很多观点高度趋同,所以很快,她们就以姐妹相称了,苏贤被晾到了一边。 苏贤默默后退两步,刚好与始终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杨芷兰并肩。 两人缓缓对视一眼。 苏贤咧嘴一笑:“你不去买点?” 杨芷兰:“我……” 苏贤抓着她的手走向摊贩:“来来来,我帮你挑选……” “……” 整个下午都在逛街中度过。 日渐西斜,众人方才尽兴而归。 亲自护送柳蕙香回家后,苏贤带着众女回到自己的家。 砰! 刚关上大门,苏贤便扭头不满的瞪着陈可妍,今天要不是陈可妍从中捣乱,不会搞得这么晚。 为此,苏贤准备收拾收拾她。 “我的小女仆,主人我风尘仆仆啊,你去打盆洗脸水来。”苏贤看着她懒洋洋的吩咐,真将她当成小女仆使唤。 “……” 陈可妍今天着实玩得开心,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直至苏贤不客气的使唤她,她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不见。 不过眨眼间醉人的笑容重现,陈可妍随手指着一个丫鬟说道: “还傻愣着作甚,没听见苏公子的吩咐么?快去打盆洗脸水来。” “是。” 丫鬟没有任何表情的忙活去了。 陈可妍转身看着苏贤笑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奴家逛了一天的街,也有些乏了,先行告辞。” 不待苏贤回应,她转身踩着优雅的步伐登上楼梯,剑儿和碧儿两女跟随在后,手上提着几十包东西,那是她们今天的“扫货成果”。 登上二楼,陈可妍小声的说道: “哼,想使唤我伺候你?想得倒挺美,本宫可是南陈的公主,金枝玉叶,不是你的小女仆、丫鬟!” 剑儿和碧儿提着大包大包的东西,附和道:“就是,就是,此仇我们今后一定要报回来的!” 三主仆刚刚走到二楼的闺房门口,忽听楼下传来一个声音: “启禀苏文学,一个自称来自神都苏家的公子在外求见!” “……” “神都苏家?”陈可妍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一楼,眸光灼灼,她对苏贤的身世比较了解,知道他是神都苏家的弃子。 据说苏贤与神都的苏家,已有十余年都不曾联系。 却不想今日,竟有神都苏家之人登门造访……此事引起了陈可妍的兴趣,她转身趴在楼梯口的栏杆下面默默偷窥。 安卓苹果均可。】 剑儿和碧儿先进屋放了东西,也跑过来一起看戏。 一楼。 苏贤明显愣了一下,沉思一番,吩咐道: “神都苏家之人……也罢,打开大门,我正好看看神都苏家之人是个什么模样。” “是!” 随着吱呀一声响,常闭的大门被推开。 苏贤站在门口,目光越过门外驻守的亲卫将士们,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清俊公子正等候在街旁,衣冠楚楚,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此人便是神都苏家派往瀛州来见苏贤之人! …… 话说,数日前,神都。 苏家大宅。 得知少司寇、东宫长史、柳家家主、林家大郎等贵客,其实都是为了苏家一个弃子而来的时候,苏家众人一时间万分尴尬与羞愧。 苏家才子,更是羞愧异常,当场就挥袖掩面退走,甚至招呼都没打一个。 他逃避了,但苏家家主不能逃避。 他先是厚着老脸招呼四位贵客继续用席,然后召集所有族老在后厅议事。 “……” “苏……苏……那个远在瀛州的、可恶的苏家弃子,到底叫什么名字?”苏家家主端坐上首,威严的老脸上铁青一片。 “回禀家主,那位弃子名叫苏贤。”后厅下方,二十余位族老依年龄辈分一一端坐,脸色都很难看。 “苏贤……”苏家家主咬牙切齿,毫不掩饰对这两个字的厌恶,“此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是我苏家弃子?老夫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家主,这苏贤乃我苏家庶支,他的父亲苏正,是我苏家的庶子!十余年前,那苏正背离家族,悍然出走瀛州……” 263 苏家家主:苏贤……这个贱种! 听了这话,苏家家主面露恍然。 苏正的名字,他还有一点印象。 想当初,苏正与家族断绝关系之事,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呢……这里面的隐情其实不大光彩!旧事不提也罢! 他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为铁青与愤怒的模样,只冷冷的说道: “哼!老夫道是谁,却原来是苏正的孽种!” “……” 苏家族老们一听这话,立即便有人起身说道: “当年苏正背离家族,已是数典忘祖之举!现在又纵容其孽子、贱种——苏贤,为害我苏家,实在罪不可恕!” “是啊,我苏家麒麟儿本有着大好的前途,可经此打击,只怕……诶!” “刑狱司的邀请,东宫的邀请,还有柳家与林家的联姻,本该属于我苏家麒麟儿,可却被那该死的苏贤抢了去……” “家主,请动用家法吧,召回此贱种,然后铲除这个祸害!” “对呀,那苏贤之父本已是我苏家庶子,卑贱如奴仆,其子更是卑贱中的卑贱……这倒也罢了,可那苏贤竟坏我苏家大事,按家法应将之处死!” “家主,请召回此贱种,然后家法伺候,以儆效尤……” “……” 苏家家主看着满屋子群情激奋的族老们,心里十分满意,但他还没有傻,冷冷的说道: “那苏正已与我苏家彻底决裂,早已是两家人,苏家家法鞭长莫及啊……毕竟祖训不可违!” “当时赶走苏正,是老夫做的主,是我们大家做的主!现在,我们又将那个孽种请回家族不成?” “这……” 族老们一时失言。 后厅中安静一会儿,一个族老忽然起身团团作揖道: “家主,既然少司寇、李长史、林家、柳家,都是为了那贱种而来,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毕竟若能与刑狱司或东宫扯上关系,对我苏家都有好处!” “……” 听了这话,苏家众人迅速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如此良机岂可错过? 另一个族老反驳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势必接回苏贤那贱种,他未必就能与我苏家齐心合德。” “是啊,万一出了岔子……” “……” 一时间,苏家后厅中热闹起来,针对要不要接回苏贤之事展开讨论。 因“与刑狱司或东宫扯上关系”对式微的世家来说诱惑力太大,所以很快,苏家众族老们意见达成一致—— 接回苏贤! 额外开恩,允许那个贱种回归家族。 接着,众族老又在“该给那个贱种什么待遇”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大多数人的头脑还是清醒的,提出第一个建议:“给那个贱种稍高一些的待遇,毕竟整个苏家都需要他。” 也有小部分顽固的族老坚决不同意,提出第二个建议:“最多给那个贱种‘管家’的待遇,且利用家法将之死死束缚,不让他逾越雷池一步!” 两个建议,代表了苏家族老中的两个阵营。 但他们都称苏贤为“贱种”。 这一点倒是高度一致。 双方争论不下,最后请高坐上首的苏家家主决断。 那苏家家主面色微微不自然,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采纳第二个建议,也就是给苏贤“管家”的待遇,并利用家法将之死死束缚! 在当下的时代,家法大于国法。 他们根本不怕管不住苏贤,更不怕他不回归家族……当然这只是他们的认为。 家主发话,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然后安排一个嫡子去瀛州接回那个贱种。 在苏家家主与族老们看来,安排一个嫡子去接他,已算是给了那个贱种极大的重视!他应该呼天抢地感激涕零才对。 毕竟那是一个嫡子! 苏贤即便上了天,也只是庶子的儿子,在地位上有着千差万别的区别。 这时,一个族老忽然问道: “可是,万一那贱种不愿回归家族呢?我们应该怎么办?” “……” 话音一落,苏家家主及族老们齐刷刷看向他,以一种看待傻子的眼神。 一个族老回应道: “他敢!” “家族不计前嫌,接他重回家族的怀抱,他应该感到万分高兴才是,这是家主对他天大的恩赐!” “放心吧,那苏贤一定会感激涕零,并火速赶回神都的,这都不是事儿!” “……” 议事结束。 苏家私底下收取了少司寇、东宫长史、柳家、林家送来的厚礼,那真的是厚礼,太厚了,就连身为世家的苏家都不由心动。 然后送走四位贵客。 对少司寇与东宫来说,苏家家主亲口许下承诺,一定命苏贤离开兰陵公主府,然后去刑狱司或东宫,不然家法伺候。 这让少司寇与东宫长史乐开了花,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因为在这个时代,一般情况之下,家法比国法更好用,说不定苏贤还真能离开兰陵公主府呢…… 安卓苹果均可。】 趁着他们高兴,苏家家主乘机大肆索要好处…… 当然,苏家家主是分别对他们许诺的,方便两头索要好处。 倘若事发他也不怕,因为刑狱司或东宫苏贤总归要去一个,到时候就可以利用刑狱司或东宫的权势压制另一方。 至于苏贤到底会不会回归苏家,苏家家主认为是肯定的,不然他不会如此操作,稍有不慎,刑狱司或东宫的怒火他都不能承受。 对柳家与林家来说,苏家家主故技重施,同时许诺苏贤会娶他们家的女儿。 然后向两家索取各种好处……柳家家主与林家大郎思忖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下来。 苏贤的正妻,只能娶一个,所以娶了柳家的就不能娶林家的,娶了林家的就不能娶柳家的,到时候必然事发。 苏家家主对此也不怕。 到时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苏贤身上就是了,让他借助刑狱司或东宫的权势去压制林家或柳家…… 苏家家主的如意算盘,打得可谓是噼啪做响! 这次从少司寇、东宫、柳家、林家捞取的好处,多得惊人,竟能抵上苏家一整年的收益……苏家上下全都乐开了花。 …… 264 苏贤:放弃吧,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话说苏家派往瀛州的嫡子,跋涉数日后终于走进了瀛州的城门。 他是一位温润的公子哥,衣冠楚楚,清俊恬淡,进了瀛州城后一边逛街一边拿着一柄折扇摇来摇去。 一路逛下来,苏家嫡子摇头轻蔑笑道:“破败不堪,这城池是人住的么?本公子一路走来,就没有看见一间像样的酒楼!” 身后的随从笑着接过话茬:“是啊,这样的地方比神都差远了!也就只有那个贱种,才会待在这种地方!” “嗯?!” 苏家嫡子停步,侧身皱眉盯着随从,手中折扇收拢,啪的一声打在随从的头顶。 随从懵了:“公子……” 苏家嫡子严肃说道:“贱种也是你能叫的?那苏贤虽是我苏家庶支,但也不容你这奴才欺辱!” 随从当即点头哈腰道歉,连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家嫡子满意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并笑道: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那苏贤与本公子算是同辈兄弟,他虽是庶支一脉,但眼下世家的境况非常不妙,若……” “……” 随从跟在后面问道:“公子果真要和那贱……苏贤兄弟相待么?” 苏家嫡子轻蔑笑道:“自古嫡庶有别,本公子乃是嫡子,他苏贤是庶子的儿子……此举不过只是谋略罢了。” “哦。”随从恍然。 “……” 不一时,苏家嫡子来到角楼街苏贤的家宅门前。 角楼街是城池东南角的街道,就在城墙根下,由于高大城墙的遮挡,角楼街的光线和通风条件都不是很好。 为此,苏家嫡子已经暗暗蹙眉,心里暗生鄙夷。 直至见到苏贤所居的那座破旧二层小木楼之后,他嘴角不由狠狠一扯,心道:“这破落房屋,在我苏家,就连最低贱的仆从都不会居住。” 但很快,他脸上的嘲笑便收敛而去。 他还没忘此行的目的。 苏贤家门前驻守的十余将士,倒令他刮目相看,他来自神都,见识还是有的,早已看出这是兰陵公主府的亲卫…… 传说苏贤极得兰陵公主重视,看来不假……苏家嫡子眉头狠狠一皱,心里第一次涌出强烈的嫉妒。 结识兰陵公主的机会,让给他的话该多好啊! 他毕竟是苏家嫡子,身份远比苏贤尊贵,一般这种好机会都会优先提供给嫡子,但却让区区一个庶子结识了兰陵公主…… 他其实知道,这是苏贤自己的造化,但心里就是嫉妒! 若是在家族里面,苏贤估计不会有这等造化。 深吸一口气,苏家嫡子定了定神,十分有礼貌的请将士代为通传。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 暗生嫉妒的苏家嫡子,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本公子品貌非凡,清俊恬淡,在神都也算是颇有盛名……” “苏贤久居僻壤,且在结识兰陵公主之前,生活应该极为拮据……所以他的品貌虽不至于丑陋,但绝对不会好看!” “……”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苏贤与苏家嫡子隔空打量着彼此。 乍见苏贤的模样,苏家嫡子眉头不由狠狠一挑,眼珠子越瞪越大,心中呐喊道:“不,不可能,这不应该啊,他怎么……怎么这么俊?!” “……” 苏贤远远的看了一眼,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苏家嫡子手中摇着折扇面色恬淡进屋,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抹鄙夷的光芒。 甚至在进屋之前,他还犹豫了一下。 似乎这破旧的屋子会降低他的身份。 苏贤一直都在仔细打量此人,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 至此,苏贤心中,对家族的最后一点好感,在此刻荡然无存。 “苏公子。”苏贤冷淡的拱了拱手,没有作揖。 “苏贤!”苏家嫡子本想作揖为礼的,但最后也只是拱了拱手,眼中的鄙夷之色渐浓,心中暗道: “果然是穷乡僻壤之人,无礼已极!难道他老爹没有教导过他么?” “……” 苏贤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不知苏公子远从神都来此见我所为何事?” “苏贤啊,本公子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之后可别乐得忘形哦。”苏家嫡子昂着高高的头颅。 虽然对苏贤嫉妒、鄙夷加不满,但例行公事还是需要的,他始终都记得家族交代给他的任务。 不过,对这个无礼的庶子,他是越来越看不上了,因此也有速战速决开门见山的想法,然后赶紧离开这腌臜之地。 “什么天大的喜事?”苏贤来了一点兴趣。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苏家嫡子好整以暇,在心中幻想着苏贤乐得发疯的画面,眼中虽鄙夷之色渐浓,但面上却是灿烂的笑容,说道: 安卓苹果均可。】 “家主及诸位族老共同决定,允许你回到家族!重新将你的名字写入族谱!” “……” 苏家嫡子一边说,一边观察苏贤的脸色。 见他不为所动,苏家嫡子下意识的认为他应该是被巨大的幸福撞击,一时间傻了,待会儿一定会乐得跳起来。 因此接着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开心?” “这是家主对你天大的恩赐,你返回家族之后啊,当用尽全力报答家主。” “没有家主额外开恩,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弃子,死后都不能葬在家族墓园……” “……”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苏家嫡子忽然发现不对劲儿。 苏贤怎么还是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呢? 他神色猛然一变,仔细看去,然后惊呆了,因他发现苏贤不为所动之外,脸上竟然还有……嘲讽的笑容! 嘲讽!? 苏家嫡子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鸭子般,戛然而止,一脸不解与愤怒的瞪着对方,这个贱种,竟敢在这种时候面露嘲讽的笑容…… 简直大逆不道啊! 简直无礼至极! “你说完了吗?”苏贤问道。 “苏贤,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家嫡子已有怒容。 “呵呵……” 苏贤轻笑,然后哈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有趣啊,这个世界真的太有趣了! 265 苏贤:陈小女仆,你给我下来! “你……”苏家嫡子眉头紧皱,清俊的脸上怒容难挡,在心中暗道: “苏贤,你完了,你彻底完了!” “我作为苏家嫡子,允许你听到这等好消息之后一脸茫然,但绝不允许你如此大笑!” “简直太没有礼数了!” “果然是从小缺教少养的贱种……” “……” 他心里虽然认为苏贤应该是太过激动了,所以肆无忌惮的大笑,但刚才苏贤那嘲讽的笑容,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他甚至荒唐的认为,苏贤会拒不接受家族的命令,不愿重归家族…… 但随即,他便将这荒唐的念头掐灭。 当今天下,孝道为先,家族的命令甚至比朝廷的命令更管用……苏贤不可能也不应该拒绝家族的命令才对! 大笑不止的苏贤身后,杨芷兰默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但暗中做好了将对面三人一击击杀的准备。 安装最新版。】 二楼,藏在栏杆下面的陈可妍三主仆,吃着今天从街上买来的美味糕点,就着一楼正上演的大戏,吃得津津有味。 好看啊! 对无聊透顶的陈可妍来说,这种事最好每天都上演一次。 大门外,驻守的亲卫将士们一动不动,但都竖起了耳朵悄悄听着里面动静。 门外的街道上,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越来越多,苏贤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都知道苏贤是神都苏家的弃子。 今日,神都苏家派人来此,不知为何而来。 街坊邻居们好奇心迸发,一边看戏一边私下热议,各种猜测都有,原本冷清的街道上一时间热闹非凡。 隔壁,张翠花正张罗臭豆腐摊,今天出门游玩她也去了,但臭豆腐的生意她不想落下,开摊时间推到了现在。 所以很快,柳蕙香也知道了苏贤家中正发生的事。 她走到二楼的窗前,默默关注着,因为视角的缘故,她只能看见苏贤家门前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 苏贤家宅一楼堂屋。 “哈哈哈哈……苏公子你告诉我,回归家族,对我有什么好处?”苏贤大笑过后略带戏谑的问。 什么好处……苏家嫡子一时愣住,因他与苏家所有的人,都没有站在苏贤的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 什么好处? 按照苏家家主及族老们的意思,这事儿对苏贤没啥好处,说不定还将深陷囵圄,不得自由。 这一点,苏家嫡子自然不会告诉苏贤。 可是他的任务,是将苏贤请去神都,回归家族,不论手段。 那么……他眼珠一转,将这座破旧的二层小木楼看在眼里,随即展开折扇轻轻摇着,呵呵笑道: “苏贤啊,只要你回归家族,家主就赏你一座二进二出的独立院落……那套宅子本公子亲自看过了,很好,据说花费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那座小……大宅院怎么说,也比你这座破楼好得多吧?这可是家主对你的恩赐……” “……” 苏家嫡子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可是忽然间,他发现苏贤并没有面露激动,而是一抹肉眼可见的嘲讽。 又是嘲讽! 苏家嫡子怒火勃发,再也说不下去,伸手指着苏贤的鼻子斥道: “苏贤你别不知好歹,那可是家主亲自为你准备的宅院!” “足足花费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本公子身为尊贵的嫡子,所居之地也只是三进三出的宅院,你区区一个庶子,难道还敢嫌弃不成!” “……” 苏贤等他说完,一脸戏谑的说道: “二进二出的宅院?花费了足足一千两?这就是家主给我的恩赐?” 苏家嫡子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傲然道:“那是当然,你应该面朝神都的方向跪下,拜谢家主赏赐之恩!” 苏贤笑道: “不瞒你说,我今天才去看了前几天新买的宅子,七进七出,花费五千余两!修整及装饰将用去两万余两!” “……” 七进七出? 五千余两? 两万余两? 苏家嫡子嘴角的弧度瞬间僵硬。 相对来说,苏家准备的价值一千两的二进二出宅院,在人家七进七出的大宅院面前屁都不是! 亏他刚才还大吹大擂呢,落在人家眼中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苏家嫡子清俊的面皮有些发烧。 但随即他又想起,他身为苏家嫡子,所居住的也才只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他苏贤区区一个庶子凭什么享受七进七出的大宅? 还未及发作,又听苏贤接着说道: “另外,兰陵公主也赐下一座府邸,七进七出,位于神都!据说价值过万……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兰陵公主所赐。” “你有吗?苏家能给我吗?” “……” 苏家嫡子瞪圆了眼,心里憋闷与嫉妒,那可是兰陵公主赏赐的宅子啊,莫说拥有,他就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惭愧加嫉妒,编织出无边的怒火。 不过,就在即将爆发之际,苏家嫡子忽然冷静下来。 眼下鱼儿还未上钩,不宜恶化关系,不然此次瀛州之行就是白跑一趟,回到家族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他眼珠又是一转,目光落在了杨芷兰的身上。 此女一直站在苏贤身后,应该是苏贤的丫鬟,但这个丫鬟相对来说有点粗糙……苏家嫡子怒容一收,呵呵笑道: “宅子什么的都不重要,除此之外,家主还将赐你数位姿容绝代的贴身侍女!” “苏贤你要知道,我们世家大族调教出来的侍女,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的!” “绝非外面的货色可比!” “……” 说着,苏家嫡子侧眸看了眼杨芷兰。 眼中的轻蔑及厌恶毫不掩饰。 杨芷兰冷眼一瞪,迸发出亿万根钢针。 苏家嫡子顿时如遭锤击,心脏仿若被插入了一柄匕首……这种恐怖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似乎死亡的阴影已将他笼罩。 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 苏贤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因他脑中灵光一闪,已经想到了一个压制对方的绝妙法子。 只见他侧头看着延伸向二楼的木制楼梯,大声喊道: “陈小女仆,你给我下来!” “……” 266 苏贤:怎么?一榜进士很难? 二楼。 楼梯的栏杆下面。 陈可妍、剑儿、碧儿三主仆,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戏。 还未曾卸妆,顶着一张丫鬟脸,身穿丫鬟服饰的陈可妍,正拿着一只梨儿啃得吭哧作响。 剑儿和碧儿则吃着桂花糕。 一楼的“大戏”格外精彩,她们看得聚精会神,已经很久未曾说过悄悄话了。 直至苏贤的大喊声传上二楼。 陈小女仆? 三主仆微微一愣。 出门游玩已经结束了,陈可妍也不再扮演苏贤的贴身小女仆…… 而且,剑儿和碧儿心中同时想起,方才登上二楼之际,陈可妍就说过她不是苏贤的女仆,苏贤妄想再使唤她。 两女心里都暗道:“苏公子还当现在是出门游玩的时候呢,公主说了,不会听你使唤的……” 安装最新版。】 然而就在这时,耳边一只在响的吭哧声忽然间停了。 两女下意识扭头看向陈可妍。 只见陈可妍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梨儿随手一丢,滚落在地,沿着走廊滚出去老远后才慢慢停下。 陈可妍没去管那只梨儿,快速掏出雪白的手帕擦嘴。 然后在剑儿和碧儿茫然的眼神之下,一边起身拎着裙摆往楼下跑去,一边端庄且娇柔的喊道: “公子稍等,奴家这就来啦!” “……” 噔噔蹬蹬! 噔噔蹬蹬! 剑儿和碧儿探出脖子,望着陈可妍欢快下楼的倩影,两女目瞪口呆,久久无言。 不是说好不再听苏贤的使唤了么? 可现在怎么回事? 人家嗷唠一嗓子,陈可妍不仅去了,而且貌似还十分欢快……两女常年伺候陈可妍左右,自然能够看出她的喜怒。 其实,陈可妍之所以“言而无信”,是因为响应苏贤的呼唤,可以亲自参与到一楼的“大戏”之中。 在一旁观看,与亲自参与其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前段日子,她着实无聊透顶,如今有这么一个好玩的“游戏”,她必然不会放过。 一楼。 噔噔蹬下楼的声响中,夹杂着的那句“公子稍等,奴家这就来啦”,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纷纷扭头看向楼梯口。 因为这个声音……简直不要太好听! 又甜,又端庄,又娇柔,堪称极品! 很快,陈可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她停在那里,两手松开拎着的裙摆,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羞涩而甜美的轻轻一笑…… 她虽然通过高超的化妆技术“换”了一张脸,但天生的甜美笑容并没有变,还是那么令人心醉。 苏家嫡子两眼猛地瞪大,这小女仆简直极品啊,尤其是那甜美的笑容,竟让他忘了方才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恐怖感觉。 陈可妍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做小仙紫姑娘的时候…… 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让她激动得心儿肝儿肺儿乱颤。 好刺激! 好兴奋啊! 果然,亲自参与“游戏”,远比在一旁观看来得爽快。 她两手收于腹前,面带恬淡的笑容,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到苏贤身侧侍立,恭敬懂礼,气质优雅大方,堪比世家大族的千金。 然而她却是一身丫鬟的打扮…… 等等! 苏家嫡子猛然抬头盯着苏贤,眼中带着询问之色:“这……这是你的贴身小丫鬟?” 苏贤淡淡一笑,赞许的看了眼陈可妍,然后笑道:“不错,这便是我的贴身小女仆,怎么样,不比苏家的侍女差吧?” “……” 苏家嫡子嗫嚅不能言,他很想违心的说“不怎么样”,可是……陈可妍真的太迷人了,他不忍心开口。 苏贤见此,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女乃兰陵公主所赐,远从南陈而来,据说是某位名声在外的犯官之女……非一般丫鬟侍女可比!” “……” 苏贤此话,本意是想合理的解释一下陈可妍的来历问题。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可妍秀眉一挑,心中狠狠暗道: “说我是犯官之女倒也罢了,可你竟说我是兰陵那贱女人所赐?那贱女人凭什么……总有一天本宫要将兰陵当做犯官之女拿去送人!” “……” 她心里暗流汹涌,但表面上却毫无变化,始终面带恬淡的笑容,站姿优雅迷人,乖巧懂礼宛若世上最好的小女仆。 苏家嫡子不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频频往陈可妍身上瞄。 苏贤见目的已经达到,又见苏家嫡子那贼兮兮的模样,心里顿时十分不爽……苏贤本来不想对此人怎样,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必须要狠狠惩罚此人! 但好戏当徐徐渐近,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因而苏贤侧身对陈可妍吩咐道: “陈小女仆,去打盆洗脸水来。” “……” 什么!本宫没有听错吧?他竟吩咐我去打洗脸水……陈可妍那精致俏脸上的恬淡笑容微微一僵。 二楼,藏在栏杆下面的剑儿和碧儿齐齐在心里呐喊道:“公主,千万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啊!” 然而,陈可妍只是笑容微微一僵,随即便屈膝行万福礼,口中答道:“奴婢遵命!” 然后转身,迈着优雅的小步子而去…… 屋中安静了一会儿。 苏家嫡子慢慢回神,一张清俊的面皮逐渐变得铁青……毫无意外,从个人的品貌,到居住的宅院,再到贴身的侍女,各个方面苏贤全都完胜! 挫败感在苏家嫡子内心深处蔓延。 苏贤区区一个庶子,凭什么各方面都比他这个嫡子强? 这让他大为光火。 但他还算理智,快速将心中的愤怒压制,心念一动间,他又心生一计,看着苏贤笑道: “本公子听说你是乐寿县县学生徒?” “县学往上是州学,通过州学考核才能进入国子监,通过国子监的考核才能取得功名……你这条路看来很长啊!” “不过,要是你回归家族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比如说本公子,就没有上过县学,起步便是州学,现如今已在家族的帮衬下进入国子监!” “再需得数年,本公子便能考取进士,光宗耀祖……” “我苏家出了一位麒麟才子,从‘四门学’考入‘太学’,又从‘太学’考入‘国子学’,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就连女皇陛下都对他交口称赞。” “他将来考取‘二榜进士’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冲击一下‘一榜进士’……” “等他取得进士功名,就可以反哺家族,为你我的学业提供诸多便利……” “……” 等他滔滔不绝的说完,苏贤才平淡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已有进士功名在身!” “兰陵公主请示过女皇陛下后亲赐‘进士及第’,位同‘一榜进士’!” “怎么?‘一榜进士’很难么?” “……” 267 打断双腿,扔到街上 “怎么?‘一榜进士’很难么?” 苏贤面色平静,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好比“我今天早上吃了三只蒸饼”、“我今天早上喝了一碗粥”等等。 可这话却深深刺痛了苏家嫡子。 首先是苏贤的态度,稀松平常,面色平静,但看在苏家嫡子的眼里,就成了傲慢、不屑与不可一世。 一榜进士啊! 进士及第啊! 就连苏家麒麟才子都不一定能考中一榜进士,更遑论是他了……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功名。 实际上,苏家嫡子为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三榜进士。 倒不是说他志向短浅,或者学问不够,作为苏家嫡子自小享受家族提供的优质资源,再差也能轻松考个二榜进士。 安装最新版。】 但当今女皇陛下登基之后,对科举制度进行过大刀阔斧的革新,内容包括“全国各地广建学舍、学馆,扩大学子来源”,以及“打压世家子弟”等等。 这些革新举措,导致世家大族的读书人考取功名越来越困难,就连苏家的嫡子,都只能将目标定为三榜进士。 所以,苏家嫡子被深深刺痛的第二点缘由,便是现行科举制度对世家大族的不公! 在他眼中遥不可及的“一榜进士”,但却被苏贤这个庶子轻易获得…… 另外,苏家嫡子从神都出发之前,就已从家族中获知,苏贤被赐“进士及第”之事,他是知道的。 可刚才心念电转之下,他一心想在科举方面盖过苏贤,竟忘了此事,以至于说出令人脸红羞愧的话来…… 他下意识将“罪责”怪到了苏贤的头上,并恼羞成怒。 至此,“苏贤超过苏家麒麟儿先一步得到一榜进士之功名”、“对现行科举制度的不满”以及“因羞愧转化而来的恼怒”,三者恨恶交织,终于让他撕下伪装,情绪彻底崩溃,愤怒的指着苏贤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庶子、贱种、孽种!” “当初家主就不该将‘苏正’和你这个贱种扫地出门,而是家法伺候……” “你不学无术,毫不知礼!” “你使用我苏家的名姓,简直就是对我苏家的侮辱……就算你自小不在家族中长大,难道‘苏正’那个贱种没有教导过你吗?” “……” 被人指着鼻子大骂,苏贤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不再平静,脸色铁青起来。 前两句痛骂他的时候,苏贤尚且还能忍受,因为他准备最后憋个大招,一举将此人解决掉。 可是,苏家嫡子口无遮拦,竟骂上了“苏正”。 苏正,是苏贤的便宜老爹。 苏贤穿越过来的时候,便宜老爹已去世多年……但他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与情感,他不允许有人诋毁“苏正”这两个字。 对面这个人,竟敢骂“苏正”是贱种! 此举无异于触犯了苏贤内心深处的逆鳞。 怒! 他的面色瞬间狰狞起来,顾不得憋大招,两眼一瞪,眼见就要发作。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而且速度快得出奇。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那苏家嫡子已被人一手卡住脖子,横推出去一丈多远,后背抵在木制的斑驳的墙壁上面。 速度太快,苏家嫡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这突然的变故,让苏贤心里刚刚升起的愤怒猛然回落。 抬眸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是杨芷兰出手了。 不及多想,一丈开外的杨芷兰那纤瘦的小手,捏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苏家嫡子的脖子,缓缓往上推,沿着斑驳的墙壁。 她小手打得笔直,只有肩头在转动,看起来轻轻松松,也有一点不协调。 她背对苏贤,看不见她的面色,想来脸色应该没有任何变化,但一双眼睛一定十分锐利且充满杀气。 苏家嫡子两手死死握住杨芷兰那只手,额头青筋直冒,眼皮上翻,浑身扭动,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呼! 苏贤吐出一口浊气。 好爽! 杨芷兰出手,比他亲自动嘴更加痛快。 这个神都苏家来的人,太过可恶,不仅辱骂他还辱骂“苏正”……苏贤真想命令杨芷兰一手捏死他算了。 顿了一会儿,苏贤开口吩咐道:“放他下来。” 杨芷兰没有回话,想来她并不想放过此人,但苏贤话音一落她就松开了手,退到苏贤身后默默站定。 苏家嫡子沿着斑驳的墙壁滑落在地,脸红脖子粗,两手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不止。 随行而来的两个小书童,此刻方才回神,忙大叫着跑过去搀扶…… 苏贤不再看他一眼,转身面朝门外,对已经看傻了的亲卫校尉喊道:“这位将军,请入内说话。” 校尉入内,恭敬见礼,并下意识看了杨芷兰一眼。 老实说,他有点怀疑人生,苏贤身边有这等高手贴身保护,那么他们…… 苏贤斜手一指躺在地上的苏家嫡子,大声说道:“此人对朝廷命官及先父不敬,请将军将之两腿打断,然后扔到街上去。” 他在这里耍了一个小心机,之所以不让杨芷兰动手,是为了避免麻烦,他虽不怕麻烦上门,但更不想将时间耗在这种狗屁倒灶的无聊之事上面。 倘若神都苏家得知,是兰陵公主府亲卫将此人两腿打断的话,必不敢心存报复。 那亲卫校尉强壮的身板瞬间挺直,行军力领命道: “是!” “……” 他挥手招来两个亲卫,衣甲鲜明的三人走向墙角的苏家嫡子。 苏家嫡子已经恢复,见此不由心头悚然,此次不仅要被打断双腿,家族交代的任务也宣告失败。 情急之下,他起身大喊道: “且慢!” “苏贤你欺我不知法度不成?” “他们是兰陵公主府亲卫,只听命于兰陵公主,你虽是公主府属官,但没有权力指使公主府亲卫!” “住手!你们是公主府亲卫,只能听命于公主一人……” “……” 亲卫校尉及两位将士驻足,扭头看着苏贤。 苏贤从腰上摸出一块金牌,拿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金牌反射出阵阵金光格外刺眼。 然后走到苏家嫡子身前,将金牌怼在他的脸上,冷声笑道: “你所言不错,我是不能指使公主府亲卫办事,但此乃兰陵公主亲赐金牌,凭此可指使二十位亲卫唯我所命!” “看清楚没有?” “……” 268 苏家家主:太子殿下大手笔,又送谢礼来了! 苏贤小心翼翼收好这块金宝贝,对校尉吩咐道: “这位将军,有劳了!” “……” 苏家嫡子彻底失言。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尽管知道兰陵公主格外看重这个庶子,但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看重,竟赐下金牌,可指使二十位亲卫将士…… 他内心震颤且震撼。 且有着无尽的悔意。 刚才若是不看低苏贤的身份,好言好语的话,完成家族交代的任务不说,还有可能结识苏贤这一巨大的助力。 他虽是苏家嫡子,但家族太大了,嫡子不只有他一个…… 现在什么都完了! 此行没有完成家族交代的任务,回去之后,等着他的将是家法,身为嫡子的一些特权也恐被削减。 另外,还要被打断双腿…… 等等。 一想到即将被打断双腿,苏家嫡子终于回过神来。 然后猛然发现自己正被两个将士按在了地上,脸面朝下。 那个壮实的校尉,已将手里的红缨枪倒握,以枪柄当做木棍,两手高举,眼见就要砸向他的两腿。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他挣扎着大声喊道:“不!苏贤你不能!我是苏家嫡子,你不能打断我的双腿,那样你就再也不能回到家族……” 骨子里的傲慢,骨子里家族的骄傲,让情急之下的苏家嫡子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若是冷静一点,他也不会这样说。 苏贤呵呵笑道: “谁稀罕?将军动手吧,我不想再多看此人一眼。” “是!” 那校尉爆喝一声,粗壮的身躯抡圆了枪柄,用力猛砸下去,巨大的“啪”声中夹杂着两声清脆的骨折之声。 然后是苏家嫡子的惨嚎…… 将士们可不会“怜香惜玉”,不顾苏家嫡子的痛苦,左右架着他的胳膊硬生生将之拖出了大门,噗的一声丢在青石板街面。 那两个小书童无力阻拦,只得一边哭一边小心托着主子的两腿,避免伤上加伤…… 这时,街上围观的邻居们自发后退三步,低头热议纷纷。 苏贤随后出门,站在苏家嫡子身前,居高临下沉声道: “滚回神都!顺便给那老不死的带句话:先父早已与神都苏家决裂,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今日,你们意图通过我攀上兰陵公主高枝,可谓卑鄙龌龊至极!” “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见一次就打一次!” “好了,快滚吧!” “……” 说完后,苏贤转身进了门,随手关上。 亲卫将士们同步合拢,将大门牢牢守在身后,并对苏家嫡子虎视眈眈。 苏家嫡子面目痛苦,既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身体上的就不用多说了,身为家族嫡子,他自小就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何曾尝到过这等痛楚? 最痛苦的莫过于内心。 此行不仅没有完成家族交代的任务,还让苏贤当众说破了家族的计谋…… 这种事很不光彩啊。 他甚至忘记了巨大的痛楚,下意识瞄向周围的邻居。 果不其然,邻居们对他频频发来鄙夷的目光,还“小声”议论道: “呵呵,我就说嘛,苏正与家族决裂十余年,期间神都苏家对他们父子不闻不问,如今看见苏贤侄发达了,他们就腆着脸皮上门……” “自以为是世家大族,趾高气昂,结果人家苏贤侄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 “如今不仅没有请回苏贤侄,还被苏贤侄打断了双腿,可谓是丢尽了神都苏家的颜面……” 安装最新版。】 “世家大族最看重颜面。” “但现在的世家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世家了……” “……”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苏家嫡子无力反驳,由两个小书童抬着飞奔而去,他那柄精美的折扇也早已摔坏,落在了街头。 辗转数日,苏家嫡子回到神都。 彼时,苏家内院后厅。 苏家家主一脸威严,正与族老们一起谋划“苏贤回归之后的家族发展计划”。 后厅中欢笑声阵阵。 族老们纷纷建言献策。 从“如何通过家法束缚苏贤”,到“如何在刑狱司与东宫中做出抉择”,再到“柳家之女和林家之女,应该给苏贤娶哪一个”,最后是“如何通过苏贤捞取最大的利益”…… 族老们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精,善于谋划,除了一点小争议之外,这数日已将此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具体到苏贤回归家族之后的一餐一饭。 一阵哈哈大笑过后,苏家家主忽然问道: “算算时日,那贱……苏贤应该也快到了吧?” 一个族老起身拜道: “启禀家主,派往瀛州的嫡子还没传回消息,但想来应该没有大碍。” “嗯……” “……” 家主和族老们纷纷点头,对此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略过这个问题,有族老对“苏贤该去刑狱司或东宫”之事提出异议。 之前,家主和大多数族老都认为,苏贤应该去刑狱司。 因为刑狱司是妥妥的特权衙门,还是女皇手里的利剑,与刑狱司交好对苏家极为有利。 但也有部分族老始终认为,应该让苏贤去东宫,毕竟太子是储君,傍上未来的君王好过一切。 族老们激烈交锋,还没讨论出一个结论,忽有府中管家亲来禀道: “家主、诸位族老,东宫派人送来五十车礼品,这是礼单,请家主过目。” “……” “五十车……” “东宫真是大手笔!” “看来太子殿下心意很诚呢。” “……” 在族老们的热议声中,家主已看完了礼单,然后一脸沉着的缓缓说道: “这是太子殿下加送的礼品,作为苏贤去东宫的谢礼。” “礼单上的名目众多,我就不一一念了,单单黄金一项就有五千两!” “……” “单单黄金就有五千两?”族老们怦然心动。 “加上之前索要的好处,黄金加起来就是……一万两!” “太子殿下果然是大手笔啊!” “……” 苏家家主两手下压,面不改色将众族老扫视一圈,然后说道: “另外,太子殿下还在礼单上亲笔手书,若苏贤最终没有去东宫的话,这次送来的五十车礼品,以及先前索要的好处,我们需要全部返还!” “这……”族老们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收入囊中的东西,让他们再吐出来,无异于在他们身上剜肉。 “除此之外,若我们收下这五十车礼品,苏贤又没去东宫的话,我们还需赔偿全部礼品的一倍!” “加起来,就是双倍的赔偿!” “……” 话音一落,族老们彻底沉默下来,恍若被一盆冷水兜头罩下。 这五十车礼品虽好,但也十分烫手! 最后,族老们纷纷看向家主,等待家主定夺。 家主缓缓起身,思虑良久,最终面不改色的说道:“五十车礼品,全部收下!我们全都要!” 269 苏家众老齐变色 收下五十车谢礼,送走东宫派来的人,家主及族老们一起来到库房,亲自盘点堆积成山的各种奇珍异宝。 太子殿下真是大手笔啊! 回来的路上,族老们还在感叹。 刚回到后厅坐稳,先前那个管家又一脸笑容的跑来禀道: “家主,诸位族老,刑狱司也派人来了,加送一百车礼品!” “……” “一百车……”族老们惊得纷纷站了起来,像是看待一个绝世美女般盯着管家,眼神十分火热与茫然。 家主率先问道:“可有礼单?” 管家双手递上一个折子,肉眼可见,这份礼单比东宫送来的礼单厚实了一倍有余。 不一时,家主看完,面色还算沉着…… 可是下一刻,他再也维持不住威严的表情,仰面哈哈大笑起来,拍手赞道: “刑狱司果然不愧为大梁一等一的特权衙门,论及财力,竟是东宫的数倍……具体的清单老夫不念了,你们只需知道,单单黄金一项就有一万两!” “……” 族老们狂吞口水,目露贪婪的光芒,有人说道: “看来刑狱司更是大手笔,大手笔啊,此次的一万两黄金,加上先前索要的好处,一共一万五千两!” “难以想象,黄金什么时候竟跟石头一样了?要知道,普通人一辈子恐怕都没见过十两金子。” “……” 家主接着说道: “另外,少司寇也在礼单上亲笔手书……” 刑狱司与东宫似乎是串通好了的,据那礼单上说,若苏贤最终没去刑狱司的话,苏家也需双倍赔偿。 苏家家主犹豫一阵,决定收下这一百车礼物。 这时,一个头脑稍微清醒一些的族老提出一个问题: “那苏贤在太子殿下与少司寇眼中,果真如此重要?万一……我们管不住那苏贤的话,可怎么办?” 话音一落,家主及众族老都对他射去冷冽的眼神。 他们这些人,是世家苏家的“领导阶层”,最不愿,也不想看到家族子弟违抗家族命令之事。 这十多年来,尤其是当今女皇登基之后,“风俗败坏”,“世道变了”,世家的影响力与族老们的权力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削减。 世人对世家也不再盲目尊崇。 个别世家子弟受到影响,也敢于挑战家主与族老们的权威了……但这种情况十分罕见,目前为止,也就只出现了“苏正”一例。 世家家主与族老们见过最多的,还是旁门庶支拼尽了全力往家族中心靠拢的情况,主动背离家族之事,自苏正之后十多年来再无一例。 之所以有这种情况,原因有如下几点: 其一,世家子弟自小受到家族的教育,对家族有着很深的感情,对家族的权力中心更是充满了向往。 其二,当今的世家的确式微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树底下好乘凉,况且世家子弟不依靠家族的话,独自在外生存都困难,尤其是在现如今的大环境之下。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其三,世家中也有不肖子弟,被家族驱离,然后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以返回家族为人生目标。 一是感情上的需求,二是物质上还需要倚仗家族,世家弃子在现如今的世道之下真的很难混……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 比如,苏贤的便宜老爹苏正。 苏正身体不算差,但举家搬到瀛州之后,只过了数年夫妻二人便先后去世,留下一个苏贤但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不过后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苏贤来了! 其四,只见苏家家主面露一丝回忆,缓缓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啊,那背离了家族的苏正,前些年曾来信,求老夫开恩,容许他们父子回归家族。” “但老夫没有准允。后来那苏正罹患重病,又托人来信说他自知罪孽深重,没脸回归家族,但希望老夫能允许其子苏贤回到家族中来。” “老夫还是没有同意……” “所以你们知道了吧,那苏正父子早有回归家族的期盼!” “此次,若不是家族需要用到那苏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归家族!” “今后,老夫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 “是。”族老们一起答应。 “……” 就在这时,方才那位管家又小跑而来,这次管家的面色透着古怪,禀道: “家主,诸位族老,派往瀛州的嫡子终于回来了,可是他的……” 一语未了,家主猛然起身,大喜道: “终于回来了,哈哈,我等可是等待已久了,快,快将人带来后厅!” “是……”管家作揖,可没有立即下去,而是在那支支吾吾嗫嚅半晌,欲言又止:“家主,可是他的……” 家主把眼一瞪,沉声冷喝:“磨蹭什么,快去!” 管家理智的闭上了嘴巴,转身离开后厅。 后厅中顿时热闹起来,家主和族老们都起身聚在后厅中间,面朝大门,小声聊天,言语间不乏畅快的笑声。 忽然,一个族老看见厅外人影闪动,便大声喊道: “来了!” 话音一落,后厅中的嘈杂为之一停。 家主及族老们纷纷探头看去……然后,众人表情同时微微一僵,厅中最后一点嘈杂声也消失殆尽,落针可闻。 厅外的人越来越近。 那苏家嫡子被人用担架抬着走进后厅之后,众人的面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 主要的原因,并非躺在担架上的苏家嫡子。 而是族老们将进入后厅的人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可就是没有看见一个陌生面孔…… 也就是说,瀛州的苏贤并没有回到神都,回到家族? 咚! 担架放在地上的轻响,让陷入呆滞的众人慢慢回神。 那苏家嫡子虽仰面而躺,但也做出作揖的手势拜道: “不孝子见过家主,见过诸位族老。” “……” 家主神色一动,紧走两步上前,半弯下腰看着苏家嫡子沉声问道:“苏贤呢?他是否已在府门外?” 族老们一听这话,心头压着的巨石似乎挪开了一些。 对呀,苏贤远从瀛州而来,不可能第一次就直接面见他们的,不然太没礼法。 但随即族老们心中又产生一个疑惑,派往瀛州嫡子的腿是怎么回事? 270 喷出一口老血 不及他们询问,那苏家嫡子低头支吾说道: “他……他不在府门外。” “……” 不在府门外? 那在哪儿呢? 家主沉声问道。 “瀛……瀛州……”苏家嫡子小声的说。 “瀛州,也就是说,你没能将苏贤请来神都?”家主面色虽然难看,但还能勉强绷住。 但族老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城府了,有人大声斥道: “废物!你是我苏家嫡子,派你去瀛州请一个人你都请不到,你留在家族还有何用?废物!” “……” 然后又有人痛骂苏贤: “逆子!贱种!家族派人去请,你竟不为所动,简直不当人子,你是猪脑子吗?知道多少世家弃子争抢着回归家族吗?” “……” 但苏贤就是没有回来。 这让族老们怀疑人生! 实际上,若苏家早数十日派人去瀛州请苏贤的话,说不定苏贤还真就回到神都回归家族了。 毕竟,苏贤那次摔倒在街头,不是热晕过去,而是热死过去了…… 饱尝了生活的艰辛,行走在饥寒交迫的边缘,面子与志向都不得不往后靠,活下去才是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 但现在的苏贤很不一样,对神都苏家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厌恶。 他对世家大族更不感冒,世家大族又如何,还不是远在唐朝的时候就被消灭殆尽了?他能鸟世家就怪了。 相对于投靠世家,真的不如拥抱兰陵公主那雪白的大美腿。 所以说苏贤是一个变数,唯一的变数。 但恰好被苏家家主与族老们给碰上了。 …… 那么也就是说,东宫送来的堆积如山的谢礼,还有刑狱司送来的更多的谢礼,以及柳家与林家那边的好处,一下子全都没了! 东西既然已经存放在家里了,那便是自家的东西,再往外送……这让族老们体验到了被利刃剜肉的痛楚。 当然这些谢礼、财物不算重要,最重要的是与东宫或刑狱司攀上关系,那才是重振苏家的希望。 可是现在,希望破灭了! 族老们感觉头顶的天空已塌。 一个个面红耳赤,更有甚者扬起巴掌,扬言要殴打躺在担架上的苏家嫡子。 这时,面色勉强绷住的家主,一脸威严,盯着苏家嫡子问道: “那苏贤还在瀛州?他可是有什么未竟之事不成?哦对了,他现在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不能说走就走。” “你这双腿是怎么回事?”家主又问。 “……” 族老们听了这话,心头猛然敞亮起来。 对呀! 苏家嫡子只是说苏贤还在瀛州,可并没有说他不回归家族啊。 大大松了口气的族老们,又紧紧盯着苏家嫡子,且听他怎么说。 诚然,一般情况之下,世家弃子削尖了脑袋都想回归家族,但苏贤……若他铁了心不回来,族老们拿他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 部分族老的心又提了起来…… 毕竟,苏贤之父苏正,是第一个敢于背离家族的人,有其父必有其子,他是主动背离家族,而非家族弃子。 被众人注视着的苏家嫡子,始终低着脑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家主提高了声音沉声道:“将你前往瀛州之行的经过一五一十讲明了,不可错漏哪怕一个字,说!” 面对家主的积威,苏家嫡子从头开始讲起…… 从抵达瀛州城,到面见苏贤,然后又与苏贤暗中较劲儿。 听到这里的时候,家主与族老们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苏贤这个世家弃子,竟比他们苏家的嫡子活得更好,无论是品貌,还是居所,亦或者侍女,最后是功名。 安卓苹果均可。】 苏贤在各个方面完胜! 苏家嫡子接着往下讲。 下面是他痛骂苏贤的那段。 再一次痛骂完后,苏家嫡子的脑袋又低垂而下,下面的话他难以说出口。 家主怒目一瞪,沉声令道: “说,一个字也不许遗漏,不然家法伺候!” “……” 世家的家法十分吓人,苏家嫡子想也没想便直接说道: “那苏贤说道;‘滚回神都!顺便给那老不死的带句话:先父早已与神都苏家决裂,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今日,你们意图通过我攀上兰陵公主高枝,可谓卑鄙龌龊至极!’” “‘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见一次就打一次!’” “‘好了,快滚吧!’” “……” 话音落后,后厅中陷入可怕的安静。 那个贱种,竟敢骂家主是……老不死的?老不死……族老们心中骇然,苏贤如此痛骂家主,就表示他将与家族彻底决裂啊! 刚才隐隐担心之事,现在成真了。 族老们的心瞬间跌入低谷。 这个贱种竟敢不听家族号令,应该受到最严厉的家法伺候……可是,现在的世家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世家了,家法虽严,但鞭长莫及。 这种事,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些被世家抛弃的弃子们,哪个不是求着他们啊,哪个不想回归家族啊,可是现在就出现了苏贤这个另类。 他究竟何德何能,竟敢不回归家族? 当族老们心中蹦出此念之际,随即而来的便是恍然: “也是啊,若他无德无能,如何能够得到兰陵公主的赏识呢?又如何能得到太子殿下与少司寇的争抢呢?另外还有柳家与林家……人家就是有这个底气!” “……” 可是,如此浅显的道理,族老们明白得太晚了。 或者说,他们这些老家伙、老顽固,根本不愿意去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自己麻醉自己,直至现在美梦被无情的戳破。 躺在担架上的苏家嫡子,还在继续说,说的是自己双腿被打断之事,他希望借此躲过家族对他的惩罚。 可家主、族老们全都没听他在说什么。 族老们面色铁青。 家主面色依旧勉强绷住了,但腮帮子缓缓动着,那是在暗中咬牙。 苏家嫡子诉完了苦,但却无人回应,他感觉不妙,便也不再说话。 后厅中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府中一个管事高兴着跑进后厅,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家主,家主,刑狱司送来的一百车谢礼,已经在卸货了!” “……” 此话宛若一块房子那么大的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涌。 族老们还未回神,家主眉头已经紧皱成“川”字型,威严的脸面已有些绷不住,差点“破功”,好在忍住了。 众人懵逼之际,家主大声吩咐道: “不!送回去,我们不要,让刑狱司的人拉回去!” “家主……”一脸兴奋跑来的管事,一时傻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速去!一件礼品都不要留下!”家主大声喝令,脸色已经绷了一半。 “……” 管事疑惑而去后,一个族老猛然一惊,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家主说道: “家主,东宫加送的五十车谢礼,还有太子殿下要求的双倍赔偿……” “……” 族老们跟着反应过来,人人面色大骇,头顶的天空不仅塌下来了,而且还重重的砸在他们的身上…… 家主威严的老脸再也绷不住,他脑袋一晕,好似被人敲了一击闷棍似的,直挺挺仰面栽倒而去。 同时,他还“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老血…… “家主……” 族老们手忙脚乱的将之搀住。 苏家后厅,一时间乱做一团。 271 陈可妍:奴家给公子洗脸 时间拉回数日前。 瀛州。 话说苏家嫡子被丢到街上,苏贤紧跟着出门,将之训斥一通后回家,当即便将房门重新关上。 杨芷兰还站在原位,离苏贤半丈远。 一身女仆装扮的陈可妍,两手端着装了半盆清水的铜盆,摇曳着窈窕而美好的身姿走出厨房,笑容甜美走来。 安装最新版。】 她一边走近一边说道: “公子久等了,奴家将水打来了,公子需要奴家为你洗脸吗?” “……” 二楼,楼梯栏杆下面的剑儿和碧儿在心里呐喊道:“公主,千万不要啊,公主乃金枝玉叶,如何能伺候人洗脸呢?万万不可!” 苏贤撇了她一眼,微微一愣,不知何时,他竟拥有了“通过她的笑容判断她是喜是恶”的能力。 眼下陈可妍语笑嫣然,但苏贤判断出,她那甜美的笑容中带着一丁点小恶意,或者说是……皎洁? 因而苏贤说道:“不用了。” 并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准备上楼。 “诶,公子别走啊,先洗把脸吧。” 陈可妍两手端着铜盆跟在后面。 苏贤不理,步伐坚定不移。 陈可妍忽然语调一变,“哎哟”的惨叫一声,似乎被登徒子抹了屁股或者踩到一颗钉子。 苏贤下意识驻足,回头看去。 岂料,他看见的是“一挂瀑布”! 准确来说,是陈可妍向他泼来的水。 她还保持着两手持握铜盆泼水的姿势,面露奸计得逞的笑容,但那笑容简直能迷死个人…… 电光火石间,苏贤懵了。 他的“职业”只是书生而已,根本反应不过来。 也就在最近这两天,他才跟着杨芷兰“健身”,但想要达到一流的身手,或者敏捷躲开泼来的水的能力,没有数年的苦练根本不可能做到。 眼见他即将被淋成落汤鸡。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在眼前一闪,然后他感觉整个人都“飞”起来了,眼前景象急速旋转,脑袋有点晕。 仅仅一瞬间后,眼前的景象固定。 他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身侧传来水泼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他感觉现在的姿势有点不对,自己似乎正被人抱了起来,而且还是以公主抱的姿势…… 我被人公主抱了?嘶……苏贤咧了咧嘴,缓缓转头往上,然后就看见了杨芷兰那张面无表情的清瘦脸庞。 恰在此时,杨芷兰也低头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 苏贤眼睛一亮。 因为他发现,在好饭好菜的“投喂”之下,杨芷兰似乎已经大变样了。 清瘦的脸庞,虽然还显清瘦,但早已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太多,脸颊日渐圆润,气色也好了一大截。 乍然看去,她竟已有四五分姿色…… 杨芷兰依旧面无表情,黑亮的眼珠略有闪烁,但很快坚定下来,与苏贤对视。 她可是内卫第一杀手呢,不应该怯惧任何场合。 然,她表面上淡定,其实内心深处已经泛起丝丝涟漪…… 苏贤那张脸庞难得的俊美,一双剑眉宛若刀削,英气挺拔,尤其是那双骨碌转动的眼眸,对她来说恍若深不见底的黑洞。 心跳加速。 身为女人的本能,驱使着她赶紧别开视线。 但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倔强的认为自己能够稳住任何场合。 很快,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失神了! 时间似乎固定在这一刻。 直到楼梯口的方向传来陈可妍的声音: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 这声音来得十分突兀,两人猛然从“彼此打量”的奇妙状态中回神,然后一起扭头看向楼梯口的方向。 只见陈可妍一脚踏在楼梯上,两手提着裙摆,面朝二楼,但却扭过了头看着苏贤和杨芷兰。 一脸的笑容之中,透着奸计失败的遗憾。 但她那双明眸却灼灼的看着苏贤二人,带着好奇的探究之色。 苏贤见此,顿时明白,刚才若不是杨芷兰抄起他跑到一边的话,他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这个女人着实可恶! “放我下来。” 苏贤吩咐,待双足落地后,径直扑向楼梯口的陈可妍,扬言要收拾她。 “啊!公子饶命!” 陈可妍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 她像是一朵炸开的美艳玫瑰,裙裾飞扬,发丝飞舞,面露夸张的惊容,两手提着裙摆迅速拾级而上,往二楼逃去。 “你给我站住,竟敢用水泼我,你越来越过分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你不可!” 苏贤追在后面。 但尴尬的是,陈可妍身手虽不如杨芷兰,但却比苏贤这个书生不知好了多少倍,因而她一溜烟便踩完所有阶梯,站在了二楼之上。 彼时,苏贤距楼梯口尚有半丈的距离。 正要登梯,抬头便见二楼上探出三个女子的上半身,是陈可妍三主仆。 陈可妍极力探首往下瞧来,还挥手娇声喊道:“公子快来啊,你来抓我吧,你抓住了奴家奴家就任你处置,公子来嘛……” 她身后左右,剑儿和碧儿拼命拉住她的胳膊,焦急的劝道:“公主,我们快些回房躲起来吧。” “……” 这时,还失神站在一楼堂屋中间的杨芷兰,闻声终于回过神来。 她一边快速往苏贤的方向奔去,一边狠狠皱眉。 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刚才竟然失神了…… 魂儿都丢了似的。 若是高手拿着剑来杀她,只怕刚才就已横尸当场了吧。 在这些事情上面,她思维无比敏捷,人还未赶至苏贤身后,心里便已有了答案—— 因为苏贤! 身为一个杀手,本该冷血无情犹如机械,没有任何羁绊。 但杨芷兰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再者她以前从未过多接触过某人,无从产生羁绊。 可是现在有了! 快速收束心神,杨芷兰默默跟着苏贤跑上二楼,来到陈可妍紧闭的闺房门前。 苏贤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沉吟一番,转身看着杨芷兰吩咐道: “你上,像上次那样惩罚她一顿,注意分寸。” “是!” 惩罚那个妖艳贱货,是杨芷兰喜欢之事,因而她回答了一个“是”字。 只见她扬起一脚,用力揣在紧闭的房门之上,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向后倒塌而去。 272 杨芷兰:我想吃烤羊排 随着房门一起倒下的,还有剑儿和碧儿两个丫鬟。 她们堵在门后,用肩膀低着房门。 然而这一切都不及杨芷兰一脚之力。 绣塌边上,陈可妍一屁股坐了下去,看见闯进来的是面无表情的杨芷兰后,吓得花容失色,手脚并用往绣塌上的锦绣被堆里钻去。 门外,苏贤扯了扯嘴角,然后心里大为痛快,暗道: “嘿,想躲?你躲不掉的。” 果不其然,杨芷兰毫不怜香惜玉,径直走近绣塌,单手拽着被子一掀,显露出下面缩成一团的陈可妍。 安装最新版。】 她先是惧怕的看了眼杨芷兰,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门外的苏贤,娇声喊道:“公子救救奴家……” 苏贤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置之不理。 很快,里面就传出“啪啪啪”的声音,掌掌到肉,其间还伴随着陈可妍的娇吟,哼哼唧唧,撩人心弦。 苏贤深吸一口气,这靡靡之音…… 然后又见陈可妍挨打的部位不停扭动。 这就像是高手对决之际,向对方伸出一手,掌心朝上,四指不停向内弯曲。 意为:“你过来啊!” 不行了。 苏贤微微躬着腰,耳中享受着她那撩人的娇吟,眼中看着她那“你过来啊”的暗示,心头不由冒出一股邪念—— 干脆趁此机会对她来个上下其手?占足便宜再说。 等以后陈可妍回去了南陈,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过随即苏贤便摇了摇头。 他是读书人是书生,饱读圣贤书,又不是山里的大王强盗,有些事不能乱来。 况且,他已有了柳蕙香…… 强行将心头冒出的邪念驱散后,苏贤制止了杨芷兰,然后举步走进她的香闺,居高临下审视着趴在桌上的陈可妍,说道: “公主殿下最好还是安分一些,眼下北方局势又起波澜,兰陵公主返回神都之期尚不知何时。” “公主殿下如此胡闹,迟早有一天会穿帮。” “到时候对你对我来说,都不是好事!” “……” 说完后,苏贤与杨芷兰退出屋外。 剑儿和碧儿一人修补破损的房门,一人扶起陈可妍。 “凶巴巴的,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陈可妍咕哝一句,然后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蹙眉斥道: “兰陵那个愚蠢的贱女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害得本宫回不去南陈……” “……” 转眼,天色已黑,华灯初上。 丫鬟来请去书房用晚膳。 苏贤与杨芷兰走出房门,抬头便见走廊上的一个窗户外,有一轮圆月高悬,月光播撒,十分明亮。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苏贤见猎心喜,脚步一转便走向了窗户,“哦对了,今天是十五了,难怪月亮这么圆。” “……” 身后的杨芷兰,举步跟在苏贤身后,当听苏贤说“今天是十五”之后,她万年不变的面色猛然一变! 整个人也顿在当场,形若雕塑。 苏贤并未察觉,他两手搭在窗户上面探头出去,深吸一口月光之下的新鲜空气,感觉世界真的很美好。 天上的圆月多么漂亮啊! 杨芷兰缓缓抬眸,看着苏贤的背影,脚步略慢的走了过去,倚在窗台上与苏贤一起欣赏这轮美月。 她面无表情,与往日无异,苏贤自是没有任何察觉。 苏贤兴致高昂,还忍不住对月吟了一首诗。 身旁的杨芷兰微微侧头看着他,心中暗道:“要是每个月的十五,都能与公子一同赏月的话,那该多好……” “……” 赏完了月,两人回到书房,书房便是他们的“餐厅”。 桌上摆着十余道菜肴,看起来与往日无异。 苏贤招呼杨芷兰落座,然后看着一个丫鬟问道:“你们小姐呢?又不吃饭?” 丫鬟道:“公子,小姐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吃了。” “随她去吧。”苏贤笑着看向杨芷兰,“那就我们吃。” “嗯。” 杨芷兰点点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后她又放下筷子,看着苏贤说道:“我想吃烤羊排。” “啥?” 苏贤吃惊,在他的印象中,杨芷兰似乎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要求,也是第一次使用“我想”的句式。 杨芷兰喜欢吃烤羊排。 苏贤记得这一点。 两人刚认识没两天他就知道了。 后来的日子中,虽然不是每餐都有烤羊排,但苏贤时不时会吩咐准备这道菜。 杨芷兰话不多,更不会主动提想吃什么菜,但每当有烤羊排这道菜时,她都吃的比平时多…… 今天没有准备烤羊排,但杨芷兰竟主动提出了。 这让苏贤十分惊讶。 但随即他又满心欣慰。 好啊! 杨芷兰主动使用“我想”的句式,说明她在慢慢往正常人靠拢,也说明苏贤对她的感染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因为这是自我意识的觉醒。 这一点非常重要。 尤其是对“有病”的杨芷兰来说。 当然她是心理有病。 苏贤当即起身,拿着兰陵公主赐下的金牌去找守门的亲卫将士,命他们骑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购买烤羊排…… 很快,两大盆烤羊排上桌。 杨芷兰两手抱着啃,吃的极为认真仔细。 饭后,走出书房,两人来到走廊上面。 跟在后面的杨芷兰,忽然说道:“公子,我想要一颗糖果。” 苏贤驻足回身,满意的笑了,然后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三颗糖果递过去,一边叮嘱道:“糖果吃多了对牙不好,别一次性吃完。” “嗯。” 杨芷兰小手伸出,从苏贤摊开的手掌心上取走三颗糖果,贴身放好。 她心里十分感动,苏贤关心她的牙呢! 以前从没人关心过她的身体状况。 人们尤其是小阁领,只关心她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 糖果,按照苏贤的话来说,是“泡妞利器”,所以趁着帮兰陵公主熬练白糖与糖果之际,他明着暗着私吞了不少。 每次去柳蕙香那里,就送她一颗,她能高兴一整晚。 每次遇到唐淑静,苏贤便用糖果来逗她,很好玩儿,但每次都会给,并且一给就是两颗。 因为唐淑静每次都说她姐姐唐淑婉想吃。 还有陈可妍,每天都被他用糖果或白糖逗得牙痒痒……这也让陈可妍始终都没有放弃诱骗苏贤去南陈。 白糖和糖果的价值,真的太大了! 那是数之不尽的白花花的银子啊! 若陈可妍将这项收益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她在南陈的话语权将得到最大程度的巩固。 自古有钱就好办事…… 273 杨芷兰:若我未归,勿以为念 另外,苏贤的“泡妞利器”糖果,竟意外的吸引到了一个异端。 那就是他的同窗兼好友林川。 前两天,林川曾半夜翻墙逃出乐寿县县学,跑来找苏贤,就为了讨要几颗糖果。 苏贤心想,左右也就这一个朋友,又看在以前林川曾大力帮衬过苏贤的旧事上,便给了他十颗糖果。 安装最新版。】 并叮嘱他要慢慢的吃,别一下子耗费完了。 毕竟,从兰陵公主哪儿明着暗着私吞糖果,可不敢私吞太多,嗜甜的兰陵公主对白糖和糖果格外宝贝呢。 因为原料,也就是甘蔗,在北方真的太少见了。 自古物以稀为贵。 林川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结果第二天苏贤醒来,就收到好几封城内青楼粉头、花魁的邀约,说想请苏贤品茶赏花。 苏贤纳闷,他是知道的,想要那些花魁、粉头放下面子主动邀约一个男子,没有那么简单,而苏贤从未与她们有过接触。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昨天晚上,林川得到糖果后便赶去了青楼,用糖果这等稀奇珍贵的宝贝儿赢得了一位花魁娘子的青睐…… 然后,这事儿一夜之间便传开了。 林川醉酒之后也透漏糖果是从苏贤这儿得到的……于是便有了城中一众粉头、花魁集体邀约苏贤之事。 这个损友! 现在这座城,还是乐寿县县城,但同时也是瀛州州城,各方面的规格都拔高了一大截。 加之兰陵公主的大军及临时衙门驻扎在城外,那些属官、将军都是神都来的人,对娱乐方面要求甚高。 于是乎,城中娱乐产业又拔高了一个等级。 那些粉头、花魁,早已不是苏贤口中的“歪瓜裂枣”,她们专门从神都搬到瀛州,姿容样貌、琴棋书画等样样拔尖,在附近几十个州县享有盛名。 所以说,苏贤能得到粉头、花魁们的集体邀约,可是说是极为长脸的一件事。 然而苏贤并未赴约。 因为他很忙,没空。 …… 总之,糖果的确是一件利器。 苏贤并未忘了身边默默保护着他的杨芷兰,她虽未主动开口要糖果,但苏贤都记得定期投喂。 杨芷兰一身身手出神入化,简直就是他的第一大助力,不容有失。 日常的贴身保护就不用说了,单说陈可妍窝藏在他家中一事。 若不是杨芷兰的存在,单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贤,还不得被陈可妍三主仆给玩儿得团团转啊。 反客为主都是轻的。 还极有可能被带去南陈…… 杨芷兰的作用真的太大了! …… 两人回到房间,苏贤下意识望向靠在墙上的木梯,那是通往隔壁柳蕙香香闺的入口。 杨芷兰也扭头看去,心头不由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是苏贤忽然回头,看着她笑道: “今晚难得好景,我就不去隔壁了,留下来陪你赏月怎么样?” “……” 老实说,苏贤有一丝丝愧疚。 当初他答应过杨芷兰,要帮她走进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自从有了柳蕙香之后,苏贤便经常“夜不归宿”,让杨芷兰一个人“独守空闺”。 “不!” 杨芷兰摇头。 见苏贤面露诧异,她便有些急切的补充道:“柳夫人想必在等着公子赏月,公子去吧。” 苏贤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杨芷兰话不多,所以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都是凝练之后的精华。 她既不想赏月,那便不用勉强。 苏贤爬墙去到了隔壁。 杨芷兰目送着他,直到苏贤消失在洞口中好久之后,她才转身去到书房,备好笔墨在纸上写道: “发现城头有异,我去查看,勿以为念。” 搁下笔,她想了想又提笔补充了一句: “若我明日未归,不用外出寻找。” “……” 搁笔,吹干墨迹,将写有字句的部分裁下,变成一张小纸条,然后回房。 她用一只茶杯将小纸条压在桌面上,然后换上黑色夜行衣。 待一切准备妥当,她从贴身的衣兜中取出那三颗糖果,凝神看了一会儿,又将它们放回去。 接着从苏贤床底深处取出一只小木箱,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整整齐齐的躺着一大堆铜钱。 黄橙橙的,崭新宛若刚刚压铸而出。 杨芷兰取出一串一串的铜钱,席地而坐,一枚一枚数去,刚好八百枚整! 将小木箱的盖子合拢,夹在腋下,走向窗户。 即将跳窗之前,她忽然顿住,扭回头来,缓缓转动脖子,将这间屋子从左到右看了一遍,眼神深处闪过一抹不舍。 然后抬眸,看着苏贤出入无数次的洞口。 “愿你和柳夫人白头偕老!” 默念完这句话,杨芷兰嗖的一声飞出窗外,隐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 苏贤的二层小木楼,位于瀛州城东南角的城墙根下。 这个位置很差,阳光不好,空气条件也不怎么样。 但还不算最差。 最差的是柳蕙香所居住的木楼。 它位于苏贤家宅的右边,紧紧挨着城墙……当然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容许名声不好的柳蕙香苟活于世。 苏家家宅的左边,以及左边的左边,连着三五幢木楼都是闲置的,无人居住。 原因嘛,一是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好,二是因为柳蕙香的名声…… 比如苏贤家宅左边的废楼,苏贤曾在里面杀了内卫小阁领,但却无人知晓,因为至今为止都没有人开门进去查看过。 自那晚之后,这栋废弃的木楼便又陷入无人踏足的窘境。 直至今晚,它终于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正是跳窗而出的杨芷兰! 无声无息,杨芷兰落在二楼的客厅中央。 明亮的月光从残破的窗户透入,穿过随风而动的蛛网,映在灰尘杂物满地的地面。 没有透入月光的地方,便是一片漆黑,这种黑洞洞的地方更多,起码占到了百分之九十的面积。 黝黑的背阴处,宛若藏着魔鬼,教人心里恐惧。 但杨芷兰不怕,她本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杀手,对这种环境感到熟悉与亲切。 借着朦胧月光,她看见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便抬步走过去。 她的脚步很轻,但这间破败的屋子更是静悄悄,以至于很轻的脚步声是唯一的声音来源…… 阵阵腐朽的气味钻入鼻孔,但杨芷兰的脚步丝毫不停。 她记得这片相对干净的位置。 因为内卫小阁领就被苏贤杀死在那里。 事后经她之手打扫……所以显得稍微干净一些。 到了。 驻足。 朦胧的月光中,杨芷兰站在那里默立一会儿,然后动作轻缓的躺了下去,位置及姿势一如那天晚上被杀的小阁领! 那只装了八百枚铜钱的小木盒,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仰面朝上,面色平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274 杨芷兰:活着!活着!活着!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小木盒放在一旁的地面,然后从贴身衣兜中取出那三颗糖果,顺手放在身旁伸手可及的地方。 然后又将小木盒紧紧抱在怀里。 夜里静悄悄。 杨芷兰无声无息的躺了一会儿,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慢慢起身,将小木盒打开,取出一串串崭新铜钱,拆开绳子,将一枚枚铜钱放在这块区域的四周。 围成一个椭圆形。 刚好将她躺下的地方包裹其中。 她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或许处于无聊。 或许是觉得被这些铜钱包裹,能给她带去某种心理上的安慰。 …… 与此同时。 隔壁。 柳蕙香果然准备了美酒佳肴,招待苏贤前来一起赏月。 初时,两人谈笑畅聊,一边赏月一边吃喝倒也惬意。 可是猛然间,苏贤心神一震,有种惶惶之感,赏月的兴致顿时削减了大半。 柳蕙香察言观色,心知这些时日以来,苏贤在城外大营和她的绣塌上劳累过度了,便劝他早些回去休息,今夜不留客。 苏贤点头答应,爬墙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拿眼睛一扫竟发现杨芷兰不在! 他眉头一蹙,心中那种惶惶的感觉加强了一些。 但他并未多想,只当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于是下得木梯,忽一眼看见桌上茶杯压着的小纸条,取出一看,原来杨芷兰出去了…… 心神不安的苏贤,暗中祈祷道:“希望她不要有事。” 简单收拾一番,苏贤熄了灯便躺上床开始睡觉…… …… 咚咚咚! 午夜的鼓声响过。 夜已经很深了。 破败的屋子中,朦胧的月光之下,安安静静躺着的杨芷兰忽然眉头坟起,腮帮子轻轻一动,那是在暗中咬牙。 “来了吗?” 她心中暗道。 的确是来了。 因为下一刻,她感觉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像是压着一块几百斤的巨石,呼吸短促且困难! 她张开嘴巴大口吸气,颤抖着手将身旁三颗糖果取来。 费劲儿剥开外面的油纸,依次将三颗糖果全部吃进口中……苏贤曾叮嘱她别一次全吃了,她也想分开吃啊,可是时间不允许。 这次若挺不过去,就没有以后了—— 杨芷兰身患一种怪病,遭遇小阁领那非人的操练之后所患,每月月圆之夜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严重…… 发作之际,先是胸口闷和痛,然后浑身都痛,撕裂般的巨痛,并伴有呼吸困难,手脚颤抖等症状。 上个月,她就差点没挺住。 后来遇到苏贤,生活上好了许多,她也算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体验了一回滚滚红尘与人世间的烟火气。 苏贤对她的关怀,好吃的烤羊排,甜蜜的糖果……这些东西,在她前面十多年的生涯里从未有过。 安卓苹果均可。】 世间原来这般美好…… 美好到她差点忘了每个月发作一次的疾病。 刚才,晚饭之前,若不是苏贤提及,她只怕真的会忘掉此事。 三颗糖果刚刚入口,杨芷兰的手便不自控的打起了摆子,胸口的痛也蔓延到了腰腹与五脏六腑。 但她的脑袋还是清醒的,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她可以清晰感知到身体任何部位的痛楚。 紧接着,额头、后脑勺,甚至脖子都是一阵阵发麻、发凉,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奔流而下…… 杨芷兰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在地面上躺平,承受着浑身上下五脏六腑传来的撕裂般的巨痛。 就连牙关也不能咬紧。 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像是掉入了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也像是被投入了油锅,高温侵蚀着她的生机,且没有逃跑的机会…… 黑暗。 无助。 孤独。 巨痛。 平躺在地上的她,额头与脸颊上除了滚落的冷汗之外,眼角也无声的滑落豆大的泪珠,与冷汗混杂在一起…… …… 隔壁。 好不容易睡过去的苏贤,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天气不算热,但他流了满头满脸的冷汗,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捂着猛烈跳动的心脏。 他下意识看向床侧的地铺。 空空如也。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芷兰不在,所以他又做噩梦了。 或者说……她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苏贤有所感应? 但随即苏贤便认为不可能,她可是内卫第一杀手呢,谁能伤得了她? 不能睡觉了。 苏贤起床,一边找来毛巾擦汗,一边倒了杯凉茶,走到窗前看着黑洞洞的城墙,小口小口喝着。 他希望杨芷兰早点回来。 …… 暴风雨终于来到了最猛烈的时候! 电闪雷鸣,波涛汹涌,天地几将颠覆。 发病发到现在,杨芷兰的脑袋也开始不清醒。 杳杳冥冥,昏昏默默,魂魄也似乎快要出窍而去。 尽管脑袋不清醒,但她似乎预感到了自己将亡于今日今时,这是一种预感,类似于回光返照。 于是乎,在冥冥之中,她的眼前开始闪过这短暂一生的种种画面,从记事的时候开始——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只隐约记得,她是一个头上扎着羊角鞭的小女孩,父母的面孔已经模糊,但他们很疼爱她,经常抱着她讲故事…… 紧接着,世界的背景开始灰暗起来,因为她们家遭逢大变,她本人也来到了一个陌生而恐怖的地方…… 真正开始记事的时候,便是由此开始…… 那是一段无比灰暗的岁月,她记不得挨过多少打骂,受到过多少惩罚,过早的激发身体的潜力,也过早的见到了世间最邪恶的一面…… 她的童年便是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之下度过,或者说根本没有童年。 然后是外出做任务的一些画面,利刃、血迹、生命的挣扎与痉挛…… 直到有一天,她恍若明白过来似的,终于下定决心一个人逃到瀛州。主要是因为她自知余生无多,想一个人默默的度过。 这段岁月虽短,且还是以乞讨为生,但却是她人生中最自由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之一……直到上个月的月圆之夜,她差一点就没有挺过去。 她的世界中的背景,依旧是灰暗的。 她自知大限将至,便连乞讨也不再积极,心想干脆饿死或者渴死算了。 直到那天,一个好听的声音唤醒了她。 并将一碗清澈的水送到她的嘴边。 她始终都记得那张在阳光之下的俊美面孔。 笑得是如此的灿烂…… 就在这一刻,有关遇到苏贤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像是按了“快进键”似的在她眼前快速闪过。 也是这一刻,她的世界的背景不再灰暗,而是和小时候一样,变得光明、灿烂、多彩起来! 一道明媚的阳光,照入了她那空虚、黑暗的内心深处。 这些画面,也像是一剂药效霸道无匹的“强心针”。 这猛烈的刺激,让她的脑袋一瞬间摆脱掉那种杳杳冥冥、昏昏默默的状态,头脑清晰,魂魄归位。 心念一动,一股甜蜜顺着喉管流入肚腹。 眼珠往身侧一转,将她围在其中的“铜钱椭圆形”,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反射出阵阵金光。 不! 她在心里呐喊。 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世间也有美好! 而那种美好她才刚刚品尝,还不够,远远不够! 然后是苏贤这个人,是第一个让身为杀手的她失神的人,杨芷兰答应过他的,要作为一个保镖保护他。 对世间的眷恋,对美好的不舍,对苏贤保镖身份的执著,促使她内心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要活着!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的渴望活着! 275 无药可医 昨晚,苏贤半夜醒来后,心神略恍惚,竟是久久未曾入睡。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一股困意袭来,他才重新回到床铺上躺好,忍着烦躁的心情去见周公。 不知睡了多久。 “不要!” 苏贤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心念一动,下意识看向床侧的地铺—— 只见昨晚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现在已略显凌乱。 素色的被子隐约凸显出一个娇小的人形。 苏贤心中一喜,急将视线往上一移,便看见了杨芷兰的脑袋,正一动不动枕在素色的软枕上面。 她面色惨白。 苏贤从噩梦中大叫醒来,也将她惊醒,只是她看过来的双眼无神,一幅劳累过度睡眠不足的困倦模样。 “芷兰你终于回来了!” 苏贤翻身跳下床铺,一屁股坐在地铺之侧,仔细打量她那苍白的消瘦脸庞一眼,笑容一收,蹙眉问道: “你看起来很不好,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受伤了吗?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我找人去城外的大营请御医……” “……” 说着,苏贤便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兰陵公主远赴幽州,自然有御医随行。 御医们不仅为公主看病,也可以为随行的属官、将军、宫女等人看病。 “公子……不用……” 刚走没两步,身后便传来杨芷兰那虚弱的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她正费劲儿的起身,动作很艰难……要知道,以前苏贤从床上坐起的同时,她就会像一根旗杆似的笔直挺立。 “昨晚……一言难尽,我已服药,今日就会痊愈。” “你还是躺着吧。”苏贤回来,又将她按了下去,拉过被子盖上,然后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凝眉道: “可是……” “无碍的,身为杀手,不需看大夫,我备有疗伤妙药。”杨芷兰躺下后解释道。 “……” 不知为何,苏贤总感觉今早的她话很多。 但苏贤并未多想。 杨芷兰给出的理由也有一定说服力,杀手身份特殊,一般都会自己治病,而杨芷兰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似乎怕苏贤不信,虚弱着又说道: “再者,我身份特殊,不宜接触太多人……” “……” 实际上,杨芷兰今早话很多,是为了阻止苏贤去请大夫或者御医。 真正的理由,不是因为她服过了药,也不是不宜见人,而是怕她那每个月发作一次的怪病被人发现。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不想让苏贤知道这件事。 因为此病无药可医。 她身为内卫最厉害的杀手,其实享有一定的特权,无论是金钱还是自由度,她完全可以想方设法治好此病。 然,此病无药可医。 这是她走访了无数名医之后的结果。 不过,也不是说没有一线希望。 只是这一线希望太过于渺茫—— 传说蜀国的群山之中,有个地方叫做“蝴蝶谷”,有一位“李神医”隐居在那山谷之中,专治疑难杂症,技近乎于神。 民间和江湖上流传着许多李神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故事。 据说他无病不治! 然而,如此神医却隐居山林十余年,无人知晓其踪迹,就连大梁帝国的内卫都查不出此人到底藏在何处…… 杨芷兰也曾深入蜀国的群山进行过探访,但蜀道之难,蜀山之险,十万大山犹如大海捞针,想找到“蝴蝶谷”谈何容易! 李神医,宛若神话故事中的人物,缥缈不可及! 所以说,这一线希望等于是没有希望。 杨芷兰早已死心。 不然也不会自暴自弃,一个人跑来瀛州度过余生。 昨晚,在隔壁那破败的房屋中,杨芷兰凭借强大的求生欲望挺过来后,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全部湿透。 不能这样狼狈的回去。 于是赶在天亮之前,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更换了衣服,打理了头发,无声无息回到差一点就永别的家中。 至于虚弱的身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慢慢恢复。 她也想过,干脆在外面躲两天,等身体彻底好利索之后再回去,如此便可避免苏贤的察觉。 可是她又想到余生所剩的时日无多,下个月的月圆之夜能不能挺过去还难说,在外躲两天真的浪费了。 为此,今早她多出来的那些话,已在心里酝酿了许久。 她见苏贤还在犹豫,便又主动开口说道: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两天就好,我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 “那好吧。”苏贤轻轻点头,并在心里暗暗决定,若今日不见好的话,明日说什么都要请御医来。 “昨晚……”苏贤抬眸,想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迎着她那疲惫的眼神,苏贤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说: “你好好休息,不要起床,我这两天也不出门,在家伺候你。” “……” “公子……我……” 杨芷兰眼角湿润,有种想流泪的可怕感觉。 身为一个杀手,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再流泪了。 除了昨晚…… 然后是今日,苏贤一句话就让她又有了那种可怕的感觉,心里仿若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她嘴角的肌肉“叛变”,想缓缓扯起,但向来不苟言笑的她狠狠将之忍住了。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印象模糊的父母亲抱着她讲故事的孩提时光。 心里也暖暖的,如饮甘泉,浑身的肌肉与骨骼发麻发酥,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得到了完完全全的放松。 身体残留的一点余痛也消失不见。 杨芷兰呆呆的看着苏贤,痴了。 这个男人,在她短暂的生命中烙印下了深深的印记。 自很小的时候家破人亡以来,第一次让她有了一种“依靠”的感觉…… 苏贤灿烂一笑,伸手摸了摸她那消瘦的额头,起身笑道:“我去叫人准备早餐,对了你想吃什么?” “烤羊排!” “好!” “……” …… …… 神都。 言府。 一大清早,言大山提着一大堆礼物逃出府门,不要命似的窜上一辆马车,连声催促车夫道: “快,快快出发,莫要让人追上来。” “是,郡公!” “……” 276 一线生机 车夫立即扬鞭,马车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时,言府的府门内冲出一群仆从,手里拿着手腕那么粗的麻绳,以及衙门里捕快们专用的羁捕盗贼的工具,看着远去的马车急道: “糟糕,让郡公给逃走了!” “完了完了,这下老太君一定会重重的惩罚我们……” “怎么办?” “我们追上去,一定要抓住郡公……把他绑回来!” “是!” “……” 没错,如此奇葩的一幕,的的确确发生在“威武郡公”的府门前。 一切的起因,都源于言老太君硬生生给言大山纳的那二十房小妾。 言家一门忠烈,只剩下言大山一根独苗,为了避免言家绝种,所以言老太君便有此举。 这二十房小妾,也不是乱找的,她们家几乎都受过言家的恩惠。 她们自愿嫁到言家,自愿加入到帮言家延续血脉的轰轰烈烈的伟大的事业之中。 并将此当做余生唯一的重任! 所以,言大山“处境极度艰难”,上有言老太君的威压,下有二十房小妾的积极主动,他夹在中间可谓是—— 腰酸背痛! 苦不堪言! 这些时日以来,言大山每天平均要入三次洞房。 要与三个小妾欢好,而且不能作假,因为小妾们与言老太君一条心,作假的话会被家法伺候。 言大山身强体壮,但就算是“种猪”也不能这样高强度的劳动啊。 数日下来,他便已腰酸背痛。 甚至隐隐对女人、对那事儿都感到厌恶了。 向来孝顺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着离家出走,或者逃出去躲一段时间…… 今日,他终于抓到了一个机会—— 数日前一起从刑狱司大牢中走出的雍王,昨日派人来请他,一起去探望另一个“狱友”,也就是张太医妻子的侍女。 言老太君做主,已经回绝了这条邀请,并嘱咐言大山不要分心,争取早日让小妾们怀上…… 然后,“今日份”的三个小妾一脸严肃的围拢上来,先与言大山培养感情,以便晚上的时候顺顺利利。 可言大山看见她们就烦躁,暗中龇牙,魁梧的身躯不由一颤,转身想要逃跑…… 忍过了昨天晚上的“三台榨汁机”,言大山一大早便提着备好的礼物逃出了府门……这便是开头的那一幕。 快速逃跑的颠簸的马车中,言大山放下侧帘,在车厢中手舞足蹈哈哈大笑,终于逃出那个魔窟了。 从今往后,若谁敢在他面前说“女人越多越好”、“齐人之福”之类的话,他就跟谁急! 女人是魔鬼! 女人是魔鬼! 女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啊! …… 很快,言大山与雍王会面。 两人一起去了那侍女独居的小院。 对于这位“狱友”,言大山曾做过详细的了解,她是李太医妻子的贴身侍女,身份并不算特别。 身份特别的,是她的主人,也就是李太医的妻子,以及李太医本人。 李太医夫妻,一个是传说中的“蝴蝶谷李神医”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蝴蝶谷李神医”的徒弟。 这样的身份就有意思了。 那侍女在雍王和言家的支援下,日子还算过得去,但终日以泪洗面,哭哭啼啼,言大山和雍王问她今后的打算,她说: “小姐与阿郎临终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公子……奴婢要留在神都,找到小公子的下落,也好让小姐和阿郎在天上瞑目。” 安卓苹果均可。】 “……” 她话中所谓的“小公子”,便是李太医的遗腹子。 也是李神医的外孙。 十多年前,那小公子只是一个一两岁的小娃,为了他的安全,李太医命一个老仆抱着他逃走,并在他身上留下日后相认的信物。 后来,随着局势的变化,李太医和妻子双双遭难……这侍女与主人感情深厚,所以她要帮自家小姐找到流落在外的遗腹子。 雍王一脸风轻云淡,但此刻却认真的说道: “你且放心,本王已派人前往各处查证,相信最终能找到李太医遗腹子!李太医一案,是受本王牵连,若能找到那可怜的孩子,也算减轻了本王心中的罪责。” “……” 言大山也拍着胸脯,保证帮她找到那个孩子,然后又问她还有什么未竟之事? 侍女认真的说: “此番得以摆脱牢狱之灾,全奈远在瀛州的恩公,奴婢还想对恩公磕一个响头……若不是为了寻找小公子,奴婢早已去了瀛州……” 言大山宽慰道: “此事你不用着急,恩公已是兰陵公主府的属官,等兰陵公主返回神都之日,便是恩公来到神都之期。” 雍王也点了点头,但一脸平淡,并没有像言大山那样,一提及“恩公”二字便一脸激动,有种忍不住报恩的冲动。 他毕竟是一个地位尴尬的王爷,身份敏感,不与苏贤产生瓜葛便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 从侍女独居的小院中出来后,言大山与雍王分道而行。 言大山没有返回言府。 那是一个令他连打冷战的地方。 左右想了想,他对车夫吩咐道:“去找城中的将军们,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找他们喝酒叙旧呢。” “是!” “……” 城中最大的酒楼中,天字号包厢。 言大山与昔日的好兄弟们把酒言欢。 这些将军们一听说是言大山请吃酒,直接丢下一切赶了来,但现在言大山身份不一般了,是威武郡公,将军们都有些放不开。 好在十多碗烈酒灌进去后,言大山就与将军们就打成了一片,嘻嘻哈哈无话不谈,言大山也借此大倒这数日以来的苦水。 将军们闻言,纷纷捶桌大笑,有人说言大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么多小妾还不好么?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呢! 结果言大山当即就怒了,借着酒劲儿差点与此人打将起来。 好在众人相劝,这才作罢。 言大山猛灌一大碗烈酒,摇晃着魁梧的身躯粗豪说道: “那个家,老子再也不回去了,谁爱回去谁就去,反正我打死也不……” “……” 一语未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冲入包厢,看着言大山大声喊道:“郡公不好了,不好了,言老太君她……” “娘亲她怎么了?”言大山浑身猛地一震,酒醒了大半,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抓着那小厮的胳膊。 “老太君快……快不行了!郡公快些回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小厮忍着双臂的巨痛喊道。 “我的娘啊!” 言大山惨叫一声,丢下众人直接纵马奔向言府。 一路闯入内堂,却见言老太君稳坐钓鱼台,一点也不像快要不行了的模样,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这是……” 言大山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内堂的门窗忽然一起关闭,然后不知从何处冒出几十个彪形大汉,合力将他死死按住。 糟糕! 中计了! 言大山这时方才恍然大悟。 253 林家:苏贤之名,如雷贯耳啊! 与此同时。 林府。 在神都城中敢称“林府”的府邸只有一个,那就是世家大族林家的府邸。 苏贤的好友兼同窗林川,便是林家的庶支。 今日,一封来自瀛州的信函被送入林府,此信出自林川父亲之手,内容是向家族禀报他与苏贤合作甜菜制糖之事。 林父颇擅经营,这是他身为庶支但在家族中拥有一定话语权的基础。 与苏贤合作之事,他本想独吞,独吞所得一切收益……但后来在收集主要原料,也就火焰菜菜头之时,林父发现,还是需要借助家族的力量。 于是便有了这封信函。 收信与看信之人,是林家一个年轻的后辈,他看了此信的前半部分顿时大喜过望,顾不得后半部分内容,径直赶去了府中主院。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家主及一众族老知道。 但却被告知,家主和族老们正在议事厅中议事。 报信之人没有多想,不顾阻拦,一边跑向议事厅一边挥着信函大声喊道:“家主,喜事,家主,喜事……” “……” “什么人在此大喊大叫?” “擅闯议事厅,罪过大矣!” “滚出去!” 在族老们的呵斥声中,几个强壮的仆从上前,架着报信之人往外拖。 那报信之人自然不甘,挥舞着信函高喊道: “家主,各位族老,此信价值巨万……” “……” “价值巨万”四个字,让议事厅中众人面色齐齐微变。 “让他进来!”林家家主最后吩咐。 “……” 报信之人奔入议事厅,在家主和族老们审视的眼神之下,他将信函前半部分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 包括与苏贤合作开办制糖作坊之事,以及大致的收益等等。 众人听罢,其中部分族老暗中对了一下眼神,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一位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起身说道: “果如那信中所说,那种名为‘白糖’的石蜜,将为我林家带来难以想象的收益,说它价值巨万一点也不为过。” “不错。”众人纷纷点头。 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又说: “但是……那苏贤何许人也?只出了一个秘方,就独得五成纯利?家主,还有诸位,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 听了这话,议事厅中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林家家主面色肃然,其余族老则是面色各异。 这时,报信之人解释道: “族老,那苏贤是苏家弃子,十多年来都不曾与苏家来往,他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县学生徒罢了。” 说完后,报信之人拿起那封信,继续往下看去,刚才还没没有看完呢。 不过他所说的话,让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激动了,朗声道: “哼!那苏贤即便是苏家子弟,但却是弃子,那便与常人无异……他仅凭一个秘方便独占五成纯利,这不公平也不合理!” “那应该怎么办?”有人唱双簧。 “怎么办?呵呵……反正秘方已经到手,直接将那苏贤踢出局外即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困书生,能奈我林家何?” “这……只怕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我也是为了林家的利益着想。” “家主您看?” “……” 林家家主是一个年愈古稀的老头,面容清瘦,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十分清亮,给人一种睿智与和蔼的感觉。 家主沉吟一番,正要说话,一旁的报信之人忽然握着信函大声喊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什么不可?” 众人看去,只见他面露惊恐,握着信函的两手都在颤抖,显是受到了惊吓。 面对众人尤其是家主询问的眼神,他立即禀道: “家主及诸位族老,那苏贤身份不简单,万万不可得罪此人!” “你说什么?那苏贤不就只是一个苏家弃子么?”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皱眉。 “你且仔细说来,说清楚一些,那苏贤到底如何?”家主发话,声音苍老而威严十足,让人下意识的服从。 “启禀家主,那苏贤……竟是兰陵公主府中的文学官!” “兰陵公主府……” “文学官……” “……” 议事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族老们面面相觑。 林家家主冷眼一瞥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改口吩咐道:“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如何搜购更多的火焰菜菜头吧,然后送到瀛州去。” “是!” “……” 此事刚刚议完,一个仆从在议事厅外禀道: “启禀家主,大朗回府了!” 大朗,便是林家家主的嫡长子。 也是未来的家主继承人。 林家大朗前日受邀,前往某位王爷的府上做客,今日方回。 “回来得正好,速速请他来此。” 家主吩咐。 很快,林家大朗大踏步来到议事厅,众人见礼,接着家主亲自讲述了与苏贤合作开办制糖作坊之事。 林家大朗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尤其是听到“苏贤”二字之后。 后来,又听说族中有人意图谋夺苏贤的秘方之时,林家大朗狠狠一挑眉,侧身冷眼看向那大腹便便的年轻族老。 “大朗,你这是?”家主发现了他的异样表现。 “父亲及诸位叔伯有所不知,此去王府做客,那苏贤之名着实如雷贯耳啊!”林家大朗叹道。 “如雷贯耳?” “那苏贤虽是兰陵公主府上的属官,但……也达不到如雷贯耳的程度吧?大朗啊,你言重了!” “……” 林家大朗微微一笑,语气平静的说: “那苏贤的确是兰陵公主府上的属官,此事倒也不假。但父亲及诸位叔伯恐怕有所不知,就在这神都城中,有人想尽了办法,想将苏贤抽调到自己的身边而不得。” “这是为何?”族老们不解,一脸疑惑。 “大朗,究竟是什么人想从兰陵公主府抢人?”家主问。 “当朝太子殿下,还有刑狱司的少司寇!” “太……太子殿下?!” “刑狱司……少司寇?!” “……” 林家家主,以及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竟是那两人想将苏贤从兰陵公主府中抢走,此事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那可是刑狱司的少司寇啊! 278 旺夫命格? “夫人啊,原本我打算等兰陵公主返回神都之后,我们再成亲,可眼下北方局势反复,公主可能没那么快回去。” 苏贤一边细细赏玩这具略有丰腴的“等身抱枕”,一边说道: “所以我想,干脆不管公主了,我们想什么时候成亲便什么时候,夫人以为如何?” “妾身听公子的。”柳蕙香柔声道,她双目依旧轻轻闭合,只是勾勒苏贤身体轮廓的手并不比苏贤的手悠闲。 她那略有丰腴且局部膨胀局部纤瘦的身子,对苏贤而言充满了诱惑,但同时苏贤那俊朗的面孔及高大的身材也对她充满了吸引力。 “我仔细想了想,下个月十五,是中秋佳节,我们不如在那天成亲吧?正好趁这一个月,将那座大宅子好好打理一下,还有家仕及仆从什么的,都要预先备好……” “中秋佳节啊,好啊,妾身都听公子的安排。” “……” 接下来,两人对成亲之事做了初步的规划。 这时,他们已经换了姿势,柳蕙香侧躺在苏贤的臂弯里。 侧躺的她,紧紧挨着苏贤,一手轻轻搭在苏贤胸膛,乖巧像只小猫咪。 苏贤轻轻抚着她的背,忽然问道: “对了,我们成亲那天,要不要请夫人的娘家人过来一趟?” “不!不用了!” 柳蕙香面色微变,立即拒绝。 她清楚的记得,昨日神都苏家派人来找苏贤,结果苏贤将之打断双腿丢到了街上之事…… 自古夫唱妇随,柳蕙香明白苏贤的态度后,便对自己的娘家也断绝了心思。 再说,她的娘家,也就是柳家,对她并不是很好,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 “那好,我们就不请柳家人……” 苏贤没有多想。 “公子……”这时,柳蕙香臻首往上望来,一张脸蛋娇艳欲滴,一双水眸星光点点,朱唇轻启但却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贤低头看去。 “没……没什么……” “……” 其实,柳蕙香想说“妾身只能做公子妾室”的话题。 她虽然脱离了家族,但自小的教养根深蒂固,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寡妇不说,年龄都已接近三十…… 她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做苏贤的正妻。 可是迎着苏贤那温柔的眼神,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也没有想好,若苏贤拒绝的话应该怎么办。 安卓苹果均可。】 “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还需要客气?”苏贤鼓励一笑,用手轻轻托着那张娇艳的脸蛋。 “妾身……妾身……”柳蕙香顿时左右为难,忽然灵机一动,整个身子像条滑溜的鱼儿般往上一钻,主动凑近,吻了上去。 “唔……” 两人可谓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刚刚歇了一会儿的床榻,又承受起了超出它能力的摇晃…… …… 大约半个时辰后。 苏贤即将在下月十五,也就是中秋佳节当天迎娶柳蕙香之事,传遍了整条角楼街,并迅速往整座城池扩散。 当然,这是苏贤主动传播的结果。 为此,整条角楼街上的邻居都沸腾了。 十余日前,苏贤曾当众说过,要娶柳蕙香为妻,但并没有明确成亲的日期。 街坊们虽因此渐渐疏远了苏贤,但还不算太严重。 可是今日,成亲的日期都公布出来了……这说明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苏贤铁了心要娶那个名声不好的寡妇! 罗掌柜的古玩店前,街坊们聚集并热议道: “可惜了,可惜了啊,苏贤侄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实在不忍心让他跳入火坑。” “是啊,苏贤侄好不容易发达了,成了公主府属官,还得兰陵公主看重,人生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可是……” “……” 人们纷纷摇头,频频看向角楼街街尾那里。 这时,一人忽然问道: “可是不对呀,苏贤侄与那柳夫人相交已久,可苏贤侄他……” “……” 此话一出,整条街都安静了。 人们面面相觑,十分震惊,然后纷纷陷入疑惑。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他们作为邻居,自然知道后面的内容—— 苏贤与柳夫人相交,不仅没有被克死,他反而还步步高升,得到了兰陵公主的赏识,未来必将一飞冲天,成就不可限量。 所以说,那柳夫人柳寡妇,果真是克人的命格? 那发生在苏贤身上的事如何解释? 这分明是旺夫啊! 街上安静良久,罗掌柜眉头一动,斟酌着说道: “你们说,那柳夫人会不会是因为命格太硬,一般人降不住,需要命格更硬的人将之压住,然后她被降服之后就变成了旺夫命格?” “这……不太可能吧!” “要不去庙里找个和尚或者道士算一算?” “你去。” “不,你去……” “……” 罗掌柜两手虚压,嘈杂声顿止,只听他分析道: “但凡女子克夫,纵观古往今来,都没有先旺夫然后再克夫的道理。” “眼下苏贤侄一路高升,明显是兴旺发达之兆……” “所以老夫以为,柳夫人遇到苏贤侄之后,的确变成了旺夫命格,事实说明一切。” “……” “有道理。”街坊中不少人缓缓点头,认同这一观点。 “兴许是柳夫人克夫的方式比较特殊呢?”也有一大半的人不认同,始终都认为柳蕙香是克夫命格。 “一切都往后面看吧,时间会证明一切。”罗掌柜最后说道。 “……” 虽然只有少部分邻居认同“柳蕙香变成了旺夫命格”之事,但此话传入柳蕙香之耳后,她哭得梨花带雨。 那是高兴的哭。 通过这些时日与苏贤的交往,她也渐渐重拾信心,看到了摆脱坏名声的希望,美好的未来在对她招手。 当然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源于苏贤个人的努力与奋斗,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换句话说,那美好的未来曙光,是苏贤带给她的…… 她心里本就对苏贤充满了爱慕,再加上这份感动与感激,那份爱慕便愈发深沉与坚定了,她下定决心,无论风雨都要跟着苏贤,荣辱与共! 在默默的坚定信念之后,对于“只能做苏贤妾室”的话题,她决定今天就向苏贤坦白,并决定在这件事上绝不让步。 她的身份,她的年龄,真的不适合做苏贤的正妻,要不然苏贤出门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深深爱着那个男人,怎么忍心让他受到这种伤害呢! 279 唐家大伯:十三弟,你瀛州出了位麒麟才子你不知道? 【第277章没有实际内容,于剧情无碍,前半章讲的是杨芷兰被关心过头,怂恿苏贤去隔壁找柳蕙香商量下月十五,也就是中秋佳节成亲之事(或许展现了一些人物性格)。苏贤爬墙去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或许展现了人物情感,别说柳太久没出场)从278章的前面可以推测而出……不好改,没法改,所以机智的我灵机一动,将下午的章节提到上午,将明早的章节提到今天下午,完美解决!】 时间拉回一个时辰前。 瀛州城,州衙后宅。 花园。 州衙后宅是唐矩一家人的居所。 今日,唐矩迎接了一位贵客—— 唐素! 唐素远从神都唐家而来,他是唐家现任家主的嫡长子,是唐矩的亲大哥,也是唐淑婉和唐淑静两姐妹的大伯。 花园中蜿蜒的鹅卵石小径上,唐素与唐矩两兄弟正散着步。 这座花园风景优美,一步一景,假山水流、林木绿竹、鸟语花香、亭台楼阁等一应俱全,是散步休闲的好去处。 “十三弟啊,当初你从神都出发,前往瀛州乐寿县做县令,族中好多人都笑话你呢。可是现在你竟升任瀛州刺史了……” “你是没有看到,当初族中那些嘲笑你的人,面色有多好看,哈哈哈哈……” “……” 唐素气度温和,将两手负在身后,迈着缓慢的步子,哈哈笑起来的时候下巴上的山羊须也跟着颤抖。 唐矩落后半个身位,也将两手负在身后,笑道:“不瞒大哥,这也是托了一个后辈的福,不然愚弟也不会这么快升任瀛州刺史。” “哦?” 唐素惊讶,但没有多问。 因为这不是此行的重点。 他切换话题,语气严肃了一些: “十三弟啊,你自小就聪明,能力也是有的,比如此次升任瀛州刺史……但有的时候,你反应还是迟钝了!” “反应迟钝,就让人家占据了先机啊!” “……” 唐素说着说着便停步,侧身面朝唐矩,一脸的痛心疾首与恨铁不成钢。 甚至于,他负在身后的两手都不安分的动着,似乎是想教训唐矩……就像小时候那样。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唐矩茫然,作揖问道: “大哥何意,还请赐教,愚弟洗耳恭听。” “你竟还不明白……诶!” 唐素连连摇头,背后的手更加不安分。 唐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再次作揖问道:“还请大哥明言,若愚弟那里做错了,还请大哥指正。” 唐素看着这个十三弟,眼中满是失望,最终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十三弟啊,你身为瀛州刺史,是为瀛州父母官,可是竟连瀛州出了一位罕见的麒麟才子你都不知……我……你……诶!” “……” 瀛州出了麒麟才子吗?我怎么不知?大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唐矩一脸茫然,恭敬的躬腰作揖道: “请大哥赐教。” “数日前,神都东宫太子,与刑狱司少司寇,竟同时入宫求见女皇陛下,所为之事,便是争抢同一个人!”唐素一边捋须一边说道。 “那个麒麟才子?”唐矩猜测。 “不错!此人竟得太子殿下和少司寇同时出手争抢,足见此人非凡。但这还不算完,不知什么缘故,那麒麟才子竟未被东宫和刑狱司抢去。” “又过了数日,东宫、刑狱司、林家、柳家,同时派人去到了苏家,都带着丰厚的礼物,也是为了那个麒麟才子!” “苏家?”唐矩一愣,眉头一蹙,隐隐抓住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错,那极得东宫、刑狱司、柳家和林家看重之人,其实是苏家的一个弃子……” “……” “苏家弃子……” 唐矩眉头一挑,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他大概明白唐素所说之人是谁了。 他本想立即打断唐素,将真相相告。 但心念一转,他闭口不言,只看着一边捻须一边故作高深说话的唐素: “如此人才!我唐家竟未听说过,以至于晚了一步,究其缘由,就在于十三弟你啊!” “你是瀛州刺史,治下出现了麒麟才子你竟不知,竟将这等机会拱手让给了林家和柳家……这件事,家主很不满意。” “为兄亲来瀛州,便是为了此事。希望可以尽力补救吧……” “……” 其实,除了东宫与刑狱司之外,林家是因为林川父亲那封信的缘故,他们才能迅速反应。 而柳家则是因为柳母很早就派人关注柳蕙香动向的缘故。 至于唐家和苏家,都没有相应的“反应机制”,所以后知后觉,于苏家来说产生了误会,于唐家来说就是反应慢了一步。 这都是有根由的! 这都是有根由的! 这都是有根由的! 等唐素说完,唐矩紧绷着一张脸作揖请教道: “敢问大哥,那麒麟才子姓甚名谁?” 唐素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捻须,瞥了眼这个愚钝的十三弟,仰头望天,故作高深的说道: “十三弟啊,那位麒麟才子的名字,就叫做——苏贤!” “……” “哈哈哈哈……”话音一落,唐矩便哈哈大笑起来,他竟是失态了。 “十三弟,你笑什么?!”唐素拿出大哥的威严,板起一张脸来。 “大哥,你可知那苏贤如何称呼愚弟?”唐矩憋住笑。 “你说什么?” “不瞒大哥,苏贤称呼愚弟为‘世叔’!愚弟称之为‘苏贤侄’!”说完这句话后,唐矩顿觉胸中无比痛快。 “什么!?十三弟你说什么?!” 唐素震惊,眼睛瞪如铜铃。 昂首挺胸故作高深的姿态顿时垮了,微微弯腰看着唐矩,负在身后的手也收了回来,似乎想抓住唐矩问个清楚。 另外一只手,本来在捋须,吃惊之下不由用力一扯,差点将山羊须给拔下来。 他这副吃惊的模样,让唐矩十分满意,现在换他挺直了腰板,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须,抬头望天故作高深的说道: “大哥啊,你可记得‘苏正’此人否?” “苏正?那个主动背离家族的苏家弃子……等等,十三弟你是说,那苏贤便是苏正之子?” “不错!” “我明白了!”唐素恍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唐矩,“你与那苏正有着同窗之谊,那苏贤叫你一声世叔倒也说得过去。” “不错!” “哈哈哈哈!”唐素猛一拍手,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原来我唐家早就与苏贤侄有了联系!” “十三弟,此事你办得非常好,大哥回神都后一定在家主面前为你请功!” 安装最新版。】 “那就多谢大哥了。” “哈哈哈,我们兄弟只见谢啥!”唐素拍打着唐矩的肩膀,笑道:“十三弟啊,你既然是苏贤侄世叔,那就好好经营这段关系。” 280 唐家大伯:哎呀,原来我们婉儿心慕苏贤侄! “那麒麟才子……苏贤侄,应该是彻底与苏家决裂了,这对我们唐家来说是大好事,可以好好的拉拢,未来对我们唐家大有好处!” 唐矩笑道:“不瞒大哥,愚弟这瀛州刺史,其实也是拜苏贤侄所赐啊!” 唐素满脸好奇,追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唐矩:“……” …… 两兄弟一边聊着,一边沿着鹅卵石小径继续往前面走去。 走过一座巨大的假山,唐素忽然问道:“对了十三弟,你对苏贤侄比较了解,他应该成年了吧?可曾婚配与否?” 唐矩道:“据愚弟所知,苏贤侄尚未婚配。” 唐素拍手道:“那就好啊,我唐家尚有几位未曾许配的千金,模样性格都是极好的……” “…… 一语未了,正散步的两兄弟忽然听见一阵清脆悦耳的古琴之音传来,就在前面那座假山的后面! 美妙的琴音,让两兄弟顿在原地,仔细聆听一会儿,唐素问道:“这是《凤求凰》,何人弹奏?” 唐矩道:“应该是婉儿吧,我们过去瞧瞧。” 两人走到前面的巨大假山之前,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探头一望—— 原来假山后面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藕池,池水清澈见底,荷叶碧绿,荷花嫩红,青蛙与蜻蜓在池中嘻戏…… 藕池对岸,有一座精美凉亭,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一架古琴,一位温婉的女子坐在那里正轻柔的抚弄琴弦。 那是唐淑婉! 她容貌秀美,清丽宜人,气质卓绝,一身淡绿长裙,长袖里的酥手抚弄琴弦的姿势非常优雅,她陶醉其中,闭上了双目。 她仿若已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数只粉蝶翩跹着翅膀,停留在了她如瀑青丝上的金步摇上面,宛若首饰上的装饰纹理。 这一幕美如画境。 铮铮琴音也极为精妙。 巨大的假山后面,唐矩与唐素一时沉醉在这美妙的琴曲意境之中,捻须闭目聆听,随着《凤求凰》的曲调轻轻摇晃脑袋…… 在曲子的末尾,两兄弟睁开眼睛,对视一眼,唐素小声笑道: “转眼多年未见,婉儿都长这么大了……为兄没有算错的话,婉儿今年已经十七了吧?” “不错!”唐矩点头,他对这个长女十分满意,这是他的骄傲。 “十七岁了,嗯,是该嫁人了啊!”唐素接着说。 “嫁……”唐矩一时失言,面上的笑容缓缓僵硬。 “怎么,十三弟你还想强留婉儿不成?就算为兄答应,家族也不会答应……正所谓女大不中留,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大哥说得是。”唐矩忙作揖说道。 “……” 这时,《凤求凰》琴曲彻底停止,藕池对岸又传来诵读诗词的声音,是唐淑婉。 唐矩和唐素两兄弟立即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 假山后面,唐素激动得满面通红,小声说道:“好诗才!好诗才!想不到婉儿竟有如此诗才,当为我唐家第一啊!” 唐矩微微不自然,咳嗽一声纠正道:“大哥误会了,婉儿虽有诗才,但此诗并非婉儿所作。” “那是何人所作?” 唐矩正欲回道,藕池对岸又传来唐淑婉那温婉空灵的声音,唐素立即阻止唐矩,只听对岸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听罢此诗,唐素差点手舞足蹈,忙转头问唐矩此诗到底是何人所作? 唐矩好整以暇,笑道: “这两首诗都出自苏贤侄之手!” “出自苏贤侄之手……难怪啊难怪!苏贤侄的确不愧为麒麟才子之名!” “……” 唐素摇着头感叹,忽一眼撇着唐矩,又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唐矩一懵,忙问大哥这是怎么了? 唐素气不打一处,反问道: “怎么了?十三弟啊,你身为一个父亲,难道连婉儿的终身大事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吗?” “大哥……这……怎么又扯到婉儿的终身大事上面了?” “诶……”唐素轻轻拍着唐矩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 “十三弟!你仔细想想,婉儿方才所奏之曲何名?” “《凤求凰》啊!” “婉儿方才所诵之诗何人所作?” “苏贤侄啊!”唐矩理所当然的说完,紧接着面色大变,先是惊愕的探头看了眼温婉的唐淑婉,然后又看着唐素: “大哥你是说……” “不错!只怕我们婉儿啊,早就对苏贤侄心有所属了吧!哈哈哈哈……”唐素开心畅笑,然后探头看着藕池对岸的唐淑婉说道: “苏贤侄才能无双,我们婉儿貌美如花,你说这是不是郎才女貌啊?这是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啊!” “……” 这时,唐矩恍然大悟,拍着巴掌说道: “愚弟愚钝,愚弟愚钝啊,这一点我早该看出来……” “什么意思?” 当即,唐矩便将之前“唐淑婉忽然不贴心”、“并处处维护苏贤”之事一一道出。 说完后,他又摇头道: “奇怪了,婉儿是何时心慕苏贤侄的?愚弟怎么没一点感觉,她们总共就见了几次面而已!这感情来得太奇怪了吧?” 唐素呵呵笑道: “十三弟,你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总该年轻过吧?一见钟情、一见倾心、芳心暗许之事难道你还见得少了?” “再者,苏贤侄能得东宫、刑狱司、柳家、林家、兰陵公主同时争抢,其人必然不凡,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诗……这等人物不招闺中女子喜欢就怪了!” “要不是为兄那几个女儿早已嫁人,为兄一定要招苏贤侄为婿!” “十三弟,苏贤侄喊你一声世叔,这就是先机啊,你可不要错过了……你要知道,柳家和林家都准备了好几个嫡女,准备让苏贤侄挑选呢……” “……” 唐矩一愣,恍然道:“也对,也对,是愚弟钻牛角尖了。” 唐素道:“十三弟啊,苏贤侄尚未婚配,而我们婉儿又倾心于他,他们这是绝配呢!赶紧准备此事吧。” 见唐矩面带犹豫,唐素又说道: “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苏贤侄知根知底的,你还怕婉儿嫁过去受欺负不成?要是婉儿被许配给……” 话未说完,唐矩便打了个冷战,忙说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苏贤侄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婉儿嫁给他愚弟可以放一百个心。” “嗯,这就对了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三弟事不宜迟,你快去与婉儿说这件事吧,也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唐素道。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是……那个……”唐矩有些拉不下脸来。 “诶,十三弟呀,为兄懒得说你了!算了,为兄身为她的大伯,就由为兄去说吧。” 言罢,唐素大踏步走向藕池对岸的凉亭。 281 婉儿啊,你可愿嫁给苏贤侄为妻? “婉儿!婉儿啊!” 唐素疾步走向藕池对岸的凉亭,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小路旁花开正艳,风景独好,但他无心欣赏。 唐矩跟在后面,也是疾步匆匆的模样,但他没有说话,心里总觉得大哥太着急了……有点尴尬。 这种事,应该由他的妻子,也就是陈夫人出面给唐淑婉说才对。 凉亭中。 唐淑婉吟完了诗,便回到石桌前坐下,提笔蘸墨,将那两首诗写在了宣纸上。 所用文房四宝,正是苏贤所赠的那套宫廷御用笔墨。 刚刚搁笔,藕池对岸的巨大假山后面,就传来“婉儿”、“婉儿”的喊叫声。 唐淑婉吓了一跳,心里一慌,下意识拉过一张空白宣纸,将写有诗词的宣纸盖住,抬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噗嗤!”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压抑的笑声。 “明兰!”唐淑婉扭头,毫无杀伤力的剜了身后丫鬟一眼。 “……” 叫做“明兰”的丫鬟,是唐淑婉的贴身侍女,今年十六岁,最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平时喜欢与自家小姐顶杠与调侃。 不去管身后的丫鬟,唐淑婉重新看向奔跑而来的两人。 原来是爹爹和大伯…… 她立即起身,迎出亭外,恰好两人跑近,唐淑婉分别行礼拜道: “爹爹!” “大伯!” “……” “嗯,好好,很好!”唐素呵呵笑着,一边打量唐淑婉,一边频频点头,对这个侄女十分满意。 众人来到亭中,唐素一眼便瞧出,石桌上那套文房四宝不简单,仔细一看,竟是宫廷御制用品! 】 他被震惊了。 这种好东西,他身为唐家嫡长子都未曾享用过。 现任唐家家主,倒收藏着有好几套宫廷御用文房四宝,那是先帝所赐。 当今女皇登基之后,对世家多有打压,他们再也没有被赏赐过这种好东西了。 但却不想,在遥远的瀛州,他这侄女所用的文房四宝…… 唐淑婉终究有一点骄傲,柔声道: “大伯有所不知,此套宫廷御用文房四宝,乃是苏世兄所赠!” “苏世兄?苏贤?”唐素愣了一下,继而大喜,心说原来他们都已互赠礼物了啊。 “……” 唐淑婉何等聪明,一见唐素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知他想歪了,于是进一步解释道: “苏世兄不仅赠送了这套文房四宝,还送了爹爹一套……” “嗯哼,咳咳!”话还没说完,唐矩忽然咳嗽起来。 “……”唐素一怔,看一眼唐淑婉,又看一眼十三弟唐矩,总感觉唐矩刚才的咳嗽别有深意。 唐淑婉乌黑明亮的眼眸轻轻一转,她已明白爹爹的心思,于是轻轻抿着嘴笑道: “另外苏世兄还送了爹爹一套普通杯子,送了娘亲一尊金佛,送了静儿一柄黄金匕首……” “……” 唐素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兴奋起来,暗道: “不错,果然不错!苏贤侄才能无双,诗才无双,还如此懂得人情世故,懂得用礼物来讨好婉儿的娘亲与姐妹……”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婉儿对苏贤暗生倾慕,就连苏贤也对婉儿有那么一点意思,不然送陈夫人和唐淑静礼物作甚?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思忖一番,唐素咳嗽一声,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婉儿啊,你觉得苏贤其人如何?” “很好!”唐淑婉芳心微微一羞,但她是唐家精心调教出来的极品千金,落落大方,得体的说道: “苏世兄学富五车,才能无双,诗才卓绝,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杰!” “好!” 唐素拍手大叫一声,后来觉得这样有失长辈威严,于是立即挺直了腰板,两手负在身后,含笑缓缓问道: “那……大伯给你们做媒,将你许配给苏贤侄如何?” “……” 嘎! 嘎! 凉亭中一时安静下来。 藕池中的青蛙叫了两声,有点尴尬。 唐淑婉轻轻闭合着的丰润嫩红唇瓣,听了唐素此话后不由微微裂开,雪白贝齿隐现,最后浅浅的深吸了口气。 她表面上还算镇定,毕竟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的千金小姐,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气质。 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深处已然掀起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一切。 把她许配给苏世兄? 好突然啊! 在此之前,她虽对苏贤颇为欣赏,感激苏贤帮唐矩解决麻烦,并助唐矩坐上瀛州刺史得宝座。 让她们一家人不至于灰溜溜的返回神都,然后被族人嘲笑。 她也慕其才华,尤其是诗才,虽然苏贤传出的诗词只有两首,但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是传世的名篇。 这对自诩为才女的唐淑婉来说,对内心深处造成的震撼远比唐矩、陈夫人、唐淑静等人更大,更深! 她的确十分仰慕苏贤的才能和才学。 加之又有“世兄”这一层关系,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当世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杰”,竟变得触手可及。 她已经足足见了苏贤好几面了! 然而,心里倾慕是一回事,将自己许配给他又是一回事。 后者,她还从未考虑过。 如今被大伯突然提出,让她一时难以招架。 身为世家大族培养出的极品千金小姐,她可以保持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另外一边。 唐矩满头冒黑线。 他本以为大哥会委婉一些的。 可是没想到竟如此直接,单刀直入。 对这个长女,唐矩十分满意,老实说他真舍不得将之嫁出去,要不然家里只剩一个唐淑静的话,还不得把他气死? 可…… 世家的情况比较复杂。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传统,在世家中得到了彻彻底底的贯彻。 世家之女,到了年龄,一定要出嫁,而且嫁给谁由不得她们挑选,必须遵从父命之命或家族之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在世家中也得到了彻彻底底的贯彻。 十多年前,几大世家之间互相联姻,嫁出去的女儿其实还都过得很好。 后来世家不行了,嫁女渐渐演变成了“收取高额彩礼以敛财”的丑事。 往往以这种方式嫁出去的世家女,往后的余生大多都过得不好,早早去世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282 世家女的宿命 这其实也是唐矩不想将唐淑婉嫁出去的原因之一。 怕所嫁非人。 让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宝贝女儿跳入火坑。 刚才在藕池对岸的巨大假山后面,经唐素提醒,他方才醒悟过来,苏贤做他的女婿的确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而且这桩婚事还能得到家族的支持。 唐素是唐家嫡长子,他目前掌管一半的家族事务,家主对他极为信任,他支持这桩婚事就代表家主也会支持。 所以说,此事真的是完美了。 另外一边。 唐淑婉身后,小丫鬟明兰两眼逐渐瞪大,小嘴逐渐张圆,一幅吃惊的模样,然后嘴角一咧,眼珠一转,心里头不知在冒什么歪主意。 …… 被唐矩和唐淑婉诟病“直接”的唐素,他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 “争夺苏贤之战”,家主及族老们先前都以为唐家已经失了先机。 不过经刚才之事后,唐素惊喜的发现,原来他们唐家早已与苏贤拉上了关系! 安卓苹果均可。】 但这还远远不够。 自打心中生出与苏贤联姻的想法之后,便挥之不去,因为联姻始终都是加强彼此关系的绝好法子,他们世家把这一套玩得很溜。 况且,唐淑婉与苏贤之间已有那么点感情基础…… 这让唐素大喜过望。 知道时机重要性的他,便决定快刀斩乱麻,最好是现在将这桩婚事确定下来,如此他才能安心。 在家族利益面前,他也就顾不得长辈的威严,以及唐淑婉的脸面了,一切当以家族的利益为重! 因见唐淑婉久久没有回应,唐素便一脸严肃的说: “婉儿啊,苏贤侄对我唐家十分重要,我们需要与之联姻!你可知,柳家、林家,都在暗中准备,他们也打着与苏贤侄联姻的主意呢!” “……” “大伯……”唐淑婉抬眸,秀眉微微蹙起,老实说,柳家和林家也想与苏贤联姻之事,让她心里略有慌乱。 她并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爱,但心里的难受却是真真切切的。 毕竟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 她终究是一个女子,虽然落落大方,但脸皮天生单薄…… 不过,唐淑婉聪明且较为理智,此事暂时想不明白,那便不去想了,转而脑中浮现出唐素的一句话: “苏贤侄对我唐家十分重要,我们需要与之联姻!” “……” 这是家族的呼唤啊! 身为世家女,自小受到家族熏陶,她对家族其实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 世家女其实并不怎么排斥联姻,只是会哭,偶尔也有奋力抗争之人……联姻之事具体到唐淑婉身上,她略一思忖,转眸看着唐矩说道: “婚姻大事,女儿听从爹爹之命!” “……” 言罢,她便借故离开凉亭,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丫鬟明兰跟在后面。 两主仆走出去一阵,忽然唐淑婉停步: “坏了!” “小姐小姐,什么坏了?” “刚才走得匆忙,竟忘了带走古琴,还有笔墨纸砚……” 唐淑婉回身,遥望凉亭的方向。 丫鬟明兰也回身探望了一眼,继而圆圆的小脸蛋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调侃道: “只怕……小姐真正想带走的,是写有那两首诗的宣纸吧?” “……” 被说中心事的唐淑婉,自然不愿承认,一脸严肃的看着明兰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呀!” 可是唐淑婉真的太温婉了。 也不可能真对明兰恶言相向,因此她那副“严肃训斥”的表情看起来究竟有多可爱,就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这不,明兰乐得花枝乱颤,笑得前仰后合。 看起来与唐淑婉完全是两种形象,一静一动。 唐淑婉瞪了她一眼,继续往凉亭的方向眺望。 明兰收住笑,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往旁边一条鹅卵石小路走去,并说道: “小姐,我们绕到另外一边去偷听,且看阿郎他们有没有发现小姐亲笔书写的那两首诗。” “……” “我不去!” “走嘛走嘛……我们不看他们有没有发现那两首诗了,而是偷听他们说些什么,这关乎小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那……那好吧……可是会不会被发现?” “小姐放心,奴婢熟悉路,我们躲在一个花坛后面就可以……” “……” 不一会儿,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明兰,拉着“刻意做出小心翼翼的动作但怎么看都不像”的唐淑婉,躲在一座巨大的花坛后面。 这花坛位于凉亭后面,花坛中栽种着“紫薇花”,花色红艳宛若桃花。 唐淑婉探首看向不远处的凉亭之际,人面与鲜花相衬。 她容貌极为秀美,清丽宜人,远远看去她反倒成了开放正艳的鲜花,而鲜花却成了陪衬的绿叶…… 人比花娇呢! 凉亭中,唐矩与唐素还未离去。 只听唐素说道: “……哎呀十三弟!你还不明白么,婉儿说‘婚姻大事,女儿听从爹爹之命’,其实就是变相同意了这桩婚事啊!” “……” 呼! 花丛后面探首而出的唐淑婉,乍听此话后不由深吸了口气。 落落大方且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她,此刻竟感觉娇面微微发烫,心头一突一突的,忙将探出去的脑袋缩回。 被说中心事了! 刚才在那凉亭之中,她之所以说这句话,其实正如唐素所说之意。 许配给苏贤,她以前没有考虑过,所以不知所措,但这既然是家族之命,她生长于厮,那何不成全家族呢? 虽然没有考虑过嫁给苏贤,但她的芳心早已对苏贤倾慕已久了…… 她心里十分明白,身为世家女,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比如婚姻大事。 自懂事起,她就经常听说某某世家女嫁错了人、跳入火坑、自缢而亡之类……在夜深人静的夜半,她其实也曾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如今世家普遍式微,嫁出去的世家女很多都过得不好。 未来,需要争取。 聪明且理智的她,方才在凉亭中说出“婚姻大事,女儿听从爹爹之命”的话,其实就是变相同意这桩婚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其实也没得选,大伯代表家族的意志,她不嫁也得嫁,这是身为世家女的宿命。 所幸家族让她出嫁之人,她并不讨厌……她的命运已经非常好了! 而唐素之所以看似和蔼的征询她的意见,只不过是想让她心甘情愿…… 唐淑婉同意这桩婚事的缘由,一半源于家族的意志,一半源于对苏贤的倾慕。 至于说爱情,或许有,或许还没产生,因为她总共就只见了苏贤几面而已,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当然按照事情的发展趋势来看,她很有可能对苏贤产生爱情,因为倾慕便是沦陷的开始。 唐素此举,相当于极大的加速了此事的进程。 283 唐矩:原来他们两个早就瞒着我“两情相悦”了! “小姐,你脸红了!” 小丫鬟明兰捏着嗓子说道。 声音很小很轻,但却吓了唐淑婉一跳。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明兰之嘴,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别说话。” “唔唔……”明兰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笨拙的点头。 “……” 这时,凉亭中传来唐矩的说话声: “原来是这样……诶,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花坛后面,藏身于花丛之后的唐淑婉也有一些伤感,嫁去别人家,就不能天天向爹爹请安了…… 唐素说道:“十三弟,你且放宽心吧,生女总归是要嫁人的。” 接着传来两声响亮的“啪啪”声。 唐淑婉猜测,应该是大伯拍打了爹爹的肩膀两下。 “只不过大哥,此事尚需与夫人商议,接下来的事还需她来操办。”唐矩又说。 “嗯,这倒也合乎规矩……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她吧,尽早确定此事……”唐素说道。 】 “……” 躲在花丛后的唐淑婉,耳中听得两人离去的脚步声,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等他们离开后她就可以取回写有那两首诗……取回古琴与文房四宝了。 然而就在这时,藕池对岸忽然吹来一阵清风。 花丛摇曳,好看倒是好看,唐淑婉心里却是猛然一紧,不由再次将脑袋探出。 果不其然,担心的事发生了—— 凉亭中石桌上的宣纸,被清风掀开,下面写有那两首诗的宣纸展现人前,刚好被转身的唐素看见。 “等等,这纸上有字。”唐素惊呼。 “写的什么?”唐矩脚步一转,也凑了过去。 “……” 不远处的花丛后面,唐淑婉差点晕厥过去。 她却是不知,方才她在亭中又是弹奏《凤求凰》,又是临池吟诵诗词之事,早被唐矩与唐素看了去。 要不然,她刚才就不会折返回来偷看,而是掩面逃回自己的小院了。 “哈哈哈!十三弟你看,为兄就说嘛,我们婉儿早就心慕苏贤侄,她都将苏贤侄的诗写下来了!” “嗯。”唐矩连连点头,心里也越发认为苏贤与唐淑婉是一对良配。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找陈夫人吧。” “好!” “……” 花丛后面,唐淑婉在明兰的搀扶下勉强支撑住了身子,因耳中听得唐矩他们终于要走了,心里不由再度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在那张纸的下面,还有一首小诗,是她在某个半夜偷偷所作,这首诗要是被唐矩他们看见的话…… 这时,又一阵清风吹来。 凉亭那边又一次传出唐素的惊呼:“下面还有一首小诗……” “……” 嗡! 唐淑婉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往后面栽倒下去。 明兰见机得快,忙在后面顶住,然后扶起自家小姐。 因见小姐两手紧紧捂着娇艳的脸蛋儿,她没有调侃,而是将小姐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抚着小姐的三千青丝…… “……” 好死不死,凉亭中那两个中年男人,不仅发现了唐淑婉疑似表露心迹的小诗,他们还大声朗读了出来…… 要死了! 没脸见人了! 疑似表露心迹的大胆诗词,本就为闺中所不容,现在又被自己的爹爹和大伯大声朗读而出,饶是落落大方的唐淑婉也直呼受不了。 将整张脸都埋在明兰胸口的唐淑婉,拼命往里面钻,刀削般的香肩还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不容易。 唐矩与唐素终于大笑而去。 …… 唐素高兴啊,此行惊喜连连,从神都出发之际,他还以为唐家在争抢人才方面落了下风,感到痛心不已。 可是谁曾想,那苏贤不仅喊唐矩为世叔,还与唐淑婉有那么点意思……联姻之事,水到渠成! 唐矩也高兴啊! 从刚开始的不想嫁女,到现在认为苏贤与长女成亲的确是天作之和。 因为他们早就偷偷的瞒着他“两情相悦”了! 他对苏贤是满意的。 家族也支持。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那长女也喜欢苏贤。 完美! 这桩婚事简直太完美了! 哈哈大笑而去的唐矩,甚至还说出“想早点抱上外孙”的话…… 躲在花丛后的唐淑婉,此话对她来说,当真是核弹级别,趴在明兰胸口的她,这次是真的差点没有晕厥过去。 …… 小半个时辰后。 唐淑婉居住的小院。 她们主仆已经回来了。 古琴、文房四宝,以及那两张唐淑婉想撕碎的宣纸,也通通取了回来。 小丫鬟明兰黑亮的眼珠一转,开始变着法的调侃自家小姐。 唐淑婉自然不甘被调侃,两主仆登时在院中互相追逐与打闹起来…… 发泄一通,唐淑婉渐渐重新振作起来。 她看着明兰认真的说道: “爹爹、大伯与娘亲正在商议此事,明兰你身手灵活,你且去打听打听,看他们都商议了什么?” “诶!奴婢这就去!” “……” 关键时刻,明兰还是靠谱的,答应一声便离开了小院。 唐淑婉,终究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极品女子,虽也有着女儿家的羞涩,但其落落大方,对某些事不会羞到不敢面对。 若是小家碧玉面对这种事,恐怕早就藏起来了吧? 安静清幽的小院中,唐淑婉的心却久久静不下来。 不时倚门眺望紧闭的院门,也不停的长吁短叹,患得患失,这突然的命运安排她明显准备不足。 首先可以明确一点,遵从家族之命嫁给苏贤,她并不排斥,这源于她对苏贤的倾慕之心。 再者,家族之命她违抗不了,就算与苏贤没有任何交集,她只怕也得点头答应。 所以说,上天对她的命运安排还是用了心的。 可是…… 不知是对未来的迷惘,还是因为此事太突然的缘故,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情愫。 或许也因为她还未与苏贤建立恋爱关系便就要谈婚论嫁了。 在人生之中最关键的这一刻,恐怕任何女人都会患得患失,对未来既期待又迷茫、幻想今后的夫妻生活等等。 就这样,在忐忑与迷惘的心境之下,她等待了良久。 可是等来的并非明兰,而是她的亲妹妹—— 唐淑静! 284 唐淑静:姐,我带你逃吧【未来小姨子的神助攻】 话说,自数日前唐淑静从兰陵公主手上领了“彻查一万辽军失踪之案”的差事后,这几日她都忙得昏天黑地。 就连唐矩、陈夫人等,见她一面也难。 今日,唐淑静本想远赴幽州,也就是那一万辽军离奇失踪的那个地方,实地考察,说不定能查到线索。 刚准备出门,她就听说了姐姐唐淑婉要被家族许配给苏贤之事。 当时唐淑静直接就炸了! 她也是世家女,很明白遵从家族意愿嫁出去的人,很多都不幸福,更有甚者死在夫家的…… 苏贤这个人吧……根据唐淑静的认知,他很早就在打自己姐姐的主意。 但却没想到,他竟不知如何说服了家族,即将得偿所愿! 唐淑静性格我行我素,本能的排斥家族指婚。 苏贤这个人看起来还好,但谁知这里面有没有阴谋。 身为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她不允许自己姐姐涉险! 于是乎,即将远行的唐淑静,立即丢下所有事赶来唐淑婉的小院,砰砰砰砸门,并大喊道: 安卓苹果均可。】 “姐你开门,开门……” “……” 突然的砸门声,将患得患失的唐淑婉吓了一大跳,心儿都差点蹦出胸腔。 稳定心神后,她打开院门,将唐淑静放进来,然后打量着她那身劲装问道: “静儿你这是要作甚?怎么这幅打扮?” “姐你还好吧?” 唐淑静一个健步冲进小院,关门后两手扶着唐淑婉胳膊,鼓瞪着一双明眸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我很好……静儿你这是?” “哦,姐你快去准备一番,收拾两套衣服,多带点细软,然后我带你逃走,我们两姐妹一起浪迹天涯!” “……” 唐淑婉一呆,怔怔的看着亲妹妹,虽然对唐淑静十分了解,可是现在她却搞不懂唐淑静在搞什么名堂。 好好的,为什么要浪迹天涯? 唐淑婉甚至还伸手将手背贴在唐淑静的额头上…… “哎呀姐你快去吧。” 唐淑静将姐姐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档开,一脸认真,然后左右转动脑袋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听说,大伯和爹爹准备将你嫁出去,而且还是嫁给苏贤那个坏蛋!” “……” “呃……”唐淑婉一时失言,怔在原地。 “姐你千万不能嫁给那个坏蛋啊!”唐淑静十分认真的说道,尖俏白皙的瓜子脸竟是少见的严肃。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是家族的指婚啊,我们不要他们指手画脚!” “……”唐淑婉轻轻摇头,这一点她不太认同,她其实更心向家族,但也能理解亲妹妹的反抗情绪。 “还有就是苏贤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心怀不轨,他早就盯上你了!”唐淑静又说道。 “他……”唐淑婉清丽的脸蛋儿数次变幻,这种事她以前并不知道。 “姐你还记得吧,就是苏贤帮爹爹搞定‘城墙命案’那一次,他不是在后厅见到过你吗?然后就对你产生了邪念!” “……” 邪念?一见钟情吧……唐淑婉心里涌现出阵阵奇怪的感觉,让她飘飘然,但并没有说话。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颇为自信的。 听说苏贤见了她一面之后,就一见钟情了,让她心里既有窃喜,也有一丝放松……至少那个“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杰”对她也有好感。 唐淑静并不知道姐姐的心事,因见她还在“犹豫”,于是又说道: “还有,苏贤那家伙不时跑来我们家,名义上是拜访爹爹,他其实就是想见你而已!此贼可恨啊!” “……” 唐淑婉听了这话,不由紧紧抿着鲜艳丰润的唇瓣,避免露出微笑的嘴型。 唐淑静接着说道: “还有,上次他送给爹爹、娘亲、你和我的礼物,目的也不单纯,他就是想收买爹爹娘亲和我,然后才好将魔抓伸向你!” “其心可诛啊!” “不过姐姐你放心,我虽然收了那柄黄金匕首,但我并没有被他收买,我还是站在姐姐这一边的!” “……” 唐淑婉嘴角肌肉轻轻抽动,她已有些憋不住那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了。 原来苏世兄对我早有……心意,我却不知……唐淑婉心头又是感动又是窃喜,然后抬眸看着唐淑静,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她之所以进入“自我攻略”的状态,是因为她已经默认“许配给苏贤为妻”的家族意志。 先入为主。 加之心神不定,患得患失,便打开了心扉,什么事都往那方面去联想。 而且身在局中毫不自知。 唐淑静感受到了姐姐“鼓励她继续揭发苏贤恶行”的眼神,于是大为振作,说道: “再有就是……我隔几天就送来的糖果……” “……” 话才说一半,唐淑静就卡壳了,羞愧的低下了头去,面色渐渐胀红。 糖果? 唐淑婉听见这两个字,心头却是阵阵甜蜜。 糖果真的很甜呢,她十分喜欢……然后又想到糖果是苏贤的杰作,她心里便不由泛起阵阵敬佩、倾慕之情。 类似于糖果这等美妙之物,也就只有苏世兄才能鼓捣出来! 苏世兄真的好有才哦! 他怎么会想到鼓捣糖果呢? 还有他的诗才,被兰陵公主赏识等等。 真是一个谜一般的男人…… 心里甜蜜一阵,唐淑婉猛然发现唐淑静竟然住嘴了,因而催促道: “然后呢,接着说吧。” “……” 唐淑静抬眸,暗中握拳,狠狠一咬牙,为了姐姐的幸福,她准备豁出去了! “那个……苏贤之所以每次给我两颗糖果,并不是……身为‘未来天下第一女神捕’帮他解决了麻烦,他死皮赖脸硬要塞两颗糖果给我的缘故……” “……” 说着说着,唐淑静的脑袋瓜不自觉低了下去。 以前吹过的牛,现在亲手戳破,让她这个“未来天下第一女神捕”无比羞耻…… “那是因为什么呢?”然而,唐淑婉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 “而是因为……” 唐淑静低着脑袋,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一切都是为了姐姐的幸福”,然后梗着脖子说道: “而是因为我对苏贤说……说你想吃糖果,然后他每次就会给我两颗……” “……” 呼! 唐淑婉登时心潮澎湃! 一浪赛过一浪! 通过此事可以明显看出,苏世兄的确对她有意思,而且很有意思…… 她那轻轻抿着的鲜艳唇瓣颤抖着咧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表面上的风轻云淡。 …… ps.谢“玉合宝宝”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285 明兰:小姐本就想嫁给苏公子,怎么会逃呢? 唐淑静抬眸,见姐姐“不为所动”,心里愈发焦急起来,于是决定再加一点码: “最开始的时候,我直接向他讨要糖果,但他一颗都不给……还说糖果极为珍贵,百金难求,给我算是……浪费了!” 说到后面,她已是龇牙咧嘴,摩着银牙,现在想起苏贤那副欠揍的嘴脸,她心里还是很气。 但对唐淑婉来说,这是甜蜜暴击加一。 彷徨忐忑的心儿上,又插上一支丘比特之箭。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微微发热,饶是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修养,但此时也难免羞赫。 唐淑静接着说道: “后来我灵机一动,说姐姐你想吃……” 话才说一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唐淑婉,陪笑道: “我说姐姐你想吃,然后,然后那个坏蛋的态度立即就变了,变得彻彻底底,竟一把掏出两颗糖果!” “这次他就不嫌浪费了?那个坏蛋就是不想给我吃……” “……” 噗! 甜蜜暴击加二。 唐淑婉那“伤痕累累”的心儿又添一箭。 她两手抬起,轻轻捧着脸蛋儿,已有些微微发烫,嘴角也终于突破“矜持的束缚”缓缓扯起一抹弧度。 正气愤不已的唐淑静,根本没有觉察到姐姐的异样,她紧握了两只小粉拳怒道: “他给我两颗糖果,明明有一颗是我的‘跑路费’,但那坏蛋却故意说道:‘两颗都是给你姐姐的,你可不要偷吃’!” “啊!气死我了!” “那个坏蛋凭什么厚此薄彼!” “不行,我要去找那个坏蛋算账,真的气死我了……” “……” 唐淑静愤怒的说着说着,忽然转身开门大踏步而去,风风火火,一眨眼就消失得无隐无踪…… 洞开的院门内,唐淑婉茫然的望着妹妹走远的方向,整个人已经呆住。 不是说好来带她一起浪迹天涯的么? 她怎么一个人先走了? 唐淑婉笑着摇了摇头,准备将院门关上。 谁知院门刚关一半,一个声音急速接近而来: “姐……等等我……别关门……我回来了!” “……” 像一颗炮弹般冲进院门后,唐淑静两手抓着姐姐的两臂,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刚才气糊涂了,竟忘了姐姐……我……” 唐淑婉笑着轻轻摇头,将妹妹的手从胳膊上档开。 她常年身居闺阁,不像唐淑静那般习有一身功夫,身娇肉贵着呢,两臂经不起唐淑静用力一捏。 “我们还是说那个坏蛋吧!” “他之所以厚此薄彼,我要糖果他不给,姐姐你想吃他立即屁颠屁颠的就给了,这说明了什么?” “……” 唐淑静可谓“煞费苦心”,为了揭发那个坏蛋的邪恶居心,竟像个启蒙老师似的,用上了问答式的启发手段。 可是,唐淑婉轻轻抿着嘴,嘴角浮现一抹弧度,微微低头,并不回答。 她虽落落大方,但同时也是矜持的。 两者并不冲突。 类似于“因为他喜欢我”的话,唐淑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唐淑静见姐姐还执迷不悟,不由痛心疾首,况且时间无多,她便直接揭晓“答案”: “因为那个坏蛋对你早有邪念,早有企图,早就想诱骗你!” “……” 她刚才说了一大堆,就为最后这句话做铺垫。 终于将此话吐了出来。 好爽啊! 可是……她猛地扭头灼灼的看着姐姐,面色罕见的认真,她希望在姐姐脸上看见“震惊”、“害怕”、“原来如此”的表情。 然而她失望了。 唐淑婉虽“恍然”般的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 但她那秀美的脸蛋上根本就没有“震惊”、“害怕”、“原来如此”的表情,反而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对了,除了淡淡的笑意之外,还泛起了好看的红晕,宛若夕阳西下的彩霞。 唐淑静愣了一下,猛地拉起姐姐的手,转身就往院门外走去,严肃认真的说道: “时间紧迫,我们先逃离这个魔窟再说……” “等等……停……静儿快快住手……” “……” 论及力气,十个唐淑婉加起来都比不过唐淑静,她被妹妹生拉硬拽,一时竟挣脱不得,只能跌跌撞撞跟在其后。 走到院门处时,唐淑婉终于一把抓住厚实的门扉,死死抓紧。 有此助力,她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再被牵着走。 “姐……”唐淑静回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入火坑!” 她默默加大手上的力气,“苏贤那个坏蛋,早就对你心怀不轨……姐你松手啊,我这是在救你!” “……” 唐淑婉气质优雅、端庄,身段儿窈窕美好,一身淡绿长裙尽显少女风姿,她的一言一行都该是缓慢的,都该是娴雅细致的。 可是现在,她的左手被妹妹紧紧抓住,还在不停往前拽,她的右手则紧紧抓着门板厚实的边缘,用力过大,纤细的指节都已发白。 两头受力,唐淑婉那窈窕而美好的身子都已倾斜。 一时间衣斜鬓歪,形象尽毁。 但细看却有一种异样的风情…… 因用力太大,她那秀美的脸蛋儿憋得通红,紧紧抿着嘴无法开口说话……老实说,她现在有些难受,但始终都没有松开手。 正僵持间,派出已久的小丫鬟明兰,终于迈着着急的小碎步赶回。 明兰乍见院门前发生的这一幕,大吃一惊,停在一丈开外喊道:“兀那二小姐,快快放开我家小姐!” 说完后,她跳着脚跑来,帮自家小姐与对面的二小姐“拔河”。 “咦……” 她紧紧抓住了二小姐的手腕,卖力的往后拉扯,紧紧咬着牙,很快她那张圆圆的脸蛋儿就已胀红一片。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唐淑静心头疑惑,不由收了力道,松开唐淑婉的手,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严肃认真且焦急,问道: “姐,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带你走是为了你好啊,不然你就要跳入苏贤那座火坑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 “静儿,你去忙你的事吧,我……我不会跟你走的。”唐淑婉一边揉着纤细、皓白的手腕,一边低着头略显羞赫。 “为什么?”唐淑静吃惊,一双明眸瞪得滚圆。 这时,也在揉搓手腕的明兰插嘴道: “二小姐还没看出来么?因为小姐本来就想嫁给苏贤苏公子呢!现在家族指婚,正合小姐之意,小姐怎么会走呢?” “……” 286 世事无常 “二小姐还没看出来么?因为小姐本就想嫁给苏贤苏公子呢!现在家族指婚,正合小姐之意,小姐怎么会走呢?” “……” 小丫鬟明兰大声说道。 她身为唐淑婉的贴身丫鬟,自然能摸清小姐的心思,刚才从凉亭回来后,她就曾以此打趣过自家小姐。 向来喜欢与自家小姐顶杠的她,早已习惯了大嘴巴。 按理来说,明兰这样的丫鬟显得没有教养,不该出现在世家大族嫡女的身边,甚至还成了嫡女的贴身丫鬟。 主要是因为,唐淑婉温和沉静、性情柔顺,性子有时显得沉闷一些,正好需要明兰这样叽叽喳喳且喜欢调侃的丫鬟中和一下。 以前,唐淑婉也曾换过别的贴身丫鬟。 新丫鬟倒是附和一切标准,可是总感觉不对劲儿,具体的表现便是——闺中的日常也太无趣了些。 仅仅只过了两天,唐淑婉又将明兰给找了回来…… 再者,明兰虽然喜欢调侃自家小姐,但真遇到事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含糊,比那些守规矩的丫鬟能干得多。 因此唐淑婉一直将她留在身边。 明兰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性子。 但有一些时候,明兰也会犯糊涂,没看清局势便拉出自家小姐出来调侃。 比如现在。 二小姐唐淑静还在呢。 两主仆的调侃日常一般只发生在没有外人的时候。 但明兰却不自知,继续活动着手腕的她,忽然觉察到自家小姐与二小姐同时失言,并缓缓转头向她看来。 眼神各异。 明兰一懵,正活动的手腕悠然一停,尚且胀红的圆乎乎的脸蛋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咕噜转动,看一眼唐淑婉,又看一眼唐淑静。 当看到唐淑静的时候,明兰猛地深吸口气,嘴巴缓缓张大,黑亮的眼中渐渐浮现一抹恐惧。 ……说错话了! 她不敢转头去看唐淑婉。 调侃自家小姐,与泄露自家小姐隐私是两回事。 “明兰!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耳边传来唐淑婉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没有转头去看自家小姐现在的模样,但想来应该是“怒容满面”,但同时也有一种别样美感的矛盾模样。 “啊……小姐奴婢错了……” 话虽如此说,但明兰脚步一抬便往院子中跑去,嗖的一声,逃得比兔子还快。 “你给我站住!” 唐淑婉在后面追杀。 眨眼间,两主仆便消失在院门处,脚步声远去,内院中隐约传出说教声与求饶声…… 院门这里,唐淑静还处于石化状态。 不可能! 不应该啊! 姐姐怎么会喜欢上苏贤那个坏蛋玩意儿呢?我刚才没有听错吧……唐淑静面容呆滞,在那怀疑人生。 “不行,我要问清楚,姐姐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 唐淑静一脚踏入院门,循着求饶声传来的方向来到客厅。 彼时,唐淑婉正仪容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身旁站着小丫鬟明兰,低头垂手侍立,一幅挨了训的委屈模样。 “姐你真的喜欢上苏贤那个坏蛋了?”唐淑静快步走近椅旁,没有任何铺垫就单刀直入。 这也太直接了吧。 唐淑婉手中的茶杯虽然没有脱手,但洒出了一些滚烫的茶水……将茶杯放下后,唐淑婉面色平静与恬淡的说: “婚姻大事,自当遵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 唐淑静眉头坟起,她不太喜欢这种丧气话,不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她无法想象那种憋闷的生活。 正要反驳,却听唐淑婉问道: “明兰,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阿郎、夫人与大朗经过商议,他们都同意这门婚事……”明兰刚矮了训,声音显得小心翼翼。 唐淑静猛然回神,眼神古怪的看着姐姐。 “……” 在婚姻大事上,唐淑婉要“遵从父命”,现在唐矩他们都同意,那么也就是说……唐淑婉也同意这门婚事! 姐姐怎么会同意这桩婚事呢?她该不会是在家待傻了吧……唐淑静胡乱猜测,心里乱糟糟一团。 不过很快,她杂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心中暗道:“不行!我不同意这桩婚事,姐姐嫁给苏贤那个坏蛋,那他岂不就得逞了么?” 一想到苏贤得逞之后的嘴脸,说不定还会借此嘲笑她,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唐淑静就不能忍受! 默默打定主意后,唐淑静抬眸看着姐姐,准备趁其不注意之际,直接将她一把抗走…… 】 未及行动,低头垂手侍立一旁的明兰忽然说道: “可是后来……衙门外传来一个消息……” “……” 唐氏两姐妹一起看过去,唐淑静问道:“什么消息?” 明兰说: “苏贤苏公子今日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公布,他将于下月十五,也就是中秋佳节的当天,迎娶隔壁的豆腐西施……” “阿郎、夫人和大朗后来都认为,唐家嫡女不可能嫁过去做妾,所以这桩婚事暂且搁置……” “……” “豆腐西施?柳寡妇?!”唐淑静大吃一惊。 继而狂喜。 对呀!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呢? 这可是苏贤最铁的“罪证”啊! “什么?” 唐淑婉一怔,面色略有茫然……她说不出现在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刚才,在那凉亭中,她就默默接受了“许配给苏贤为妻”的家族意志。 回到自己的小院,她心里又是迷惘又是忐忑,虽对苏贤早有倾慕之心,但现在就谈婚论嫁委实也太快了些。 让人措手不及。 接着,唐淑静来了。 “告诉”她其实苏贤早就对她有意思…… 这让她迷惘与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对未来也渐渐有了憧憬。 可是现在,刚刚安定一些的心瞬间跌落低谷。 唐淑婉虽表面上还算平静,但内心深处早已乱了。 耳边一直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但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那是唐淑静在兴奋的控诉苏贤之所以“坏”的最大铁证—— 与豆腐西施的情感纠葛。 她的理由很简单,苏贤既然已与豆腐西施搅在了一起,但还对唐淑婉贼心不死,妄想脚踏两条船,这不是“坏”又是什么? 理由十分充足。 但唐淑婉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287 苏贤:你认真的模样很美! 后来不知何时,耳边终于清净了。 明兰也不在,身为贴身丫鬟的她,知道现在的小姐需要独处,需要冷静冷静。 大约半个时辰后。 紧闭房门外的廊道上,正拍着手焦急走来走去的明兰,忽然听得吱嘎一声响,回头一看果然门开了。 唐淑婉面色平静的走出。 “小姐?”明兰凑上去。 “明兰,你立即出府,将那豆腐西施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不要错漏一丝一毫!”唐淑婉淡定吩咐。 “得令!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 明兰迈着小碎步离开。 唐淑婉回到屋内,一边坐下一边心道:“传说那豆腐西施美艳无双,但是会克人……世兄与她成亲之事一定另有隐情!” …… 与此同时。 角楼街。 柳蕙香家。 二楼,书房。 苏贤再一次来到这里。 这次是柳蕙香主动邀请。 理由很简单—— 处理臭豆腐的分红问题。 苏贤在书房中走走停停,四下打量,同为柳蕙香家里的房间,相对来说,他对柳蕙香的香闺更为熟悉。 书房简约,而不失典雅,处处彰显着女主人的心思灵巧及情趣。 柳蕙香在桌前坐下,取出厚厚的账簿,一边漫无目的的翻着,一边看向苏贤背对着她的背影,笑道: “仔细说来,自公子与妾身合作臭豆腐之后,似乎只分过两次红?” “我们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分红都没关系,即便分了还不是要存在夫人这里。” “……” 苏贤在一幅书法前驻足,一边仰头细细打量,一边与柳蕙香闲聊。 想当初,臭豆腐的分红对苏贤来说已是大钱,街上的蒸饼才一文钱一个,粥铺中的粥也是一至三文不等。 后来局势发展太快,他很快就腰缠千两。 吃饭填饱肚子之事,再也不用发愁。 再后来抱上兰陵公主的大腿,他的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柳蕙香将厚厚的账簿翻到一页,取过纸笔刚准备核算,耳中便听得苏贤那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荤话。 没错,她认为这是一句荤话。 遇到苏贤之前,她虽已苟活二十五六年,但还是纯情的处子一枚,对很多话的理解只停留在字面意思。 与苏贤欢好之后,苏贤总喜欢有意或无意的向她灌输某些“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古怪知识。 以柳蕙香的聪明,她总是一点就透,一说就会,领悟能力极强。 以至于苏贤那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能没有别的意思,但柳蕙香被调教得下意识往那方面去联想…… 这让她呼吸都紧了一下,一个不注意,手里的毛笔没捉稳往下一点,在账簿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墨团。 糟糕! 柳蕙香搁下笔,掏出雪白带着香气的手绢去擦,可是墨团已经凝固,再也擦不掉了。 苏贤背对着她,自然没有瞧见身后那一幕,他仰着头欣赏那副书法已久,忽然说道: “夫人啊,这幅书法造诣极深,流畅自然,不知是哪位书法大家的作品?请夫人告知,我一定登门拜访这位大家!” “……” 正擦拭墨团的柳蕙香闻言,动作一顿,扭头看见那副书法后,面色微微一怔。 随后嘴角浮现出难为情与得意的笑容。 那副书法字迹娟秀小巧,秀气有余,大气不足,正是出自她之手。 丢下手绢,柳蕙香起身走来,与苏贤并肩仰头看着那副书法,半开玩笑的问道:“公子打算用什么礼物去拜访呢?” 苏贤扭头看着她笑道:“我打算送上一本书,那书上都是丹青妙笔,想必那位书法大家一定喜欢!” “什么丹青妙笔?”柳蕙香来了兴趣,侧身对着苏贤,水眸汪汪透着好奇。 “正巧,那书我就带在身上,先让夫人一观!”苏贤果然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本书来,是经折装的簿册,约有二三十页的模样。 苏贤将簿册递过去,眼神一挑,笑道:“此册送给夫人,希望夫人喜欢。” 柳蕙香嘴角扯起,迎着苏贤的眼神将簿册接过,笑道:“但凡是公子所赠之物,妾身都喜欢。” “翻开看看吧。”苏贤笑道。 “……” 柳蕙香的目光落在此书封面上,青色封皮没有一个字迹,不知书名。 公子说这是一本丹青妙笔,且容我翻开瞧瞧……本着对苏贤的信任,她雪白纤细的指尖翻开第一页。 “这……这是……公子……” “……” 她看了第一页,便惊愕抬眸看着苏贤,白嫩涓细的脸蛋儿变了数变,有震惊,有错愕,也有尴尬与羞涩。 眨眼之间,便已晕生双颊。 因为这不是什么丹青妙笔,而是一本春册儿! 光天化日之下,苏贤竟将这样一本书藏在身上,还拿给她看?! 这种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柳蕙香拿着簿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若丢还给他,可刚才已经说过了只要是苏贤所赠之物她都喜欢。 若收下的话……又让人很难为情。 正不知如何决断,苏贤忽然没事人似的拉着她的手,走到书桌前,并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笑道: 安卓苹果均可。】 “夫人别发呆了,快些核算分红的账目吧。” “哦……” 柳蕙香随手将那本春册儿搁在桌角,离得远远的,然后心不在焉的看向账簿…… 这时,苏贤忽然屁股一歪,直接往她的椅子上坐来。 椅面很大,柳蕙香身子也算纤细,可多出的椅面只够半个苏贤落座……现在苏贤一屁股坐下来,势必不够。 柳蕙香下意识往一边挪了挪,给苏贤腾出地方,可还是不够。 苏贤似乎没有发现,也不管人家还要核算账目,挪凑着屁股硬往狭窄的椅面上挤…… 哎! 柳蕙香在心里轻叹一声,侧眸看了眼旁边那张宽敞的空椅子,然后默默起身,先安顿苏贤落座。 最后慢慢的、娇娇的坐在了苏贤的腿上…… 这下苏贤终于满意了,从后面搂住她那水蛇般的腰肢,再将下巴搁在人家刀削般的香肩上,耳鬓厮磨。 然后在她的耳边笑道: “夫人快快核算,我就喜欢看你认真的模样,很美!” “嗯……” 柳蕙香点头,忍着苏贤到处搞怪的咸猪手,手执毛笔开始算了起来。 算了一会儿,她猛一抬眸,今天请苏贤来此并不是为了臭豆腐的分红。 最重要的一件事差点被她给忘了! 288 柳蕙香:妾身份卑贱,嫁入苏家只能做妾【苏贤:我不同意!】 好不容易,在“嘻戏”的状态之下,柳蕙香算完了分红的账。 搁下毛笔,她低头看了眼那只在她身上作怪的安禄山之爪,嘻戏的面色逐渐收敛,现在应该谈正事了: “公子,有一件事……妾身其实一直想对你说……” “夫人你说吧,我听着呢。” 苏贤的声音从她的腋窝下传来,还有些闷。 因为苏贤将脑袋钻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柳蕙香朱唇轻启,但却是一阵短促呼吸,苏贤弄得她心里直发毛,但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涟漪说道: “公子,此事十分重要……” “……” 苏贤全方位的动作一顿,将脑袋钻出,又将安禄山之爪收回,面色略显正经的笑道:“夫人请说。” “公子,妾身虽出自于世家大族,但早已许配过多人……妾身虽未与他们真正成亲,更未入洞房,但我始终都是一个寡妇……” “妾身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可公子才年仅十八……” “……” 随着她的诉说,苏贤终于彻底正经起来,将玩乐嘻戏的心思收起。 不错,柳蕙香早已不是二八少女了,她经历了许多坎坷……苏贤对这些心知肚明,但从未主动提及,怕勾起她心中的伤心往事。 现在她主动提及,让苏贤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等柳蕙香说完,苏贤神色凝重的劝道:“夫人啊,不要想太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我们当着眼未来才是。” “公子所言甚是,妾身正是着眼于未来,为了公子的名声及妾身的处境,针对成亲之事,妾身要提一个条件。” 柳蕙香扭头,水眸汪汪,面带一丝悲切,但却极为认真与坚决。 苏贤神色一动,心说成亲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对方也有权提条件,于是沉声问道:“夫人请说吧,不管夫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一力支持!” “真的吗?”柳蕙香追问。 “自然是真的,大丈夫言出必践,驷马难追!”苏贤认真做着承诺,当然,他认为这是与柳蕙香之间的“山盟海誓”。 而柳蕙香所提的条件,无外乎“一定要爱我”之类…… 柳蕙香闻言心中大定。 老实说,她也想做苏贤的正妻,没有哪个女人不想。 可是……当今的社会风气不允许,尤其是对苏贤来说,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若是娶一个寡妇为正妻—— 不仅社会风气不允许! 朝廷更不允许! 朝中那帮御史可不是吃素的…… 而柳蕙香本人也坐不稳正妻之位,最终的结果不是被赶下来,就是被扫地出门…… 所以,今日之议,她已在心里酝酿了许久。 之前她还没有充足的勇气挑明此事,直到刚才,街上有小部分邻居认为“她其实是旺夫相”的话传入耳中,她才彻底下定决心。 定了定神,柳蕙香终于说道: “妾之身份低微,不足以做公子正妻,妾嫁入公子家门后,只能做一个妾室……公子的正妻,身份一定要高贵,要完美无瑕之女方可!” “……” 苏贤一怔。 陷入呆滞。 他没想到柳蕙香所提的条件,竟然不是“一定要爱我”之类的山盟海誓? 然后他的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型。 在他的预想中,柳蕙香进他家门就是做正妻的。 以他那不太丰富的历史风俗人文知识来看,在宋朝以前,朝廷为了增加人口,一般都会鼓励寡妇改嫁…… 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朝廷鼓励寡妇改嫁,并非嫁给达官贵人,而是普通的平民阶层。 苏贤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都没发现这个问题。 他并不嫌弃柳蕙香寡妇的身份,她又不是真正的寡妇,至少在遇到他之前还是处子之身,她那略显成熟的风韵已将苏贤迷得神魂颠倒。 遥想刚刚穿越过来的那天,天气极度炎热,苏贤倒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陷入昏迷,是柳蕙香端来一碗水救活了他。 他始终都没忘睁眼之际,所看见的那张白嫩涓细的美人脸庞。 她简直就是苏贤心中的白月光与天使啊。 苏贤曾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既然柳蕙香前半生过得不好,那么他就一定要让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永远生活在幸福与快乐之中! 可是现在,心中的白月光、天使却主动要求做他的妾室? 妾室…… 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 陌生,是因为苏贤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虽已与原身融合,但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经历、见闻、习惯等等,并未彻底消失。 熟悉,是因为原身的父亲苏正,便是妾生之子,作为世家庶支他们一家三口可谓历经了诸多磨难…… 妾,并不是一个好的身份! 苏贤体内,同时拥有两种思维模式,一种属于二十一世纪,一种属于古代,两者融合又彼此独立。 俗话说,应当“人主动去适应环境”,而非“环境被动适应人”,所以苏贤的行为模式大多与古代的思维模式相近。 包括未来要不要纳妾的问题,他也准备按照古人的方式来办,再添加一点二十一世纪的思维,就变成了“一切看缘分与时机”。 若时机合适,纳妾又何妨。 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也有一些国家或地区施行“一夫多妻”制,那也是现代文明的一部分。 在苏贤的认知中,这与专情并不冲突,要不然那些施行“一夫多妻”制的地区只怕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安卓苹果均可。】 时代不同,背景不同,人们的思想与生存方式也不同,很多事不能一概而论。 古代虽有妻妾争权闹得家宅不宁的情况,但“妻妾和睦、家宅安稳”却是常态,常态自然不需刻意记录在案。 具体到“柳蕙香主动要求做妾”这件事,苏贤思考了一瞬,便决定不遵从古人的行为模式,而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诚然,融合了原身记忆与情感的他,一瞬间就洞悉了柳蕙香的动机与顾虑,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下,柳蕙香此举完全合乎情理。 可是柳蕙香于他来说始终都不一样,她是白月光,她是天使,苏贤想让她做正妻的意愿亦十分强烈。 计议已定,苏贤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不!我不同意!” “……” 289 柳蕙香:公子不答应,妾身就自裁! 柳蕙香原本心中已定。 因为苏贤刚才才说过:“夫人请说吧,不管夫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一力支持!” 可是谁曾想,苏贤瞬间就改口了,竟然不同意! 柳蕙香心头又是感动又是焦灼。 她的心是十分坚决的,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她也想出了好几个“预案”,原本以为用不上,现在看来不得不用。 她的第一个“预案”便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的担心,她的顾虑,还有社会风气以及朝廷方面的阻力等等,通通都摆在明面上来讲…… 谁知苏贤听罢后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夫人莫要担心,此事虽有阻碍,但我们克服阻碍便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我辞官不做也要达成目的!” “……” 前面半句话,柳蕙香听得心头感动不已,差一点就从了苏贤…… 可是她并非深居闺阁的懵懂少女,在经历了磨难之后,她心里十分明白,苏贤此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万分困难! 重点是苏贤后面半句话,直接将她吓了个半死。 “公子切莫如此说!”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苏贤之嘴,面色无比认真的劝道: “公子,为官不易,岂可因妾身之故而辞官不做,此举万万不可!若公子执意如此,那妾身便成了红颜祸水,必遭千夫所指……” “……” 苏贤微微一愣,心头登时明悟过来。 类似“辞官不做”之类的话,的确过于惊世骇俗了,因为古人把入朝为官看得极重!极重!极重! 这种思想甚至延伸到了后世…… 古代的妻子,一般都有“劝进”、“劝读”的职责,最终目标便是促使夫婿“觅封侯”或者“出将入相”。 柳蕙香出自世家大族,世家对这种“妇德”极为看重,从小就开始教育,可谓深深烙印进了她内心深处。 而现在,苏贤还没娶她呢,结果就说出“辞官不做”的混账话。 如此一来,她不仅没有发挥贤妻的作用,反而变成了克夫之妇……一说到克夫,那就是一段伤心、酸涩的往事。 所以柳蕙香乍听此话,当场就吓了个半死,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不想再背负“克夫”的恶名了! …… 苏贤嗫嚅半晌,轻柔的拿开柳蕙香捂着他嘴巴的小手,沉着道:“夫人自然不是红颜祸水,你是我的白月光和天使!” 白月光好理解,可是天使不是……皇帝的使者的意思吗? 柳蕙香微微错愕。 但这种情况之下她没有多问,只说道:“公子切莫再说此话了好么,刚才吓死妾身了……” 苏贤见她此刻的小模样甚是可怜与可爱,于是大手一伸,将之抱紧,郑重承诺道: “听夫人的,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丧气话了。” “多谢公子……”柳蕙香松了口气。 “……” 苏贤乘机说道: “夫人也别再坚持了,安心等着我娶你过门便是,一切问题都由为夫在前面顶着,夫人不要怕。” 为夫?不知羞……柳蕙香默默在心里吐槽,然后两手撑着苏贤胸膛,用力撑开两人间距,看着苏贤坚定的说: “不,就这一件事,公子就应了妾身吧,等以后公子无论要做什么妾身都没有异议,只此一件……” 柳蕙香伸出一根白皙纤细的食指,面露期待。 经历过磨难的她,才知道违背世俗之事真的很难!很难!很难! 苏贤也有可能成功,战胜铁一般的世俗,但途中必然伤痕累累,甚至永远的失去一些东西,比如她看得比命还重的官职…… 她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她也不想再折腾了,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这些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浓缩成两个字就是—— 取舍! 或者说是“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反过来说就是“想要得,必先舍”。 如今,她舍弃了做苏贤正妻的机会,换来安稳的日子以及苏贤的仕途,做出这个决定她是心甘情愿的。 为了苏贤,也为了自己。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若不做苏贤正妻的话,今后说不定会遇到不好相处的“大妇”,所以柳蕙香还有一个后续计划—— 凭借自己在苏贤心目中的地位,引导或者说“怂恿”苏贤娶一个好相处、对苏贤有益处的正妻回家。 如此一来,今后便彻底安稳了。 前者自甘为妾,是柳蕙香的“退”,后者引导苏贤娶个好相处正妻的计划,则是她的“进”,一退一进,正是这些年以来的磨难带给她的人生智慧。 当然,为苏贤挑选正妻之事,柳蕙香将按照最高标准,她就出自世家,知道完美的正妻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各个世家精心培养的嫡女,就是最好的人选。 柳蕙香的计划很完美,但却忽略了苏贤的决心。 迎着她那期待的眼神,苏贤“铁石心肠”,摇头道:“不,我也只有这一件事需要夫人点头同意,其他之事我都不强迫你。” “……” 见苏贤神色坚定,柳蕙香眼中的期待之色渐渐消失,竖起的纤细白皙食指也慢慢收了回去。 苏贤越坚持,她心里就越开心,同时也愈发坚定自己的决心……这似乎是一个死结。 好在柳蕙香还有第二套“预案”—— 一哭二闹三上吊。 套路虽然老,但很管用,柔能克钢,这是女人们古往今来的制胜法宝之最! 安装最新版。】 柳蕙香舍弃了一哭与二闹,直接上吊。 只见她慢慢将手探到桌底,摸索一阵,猛然取出一柄剪刀! 这柄剪刀很大,是裁剪布匹用的,一般做刺绣的女人都有一把。 剪刀通体精钢打造,刃部明晃晃一片,反射的烛光闪得苏贤眼睛微微一咪……这种剪刀一看就十分锋利。 不容分说,柳蕙香已将尖锐的剪刀抵在她那雪白修长的脖颈之下,微微仰头,将脖子及剪刀的位置展现在苏贤眼前。 苏贤只是一个书生,没有杨芷兰那样的反应速度,等他反应过来之时,柳蕙香已将剪刀抵在了脖子下面,并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夫人你这是作甚?!那剪刀锋利,快快放下!”苏贤着急大叫,下意识扑过去欲夺剪刀。 他是普通人,柳蕙香更手无缚鸡之力,且是力气更小的女子,苏贤有信心夺下剪刀。 “公子别过来!不然妾身就刺下去!” 柳蕙香后退两步,紧握剪刀的手往上戳了一戳…… 苏贤心头狂跳,额头既冒冷汗也冒黑线,见此立即定在了原地。 此事虽然狗血与荒唐,但他真的不敢赌。 “好,我不过去,夫人你先放下剪刀,有话好说。” “公子先答应妾身嫁入苏家做妾,妾身就放下剪刀,若公子不答应,妾身今日便死在公子面前!” 柳蕙香一脸决绝,紧握剪刀的手又往上戳了戳。 290 平妻 正僵持间,房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哐当一声。 苏贤与柳蕙香回头看去—— 只见张翠花那两百余斤的身躯,灵活闯入撞开的房门,像头大象般冲来,长满横肉的脸上两颗眼珠圆瞪,凄厉大喊道: “小姐何故如此?小姐不要……” “……” 翠花怎么杀进来了? 苏贤与柳蕙香心头同时冒出一个问号。 原来,张翠花并未藏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她只是上楼取一个东西,路过书房门口,恰好听见“妾身今日便死在公子面前”这句话。 那是柳蕙香的声音。 她说的是啥? 死?! 张翠花心头登时犹如火烧,顾不得其他直接闯门而入。 小姐不能有一丁点问题啊……这是张翠花长久以来的信念。 她始终都没忘柳母,也就是柳蕙香母亲对她的交代…… 闯入书房,果见小姐拿了一柄剪刀抵在脖子下面。 张翠花惊骇欲绝。 她的身躯虽然敦实,但却灵活的欺身近前,途中,她撞到了书桌,放置在桌沿的某本簿册受到震动掉在了地上。 但没人注意到那本簿册。 张翠花大手一探,直接将错愕的柳蕙香手里的剪刀夺了过来。 这么轻松的吗? 不仅柳蕙香错愕,苏贤也是一脸懵。 看见那柄该死的剪刀被夺走之后,苏贤重重的松了口气,低头一瞥,惊愕发现地上竟然躺着一本翻开的簿册。 那册上的内容…… 嘶…… 苏贤一步跨过去,将那露骨的丹青妙笔踩在脚下。 他身着一袭儒衫,有点像裙子,下摆很大,那露骨的春册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时,前面传来张翠花的哭嚎: “小姐何至于此?为何要寻短见……” “小姐有什么想不开的都可以告诉奴婢……” “小姐要是去了,奴婢也不活了……” “……” 张翠花一边哭嚎,一边用两手抓着柳蕙香纤瘦的胳膊猛烈摇晃,巨力之下,柳蕙香宛若柳枝般被晃了个七晕八素。 “翠花,你……快快住手……你摇得我头晕……”柳蕙香哭笑不得。 “奴婢太激动了……” 张翠花松手,瞪着一双眼仔细打量小姐,认真问道: “小姐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可是受了欺负不成?” “……” 柳蕙香低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张翠花见此,猛地回头盯着苏贤,眼神逐渐不善,语气也转冷道:“小姐,是不是苏贤欺负了你,然后还不愿负责?” 柳蕙香抬眸,抿了抿嘴,心道:“若论‘欺负’,苏公子的确经常‘欺负’我,可公子并没有说不负责啊?翠花想哪儿去了?” 张翠花见小姐不答,以为是默认了,于是猛地扭头瞪着苏贤,眼神不善,并逐步走了过来。 搞什么啊……苏贤正要开口解释,发现不对劲儿的柳蕙香忙一把拉住翠花之手,沉色说道: “翠花你别瞎猜乱想,苏公子没有欺负我,你这是作甚?” “啊?”张翠花猛然停下脚步,对苏贤歉然一笑,然后扭头看着小姐问道:“小姐啊,那你为啥要自寻短见呢?” “这个……翠花你就别问了。” “不,小姐不说,奴婢便不安心!” “翠花你……我其实……并非真的要自寻短见……”柳蕙香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苏贤,窘迫脸红,自揭其短,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 苏贤一愣,然后摇头心道:“果然啊,张无忌母亲的话很正确,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骗人……” 然而粗豪的张翠花并不能理解,她那张长满横肉的脸努力做出思索的表情,最后失败,问道: “那小姐将剪刀抵在脖子下面所为何事?那剪刀锋利,若一个不注意捅进了脖子……诶,呸呸呸!” “……” 苏贤默默站在一侧,笑看柳蕙香如何搞定“不解风情”的张翠花。 本来好好的一出“苦情戏”,竟被张翠花搅和成了喜剧。 苏贤本已全情投入,因为他比较理智,真的怕柳蕙香来真的,在他的认知中古代女子一般都很刚烈。 万一剪刀真刺下去,说什么都迟了。 不过现在好了,剪刀已被夺走,苏贤彻底将心吞回肚子。 “骗了人”的柳蕙香被张翠花这个憨憨逼问,让苏贤紧绷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安心看戏。 只见柳蕙香拉过张翠花,一双水眸歉意的看了眼苏贤,凑近张翠花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听不见。 说完后,张翠花眼神古怪的看了眼苏贤,默默走向门口,竟是扬长而去了。 她们说了什么? 苏贤心中疑惑。 柳蕙香松了口气,看了眼尚且洞开的房门,一边在心中责怪张翠花不关门,一边又看了苏贤一眼。 因为苏贤离门较近,她的意思是让苏贤去关门。 苏贤秒懂她的眼神,可是脚步刚刚抬起,又缩了回来,迎着柳蕙香的水眸与之对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柳蕙香低头,默默的迈着小碎步去关了门。 回过身来时,正好看见苏贤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羞人的春册儿……柳蕙香微微一愣,很快便明白了一切。 她晕生双颊,低头走过去,心中暗自思量应当如何说服苏贤纳她为妾…… 本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马上就要成功了,可被“坑小姐”的张翠花这么一搅合,此计已然失效。 苏贤将春册儿收好,放在桌上后看着柳蕙香说道: “夫人,我们各退一步吧。” “如何各退一步?”柳蕙香一怔,继而心中充满期待,因她知道苏贤总能带给人惊喜,说不定他已有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夫人啊,你不想做我的正妻,那便不做!我不希望你做小妾,那也不做!” “不做正妻也不做小妾,那妾身只能做公子的……”柳蕙香神色急速黯淡,情绪瞬间跌落低谷。 不做正妻也不做小妾,那就是做外室了…… 外室。 比妾都不如啊! 刚才柳蕙香还在心中升起期待呢,可是结果…… 苏贤看着她那双水眸,面色沉着的说道: “平妻!” 291 明兰:小姐你还有机会【唐淑婉:死丫头住嘴!】 “平妻?”柳蕙香怔怔的看着苏贤,平妻是什么,是苏贤发明的新词儿吗?平妻是什么意思? “不错!我想让你做我的平妻。”苏贤点头。 “公子,何为平妻?”好奇心取代了低落的情绪,柳蕙香隐隐感觉“平妻”是她的机缘,因而格外认真倾听,不可错漏哪怕一个字。 “所谓平妻,地位比正妻略低,又比小妾略高,介于两者之间。除了事关家族兴衰的大事之外,不必服从正妻约束,可在家中自成一派。” “另外就是平妻之子,地位等同于嫡子……” “……” 随着苏贤的讲述,柳蕙香对平妻有了具体的认知。 这个好啊! 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既不用做正妻影响苏贤仕途,也不用做小妾受气,相对自由,对她来说简直太完美了。 原来公子不是要我做他的外室,而是这个平妻……柳蕙香心中顿时无比感动,刚才的低落和郁闷一扫而空,宛若拨开云雾见到了青天。 其实,平妻的概念直到清朝才出现,之前的历朝历代都没有。 但苏贤觉得或可一试。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当今天下由女皇当国,很多世俗之事都被打破了,最具体的例子便是世家的集体式微。 以苏贤目前的能力,想要求得一个平妻之位,只怕也很艰难。 但总比娶一个寡妇为正妻的难度要低许多。 柳蕙香高兴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立即便想到了这一层,难度虽然降低了,但操作起来亦十分困难。 苏贤看出她心中的顾虑,因而笑道: “夫人,不若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公子请说。” “若我能在一个月之内,让当今女皇陛下降下恩旨,赐你平妻之位的话,夫人就安心做我的平妻。” “若我办不到,那么一切都依夫人之意办理!夫人你看如何?” “……” 柳蕙香思衬一番,缓缓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的确算是各退一步了。 约赌完成,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这一篇终于揭了过去…… 苏贤嘴角含笑,对她伸出两手笑道:“夫人快来,让我瞧瞧你伤着没有。” 柳蕙香嘴角也含笑,缓步走近,被苏贤一把搂在身上,然后低头去看她那雪白、修长的脖颈。 肌肤白皙细腻,润滑有光泽,她正是花开正艳的时候,被剪刀低着的位置也没有一点伤痕,完好无损。 柳蕙香微微仰着头,眼珠往下,只能看见苏贤侧下去的脑袋顶部,因见苏贤瞧了许久都未曾一动,也没有说话,于是问道: “公子好了没有?” “……” 苏贤其实正在细细打量她的脖颈,修长雪白,宛若天鹅颈,真的是极品啊。 柳蕙香一说话,带动脖颈轻轻蠕动,那雪腻的肌肤也在缓缓收缩,好有趣,真可谓生命的奇迹…… “公子?” “夫人,为夫今天要做一回‘吸血鬼’!” 苏贤说完,脑袋猛地往前一凑,照准那修长的脖颈又啃又添,状若疯魔,显得很激动。 “哎呀……哈哈……公子不要……” 柳蕙香怕痒,哈哈大笑,并往后躲去。 “啊,别跑!你逃不出本‘吸血鬼’的手掌心……” “……” 书房中,一时间活色生香,嬉戏声不绝,方才的不愉快彻底消散于无形。 …… 州衙后宅。 唐淑婉居住的小院。 自小丫鬟明兰受命出府打探柳蕙香之事后,她便喝茶写字,然后抚琴奏曲,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她那失落的心情才慢慢好转。 不一时,明兰急冲冲返回。 恢复冷静理智聪明的唐淑婉,先给明兰倒了一杯凉茶,笑道:“其实不用这么赶的,先喝杯茶润润喉。” “多谢小姐……”明兰也的确渴坏了,捧起茶杯一口闷。 “不用着急说,先坐下歇口气吧,你看你都喘成什么样了。”唐淑婉轻轻一挥手,示意明兰先坐。 明兰也不客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疯狂呼气然后吐气,并拿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自家小姐,一幅“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的模样。 很快,迫不及待的明兰开始竹筒倒豆子般讲述打探来的消息…… 明兰平日里虽然喜欢与自家小姐抬杠,也喜欢调侃自家小姐,但办事的能力真的很强,她打探而来的消息丰富且精准。 首先,是柳蕙香的身份来历问题。 唐淑婉听了一会儿,平静的心情起了波澜,起身惊道:“什么!那豆腐西施竟也是世家之女?还是柳家的嫡女?她为何沦落至此?” 明兰:“……” 唐淑婉听罢,秀美清丽的脸庞浮现出同情之色,叹道: “数次指婚,数次克夫,头顶恶名,被家族视为不详,赶出家门……只带着一个忠仆在外漂泊数年,孤苦无依!” “……” 说着说着,唐淑婉不由取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晶莹。 同为世家女,她的代入感极为强烈! 甚至感同身受。 以前她养在深闺,经常听到某某世家女嫁得不好,生活凄惨,或者克死异乡之事。 真的想不到啊,那豆腐西施竟有这种凄惨的经历…… 活生生的例子,就那么直接的展现在她眼前。 感叹一阵后,她吩咐明兰接着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豆腐西施与苏贤之间的纠葛了,从柳蕙香搬去角楼街与苏家做邻居开始说起…… 唐淑婉听罢,又感叹了一番上天对柳蕙香的不公,然后话锋一转: “苏世兄与柳夫人的相遇,倒也的确像是月老的特意安排……但以柳夫人的身份经历,已经不适合做苏世兄的正妻!” 明兰拍手道: “对对对,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啊,小姐你不要灰心,苏公子的正妻之位一定是小姐你的!” 安卓苹果均可。】 “……” 听了这直白的话,唐淑婉嘴角微微一扯,平静的脸庞上泛起丝丝尴尬……这个死丫头,还是如此口无遮拦。 明兰毫不自知,一边往厅外跑去,一边高兴的说道: “奴婢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阿郎、夫人、大郎他们知道……” “不!不行,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唐淑婉立即起身,拽住明兰束在小蛮腰上的一根腰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明兰拉了回来。 身为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极品千金,她竟亲自动手将明兰拉回来,可见明兰此举戳中了她心底某个敏感部位。 “小姐你拉我作甚?”明兰回头,一脸不解。 “不许去!此事谁也不能告诉,不然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吃零食!”唐淑婉直接威胁。 “那不能啊!”明兰大吃一惊,在“嘴巴一泄为快”与“一个月的零食”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 …… 292 《男戒》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两日来,苏贤的生活极为舒心,春风得意,似乎已经达到人生的巅峰。 小的方面来说—— 杨芷兰已经彻底恢复,终究没有给他机会请来御医。 隔壁柳蕙香越发温柔,每次去她那过夜第二天都不想起床。 陈可妍也安生了一些,偶尔与他斗嘴及偷窥他之外,并没有闹什么幺蛾子。 大的方面来说—— 兰陵公主这支雪白、修长的大美腿,他抱得越来越稳固,安全得到极大的保障,算是完成了“通过臭豆腐填饱肚子”之后的又一个目标。 虽然,因为“一万辽军离奇失踪一案”,兰陵公主对他微有不满,但这一点点嫌隙并不影响苏贤抱紧她那雪白、修长大美腿的力度。 单单伶出一个白糖,就足以填补所有的不愉快。 话说,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一万辽军离奇失踪一案”竟没有一丝进展,每次兰陵公主升帐议事都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苏贤依旧对此事不闻不问,说不插手就不插手,就连兰陵公主亲口问他的意见,他也说没有意见。 如此一来,苏贤真的是悠闲啊。 每天去城外的大营逛一圈,见没什么重要的事便借机溜回瀛州城,去游玩、去州衙,或者回家待着都可以,随他心意。 他这个公主府属官当得当真令人羡慕。 不过,悠闲的日子总会结束…… 今日一大清早,苏贤照例来到城北大营,参与了兰陵公主主持的“晨会”,见没什么事,便去属官办公的帐篷溜达一圈。 恰逢今日周记室也挺悠闲,于是两人便结伴在大营中游逛。 大营延绵数十里,帐篷一眼望不到头,一队队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吭哧走过,远处传来将士操练的口号声。 路边三脚架支起的火盆中余烬未熄,冒出丝丝缕缕白雾。 苏贤与周记室正悠闲散步,忽然,大路的对面迎面驶来一条长长的运粮队伍,马蹄声阵阵,车轮声滚滚。 两人退至路边,一边看着一马车又一马车的粮草,一边惬意聊天。 只听周记室问道: “每日早上公主升帐议事,都会亲口询问苏文学对‘辽军失踪案’的看法,可苏文学倒好,每次都搪塞过去……” “也就是苏文学你才敢如此敷衍公主,要是换了别人,只怕公主早就大怒,并拉出去砍头了吧?” “……” 苏贤立即说道: “周记室此话不可乱说,此案牵扯过大,且又如此离奇,在下只是区区一个书生,如何能破此案?” “公主殿下对我的期待太高了……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此案说什么我也不会接手,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查案!” “……” 周记室摇摇头不再回话。 不一时运粮的马车终于完了,两人继续往前漫步而去。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片环境较为清雅的区域,此间的帐篷、卫生条件,甚至花草等都比其他地方好了数倍。 苏贤驻足。 他记得这个地方。 这里所居住之人,皆是兰陵公主为当今女皇陛下从各地遴选的准面首! 准面首们随军而行,等兰陵公主返回神都之际,他们也便随同而去,在正式成为女皇面首之前还需接受层层考验…… 这时,不远处的帐篷中走出一群身着白衣的少年之人,个个样貌英俊,身材挺拔,言行举止颇为文雅。 不过,苏贤总感觉他们的言行举止文雅过了头,已有一点娘化的感觉……这让苏贤眉头微微一蹙。 周记室看了眼渐渐走近的准面首们,又侧头一瞥苏贤。 或许是看出了苏贤隐隐的抗拒,周记室呵呵笑道: “苏文学一表人才,又做的一首好诗,若苏文学去做女皇陛下的面首,只怕能得到女皇的专宠!” “……” 听闻此话,苏贤浑身打了个冷战。 侧头瞪着周记室激动的大声说道: “周记室切莫胡说,我不会去做面首,打死也不去!” “做面首有损男儿气概,变得不男不女,像是宫里的太监……” “总之我不会去做面首,周记室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 苏贤的反应太激烈了,周记室一阵茫然。 但迎面走来的准面首们反应更大,苏贤那句“有损男儿气概”深深的刺痛了他们。 他们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怒瞪着苏贤,暗中紧握双拳。 若不是这些时日以来的“特训”,准面首们早就冲上去对那个口无遮拦之人拳脚相加。 为首一位准面首仔细盯了眼苏贤,忽然眉头一杨,想起来什么似的,面色和缓,紧握的拳头亦慢慢松开。 只见他走上前来,看着苏贤问道: “这位可是苏贤苏文学?” “是我。” 苏贤不想与娘化之人过多接触,怕受到“污染”,一个月后他还要迎娶柳蕙香进门呢,因而面露警惕之色。 安卓苹果均可。】 “苏文学对我等准面首有意见不成,是不是看不上我们?” “看不上倒不至于,但我们不是一路人,告辞!” “苏文学稍等。” “干什么?” 那准面首邪魅一笑,忍不住翘了个兰花指,娇声娇气的笑道: “苏文学瞧不上我等,也不愿与我等面首为伍,岂不知……”准面首妖娆的盯了眼苏贤,紧接着面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讥讽之色,笑道: “岂不知啊,苏文学其实也是准面首中的一员,呵呵!” “……” 他身后的准面首们,纷纷掩嘴发出轻笑声,有的还“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苏贤狠狠一皱眉,沉着脸说道: “胡说八道,本官乃公主府属官,怎会是准面首之一?” “并非胡说八道。苏文学若是不信,可以回去翻翻公主的赏赐,且看里面有没有一册名叫《男戒》的书,若有的话,就不会差了!” “……” 苏贤是正儿八经的书生,可从未听说过什么《男戒》…… 不过有《女戒》珠玉在前,他大概能猜到那是一本什么性质的书。 这种书,简直反封建反人类啊! 也就只有女皇当国,才能搞出这种奇葩的书籍。 苏贤眉头一挑,他隐约记得,兰陵公主赐下的一堆物件儿中,的确有一大堆书籍。 种类与数量都不少,苏贤还没有进行清理…… 293 兰陵公主:苏文学,懒惰! 苏贤深深的看了眼那准面首,转身大踏步走向辕门,他要马上回去翻一翻那堆书,若里面果真有《男戒》的话可就操蛋了。 周记室揉了揉脸,看了看苏贤那大踏步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笑得前仰后合的准面首们,最后转身追上苏贤并大喊道: “苏文学等一等……” “……” 与此同时。 兰陵公主寝帐。 书房。 兰陵公主端坐大案之后,从桌上堆积的簿册中抽出一张裁剪过后的宣纸,铺在桌面,然后低头凝视着这张纸。 秀眉微微蹙起。 面色不是很好看。 公主左右,分别侍立着秋典军与冬典军,两位典军侧头一看,只见那宣纸从右到左依次写着“南宫葵”、“苏文学”、“千面狐”、“唐淑静”四个名字。 古人书写习惯是从右至左,所以这四个名字的先后排序也是“南宫葵”、“苏文学”、“千面狐”、“唐淑静”。 每个名字的下面,都有一大片空白。 其中“南宫葵”下面写的是:“无果。” “苏贤”下面用加粗的毛笔写道:“懒惰!” “千面狐”下面写的是:“人已失踪。” “唐淑静”下面写的是:“无果。” “……” 这其实是一份图表,非常原始,因为就连网格线都没有,一目倒是了然了,但包含的元素太少。 秋典军和冬典军从宣纸上收回目光,隔空对了下眼神,默默站直腰板,面色逐渐变得如同兰陵公主那般难看。 书房中安静,檀香缕缕,阳光斜斜透入,远处隐约传来将士操练的口令之声。 良久之后,兰陵公主动了。 她揉了揉略有酸涩的眼睛,随口问道: “可有进展?” “……” 秋典军忙执礼禀道:“启禀公主,各方暂未传回实质的进展。” 身为兰陵公主的贴身侍女兼保镖兼传令兵兼智囊,秋典军自然明白公主所问的正是“一万辽军失踪一案”的进展。 对兰陵公主来说,讨好女皇、培植势力、平衡各方、权力斗争等等,她都极为擅长,这也是她能权倾朝野的基础。 可是一旦来到远离神都的帝国边疆,她就像是一条龙搁浅在了海滩上,所面对的难题都十分棘手,且没有经验。 当初决定远赴幽州之前,就有心腹建议不要去幽州,帝国边疆的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神都,且都是另外一个维度的复杂。 若贸然闯入,只怕要碰得头破血流。 很多时候,能否处理一件事不在于智商,而在于对那套潜规则的理解程度……当然能力强的人可以快速摸透潜规则,但相对于谙熟潜规则之人来说还是慢了。 可即便如此,兰陵公主还是出发了。 她要通过幽州之行来证明自己! “尚书左仆射”的位子,也就是“女相”的位子,她可以坐稳! 朝中很多人都在盯着她呢,若幽州之行失败,她失去的将不可估量! 此次幽州之行颇有“孤注一掷”的意味。 此行确也如同预测的那般非常不顺。 前面几次危急,比如“河间驿馆爆炸案”,比如“一万辽军藏身地”等等,若不是苏贤的出现,只怕她早就铩羽而归。 受此打击,兰陵极有可能一蹶不振。 现在又遇到了棘手的难题……那一万辽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隐无踪,他们到底是如何在数万人的围困中做到的? 这是一件悬之又悬的悬案啊! 兰陵公主始终都想不透…… 秋典军话音落后,兰陵思忖一会儿,素手清扬从笔架上取了一只毛笔,饱蘸了墨汁。 公主要写什么? 秋典军与冬典军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盯着那只毛笔。 兰陵公主素手执笔,没有写什么,而是在“南宫葵”三个字上面轻轻划了一笔,算是除名。 秋典军和冬典军一怔,默默对望一眼,随后便明白了公主的心思。 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擅长的是刑讯而非查案,既然有了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的加入,那便不再需要南宫葵。 想到这里,两位典军的目光又落在“苏文学”三个字上。 苏贤并未参与此案,公主会不会也将之划去呢? 兰陵划去“南宫葵”三个字后,捉着毛笔的素手一顿,最后将毛笔搁在了笔架之上。 两位典军又隔空对了下眼神,秋典军仔细打量了眼公主的脸色,然后斟酌着问道: “公主为何不将苏文学的名字也划去?” “……” 兰陵公主果然有兴趣谈论这个话题,揉着眉心说道: “前次唐淑静侦破‘采花贼’之案,其实得益于苏文学出手相助。” “苏文学具体是如何出手的,我们暂且不知,但由此可以看出,苏文学确有断案之能!” “……” 冬典军说道: “可是公主,据我们的人暗中观察,苏文学并未与唐淑静私下接触……” 兰陵公主微微一愣,停止揉捏眉心,睁眸盯着宣纸上的“苏文学”三个字,说道: “总归还是苏文学亲自查案更好!” “可是他这个人吧……” “……” 她没有将此话说完,视线往下一滑落在“懒惰”二字上面。 三主仆心有默契,秋典军与冬典军也将目光看向“懒惰”二字。 冬典军见公主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不忿之余,终于问出心里积压已久的疑问:“公主何不使些手段,逼迫苏文学去查案呢?” 】 兰陵公主道:“苏文学终究是不一样的,若无需要,最好以礼相待。” 前两次的危急,“河间驿馆爆炸案”、“一万辽军藏身地”等等,都是仪仗苏贤才化险为夷。 苏贤体现出了他的重要作用,兰陵打心眼里高看他一眼。 再者,前段时间太子、少司寇,甚至女皇都对苏贤产生了兴趣,想将苏贤从她身边夺走……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自己麾下的人,明明很有能力,但却往往被忽视或者被看轻。 直到有外人来抢。 一种即将失去的紧迫感,瞬间在心中将之地位拔高。 苏贤在兰陵公主心目中,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经历太子、少司寇、女皇抢人一事后,她又高看了苏贤一眼。 而且要看紧了,不容他“跳槽”。 所以在苏贤的待遇方面,兰陵毫不含糊,甚至苏贤因懒惰耽误她的大事,她也能忍受一二。 294 苏贤:让我做面首,公主会失去我的! 即便如此,兰陵公主还是看着冬典军问道:“你可有良策?” 冬典军眼珠一转,“有了,我们可以罚没苏文学的月俸!让他变成穷光蛋!” 兰陵公主与秋典军接连摇头,这算什么良策? 两人话都不想说话。 不过,秋典军却面露莞尔的微笑,因为她知道,公主就经常罚没冬典军的月俸,没钱的冬典军,经常找她借钱度日…… 冬典军见此尴尬一笑,眼珠一转又冒出一个“良策”:“有了,我们可以罚苏文学不许吃饭,饿着他,直到他同意查案为止!” “……” 兰陵公主缓缓侧头看着她,伸指点了她一额头,无力吐槽。 冬典军自知两条“良策”公主都不喜欢,于是后退一步在那冥思苦想。 这时,秋典军想了想说道: “奴婢觉得,若惩罚不行的话,可以用赏赐的方式进行激励,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抓住苏文学迫切的需求,此事或许可行。” 兰陵公主缓缓点头,道:“如此甚好,但你可知苏文学迫切的需求是什么?” “这个……”秋典军也默默后退一步,她不知道。 “……” 兰陵公主见此,只得摇了摇头,继续盯着那张宣纸发呆。 其实“激励之法”她早就用上了,她曾许诺,谁先侦破此案就能获得丰厚的赏赐…… 但苏贤还是纹丝不动。 厚重的赏赐已经不能让他心动了。 秋典军见公主面色难看,心里真的无比难受,身为公主智囊,却不能为公主解忧,她自我感觉好失败! 正自诘间,秋典军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十余日前方发生的一件事: “公主,奴婢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治疗苏文学的‘懒惰之症’!” “说说看吧。”兰陵公主依旧盯着那张宣纸,面色难看,对秋典军的法子期望不大。 “公主可还记得十余日前,女皇陛下来信,说太子殿下、少司寇争抢苏文学之事?” 公主点点头。 秋典军接着说道: “正因那封信,公主才下定决心,将苏文学的名字从准面首簿册中彻底划去……” “……” 兰陵心思缜密,且为人精明,秋典军此话虽未说完,但她已经明白了秋典军的法子是什么—— 用面首的身份去吓唬苏贤,让他妥协,从而主动接手此案。 此计倒是可行。 因为兰陵记得,周记室曾对他禀报过,说苏贤极度排斥做面首…… 兰陵公主星眸顿时一亮,困扰多日的难题终于看到了解决的曙光,她难看的面色不由挂上了笑容。 然后侧头看着秋典军说道:“你的法子本宫明白了!” 秋典军心里顿时无比舒畅,能替公主解忧,远比喝下一罐蜂蜜更为甜蜜。 可是转眼间,兰陵公主眼中的亮光,以及芙蓉也似的面上的笑容,慢慢消散于无形……此法虽好,但本质上还是有逼迫的嫌疑。 对苏贤,她不想用这种逼迫的法子。 万一苏贤感觉受到了欺负,跑去了东宫或刑狱司呢?那就得不偿失…… “此计……尚可,但还不够好,若是能让苏文学主动查案的话就好了。”兰陵公主轻轻摇头。 就在此时,一个小宫女在书房外禀道: “启禀公主殿下,苏文学与周记室求见。” 兰陵公主顿了顿,随口吩咐道: “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两人已至门口。 苏贤在前,面色略急,周记室在后,嘴角死死绷着一抹笑意…… 入内后,两人一齐参拜,公主说“免礼”并赐座。 周记室慢悠悠,在一旁的客椅上落座,享用着小宫女送来的香茗。 苏贤没去坐,而是对兰陵公主长揖一礼,大声喊道:“公主殿下,下官有一事相请,万望公主准允!” “苏文学说说看吧。”兰陵提了提精神。 “公主,下官……不想入宫去做面首,请公主将下官的名字从簿册上划去……” “……” 话说,小半个时辰之前,苏贤大踏步离开大营回到瀛州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又以最快的速度将公主赐下的书卷翻了一遍。 令人惊悚的是,书卷堆中果然藏着一册《男戒》! 当苏贤颤抖着手拿起这本邪恶的簿册时,他真的想不顾一切跑路,逃离大梁,逃离女皇的魔爪!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让他去作面首,等于要了他的老命! 他只看了眼《男戒》的封面,就感觉头皮发麻,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蔓延全身。 这种感觉在抱上兰陵公主大腿之后曾消失不见,但现在又冒了出来,且比以前更为强烈。 他两手止不住的打颤,有种被人捏住了脖子的窒息感。 直到将《男戒》撕了个粉碎,那种难受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面首,苏贤他对这个新出现的“行当”有一定的了解,包括遴选的大致要求,入宫的规矩,甚至还有“退休”之后的待遇等等。 一般来说,女皇的面首大部分在二十三四岁之前就会“退休”,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退休金”及赏赐。 赏赐包括府邸、田庄等等,加上赏赐的钱财,足以无忧无虑度过下半辈子,直至老亡。 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娶妻,但可以纳妾。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种待遇其实算是非常好了,更有人削尖了脑袋想做面首而不得。 可是苏贤不觉得好! 好在哪里? 单单入宫数年,浪费数年青春就让他不能忍受。 完事儿后还不能娶妻,这怎么能行呢,他下个月就要与柳蕙香成亲了,虽然只能给她平妻的身份,但那也应该算是妻吧! 然后还有生理上的难受,他只要一想到“侍寝”就想吐…… 总之无论如何,苏贤坚决不做面首,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跑路吗? 或许跟着陈可妍去南陈是一个好的选择…… 左思右想,左右权衡,苏贤最终决定尝试挽救! 挽救目前的身份地位。 毕竟受到兰陵公主赏识并抱上她的大腿很不容易,就此放弃的话心有不甘。 再者,城北行军大营中的准面首们,要与兰陵公主一同返回神都,而兰陵公主没那么快动身。 所有还有时间。 苏贤也可以借这段时间做两手安排,万一事不可为,他真就带着柳蕙香与杨芷兰跑路了…… 295 兰陵(忍住笑):本宫给你指条明路 于是,计议已定的苏贤火速赶往了城北大营。 却不想刚入辕门就遇到周记室,他似乎专门等在这里。 得知苏贤家中果然有《男戒》后,周记室心里又是替他着急,又是感觉好笑…… 书房。 苏贤表达完自己的诉求,弯腰长揖的他,抬头打量了一眼大案之后的兰陵。 在他的预想中,兰陵公主应该“犹豫”、“为难”才对,毕竟事关女皇陛下,都不是小事。 可苏贤却微微一愣,因为兰陵公主竟是一脸“错愕”、“困惑”、“茫然”的表情,似乎没有听明白苏贤的话。 公主在装傻充愣……苏贤暗中一咬牙,保持弓腰长揖的姿势,朗声喊道: “身为公主府属官,下官愿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侍奉左右,愿永远追随公主殿下……” “下官之心明月可照、青天可鉴!” “但求公主将下官之名从准面首簿册中划去,万望公主准允!” “……” 苏贤吟唱完毕,继续保持弓腰长揖的姿势,静待局势的发展。 至于刚才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都是套路,对他来说不存在忠不忠心的问题,即便要讲忠心那也是相互的。 再说,哪有什么忠心哟,麾下之人立了大功你不给他奖赏试试,只怕人家分分钟就要反水。 忠心也是建立在利益交换上面的。 正所谓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若兰陵公主硬要送他入宫做埋首,苏贤便当没说过刚才的话。 书房中陷入短暂的安静,苏贤保持作揖姿势不动,感觉有些尴尬……恰在这时,身边传来周记室的声音,为苏贤求情。 苏贤心里感动。 “苏文学先起来吧。”兰陵说道。 “多谢公主……”苏贤起身抬眸一看,兰陵公主脸上仍有“错愕”、“困惑”之色。 “……” 还在装傻充楞,看来此事难办了……苏贤微微蹙眉。 兰陵公主定了定神,错愕之色渐渐收起,看着苏贤朱唇轻启准备解释一二,她早已将苏贤之名从簿册中划去…… 就在这时,侍立身侧的秋典军忽然上跨一步,盯着兰陵公主缓缓摇头。 秋典军此举,可谓失礼至极! 若在平时,兰陵公主早已大怒并惩罚于她了。 不过这次兰陵见她神情有异,又见她缓缓摇头,便知秋典军有话要说。 当下兰陵压下心头的怒火及疑惑,只对她点了点头。 得到公主准许,秋典军侧身看着苏贤大声问道: “苏文学对公主殿下果真忠心否?” “忠心耿耿!下官之心天地可鉴、明月可照!下官为了公主可以上刀山下油锅、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侍奉左右,愿永远追随公主殿下……” “……” 秋典军等他说完,满意点点头,然后接着问道: “苏文学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下官之心天地可鉴、明月可照!下官为了公主可以上刀山下油锅、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侍奉左右,愿永远追随公主殿下……” “……” 秋典军有点上头,笑着又问道: “万一,有人想将苏文学从公主府抢走,苏文学你当如何?” “下官哪儿也不去,包括入宫做面首,只想留在公主府!下官之心天地可鉴、明月可照!下官为了公主可以上刀山下油锅、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侍奉左右,愿永远追随公主殿下……” “……” 秋典军嘴角肌肉扯了扯,但还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问: “若苏文学违背今日之言又当如何?” “下官可以指天发誓!只要公主让下官留在公主府,不入宫做面首,下官若违今日之言,当五雷轰顶而亡,浑身溃烂而死!” “……” 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本宫没有逼他……兰陵公主听得秀眉一杨,不免喜形于色,而且她还想起了一件事—— 东宫、少司寇、女皇争夺苏贤之事,苏贤并不知情…… 这就给她“浑水摸鱼”提供了可能性。 一个计划,快速在她胸中成型…… 秋典军、冬典军、周记室三人,心里高兴之余也缓缓松了口气,因为苏贤终于没有重复吟唱那句话了。 可就在苏贤发完誓之后,众人又见他上跨一步,昂首挺胸看着端坐大案之后的公主,然后吸足一口气。 这是……即将一吐为快的前兆? 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只见苏贤朗声说道: “下官之心天地可鉴、明月可照!下官……” “……” 又来了! 又来了! 秋典军、冬典军及周记室三人,嘴角肌肉不停扯动,他们很想喝令苏贤住嘴,可是不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其一,兰陵公主在此,还轮不到他们发话。 其二,苏贤拍的毕竟是兰陵公主的马屁,他们也需仰仗兰陵呢,自然不会打断他人的马屁。 没办法,受着吧…… 周记室甚至闭上了眼。 “够了!” 这时,一声天籁从上方传来,那是兰陵公主的声音,虽清雅威严,但却也夹带着一丝丝烦躁。 苏贤的吟唱应声而止。 周记室睁眼,见兰陵公主面上既有喜色也有无奈之色,他顿时明白,苏贤的马屁拍过了头,就连兰陵公主本人都受不了啦! 兰陵公主定了定神,面色逐渐意味深长: “苏文学的心意,本宫感受到了,从原则上来讲,本宫乐意准允苏文学所请之事。” “多谢公主殿下!” 苏贤心头大喜,长揖一拜,可是拜完后他猛然醒悟过来,什么叫做“从原则上来讲”? 也就是说……苏贤面色猛然一滞。 “不过……入宫之事,虽是经由本宫之手办理,可毕竟事关女皇陛下,这可不是小事啊!”兰陵公主歉意的说道。 公主不要玩儿我啊……苏贤赶紧上前一步,作揖道:“万望公主成全!” “苏文学不用多礼,先起来吧。” 兰陵公主单手虚扶,苏贤起身后,她的面色陷入沉思,然后缓缓说道: “入宫之事尚早,还有时间,但此事究竟能不能成,最终还是要看苏文学你自己啊!”兰陵说道。 “……” 靠我自己?那我还费心巴力的求你作甚?公主又逗我……苏贤面色有些难看。 兰陵公主却是轻轻一笑,道: “自古就有‘功过相抵’、‘将功补过’之说,只要有了功劳,一切都好说。只要苏文学再立一个大功,让女皇陛下高兴,本宫再为你美言几句,此事应该就能成了!” “……” 苏贤闻言一怔,继而豁然开朗。 这的确是一条明路! 而且也如兰陵公主所说,最终还是要看苏贤自己。 用自己立下的功劳,去求女皇赦免他自己不入宫,这十分合理! 正如清朝大贪官和珅所说的那句话:“用你的钱,办你的事!” 利益交换,靠谱! 正所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 ps.谢“田园犬小可”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296 破案,从拷问陈可妍开始 苏贤立即问道: “请公主再为下官指一条明路,能让女皇陛下高兴的功劳从何而来?” “……” 兰陵公主面色沉着,朱唇轻启正准备开口,谁知侍立身侧的冬典军忽然捂嘴“噗噗噗”笑了起来,双肩抖动。 汗! 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 苏贤微微错愕,心说冬典军笑什么? 周记室心中也奇怪,在他的印象中冬典军从未如此失礼过。 秋典军面色大变,频频用眼神示意她赶紧住嘴,在公主接见下属的正式场合,“噗噗噗”的笑非常不合适。 然而冬典军实在控制不住,她已用两手死死捂住嘴巴,可还是漏风。 最终兰陵公主侧头看去,眼神凌厉。 冬典军终于忍住了笑,但憋得十分难受。 “胡闹!出去!”公主斥道。 “是……噗……” “……” 冬典军离开书房后,兰陵公主定了定神,她与秋典军都知道冬典军为何发笑,因为苏贤竟主动往兰陵的套子中钻。 “眼下正好有一件大案,若苏文学能破,必然是大功一件。”兰陵轻飘飘的说道,一幅“爱接不接”的模样。 “敢问公主,是什么大案?”苏贤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 “‘一万辽军失踪一案’!”兰陵公主仍旧一幅无所谓的模样,“若苏文学能在一个月之内首先破案,本宫就有信心助你达成心愿,再也不用入宫!” “……” 果然是这个案子……苏贤面色有些沉,总有一种被兰陵公主套住了的感觉。 且越陷越深,拔不出来…… 周记室心里一个咯噔,见苏贤面色略沉,便知此事有些难办了。 刚才他们游逛大营之际,苏贤就明言说过,不会接手此案,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查案。 然后又说“打死”也不入宫做面首…… 现在可好,苏贤不想入宫做面首,就需侦破此案……二选一,两者都是苏贤极为不愿之事。 周记室不由暗暗担心起来,已在考虑豁出老脸求公主额外开恩…… 可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苏贤那斩钉截铁般的声音: “多谢公主!下官这便接手此案,此案侦破之日,还请公主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 什……什么?他这就直接答应了……周记室一阵愕然,眼神古怪的盯着苏贤看个不停,不是说你不会查案的吗? 秋典军满意的笑了,这项计划本是由她提出,但公主以“不是最好”为由没有采纳……最后却拦不住苏贤主动往公主的套里钻。 兰陵公主莫名松了口气,面露迷人的笑容,点头道:“那是自然,本宫说到便能做到,这一点苏文学大可放心。” “……” 不管如何,此事总归有了一个解决的方向。 苏贤不想浪费时间,既然接手此案,当即便告辞,下去做准备。 兰陵公主给与了一些特权,方便查案…… 苏贤的打算非常朴素—— 若能侦破此案固然最好,他费了天大的劲才抱上兰陵公主的大美腿,若能继续抱下去自然最好不过。 若此案毫无头绪,苏贤也可以借查案之便提前安排后路,一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 若果真决定跑路,身外之物他都可以不要,但一定要护得自身及柳蕙香周全,至于杨芷兰……她是最好的保镖,苏贤完全不担心她。 安卓苹果均可。】 …… 书房。 苏贤与周记室离开后,冬典军返回,与秋典军一起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兰陵公主轻轻抿着嘴,也是笑容满面,但没有两个典军那般夸张。 一会儿后,兰陵公主问道: “苏文学从何处得知准面首之事?” “启禀公主,奴婢等不知。”两位典军回道。 “去查清楚。” “是!” “……” 很快,两位典军返回书房禀道:“公主,查清楚了……” 兰陵公主听罢,略一思忖后吩咐道: “将那位多嘴的准面首从簿册中划去!” “是!” “然后厚赏此人,送他回原籍。” “是!” “……” 稍晚一些的时候,苏贤接手“一万辽军失踪案”的消息,已在属官们的圈子中传开,众人热议纷纷。 王司马点头道:“如此也好,公主殿下早有此意,但却不知为何拖到了现在?” 王司马话音刚落,便有一大票属官附和,因为此间暂以王司马为尊。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谘议参军事,他冷哼一声说道: “侦破此案谈何容易,就连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查了数日都毫无消息!苏文学虽也厉害,但是查案么……本官不认为他能胜过千面狐!” “他接手此案,纯粹就是自取其辱!呵呵。” “……” 谘议参军事话音刚落,也有小部分属官附和: “对啊,此案有刑狱司二捕头就可以了,苏文学不知为何还要硬往上凑,他在公主面前立下的功劳还不够多吗?” “呵,苏文学这是不自量力,竟与千面狐同时查一个案子……” “……” 这小部分属官平日里看苏贤就不大顺眼,因为苏贤老是不遵规矩且不被公主处罚。 众属官正聊着,有关苏贤接手此案的“内部消息”传入众人之耳。 大家听罢,不由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王司马等人还不觉得如何,单就谘议参军事等人彻底兴奋了,爽朗笑道: “哈哈?入宫做面首?苏文学一表人才,的确也是做面首的好料子!” “他想通过破解此案求得不入宫的机会,依下官看来,很难!” “不错,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苏文学想在一个月之内,并在千面狐之前侦破此案,简直难如登天!” “呵呵,我们就等着瞧苏文学被送入宫做面首的那天吧!” “……” 谘议参军事格外得意,满面红光。 自苏贤进入公主府以来,他就备受冷落,手下的马仔文学官被苏贤弄死不说,还将文学官的职位也占了去。 若苏贤入宫做了面首,那么他的日子就会好过。 …… 返回瀛洲城的路上,苏贤已在思索如何破解此案。 思来想去,他很快就确定了第一条路—— 通过陈可妍,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297 兀那妖精,给我正经一点! 陈可妍,南陈吴国公主,但却潜入大梁以“小仙紫姑娘”及山贼头领的身份,与北方辽国互相勾结…… 他们图谋之事已经失败。 但陈可妍毕竟与辽国接触过,针对“一万辽军失踪案”,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苏贤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瀛州城,又快速回到角楼街的家。 门外驻守的亲卫将士依旧,但苏贤已不再是那个悠闲的苏贤了。 开门,进屋。 刚关上门,回头便见二楼的楼梯上有一颗头快速缩回。 那颗头不动还好,苏贤还不能发现,她一动苏贤便捕捉到那丝细微的光影变化…… 那是陈可妍,她又在偷窥苏贤了。 苏贤一般都不加理会,等她觉得没趣便会停止作妖。 这次苏贤心中装着事,自然更无暇理会,他蹬蹬瞪上楼而去,杨芷兰跟在身后。 “上来了……快躲起来……” “……” 上楼的过程中,楼上隐约传来捏着嗓子的声音,然后是细微且凌乱的脚步声,经杨芷兰提醒,苏贤知道有个脚步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还靠近了。 苏贤明白那代表什么。 一定是陈可妍,她躲在二楼的转角后面,准备忽然跳出吓苏贤一大跳。 很幼稚的游戏…… 苏贤面无表情,上楼后木然走向那个转角。 “哈!” 突然,转角后面闪电般窜出一个人影,张牙舞爪,大叫一声,做出一幅吓人的模样。 苏贤没有猜错,此人的确是陈可妍。 苏贤停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杨芷兰亦驻足,同款的面无表情。 “哈!啊!” 陈可妍扮鬼脸,吐出粉嫩小舌,轻轻挥动两爪,一副即将扑上来的架势。 苏贤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是看待一个傻子。 数息后。 陈可妍轻啐一句:“没劲儿!”然后收起所有吓人的表情与动作,默默转身,背对苏贤与杨芷兰。 安静了一会儿。 突然,陈可妍“啊”的尖叫一声,动若脱兔般一溜烟冲向她的闺房,也像是一朵爆炸的鲜艳玫瑰,一边跑一边尖叫,似乎苏贤在后面追她似的。 砰! 闺房的门紧紧闭合。 走廊上也安静下来。 苏贤与杨芷兰还站在原位,依旧面无表情。 一会儿后,紧闭的房门“吱嘎”一声推开,陈可妍探出半颗头,似乎是看苏贤追上来没有…… 见苏贤没动,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很是吓人,陈可妍“啊”的尖叫一声又将房门紧紧关闭。 苏贤嘴角扯了扯。 神经病啊! 不去理会她,苏贤先吩咐打水洗了把脸,然后来到书房,唤来一个小丫鬟吩咐道: “去将你们小姐请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她。” “是……” 小丫鬟离开没多久便返回,支吾着说道: “小姐……小姐不来。” “不来?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因为小姐说她来的话……就要被……” “别支支吾吾的,一句话说清楚。” 苏贤两眼一瞪。 杨芷兰虽面无表情,但却将脸侧了过来,虎视眈眈。 小丫鬟吓了一个胆战心惊,忙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因为小姐怕被打屁股!” “……” 苏贤眉头轻轻一挑,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开玩笑,扭头对杨芷兰吩咐道: “你亲自去请。” “是!” 杨芷兰大踏步去了。 很快返回,身后跟着亦步亦趋、慌慌张张、四下打量的陈可妍。 “公主殿下,先坐吧,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苏贤挥了挥手。 陈可妍并没有落坐,而是下意识看向已经站在了苏贤身后的杨芷兰,欲言又止。 她显得束手束脚,身上捆绑了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似的。 苏贤心下一动,刚才杨芷兰去“请”她的时候,恐怕相当有“礼”……苏贤不以为然,对杨芷兰吩咐道: “你先出去。” 杨芷兰出门并将房门关上后,陈可妍立即换了个人似的,冲苏贤嫣然一笑,一边在对面坐下一边略带幽怨的说: “公子应该换一个保镖啦,奴家看见杨女侠就莫名心慌……” “你可是南陈的公主殿下诶,怕什么?” “奴家虽是公主,但现在却是公子的禁脔……诶,有个吓人的保镖也就罢了,公子还不带人家出门玩耍。” “胡说什么!”苏贤嘴角轻轻一扯。 “公子天天都将奴家关在家里,只给公子一个人看,不许奴家出门……这不是把奴家当做禁脔了是什么呀!” 陈可妍说着说着,忽然两手护胸,一脸惊恐、娇弱、楚楚可怜的看着苏贤,上半身往后一仰: “公子,不要欺负人家好么,等奴家回去了南陈,会好好报答你的……” “……” “够了!”苏贤拍桌,瞪着对面那个倾国倾城、妖艳魅惑的女子说道: “再胡说八道我就让芷兰进来收拾你。” “奴家不敢,奴家好怕啊……” “……” 苏贤深吸一口气,沉在丹田,这才堪堪挡住了陈可妍那柔弱而凌厉无匹的攻势。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本身的姿色便已极佳,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再加上柔软到极致的声音、语气、神态与动作,让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浓烈的媚香。 这种香气天生克制雄性,让他们的心中生出强烈的“为她之命是从”的冲动。 这个妖精……老实说,苏贤没有心动是假的,但他在陈可妍面前历来的人设便是“不好女色”。 虽然这人设已经摇摇欲坠,但陈可妍总感觉有恃无恐。 这次,苏贤没有闲心陪她玩闹,略一思忖后说道:“赶紧收起你那一套,不然我就顺你的心意把你办了!” 陈可妍那倾国倾城脸蛋上的迷醉笑容猛地一僵,似乎没想到“自己池塘里的鱼儿要跳起来扇她”。 苏贤笑着补充道:“我有芷兰在,公主殿下别想逃脱。” 一说起杨芷兰,陈可妍就不是面色一僵那么简单了,她不由两手护胸往后一缩……这次是真怕。 “额……”陈可妍干笑,所有媚态瞬时收敛,坐正身体笑道:“奴家听说,公子有事要问我?公子尽管开口,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变得可真快……苏贤毫不在意,立即进入正题: “潜入大梁的一万辽军,在数万人的监视下离奇失踪一案,想必公主殿下应该也听说了吧?” “我想知道公主殿下对此案有何看法?是否知道一些内情?” “……” 老实说,苏贤认为她知道内情的几率不大,要不然也不会等此案落在自己头上了,才临时跑过来问她。 陈可妍上半身前倾,手肘撑手桌面,两手捧着慢慢绽放甜美笑容的脸蛋儿,看着苏贤眸光灿灿的说道: “哦,这件事啊,奴家知道!” “……” 298 陈可妍:奴家头晕,需要逛街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你知道?!” 苏贤吃了一惊,然后心花怒放,心说刚刚接手此案难道就要破了么? 陈可妍下意识妩媚一笑,但随即想起苏贤方才的话,尴尬收回笑容,故作严肃的说道: “关于此案的一切奴家都一清二楚,公子想知道么?” “那是自然!”苏贤点头,笑道:“等破了此案,我可以带你出门逛街,随便你玩,算是奖励。” “好呀好呀!奴家在家都快生锈了,出门逛街最好不过……”陈可妍高兴得直搓手,精致的脸颊上浮现两朵酡红,愈加娇艳。 想不到这么快就解决了……苏贤眼神示意她现在就说。 陈可妍收起笑容,乖巧的说道:“关于一万辽军失踪之案呢,奴家的确知道许多细节,这是辽人早有预谋之事……” 苏贤认真的听着。 可是此话话音一落,苏贤就见她桃瓣也似的嘴角缓缓扯起,眼中闪过狡黠之色,话锋一转: “奴家整天被关在家中,不得出门,脑袋好晕哦,之前的事已有些记不得……” “……” 说着,她一手捧着脸蛋儿,一手扶了扶额,一幅头晕目眩的模样。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眉头一挑,审视着对面的美人儿,问道: “如何才能记起来?” 陈可妍依旧一幅记不起的模样,“或许,现在出门游玩一番,奴家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 苏贤咧了咧嘴,不消说,这妖精大概率是在耍诈,她其实就是想出门游玩逛街…… 至于她是否知道此案细节,尚不能下定论。 略一沉思,苏贤起身说道: “我现在就带你出门逛街,半个时辰后回来。若公主殿下还记不起来的话,我不会轻易放过你,公主殿下请好自为之。” 嗖! 陈可妍弹跳而起,一点也没有头晕目眩的模样,看着苏贤一脸真诚:“公子尽管放心吧,等逛完街回来奴家就告诉公子一切,保证不隐瞒!” 她眼珠一转,又小声哀求道: “半个时辰太短了,公子延长到一个时辰吧……万一时间太短奴家没有记起以前的事事小,耽误公子的大事就事大了!” 苏贤微微一顿,心道:“陈可妍是破解此案的一条捷径,若能因此破案的话,自然最好不过,罢了……” 苏贤答应下来。 陈可妍欢呼雀跃,立即飞奔回房梳妆打扮。 一刻钟过后。 她重新回到书房,现在的她面貌已经大变,衣着是上一次出门逛街所穿的那套侍女装,看起来很诱人。 为掩人耳目,此行只有苏贤、陈可妍、杨芷兰三人。 下楼,开门。 侍女打扮的陈可妍跟在苏贤身后,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穿过门口一众亲卫将士,又紧随苏贤登上一辆马车。 陈可妍虽已乔装打扮,但为了避免意外,乘坐马车是最好的出行方式。 苏贤如今的身份不再普通,不宜坐在马车前面,于是也被陈可妍拉进了车厢,两人同坐一车。 杨芷兰充当车夫。 马鞭一响,出发了。 车厢中,陈可妍紧挨着苏贤而坐,但目光却一直落在车厢的侧帘之上,她想掀开帘子,将脑袋探出车外观看沿街之景。 安卓苹果均可。】 苏贤嗅着近在咫尺美人儿身上散发的醉人幽香,不自然咳嗽一声,待陈可妍回头看他,苏贤才说: “坐对面去,挨这么紧干嘛?” “公子莫非忘了,奴家现在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呢,贴身丫鬟,自然需要……贴身啦……” 说着说着,一脸媚笑的陈可妍故意往苏贤这边凑了凑。 顿时,手臂所触无不柔软…… 苏贤心下狠狠一荡。 妈的,要不是为了尽快破案,老子一定要好好的治一治你这坏毛病……苏贤稳坐不动,缓缓转头看着那张笑容盈面的妩媚精致脸庞,沉声喊道: “芷兰……” “……” “吁……”车外传来杨芷兰的声音,马车骤停,然后杨芷兰掀开帘子探进上半身,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杀气,盯着陈可妍问道: “公子?” “……” 这时,陈可妍已经吓傻了,迎着杨芷兰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苏贤见此,满意一笑,看着杨芷兰吩咐道: “没事,继续赶车。” “是!” 杨芷兰深深盯了陈可妍一眼,上半身探出,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继续开动。 苏贤见陈可妍还保持着一脸惊吓的模样,心里不由十分满意,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 不过刚才荡漾起来的心还未平静,于是苏贤用手捋了捋胸口,待心绪平复,那手便下意识滑向腰侧。 不是解腰带。 而是顺便摸一摸别在腰带上的金牌。 金牌为兰陵公主所赠,可以调动二十位公主府亲卫帮他办事,苏贤觉得很好用,那块金牌制作也极为精美,所以他没事儿就用手摸一下。 那坚硬的手感,带给人的是一种强烈的安全感……苏贤喜欢足足的安全感,每次抚摸金牌他的嘴角都要扯起。 可是这次嘴角的弧度刚刚扯起,便急速消失。 因为那手竟摸了一个空。 金牌呢? 苏贤立即看向自己腰侧,左右摸了摸,的确没有! 掉了? 不! 苏贤猛然抬眸,盯着近在咫尺但因杨芷兰的缘故与他拉开了一丢丢距离的陈可妍。 陈可妍也抬眸看来。 她那双星眸灿烂,仿若蕴藏着亿万星辰,但苏贤却从中看到了一抹“奸计被识破”的窘迫与羞恼。 苏贤终于明白,刚才陈可妍为什么要挨他那么近了。 她竟是做了偷金牌的贼! “拿来!” 苏贤把手一伸,掌心摊开。 陈可妍慢吞吞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那块金牌,一脸不愿,但还是放在了苏贤的掌心,就这么一会儿,金牌都被她捂热了…… 苏贤将金牌收好,瞪着陈可妍说道: “坐对面去。” “小气鬼……”陈可妍施施然起身,在车厢对面坐下。 “……” 安生了一会儿后。 陈可妍仿若忘了方才之事,眨巴着眼问道:“公子为何接手此案了呢?公子不是说过不会查案的么?” “……” 299 去南陈?还是去“盘丝洞”? 苏贤不想理她。 陈可妍真的太无聊了,丝毫不在意,自顾猜测道:“莫非是兰陵那贱女人以色勾引公子不成?” 淦! 苏贤差点没坐稳,惊愕的瞪着陈可妍,心说这种事怕是只有你才能干出来吧? 见苏贤一脸“被说中之后的震惊”,陈可妍笑了,她将两腿并拢,上半身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捧俏脸,星眸灿灿,笑容满面的看着苏贤说道: “被奴家猜中了吧?!” “嘿!兰陵那贱女人表面看起来端庄正经,但私底下……” “……” “胡说八道什么?”苏贤听不下去了,瞪着她说道:“别瞎猜乱想,兰陵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哟!啧啧啧!奴家也就随口一说,公子却……”陈可妍上半身抬起,模仿苏贤的语气说道: “别瞎猜乱想,兰陵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后,她上半身又前倾而下,手肘撑着膝盖,两手捧脸,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贤吸了口气,不再理她。 她就是太无聊了,你越理她她越来劲儿。 陈可妍又胡乱猜测了几句,见苏贤不为所动,她眼珠一转,用出最后一招—— 只见她一手抚额,娇弱道: “这马车好晃,奴家头晕目眩,只怕逛一个时辰的街也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 这个女人……苏贤咬牙瞪着她,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若她骗人的话,一定要让杨芷兰好好收拾她一顿。 但现在为了尽早破案,苏贤暂且忍了。 并将为何接手此案的缘由一一相告。 期间,陈可妍一直保持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捧脸的姿势,她星眸闪亮,精致妍丽的俏脸上满是“听故事”的满足笑容。 苏贤讲完,她已经乐得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乱颤。 规模比柳蕙香小了一圈但也足够庞大的“陡峭奇峰”,就那样在苏贤眼前乱甩,如果冻般划过一条又一条优美的弧线…… “你笑什么?” 苏贤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陈可妍依旧乐不可支,但比刚才好了许多,“面首?哈哈……笑死我了!” 苏贤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脑袋一歪,对着马车的帘子张嘴就喊:“芷……” 刚喊半个字,兀自乐不可支的陈可妍已是吓了一大跳,再也顾不得笑,她闪身上前,两手紧紧捂住了苏贤之嘴。 “唔……” 后面的话苏贤自然喊不出来了。 陈可妍见没有惊动驾车的杨芷兰,心头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是紧接着,她乍觉自己的手指……似乎……陷进了一个湿润且带着热度的所在,然后还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却原来是因为她太着急了,用力过猛,捂住苏贤嘴巴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苏贤的口腔。 苏贤下意识用舌头往外一顶,想将侵入口腔的异物吐出去。 “哎呀!” 陈可妍惊叫一声,整个人跳起来往后退两步,砰的一声撞在马车另外一侧。 安装最新版。】 “你……” 她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紧紧捂住被“咬”的手指,气呼呼瞪着苏贤,但却只说了一个“你”字。 苏贤也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他砸吧一下嘴,笑道: “谁叫你笑我的,现在扯平了。” “……” 陈可妍气呼呼坐下,侧过了身去,一幅不再搭理苏贤的模样。 苏贤反倒乐得清闲。 然而仅仅过了十余息不到,陈可妍便忘了方才之事,看着苏贤笑道: “公子年少多才,既会作诗,也会熬练糖果、白糖,公子如此大才入宫做面首当真可惜了啊!” “……” 这一点苏贤表示认同。 陈可妍话锋一转,笑道:“公子不如来我们南陈吧,助奴家登上皇位,然后做奴家的面首如何!” 这是什么屁话啊! 苏贤冷脸瞪着她。 陈可妍嫣然一笑,精致妍丽的俏脸拥有融化人心的魔力,笑道:“当然了,奴家将只有公子一个面首,或者应该说是‘皇夫’……公子来嘛!” 苏贤深吸一口气。 缓缓将心田泛起的波澜抚平。 这个妖精,逮着机会就诱惑他去南陈……之前他还觉得去南陈或许是一条可行之路。 但现在看来,去南陈无异于去“盘丝洞”。 猪八戒去盘丝洞虽然兴奋,但里面的妖精最后一个也没有得到…… 马车停下,来到城中最热闹的城隍庙大街。 逛街,购物,吃糖葫芦…… 一个时辰后,苏贤硬拉着恋恋不舍的陈可妍上车。 回到角楼街,三人下车,陈可妍身上挂着大包小包走在最前面,说是要帮苏贤开门。 顺利瞒过门口的亲卫将士,开门而入,陈可妍依旧走在最前面,蹬蹬瞪往二楼跑去。 她身上挂满了包裹,看起来颇为滑稽。 她可是南陈的公主诶,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流动商贩”。 苏贤没有心情取笑她,紧跟在后,上楼梯的时候就忍不住问道:“街逛逛完了,现在你总该想起以前的事了吧?” “自然,自然,公子莫急……”陈可妍一边敷衍,一边快速上楼,爬完楼梯,她忽然加速冲向自己的闺房。 一边跑还一边尖叫道: “啊……剑儿碧儿快救我!” “……” 这时,剑儿和碧儿早已恭候在闺房门外,房门也大开,护送陈可妍进屋后两人也飞速进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二楼走廊上顿时安静了。 此时苏贤与杨芷兰刚登上二楼,抬头便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两人在楼梯口驻足,一动不动盯那闺房之门,有一些懵,又有一些恍然—— 果然不出所料,陈可妍还真是一个坑货啊! 苏贤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但依旧带她出门逛街,因为陈可妍曾与辽人密谋,很大概率知道此案内情。 可是现在一目了然,她知道个屁! 被欺骗了感情的苏贤,登时怒不可遏,他早就说过,若得不到答案就要狠狠的惩罚她! 愤怒的苏贤,缓缓侧头看着杨芷兰: “你去把她给我按住,我这次要亲手收拾她!” “是!” 随着一阵乒乓作响,闺房之门轰然倒塌,苏贤抬头看去,陈可妍已被杨芷兰单手按在了圆桌上,姿势一如以往。 300 幽州之行 收拾完陈可妍,苏贤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筹谋破案的第二条路。 他决定亲自前往幽州范阳县,也就是一万辽军离奇失踪的地方,亲自查看一番,找找线索。 出发日期就定在明日。 简单安排完毕,天色已晚。 华灯初上时分,苏贤爬墙来到隔壁柳蕙香的香闺。 两人在绣塌的被堆上互相搂着,苏贤将查案一事坦诚相告,包括明日就将出发前往幽州之事。 当然,若破不了案就要跑路的计划,苏贤暂且隐瞒,怕柳蕙香担心。 他只说有足够的把握破案,不会入宫做面首的。 柳蕙香听罢,果然不是非常担心,她两手轻轻捧着苏贤之脸笑道: “公子俊颜,哪个女子看了不怦然心动?的确也是入宫做面首的好料……噗嗤……” “……” 苏贤无语,正色道:“不做面首是我的底线,夫人今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柳蕙香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低眉顺眼,将自己塞入苏贤胸膛,柔声道:“妾身错了,甘愿受罚。” “这可是夫人说的!”苏贤兴奋,从床头柜中取出那本簿册,翻到一页,指给柳蕙香看并说道: 】 “今天我们来试试这个。” “不!不要……”柳蕙香吓了一跳,花容失色,爬起来就要跑。 “这可由不得夫人了……嘿嘿嘿……”苏贤一把拽住她纤瘦的胳膊,往回一拉…… “……” 一夜颠倒凤鸾。 一场狂风骤雨。 不知何时云收雨散。 休息良久,柳蕙香下床,在衣柜中取出一套亲手缝制的长衫,给苏贤换上,竟十分合身。 她不停用手捋着长衫上没有的褶皱,神情认真,她捋的不是长衫,而是在表达自己的心意。 苏贤两手捉住她的两手,看着她笑道:“夫人的手艺真棒,为夫穿着十分合身。” 苏贤“为夫”的自称让她脸红,但并没有纠正,算是默认了,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苏贤说: “此行前往幽州查案,路途遥远,公子平日极少出门,想必多有不便……公子当好生保重才是。” 苏贤爽朗笑道: “夫人尽管放心吧,幽州而已,不远!为夫懂得照顾自己,夫人莫要小瞧了为夫,我可是最能吃苦耐劳的人!” “嗯。”柳蕙香水眸点点,对苏贤的话深信不疑。 “……” 翌日。 苏贤带着杨芷兰,一大早就出发了。 柳蕙香那里昨晚已经告别,今日无需登门。 然而苏贤不知道的是,柳蕙香昨晚答应得好好的,不会担心,可是苏贤刚一走,她就愁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今早又早早起床,站在二楼临街的一个窗户前细细探望,她要在这里目送苏贤出发。 终于,苏贤与杨芷兰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看着爱郎逐渐远去的背影,柳蕙香眼泪吧嗒吧嗒直流,顺着白嫩涓细的脸颊而下…… 曾经饱尝颠沛流离之苦的柳蕙香,对悲欢离合之事格外敏感。 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地方,一转身便是一辈子。 她心里怕。 怕就此永远失去苏贤。 “小姐?”张翠花在一旁很是担心。 “没事。”柳蕙香用手绢拭泪,水眸朦胧望着苏贤背影消失的街头,“据我所知,公子常年久居瀛州,平日里就连瀛州都没有走出过,可是现在一下子就要去幽州……” “幽州那么远,局势又那么复杂……” “公子一介书生,却跑去幽州查案……我听说那案子极为棘手……” “……” 张翠花张了张嘴,但却无言,她是个粗人,这种事不知如何安慰小姐。 转眼,柳蕙香那张雪白的手绢就已湿透。 她侧身对张翠花吩咐道: “你每日都要打听幽州局势,以及公子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是。” 张翠花点头,然后看着小姐回房的背影,孤单落寞,但她真的不知如何安慰,最后只得暗暗叹一口气,希望苏贤此行安然无恙。 …… 与此同时。 州衙后宅。 苏贤即将远赴幽州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 主要是唐淑婉知道了。 “传话筒”是小丫鬟明兰。 不是唐淑婉主动要知道的,而是明兰这个丫头,私自做主在角楼街附近安排了眼线,方便随时向小姐提供“情报”。 “苏世兄好好的去幽州作甚?”唐淑婉听罢,本想对这些消息不加理会,可这次传来的消息不一样。 “不知道,事先没有任何风声。”明兰摇头。 唐淑婉想了想,小声吩咐道:“此事蹊跷,事关苏世兄安危,你多打探打探这方面的消息。” “好嘞!” “……” 林府。 林川尚在县学读书,不在家,所以林父得知了苏贤远赴幽州的消息。 林父倒不是派人监视苏贤,只是因为家族对苏贤太重视了,来信命他好生担待着,不可造次…… “奇怪,苏公子没事儿去幽州作甚?” 林父也非常疑惑。 然后赶紧写信,将此事禀报家主。 …… 却原来是因为,一万辽军失踪一案牵连过大,兰陵公主曾下达封口令,此案走出城北大营便没几人知道。 所以唐淑婉、林父等都不知此事,自然对苏贤的幽州一行摸不着头脑。 …… 苏贤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心里想着事,先打马去了城北行军大营,公主已为他备下随行人员与马匹等等。 来到大营辕门,下马入内,公主身边的女官秋典军早已等候在这里。 由秋典军领着来到一处校场,苏贤见兰陵公主、各属官以及军中各将都在,便上前一一见礼。 杨芷兰跟在苏贤身后,始终低着头,苏贤行礼她也便行礼,但不说一句话。 兰陵公主梳着标志性的牡丹头,化着浓妆,娇躯选择性丰硕,身着红色宫裙,衣袂随风轻舞,站在一群属官及将军堆中鹤立鸡群。 红色宫裙的领口开得很大…… 明媚的阳光之下,灌注了奶酪似的雪腻肌肤白得反光。 兰陵公主还是那么的美丽,还是那么的雍容华贵,不愧为大梁宫廷审美标准的标杆! 苏贤行礼之际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便不再多看—— 对于自己的饭碗,或者说紧抱的大腿,他历来秉持尊重的态度,不可亵渎啊。 礼毕。 兰陵公主视线扫过苏贤身后的杨芷兰,略一定神,伸手朝一个方向轻轻一挥: “本宫已为苏文学备下马车十辆,另有亲卫将士百名!” “……” 苏贤看去,空旷的校场上果然停放着十辆豪华马车,马车后整齐站着一百亲卫将士,皆披坚执锐,军威甚壮! 苏贤非常满意。 “本宫赐你的金牌,只能调动二十位亲卫,但此行为了方便查案,本宫特许可以凭借金牌调动这一百将士为你所用!” 兰陵又笑道。 苏贤更加满意了,回头作揖道: “多谢殿下!” “……” 301 女皇的“禁脔”,兰陵也想摸一摸 彼时校场上围满了人,众人见此表情各异。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缓缓点头,他们与苏贤较为亲近,公主重用并赏识苏贤对大家都有好处。 但小部分以谘议参军事为首的属官们,却是面色难看。 苏贤拜谢完毕,又提了个要求: “公主殿下,下官可以先看一看这十辆马车吗?” “……” 先看一看马车?!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面上的微笑一僵,心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公主准备的马车不满意不成?这可是大忌啊! 相反,谘议参军事等人内心纷纷狂喜,竟敢质疑公主的安排,苏贤这是嫌太受宠了吗?非要作死? 不过作得好! 狂喜的谘议参军事,准备出来添一把火,如何诽谤苏贤的话他都想好了,可脚步刚刚抬起,就听兰陵公主平淡的说道: “自然可以。” “……” 可以? 可以! 没听错吧? 王司马与谘议参军事等人齐齐一懵,公主竟然没有发怒,反而还同意了? 这种事简直不可想象,就连王司马都没有这种待遇…… 敢当着公主的面提这种要求的,目前为止,只有苏贤一个! 为此,谘议参军事那是恨得牙痒痒! 这时,兰陵公主又柔声补充了一句:“苏文学且先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或者需要更改的,可以现在说出来,本宫命人马上去办。” 安装最新版。】 “……” 啊这……这就过分了啊! 公主竟如此贴心…… 这一下,就连王司马等人都觉得过了。 更不用说谘议参军事,他差点将后槽牙咬坏。 其实,兰陵公主此举,是在对苏贤示好。 她为什么只对苏贤示好,不对其他人比如王司马示好呢? 因为能得到太子、少司寇,甚至于女皇抢夺的人才,只此一人! 外人的肯定,让兰陵公主对苏贤愈发看重,若此案苏贤能顺利侦破,她将委任苏贤一件极为重要、以前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大事! 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想到这里,兰陵公主不由侧头瞄了一眼苏贤身后的杨芷兰。 眼神意味深长…… 梅花内卫! 是女皇的禁脔。 但她最近有些膨胀,也想触摸一下。 杨芷兰的身份,早就引起了兰陵的怀疑……她虽对河北道的局势显得力不从心,但对这种事却极为敏感…… 当然,如何触摸女皇的禁脔,方法方式很重要。 必须选一个女皇也愿意的方法。 以前,无论兰陵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妥帖的法子,直到苏贤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曙光。 所以,无论出于对人才的尊重,还是对人才的争抢,亦或者为了今后能摸一摸女皇的“禁脔”,兰陵公主都有充足的理由对苏贤示好。 万一苏贤真跑了怎么办? 拉拢、示好、给好处,才是正途! …… 不一会儿,苏贤“检查”完马车返回。 还未走近,他就见王司马、周记室等人对他狂使眼色。 搞什么? 苏贤感受了一下校场上吹过的风,然后对王司马等人关切道:“王司马、周记室,你们眼中进了风沙吗?” “……” 王司马、周记室正挤眉弄眼的眼睛,顿时一定,呆呆的看着苏贤,眼中进了风沙?进了风沙? 孺子不可教也! 王司马嘴边的山羊须乱颤不已,显然是被苏贤气的。 另外一边,谘议参军事憋笑憋得十二分难受……进了风沙,哈哈哈,真是笑死一个人了。 又见苏贤淡定走向公主,一幅准备“挑刺”的模样,谘议参军事更是乐不可支,差一点就破功。 公主对你客气,你还当真了啊?! 简直就是一个愣头青! 孺子不可教也! 但“不可教”得好,谘议参军事对此十分满意。 苏贤没理会众人的古怪,只对兰陵作揖拜道: “殿下备的将士与马车下官十分满意,不过……下官有个小小的请求,望公主准允!” “……” 他真向公主提要求了!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纷纷摇头,暗道:“苏文学年少有才,虽得公主赏识,但这份赏识迟早会被他‘作’光!诶!” 谘议参军事喜不自禁,在那等着看好戏。 “苏文学但说无妨!”兰陵公主面色平静,老实说,她希望苏贤多提一点要求。 “下官对马车没有要求,只是希望公主能够开恩,将部分亲卫将士替换成宫女!”苏贤朗声说道。 “……” 呃…… 众人齐齐一懵。 似乎没有听明白。 刚才苏贤说的是要将亲卫将士替换为……宫女? 且先不说公主会不会答应,单单这个要求就离谱。 你是去幽州查案的啊! 披坚执锐的将士不要,却要宫女? 他想干什么? 将此次幽州之行当成“携美人儿出游”的旅游了么? 不仅王司马、周记室、谘议参军事等人怔住了,兰陵公主也是一脸懵,呆呆的看着苏贤,这种要求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她原先还以为苏贤会要求多一点亲卫将士随行呢。 可结果却是要求将将士换成宫女…… 校场中安静一会儿后,渐渐传出几声压低了嗓子的骂声: “淫贼!” “没见过女人吗?” “色鬼无疑……” “……” 苏贤微微蹙眉,对兰陵公主作揖道: “公主殿下,下官斗胆,想要几位那种会伺候人的衣食住行,又会一点功夫的宫女。” “……” 他还敢说……王司马眉头一拧,他原先对苏贤还挺看好的,但现在嘛…… 苏文学你赶紧住嘴啊……周记室暗暗着急不已,但这种场合他没有任何办法。 作得好,作得妙,苏文学,请你继续作死……谘议参军事一脸阴笑,并准备等公主动怒之后再出来添油加醋。 其实苏贤要求的那种宫女,大营中还真有。 那是兰陵公主的私人护卫,不入军籍,全由女子组成,她们主要是充当丫鬟使用,也可以兼任护卫。 安静一阵后,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兰陵公主。 且看公主如何表态。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兰陵公主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还展颜一笑,顿时犹如鲜艳的牡丹盛开,魅惑众生: “苏文学所请,本宫准了,一百亲卫将士全部替换为宫女!” “……” 302 柳蕙香的担心与陈可妍的邪恶计划 苏贤出发了。 十辆马车缓缓驶出辕门,将士充当车夫。 苏贤与杨芷兰同坐中间的一辆,前后马车中所载皆为宫女以及出行的器物用具等等。 马车前后,各有数十亲卫将士护卫,披坚执锐,骑乘战马,威风凛凛。 苏贤用十名将士置换了十名宫女。 宫女们的职责是照料他此行中的衣食住行…… 刚才,苏贤当着公主及众人的面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怔。 王司马等人频频侧目,在心里疯狂吐槽: “此去幽州是为了查案,可是苏文学倒好,竟要了十名宫女照料衣食住行?这这这……老夫出行的排场都没这么大!” 谘议参军事揉了把脸,苏贤此举简直就是把柄啊,若在平时他早就像条疯狗般扑上去狠狠地撕咬。 可是这次……竟是公主亲口准允的。 这让他心里十分难受,暗中磨牙道: “可恶!着实可恶!即便公主宠幸你又如何,你还是破不了案,最终还是要入宫做面首,老夫等着那一天!” “……” 余者众人也是面色各异。 对苏贤在公主心目中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知。 另外就是对苏贤“奇葩”、“矫情”的行为嗤之以鼻。 这点苦都受不了,未来能成什么大事? …… 苏贤为什么要了十个宫女呢? 原来,苏贤自穿越过来后就不想干活儿,无论是烧洗澡水还是做饭,他都嫌麻烦,总幻想许多漂亮丫鬟来伺候他。 随着陈可妍藏进家里,她带来十余位丫鬟和仆从,名义上是苏贤花钱买来的,所以既伺候陈可妍也兼顾苏贤。 】 他终于享受了一把。 不用自己干活儿就是爽啊,远离庖厨、油烟、灰尘,整天都能维持身体和衣服的清爽、干净,可谓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此去幽州,路途也算遥远,途中必定风尘仆仆……苏贤不喜欢这样,他喜欢干净、清爽、通透的感觉。 古代的卫生条件普遍较差,所以苏贤格外看重这一点—— 衣服每天都要换洗,每天都要沐浴洗澡,想起来就洗把脸或洗个手,还有那长长的披肩秀发,也要打理得一丝不苟…… 而要保持旅途中的清爽,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所以便有了苏贤斗胆请求公主替换十位宫女之事。 …… 苏贤一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但关于他奇葩行为的消息,却犹如洪水般瞬间蔓延到了瀛州城。 张翠花正在市场购买制作豆腐的主要原料——黄豆,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此事。 因柳蕙香今天刚吩咐过,一有苏贤的消息就需立即禀报。 所以很快,柳蕙香便知道了苏贤的奇葩行为。 她表情有些呆愣,缓缓道: “我曾担心公子此行多有不便,可公子却说他懂得如何照料自己……却是不想,公子竟是……如此照料自己的。” 或许是想到足足有十个美貌宫女与苏贤同行,柳蕙香秀眉便微微一蹙,抿了抿鲜艳的唇瓣,语气略酸的说: “早知如此,我就该跟着公子同去幽州,路上我也可以照料公子的衣食住行。” “……” “那不行啊,幽州凶险,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怕会成为苏公子的负担!”张翠花想也没想张嘴便来。 “翠花你……” 柳蕙香转眸瞪着张翠花,面色愠怒,但她知道翠花就是这样一种性格,最后摇了摇头,面色泛起一抹酡红。 一转眸间,她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再次看着张翠花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翠花你力大无穷,几乎无人能及,不如……翠花你赶紧追上公子吧,沿途也可以保护公子安危,还可以……” “……” 柳蕙香本想说“还可以监视苏贤有没有与宫女乱搞”的话,但因为羞赫,此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张翠花明显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圆目一睁,接连摇头道: “不行,不行,倘若奴婢去了幽州,那谁又来保护小姐呢?苏公子身边那位杨女侠,身手高绝远胜奴婢……” “……” 柳蕙香看了她两眼,终究没有坚持己见。 张翠花保护她的心十分坚决,此事无可撼动,任凭柳蕙香说烂嘴恐怕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吩咐道: “一有公子消息就告诉我,不可拖延!” “是!” “……” 与此同时。 隔壁。 苏贤家宅。 苏贤与杨芷兰去幽州了,家中就只有陈可妍、剑儿、碧儿三主仆,以及十多位仆从丫鬟等。 这些人毫无意外都是陈可妍的属下。 老实说,将他们留在家中可能会有危险,主要是陈可妍太能作妖了,苏贤真怕她搞点什么动静出来。 可是此去幽州,不得不去,更不方便带人,左右权衡之下,苏贤只得将陈可妍留在家中。 二楼,陈可妍闺房。 奢华绣塌的锦绣被堆之上,陈可妍俯面而躺,两手抱着枕头,床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那是碧儿在拧干毛巾,然后给她热敷。 随着温热的毛巾覆盖上去,陈可妍舒服得直哼哼,发出小猫儿般的声音,撩人心弦。 但碧儿对这诱惑的声音免疫,她一丝不苟的伺候着陈可妍,不停更换热毛巾,让公主舒服。 是的,昨日苏贤大怒之下,又将陈可妍打肿了。 这次苏贤下了狠手,不再怜香惜玉。 陈可妍肿胀得厉害,从昨天下午开始,过了一个晚上,直到今天都还趴在绣塌上养屁股…… 忽然,房门打开又快速关上。 剑儿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喜色: “公主,公主,好消息,好消息,苏不准终于出发了……” “出发了吗?” 正趴在绣塌上抱着枕头的陈可妍,闻言大喜,下意识翻身就想爬起。 可是挨打的部位还肿胀着,没有好利索,这一动便牵扯到痛楚,她立即跌回绣塌,发出一声惨哼。 “公主……”剑儿和碧儿关切的围拢上去。 “没事,没事……”陈可妍摆了摆手,干脆趴着不动,扭头看着剑儿问道:“此事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公主尽管放心,我们的人亲眼目睹,当做不得假!”剑儿道。 “终于走了,哈哈,这下本宫可就自由了!”陈可妍先是大笑,紧接着面色一变,扭头面朝城北的方向咬牙切齿道: “兰陵,你这个贱女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导致本宫久久不得返回南陈……” “……” 碧儿:“公主,眼下我们还是安生一些吧,等返回南陈之后再说。” 剑儿:“不,眼下苏不准不在,我们可以给兰陵那个贱女人找点麻烦,让她明白,我们不是那么好惹的!” “……” 两个丫头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谁。 最终一起看向陈可妍,等她拿主意。 …… ps.感谢“清雨糖”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303 无头公案 陈可妍想爬起来,但稍稍一动之后便又躺了回去,面色凝重的说: “你们可还记得,本宫之所以北上潜入大梁所为何事?” 剑儿道:“为了联辽抗梁,达到削弱大梁实力的目的。” “不错!” 陈可妍轻轻点头: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兰陵那贱女人,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她遍搜而不得的我就藏在她最赏识的下属家中!” “我们可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即便不能活捉兰陵,但也要给她找一点麻烦!” “……” 剑儿和碧儿立即赞道:“公主英明,如此一来,我们最低也能恶心兰陵那贱女人一下!” 陈可妍又是一动,想起身下床,但秀眉一蹙后又躺了回去: “此事倒也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谋划。哼,兰陵啊兰陵,本宫曾经说过,要将你当做犯官之女拿去送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至于被送的人选嘛……” 陈可妍那精致妍丽的俏脸上,浮现一抹邪恶的笑容,此话只说了一半,但她眼前已浮现出一个人影—— 苏贤! 让那个贱女人的下属将她玷污,嘿嘿,这事儿单单只是这么一想,她就兴奋得不行。 此举可谓杀人诛心啊。 而且说不定还能完成她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 诱骗苏贤去南陈。 陈可妍有一点钻牛角尖,既然决定要将苏贤诱至南陈,她便不会轻易放弃,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做尝试。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试想,若苏贤将兰陵玷污了,他必然不敢继续留在大梁,那么南下去南陈,将是他最好的出路…… 此举可谓一箭双雕! 陈可妍想着想着,嘴角的笑容久久未曾消散。 …… …… 话说苏贤一行出发后,取道河间县、高阳县,又经过莫州唐兴县,进入幽州归义县,足足数日之后,方才来到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范阳县。 数日颠簸,风尘满路。 但因苏贤有十名宫女沿途伺候,他果然如预期那般,始终都保持了身体及衣着的干净、清爽、通透。 苏贤十分满意。 进入范阳县城,选了最好的酒楼略作修整,苏贤便与等候在城中的“导游”碰头,决定明日前往案发现场。 这位“导游”是一名偏将,姓王,曾是数万围困并监视辽军中的一员。 因走丢了一万辽军,他们这些军将皆是戴罪之身,是最希望此案早日侦破之人,因此格外殷勤。 话说,围困一万辽军的数万人,在案发后,很多将军、偏将、校尉等都被下入大狱,只有极少数公主信任之人才得以免遭牢狱之灾。 但他们仍是戴罪之身,若此案久久不破,他们说不定也会遭殃。 至于下入大狱的将军、偏将、校尉等,运气也还算好,因为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现在痴迷“禁闭之法”,所有犯人都被送去了禁闭室。 关禁闭虽然难受,但总好过皮开肉绽或者受刑而死…… 翌日。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 苏贤下榻的酒楼门口。 王偏将已早早来到此间恭候,带着两个将士充当随从。 可是他们等到日上三竿,苏贤还没有出来,两个随从不由抱怨道: “这位苏文学是怎么回事?查案贵在神速,苏文学怎么久久都不出来呢,我们已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我看苏文学足足携带了十个美貌女子呢……” “……” 王偏将正等得心里焦灼,但闻听此言吓了一跳,立即斥道: “住嘴!” “苏文学可是公主身边的大红人,你不要命了?” “能得公主赏识并委以重任,苏文学必然不凡,怎么可能因贪好女色而睡过头呢?以后不许再胡说八道……” “……” 两个随从连连称是,不敢再多嘴。 这时,苏贤终于出来了。 只见他身着一套纤尘不染的儒衫,面色很白,极为干净,气色极好,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真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王偏将微微有些楞,相比之下身为将士的他就粗糙太多了…… 苏贤看见王偏将,忙笑着走出酒楼,拱手做了个揖陪笑道: “王偏将,久等了,本官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今早竟睡过了头……惭愧惭愧,让王偏将久等了!” “……” 还真是睡过了头啊……王偏将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便作揖还礼道:“不敢不敢,末将也是刚刚才到,苏文学远道而来辛苦了。” 睡过了头?确定不是玩女人玩得太晚……两位随从见苏贤身后围着十多个美人儿,心里又是吐槽又是艳羡。 苏贤尴尬一笑: “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吧。” “……” 其实,苏贤并非水土不服而睡过了头。 而是昨晚他硬拉着杨芷兰逛范阳县的夜市去了…… 他答应过杨芷兰,要帮她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拉着她一起逛夜市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 一行人终于出发。 案发现场位于城西不远的太行山东麓,那里有一座村堡,名为“洪村堡”,从辽国渗透而来的一万辽军便藏匿在此。 山路难行,马车不能通过,宫女们便找来一个“全天窗式豪华两抬大轿”,命随行的亲卫将士抬着苏贤赶路。 一路悠哉,遍览山景,苏贤惬意得差点睡着…… 不一时来到洪村堡。 苏贤落轿,在村子中查找足足半日,可愣是没有找到一丁点线索。 密室暗道什么的没有,一万辽军使用过的锅灶等也没有任何问题…… 也是啊,若有明显的线索,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还有唐淑静只怕早就发现了,还能轮到姗姗来迟的苏贤? 那么,足足一万辽军是如何在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同时人间蒸发的呢? 按常理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可此案偏偏就是发生了。 一万辽军同时失踪…… 此案果真棘手啊。 这简直就是一桩“无头公案”,悬之又悬,就连突破口都找不到…… 一无所获的苏贤凝着眉头,缓步走出洪村堡城门,准备打道回府,到范阳县的酒楼中再思对策。 谁知刚走出村堡城门,抬眸就看见一位身材高挑大长腿的靓丽少女,她生就一张干净白皙的瓜子脸,一双明眸又大又亮,正大踏步迎面而来。 唐淑静! 304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刹那间,四目相对。 苏贤与唐淑静同时停步。 唐淑静也接手了此案,苏贤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到她,苏贤眼眸一转,心头冒出一个歪主意—— 白嫖唐淑静。 她虽喜欢自吹“天下第一女神捕”,但实际上她的确有着不俗的办案能力。 她来此应该也有好几天了,料想已经捕捉到了一些线索…… 心头计议已定,苏贤便笑着挥手欲打招呼。 可是刚张开嘴,就见唐淑静面色微变,恍若无人的背过了身去,蹑手蹑脚往回走…… 她身后一众小弟的面色非常茫然。 不明白她这是在干什么? 装作没有看见我……苏贤微微一愣,向来热情的他主动迎上去大声喊道:“唐姑娘,好巧啊,别来无恙乎?” 在这里遇到他,准没好事,他该不会是来和我“抢生意”的吧……正蹑手蹑脚意图溜走的唐淑静脚步一顿,转身,好像这才发现苏贤似的: 安装最新版。】 “呵呵,好巧,世兄为何在此?” “为兄和你一样,也来查案……” “……” 寒暄一句,苏贤便单刀直入:“唐姑娘,此案对为兄来说十分重要,唐姑娘是否查到了什么?可否相告?” 唐淑静呼吸一滞,一双明眸瞪大,后退一步并在心中暗道: “他果然没怀好意!此案对我十分重要,我的‘天下第一女神捕’就靠此案了……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 苏贤二话不说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果,摊在掌心递送过去,笑道: “一颗够不够?” 糖果……唐淑静那双明眸猛然亮了三分,嘴角一抿,只要看见包裹糖果的油纸,她口中就会不受控制的生津。 经过一番挣扎与再三权衡,她艰难的将视线从糖果身上移开,看着苏贤咬牙道:“不,我不会告诉你的!” 苏贤毫不在意,又将手伸入衣兜,一颗糖果不够那就两颗,两颗不够那就三颗……相信总会拿下她。 可就在这时,唐淑静忽然面色一正,看着苏贤身后面露讨好的微笑。 她这是在干吗……苏贤茫然间,又见唐淑静径直越过他,一边往后面走去一边恭敬的说道: “杨女侠!女侠也来了啊!” “女侠好久不见,晚辈好久没有见到女侠了……” “上次多亏女侠出手相助,晚辈本想请女侠大吃一顿,可是……” “……” 唐淑静十分殷勤,围绕杨芷兰又是拜礼又是嘘寒问暖。 可杨芷兰一贯高冷,竟是不搭理她,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苏贤身边站定。 唐淑静笑着跟来,一抬头便发现苏贤正打量着她,笑容意味深长,苏贤再次问道: “唐姑娘都查到了什么,可否相告?” “……” 唐淑静表情一顿,在杨芷兰面前她不好展现泼辣的一面,所以干脆不答。 苏贤见此,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弧度,看着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你来问。” “是。” 杨芷兰答应一声,机械般扭转身子面朝唐淑静,看了她一眼,以淡漠的语气问道:“唐姑娘都查到了什么,可否相告?” 唐姑娘! 天啦! 唐姑娘! 杨女侠终于和我说话了,还亲切的称我为唐姑娘……唐淑静顿时心花怒放,早已忘了什么“天下第一女神捕”。 激动的她竹筒倒豆子般,将这些天发现的线索一一相告,没有任何隐瞒。 苏贤在旁听完后,眉头轻轻一拧—— 唐淑静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但都是很小的线索,仔细推敲下去,根本不能借此破案。 算了。 还是先回范阳县城吧,慢慢思索对策。 临走之前,苏贤看了看还摊在掌心的那颗糖果,又抬眸一撇面色晕红刚刚激动完的唐淑静。 正巧,唐淑静的视线也从糖果身上移开,与苏贤对视。 苏贤眉头一挑,摊开的掌心慢慢收拢握成拳,竟是将那颗糖果放回了衣兜…… 唐淑静抿了抿鲜艳的唇瓣,一双大大的明眸瞪了眼苏贤,又看向杨女侠,感觉十分委屈…… 她都已经说了她的线索,可苏贤却不给她糖果。 苏贤转身大踏步而去。 杨芷兰亦转身跟随在后。 唐淑静暗中跺脚,在心头暗骂不已……就在这时,前方有一物划着长长的抛物线径直向她飞来。 她眼神犀利,一眼便看清那是刚才的那颗糖果。 不假思索,唐淑静一蹦三尺高,将飞来的糖果死死攥在手中,落地后看着苏贤远去的背影暗道: “哼,算你识相!” “……” 不多时,苏贤回到范阳县城内的酒楼,刚洗了个澡,身边的杨芷兰便禀报说王偏将求见。 在一个偏厅中苏贤见到了王偏将,并问他有什么事? 王偏将面色非常激动,抱拳一礼道: “苏文学,大事!方才军中传出一件天大的事,末将恐此事与查案有关,故不顾一切赶来见苏文学……” “什么大事?王将军不用着急慢慢说。” “苏文学,据军中可靠消息,有十万辽军已在幽州、檀州、蓟州、平洲、营州边界扎下营寨,每日操练,声威甚壮!” “你说什么?!” 苏贤大吃一惊,长身而起: “辽国在两国边界屯兵十万?” “不错,千真万确!末将担心此事与此案牵连,故火急火燎赶来告知苏文学。想来要不了多久,公主府便会派人来通告苏文学此消息。” “……” 送走王偏将后,苏贤回房久久没有睡着。 十万辽军,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屯驻两国边界,算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记得当初苏贤冒险在墙上凿洞,偷听小仙紫姑娘与辽国密使的密会,其目的便是为了尽可能避免辽军南下的惨祸。 苏贤生活在瀛州乐寿县,若辽人南下犯边他铁定要遭殃……有些事很危险,但不得不做。 后来阴差阳错,发生了很多插曲……不过好在,小仙紫姑娘与辽国的密谋最终宣告失败,一场惨祸化解于无形。 可是却没想到,辽军竟在边界屯兵了! 一种大战即将来临、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持续不断的刺激着苏贤敏感的神经。 睡不着…… 305 内卫暗子 下半夜,苏贤刚迷糊睡去便被吵醒,却是公主府连夜派来的人到了,带来“十万辽军屯驻边界”的消息。 传话之人瞧出苏贤的担忧,不由笑道: “苏文学勿需着急,公主殿下已奏请朝廷并做出妥善安排,即便辽军南下犯边也不可能突破幽州!” 安卓苹果均可。】 “……” 听了这话,苏贤果然轻松了许多。 送走传信之人,苏贤回房勉强睡去。 第二天,又有消息传来。 主要是梁、辽两国之间的骂战。 大梁指责十万辽军屯驻边界之事,指责辽国蓄意破坏两国间数十年以来的和平。 辽国也有自己的说辞—— 大意是大梁兰陵公主从神都带来十万大军,屯驻在瀛州等地,虽不是幽州等边境州县,但并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你大梁先在边界屯兵十万,我辽国为什么不可以呢? 梁国则搬出辽国细作在河北道北部州县阴谋作乱之事…… “……” 总之,梁辽两国你来我往,各执一词,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对方,两国的口水战打得十分热闹。 苏贤了解此事后,心头不免长长的舒了口气。 从现状来看,辽军南下犯边的可能性很低,他们似乎是因为“十万梁军先屯驻边界”的缘故,才派出十万辽军的。 真正原因肯定不是这个,但至少近期内不会有战乱…… 心内稍安的苏贤,便开始认真研究“辽军失踪”一案,此案极有可能与十万辽军屯驻边界之举有关! “幽州!” 研究许久之后,苏贤起身,用手点着舆图上的“幽州”二字,然后看着唯一陪着他的杨芷兰说道: “范阳县太行山东麓的案发现场,既然没有任何头绪,那我们不妨跳出那个怪圈,将视线放在外面!” “幽州!历来便是北方的屏障,兵家必争之地!” “我大梁与辽国接壤的州县,除幽州外,还有檀州、蓟州、平洲和营州。若辽军从檀州、蓟州、平洲和营州攻入,还是需要途径幽州才能南下深入我大梁腹地。” “幽州,咽喉之地……” “我们不妨大胆猜想,若此案与十万辽军屯驻边界之事有着某种潜在的关联的话,那么就可以分析得出,幽州是关键!” “……” 杨芷兰面无表情,眼中闪过思索之色,或许是为了不让苏贤自言自语太过尴尬,也或许是为了发表自己的意见,她缓缓点头道: “幽州!” 简洁。 且言简意赅。 “你也觉得幽州是关键吧?那好,我们明天就启程前往幽州!”苏贤大手一挥,做出决断。 “……” 有了计划,苏贤便开始安排明日前往幽州之事。 眨眼间,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苏贤用了晚膳,沐浴更衣后再次站在那副巨大的舆图前,陷入沉思。 原本,苏贤的破案之心虽也急切,但远没有达到非破不可的程度,即便不能破案他还可以跑路。 现在,将此案侦破的欲望竟是十分强烈,或许是因为此案果真万分棘手,有一定的挑战性,也或许是他不想看到十万辽军南下犯边…… 下榻的酒楼已经包场,除了苏贤一行外没有任何客人,所以酒楼的晚上格外宁静。 数盏豆大的油灯闪烁着跳跃的光芒,打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苏贤默立在巨大的舆图前久久未动,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抹亮光。 杨芷兰依旧是唯一陪伴苏贤之人,她默立在巨大舆图的侧边,数盏油灯光线明亮,映照出她那张瘦削且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 作为内卫最顶尖的杀手,杨芷兰并非只是一柄杀人的利刃。 推理分析的能力她也有,且不俗。 针对此案,她虽然发话不多,但出于本能也出于对苏贤的帮助,她其实已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 可此案真的是太悬了,就连她也一筹莫展…… 突然,杨芷兰脑中划过一道闪电,猛然抬眸看着苏贤,淡漠中蕴含着一丝激动的说道: “内卫暗子!” “……” 宁静的夜晚中,杨芷兰这一声显得非常突兀。 苏贤的思维被生生打断,但他来不及多想,便明白了杨芷兰想表达的意思。 内卫暗子! 是非常厉害的密探。 不同的小阁领统领不同区域的暗子。 他们可以是贩夫走卒,可以是乡间农人,也可以是仆从丫鬟,更有可能是各级衙门中的胥吏小官等等。 暗子的来历五花八门,监视的内容无所不包。 按理来说,当地的内卫暗子是最好的查案助手。 可“辽军失踪案”发生之后,兰陵公主却并未寻求内卫暗子的帮助。 主要是因为,河北道的内卫暗子,尤其是北部数个州县,早在一个多月前便已悉数消失不见踪影。 河北道北部,偌大一块地盘,俨然成了内卫监视的真空地带。 小阁领虽数次派人前来探查,但这些人来了河北道之后便杳无音讯,直接失踪了。 这也是杨芷兰跑来瀛州准备独自过完余生的缘由…… 后来,兰陵公主远赴幽州坐镇,小阁领便趁此机会亲自动身赶往河北道北部,为公主开道之余,也将亲自查明内卫暗子消失的原因。 可是却不曾想,小阁领出师未捷身先死,竟在半路上死在了苏贤的手中…… 在朝廷或兰陵公主看来,河北道北部数州,几乎成了内卫的禁地,因为就连小阁领都消失不见了。 那可是小阁领啊! 兰陵公主在河北道曾遭遇过诸多棘手之事,曾去信朝廷,请求内卫大阁领增派内卫密探或杀手相助。 但大阁领回信说内卫手头上有几件棘手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抽掉不出人手。 所以这数月以来,河北道北部数州,几乎没有内卫暗子或杀手的身影,“辽军失踪案”爆发后,兰陵公主也就没有寻求当地内卫暗子的帮助。 当然,兰陵火眼金睛,早已看出杨芷兰身份有异,但她还有更大的计划……相对来说,这件案子在那件更大的计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相对于朝廷及兰陵公主来说,苏贤与杨芷兰自然是不同的。 一个亲手杀了内卫小阁领。 一个是内卫最顶尖的杀手。 苏贤手里掌握着从小阁领身上搜出的一大串钥匙。 杨芷兰熟知内卫内情,她还知道当初小阁领在瀛州下榻的酒楼中,暗藏着一只金属箱子…… 两人联手,说不定可以揭开河北道暗子集体消失之谜。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过程中,说不定能找到有关那一万辽军的蛛丝马迹。 因为内卫暗子来历五花八门,所监视之事物无所不包! 所以苏贤在听见杨芷兰那句“内卫暗子”之后,当即面色就是一喜,两手紧紧抓住杨芷兰瘦弱的肩头,一边轻轻摇晃一边笑道: “芷兰你真是我的福将!我怎么就忘了内卫呢,明天我们先不去幽州了,改道回瀛州,先搞清楚内卫暗子之迷再说!” “……” 306 美煞天下女子 与此同时。 瀛州城城北。 大营。 兰陵公主香闺,檀香幽幽,富丽而堂皇。 忙碌了大半日,公主略感疲乏,于是便横躺在一张精美的美人榻上,以手支头假寐休憩片刻。 兰陵公主身姿丰硕,但腰肢却纤细仅盈盈一握,她横卧于塌,顿将玲珑浮凸的身段儿尽显。 可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美煞天下女子! 因气候炎热,公主衣着颇为清凉,娇小莲足上的罗袜与御制金丝刺绣的丝履绣花鞋齐平,又因横卧于榻的缘故,宫裙下摆略微上提,便将一圈足腕展现人前。 虽只有窄窄的一圈,但其肌肤雪腻、浑然天成、珠圆玉润、白玉无瑕可见一斑。 往上,是被宫裙覆盖的大美腿。 从轮廓可以看出,兰陵公主之腿并非纤瘦类型,虽略有圆润,但恰到好处。 这一双大美腿,是苏贤最想“抱”且已经成功“抱”上了的,当然这个“抱”是指“跟随”、“借势”、“依附”的意思。 并非真的上手…… 香闺内静幽幽,十分适合休憩。 可是她刚一闭上凤目,香闺外便传来嘻嘻索索的说话声。 似乎是冬典军有事求见,但却被秋典军拦住,两人在门外略有争执…… 呼! 横卧于塌的兰陵公主轻轻吐出一口气,凤目微睁,轻声喊道: “何事喧哗?” 随着一声吱呀轻响,香闺内的光线明亮了一些,两个轻轻的脚步声走近,内室悬挂的五色珠帘帐荡起轻柔波纹。 “公主。” 秋典军与冬典军一齐行礼。 兰陵公主横卧,以手支头,勉强将凤目睁大了一些,看着冬典军问道: “你有何事要禀?” “启禀公主,探马传回最新的消息,有关辽军失踪案。” “嗯?” 兰陵公主顿时来了精神,勉强与困乏做斗争的凤目猛地一亮,缓缓起身。 冬典军与秋典军上前搀扶,兰陵在美人榻上坐正后忙吩咐道: “说。” “公主,最先传回的消息是关于唐淑静,她一直都在范阳县的案发现场,但数日下来并未查到有用的线索。” 冬典军禀道。 兰陵一动不动,不置可否。 “接下来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自千面狐接手此案后,隔日便不见踪影,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冬典军又禀。 兰陵公主眉头轻轻一动,随口道: “二捕头千面狐擅长易容之术,千变万化,说不定他早已潜入辽国查案去了,没有消息传回也正常。” 这时,秋典军迟疑道: “可是公主,奴婢听说那二捕头千面狐……喜好女色,每当人们认为他易容之后立即便查案去了,可实际上他还泡在青楼妓馆……这次……” “随他去吧,刑狱司办案,就连本宫也不能随意插手……”兰陵公主揉了揉眉心,话虽如此但还是感觉有些头痛。 揉了一会儿,她抬眸问道: “对了,苏文学呢?他可有进展?” “回禀公主,苏文学还未查到有用线索……但……也不太确定。”冬典军略有迟疑。 “不确定?怎么说?”兰陵一怔。 “回禀公主,我们有数十亲卫及十位宫女保护苏文学奔赴范阳,本该对苏文学所行之事了如指掌。” “可是……苏文学身边那位女子,身手非常厉害,也十分警觉……” “苏文学经常只带那位女子单独行动,我们的人暗中跟踪,但每次都被甩开,无一例外!” “……” 兰陵公主听罢,眉梢一动,当下不动声色笑道: “那是苏文学的表妹,当初抓捕辽国密使便是此女出手……无妨,今后但凡苏文学与其表妹单独行动,都不用暗中跟踪。” “是!” “……” …… …… 又经数日颠簸,苏贤一行终于回到瀛州。 临近瀛州城,苏贤顺道去往城北大营拜见兰陵公主。 公主得知他一无所获,并未责怪,反而还温言安慰几句,苏贤听在心中十分舒坦。 进入瀛州城,直奔角楼街。 他准备先回家洗把脸,换身衣服,然后去隔壁柳蕙香家取回小阁领的钥匙,以及前次抓捕采花贼之际缴获的小木箱。 二十位亲卫将士衣甲鲜明,披坚执锐,依旧矗立在家门口,他们非常“敬业”。 尽管苏贤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守住…… 开门而入。 回到家中。 一个丫鬟恰好从厨房中走出,手里提着一只茶壶,壶嘴冒着腾腾热气,看样子似乎是准备上二楼。 苏贤与杨芷兰忽然回家,让丫鬟猛地一怔,不知什么缘故,她手中的茶壶竟脱手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滚烫的茶水也泼洒了一地。 苏贤眉头一挑,刚准备责问,那丫鬟竟主动上前赔礼道歉,还说“请公子责罚”。 “罢了,一只茶壶而已,以后小心一些便是。” 苏贤大度的摆了摆手。 留下丫鬟收拾瓷器碎片,苏贤与杨芷兰往二楼走去,噔噔蹬蹬,老旧的木梯似乎不能承受两人的重量。 刚走到一半,抬头便见一个丫鬟转出二楼拐角,来到楼梯口。 那丫鬟乍见苏贤与杨芷兰二人,也是猛然一惊,但她相对来说要镇定得多,只是提高了音量喊道: “苏公子、杨女侠回来了!” “……” 正上楼的苏贤与杨芷兰脚步一顿,停在半道,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扭头盯着那个丫鬟—— 】 她刚才的声音很大。 恐怕在一楼的厨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贤就在她眼前不远处,根本用不着提高那么大的音量打招呼。 再联想到刚才遇见的丫鬟,苏贤心头不由得出一个结论—— 陈可妍,只怕又在作妖。 甚至人都已不再家中! 丫鬟高声打招呼,必有提醒之意!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这陈可妍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因见二楼上的丫鬟转身欲走,苏贤赶紧将之叫住,快速登上二楼,一边往陈可妍的闺房走去一边沉声道: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小姐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了?” “没有没有,小姐就在房中……” “……” 307 剑儿:小姐在更衣,不能进 苏贤冷笑一声,大踏步走向陈可妍闺房。 二楼上的走廊不长,几步路便到,苏贤在闺房门前驻足,眼神示意杨芷兰敲门。 那丫鬟见此不由大惊失色,拉住杨芷兰一手求道: “公子不可,不可开门……” “哦?为何不可开门?”苏贤冷笑,他倒要看这丫鬟能扯出一朵什么花儿来。 “因为……”丫鬟面色晕红,似乎难以启齿,但迎着苏贤那凌厉的目光以及杨芷兰满含杀气的眼神,丫鬟只得小声说道: “因为小姐在……在换衣服,嘱咐任何人都不能进……” “换衣服?呵呵,亏你能想出这种理由。”苏贤根本不信,眼神示意杨芷兰立即敲门。 “公子不可,公子不可,小姐清白要紧,公子不可……”丫鬟奋力阻拦。 “……” 杨芷兰没有说话,单手轻轻一推,那丫鬟便倒退出去数步,但还未卸力,直至背靠走廊尽头的砖墙。 杨芷兰早就看那妖艳贱货不爽,因而毫不客气,猛地一脚踢出,那房门轰然往后倒飞出去一丈多远。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灰尘弥漫,犹如初秋早晨的浓雾。 呃…… 苏贤额头上的血管抽了抽,很明显杨芷兰会错了他的意。 因见杨芷兰已跨过光秃秃的门框,走进屋内,苏贤便打消掉纠正的想法,举步也迈入其中。 环视一扫。 屋内没人! 苏贤的心当即就沉了下来,眉头紧蹙,这个疯女人,果然趁他不在的机会溜出家门了! 记得临行前,苏贤曾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求她管住自己,不作妖不仅仅只对苏贤好,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岂不知附近各州搜捕山贼的将士未归,路上设立的关卡也未撤。 倘若她出门作妖被抓住,她自己也就搭进去了…… 她已是一个大人,不应该不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加之苏贤不得不去幽州范阳县查案,更不可能带着陈可妍一同前往,于是便冒险将她留在了家中。 但苏贤还是低估了陈可妍作妖的属性,简直不可理喻! 陈可妍的闺房一角,有一小片用帷幔隔开的小空间,那是陈可妍临时使用的“更衣室”,不透光的帷幔将之遮挡得严严实实。 就在苏贤面色一沉的时候,“更衣室”的帷幔被一只皓腕掀开,打开一条缝,从中走出一个丫鬟打扮之人—— 剑儿! 从杨芷兰一脚踹飞房门,到苏贤进入闺房,再到剑儿走出“更衣室”,这三件事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剑儿本是因“哐当”的巨响走出“更衣室”,但一抬眸就看见了苏贤与杨芷兰两人。 刹那间,三人六目相对。 “苏公子……杨女侠……”剑儿大吃一惊,面色慌张的来推苏贤与杨芷兰,“小姐正在更衣,公子请先出去……” “……” 呵,又是更衣?看来是串通好了的……苏贤冷笑不动,眼神示意杨芷兰去帷幔隔开的“更衣室”中瞧瞧。 杨芷兰会意,一巴掌将阻拦的剑儿扇飞,大踏步走到“更衣室”近前,单手抓住帷幔用力一拽! 帷幔是用挂钩挂在房梁上的,挂钩结实,但帷幔乃绸布所制,被杨芷兰巨力一拽登时便脱钩下坠。 下坠的丝滑绸布犹如荡漾的水波纹…… 苏贤眼皮一跳,他的意思是让杨芷兰进去瞧瞧,可她倒好,竟一把将帷幔全扯了下来。 转眼间,帷幔就降落了一半。 令苏贤大吃一惊的是,“更衣室”里竟出落而得一个面色羞涩、茫然的大美人儿! 且赤果果。 隐约只看见白晃晃一片…… 呃…… 惊鸿一瞥间,那大美人儿下意识用手遮挡“要害”。 可是,要害有三处,人却只有两只手,不够啊…… 苏贤彻底怔住。 脑袋嗡的一声巨响。 眼眸越睁越大。 嘴巴也渐渐张开。 “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嘹亮尖叫,差点震破苏贤的耳膜,也将他从那种状态中拽出,回过神来。 低头。 淦啊,原来她真的是在更衣……苏贤有点自责,下意识抬眸又看了一眼,然后一边退出房间一边说道: “抱歉,我先出去……” “……” 只可惜后来看的那一眼,陈可妍已蹲下身,并拉过地上的帷帐将自己包裹,宛若穿了一套臃肿的衣服。 杨芷兰也同步退出。 剑儿赶忙将踹飞的房门搬来,将门洞堵住,然后再去搀扶自家小姐…… 陈可妍面色万分复杂的离开“更衣室”,就在她身后的地上,赫然静静的躺着一堆黑色衣服。 那是刚刚换下来的夜行衣! 换衣服,的确是在换衣服。 但并非苏贤后来脑补的那样…… 苏贤回到自己房间,先洗了把冷水脸,定了定神。 将脑海中那副画面强行击碎并驱散,然后施施然下楼开门,来到隔壁柳蕙香的家门前。 他来取小阁领的钥匙以及那只木箱。 如今他与柳蕙香的关系路人皆知,再也不需隐瞒,他正大光明走近了柳蕙香家的大门。 来到二楼,直入书房。 苏贤来此的名义是“教授柳蕙香算学”。 柳蕙香与张翠花忙活一阵,奉上茶果,然后张翠花退下,书房中只余下苏贤与柳蕙香两人。 四目相对。 柳蕙香两眼水汪汪,眼神无限温柔,迈着一步又一步细碎的步子向苏贤的方向走近。 苏贤喝了口茶水,笑道: “数日未见,夫人竟越发靓丽了。” “公子……”柳蕙香羞涩颔首,但并未停止向苏贤缓缓靠近的步伐。 “对了,我这次来是想取回寄存在夫人这儿的钥匙,还有那只木箱……”苏贤虽觉察到柳蕙香有异,但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办正事要紧。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公子来此,只为了那串钥匙和那只木箱吗?”说着,柳蕙香已走到苏贤近前,她紧紧抿着嘴,水眸旺旺,似是在犹豫。 紧接着,她眼神一定,娇躯一软便往苏贤那边倒去,没有骨头似的。 苏贤下意识接住,熟门熟路将之搂在身上。 美人入怀,心怀大畅,温香软玉。 慰藉美人儿,这不就是正事么? 刚才在陈可妍闺房中,被她勾惹得心绪不宁,苏贤之心早就如那干透了的干柴,现在遇到柳蕙香这簇烈火顿时便直接烧成了火焰山。 什么钥匙,什么木箱,让它们通通见鬼去吧! 他狠狠掐了那火热的娇躯两把,又将腮帮紧贴柳蕙香光洁荧白的额头摩擦一阵,搂紧怀中玉人笑道: “自然不仅仅只为了那些东西,夫人才是我的心头爱……” “……” 308 张翠花:哎呀小姐你房中又遭大老鼠了 半刻钟后,苏贤抱着木箱离开柳家,回到家中。 打开木箱,取出钥匙,命杨芷兰仔细研究那一堆密函。 这只木箱及箱中密函,都是抓捕采花贼之际从采花贼手中缴获而来。 当时,杨芷兰曾大致翻阅了一遍,只知道这是河北道某内卫分支机构收到的情报,密函来自各个不同的内卫暗子。 因未找到有用的消息,故苏贤将之封存,连同那串钥匙一起寄存在柳蕙香家中…… 现在,苏贤想通过查明内卫暗子消失之谜,进而找到那一万辽军的蛛丝马迹,故又将这些密函翻了出来,仔细研究,以期找到突破口。 杨芷兰答应一声“是”,便坐下来仔细阅读每一份密函。 密函乃暗语所写,苏贤看不懂,但对内卫第一杀手的杨芷兰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苏贤在房中走了两步,见杨芷兰阅读格外仔细,想必没那么快就能发现线索,于是他的心思开始往别处漂移—— 缓缓抬头,看向墙上那个洞口。 刚才柳家书房,他与柳蕙香干柴烈火,差一点就进入忘我状态。 可那毕竟是书房。 加之张翠花忽然在外敲门…… 两人只得作罢。 苏贤取了小木箱后便告辞,临走前曾与柳蕙香暗中约定,待会儿就爬墙过去找她,接续书房情缘。 现在正好没事,该爬墙过去了。 扭头看了一眼认真阅读密函的杨芷兰,苏贤慢慢走到靠墙的木梯前,手脚并用往上攀爬,他对这套动作已经熟门熟路。 …… 诚然,苏贤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破案,此次幽州之行前后加起来已经耗去了五六日,时间越来越紧迫。 安装最新版。】 但他之所以接手此案,最本质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及柳蕙香的身家性命着想,也是为了一个月之后的婚礼。 所以不可因为破案时间紧迫,就忽略了陪伴佳人。 此案的确十分棘手,但苏贤的心态已经放得很平。 能破就破,不能破就跑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即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被尿活活憋死。 他已有四五日未曾与柳蕙香亲热,心里怪想念的,也有一点食髓知味…… 杨芷兰格外认真,似乎未曾发现苏贤的异动。 苏贤爬过洞口,心里想着待会儿要如何与柳蕙香颠倒凤鸾,他的脸上就不可抑制的扯起期待的笑容。 然后按照约定的暗号用手敲墙。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响声。 但没有任何回应。 苏贤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抬手又在墙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 三声闷响过后,等了数息,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以往两人密会,虽也有不成功的例子,但正常情况之下苏贤敲墙之后立即便能得到回应—— 柳蕙香用一条长竹竿将天花板顶开,让光线透上去。 可是他连敲了两次,天花板竟纹丝不动。 …… 与此同时。 隔壁。 柳蕙香闺房。 柳蕙香正与张翠花在屋内聊天。 主要是张翠花在东拉西扯,数次欲言又止。 柳蕙香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待会儿苏贤就要来了,可翠花还不走。 忽然,她毅然起身,直接动手去拉张翠花并说道:“翠花你先去忙吧,我很好,不用陪了。且容我安静一会儿。” 张翠花猝不及防,出于对小姐的敬畏,故跟随小姐的拉扯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 可随即她眼神一定,脚步也跟着一停,因她体型庞大,柳蕙香力气又太小,她一停柳蕙香顿时便拉不动。 “小姐,方才在书房门外,奴婢都听见了……”张翠花面色复杂,她之所以赖在小姐闺房中不走,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你……你听见了什么?”柳蕙香猛地一怔,拉扯的手火烧似的缩了回去,低头面色唰的一片通红。 方才在书房,她与苏贤情难自禁,估计弄出了一点古怪的声音而不自知。 好巧不巧的是,那些古怪的声音竟被张翠花听了去…… “小姐啊,奴婢知道,你与苏公子郎情妾意,且已经约定了婚期,可是……有些事不能提前!” “万一苏公子不喜欢小姐了,或者因故未能娶小姐过门,而小姐的身子却又……总之,这对小姐太不公平!” “……” 张翠花本有些难以启齿,谁知一旦开口之后便如那泄洪的闸门,竟是无比顺畅。 但这却苦了本就极易害羞的柳蕙香。 与苏贤的亲热被翠花撞破,总感觉没脸见人了…… 她低着头,手中紧紧捏着一方绸制雪白的手帕,内心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张翠花接着说道: “小姐历来性情温顺,可是不能拒绝苏公子不成?” “无妨,此事奴婢去与苏公子说!” “在你们未成亲之前,万万不可逾礼!” “……” 说着,张翠花转身便走。 柳蕙香见此心头大骇,这种事张翠花跑去找苏贤说……怎么可以呢! 心头大急的她,蓦地生出一股力,生生将张翠花拽住,义正言辞的说道: “翠花你多虑了,我……我与苏公子还是清白的,你这样去说……让我今后如何面对苏公子!不准去!” “……” 是的,她说谎了。 心跳明显加速,脸蛋儿更加红扑扑。 说谎让她感觉很自责。 但就算说谎也不能让张翠花去找苏贤…… “真的?” 张翠花回身,见小姐羞涩不语,她长满横肉的脸上的笑容登时加重了三分: “其实……奴婢也不是阻拦小姐……” “还记得奴婢以前送给小姐的那个……角先生吗?” “但角先生与真正的人不同,若失身于真正的人,以后可就难嫁一个好人家了……” “小姐好好休息吧,奴婢先行告退。” “……” 张翠花笑呵呵转身,脚步轻盈的走向门口。 得知小姐未曾与苏贤乱搞,她心里很是高兴。 柳蕙香虽然自责,但张翠花终于离开了,心里不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下来静待苏贤钻洞过来即可。 可就在这时,天花板上忽然传来三声沉闷的响声,咚咚咚! 柳蕙香猛地一震,这是苏贤的暗号。 可是张翠花还没走出房门…… 她抬头看去,果见张翠花驻足并转身,抬起头四下乱看: “哎呀小姐,你房中又糟老鼠了!听这响动,最起码是一只硕鼠,很大的那种!” “……” 309 内卫“幽州堂”与毒娘子 柳蕙香嘴角轻轻一扯,两手推着张翠花往门外走去:“翠花你累了一天,想必出现了幻觉,我怎么没有听见呢?快些下楼去休息吧。” “哦,也有可能……” 张翠花从善如流,甩了甩头,顺着小姐的推搡走到门口。 可就在这时,屋内天花板上又传出三声沉闷的响声。 这次更清楚了。 张翠花脚步一顿,硕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仰头盯着天花板确定说道:“不,小姐你听,奴婢没有听错,刚才的确有大老鼠在上面,好大的响动啊!” 柳蕙香极力维持如常的面色,辩解道:“或许是衙门的人又在修缮城墙了,那应该是敲砸城墙的声音吧?” “是吗?可奴婢总感觉上面有大老鼠……不行,小姐你让让,待奴婢将那大老鼠捉拿……” 说着,张翠花就要去找梯子。 柳蕙香大惊失色,追出房门,一把拉住张翠花,语气略带严厉的说:“翠花,就连我的话你也不相信了吗?” “呃……小姐的话奴婢自然是相信的。”张翠花一懵,随即打消上房捉拿大老鼠的想法。 “……” 柳蕙香羞愧逃回闺房,砰的一声将房门紧闭,拉上门栓。 为了与苏公子密会,她不仅说谎,现在还以小姐的身份压迫张翠花……这些年来张翠花与她相依为命,实在不该。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柳蕙香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待你,翠花……” 这时,房顶上又传来咚咚咚的沉闷之声。 柳蕙香大喜,将所有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立即小跑到那堵墙下面,用一根长竹竿将天花板顶开…… 很快,火急火燎的苏贤双足落地。 为什么久久不回应他的暗号? 苏贤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早已一把将柳蕙香搂住,迫不及待与之接吻,方才等得有多焦急,现在就有多疯狂。 大有惩罚柳蕙香久久不回应暗号之意。 一夜春风不知几时。 …… 苏贤爬墙回到隔壁自己房间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光线昏暗不说,伏案阅读密函的杨芷兰的身影映在墙上也一摇一晃。 杨芷兰听见响动,回头看了苏贤一眼,明亮的双眼已有疲惫之色,然后又扭回头去继续阅读密函。 “多点几盏灯啊!” 苏贤亲自动手,添了四五盏,屋内登时明亮起来。 见她还没有看完,苏贤便打了个哈欠,爬上床铺准备睡觉,临入睡前叮嘱道:“别熬夜太晚,今天看不完明天再继续。” 杨芷兰“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苏贤沉沉睡去,半夜醒来,见杨芷兰还在伏案仔细研读密函,苏贤瞬间睡意全消:“还在看啊,天色很晚了,还是先休息吧。” “最后一份,马上就完。” “哦。” 苏贤翻身爬起,披上一件外套,在旁等待最终的结果。 深夜的瀛州城,已经陷入沉睡,就连狗吠声都不闻,苏贤摆弄着桌旁的小火炉,亲自煮茶。 小火炉是杨芷兰搬来的,看来她早就准备熬夜将所有密函看完。 不一时茶水煮好。 苏贤倒了两杯。 杨芷兰将最后一份密函合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喝口热茶吧。”苏贤将茶杯递过去。 “结果怎么样?”等她喝完茶水,苏贤立即问道。 “有用的线索不多。”杨芷兰声音一如往日的淡漠,带着一丝疲倦,“只发现了两点重要线索。” “哦。说说看。” “第一,这只木箱隶属内卫‘幽州堂’堂主,我认得此人,名叫‘毒娘子’。” “内卫幽州堂堂主,毒娘子?” “……” 苏贤一怔。 以前他曾从杨芷兰口中了解过内卫的历史。 它原先本只是一个江湖帮派,后来因缘际会被当今女皇收编……因而内卫还保留着一些江湖帮派的称谓。 比如派驻到地方州县的内卫头领,就叫做“堂主”,堂主下面还有数量不等的“香主”、“当家”等等。 至于“毒娘子”的称谓就更具江湖气息了。 苏贤并不认识什么毒娘子,但从名号上来看,似乎是个擅长用毒的妇人,给人一种不是善茬的感觉。 “第二,这些密函,最早在半年前由幽州堂内卫暗子所写,最晚是在一个月前。而在三个月前,幽州已时常发生暗子失踪之事。” 杨芷兰话不多,说完后便看着苏贤。 苏贤眉头微蹙: “三个月前,暗子开始失踪,一个月前,幽州堂便与暗子没了往来……” “……” 当下时值七月二十,苏贤记得穿越过来的日期是六月初。 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多月中,他遇到了好几件大事。 比如小仙紫姑娘与辽国暗中勾结、河间驿馆事件、一万辽军潜入大梁图谋不轨等等。 安卓苹果均可。】 将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与内卫暗子消失的时间对应起来,似乎…… “如此看来,辽国是早有预谋啊!”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个观点,但不得不说,这是明眼人都能看透之事,一切的根由都是北方的辽国。 杨芷兰眨了眨疲惫的眼,并未搭话。 以她内卫第一杀手的直觉,也认为此事与辽人相关,当然想彻底搞清前因后果以及所有的细节估计很难。 “但除此之外,通过这些密信并未得到我们想要的,也没有那一万辽军的蛛丝马迹……”苏贤揉了揉眉心。 “公子,木箱的来源!”杨芷兰忽然开口。 “木箱的来源……” 苏贤一怔:“对,木箱的来源的确是一条线索!我们既然回到了瀛州,索性就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一查。” 杨芷兰点头,强提精神,并跃跃欲试。 她已经做好连夜翻窗出去查案的准备。 “不过不用着急,今夜已晚,你又翻阅了那么久的密函,不如先休息吧,等明天再说。” “可是……” “无妨,我们还有大半个月呢,时间充足。”苏贤的心态真的放得很平。 “……” 杨芷兰最终点了点头。 当即二人灭了油灯,各自睡去。 夜,已经很深了。 310 小阁领的遗产 翌日。 苏贤与杨芷兰一大早便已出门。 那只木箱来自十余日前抓捕的采花贼,苏贤记得此贼已交由南宫葵处理,所以他们径直出了城,往城北大营赶去。 入了辕门,直奔大营西侧,南宫葵及其刑具、地牢等都在这里。 “放心,南宫葵啊,我很熟,因为‘幽闭之法’的缘故,他还欠我三条人情呢,我们去找他绝对没错。” 刚刚来到大营西侧,苏贤或许是出于无聊,也或许是想显摆一番,一边走一边扭头对杨芷兰解释道。 其实,杨芷兰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吭声。 她是一个很闷的人,但却喜欢苏贤话痨一点。 “在刑讯方面,南宫葵虽然不如我,但他也还算不错了……那采花贼落入他之手,只怕连小时候偷东西吃的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采花贼虽已被斩首,但有关他的事南宫葵必定一清二楚。” “所以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那只木箱从何而来……然后再顺藤摸瓜,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 杨芷兰依旧不吭声,苏贤看向她时,最多“嗯”一声表示赞同。 不一时,两人畅通无阻来到南宫葵居住的帐篷,因见两位刑狱司胥吏迎面走来,苏贤便招手道: “劳烦二位通禀你们三捕头,就说苏贤来了!” “……” 自苏贤教会南宫葵“幽闭之法”后,南宫葵的高冷在他面前就大为收敛,甚至还当众称苏贤为“半师”。 所以苏贤已经脑补出“南宫葵飞奔而出恭迎他”的画面…… 那胥吏忙作揖道: “苏文学,不巧,公主殿下派三捕头去了莫州,昨日刚走,预估后日方才返回,苏文学您看这?” “南宫葵不在?”苏贤愣了一下。 “不知苏文学找三捕头何事,小人可以休书一封告知三捕头。” “哦,我想问他有关那采花贼……” 苏贤道明来意,揉了揉眉心叹道:“可是谁曾想,南宫葵竟然不在,本官的线索又断了!” 一旁的杨芷兰虽面无表情,但扑了一个空还是让她心里郁闷。 这时胥吏说道: “苏文学莫急,虽然三捕头不在,但苏文学可以查看此案的卷宗啊!” “卷宗!”苏贤又是一怔,随即大喜,“对对,我怎么忘了卷宗呢,请问那卷宗何在,本官需立即一观!” “不敢耽误苏文学查案,请随下官来。” 胥吏当即在前带路,往一个方向走去。 苏贤与杨芷兰立即跟上。 不一时,他们来到一座临时的建筑,里面整齐罗列着无数卷轴与簿册,粗略估算,约有一千余件。 苏贤咋舌。 心说刑狱司果真大手笔,随军远赴幽州,竟携带了这么多书籍簿册。 实际上,这些书籍并非都从神都携带而来。 南宫葵跟随兰陵公主,从神都一路走来,尤其是进入河北道地界之后,沿途不知处理了多少大小官吏。 南宫葵负责审问。 各案的卷宗加上其他佐证等,竟渐渐累积了一千余件。 按刑狱司规制,需将这些卷宗与佐证带回衙门存档,所以南宫葵一直都将它们带在身边…… 安装最新版。】 苏贤环视一圈满屋子的卷轴簿册,眉头一挑: “这么多卷宗,只怕不容易找到本官想要的那一份吧?没关系,你们慢慢找。” 管理卷宗的胥吏哈哈一笑,直接从桌上拿起一份卷轴双手递送过来,笑道:“苏文学所需的卷宗便在此。” “这么快?”苏贤伸手接过一看,还真是。 “因数日前二捕头才借阅过,归还后小人还未归档,一直留在书桌上……但却不想苏文学也来借阅此份卷宗……” 胥吏摇了摇头。 “什么?!” 苏贤吃了一惊,“你说二捕头千面狐也借阅过这份卷宗?” “不错!苏文学这是?” “哦,没事……” “……” 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擅长的是易容之术以及查案。 早前“一万辽军失踪案”爆发之时,恰逢千面狐赶到,于是兰陵公主便将此案交托于他…… 但却不曾想,千面狐竟也借阅过采花贼的卷宗。 这让苏贤摸不着头脑之余,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丝紧迫感。 莫非千面狐也在调查内卫暗子失踪之谜? 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此事,苏贤专心翻阅卷宗,从头开始看起。 …… 一刻钟后。 苏贤与杨芷兰出现在瀛州城中。 准确来说,是路过。 因为他们要赶去瀛州城以南,数里之处。 据采花贼交代,他所盗木箱便得自那里,杨芷兰回忆那天晚上抓捕采花贼的过程中,也曾去到过城南的一处废宅。 两相合计,苏贤断定那处废宅便是采花贼所交代的地方。 也极有可能是内卫“幽州堂”在瀛州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不过两人并未直奔城南的城门而去。 而是来到了城内一座略显偏僻的客栈,据杨芷兰所说,小阁领在瀛州的临时住所便在此处。 她清楚的记得,苏贤杀死小阁领的当夜,她给小阁领收尸之余,也知道了这家客栈。 将小阁领掩埋后,她曾潜入客栈搜查了一番。 在此过程中,她发现了一只金属箱子,藏在床底。 因当时杨芷兰精神恍惚,并未将金属箱取走,后来几乎忘了此事…… 故那只金属箱未被人发现的话,应该还留在床底。 苏贤与她来此,就是顺道来取那只金属箱的。 客栈外的马车中,苏贤对探进来半个身子的杨芷兰叮嘱道:“注意安全,速去速回,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 杨芷兰点点头,上半身探出,放下帘子,然后悄悄摸进客栈…… 不一会儿。 杨芷兰返回,进入马车车厢,两手抱着一只人头那么大的金属箱。 苏贤接过,入手颇沉,仔细打量,它的外观是一个比较标准的正方体,应是精铁打造,六个面上都錾刻着诡异的图案。 甚至在背面上还刻有一颗骷髅头。 整个箱体没有一丝锈迹,从表面的光滑程度来看,它起码已经被“盘”了百余年,是个老物件儿。 311 蝴蝶解毒丸 杨芷兰接过金属箱,指了指正面一个隐藏在雕刻图案的阴影下的小孔,道: “这是锁眼,公子那串钥匙应该能打开。” “正好我将钥匙带在了身上。”苏贤从腰带上取下那串钥匙,随意选了一把,捏着手柄便往锁孔中捅去。 “小心暗器!” 杨芷兰十分警觉,一手将锁孔堵住,看着苏贤道: “还是我来吧,公子躲远些。” “也好。” “……” 苏贤从善入流,后退两步,躲进车厢内的一个角落。 但想了想觉得不够安全,于是走到杨芷兰身后,两手搭着她那瘦削的肩头,脑袋藏在她的肩膀下面。 杨芷兰身材瘦弱矮小,但却很稳,犹如城墙,苏贤藏身其后感觉十分安全。 被苏贤攀着肩头,杨芷兰心里仿若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能让身为杀手的她短暂失神。 苏贤见她久久未动,不由将脑袋从瘦削的肩头下缓缓升起,看了看那只铁盒子,又看着杨芷兰走神的脸庞。 他的眼神似乎带着光。 杨芷兰立即便觉察到了,反应过来,淡漠的提醒道: “公子小心,我要开锁了。” “好,小心为上。” “……” 苏贤的脑袋缓缓降了下去,但不时探出观察情况。 那串钥匙足有十二把,每一把钥匙的长短形状都不一样,有的光滑,有的生锈,日常使用的情况很不相同。 杨芷兰一手拖着铁盒,一手随意选取一柄钥匙,慢慢插入锁孔,精神高度集中。 苏贤大气儿也不敢出。 插入锁孔后,轻轻一扭,扭不动,看来不是这一把钥匙。 杨芷兰与苏贤同时松了口气,随后精神又高度集中,第二把钥匙慢慢插入锁孔…… 失败了。 第三把,失败。 第四把,失败。 …… 直至第十把钥匙还是打不开。 “只剩下最后两把了。”苏贤将脑袋升起,看着杨芷兰手中仅剩的两把钥匙,心头不由紧张起来。 这只人头大小的铁箱子,小阁领从神都带来,且留在身边,里面一定装着十分重要的东西。 说不定就有苏贤想要的“蛛丝马迹”。 最后两把钥匙还打不开的话,那就只能尝试暴力手段了,但很有可能毁坏箱子……苏贤心念一动,正思索该如何用强的时候,杨芷兰已将第十一把钥匙插入锁孔。 呼! 苏贤忙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思索之事也无暇顾及,打起十二分精神静待结果。 钥匙滑入锁孔,十分顺利。 轻轻一扭,铁盒子中传出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声。 要打开了……苏贤眉头一挑,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那钥匙在锁孔中扭了一半竟被卡住,杨芷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之取出。 又失败了! “最后一把钥匙了。”苏贤猛喘几口气,看着杨芷兰手上最后一柄钥匙道:“若还不能打开,就想办法强行开启,不惜把它砸烂。” “嗯。” 杨芷兰点点头,表面非常淡定的将钥匙插入锁孔,但插了一半就被卡住…… 完了,十二把钥匙都打不开,不应该啊……杨芷兰肩膀后面,苏贤升起半颗头,眉头一紧。 咔嚓! 就在这时,杨芷兰用力一插,那钥匙突破了什么阻碍似的直入锁孔深处……插进去了? 苏贤心中稍安,凝神屏气眼睛一眨不眨。 紧接着,杨芷兰轻轻一扭,刚开始十分顺利,可扭了一半又被卡住了……苏贤咬牙嘴皮子一抽,心道不要玩我呀! 杨芷兰稍稍用力再次一扭。 诶,这次竟然扭过去了。 铁箱子中传出清脆的一声“咔嚓”轻响,同时箱子的上盖往上轻轻一弹,裂开一条半寸左右的细缝。 苏贤吓了一跳,忙将脑袋藏进杨芷兰肩膀下面。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他又将脑袋缓缓升起,杨芷兰已将箱子上盖打开,并说道: “公子放心,没有暗器。” “那就好……终于打开了!” 苏贤长舒一口气,从杨芷兰身后走出,回归原位。 探头一看,那小小的铁箱中也就三四样物件儿。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只小瓶子,材料未知,通体血红,造型细长,堪比成年男子的中指,看起来格外诡异。 “这是什么?”苏贤茫然。 “……” 杨芷兰将细长的小瓶拿在手中,轻轻摸了摸后道:“这是一只玉瓶。” 然后慢慢将玉瓶翻转,背面錾刻着几个楷书大字,苏贤还未看清刻的是什么,杨芷兰猛然惊呼一声,语气明显激动的喊道: “蝴蝶解毒丸!” “……” “蝴蝶解毒丸?” 苏贤也看清楚了,的的确确,细长玉瓶的瓶身从上至下正錾刻着这五个字,但令苏贤吃惊的是杨芷兰的反应。 在他的印象中,杨芷兰一直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可是这次,她是在惊呼! 语气明显激动,一点也没有淡漠的感觉。 这从侧面反应了这什么“蝴蝶解毒丸”一定是了不得的东西! 苏贤仔细打量一番杨芷兰那难得一见的震惊面色,然后问道:“蝴蝶解毒丸是什么?很厉害么?芷兰你为何如此惊讶?” 杨芷兰缓缓转过头,脸庞上的震惊之色已经消失大半,看着苏贤并将那只细长玉瓶双手递上: “此物万分珍贵,请公子妥善保存。” “哦?” 苏贤毫不怀疑这“蝴蝶解毒丸”一定是好东西,但并不知道它究竟好在哪里,因而一边接过细长玉瓶一边问道: “这是何物?有何功效?” “蝴蝶解毒丸,乃李神医亲手炼制,由数百味珍惜药材经七七四十九天熬练而成!极为难得!” 】 杨芷兰面色动容,残留着一丝震惊,惜字如金的她变成了一个小话痨: “传说此丸可解百毒,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圣药,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可以说,一粒‘蝴蝶解毒丸’便是一条命!” “但却不曾想,这种人人渴望的奇药,小阁领竟有一瓶,最后还被我们得到!” “此乃天意……” “……” “李神医?该不会是传说中隐居蜀山蝴蝶谷的那位李神医吧?”苏贤吃了一惊。 “不错!” 杨芷兰点头,眼前不由浮现出以前深入蜀山遍寻李神医而不得的画面,李神医,有关他的一切都是传说。 “这么厉害!看来这蝴蝶解毒丸的确是了不得的宝贝!” “……” 苏贤拔开细长玉瓶的塞子,从中倒出数粒指头那么大的黑色丸状物,清香扑鼻,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杨芷兰仔细数了数药丸的数量,道:“传说一瓶蝴蝶解毒丸共有十二粒,现在只有十粒,想来是小阁领耗用了两粒之故。” 苏贤珍而重之将十粒药丸放入玉瓶,仔细抚摸一番,将之放回小铁箱,郑重说道: “小阁领啊小阁领,当初你想杀我,但却被我反杀,我们的恩怨本已了结,两不相欠。” “但你这份‘遗产’着实厚重……你泉下有知就放心吧,我会抽空为你立牌,定时给你烧纸!” “……” 312 东阁令 “这个牌子是什么?” 将细长玉瓶放下后,苏贤顺手拿起一块巴掌大的令牌,黑铁木制,入手极沉,表面的“包浆”很厚,甚至已能反光。 “这是……小阁领的身份令牌!” 杨芷兰探头一瞧,顿时面露惊容,但此牌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明显没有蝴蝶解毒丸高。 “身份令牌……” 苏贤又吃一惊,两手捧着令牌仔细看去,上圆下方的令牌正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梅花,梅花正中间刻着“内卫”二字。 无论是梅花还是文字,雕工都极为精美繁复,这种手艺难得一见。 梅花下面,用小楷的笔法雕刻着“东阁令”三个大字,字体排列从上往下,犹如银钩铁划,霸烈无匹。 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很明显,上面那朵梅花与花朵中间的“内卫”二字,便是指代“梅花内卫”。 下面“东阁令”三字……苏贤就搞不明白了。 杨芷兰似是知道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内卫最高统领是‘大阁领’,大阁领之下有‘中阁’、‘东阁’、‘西阁’、‘南阁’、‘北阁’之分。” “大阁领统领全局,侍从皇命。中阁管辖京畿、都畿两道。东阁管辖河北、河南两道。西阁管辖陇右道。” “南阁管辖山南东西两道。北阁管辖关内、河东两道。” “内卫所属阁领,并不止这几位,还有管辖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的阁领,管辖黔中道、剑南道的阁领,以及管辖岭南道的阁领。” “但这些州县不在大梁统辖范围之内,所以这些阁领乃是虚设,一般作为只领俸禄不办事的虚衔,赏赐给有功之臣……” “东西南北中,每一阁设一阁领,称为‘小阁领’。但具体到某一阁,比如东阁,可称之为‘东阁领’。” “每一位小阁领都有一枚身份令牌,比如这块,因是东阁领的身份令牌,故名为‘东阁令’!” “身份令牌等同军中虎符,凭此可全权处理本阁内部事务,见牌如见阁领,若令牌遗失……” “……” 说到这里,杨芷兰卡住了,大概是没有遇到过身份令牌遗失的情况。 苏贤点了点头,了解这些便已足够,他将“东阁令”翻过来,背面也雕刻着有梅花,但没有文字。 反复观摩许久,苏贤将之放回小铁箱,顺手拿起第三个物件—— 这是一枚珠钗! 是女人别在发髻上的首饰! “怪哉!” 苏贤面色疑惑,看着杨芷兰问道: “小阁领莫非有女伴不成?他怎会将女人佩戴的首饰与蝴蝶解毒丸及‘东阁令’放在一起呢?” 杨芷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苏贤重新打量着这只钗子,面色古怪说道:“而且这钗子的钗头,竟然是……一只小羊头?还是黄金打造的?” 这枚钗子与苏贤见过的都不一样。 中原女子所戴珠花,钗头的装饰物不是花朵就是珠子,或者流苏,造型也可谓是千奇百怪。 可他从未见过在钗头上镶嵌“小羊头”造型的钗子。 羊眼睛、羊鼻子、羊嘴巴、羊耳朵,乃至羊角,全都应有尽有! 并且做工颇为粗糙。 就连中原女子所佩戴的木钗都比它精致…… “可能来自北方辽国。”杨芷兰猜测道。 “嗯,有道理!”苏贤转动着这只“黄金羊头钗”,细细打量之余说道: “但小阁领为何将一枚来自辽国的羊头钗放在这个铁箱子里面呢?” “要知道,这箱子中不是蝴蝶解毒丸就是‘东阁令’,都是无比珍贵的东西……说明这枚钗子也一定有奇特之处。”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它是由黄金打造的缘故……” “……” 苏贤开了个玩笑,本打算活跃一下气氛。 但见杨芷兰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没听见似的,这让他尴尬。 干笑两声,苏贤将“黄金羊头钗”放回小铁箱,顺手拿起垫底的最后一个物件儿—— 安装最新版。】 一本小小的簿册! 经折装,黑色封皮,封面上没有一个文字。 苏贤将之展开,内里倒是通篇的蝇头小楷。 细细读去,苏贤的眼睛不由越瞪越大,脸上的震惊之色也越来越浓,另外还有一丢丢的……八卦之色? 杨芷兰在一旁略有好奇,但并未多问。 不一会儿,苏贤将经折装的小簿册合拢,看着杨芷兰笑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小阁领竟是个玩弄阴谋的老手!” “……” 杨芷兰没有开口,但两眼紧紧盯着苏贤。 她对小阁领的情感十分复杂,可以说恨之入骨,但又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 “这本簿册上,全都是朝廷王公大臣私下犯的一些罪证,涉及的大官之多,罪证之详细,竟给我一种翻看卷宗的感觉。” 苏贤一边解释,一边将簿册小心放回小铁箱。 杨芷兰眼露恍然之色,然后快速恢复成淡漠的模样……今天为了给苏贤介绍内卫的情况,她已经说得嗓子有些不舒服了。 啪! 苏贤将小铁盒的盖子盖上,又用钥匙上锁。 杨芷兰看了看铁盒子,嗫嚅半晌终究开口说道:“公子,此箱万分紧要,当妥善保存。” 苏贤两手抱起沉重的铁箱,看着她笑道: “那是自然,无论是蝴蝶解毒丸,还是‘东阁令’,亦或者那枚‘黄金羊头钗子’及小簿册等,都是极为重要之物,我会好好保管的。” 杨芷兰莫名放心。 可是紧接着,苏贤便将小铁箱放在了她的手上,杨芷兰不解,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啪啪! 苏贤拍了拍手,笑道: “所以啊,有劳芷兰你帮我保存了,东西放在你这里,我最放心不过了。” “好!”杨芷兰犹豫一瞬,认真点头答应下来,神情格外郑重。 “……” 铁箱子之事已经处理完毕,两人当即直奔南城门而去。 小阁领留下的这份“遗产”,虽然无比丰厚,但话说回来,对苏贤破案提供不了直接的帮助,更没有关于失踪辽军的蛛丝马迹。 只能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313 临时联络点 真正重要的,还是城南数里开外的废宅。 那里疑似“幽州堂”在瀛州的临时落脚地,幽州堂管理着幽州所有暗子,他们一定有失踪辽军的线索。 数里之地,转瞬即至。 马车停止,苏贤与杨芷兰下车,看向正前方隐在山林中的废宅。 它似乎遭遇了一场大火,地面建筑毁于一旦,周围的树木也受到牵连,化为一片焦土…… 苏贤环视一圈,失望的揉了揉眉心,道: “早知道这是一处废宅,但没想到废得如此彻底,完全就是一片废墟了,即便里面藏着线索,只怕也已被大火付之一炬。” “此宅遭到了二次破坏。”杨芷兰面色微微凝重,“抓捕采花贼之夜,此宅虽破,但尚可住人。” “……” 苏贤愣了一愣,摇头道:“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不死心的他愣是围绕此处废宅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罢了,这条线索又断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再想办法。下一步我们还是去幽州看看情况……” 苏贤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去。 杨芷兰紧随其后。 走了没两步,杨芷兰忽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并拉住前面苏贤的胳膊。 “怎么……” 苏贤回头,正欲询问,就见杨芷兰将食指竖在嘴前,轻轻“嘘”了一声。 “怎么了?” 苏贤悚然,没有问出声,而是用的口型。 此处距离瀛州城虽只有数里,但荒郊野岭的,该不会是遭到贼人了吧? 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有杨芷兰在,还怕什么贼人? “那边,有人。” 杨芷兰指了指路边的树林,苏贤顺势看去,但见微风吹动树叶轻轻摇晃,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但出于对杨芷兰的信任,以及她方才那句“抓捕采花贼之夜,此宅虽破,但尚可住人”推断,苏贤猛然醒悟—— 在暗处,一定有一股神秘力量彻底摧毁了此宅。 而那股神秘力量现在又监视他们…… 此事看来不简单……苏贤感觉陷入了一个泥沼般的漩涡,但他立即装作常人的模样,以免被暗处的人瞧出异常。 “公子放心,那人已经走了。”杨芷兰忽然说道。 “走了?!”苏贤一愣,感觉有些尴尬,亏他刚才还努力装作常人的模样呢,敢情人家早就走了…… “……” 刚松一口气,一道闪电猛然划过苏贤脑海—— 那暗中监视之人不就是一个线索吗! 眼下,废宅已经全毁,线索断裂。可紧接着就冒出一个暗中监视之人,此人必定与此宅有关,那何不顺藤摸瓜继续追查下去呢? 经苏贤提醒,杨芷兰也快速反应过来:“我可以追踪此人。” 苏贤道:“那好,此事就交给你了。务必查出此人身份来历!” “是!” 杨芷兰下意识抱拳拱手,接收此令。 然后转身就往旁边的丛林中杀去。 可没跑两步,杨芷兰便返回,看着苏贤道:“不行,我去了谁来保护公子?此处荒郊野外太危险!” 苏贤一怔,拍了拍额头:“对呀,那应该怎么办呢?” 他是一个现实的人,自己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追查一条线索便将自己置身险地,不妥。 】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好吧,他其实就是怕死。 自打穿越之后,他尤为惧怕这一点,毕竟人活着才有一切可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全感,对他来说永远都是稀缺之物。 更何况,万一这是暗中之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总之,杨芷兰不能丢下他不管。 可是,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一条好不容易冒出的线索断裂吗? 苏贤一时陷入两难。 “公子莫急,我可以背着你跟踪此人。”杨芷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背我?可是我很重……”苏贤看了看她那瘦弱的身板,她这种身材总给人一种没有力气的感觉。 杨芷兰没有多说,转身蹲下,微微弯腰:“公子快些上来,那人即将走远,再迟我就追不上了。” “那……那好吧!” 苏贤咬了咬牙,轻轻趴在她那瘦骨嶙峋的背上。 并在心中暗道:“芷兰虽看起来瘦弱,但毕竟是顶尖杀手,不应以常人的眼光看待……或许……” 没有或许。 就在苏贤胡思乱想之际,杨芷兰背着他猛然起身,然后猛然窜出,动作敏捷如兔,身形矫健如豹。 苏贤这个“大号挂件”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 并且……好快! 眼前景物飞速逝去,融化成一条条光线,耳中尽是呼呼风声,鼻子的呼吸也感觉不太顺畅…… 苏贤只有紧紧搂紧杨芷兰的肩膀,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后面,争取不拖累她的跟踪行动。 …… …… 瀛州城南三十里开外,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 山中丛林繁茂,野味众多,山民们多以打猎及砍柴为生。 但附近的百姓及地方官府恐怕都不知道,那些看似淳朴的山民,其实是内卫布置在瀛州的暗子。 整座大山更是内卫的临时联络点。 山中某处隐秘的山谷之中,有两百余人暂居。 这些人正是苏贤要找的内卫幽州堂暗子。 其中为首之人,便是幽州堂堂主——毒娘子。 某座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中,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焦急走来走去,片刻不得安宁。 此人便是毒娘子。 那三四岁的小孩,是她的独子,肉嘟嘟的脸蛋儿青紫一片,一幅中了剧毒的模样。 毒娘子中等身材,身着普通农妇所穿的布裙,略有凌乱的头发用头巾包裹,从衣饰上看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但其脸蛋白净妩媚,普通布裙难掩其身段儿妖娆浮凸,即便刻意做普通妇人装束也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她的眉毛画得很长,眉心有一个黑色的火焰状花钿,眼神狠辣冷冽,嘴唇也涂了黑色的唇脂…… 这样的面妆倒与她的名号“毒娘子”相衬。 可是如此一来,她就更不像一个普通妇人了,粗布衣裙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合适……料想应该是情急之下随手拿来的布裙。 此刻,毒娘子抱着怀中幼子,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身为人母的她也有温柔的一面,看着紧紧闭着双目的小孩哭道: “都怪为娘,都怪为娘,没有看好你,不该让你乱闯毒室,以至身患剧毒……” “为娘已为你服药,再过一刻钟你还不醒来,为娘也就没有办法了。” “除非找到蝴蝶谷李神医,求得一粒‘蝴蝶解毒丸’。” “可是蜀山距此千山万水……即便侥幸找到李神医,他也不一定就肯赐下蝴蝶解毒丸……” “儿啊,都怪为娘……” 314 苏贤:我,内卫小阁领!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毒娘子愈发焦急起来。 再过半刻钟,若这小孩还不见好转,就说明她配置的解药无效……这孩子将七窍流血而亡! 身为毒娘子,她擅长制毒、用毒,也喜欢研制新毒。 逃到这座荒山后,稍稍安定,她便搭建起一座简陋的“毒室”,室内遍地毒物,还有研制了一半的新毒。 可是山中条件简陋,不比在幽州之时,昨日不知何故,那“毒室”的简陋大门竟无端坏掉。 恰好这小屁孩贪玩,不知其中凶险,竟一头扎入满地毒物的毒室…… 毫无意外,悲剧发生,小孩中了堪堪研制了一半的剧毒。 此毒尚未配置解药。 小孩中毒昏迷后,幸好发现及时,毒娘子拼尽全力先稳住了病情,然后熬夜配置解药…… 解药的确配出来了,但有没有效果全然不知,要等到六个时辰之后方能见分晓。 五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 再过半刻钟,便是服药之后的六个时辰。 这小孩是死是活,就看半刻钟之后。 …… 每一刻每一分都是煎熬,身为人母的毒娘子无法想象小孩七窍流血而亡的画面。 她沉浸在自责与悲伤之中,无暇理会外界一切。 然而就在这时,茅屋外忽有人禀道: “堂主,不好了,我们的人外出返回的时候,被人跟踪……此处已经暴露!” “别吵!” 毒娘子已将小孩放在一张矮塌上,跪在榻前,仔细盯着小孩面色的变化,此刻的她听不进任何话。 “堂主……”门外禀报之人非常着急,竟一步踏入茅屋的门槛。 “找死!” 毒娘子现在就是护崽的母老虎。 看也没看进屋之人,单手往后一挥。 只见微弱的寒光一闪,进屋之人便没有长骨头似的缓缓瘫了下去,竟是死了。 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枚细细的银针,针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一瞬间便能要人性命! 世界终于安静了。 毒娘子轻轻抚摸着小孩那肉嘟嘟但青紫一片的脸蛋儿,哼唱着孩子最喜欢的儿歌,温柔慈祥,难以想象她刚刚才杀了一个人。 可是,没安静一会儿,茅屋外又有人聒噪: “不好了堂主,那人杀进来了,属下等不能阻挡……” “……” 毒娘子置若罔闻。 只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孩的脸。 不一时,刀剑碰撞之声渐渐入耳,显然那不速之客已杀至茅屋外。 但毒娘子仍旧没有起身,轻轻抚摸着小孩的脸,眼神温柔。 忽然,屋内光线一暗。 有两个人走进了茅屋。 “找死!” 烦躁的毒娘子大怒,她并不回头,左手轻轻往后一挥,两枚银针闪电般射向身后两人。 她对自己的毒针非常自信,身后应该很快就会传来尸体软倒在地的声音…… 可是这次失算了,她竟听见了两声清脆的金属颤音。 一道微弱的银光从她耳边闪过,射入搭建茅屋的圆木,两寸长的银针只余一个针屁股在木头外面。 银针被人以兵刃挡开了! “什么人?” 毒娘子依旧跪在矮塌之前,暂时将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扭头看向身后。 …… 毫无意外,毒娘子身后的那两人便是苏贤与杨芷兰。 方才跟踪的途中,苏贤毕竟不是专业的,很快就被那人发现……杨芷兰以武力制服此人,从此人口中逼问得知毒娘子藏在大山中的消息。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得知毒娘子还活着,苏贤十分高兴。 通过毒娘子之口,一定能得到此案的蛛丝马迹! 因杨芷兰武力值太高,加之时间又紧迫,所以苏贤便决定硬闯毒娘子的老巢。 …… “毒娘子,你果然还活着!” 杨芷兰将苏贤护在身后,目光锐利,语气冷若寒霜。 毒娘子乍见来人是杨芷兰,整个人猛然一震,缓缓起身,仔细打量杨芷兰两眼后放浪大笑道: “你竟然还没死?你竟然还没死……呵呵,冷……” “住嘴!” 杨芷兰眉头一拧,她最讨厌听见那两个字。 因想起自己有了新的名字,方才拧起的眉头舒展,淡漠说道: “我已有名姓,杨芷兰。” “杨芷兰?” 毒娘子愣了一下,复又放浪笑道:“是个好名字。” 不待杨芷兰回应,毒娘子忽一眼盯着苏贤。 放浪的笑声也瞬时消失,冷声问道: “那小白脸是谁?冷……你为何能寻来此处?” “……” 毒娘子那细长的眉毛、黑色的花钿,以及黑色的嘴唇、冷冽的目光,总给苏贤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毒娘子,毒娘子,果然一看就不是善茬……苏贤眉头一挑,轻蔑的审视着她。 苏贤已经计划好了,若毒娘子不愿配合,他就让杨芷兰折磨她,动用酷刑,然后顺手灭杀此害。 杨芷兰虽出自内卫,但苏贤对内卫没有多少好印象。 小阁领,还有这涂抹黑色唇脂的毒娘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看就不是好人。 苏贤咳嗽一声,越过杨芷兰走到前面,迎着毒娘子那轻蔑冷厉的目光,他对杨芷兰挥了挥手道: “芷兰你来告诉她,我是什么人。” “……” 毒娘子细长的眉毛一杨,仔细打量对面二人,这时她才发现,杨芷兰竟比以前光彩了许多。 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气色,都不是以前所见的那个冷蝶。 再看苏贤,此人面皮白净,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温文尔雅、俊美无涛、面如冠玉、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丰神俊秀、文质彬彬…… 如此少年,就连她也有所心动,推己及人的话……毒娘子又看着杨芷兰,心中冷笑道: “我道向来独来独往的冷蝶,怎会与一个小白脸在一起,却原来是动了春心了呢!” “这俊俏小书生,只是冷蝶的小姘头而已,竟也敢在我面前拿大?” “……” 毒娘子胡思乱想之际,杨芷兰上前一步,站在苏贤身侧,淡漠而认真的介绍道: “他是新一任东阁小阁领,苏贤!” “你说什么?!” 毒娘子大吃一惊,猛地转头紧盯着他,继而笑得前仰后合: “他是东阁新任的小阁领?呵呵,冷……杨芷兰啊杨芷兰,你莫非当我毒娘子是傻子不成?” “……” 315 杨芷兰:对小阁领不敬,当罚! “你不信?”苏贤面色一收,昂首挺胸,气定神闲,竭力装出小阁领那天晚上的模样。 “少年,你不过只是因为一身好皮囊迷惑住冷……杨芷兰罢了,内卫的事,你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不然啊,就连她也不能保护你。” 毒娘子冷笑。 “不管你信不信,小阁领都已将他的身份令牌交给了本座,他临死之前曾有遗命,命本座彻查河北道暗子失踪之谜……” “哦?小阁领的身份令牌在你手上?你倒是拿出来让姑奶奶瞧瞧啊。”毒娘子继续冷笑。 “……” 苏贤气定神闲,昂首挺胸,当着毒娘子的面,缓缓将手伸向腰带。 令牌、腰牌什么的,一般都悬挂在腰带之上。 他还真拿啊……毒娘子一脸戏谑,她倒要看看对方能拿出个什么东西来。 杨芷兰侧身站在苏贤身侧,她现在的任务是提防毒娘子暴起伤人。 但小阁领的身份令牌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她不时瞥一眼动作缓慢的苏贤。 苏贤取令牌的动作很慢,显得庄重。 不过,等他的手摸到令牌并摘下之后,不及分辨,便单手持握,急速展现在毒娘子眼前。 在此过程中,苏贤一直保持气定神闲昂首挺胸并紧盯毒娘子的状态。 并没有注意手中的牌子。 他还真拿出了一块牌子……毒娘子微微一怔,凝着双目仔细瞧去,照着牌子上錾刻的字念道: “兰陵公主府!” “帐内府校尉?” “……” 毒娘子抬眸看着苏贤,眼神古怪,随即哈哈大笑,笑声放浪而豪爽。 杨芷兰其实在苏贤取出令牌的瞬间,便已发现那不是小阁领的身份令牌。 令牌是黑色的,木制,而苏贤手里握着的牌子是金色的…… 但苏贤速度太快了。 她来不及提醒。 只得眼角轻轻一抽,随即恢复如常。 苏贤胸中憋着的那口气,在毒娘子念出那两句话后顿时便泄了。 拿错牌子了! 这块是兰陵公主给他的金牌…… “咳咳!” 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苏贤忙将金牌放回腰带,然后摸到旁边那块木制的牌子,这块一定没错了。 轻轻将令牌摘下,苏贤将之握在手中,并未急于展示给毒娘子看。 他先是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昂首挺胸,待气定神闲之后,方才缓缓将握着令牌的手举在毒娘子眼前。 “哈哈哈……呃……这是?” 毒娘子放浪大笑之际,猛然看见苏贤第二次展示的牌子,乍见那通体黑色的色泽,以及上圆下方的型制,笑声戛然而止。 凝目仔细一看,此牌上面是一朵梅花,梅花中间刻着“内卫”二字,下面是“东阁令”三个霸烈的大字! “东阁令?!” 毒娘子自然见识过小阁领的身份令牌。 因此一眼便能分辨而出。 这小白脸真有小阁领的身份令牌,这不可能……毒娘子目露惊骇,抬眸看了眼昂首挺胸的苏贤,然后凑近了一些,仔细打量。 “不,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毒娘子笃定。 苏贤随手将令牌抛过去,淡定道:“给你仔细瞧瞧。” 她虽说此牌是假的,但却用两手接住,翻过来覆过去的查看半晌后,两手的指尖都在轻轻打颤。 这是真的身份令牌! 亦是内卫东阁的权柄! 毒娘子冷冽的眼珠一转,将令牌往怀中一收,瞪着苏贤喝问道: “一定是你这小白脸偷盗所得,说,你从何处得来。” “……” “对小阁领不敬,当罚!” 这时,一旁许久未说话的杨芷兰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并趁毒娘子情绪起伏之际猛然出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肩头,巨力之下毒娘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杨芷兰将身份令牌从毒娘子手中夺了回来。 双手捧着,恭敬呈送给始终昂首挺胸气定神闲的苏贤。 苏贤慢悠悠接过令牌,上前两步,单手持握,将之直接怼在了毒娘子那张妩媚但毒辣的脸上,沉声道: “见牌如见小阁领,幽州堂堂主毒娘子,你想造反不成?” “……” 毒娘子紧紧咬着牙,瞪圆了双目,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小阁领身份令牌。 眼中既有骇然也有不甘。 短短时间内面色数次变幻。 在内卫中,小阁领的身份令牌的确有“见牌如见人”的铁律,这种铁律深入人心,像是一座无形大山般压着她。 她根本就不敢说一个“不”字。 更何况,上前一步的杨芷兰正虎视眈眈,霸烈无匹的杀气震得她动也不敢动。 最终,跪在地上的毒娘子缓缓低下了头颅,算是承认了苏贤“小阁领”的身份,见牌如见人。 苏贤见此不由缓了一口气。 只要她低头就好,待会儿问完了想要的情报,还可以留她一命。 那天晚上,苏贤之所以愤而怒斩小阁领,是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之下,苏贤毅然选择了对方去死。 但他并非嗜杀之人。 在赶来此处的途中,苏贤曾向杨芷兰了解过毒娘子其人,身为内卫幽州堂堂主,她手底下可不干净。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价值观,早该拉她去吃花生米了。 加之苏贤对内卫印象不好,所以便决定看毒娘子的表现,若愿意配合,苏贤可以饶她一命。 若她顽固不化,不愿配合,苏贤便让杨芷兰动用酷刑逼问情报,然后给她一个痛快。 现在看来,毒娘子低下了头颅,似乎愿意配合,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贤并不想杀太多人…… 可是紧接着,毒娘子猛然抬头,看着苏贤,眼中带着决绝与不甘的说道: “不!” “我数年谋划,就是为了摆脱内卫钳制,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你们,你们阴魂不散……”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为你们卖命!” “……” 毒娘子情绪激动之下的吐露,着实令苏贤感到意外。 所以说,她还是一个“反抗邪恶与黑暗的进步人士”? 不! 不一定! 这极有可能是毒娘子的缓兵之计。 她就是不想配合! 或者说消极对抗! 再者,即便她有自己的苦衷与隐情,但她手底下的人命着实不少。 苏贤若因同情她而原谅她,那死在她手底下的人命又由谁来主持公道呢? 想杀她遍地都是理由。 当然世间之事并非单凭“善恶”二字就可以区分,不杀她也能找到一堆理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一念至此,苏贤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然后甩给杨芷兰一个眼神,意为“动用酷刑逼问情报,然后送她上路”。 杨芷兰面无任何表情,淡漠跨出一步,就要动手。 恰在此时,众人身后的矮塌上,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喊叫声,似乎喊的是: 安装最新版。】 “娘……” 316 有些事,无法自控 “娘……” 杨芷兰即将动手之际,众人身后的矮塌上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那是一个稚嫩童音。 苏贤下意识看向矮塌。 上面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脸蛋圆滚滚分外可爱,但此刻却青紫一片,小小的眉头也紧紧拧着。 做噩梦似的手脚乱抓乱动,看起来一幅极为难受的模样。 怎么会有一个小孩? 苏贤微微一怔。 杨芷兰作为最顶尖的杀手,一旦确定任务,便不顾一切都要完成任务,所以她心无旁骛,又往跪在地上的毒娘子迈出一步。 杀气侧漏。 但迈出这一步之后,就被苏贤一把拽了回来。 杨芷兰猛然从那种“一定要完成任务”的狂热状态中走出,清醒了一点。 毒娘子惊闻那声虚弱的“娘”,整个人如遭锤击,面色大变,顾不得其他毅然转身扑在那矮塌之上。 她一边安抚着因难受而乱动的小孩,一边轻声喊道: “林儿别怕,娘在,娘在……” “……” 那小孩半昏迷半清醒,被毒娘子稍加安抚,便渐渐稳定下来,与陷入沉睡的普通小孩一般无二,只是他那青紫一片的脸格外渗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将小孩的被子掖好,毒娘子起身看着苏贤。 暗中一咬牙,双膝一软跪趴在地求道: “求小阁领开恩宽限一点时间,容属下照看幼子……幼子身中剧毒,若挺不过去恐将……” “待幼子之事了结,是罚是杀,属下悉听尊便。” “只求小阁领宽限一点时间……” “……” 苏贤虽颇为同情那中毒的小孩,但仍旧气定神闲昂首挺胸,略一思忖后问道:“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两天的时间苏贤可以宽限,但若毒娘子漫天要价需要十天半个月的话可就不行,相对于同情小孩来说,还是查案之事要紧。 “最多半盏茶的时间。” 毒娘子掐指一算后回道。 在苏贤与杨芷兰杀进来之前,距六个时辰之期便只有半刻钟。 方才“寒暄”良久,半刻钟又过去了一大半。 眼见最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昨晚熬夜调配的解药是否有效,就看半盏茶的时间之后,若无效的话—— 这可怜的小孩将七窍流血受尽折磨而亡……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不管解药有没有效,毒娘子都希望能够陪伴在孩子身边,哪怕是短暂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其实,毒娘子方才情绪激动之际所吐露之语,都是真的,她确有摆脱内卫钳制的想法,有了孩子之后想法愈加强烈。 所以对苏贤与杨芷兰的到来,她心中其实怀有浓浓的恨意。 她痛恨阴魂不散的内卫…… 可是,为了陪伴孩子最重要的一段路,毒娘子妥协了,给痛恨的人跪下,不惜抛弃一切高傲与伪装苦苦哀求。 但她熟悉内卫,熟悉小阁领,可以用“不近人情”、“顽固不化”来形容。 这位手持“东阁令”的少年,姑且算他是小阁领吧,想必也是冷血无情不近人情之辈……所以,毒娘子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她已经准备好拼死一搏,哪怕可能会被杨芷兰当场击杀。 …… “念在你为人母的份上,半盏茶的时间本座可以宽限。” 然而意外的是,苏贤竟然同意了。 毒娘子一怔,跪趴在地,仰头看着“高大”的苏贤,甚至怀疑耳朵出了毛病。 “怎么,没听清楚?”苏贤继续维持着昂首挺胸的威严形象,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三分。 “多谢小阁领,多谢小阁领……” “……” 毒娘子顾不得多想,当即转身扑在矮塌之上,两手紧紧握着幼子之手,无限温柔的用毛巾擦拭孩子青紫一片的脸庞。 眼下陪伴孩子要紧。 她顾不得思虑其他。 只是隐隐觉得,这位小阁领似乎有些不一样…… 苏贤拉着杨芷兰默默后退三步,这个距离刚刚好,既可以给毒娘子母子留出足够的空间,也能避免毒娘子耍诈逃跑。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贤必须预防毒娘子耍诈。 若她用一个身中剧毒的小孩来欺骗他感情的话,他将让毒娘子受尽折磨而死。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逝。 转眼,六个时辰的期限将至。 毒娘子半跪在矮塌之前,一手紧紧握着小孩之手,一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两眼瞪如铜铃,一眨不眨,反复从头到脚扫视小孩全身。 那眼中有焦虑,有担忧,有恐惧,有温柔,有慈爱,也有希望。 “一定要有效!” “一定要有效啊!” “……” 苏贤耳中听得毒娘子的喃喃自语,起先他并不知此话何意。 后来猜想,应该是“解毒的药一定要有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实说苏贤有点感动,并在心里暗暗打算,即便毒娘子不愿配合是否也留她一命? “不!” 这时,毒娘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贤回神,忙走到侧边一看。 只见躺在矮塌上的小孩正在流鼻血,浑身发羊癫疯似的颤抖个不停,人虽未醒,但看起来十分吓人。 长叹一口气,苏贤默默退回原位。 他并非大夫。 更非神医。 对此实在爱莫能助,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毒娘子延长一些时间。 岂知刚退回原位,就发现杨芷兰侧过了身去,脑袋也微微低着…… 苏贤微感诧异。 杨芷兰历来都是站立如松的,像这样“侧身低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心下好奇,苏贤走到她身前,准备看看她到底怎么了,然而却见她正用力的……擦眼泪! 她似乎暗恼自己那双不争气的眼睛,没事流什么泪嘛,她可是内卫第一杀手诶,实在有损形象。 可是有些身体上的反应不受自己控制。 她之所以有此异状,究其原因,是因为她通过那小孩想到了自己…… 她那怪病发作之际,比那小孩还要难受,因为她发病的过程中大多时候都是清醒的,能清晰感受到每一丝痛楚。 而这小孩至少还处于昏迷状态,就像一场梦一样,多好。 “芷兰……你……你这是怎么了?!” 苏贤大吃一惊,手足无措,他从未见杨芷兰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更谈不上流泪,因而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安慰。 317 苏贤:蝴蝶解毒丸?很难得吗?我有! 杨芷兰抿了抿嘴,用力擦一下眼角的晶莹,面色淡漠如常的看着苏贤说道: “求公子一件事。” “你说。” “救救那个孩子……” “好!” “……” 不问缘由,也不管自己能否做到,苏贤立即走到那矮塌之侧,准备了解病情。 杨芷兰的状态非常怪异,且又罕见的求他办事,苏贤没空去想太多,只觉得此事对杨芷兰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他直接就去做了。 此刻,他那刻意营造出的威严荡然无存…… 毒娘子无限悲痛,趴在抽搐不停的小孩身上嚎啕大哭,对苏贤的询问充耳不闻,似乎已经彻底绝望。 苏贤颇感无奈。 但因见杨芷兰在旁默默关注,他吸了口气,又将询问的话问了一遍。 毒娘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不加理会。 苏贤没有办法,总不能强迫人家说吧。 迎着杨芷兰那期盼的目光,他轻轻摇头,抬步准备退回来。 此时,茅屋外围观已久的人群中,一位中年大叔越众进屋,代替毒娘子讲述了这小孩的遭遇。 苏贤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耐心倾听,可是听完后他也感到绝望,这小孩唯一的希望便是毒娘子熬夜配置的解药。 此事尚有两个难点。 其一,解药终究是第一次配置,不一定就能起作用。 其二,毒娘子或许能配出有效的解药,可这小孩等不起…… “儿啊!” 这时,毒娘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加剧。 众人看去,原来小孩的嘴角已经开始流出暗红色的鲜血,沿着腮帮流入了衣领。 七窍流血而亡,现已有两窍流血了。 苏贤眉头一拧,看了眼眸中闪烁着水光的杨芷兰,然后大声问道: “还没到最后的时刻,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赴死吗?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你身为毒娘子,擅长解毒用毒,真的就束手无策了吗?” “……” “我的儿啊……” 毒娘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不可自拔,恍若没有听见苏贤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孩可是她的孩子啊,若有办法,她早就用上了…… 所以苏贤此话在毒娘子听来,全是废话。 方才越众进屋的中年大叔摇了摇头,黯然道: “其实尚有一法可解此毒。” “什么法子,何不早说!” “……” 苏贤闻言大喜,但因见此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就想杨起巴掌扇此人两耳光,还有毒娘子也是,身为人母也太不负责了。 杨芷兰眸中一亮,目光紧盯此人,若这小孩获救,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毒娘子依旧悲痛大哭,这时,那小孩左右两只耳朵中也开始流出暗红鲜血,七窍已有四窍沦陷…… 实际上,她知道那中年大叔的法子是什么,可是……根本不可能! 眼见小孩还剩最后两窍,毒娘子真的绝望了。 撕心裂肺,五脏六腑都在剧痛,眼睁睁看着还未成人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恐怕是世间最悲痛之事。 中年大叔面色依旧黯然。 回应苏贤的问话,似乎只是看在那块“东阁令”的份上,因为在他看看来,此话说了等于没说。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说啊!” 苏贤都替他们感到着急,真的很想伸手扇此人一个五花脸。 中年大叔终于缓缓道: “若要解此毒,除非能前往茫茫蜀山,寻到蝴蝶谷,求李神医赐下一粒‘蝴蝶解毒丸’!” “此丸乃解毒圣药,无毒不解,唯有此药方能救这孩子……” “……” 听了这话,苏贤猛地一怔。 然后与对面的杨芷兰隔空对了下眼神。 蝴蝶谷李神医? 蝴蝶解毒丸? 这么巧的吗? 老实说苏贤有一点懵。 “但是难啊!” 中年大叔面色黯然,接着说道: “蜀山距此千里之遥,且李神医归隐已久,踪迹难寻,即便侥幸寻到李神医他也不一定就会赐下‘蝴蝶解毒丸’……难啊!” 】 “……” 苏贤凝眉顿了一顿,略一思忖,心下已有了决断,抬眸对杨芷兰招了招手道:“打开铁箱子。” 当然,苏贤比谁都现实,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公子不可!” 杨芷兰上前,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她虽然十分同情这小孩,可……那是蝴蝶解毒丸啊! 此丸虽只能解毒,但却是无毒不解,这对刀头舔血之人来说,就是第二条命,真的太过重要了。 而这小孩……非亲非故,在杨芷兰看来完全是浪费了。 再者,苏贤插手此事,是因为她的缘故。 若苏贤因此损失一粒珍贵的蝴蝶解毒丸的话,她将无地自容。 “一颗药丸而已。” 苏贤拍了拍杨芷兰那瘦弱的肩膀,笑道: “打开吧,用了一颗我们还有呢,救人要紧。” “可是……” 杨芷兰仍旧不愿,冷淡如她,此刻竟面露肉痛之色,这倒是极为罕见。 苏贤又笑道:“小小药丸而已,等以后找到李神医,让他做个十七八瓶留在慢慢用便是,救人要紧。” 李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而且还十七八瓶……杨芷兰摇了摇头,默默取出那只人头大的铁盒子。 另外一边。 毒娘子虽无限悲伤,嚎啕大哭,但也将苏贤与杨芷兰之间的对话听在耳中。 老实说,这让她万分窝火。 她的孩子马上就要死了,她的心都裂成了两半,可是……他们竟还在那边说风凉话! 好像他们手里有蝴蝶解毒丸似的。 这怎么可能呢! 在毒娘子看来,苏贤与杨芷兰此举,就是对她及即将死去儿子的侮辱,悲愤攻心的她实在难以忍受。 她暗暗决定,等孩子……去了之后,她就要大闹一场。 即便被杨芷兰杀掉也在所不惜。 随这可怜的孩儿一起去了倒也干净…… 至于那位中年大叔,此刻心中也颇不好受,若不是忌惮那块“东阁令”及杨芷兰恐怖的身手,他早就大声呵斥了。 苏贤没理会毒娘子他们的反应,打开铁盒后,从中取出细长玉瓶,然后转身面朝毒娘子及中年大叔说道: “蝴蝶解毒丸是吧,正好我有此药。” “……” 318 后备计划 “你说什么?!” 中年大叔浑身一震,他离苏贤较近,一眼便看清那只细长玉瓶的模样,瓶身赫然雕刻着“蝴蝶解毒丸”五个大字。 “够了!” 毒娘子霍然转头,双木一片赤红,怒火似欲喷薄。 苏贤与杨芷兰说风凉话倒也罢了,她还能忍,可都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还拿出……道具! 着实过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住嘴!” 杨芷兰上前两步,她真的很想扇毒娘子两巴掌。 苏贤为了救她儿子,牺牲巨大,甚至不惜耗费一粒蝴蝶解毒丸! 那可是蝴蝶解毒丸啊! 多么宝贵的东西。 可毒娘子竟毫不领情,还恶言相向。 杨芷兰心头的怒火那是蹭蹭蹭往上狂飙,若不是看在她儿子万分痛苦的份上,她真的要好好教训毒娘子一顿。 所以她上前两步后便停下,怒瞪着毒娘子,杀气侧漏,霸烈无匹。 毒娘子经此一瞪一吼,心头怒火稍稍收敛。 并反应过来,当下之急还是陪伴孩子为要。 于是扭回头去,扑在孩子身上继续大哭不已。 哭了没一会儿,她忽然听见那中年大叔万分震惊的声音: “这……这真的是蝴蝶解毒丸!” “不可能!” “你怎会有此圣药?!” “……” 这位中年大叔,其实是毒娘子手下的一个香主。 姓李,名唤“李香主”。 李香主也擅长用毒,是毒娘子的心腹,毒娘子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 此刻,乍听李香主那震惊的声音,毒娘子福至心灵,冥冥中抓住了什么,猛地一顿,豁然转头。 只见苏贤一手握着那件“道具”。 另一手的手心上静静躺着一粒黑色药丸。 药丸能有指头那么大,李香主正弯腰将脸凑近药丸,一幅目瞪口呆万分震惊的模样。 李香主曾与毒娘子一起,在原小阁领的府邸中见识过传说中的蝴蝶解毒丸。 他不可能认错。 那么也就是说…… 毒娘子心头顿时涌起井喷般的惊喜。 她两眼睁圆,颤抖着四肢起身,慢慢走向苏贤这边。 途中,视线一直紧盯着那粒黑色药丸。 近了一些。 她鼻中嗅到一缕独特的药材芳香,顿时狂喜不禁。 因为她还记得这缕芳香,竟与原小阁领府上的药丸香味一模一样! 她的眼珠再次瞪圆瞪大,竟比一个男子陡然看见光秃秃的美人儿都要夸张。 “蝴蝶解毒丸……拿来吧你!” “……” 情急之下的毒娘子,早已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苏贤忘记了杨芷兰,眼中只有那粒黑色的药丸。 她的儿子马上就要死了。 她必须立刻马上拿到那粒救命的药丸。 其他的一切都顾不上了,她下意识选择了蛮力抢夺的方式。 最后几步路她闪电飞奔而来,五爪张开,就跟练了九阴白骨爪似的,势不可挡。 但,杨芷兰岂容她放肆。 闪电般奔来的毒娘子,被杨芷兰伸来的手臂一档,来势顿止。 然后,又被早就想教训她的杨芷兰一拳锤在肩头,她便身不由己的趴在了地上。 张开的五爪,还在用尽全力往前伸,但数尺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 淦……苏贤差点爆粗口。 方才毒娘子来势凶猛,也太突然,倒真吓了他一跳,上半身微微往后倾斜。 见杨芷兰将毒娘子制服,苏贤缓缓松了口气,然后立即挺直腰板,向毒娘子丢去一个责怪的眼神。 还未等苏贤开口,毒娘子便已清醒过来,她知强枪不可取,于是拼命的伏地磕头。 额头触地,咚咚作响,没一会儿额头便青紫一片,甚至渗出血珠。 她一边磕头一边喊道: “求小阁领赐药……” “属下一定缬草衔环,当牛做马以报小阁领赐药之恩……” “求小阁领赐药……” “……” 苏贤也知时间紧迫,托着药丸的手便往前一伸,说道: “拿去吧,救人要紧。” 毒娘子兀自磕头不止,口中也哀求不断,身为人母的她,只要有拯救孩子的一丝希望她就会死死抓住。 她本以为想从苏贤手中得到药丸,需耗费一番波折与唇舌方可。 毕竟那是蝴蝶解毒丸啊! 擅长制毒用毒的她,比谁都明白此丸的珍贵。 可是谁曾想,她才磕了一会儿的头,哀求了一会儿而已,苏贤竟然就同意了。 并将那无比珍贵的蝴蝶解毒丸拱手相送? 毒娘子磕头的动作猛然一顿。 她抬眸看了一眼因站立而显得“高大”的苏贤,然后做梦般缓缓伸手,将那粒黑色药丸小心又小心的拿在了手中。 一旁,杨芷兰眉梢狠狠一挑,面显肉痛之色。 另一边,李香主还保持着躬腰的姿势,面上的震惊依旧,只是目光顺着黑色药丸的移动来到了毒娘子的手上。 毒娘子下意识将药丸送到鼻前深深一嗅。 没错,这就是蝴蝶解毒丸! 可是……她抬眸看着“高大”的苏贤,至此为止她还是难以置信,苏贤这么轻易的就赐下药丸?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张口欲言,想表达自己的心意,或者说是忠心。 此刻的她千言万语,即便为苏贤去死她也心甘情愿。 苏贤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但还未开口,苏贤便提醒道: “救人要紧,时间紧迫,还是先服药吧!” “……” 毒娘子刚刚张开的嘴应声闭合,深深看了苏贤一眼,转身伏在矮塌之前,快速将珍贵的蝴蝶解毒丸塞入小孩之口。 此刻,茅屋中寂静无声。 虽得到了解毒圣药蝴蝶解毒丸,但这小孩已经四窍流血……能不能救过来还真难说。 苏贤默默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他之所以赐药给毒娘子,其实并非全部出于对小孩的同情,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他的后备计划—— 若事不可为,就携柳蕙香和杨芷兰跑路。 后备计划,是时候做出安排了。 毒娘子的出现,让他对后备计划做了一些更改……变得更好了,也更安全。 …… 那粒蝴蝶解毒丸,其实是“招揽”毒娘子的“蛋糕”。 苏贤始终认为利益交换才是成事的基础。 一毛不拔、空手套白狼、画大饼都不是好手段,只有货真价实的利益才能笼络人心,为人所用。 319 毒娘子的脑补:小阁领年轻气盛啊! 正如那句名言所说: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蝴蝶解毒丸,万分珍贵,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杨芷兰都面露肉痛之色,但苏贤却将之赠给了毒娘子。 这样的赠送,自然也有标价。 若纯粹出于对小孩的同情,苏贤一定会犹豫。 但他是一个现实的人,既然心有不甘,那何不寻找双方共同的需求与利益呢? 毒娘子渴望拯救自己的孩子,苏贤想借她之力实现后备计划,双方一拍即合,同情心也顺势成为鲜花上的点缀,完美! 但,计划是好的,此事究竟能不能成,还要看这小孩能不能被救活。 小孩已经服药。 苏贤不由屏住呼吸。 若耗费了一颗珍贵的蝴蝶解毒丸,最终小孩却没能救活的话,可就操蛋了。 当然苏贤不在意一颗药丸。 他所看重的是后备计划。 这毒娘子,乃内卫幽州堂堂主,手底下尚有两百余下属、暗子,这些人都是老油条,若有他们相助苏贤的后备计划一定会更加顺利、安全。 他心里越想,越觉得拉拢毒娘子是一件好事。 且必不可少。 所以千万不要搞砸了啊! 杨芷兰、李香主,还有毒娘子,也是心思各异。 但无一例外,都希望这孩子挺过难关,活过来。 吞服蝴蝶解毒丸后,毒娘子立即抓起孩子的手腕,两指搭在脉搏上,闭目细细诊脉。 苏贤等人围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众人紧张的面色同时一松。 那小孩打摆子的身体,竟渐渐稳定,脸上的青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不见,耳鼻口中流出的暗红鲜血也渐渐干涸…… 病情明显好转! 但毒娘子仍在把脉。 良久之后,毒娘子睁眼,放下孩子手腕,长舒一口气笑道: “得救了!” 毒娘子擅长用毒制毒,同时也是一个合格的大夫,既然她都说得救了,那便是真正的得救了。 众人心中最后一块小石头也消失不见。 将停止打摆子孩子的被子掖好后,毒娘子起身,走到苏贤身前两尺处站定,面色无比郑重的说: “蒙小阁领赐药,我的孩儿才能捡回一条命,此恩属下无以为报,今后属下自当当牛做马,为小阁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 说罢,毒娘子跪伏在地,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 苏贤单手虚扶,维持着气定神闲、昂首挺胸的威严姿态,沉声道:“你先安顿好孩子,然后来见我,我有几件事要与你商量。” 说罢,苏贤转身走出茅屋。 杨芷兰冷冷的盯了一眼毒娘子,亦跟随而出。 “属下遵命!” 毒娘子面朝苏贤出门的方向,恭敬长揖,一声“属下”叫得心悦诚服,与苏贤刚来之时判若两人。 作为十多年的老江湖,毒娘子自然能听出苏贤话中那句“我有几件事要与你商量”代表何意。 她比谁都明白,苏贤赠她珍贵药丸是需要代价的。 刚才拿到药丸之后,毒娘子就想问需要她做什么? 可苏贤却让她先救孩子,无疑,苏贤此举让她心甘情愿,她也做好了准备。 …… 此处联络点建在一个山谷之中,位置隐蔽,谷中有茅屋几十间,大部分都是崭新的,应该是刚建不久。 毒娘子退居此处,带来两百余下属及暗子,原先的茅屋估计不够,所以兴建了许多。 苏贤在李香主的引领下,来到隔壁一座略宽敞茅屋,算是客厅。 看来她们还打算在这里常住呢,不过我来之后,她们就不会继续清闲下去了……苏贤看了看崭新的茅屋客厅,带着杨芷兰入内暂歇。 落座。 上茶。 从李香主口中,苏贤大致了解了幽州堂的情况…… 总的来说,河北道北部数州的内卫分支机构,除了幽州堂外,已经悉数销声匿迹,其中有被灭杀的,也有主动隐退的。 内卫各州县的堂主,抱着毒娘子那种归隐想法的人委实不少。 毒娘子带着幽州堂仅剩的两百下属及暗子,跑到瀛州的山中暂避,本想等局势稍缓之后再出山,到时候彻底改头换面,摆脱内卫钳制。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谁曾想到,苏贤还是找上门来了。 并手持“东阁令”而来…… 不过好在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现在,不管苏贤是如何得到“东阁令”的,整个幽州堂上下都不会再怀疑苏贤“内卫东阁小阁领”的身份。 在幽州堂的地盘上,苏贤就是东阁小阁领。 毋庸置疑! 聊了一会儿,毒娘子求见。 苏贤让她进来,她再一次表达了坚决拥护苏贤“东阁小阁领”身份的态度,然后表达自己的忠心,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的说了一堆。 对此,苏贤全盘接受。 接着,毒娘子与李香主好奇苏贤手中蝴蝶解毒丸的来历,他们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好奇,毕竟蝴蝶解毒丸真的太珍贵了。 苏贤笑道: “那瓶药丸,还有东阁令,都是小阁领临终之前交托给我的。另外还有一大串钥匙。” “……” 说着,苏贤便取出小铁箱、东阁令、细长玉瓶,还有那串钥匙,摆在简陋茶几上展示给两人看。 毒娘子与李香主探头看了一眼,赶忙收回视线。 此时此刻,他们对苏贤的话深信不疑。 尽管他们知道,小阁领职位更替,在官面上还有一套严格的流程,朝廷对内卫管控极严,小阁领不是那么好当的。 但苏贤手中确实有“东阁令”,还有蝴蝶解毒丸以及小阁领的钥匙,号称内卫第一杀手的杨芷兰,也跟随其左右。 这所有的一切,不得不让毒娘子脑补出“小阁领临终前命苏贤代掌小阁领职务”的画面,苏贤毕竟是少年之人,年轻气盛,便将“代理”二字丢到了一边,以小阁领自居…… 苏贤将东西收拾好,沉声道: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完成小阁领的遗命,查清河北道内卫暗子失踪之谜。” “是,属下但听小阁领差遣。”毒娘子收束心神,赶紧表态。 “……” 安排完这件事,苏贤又下达了一系列奇怪的命令。 比如在哪里安排人看守,在哪里安排人接应,在什么地方准备什么物资等等…… 320 市令 这其实就是在安排后备计划。 毒娘子手下之人做这些事最好不过。 当然苏贤暂且不会明说,等真正决定要跑路的那一天再告诉她也不迟。 毒娘子心态变化很大,早已将归隐的心思收起,也做好了为苏贤当牛做马的准备,因此全盘领受。 此事完后,苏贤咳嗽一声,暗中与一旁的杨芷兰对了下眼神,然后道明此番来意—— 也就是询问与辽军相关的情报。 这才是苏贤来此的主要目的。 毒娘子是幽州堂堂主,所有情报都要过她的眼,对苏贤来说,她就是一颗“活化石”。 苏贤对她的期望很大。 说不定通过她就能侦破此案。 毒娘子思索一番,面露难色,细长的眉梢轻轻一颤,惭愧道: “属下……无能,辽军潜入大梁国土之事,属下虽早有察觉,但当时属下无暇顾及内卫事务,所以……” “……” 苏贤期待的面容一僵,她竟然不知道?! 稍加思索,苏贤便明白过来。 是了,毒娘子早有归隐之心,内卫之事极少关注,就好比刚才聊的内卫暗子失踪之谜,她竟也不清不楚。 杨芷兰站在苏贤座椅之侧,大有贴身护卫的意思,此刻冷眼瞪着低头的毒娘子,眼神很是不善。 身为内卫幽州堂堂主,毒娘子真的太失败了,耽误了苏贤的大事! 按她以前的脾气早就一剑将之捅穿! 毒娘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已经瞧出,苏贤对她不知辽军情报之事非常失望。 她不知苏贤为何失望。 但刚刚受了恩惠的她,一心想着报恩,结果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她心里十分惭愧与自责。 情急之下,毒娘子脑光一闪,记起了一件以前无意中察觉到的小事,或许对苏贤能有个交代。 “小阁领莫急,属下想起了两个字,与北方辽军之事有关。” “你想起了什么,说说看吧。”苏贤精神一震,不说两个字,对没有任何头绪的他来说,一个字也是线索! “市令!”毒娘子答道。 “市令?”苏贤眉头微微一蹙,有点意外。 “……” 市令,地方州县衙门属官。 掌“市廛(音同“缠”,意为“店面商铺”)交易,禁斥非违”之事。 上州市令,从九品上,设有丞、佐、史、帅、仓督等下属,上州市令是所有地方州县市令中唯一具有品级的官吏。 中州市令、下州市令,以及所有县级市令都属于“吏”,胥吏的吏,没有品级。 简单来说,市令就是管理市场的。 因为历史原因,大梁国内仅有少数几个城池保有“坊市结构”,市场一般固定在某一块区域。 比如大梁名义上的京城,长安,就有东西两市。 比如大梁神都洛阳,有“通远市”、“丰都市”、“大同市”三个市场。 除此之外,部分边州还设有“边市”。 比如幽州城内就有一个“长安市”,意为长治久安,专职与辽国的贸易往来,据说规模为大梁第一。 长安与洛阳城内任何一个市场都比之不及。 这些专门的市场,也都设有“市令”,位同上州市令,但手中权力极大。 …… 苏贤沉吟一番,看着毒娘子和李香主说道: “内卫暗子失踪之谜,一定与潜入的辽军有关!找到辽军的踪迹,或许就能解开暗子失踪之谜!” 毒娘子恍然,心道:“我道小阁领刚才为何失望,原来这一切都与调查暗子失踪之谜有关啊!” 苏贤接着说: “既然‘市令’是线索,那我们不妨从各州县的市令入手,且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端倪……夏堂主。” “属下在。”毒娘子回应,她本名姓“夏”,名“独”,夏独,毒娘子只是外号。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调查附近州县所有市令,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需明察暗访。” “小阁领请放心,属下定不负小阁领期望!” 毒娘子面色非常认真。 她急于办成一件大事用以报恩,眼下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苏贤对此非常满意,又聊了几句,便带着杨芷兰告辞,回到瀛州城,等待结果。 毒娘子片刻不停,安顿好尚处病中的孩子,一个时辰后便带着人马亲自出发。 …… …… 倏忽间,整整四天过去了。 苏贤一直待在瀛州城中等待结果。 在这四天内,他也曾尝试过发掘其他线索,但都没有成功,为今之计只能等待毒娘子的消息。 不过好在,昨夜毒娘子派人通知杨芷兰,无论如何今日都会有一个结果。 这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苏贤与杨芷兰来到城内一座酒楼,这是与毒娘子约定的见面地点。 他们来早了。 天字号包厢中,苏贤先叫了饭菜,与杨芷兰一边吃喝一边聊天。 “我相信你们内卫的能量,也相信毒娘子的能力,四天的时间过去了,她一定查到了点什么!” 苏贤起身,将一盘酱红的肘子端起,放在他与杨芷兰中间的桌面。 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筷子将颤巍巍犹如果冻般的肘子对半劈开。 “来来来,还热乎着,赶紧吃。” 苏贤招呼,先夹起一块酱红的肘子皮送入口中,肉质鲜香滑嫩,入口即化,美味。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有一点点肥,不可多吃。 因见杨芷兰不动筷,苏贤便夹了一块纯廋之肉放入她碗中,乐观笑道:“吃吧,待会儿吃饱了才有力气破案。” 杨芷兰不答,默默拿起筷子撕下一片肉丝吃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看着盘中的肘子。 安卓苹果均可。】 吃完这块纯瘦肉后,她主动夹了一块肘子皮,也不嫌肥腻一口吃光。 苏贤点了点头,扭头瞥着窗户,微微蹙眉道: “她们怎么还不来?” “一顿饭我们都快吃完了……” “……” 杨芷兰没有吭声,她并不擅长闲聊,除非“言之有物”,若话题有关内卫及杀手之事,她的话就相对多一些。 苏贤并不以为意,继续扭头看着窗外说道:“俗话说好事多磨,希望她们来得越晚,带回的消息就越好吧!” 321 白飘唐淑静上瘾 轻轻叹一口气,苏贤扭回头,举筷,准备夹一块肘子皮来吃。 可是……盘中的肘子皮已经没了。 最后一块刚好被送入杨芷兰之口。 苏贤筷子一顿,扭头看向杨芷兰。 杨芷兰动作也是一顿,目光微微低垂,肉已入口,但一时间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多吃点好!” 苏贤夹了一块纯瘦之肉,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说道:“这段时间你虽然长了些肉,但还不够,还是太瘦了些。” “不过我挺好奇,你一下子吃那么多肥肉就不嫌腻吗?” “不腻。”杨芷兰低着头细细咀嚼,声音比以往小,但一如既往的淡漠。 “……” 苏贤正要说什么,包厢中忽然传来敲门之声。 来了! 苏贤停筷,扭头看向门口吩咐道:“进来吧。” 吱呀,门开,毒娘子与李香主先后走进。 苏贤脸上挂着笑容,起身迎了上去,然而打量毒娘子一眼后,他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凝固直至消失不见。 毒娘子还是那个毒娘子,脸面白皙,眉毛细长,眉间一朵黑色火焰状花钿,嘴唇涂了黑色唇脂。 衣服已经更换,不再是一幅普通妇人打扮,而是身着素色劲装,显得干练而又不显眼。 她的眼神躲躲闪闪,进屋后就不敢与苏贤的目光对视…… 看来不妙啊……苏贤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拜见小阁领。” 毒娘子与李香主一起见礼。 苏贤虚扶,虽隐隐猜到了结果,但还是问道:“结果如何?可曾查到了什么?” 毒娘子低着头,嗫嚅一会儿后惭愧道: “属下等无能……遍查了各州县市令,但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请小阁领责罚!” “……” 她是真的惭愧。 本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可是结果却一无所获。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苏贤那失望的面色。 苏贤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这件棘手的案子不是那么好侦破的,“市令”的线索又断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宽慰毒娘子两句,将之打发走。 苏贤回到座位上,举筷欲接着吃,但却毫无胃口,最后不得不放下筷子。 一刻钟后,回到家中,苏贤已经振作起来,开始派人安排明日的幽州之行。 幽州,看来始终都得亲自跑一趟。 翌日。 一大早苏贤便已出发,随行护卫之人与上次出行相同。 车轮滚滚,马蹄声急,路旁景致更迭,但苏贤无心欣赏。 赶了大半日的路,车队已经走出瀛州地界,下车休息之际,苏贤忽然临时改变主意—— 改道去一趟范阳县的案发现场。 也就是洪村堡。 唐淑静一直待在那里,扬言不从案发现场刨出点东西,她就不离开。 苏贤打算去白嫖她…… 但,唐淑静死活都不给苏贤飘。 没办法,苏贤只得祭出杨芷兰与糖果两件大杀器,在猛烈的攻势之下,唐淑静最终妥协,愿意被飘。 “你跟我来。” 唐淑静丢下一句话,当先往洪村堡外的一片树林走去。 苏贤立即跟上,杨芷兰及林捕头等也紧随其后。 进入树林,行不多时,唐淑静来到一环境清幽之处,停在一间最精致最漂亮的木屋门前,一边推门一边看着苏贤说: “你进来。” “这是……”苏贤顺着推开的门往屋内一瞧,很明显这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苏贤微微一愣,看着唐淑静那白净尖俏的瓜子脸狐疑道: “进去干嘛?” “告诉你线索啊,还能干嘛?”唐淑静白眼一翻,当先进屋。 “哦。”苏贤丢给杨芷兰一个眼神,示意她在屋外等候,然后一脚踏入女儿香闺,顺手将门关上。 屋内。 苏贤四下打量,稍微有些失望。 唐淑静闺房的布置虽也温馨,但明显多了一丝英气—— 就在床头的墙上,竟然悬挂着一柄明晃晃的九环金背大砍刀…… “乱看什么?” 唐淑静语气略有不满,白了苏贤一眼后,雪白酥手轻轻一勾: “你过来。” “干什么?” “告诉你线索啊。” “你现在就可以说。”苏贤看了看只有他们两人的闺房,根本不需要防备什么。 “你不懂!”唐淑静轻轻一跺脚,凝神屏气四下打量一番,看着苏贤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地鱼龙混杂,到处都是细作密探,切不可走漏了消息!小心隔墙有耳!” “……” 苏贤一呆,很想骂她“神经病”,但想到即将从人家口中套取情报,那就……得了情报之后再骂。 苏贤依言,迈步过去,站在唐淑静身前三尺开外。 “近一点,太远了!” “好吧。” 苏贤又迈近一步,与她相隔仅有两尺。 “诶,还是太远……算了我过来吧……”唐淑静似乎十分心累,莲步轻移,走到苏贤身侧。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不足半尺。 “说线索就说线索,婆婆妈妈的干……”苏贤一边抱怨,一边侧身,保持与唐淑静面对面的姿势。 可是,“什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刚刚转身的他就猛然一顿。 瞪大眼眸,心脏狂跳。 微微张嘴,缓缓吸气。 原来,唐淑静雷厉风行,动作太快也太猛,苏贤刚将身体转过去,恰逢唐淑静凑近,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虽然没有发生碰撞是故,但两人的鼻尖还是轻轻碰了一下。 呃…… 事情变成这样,完全出乎两人的预料。 两人一时无言,也没有乱动,时光仿若在此刻凝固。 因相隔太近,苏贤只看见一双深渊般的明眸,清澈而囧囧有神,睫毛很长,仿若两只黑洞般摄人心神。 一抹淡雅的清香扑鼻,沁人心脾,不腻不燥,嗅之令人愉悦。 这时,那双明亮的乌黑眼眸同时往左边一转,咕噜噜,非常灵动,然后又往右边转去,清亮,透彻,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震撼与洗涤。 苏贤的心脏又是狠狠一跳。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她姐姐那般温婉懂礼,但她这双明眸着实清澈、好看。 唐淑静那乌黑透亮的眼眸,又往上翻去,盯着苏贤那双英武的剑眉暗暗自语道:“这家伙浑身上下都像个娘们,衣服都是香的……但他那双剑眉着实英武!” 眼珠又是一转,唐淑静心头冒出一个古怪念头:“真想将他那双剑眉割下来,然后安在我的眉毛上,一定很好看……” 322 苏贤:你你你……你不知羞! 两人的脸相距寸余,彼此默立凝望良久,苏贤心绪稍缓,回过味来,想起此妞以往的火爆心中那点涟漪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眉毛一挑,瞪眼说道: “凑这么近干嘛,退远一点。” “你转过身去!” 唐淑静从苏贤那英武的剑眉上收回视线,也是把眼一瞪。 她之所以招手唤苏贤过来,最后还主动走到苏贤身侧,就是为了附耳说悄悄话,尽量压低声音。 隔墙有耳啊! 谁知苏贤竟转过了身,与刚好凑上来的她差点面碰面,甚至差点亲在一起…… 苏贤的“不配合”,让她十分恼火。 她自觉没有做错,错的是对方,所以要退远一点也是苏贤先退。 当然她大人有大量,苏贤只需侧过身去就好。 “退远一点!”苏贤倒是不急,他是男人诶,这事儿再怎么说也是对方吃亏,他就不信唐淑静不会害羞。 “你转过身去!”唐淑静两眼又是一瞪,比谁都倔强,说话的同时,脑袋还往前移动分毫,导致两人的鼻尖又轻轻碰了一下。 没啥感觉,似乎很滑。 唐淑静立即后退分毫,两人的鼻尖分开。 苏贤不信邪,古代女子即便再豪爽再大大咧咧,总体来说也比现代的女人更容易害羞,这样与人面对面的对视,时间长了她们铁定准受不了。 于是苏贤一动不动,瞪着那双仿若会说话的明眸。 唐淑静来了火气,也是一动不动,像一只好斗的母鸡,浑身的羽毛都炸立起来,毫不退缩。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两人谁也没动。 也没有说话。 两人的脸相距一寸,死死瞪着对方。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 就看谁先败下阵来。 大约半刻钟后,时间已经很长了。 苏贤到底只是一个书生,十余日前才跟着杨芷兰学了一点拳脚,身体素质自然比不过身手不弱的唐淑静。 这么久不动,他感觉脖子有些酸,眼睛也有一点干涩。 唐淑静看起来却是一幅悠闲与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知羞啊……不能再这样对视下去了,她那双眼睛着实漂亮,再看下去我就该爱上她了……噫,这样的火爆妞,谁爱谁倒霉! 苏贤心中疯狂吐槽。 然后,他决定战略性结束这场无声的战斗。 其实,身为男人,苏贤有的是办法让她感到害羞,从而溃败。 比如忽然凑上去,作势要亲她的嘴儿…… 然而,苏贤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人君子,但也有自己的底线,以他的涵养以及绅士风度,不屑于做这种事。 你厉害,但还不是要被我白嫖……苏贤争回一口气,昂首挺胸的侧过了身去,沉声问道: “快说,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哼。” 唐淑静得意冷哼,扭了扭略酸的脖子,倒也没有搞什么过场,附耳上去小声说道: “我查到公主府中有人暗通辽人!” “是谁?”苏贤面色微变。 “就是那个……比你的官大一点的那个……谘议参军事!” “是他……”苏贤忍不住侧过身去,面朝唐淑静那张白皙尖俏的瓜子脸,沉声道:“你既然查到他暗通辽人,那为何不揭发他呢,这可是大功一件。” “你怎么又转过来了!”唐淑静瞪眼。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转过身去,保持侧身对着她的姿势。 “因为我证据不足,但这应该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看在杨女侠的份上,本女神捕就告诉你了。” 唐淑静凑近苏贤耳边说道。 少女吐气如兰,气息搅动耳中细小绒毛轻轻蠕动,感觉些痒痒的。 但苏贤无暇顾及这些,忍住了侧身面对她的冲动,问道: “你讲详细一些。” “……” 当下,唐淑静便将如何发现谘议参军事暗通辽人的经过,讲给苏贤听,最后说道: “我隐约查到,内卫暗子早已发现谘议参军事暗通辽人之事,并掌握有证据,但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内卫并未揭发此人。” “不巧的是,据说整个河北道北部数州的内卫暗子,都已集体消失一月有余,他们掌握的证据也就……” “……” “你确定内卫掌握了谘议参军事暗通辽人的证据?”苏贤眉头微微一挑。 “可以确定。” 唐淑静面色认真起来,“但内卫太过特殊,现在内卫暗子又集体消失不见,这条线索只怕……有些难办。” 苏贤沉吟一番,继而伸出一只摊开的手掌,口中说道:“还来!” 唐淑静一怔,“什么?” “糖果啊!” 苏贤伸出去的手掌凑近了一些,还抖了抖,一幅催账的架势,“你提供的线索根本无用,是断裂的,你竟以此骗了我足足两颗糖果,还来!” “不还!” 唐淑静大大的明眸一瞪,雪白酥手紧紧捂住腰侧的袋子,整个人横跳出去三步,与苏贤拉开四五尺的距离,一脸警惕。 “你骗人,你你你……无耻!” “……” 苏贤显得语无伦次,一幅被她骗了身子的模样。 似乎,我赚到了呀……唐淑静顿时十分开心,一手紧紧捂着腰侧的袋子,一手推着苏贤出门。 然后砰的一声关门,将门栓拉上。 她背靠紧闭的房门,从袋子中掏出那两颗糖果,左看右看,乐开了花。 那条线索细细想来,的确无用,毕竟内卫太过神秘……但我却用来骗了苏贤两颗糖果,哈哈,我真是天才,不愧为未来的第一女神捕! 唐淑静开心极了,宝贝似的将两颗糖果小心放回袋子,然后准备一整天不出门,等苏贤离开之后再说。 门外。 被推出来的苏贤强烈抗议,又是大喊大叫又是砸门的,看得门外的杨芷兰与林捕头他们一愣又一愣。 心说方才在那屋内,他们究竟干了什么? 怎么给人一种“苏贤被唐淑静始乱终弃”了的感觉呢? 实际上,苏贤看似吃了亏,但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内卫啊,唐淑静没有门道,但他现在可是“内卫东阁小阁领”! 他砸门砸得正欢之时,猛见杨芷兰忽然走上前来,停在门前,一脚缓缓抬起。 】 苏贤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杨芷兰即将一脚将这房门踹飞。 见好就收。 苏贤赶紧一把拉住杨芷兰,看着她淡定的摇了摇头。 杨芷兰眉头微微一动,虽不明白苏贤何意,但仍旧将抬起的脚缓缓放下,心头虽有疑问但并未开口。 323 瀛州城外,横刀立槊,言大山来也 兰陵公主府,谘议参军事,屡屡与苏贤作对,无论如何都看苏贤不顺眼,暗中的闲话及暗中下的绊子不可计数。 但之前月余,苏贤并未与他计较。 倒不是因为苏贤大度,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总不能设计构陷吧? 他还没那么邪恶,至少现在达不到那个程度…… 不过,这并不代表苏贤会一直容忍此人,若有合适的机会,他不介意一举将之铲除……当然,谘议参军事犯事在先,苏贤只不过起一个助推的作用。 …… 离开洪村堡,苏贤一行继续往北方的幽州城进发。 当日下午,一个亲卫将士脱离北上的车队,往瀛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日后。 苏贤离开幽州城。 幽州城真的太大了,在这三天内他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在返回瀛州的路上,倒是传来一个好消息—— 谘议参军事,被定“通辽叛国”之罪,已被兰陵公主以“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就地斩首处决。 遗憾。 苏贤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 但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件事上面,此次幽州之行,一无所获,可是自接手此案以来已经过去了十多日。 一个月的期限,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半。 难道真的要执行后备的跑路计划? 回到瀛州城后,苏贤便已下定决心—— 跑路。 执行后备计划! 不过,未能侦破此案,他始终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那一万辽军,究竟是如何在数万人的监视下同时消失不见的呢? 真的是怪事! 角楼街的家中,书房,苏贤一边吃饭,一边轻轻摇头,真的想不通啊。 苏贤对面,陈可妍优雅的吃着菜,她倒是神清气爽,气色极好,见苏贤摇头,不由放下筷子笑道: “是不是破案无望了?” 苏贤不理她,夹菜吃饭。 陈可妍来了兴趣,语笑嫣然道: “此案确也悬乎,据说你们大梁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也接手了此案,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千面狐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此案,公子不能侦破也是人之常情。” “公子当尽早为未来着想才是……” “……” 苏贤放下筷子,看着对面那张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精致脸庞,没好气说道:“为未来着想?跟着你一起去南陈?” 陈可妍嫣然一笑,两手撑着桌面,手捧脸蛋儿,看着苏贤笑道:“南陈的大门永远为公子敞开,公子想来既来,奴家永远欢迎。” 苏贤举筷,随口说道: “再说吧。” “……” 他虽然已经决定要执行后备计划,但跑路的目的地并非南陈。 南陈好比是盘丝洞,不好。 他的目的地是蜀国的大山,蜀山千重万重,蜀道千难万难,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那蝴蝶谷李青牛李神医,不就隐居在蜀山之中么? 饭后,天色已晚。 苏贤爬墙去到隔壁柳蕙香闺房,将跑路的计划对她透漏了一点,柳蕙香心思细腻,倒也不刨根问底,只温顺的说: “公子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有公子在的地方,妾身就能心安。” “……” 接下来两天,苏贤表面上是在为查案而奔波,但其实暗中已经开始筹备跑路事宜。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在等毒娘子回归,前几天苏贤派她去了一趟平洲……等毒娘子回来,就可以加速筹备跑路之事了。 …… 转眼,苏贤回到瀛州已经第三天。 瀛州城,繁华依旧。 西城门外,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下马,牵着马儿停在城门外数丈之处,仰头打量城墙,面色陷入沉思。 此人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目光如炬,风尘仆仆,衣着朴素,腰间别着一柄满是划痕的横刀。 那马腹之侧,横悬一长杆,通体用粗布包裹,长度竟比马儿还长,应该是一柄马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远从神都而来的言大山! 数日前,言大山经过月余的辛苦操劳,终于得到解脱—— 足足五个小妾,被御医诊出怀上了身孕。 足足五个啊,言家终于有后了! 合府上下一片欢腾,言老太君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言大山瞅准时机,提出远赴瀛州开始为期三年的报恩之事。 言老太君当即准允。 言大山欣喜若狂,当天晚上便简单收拾好行礼,不带任何随从,一个人单枪匹马往瀛州的方向赶来。 数日驰骋,他终于到了。 仰头望着高大的城墙,言大山那如炬的目光一定,沉声道: “恩公,我言大山来也,从今往后的三年,我言大山将当牛做马,为奴为仆,以报恩公大恩!” “……” 言大山,曾是梁辽两国边界的悍将,勇冠三军,尤其是使得一手好马槊,只要他言大山的名号一出,必定震得敌军闻风丧胆。 战场上的厮杀他属于拔尖行列,持刀剑与江湖人士缠斗他也颇为在行,他对自己的身手一向自得。 盖天下之大,能敌他言大山之人,屈指可数! 所以,言大山颇为自负的想道: “放心吧恩公,只要我言大山在你身边一天,就没有人能动你一根寒毛。” “我一人能抵千百护卫,恩公身边有我一人足以!” “……” 缓缓收回目光,言大山牵着马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城门。 然而,刚临近城门,驻防在此的衙役,竟一手横在言大山胸前,将之阻拦,并沉声喝道:“干什么的?马背上是什么……马槊?!” 衙役大吃一惊,数个衙役围拢过来,以一种看待“傻帽盗贼”的眼神盯着言大山。 兵器,并不是说不能携带。 在腰上挂一柄剑,或者悬一把刀,都是可以的,大梁朝廷并不禁止。 可是,那是马槊啊! 枪,乃百兵之王。 槊,乃枪中之王。 它长约三四米,重达数十斤,不说擅槊之人屈指可数,单单它的造价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这是一柄重器,也是一柄“贵”器。 非一般人不能拥有。 可是言大山……面貌普通,衣着朴素,独身一人,根本不像是一个能够拥有马槊之人,反倒更像盗贼。 衙役们下意识认为这柄马槊是言大山偷盗所得。 尽管此“贼”拿着马槊招摇过市颇不合理,但马槊贵重,衙役们更不认为言大山能够拥有此等兵器。 324 苏贤:年轻人,你很不错! 哒哒! 马蹄踏在城内宽阔的青石板街面,清脆嘹亮,言大山牵着马儿在大街上一停,转头四顾,根据以往的记忆辨别方向。 眼下这座瀛州城,曾是瀛州辖下的乐寿县县城,因州城被毁,兰陵公主便决定将州治迁来此处。 升级为州城后,此城曾数次扩建,但绝大部分街道及房舍都保留了原貌。 言大山,曾为梁辽两国边界的悍将,驻扎幽州边境,自然也曾来过以前的乐寿县县城,还记得路。 数十日前,言大山就已打探清楚,苏贤的家宅位于城池东南角的角楼街。 辨明方向后,他牵着马儿便往一条街道缓缓行去…… 身后,驻防城门的衙役恭敬立在城门前,直至言大山的身影消失不见,衙役才重重松了口气,挥袖擦去额头冷汗。 方才,衙役们拦下言大山,以为他是盗贼。 结果人家随手掏出一块腰牌。 上面雕刻着“威武郡公”四个大字…… 衙役擦完额头冷汗,表情一定,想起什么来似的,挥手招来一个衙役吩咐道: “速去衙门通禀唐使君,就说威武郡公入城了!” “是。” “……” 言大山牵着马儿行至一条街道,东张西望,刚准备向一个摆摊的老伯问路,角楼街该怎么走? 突然,前面的街道上喧嚣起来,有人横冲直撞,引得怒骂一片,其间有个嘹亮的妇人嗓音喊道: “小偷!抓住小偷……他偷我钱袋!” “……” 言大山闻言,扭头看向人声喧嚣之处,果然有一人手里抓着一个钱袋子疯狂逃窜,后面一片狼藉。 “贼子休走!” 言大山爆喝一声,顾不得问路,也顾不得那匹马儿,拔腿飞身就往那小偷追去,速度很快。 那小偷奔跑之余回头一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壮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迫近,再需十余息,他就要被抓住。 小偷吓坏了。 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小偷猛然看见一辆马车正从侧边缓缓驶来,速度很慢,驾车之人还是一个瘦弱的女子…… 小偷眼睛一亮,顾不得其他,脚步一转便往那辆速度不快的马车杀去,准备夺车而逃。 驾车之人若是一个男人,即便只是身份卑贱的小厮,小偷估计还不敢心生恶念。 可那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啊。 弱不禁风的。 还不是任人欺负? “站住!” 言大山死追不放,见小偷冲向一辆马车,他不加理会脚步一转也跟了过去,很快就将追上此贼。 这时,驾车的瘦弱女子猛地扭头,看向小偷冲来的方向,警觉性非常高。 但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小偷的身上,而是小偷后面的言大山,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警惕。 数息间,小偷临近马车。 因想着即将夺车而逃,小偷嘿嘿笑着回头瞥了眼言大山,暗中冷笑道:“你跑得快又如何,能快过马车吗?” 不再理会言大山,小偷扭回头来,准备强行上车赶走那瘦弱的女子。 然而,扭回头来的小偷,却看见一只秀气的鞋底,在眼中急速放大—— 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 感觉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在天空中飞了好久,最后没了知觉。 这位瘦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杨芷兰。 这两天苏贤出行,都由她亲自驾车,今日苏贤感觉有些疲累,便吩咐马车走慢些。 杨芷兰照做,并且全程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未曾一丝分心,她对苏贤保镖的身份非常认同。 本以为路上不会有危险,可谁曾想,有人见马车缓慢竟意图夺车? 不一定就是夺车。 多半是想对苏贤不利…… 小偷不足为惧,在此人后面追逐的那个壮汉才是真正的威胁。 电光火石间,杨芷兰来不及想太多,在马车上一蹬腿,整个人腾身而起,像只大鸟般杀向奔跑而来的壮汉。 言大山一怔,这是高手啊。 而且这高手明显对他不怀好意。 他大致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缘故……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还保持着往前奔跑的姿势,那女高手也即将杀来,根本来不及辩解。 砰! 两人瞬时交手,对了一招,然后两人同时后退两步。 “阁下是何人?” 言大山凝眉问道,他虽然对女人十分抵触,但能与他对上一招半式的女人,他还是颇为欣赏的。 然而,杨芷兰根本不回应,闪身欺进,似乎是想将他抓住。 就像抓小偷那般。 言大山对自己的身手向来自负,对方这种打法也太欺负人了,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竟想抓住人高马大的言大山? 于是,言大山熄了辩解的心思,决定先与此女打上一架再说。 乒乒乓乓。 噼里啪啦。 转眼间,两人已经拆了十余招,不见胜负,两人的斗志也愈发高昂。 这时,苏贤已经跳下马车,与街上的路人们一起在旁围观。 相对于路人们的叫好声,苏贤眼神却是古怪,盯着战圈中的壮汉看了又看,此人不简单啊,竟能与杨芷兰对打这么久而不落败! 在苏贤以往的认知中,杨芷兰是个人战力的天花板。 能在她手底下坚持两招的人都少。 可是这个壮汉竟能在杨芷兰手下坚持这么久都不败,已经超过三十招了吧?这个壮汉很不简单! 很快,两人交手四十招了。 似乎打了个平手,各自后退数步。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能在我手下坚持二十招的人都十分罕见,阁下却能坚持四十招,不错!” “你虽是一个女子,但能有此成就足以惊世,不知阁下姓什名谁?” “不打了,再打下去你必败无疑,论体力你不如我……” “……” 言大山爽朗大笑,一幅对晚辈很满意的样子。 杨芷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待对方说“你必败无疑”之际,她嗖的一声又杀了上去,这次比之前更加凌厉。 安装最新版。】 “好强的杀气……”言大山一怔,急忙应战,交手两招后他直接傻眼了,对方站力明显提高一大截。 乒乒乓乓。 五六招后。 就连苏贤这等门外汉都能看出,那壮汉已经左支右拙,即将落败。 果不其然,十招后,杨芷兰反剪住了言大山两手,一腿跪压着言大山强壮的后背,彻底将他制服。 他俯趴在地,脸庞紧贴青石板街面,头发散乱,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时苏贤上前,居高临下指着言大山说道: “不错,你这后生晚辈着实不错,竟能在芷兰手下坚持五十招……” “要知道,能在她手下坚持一两招之人都可称之为高手了。” “年轻人,你很不错!” “……” 325 言大山问苏贤:小白脸,你可识得我家恩公? “啊!” 言大山又恼又怒,被瘦弱的杨芷兰跪压在地,任凭人高马大的他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根本挣脱不开。 想他纵横战场数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窘境。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瘦弱的女子…… 等等,女人? 一想到女人二字,言大山心头便浮现出许多不美好的回忆,顿时浑身发颤,如坠冰窟。 女人,果然都是女魔头,都是魔鬼! 好吧,虽然对方是可怕的女魔头,但人家确实有本事,身手高过他一大截,言大山光明磊落认栽便是了。 】 可是,跳出来老气横秋“赞扬”他的小白脸是谁? 此人一看就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一大片,毫不费力,可这书生竟也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这一点,言大山不能忍。 “兀那小白脸,你给小爷住嘴!” 言大山费劲儿侧过头来,看着居高临下的苏贤,微有黝黑的国字脸不惜在脏兮兮的青石板街面“扫过”,瞪着铜铃大眼斥道: “有种放开小爷,你我单打独斗,若你这小白脸胜了我,再来说这些大话也不迟。” “……” 言大山生得浓眉大眼,为人忠厚讲义气,但多年的军旅生涯,也让他沾上了一些不良风气,尤其是在愤怒之际。 苏贤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后退两步,一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神色轻松的笑道: “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过来吧。” “……” 苏贤大抵也是因为这些天太过疲累,因查案及谋划跑路之事,他的脸上已经许久未见笑容。 今日乍见这位壮汉,不知何故,苏贤总想“调戏”一下他。 这不,许久未见笑容的他,此刻竟笑容满面,心情轻松惬意,颇有一种扮演“恶霸”的爽感。 “你……” 言大山受此话一激,强壮的身体一动,就要从地上爬起,与苏贤单打独斗。 可是,胸膛刚刚离开青石板街面一寸,马上就被按了下去,在上面跪压着他的杨芷兰可不会轻易松手。 他根本起不来。 直至此时,言大山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那个小白脸戏耍了。 微有黝黑的国字脸顿时一片铁青,他再怎么说,也是当过将军的人,如今更是“威武郡公”。 如此身份,却被一个小白脸如此戏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过来啊,你再不过来的话,就算你主动弃权认输了啊。” “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倒数三声,你再不过来与我比试就算你输!” “一!” “……” 苏贤越玩越上瘾。 那壮汉脸色铁青的模样,不知何故,他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开心。 这时,围观的路人们也明白了过来。 纷纷发出哄笑。 有人起哄,说言大山是“孬种”、“废物”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话入耳,言大山更是心头火起。 他虽然沾有一些军痞的不良风气,但本性忠厚,还有些愚钝,对这些普通百姓他愣是不知如何反驳。 因此只得被按趴在地上干瞪眼,气得嘴皮子直打哆嗦。 “二!” 苏贤昂首挺胸立在那里,继续报数。 其实他的性格非常随和,不会主动欺负他人,只不过今天不知何故,他见这壮汉着实心喜…… “你这小白脸,好生无耻!” 言大山不好对普通百姓发火,便冲着苏贤大吼大叫。 “三!” 苏贤不为所动,继续报数。 “这位女侠跟了你,简直就是浪费!若我是她,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你这小白脸一顿,如何做一个好人。” “然后转身便走……跟着你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若我跟了你,铁定一头撞死!” “……” “三声我已经数过,你却还不过来,说明你主动认输啦!” 苏贤呵呵笑着走上前去,在言大山身前蹲下,声音忽然转冷问道: “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来瀛州所为何事?为何与盗贼一起谋刺于我?” “我……” 言大山一怔,猛然反应过来。 对呀,以人家的视角看来,他的确有谋刺人家的嫌疑。 他心知这本是一场误会,但刚才难听的话已经说出口,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于是梗着脖子说道: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神都言大山是也!” “言大山?”苏贤咀嚼此名,没听说过,然后问道:“来瀛州所为何事?” “为了报恩!”言大山大声说道,磊落光明。 “报什么恩?报谁的恩?”苏贤接着问。 “报拯救家族之恩,某的恩公名叫苏贤!某从神都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寻找恩公以报大恩。” “……” “等等,你说你的恩公叫啥?” 苏贤一怔,一脸茫然。 兀自跪压着言大山的杨芷兰也抬头望来。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面面相觑,人皆无言,看了眼一脸茫然的苏贤,最后齐刷刷扭头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的言大山。 整条街都安静了。 言大山未曾察觉异常,他虽被按趴在地面,但却一脸恭敬的说道:“我的恩公,名叫苏贤,是兰陵公主府中的文学官!” “……” 这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苏贤茫然一阵,拧着眉头问道:“你可曾见过你那……恩公?” 言大山道:“还未曾见过恩公尊容。” 说完后,他发现苏贤面色有异,神色一动,试探着问道: “兀那白面书生,你是否与我恩公相熟?我恩公极得兰陵公主赏识,我劝你还是尽早放了我为妙。” “……” 苏贤缓缓起身,后退两步,对杨芷兰挥手道:“放了他。” 杨芷兰没有回应,默默起身,松开钳制了许久的言大山双手…… 言大山重获自由,一跃而起,因怀疑这位小白脸与恩公相熟,因此不敢过多造次,只稍稍抱拳问道: “白面书生,你果真识得我家恩公?恩公在哪里,能否引我去见?” “这个嘛……” 苏贤略有迟疑,他虽感觉这个壮汉不像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是不是演的一场戏呢? 这时,街头的方向忽然传来焦急的大叫: “住手!” “贤侄快快住手!” “不可误伤了贵人!” “……” 安静的街道上,这声音来得十分突兀。 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来人是瀛州刺史唐矩。 唐矩身着紫色圆领官袍,腰束十三銙金玉带,面色慌张,脚步如风。 身后跟着一大票衙门属官,面色诚惶诚恐,慌不择路汹涌而来。 326 唐矩:苏贤侄你……诶!摊上大事了你 “世叔?”苏贤一愣,大踏步迎了上去。 “拜见唐使君!”围观的普通百姓们齐齐行礼。 “瀛州刺史……唐矩?” “……” 言大山面朝唐矩奔来的方向,面色微微一动。 他知道恩公苏贤与唐矩交好,待会儿可以问问他恩公身在何处。 “哎呀,贵人远道而来,受苦了!” 唐矩一路奔跑而来,头上乌纱已经歪斜,颌下胡须被风吹得乱糟糟一团,显得十分着急。 他身后的衙门属官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方才,唐矩正在衙门坐堂,审理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 忽然,一衙役来报,说朝廷刚刚敕封不久的“威武郡公”来到了瀛州,人已入城门…… 郡公,按大梁勋爵体制,属于九个等级之中的第四等。 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 第一等爵位叫做“亲王”,食邑万户,正一品。 第二等爵位是“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 第三等爵位是“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 第四等爵位是“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 第五等爵位是“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从二品。 第六等爵位是“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 第七等爵位是“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 第八等爵位是“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 第九等爵位是“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 大梁开国之初,因军功受勋者较多,但世袭罔替的爵位屈指可数,朝廷对勋爵显得比较“吝啬”。 当今女皇登基之后,撸掉了一大串前朝勋爵。 新受封的勋爵较之前朝更少。 自古物以稀为贵,所以当今大梁王朝的勋爵含金量非常高。 最近十年,受勋之人唯言大山一人而已。 且一封就是第四等的“开国郡公”。 那可是正二品的勋爵啊! 满朝文武对此极为艳羡,言大山也一跃成为当朝顶级权贵,朝中众臣无不对其礼让三分,纷纷讨好。 不过,这种事羡慕不来。 言大山的“威武郡公”着实来之不易。 数位父兄的牺牲,数位嫂子的性命,言家十余年蒙冤受辱,还有他自己数年的牢狱之灾,如此多的磨难,方才换来此爵…… 言大山重情重义,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此爵也要让父兄及嫂子们活过来。 可是事已至此,天意难违。 唐矩虽远在瀛州,远离朝廷中枢,但也熟知朝中大事,自然知晓言大山受封“威武郡公”之事。 或许出于对言家的敬重,也或许出于对郡公权势的畏惧,乍闻威武郡公莅临瀛州,唐矩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略一思忖,他立即停罢审理了一半的案子。 亲率衙门大小官吏,恭迎威武郡公的到来。 赶往此处的途中,唐矩得到衙役禀报,说威武郡公与人当街斗殴,打了个不分上下。 唐矩闻言呆了半晌,最后只说: “不分上下就好,不分上下就好。” “……” 又赶了一会儿的路,又有衙役跑来禀报道:“不好,郡公被人打败,被人跪压在街面不能动弹。” 唐矩惊骇欲绝,哆嗦着嘴皮子道:“谁这么大胆……天王老子保佑,郡公千万不能有事啊!” 又赶了一会儿的路,一个衙役迎面奔来,禀道:“对方已经放了郡公,郡公安然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 唐矩用力拍了拍胸口,面色难看的问道:“究竟是谁?竟敢当街欺压威武郡公?不要命了,本官一定要将之抓起来打板子!” 衙役小声道:“回禀使君,当街欺压威武郡公之人是……是使君的贤侄苏……苏贤!” “你说是谁?”唐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苏贤。” “苏贤侄……”唐矩揉了把发僵的脸,“为何不提醒苏贤侄,对方是威武郡公?” “郡公入城之时曾下令,不准透露他的身份,还说……不想看见属下等,所以……”衙役回道。 “罢了罢了。”唐矩把手一挥,当先往“案发现场”赶去,并喊道:“当务之急,应速速去见威武郡公。” “使君方才说,要将那人抓起来打板子……”长史跟在后面,善意提醒。 “刚才本官在气头上……还是先见到郡公再说。”唐矩随口解释一二,迈开步子向前狂奔而去。 “……” 终于,唐矩一行赶到“案发现场”。 他一边大喊,一边喘气奔来,远远望见一身材高大之人,想必这就是那威武郡公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见他没有受伤,唐矩心头不由大松一口气。 “世叔,你怎么来了?” 半路上,苏贤凑上前来。 唐矩侧头瞥了他一眼,摇头之余,眼中闪过“无语”、“责备”之色。 未做回应,脚步未停,也不理苏贤,径直小跑向前面的威武郡公。 苏贤纳闷,挠了挠头,有些看不明白唐矩此举何意。 唐矩不仅不理会苏贤的招呼,对围观百姓们的拜礼也视若无睹,跑近言大山后,忙作揖拜道: “下官瀛州刺史唐矩,拜见郡……” “嘘!” 言大山打断唐矩。 示意他不要点出自己的身份。 唐矩不知对方何意,但人家是正二品的勋爵,他才只是从三品的州县刺史而已,自古官大一级压死人,因此不曾多问,当即闭嘴。 这时,苏贤走上前来,看着唐矩问道:“何事惊动了世叔?” 唐矩扭头一见苏贤,登时心生恨铁不成钢之感,他以往对苏贤十分看重,从未看轻过这位贤侄。 可是这次…… 唐矩不由在心里暗道:“年轻人啊,终究还是年轻人,不知不觉就得罪了当朝权贵,而且还不自知,这可怎么得了!” 苏贤见唐矩不答,又见唐矩对这个壮汉貌似十分尊敬,心下不由好奇起来,于是看着言大山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世叔如此对你?” “……” 唐矩看准机会,侧过头来,准备将实情告知苏贤,以免他一错再错。 可言大山却在此时对唐矩作了个揖,问道: “唐刺史来得正好,我曾听说,我家恩公与唐刺史交好,不知唐刺史是否知晓我家恩公身在何处?可否引荐?” 327 言大山:恩公啊,大恩无以为报,唯有……当牛做马! 唐矩当即放弃对苏贤的耳语,面朝言大山还礼,疑惑道: “你家恩公?” “不错,我远从神都而来,就是为了寻找我家恩公。” “敢问郡……阁下,你家恩公姓甚名谁?若此人在瀛州,本官一定将之找到。” “哦,我家恩公乃兰陵公主府中的文学官,名叫苏贤,据说与唐刺史交好,不知唐刺史……” “……” 一语未了,言大山就见唐矩一脸茫然的楞在那里,目光有些呆,嘴巴甚至可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唐刺史……你这是怎么了?” 言大山悠然怔住。 这时,人群中有那胆大的,终于忍不住出言喊道:“那大傻子,你家恩公就在你面前,何须询问他人呢!” 有人起了头,便有人跟随,又听一人大声喊道: “不要东张西望了,就是你对面的那个书生,那个白白净净的书生,就是你口口声声喊的恩公,苏贤!” “……” “你们说什么!” 言大山四下乱瞄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动到苏贤的身上。 然后就不动了。 他目光复杂,明灭不定。 “没错,就是他了,他就是苏贤,哈哈……”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哄笑。 “……” “诶。” 苏贤轻轻叹口气。 他还准备继续隐瞒下去的,且看此人是否怀有恶意。 但既然已被人喊破,他也就不装了,看着言大山那呆滞的脸说道: “他们说得不错,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瀛州苏贤是也!” “你……你就是苏贤?” “……” 言大山怔怔自语,有些不敢相信。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扬言要当牛做马报恩的恩公,竟然就是刚才曾被自己骂为“小白脸”、“白面书生”的那个人。 “如何证明你就是苏贤?” 言大山很快冷静下来,目光灼灼。 报恩之事非常严肃,他必须小心谨慎。 苏贤听了这话,却是大吃一惊: “什么?你要我证明我是我?” 这真是一个令人伤脑筋的问题。 不过好在,这时唐矩已经回神,他深深的看了苏贤一眼,眼神十分复杂。 恨铁不成钢之色早已消失。 并在心中暗道: “不得了,不得了,苏贤侄啊苏贤侄,你何时成了威武郡公的恩公?我竟不知!那可是正二品的威武郡公啊!” 感叹完后,唐矩一脸严肃的看向言大山,沉声道: “郡……阁下,本官可以作证,他的确就是苏贤,是本官同窗之子,也是兰陵公主府上的文学官。” 话音落后,见言大山仍旧面有疑色,便对苏贤说道:“苏贤侄,取出你的文学官金印给他瞧瞧。” 苏贤微感诧异,但既然是唐矩开口,他也便遵从,在腰间摸索一阵,摘下一块两指那么大的金印。 “看清楚了。” 苏贤将金印递送过去。 言大山接过,翻过来覆过去的看,非常仔细。 数息后,他的面色已经非常凝重。 最后,他那如炬的目光一定,双手捧着金印恭敬奉还。 苏贤接过,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言大山忽然往地上一扑,抱住苏贤一腿,大声喊道: “恩公!” “你就是我言家的恩公啊!” “……” 草啊! 哪儿来的神经病? 苏贤吓了一大跳,差点爆粗口,整个身体往后倾斜,用力拔被言大山抱住的那条腿,可怎么也拔不出来。 没办法,苏贤只得回头看向杨芷兰,以眼神示意道:“快来救我!” 杨芷兰冷着一张脸,大踏步上前而来。 还没走近,又听言大山情绪激动的喊道: “恩公,请受我三拜!” “若没有恩公,我言家就没有今日……” “……” 话音一落,言大山主动松开了苏贤的腿,就地伏拜起来,开始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街面咚咚作响。 苏贤得以逃脱魔手,当下顾不得其他,闪身退到刚刚走近的杨芷兰身后。 两手攀着她那瘦弱的肩膀。 顿时安全感爆棚。 长出一口气,苏贤脑袋从杨芷兰肩膀后面缓缓升起,果见言大山在那磕头,咚咚有声,神情与动作都无比认真。 苏贤一怔,略一思忖,走出杨芷兰身后,喊道:“喂,你这是干啥,没必要吧,我还没死呢,你磕什么头?!” “……” 一旁。 唐矩被一众衙门属官们搀扶着,手捂心口,不停喘气,眼前这一幕,他有心阻止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他浑身都被吓软了。 天啦! 地啊! 正二品的开国郡公,开国郡公啊,竟给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跪下磕头,这里可是大街,到处都是人。 】 这个世界肿么了? 唐矩真的是目瞪口呆,心肝胆皆颤,有种天翻地覆之感,总感觉眼下这一幕是梦境,不太真实。 …… 原来,唐矩并不知苏贤的“幽闭之法”成功侦破刑狱司三大悬案之事。 就连言家与言大山本人,也是在回家之后,才得知是受了谁的恩惠,起先他们还以为拯救言家之人是南宫葵呢。 得知自家恩公是何人后,言家并未对外宣扬。 同时,雍王以及李太医妻子的侍女,也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尤其是雍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与苏贤扯上关系便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最后是刑狱司的人,还有女皇等知情之人,也没有对外宣扬此事,大家都默契的保持了一致。 因而满朝文武及各地的地方官吏都不知此事。 唐矩自然也不知晓。 他只知道言大山出狱之事。 言家的案子,在刑狱司积压数年都不得侦破,谁知忽然间就破了,太过突然,唐矩对此事曾感到非常疑惑。 如今看来,牵动刑狱司大案,以及关系到一门忠烈的言家之人,竟然就是他那苏贤侄? 唐矩混迹官场多年,为人也极为机警,短短一瞬间,他便大致厘清了此事的因果。 …… “还不快停下来!” 苏贤又惊又怕又怒,总认为磕头是拜死人的,于是跳着脚躲到了一边,手抚小心肝不停喘气。 言大山不理,硬生生磕完三个响头后起身,面色认真道: “恩公于我言家有大恩,某无以为报,唯有当牛做马,为奴为仆,方能报答一二。” “……” 刚刚厘清前因后果的唐矩,正准备从众人的搀扶中爬起,可谁知,言大山又说出这等话来。 他可是正二品的开国郡公啊,竟要给人当牛做马为奴为仆? 我的妈呀! 唐矩又倒了下去,按着心口的手重重捋了两下,看着一脸古怪、疑惑、惊恐的苏贤,面色无比复杂的想道: “苏贤侄啊苏贤侄,你究竟对言家做了什么?竟令正二品的开国郡公心甘情愿为你当牛做马……” 328 唐矩的震惊与幻想 热闹了许久的街道终于冷清下来,围观人潮散去。 随同人潮一同散去的,还有诸多悬疑。 比如,苏文学恩泽遍天下,竟有神都来人对他跪地磕头,口称恩公,所以苏文学又做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吗? 然后是瀛州刺史唐矩的反应,竟亲率衙门属官而至,他的目的究竟何在?观众们没有瞧出来。 也有人疑惑那壮汉的身份,认为这才是解开悬疑的关键。 但此人远从神都而来,根本无人知晓…… 半刻钟后。 街道附近,一座酒楼的包厢之中。 已成为百姓们口中茶余饭后谈资的苏贤、言大山、唐矩三人,正围坐一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与茶点酒水。 言大山已经冷静下来,不似先前那般狂热。 他坐在苏贤正对面,觉得离恩公太远了,于是起身,想坐近一些。 可是他刚一动,苏贤与杨芷兰立即射来审视与防备的目光。 尤其是杨芷兰,在她那杀气隐现的眼神之下,言大山刚刚抬起的屁股,又重新跌回椅面。 很明显,方才在那大街之上,他的言行着实唐突,吓着恩公了…… 坐在一旁的唐矩见此,笑着打了个哈哈,缓和气氛,看着苏贤说道: “贤侄啊,老夫给你介绍一下,此乃朝廷新封不久的‘威武郡公’,姓言,名大山。” “……” 话音落后,觉得还不够详细,于是补充道: “威武郡公是正二品的勋爵,纵观整个朝堂上下,除去皇亲国戚之外,三品以上的勋爵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威武郡公?”苏贤惊讶,拿眼上下扫描言大山,随后想起什么来似的,肃然起敬的问道: “你是一门忠烈的言家之人?” “惭愧。” 言大山起身,长揖一礼: “在恩公面前,不敢以郡公自居,若不是皇命难违,我早就辞去此爵。” “……” 辞去此爵? 唐矩彼时正拿着茶杯喝茶,闻言差点将茶水泼洒而出。 当今整个朝廷上下,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国县男”,就足以让人抢破脑袋,而言大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唐矩对这些勋爵啥的十分艳羡,这是光宗耀祖的幸事啊! 不说世家大族普遍式微的今日,就连以前世家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世家之人受封过勋爵,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国县男。 由此可见,勋爵在世家中更为珍贵。 若老夫受封爵位,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也足以让大哥他们羡慕……唐矩手捏茶杯,陷入沉思,嘴角渐渐扯起。 “为什么要辞去此爵?”苏贤问道。 “只要恩公一声令下,我立即上书朝廷……”言大山言之凿凿。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身为郡公的他,来给恩公为奴为仆,一定会让恩公感到为难。 若辞去郡公的爵位,想必恩公就不会为难了。 一旁。 唐矩再次震惊不已。 并将脑袋缓缓转向苏贤的方向。 苏贤侄……竟有如此能量,只需他一句话,人家就连正二品的威武郡公都不要了……唐矩目光灼灼,似乎在重新认识苏贤般。 同时,他的心里也愈加好奇,一门忠烈的言家,到底受到了苏贤的什么恩惠? 言大山身为正二品的郡公,对苏贤的态度着实诡异。 苏贤也是一愣,他不理解言大山此话何意,但稍加思忖,便理清了头绪,看着言大山说道: “你先坐下,别动不动就站起来。” “是,恩公。”言大山红着脖子,依言落座。 “你为何叫我‘恩公’?一门忠烈的言家我听说过,我很敬佩你们,但我似乎与你们言家没有任何联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幽闭之法’,是否出自恩公之手?”言大山想了想后问道。 “不错。” “那就没错了。”言大山面露一个略憨的笑容,“当日,我在刑狱司大牢之中,被告知可以出狱了……” “……” 随着言大山一番讲解,苏贤与唐矩同时明白过来。 原来言家之所以能够重整,言大山之所以能够受封威武郡公,全凭苏贤的“幽闭之法”,若没有此法就没有言家现在的一切。 苏贤记得,“辽国密使”一案过后,他便将“幽闭之法”传授给了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之后再也没有过问此事。 但却不想,南宫葵竟将此法用在了刑狱司积压数年的三大悬案之上,顺手破了言家的案子…… 言家因此得以重整,言家的命运因此得以改变,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苏贤的缘故。 安卓苹果均可。】 但这一切苏贤都不知道。 直至今日。 “原来如此!” 苏贤语重心长。 “幽闭之法”能助言家重整,的确出乎他的预料。 这恐怕就是“蝴蝶扇动翅膀”理论的一个验证…… 言家的传说,他耳熟能详,对一门忠烈的言家他非常敬重,“幽闭之法”能帮言家一把,他觉得此事很有意义。 一旁。 唐矩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言大山可以因苏贤的一句话,就不要正二品的郡公爵位。 言家翻身后,势必一飞冲天。 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苏贤作为拯救言家的那个人……唐矩不由再次将脑袋转向苏贤,目光灼灼,这个贤侄啊,他是真的越来越赶不上人家的脚步了。 接着,言大山又讲述了言老太君命他“为奴为仆三年以报大恩”的决定,这也是他之所以赶来瀛州的原因。 说着,言大山激动起来,红着脖子脸面,离座起身朗声道: “恩公,我言家向来有恩必报,请恩公准许我留在恩公身边三年,为奴为仆,牵马坠蹬……” “我尚习得一身好身手,可以保护恩公周全!” “……” 实际上,言大山虽口口声声说要“为奴为仆”,但他最想做的还是苏贤的保镖。 保镖好啊,他既擅长,又能保留一些颜面。 在进入瀛州城前,他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然而话音刚落,言大山顿感对面射来两道凌厉的目光,抬眸看去,原来是恩公身边的那个女高手…… 杀气腾腾啊。 329 言大山:恩公妙啊! 他曾当过将军,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身上的杀气可谓浓厚。 可是与此女相比,总感觉差了点意思,没有人家的杀气那么凌厉。 她似乎对我不满,这是为何……言大山略有愚钝,一时想不明白。 “……” “诶诶诶,你怎么又站起来了,先坐下再说。”苏贤扶额,对面色激动的言大山挥手。 “哦。” 言大山重新落座。 在此期间,他发现恩公身边那个女高手一直在瞪他,眼神很是不善。 他不由抹了把脸,心想刚才自己可是败在此女手下了啊,并未损伤此女颜面,可是怎么…… 诶,女人果然都是魔鬼。 太复杂了! 言大山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此事。 “你毕竟身份尊贵,是朝廷敕封的正二品勋爵,如何能做我的奴仆护卫?这于礼不合,是吧世叔?” 苏贤扭头看向唐矩。 唐矩一愣,立即点头道: “不错,郡公啊,此举万万不妥,苏贤侄会被御史们弹劾的。” “恩公放心!” 言大山又激动了,刚刚坐下便腾身而起,朗声道:“笔墨伺候!我这就上书朝廷,辞去此爵不要。” 唐矩也起身,拉着言大山的手劝道: “不可!此举万万不可,勋爵乃陛下亲封,郡公上书辞去此爵一定会激怒陛下,郡公请三思啊!” 苏贤揉了揉眉心,无语的看着言大山说道: “坐下!” “是恩公。” 言大山抿了抿嘴,虽不知恩公为何不喜他站着,但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落座。 其实,苏贤是怕他忽然凑上前来,又抱着他的腿大喊大叫……这也太不雅了。 好吧,苏贤其实就是嫌弃言大山是个莽汉。 要是个温柔女子自然另当别论。 “辞去郡公的勋爵可不行。” 苏贤面色一正,一幅为言大山考虑的样子。 但其实他还有一句心里话:“我还打算靠正二品勋爵的你吃香喝辣呢,你辞去郡公的爵位对得起我吗!” “那就请恩公忘了我的身份,容许我在恩公身边报恩三年!”言大山朗声道。 “不妥,不妥啊,自古至今就没有正二品的大官给六品小官为奴为仆的道理。”唐矩摇头。 “世叔说得不错,你想报恩,我能理解,但没有必要搞为奴为仆这一套……”苏贤其实心里想的是—— 言苏两家做通好之家就可以了,没事串串门,有事互相打掩护,结成同盟多好。 为奴为仆报恩三年,真的太刻意了。 虽然,一个正二品的勋爵做自己的仆从或保镖,让人很爽,可也要考虑朝廷的感受啊,朝中那帮御史可不是吃素的。 然而,言大山却是一根筋的性格,只见他昂着脖子大声说道: “恩公有所不知,我言家上下义字当先,这是我言家立家之本!万不可在我的手中废掉。” “恩公于我言家有大恩,唯有为奴为仆三年,方能报答一二,还请恩公收留!” “再说,若我就这样回去,家中老母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 言家之人的确很有气节。 但这样的人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执拗。 一旦认准一件事,便非要达成目标不可。 这种信念让言家父子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可是用在其他地方,就有些让人头痛了。 唐矩与苏贤都用手揉着眉心,既要照顾言家的执拗,也要顾及朝廷的颜面,最后是苏贤的意见…… 这事儿真有点难办! 包厢中一时安静下来。 “笔墨送到!” 这时,酒楼伙计送来文房四宝。 方才言大山曾嗷唠了一嗓子“笔墨伺候”,现在笔墨送来了。 苏贤看了眼搁在一旁空桌上的笔墨,忽然心中一动,冒出一个主意。 只见他缓缓起身,一边走向那空桌,一边说道: “此事并非无解,且看我写份文契便可。” “……” “贤侄好主意!” 唐矩跟着起身走来,自以为摸透了苏贤的心思,笑道: “由贤侄亲笔手书一封书信,交到言老太君手中,想必言老太君一定会尊重贤侄的意见。此事也就迎刃而解。” 杨芷兰一听这话,顿将笼罩了言大山的充满可杀气的目光撤回,面色微微一松,也举步跟了过去。 言大山微微一拧眉,刚想开口阻拦,但似乎不妥,于是也起身走向那空桌。 桌前,苏贤铺开一张空白宣纸,提笔蘸墨。 他的身后,杨芷兰、唐矩、言大山呈扇形排列,默默关注着他笔下的每一个字。 笔落,无声。 唐矩一边捋须一边默读苏贤笔下的文字,起先他面带喜色,因为苏贤“此法”的确能妥善处理此事。 可是随着苏贤笔下的文字增多,唐矩面色渐渐变了,喜色消失不见,捋须的手也不知何时停在半空,整个人目瞪口呆。 杨芷兰自然也是识字的,随着苏贤着墨渐多,她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不时侧头冷冷瞥一眼言大山,杀气复现。 言大山刚好与他们二人相反,苏贤越写,他面上的喜色越多,最后忍不住咧嘴搓手,眉开眼笑。 不过,身旁的女高手,总拿满带杀气的眼神瞥他…… 这让言大山摸不着头脑,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女高手。 不一时,苏贤搁笔。 洋洋洒洒数百字的文契写完,墨迹未干,字体雄浑有力,极为规整,可见他作为一个书生还是相当优秀的。 “恩公高明,恩公妙啊!” 言大山拍桌大赞,两手拿起宣纸轻轻吹着上面的墨迹,笑得乐开了花,有些憨憨的感觉。 “苏贤侄,你……” 唐矩却是无言,频频侧目,苏贤此法……他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杨芷兰没有说话,只是瞥向言大山的眼神又凌厉了一些。 原来,苏贤并非如唐矩所预料的那般,写信给言老太君,劝她放弃派言大山到他身边为奴为仆三年的决定。 而是通过契约的方式,申明言大山来他身边为奴为仆三年,是言大山自愿的,没有人逼迫,而且是为了报恩。 报恩,便是苏贤扯来的大旗。 为他今后驱使正二品的郡公提供了合理的依据! 即便今后此事闹到朝堂之上,只需祭出此份文契便有说头。 至少不会被朝廷严厉问罪……但还是有一定的危险。 当然,苏贤之所以要冒这个险,并非为了体验被正二品勋爵的保镖保护的感觉,他还没那么操蛋。 安装最新版。】 真正的原因,在于他曾了解到,言大山此人很不简单。 他曾独身一人深入北方辽国数年,潜伏了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想必他对辽国的情况一定非常了解。 鉴于此,苏贤才冒险写下了此份文契。 并决定最后去幽州搏一搏。 无法破案,跑路蜀山,终究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若有可能,他还是希望能够度过此次难关,侦破此案。 毕竟抱上兰陵公主大美腿真的很不容易,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330 嘶……怎么有些头痛呢? 相较于唐矩的皱眉,杨芷兰的冷眼,言大山真的是喜形于色,两手捧着那张文契看了又看,颇有种手不释卷的感觉。 他非常满意。 这不仅仅代表恩公接纳了他,苏贤还在文契中特别说明,两人日后相交,需以平辈而论。 言大山跟着苏贤,名为随从、保镖、奴仆,但实际上将以朋友的方式相处,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他对这一点尤为满意。 “恩公……” 言大山将文契放在桌上,伸出粗壮的手指点了点最末尾的名字,分别是“苏贤”与“言大山”,疑惑问道: “为何这儿有我和恩公的名字呢?” “此份文契,你是否赞同?”苏贤并没有直接解释。 “自然赞同,如此再好不过。” “既然赞同,那就请在此处盖个手印吧,来人,取印泥。”苏贤指了指文契末尾的“言大山”三个字,扭头对包厢外的酒楼伙计吩咐。 “不用了。” 言大山大手一摆,微微黝黑的国字脸庄重起来,慢慢从腰侧拔出一柄匕首,明晃晃一片,拿在手中。 杨芷兰见此,第一时间将苏贤护在身后,看向言大山的眼神愈加冰冷。 言大山顿时十分尴尬,酝酿的庄重也如洪水决堤般倒塌一片,陪笑解释一句: “恩公莫怕,如此重要的文契,用印泥显得太随意,待我将手割开一条血槽,盖上血手印,以表我的决心!” “……” 血手印? 这么生猛的吗? “慢!” 苏贤与唐矩同时开口阻止。 可是已经晚了。 言大山一手持握匕首,一手掌心向下摊开,握住明晃晃的匕首刃部,往下一滑。 利刃划破血肉,没有任何声息。 苏贤与唐矩目瞪口呆。 包厢中一时安静无言。 言大山眉头都不皱一下,不顾伤口,活动着受伤的那只手,以达到鲜血涂满整个手掌的效果。 苏贤与唐矩吞了吞口水,不由在心头冒出一个念头:“言家之人,果然生猛!” 杨芷兰冷眼依旧,在她看来这并不算什么,划破一个手而已…… 啪!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言大山一掌拍在那文契之上,盖上一个大大的红手印,触目惊心。 苏贤的眉头跟着一挑。 “你没事吧?”良久之后,唐矩吞了口唾沫,挥袖擦拭额头冷汗。 “没事!” 言大山眉头依旧不皱,血手印按上去后,又用力挤压了几下,待血手印的图形完整,他才将手收回。 “来人,来人,准备清水、金疮药、毛巾,速去准备……”唐矩匆忙开门而出,亲自督促酒楼伙计准备清水等。 “郡公果然不愧为言家之人,够气魄!”苏贤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划破自己的手掌,但眉头都不皱一下,这种事一般人不可为。 “恩公,我已在文契上盖上血手印,从今往后我就跟着恩公了,按文契中所言,恩公不用再叫我郡公了吧。” “也是,那我就叫你……小山?”苏贤笑道。 “呃……”言大山嘴角扯了扯,他本性忠厚,不擅长开玩笑,苏贤的玩笑话他接不住,因而一时傻在原地。 “哈哈,开个玩笑,我今后还是叫你‘大山’吧。” “好!”言大山连忙点头,然后看了眼尚且握在手里的匕首,抬眸道:“恩公……” “停!”苏贤摆手,“你也别叫我‘恩公’了,我听着别扭,你还是直呼其名吧,叫我‘苏贤’即可。” “不可,恩公大名,我怎可直呼。”言大山面色一定,坚决摇头。 “那就叫我……公子吧。”苏贤略感头痛,他已经预感到了,言大山跟着他,他的头一定会经常性发痛。 “公子!”言大山发了会儿怔,最后接受了这个叫法,接着,他将手中染血的匕首递送过来,抬眸看着苏贤,目光中隐有期待。 “……” 什么意思? 苏贤悚然。 言大山该不会是想让他也……将自己的手掌划破然后盖个血手印吧? 嘶……怎么感觉头有些痛呢? 恰逢此时,苏贤方才吩咐的印泥送到了。 苏贤面色一动,吩咐放在桌上,看着言大山严肃道: “言家儿郎重情重义,也不惧流血疼痛,很好,我十分敬佩与欣赏!” “……” 言大山闻言,心中十分欣慰,不由将染血的匕首递近了一些。 不过,又听苏贤接着说道: “所以,我决定……” 话音未落。 苏贤转身拿起桌上的印泥,泰然自若的说道:“我决定用印泥!” 刚刚说完,苏贤大拇指便在朱砂印泥上轻轻一按。 待大拇指表面变红,快速在文契下面的“苏贤”二字上轻轻按压下去。 动作很快。 言大山递送匕首的手还向前伸着,但他早已怔在原地。 不一会儿,唐矩领着一帮酒楼伙计鱼贯而入,分别拿着铜盆、毛巾与金疮药等…… 很快包扎好。 离开酒楼,告别唐矩。 从现在开始,言大山就跟着苏贤了。 苏贤心里想着明天出发前往幽州之事,慢慢登上马车。 车帘刚刚放下,杨芷兰与言大山同时抬步,准备上车充当车夫。 不过,车夫的位置只有一个。 两人脚步刚刚一动,便同时止步,扭头看着对方。 杨芷兰眼冒杀气。 言大山则是一脸疑惑。 在言大山看来,他远赴瀛州而来,就是为了找苏贤报恩的,现在他已是苏贤护卫,自然需要担负起驾车的职责。 然而在杨芷兰看来,她对这个突然跳出来与她“争宠”的人,本能不喜,现在果然与她争夺车夫的位置…… 安装最新版。】 她真的很想一脚将之踢飞。 “跟在后面!” 杨芷兰终究是苏贤身边的老人,且身手更高,在两人的争斗中占据上风,丢下一句话便跳上了马车,手握缰绳。 “驾!” 车轮滚滚,马车缓缓启动。 言大山抿了抿嘴,拉过自己的马儿,跨上马背,默默跟在后面。 这个女高手到底是公子的什么人?也是公子身边的护卫不成……言大山骑在马背上,心头冒出许多疑惑。 若女高手果真是公子身边的护卫,那我……言大山心头顿生阵阵挫败感,想他也是天下少有的人物,可是在女高手面前…… 苦恼一阵,言大山很快振作起来,暗中给自己打气: “加油吧!” “尽早成为公子身边不可或缺的护卫,我要让公子看见我的真正实力!” “……” ps.谢“书友20210711152040960”、“果然我还是太帅了”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331 “小白脸版”言大山 角楼街。 苏贤的马车停在二层小木楼前的街道。 下车。 刚刚在地上站稳,杨芷兰就凑在了他的左边,挨得有点近。 苏贤心下诧异,杨芷兰虽是贴身保护他,但以她的身手根本不用挨这么近,以前也很少挨这么近的…… 正疑惑间,右边忽然也凑上来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正是翻身下马的言大山。 言大山也挨得很近。 苏贤顿时明悟,嘴角扯了扯,不做理会,一边往家门口走去,一边指了指驻防在家门口的将士们,解释道: “那是兰陵公主府亲卫,他们不会让任何外人进入,所以我打算安排你住在外面。” “住在外面?” 言大山一愣,不住在苏贤家中他如何保护苏贤呢? 正想辩解一二,就在这时,那校尉给苏贤见礼后,忽看向言大山,怔了怔,瞪大眼眸惊呼道: “你……你……你是言将军!” “……” “你认得我?” “自然认得,小人这条命都是言将军救的,若没有言将军小人早就……前两日曾有传言,说言将军得救获释,看来不假……” “听说你们驻守在此,不让任何无干人等进入其中?”言大山指了指众将士身后紧闭的大门。 “言将军自然可以进!我等驻防在此,主要是为了防贼,言家一门忠烈,言将军忠肝义胆,自然不可能是山贼,所以可以进!” “……” 言大山扭头看着苏贤,略有无辜的说: “公子,他们说可以进。” 开玩笑,让你进去的话,陈可妍她们岂不就露馅了么……苏贤打了个哈哈,开始头脑风暴搜寻婉拒的理由。 诶,有点头痛。 一旁,杨芷兰秀眉轻轻一蹙,她可不喜言大山住进家门,不过她的原因与苏贤的原因不同。 有了! 苏贤迎上言大山那期待的眼神,笑道:“寒舍紧小狭窄,且又有许多女眷,你一个大男人住进去不合适。” 言大山眼中的期待登时消散一大半,但还是抗争道:“可是我不在公子身边贴身保护,公子的安危……” 一语未了,杨芷兰忽然走到他与苏贤的中间,插入进来,并仰头,眼神很是不善。 她虽没有说话,但却以实际行动表明: “有我在,公子不需要你贴身保护。” “呃……” 言大山想起刚才被杨芷兰打败的画面,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技不如人啊! 这一点让他十分尴尬与苦恼。 遥想进城之前,他曾信心满满的说过“恩公身边有我一人足以”,可是眼下看来,却是“公子身边有女高手一人就足以”。 他完全是多余的…… 着实令人伤心啊。 苏贤笑道: “不过大山你也不用着急,若事情进展顺利,我很快就会搬入一所大宅,到时有的是房间给你住。现在你就先委屈一下吧。” “好,听公子的。”言大山点点头。 “……” 苏贤安排人带言大山去不远处的酒店下榻,临走前郑重的吩咐道:“你先去酒店安顿下来,待会儿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安排你去办。” 吩咐完后,苏贤便与杨芷兰回到家中。 言大山看着苏贤的背影,暗中握紧了拳头,心道:“十分重要的事?放心吧公子,我言大山包管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现在的言大山,就像刚刚入职一家新公司的职员,总想干出一点名堂,让老板重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也是人之常情。 加之,对言大山来说,还有杨芷兰的巨大威胁。 他必须尽早在苏贤心中站稳脚跟…… 眼下,苏贤即将交办的十分重要的大事,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的把握。 …… 转眼间,言大山已在酒店下榻。 眼见天色渐黑,街上灯光点点,可苏贤交办的十分重要的大事还没有到。 吃过晚膳,不及洗澡,言大山在酒店大门口望啊望,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若不是怕那女高手可能会收拾他,他早就跑去敲苏贤家的大门了。 又等了许久。 终于,苏贤派来的人到了。 不过令言大山下巴惊掉的是,苏贤派来的竟是……一群衣着华美的婢女! 婢女们年轻靓丽,化了妆,衣着鲜美,明显是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婢女。 但言大山看见她们,心中就是一颤,渗得慌,心头浮现出许多不美好的回忆。 “你们来此作甚?” 言大山从牙缝中问出这句话。 其中一个领头的婢女抖了抖抱在手里的一件新袍子,笑道:“苏文学命奴婢们伺候你更衣。” “更……更衣?”言大山吃惊不小,他这时才发现这些婢女手中都抱着不同的物事,有衣物,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公子说过,要交代给我一件十分重要之事……可是为何要更衣呢?莫非……”言大山紧紧皱着眉头,表示难以理解。 “噗嗤……” 婢女们掩嘴而笑,然后说道: “苏文学交代给你的大事,便是更衣啊。” “你说什么?十分重要的大事,就是……更衣?”言大山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贤所说的大事竟然是这个! “……” 半个时辰后。 言大山房间。 灯火通明。 言大山已经彻头彻尾的沐浴过一遍,换上了一套暂新衣袍。 不过那是读书人所穿的儒衫,文雅有余,霸气不足,套在言大山那强壮的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本不想穿这套儒衫。 但婢女们说,这是苏文学的叮嘱,不穿不行。 言大山顿时生无可恋。 但还没完,婢女们又弄来一个梳妆台,将他按在台前,竟开始给他梳妆打扮! 这…… 言大山尴尬死了,他从未坐在梳妆台前像个女人似的打扮过。 在他的认知中,这是女子和小白脸才干的事…… 婢女们一边打扮一边轻声窃笑。 言大山不敢睁眼去看铜镜中的自己。 “好了,打扮完成,你且睁开眼来瞧瞧。”一个婢女压抑着笑声说道。 “……”言大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搭话,无声抗议。 “这是苏文学交办给你的大事中的一项哦。”婢女又笑道。 “……” 言大山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眼睁开,然后就看见了铜镜中的一个……小白脸! 很意外,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丑。 只是有些别扭而已。 他不习惯这样的自己,坐在那发呆,他可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将军啊,为人也粗犷,可是现在却像一个他以前看不起的小白脸。 这真的是…… 忽然,言大山表情一变。 他大概明白苏贤为何要将他变成小白脸了。 因为今天白日,在那大街之上,言大山曾一口一个“小白脸”、“白面书生”称呼苏贤…… 332 天下四美之首 翌日。 一大清早。 苏贤一行已做好准备,车队即将启程赶往幽州。 这是最后一次拼搏。 若此行不能侦破此案,苏贤就只能跑路蜀山。 马车数量及随行人员一如第一次出行的规模。 只是这次的车队中,多了一辆马车。 街道上,苏贤正准备上车。 这时,“小白脸版本”的言大山扭捏走来,遮遮掩掩,像是被束缚了手脚,浑身不自在,拱手做了个揖: “公子。” 苏贤扭头,上下打量几眼,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 “很不错嘛,这套儒衫挺适合你,你也是堂堂郡公,就该如此打扮才是。” “公子……我错了,能否让我换回以前的衣服?” “哎呀,时间来不及了啊,马上就要启程了。” “那……” “不过你放心,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辆马车,等我们到了幽州,你就有时间换回以前的装扮了。” “……” 正说着,一辆装饰极为华美的马车停在他们身旁,这种马车一看就是……女子出行所乘之车。 “呃……”言大山嘴角直抽。 “快些上车吧,他们都在偷偷看你呢。”苏贤凑上来笑道。 “好。” 言大山一骨碌爬上车,进入车厢后立即将帘子放下,遮挡得严严实实。 苏贤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前仰后合。 杨芷兰心里也挺高兴,但她无论如何都笑不出,表情始终冷冷淡淡。 半刻钟后。 车队启程。 此时,苏贤家中,二楼走廊上的某个窗户后面。 陈可妍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嘴角渐渐勾起。 此刻的她笑容满面,但这次的笑容不再温暖人心,而是一种浓浓的邪魅。 “小姐,我们在幽州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碧儿上前禀道。 “小姐,引诱那贱女人的计划,也已安排妥当。”剑儿亦上前。 “……” 陈可妍傲立窗前不动。 目送车队尾巴消失在街道尽头。 闻言后意味深长的笑道: “兰陵啊兰陵,本宫早就说过,要把你当做犯官之女,然后拿去送人……这次你逃不出本宫手掌心。”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是公主,万一那贱女人不上当呢?”剑儿担忧。 “放心吧,那贱女人骄傲自负,我们的激将法虽然简陋,但她一定会主动上钩。”陈可妍顿了顿,接着说道: “即便她不上钩,我们在幽州的人闹出动静来,也能狠狠的扇她一耳光,给她找一找不痛快。” “……” “公主,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的计划是将那贱女人‘送给’苏贤,虽然苏贤也去了幽州,但……事成之后我们如何‘送’呢?”碧儿问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陈可妍冷笑,这时,窗外的车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她缓缓转身。 面对两个丫鬟。 “就是便宜了苏贤……兰陵那贱女人虽然贱,但也是‘天下四美’之首,而苏……”剑儿一脸可惜。 她的话才说一半,陈可妍与碧儿面色同时一变。 碧儿当即打断她的话头,劈头盖脸的骂道: “胡说什么?‘天下四美’之首,是我们公主,兰陵那贱女人只能排在我们公主后面,最多算是‘天下四美’之二!” “……” 经此提醒,剑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对陈可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祈求原谅。 陈可妍面色已经和缓了许多,大度的摆了摆手,道: “起来吧,今后多多注意便是了。”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 “将兰陵那贱女人‘送给’苏贤,一是为了让他们君臣决裂,好诱苏贤随本宫去南陈。” “二来么,也算是先给他一点甜头尝尝,让他记住极品美人儿的滋味。” “等他去了南陈,本宫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阉掉……哼,竟敢偷看本宫的身子……” 说到这里,陈可妍顿住。 精致的俏脸爬上一抹红晕。 她虽看似放荡,但其实非常纯,上次在她的闺房中,苏贤将她看光光之事,她始终耿耿于怀。 她虽为南陈公主,权势很大,但其实内心深处也有从一而终的传统思想。 苏贤是第一个看光她的男人,摆在她面前就只有两条路—— 其一,娶了苏贤。 其二,阉了苏贤。 “阉了他之后,再将他永远留在本宫身边,只伺候本宫一人!” 陈可妍恶狠狠的补充道。 …… …… 辗转两日,苏贤一行终于抵达幽州城外的官道。 下车。 仰望高大的城墙,苏贤感慨连连。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幽州城,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道旁,周记室早已恭候在此,见苏贤下车,忙拱手笑着迎来:“苏文学,一路辛苦了,路上可安全否?” “还好。” 苏贤笑着答谢。 自苏贤接手“辽军失踪”一案后,兰陵公主便派周记室来到幽州,入住幽州州衙。 并给了他一个“幽州观察”的临时官职,位在幽州刺史之上,大有辅助苏贤办案之意。 苏贤查案,一只都是在私密状态下进行的,甚至于“辽军消失”之案很多人也不知情,包括幽州刺史。 所以道旁就只有身着便装的周记室恭迎。 幽州刺史及衙门官吏等全都没来。 “本官已为苏文学备下酒楼,苏文学请入城吧,赶路奔波辛苦,先休息一日再说……”周记室分外热情,拉着苏贤就要进城。 苏贤脚步一定,笑道: “不急,我给你介绍一个大人物认识,从神都来的威武郡公!” “威武郡公……”周记室瞪大眼眸,凑近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言家的那位?朝廷新封不久的正二品郡公?” “不错!”苏贤笑容满面,嗷唠一嗓子:“大山,大山你快下车,我介绍人给你认识。” “……” 话音一落,整个车队的人,包括随行将士、随行宫女,还有杨芷兰等等,全都看向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这两日来,车中那位就没有露过面。 很多不知情的将士宫女等,还以为车里是一位怕生的大家千金呢。 众人心里着实好奇。 周记室却是一愣,没有搞懂苏贤此举何意。 “大山”是谁? 不是要引他见威武郡公么? 还有那辆马车,明显就是女儿家出行所用,为何大家都看向那辆车? 周记室很懵,心头冒出诸多疑问。 同时,那辆华丽的马车中,“小白脸”打扮的言大山痛苦捂住了自己的脸。 …… …… 333 幽州,平安市 幽州,远古九州之一,古燕国所在之地,历代以来都是防御北方蛮夷的天然藩屏,乃兵家必争之地。 前朝,幽州曾名“涿郡”。 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曾在此修筑行宫,集结兵马、粮草、器械,三征半岛小国。 也是这位帝王,修建“永济渠”,北通涿郡,南接神都,甚至长安,至今还是大梁王朝南北运输的大动脉。 尤其是与辽通商之后,大运河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辽国特产的毛皮、奶制品、鹿茸等等,通过大运河,得以短时间内运送至神都。 那是一条繁忙的“货运水道”,同时也是“客运专线”。 但苏贤北上幽州,并没有走水路。 因为他有点晕船。 相比之下还是马车舒适一些。 城内。 某座酒楼。 苏贤一行已经下榻。 苏贤第一时间洗了个热水澡,去除疲惫,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浴室后整个人都感神清气爽,宛若新生。 在他看来,查案固然紧迫,但也不急一时,身体不通透总感觉有一种滞涩感…… 言大山也第一时间去洗了澡。 水雾蒸腾的浴室中,他一边脱下让他尴尬的儒衫,一边回忆方才在城门口时,那周记室瞧见他之后的目瞪口呆。 丢人啊! 饶是以他的粗豪,以及曾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经历,在那一刻,他都有种挖个大坑跳下去的冲动。 快速洗完澡,换上一套崭新的劲装。 婢女们给他化的妆,已全被洗去,他将头发束起,看着铜镜中那张硬朗的面孔,言大山满意点点头。 这才是他嘛。 打理好自身,来到隔壁苏贤的房间,苏贤、杨芷兰还有周记室等,已等待多时。 他们打算去城中走走,广撒网,大海捞针,言大山对辽人非常熟悉,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端倪。 这真的是大海捞针。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此法也并非是胡扯,苏贤有自己的考虑—— 那一万失踪的辽军,无论藏匿于何处,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因为他们有足足一万人呢。 可以预见的是,他们一定藏匿得很好,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除非有非常熟悉他们的人,对他们的习性了如指掌,才有可能发现一些常人无法注意到的细微线索。 言大山,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也是苏贤冒险写下那份文契,并决定最后来幽州赌一把的根本缘由。 幽州。 兵家必争之地。 历代以来数经战火洗礼,按理说幽州城不该非常繁华才对。 可苏贤等人走在城内的大街上,却见到了一幅喧嚣沸腾的景象。 不说行人摩肩接踵,不说店铺鳞次栉比,但单就热闹程度而言,竟远胜瀛州、莫州等地,不可同日而语。 着实不可思议。 原来,自当今女皇登基以来,梁辽两国已休兵十余载,两国间更是开通了边市贸易。 大梁的茶叶、丝绸、铁器、盐巴,辽国的毛皮、药材、奶制品、马匹、牛羊等等,随着这些商品的流通,幽州作为中转站与交易场所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大批大批的人,来此闯荡。 有人的地方,就有各种需求。 有了需求,商贸自然繁荣。 “幽州城很大,虽不及神都、长安,但城内的‘平安市’却是神都三市与长安东西两市的数倍!” 几人悠闲逛着街,周记室做着介绍。 他口中的“平安市”,便是大梁与辽国通商的边市,设在幽州城正中间,占地极大,足有长安或神都城中三四个坊的面积。 “上次来幽州略显匆忙,未曾去过平安市,这次说什么也要去一趟。”苏贤略有向往,对古代的边市充满好奇。 “不如现在就去?”苏贤身后右侧,言大山建议道:“平安市,是与辽通商的边市,内里情况复杂,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安装最新版。】 言大山跃跃欲试,一心想着尽早建功,展现自身价值,在苏贤心中站稳脚跟。 他比谁都着急。 “去!” 话音刚落,苏贤身后左侧的杨芷兰,也忽然发声。 杨芷兰极少主动说话,除非情况非常急迫…… 苏贤顿了顿,看了看身后左右两边,紧紧挨着他的杨芷兰与言大山,心里明白过来,笑着摇了摇头,做出决断: “也好,那我们这就去平安市,且瞧一瞧足有三四个坊那么大的市场,究竟有多复杂。” “……” 不多时,众人来到传说中的平安市。 它四周修筑有高墙,墙上有人巡逻,墙体还是女墙的型制……这分明就是一座城中之城。 从一座把守极严的城门进入,踏足平安市青石砌成的街面,苏贤感觉果然很不一样,最直观的感受便是—— 平安市中好多辽人。 辽人着装与汉人迥异,很容易分辨,他们在市场中四下游走,看起来对周围的事物非常熟悉。 “当年我大梁与辽国和谈,商讨边市选址之地时,曾有过一番争议,有人建议在长城外设立边市。” 众人在街上漫步,四下打量,尤其是言大山,一双眼睛宛若几百瓦的灯泡。 杨芷兰不甘示弱,也眼观六路,一幅要比言大山先发现辽人端倪的模样,只是做的十分隐晦。 周记室继续充当解说人: “但最后经多方考虑,女皇陛下亲自裁定,将边市建在幽州城中,命名为‘平安市’,寓意和平安定。” “女皇陛下做此裁决最重要的依据,便是直通幽州城内的‘永济渠’。” “苏文学你看,那便是大运河了。” “……” 众人刚好行至一处,随着周记室的指引看去,果然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河,波光粼粼,千帆竞舸,好一片热闹繁忙景象。 苏贤等人走到运河边,倚栏眺望,这等规模给他们造成了强烈的震撼。 两国通商,互通有无,即便只是一个边市,它的庞大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但相比于整个平安市的规模,繁忙的运河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周记室继续解说道: “平安市规模庞大,永济渠直通市内,筑有三个码头……不过,平安市内大部分都是仓库,类目繁多,真正人潮拥挤的地方其实只有三分之一。” “仓库?” 苏贤与言大山同时扭头看向周记室,面色微微一动。 杨芷兰见此,眉头轻轻一挑,虽没有说出“仓库”二字,但也扭头看向周记室。 334 辽国皇室女 仓库,可以储存货物,也可以藏匿活人。 在范阳县失踪的辽军,虽然多达一万,但平安市中的仓库更多,密密麻麻不见边。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若说一万辽军藏身于某座仓库,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贤瞬间想通了这一层。 言大山为人虽略有愚钝,但并非是傻,对某些事他相当机警,不然也不会当上将军,令边关敌军闻风丧胆。 他一听“仓库”二字,瞬间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两人目光灼灼。 周记室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们二位在想什么,其实案发不久,便有人对平安市中所有仓库进行过搜查,最终结果是没有任何异常。” “这样啊。” 苏贤和言大山都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想到的一条思路被打断,苏贤顿感心累。 纵观此案,真的算得上是迷雾重重。 首先一点,那一万辽军是如何在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尚不明确,唐淑静在案发现场查了那么久,始终一无所获。 苏贤虽然跳出了那个怪圈,不执著于案发现场,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曾经找到的数条线索也都先后断裂…… 摇了摇头,苏贤很快振作起来。 反正这是最后一次尝试,若无结果,回到瀛州就心无旁骛的准备跑路之事了。 该舍当舍,心态要放平。 众人继续逛街。 周记室一路介绍幽州趣闻。 言大山与杨芷兰则暗中较劲儿,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放过眼前出现的任何一个辽人…… 但此间辽人甚多,无疑增加了许多难度。 一万失踪辽军的蛛丝马迹,不是那么好找的。 其实,若将城内的辽人通通赶走,说不定能更快发现线索。 但此举万万不可。 因为一万辽军之案始终没有对外公布,很多官吏及百姓都不知情。 若贸然将平安市中的辽人赶走,一定会引发恐慌与不必要的问题。 梁辽两国暗中争端不断,但明面上还是“友邦”,还在通商呢,若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不要打破当下的平衡为妙。 平衡一旦被打破,安定了十余年的河北道,恐遭战火摧残,生灵涂炭。 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不知不觉,日渐西沉,黄昏将至,天快黑了。 苏贤他们在平安市中逛了足足两个时辰。 始终一无所获。 言大山的眼睛干涩到流泪,可就连一丝可疑的迹象也没有发现。 “我们先回去吧,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来逛。”苏贤叹口气说道。 “也好。” “……” 几人转身,走向平安市城门,准备返回下榻的酒楼。 没走两步,苏贤忽感袖子被人拉扯了一下,是右边的袖子,应该是言大山在拉扯。 “怎么了?” 苏贤停步,侧头看去,只见言大山一脸凝重,双目因干涩的缘故有些浮肿,但却死死盯着前方的街道。 他这副样子,顿令苏贤精神一震。 这是有发现了啊! 同时,跟着停步的杨芷兰、周记室也是面色微变,神色不一。 不待苏贤询问,言大山面色凝重的朝一个方向昂了昂头,沉着声音小声说道:“公子请看,正前方三丈之处,那女子的首饰!” 出于谨慎,言大山并未用手指明方向。 苏贤等人扭头看去,顺着言大山昂头的反向,街上行人颇多,三丈开外大约有三四位女子。 一时不能区分言大山所说的究竟是哪一个。 “中等身材,红色上衣,红色裙子的那个女子。” 言大山适时补充,声音低沉,但可以明显听出他声音中的激动。 他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想尽早体现自身价值呢。 现在机会来了。 因为他有了一个巨大的发现! 一想到不久后就能在苏贤心中站稳脚跟,言大山真的止不住兴奋…… 知道了服色的区别,苏贤等人一眼便分辨出那位女子,那是一个窈窕的少女,背对众人,正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漫步。 “此女有问题,暗中有人保护。” 杨芷兰忽然插话,声音很冷很轻,听不出她的情绪。 但熟知杨芷兰秉性的苏贤,瞬间明白过来,她又在与言大山“争宠”了,为此不惜开了金口。 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分辨这件事的时候。 此女竟暗中有人保护? 苏贤与周记室顿时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那少女,只偷偷的看。 但他们两个的眼力不比言大山与杨芷兰,看了好一会儿并未发现异常。 眼见那少女即将走远,苏贤等人立即慢慢跟上。 因暗中有人保护那少女,所以他们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只慢慢的走,东张西望,有时还被街边摊贩上的商品所吸引…… 言大山似乎明白苏贤和周记室的困境,一边漫不经心的走着,一边小声说道:“公子,注意看那女子头上的首饰。” 首饰? 有了目标,苏贤下意识看向那少女的脑袋,她发量惊人,乌黑光亮,梳着中原女子常见的发髻,珠翠满头。 等等! 不对,不对。 苏贤愕然,他看到了什么? 金黄的夕阳之下,有一件首饰浑身散发出金光,随着那少女轻快的步伐,那抹金光也一摇一晃。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件首饰的造型,似乎是一件钗子,但它的装饰竟是……一只羊头! 黄金羊头金钗! 苏贤面色顿时变了,缓缓将脑袋转向左侧的身后,与面无表情的杨芷兰对了下眼神。 杨芷兰虽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有微光闪烁。 黄金羊头金钗! 他们曾在小阁领遗留的金属箱中发现一只。 杨芷兰曾猜测,那是北方辽国才有的首饰。 前面那位好女头上的那只钗子,远远看去竟与小阁领收藏的那只一模一样! 那只金属箱中,不是身份腰牌就是蝴蝶解毒丸,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而黄金羊头金钗竟与它们放在一起。 小阁领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苏贤远远盯着那少女的钗子,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心头刹那涌现出诸多念头…… 这时,言大山忽然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那钗子大有来头,是辽国皇族亲眷才配拥有之物!” “我曾潜伏辽国数年,也是在无意间发现此等秘闻。” “这等秘闻,就连绝大多数辽人也不知道,更不用说我们,估计这便是她敢在幽州城中佩戴此钗的缘故。” “她很大胆!” “噫……公子,我可以断定,此女一定是辽国女子!且身份不俗,必定是辽国的皇族亲眷!” “……” 言大山声音沉着冷静,一脸笃定。 但苏贤和周记室听了此话,心中顿时不淡定起来。 他这几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335 奶茶 “你可以肯定吗?” 街上行人如织,苏贤慢慢往前走,轻声而凝重的询问身后的言大山。 言大山曾潜入辽国卧底数年,他的话可信度非常高。 但此事牵扯太大,且“幸福”来的太突然,苏贤反而有些不敢相信,想听言大山再说一次。 “公子尽管放心,我可以肯定!” 言大山眼神坚定,对这一点有着无比的自信。 “好!” 苏贤点头,不再多说。 黄昏将至,但因平安市晚上不关门,因而街巷中人流不减,甚至比白天的时候更加热闹一些。 前面那位疑似辽国皇室宗亲之女的少女,步伐依旧轻快,她似乎心情不错,往平安市东边的区域走去。 暗中虽有人保护此女,但无论是杨芷兰还是言大山,都是好手中的好手,虽带着苏贤与周记室两个拖油瓶,但始终都未曾被发现。 “这边大多是酒楼与食肆。” “……” 众人跟踪那少女来到平安市东部区域,周记室小声做着介绍。 话音刚落,前面那辽国少女脚步一转,走进一家酒楼。 苏贤等人慢悠悠,装作食客也走了进去,酒楼生意很好,到处都是人,大大降低了被发现的风险。 辽国少女对这家酒楼似乎十分熟悉,径直在一张空桌前落座,等待小二前来招待。 苏贤等人也在一张空桌前落座,距辽国少女约有一丈,她若说话,声音必能听清。 因为角度的关系,苏贤坐在少女的身侧,可以看见她的侧颜。 那是一张清瘦的脸庞。 光洁的额头,挺翘的琼鼻,唇形、下巴等也是美人的标配。 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肤色有一点偏小麦色的感觉。 与柳蕙香的白嫩涓细、兰陵公主的丰艳凝脂、陈可妍的精致美白、唐淑婉的清丽玉白、唐淑静的健康白皙都有所不同。 总体看来较为白净,只是没有柳蕙香她们那样白得彻底。 不过与面色微微黝黑的言大山相比,此女称得上是白雪公主! 苏贤正小心观察着,酒楼掌柜忽然抬头,视线从拨弄了一半的算盘上移开,看向那辽国少女。 “罗姑娘!” 掌柜笑容满面,快步走来亲自招待。 恰逢一个小二也走来,掌柜顺势夺过小二搭在肩上的抹布,亲自擦拭辽国少女身前桌面,非常殷勤。 掌柜对辽国少女的态度,令苏贤等人缓缓点头。 言大山曾猜测此女是辽国皇室宗亲,即便隐匿了身份,一举一动也必然不俗,一看就是贵人。 只不过……言大山浓眉一蹙,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对,辽国皇家并不姓罗。” “应该是化名。”苏贤猜测。 “……” 相距辽国少女太近,他们不敢多说,暗中保护辽国少女的人,甚至坐在他们的半丈开外,言多必失。 掌柜殷勤擦完了桌子,躬腰笑着问道:“罗姑娘有阵日子没来了,想吃点什么,小人吩咐立即去做。” 辽国好女声音清脆,虽也悦耳,但缺少女子的柔美,有一点硬朗,只听她说道: “一碗奶茶!” “……” 奶茶?! 有那么一瞬间,苏贤恍惚,差点认为那辽国少女也是一位穿越者。 奶茶,多么现代的词汇。 在后世,奶茶可是女生喜爱的饮品,各种奶茶店铺开满大街小巷,苏贤身为一个男人,偶尔也喝过,但谈不上多么喜欢。 可是谁能想到,在这种地方,在这样的时代,他竟乍闻“奶茶”二字…… 愣了一会儿后,苏贤缓缓回神,通过原主的记忆,他发现奶茶这种饮品在古代的时候其实就有了。 相较于后世的奶茶,古代的奶茶是真的有奶又有茶。 大约在唐朝时期,饮茶还是“茶粥”的方式,往里面添加各种辅料、调味料等,其中就有人尝试添加羊奶或牛奶。 这应该是最早的奶茶。 但这种尝试失败了。 也是在唐朝时期,文成公主入藏,茶叶传入青藏高原,藏民将茶、盐、奶混为一体,最终形成酥油茶的雏形。 直到宋元时期,酥油茶传入北方草原,经过改良,竟发展成为草原民族的日常饮品。 苏贤所处的大梁王朝,虽与唐朝略有相似,但时空错乱,本该宋元时期才流行的奶茶现在就有了—— 北方的辽国,无论老幼,无论贵贱,都喜饮奶茶。 随着梁辽两国在幽州开通边市,饮奶茶的习俗也被带入幽州。 尤其是在这“平安市”内,几乎每家酒楼与食肆都会做奶茶。 不过,草原民族的口味与中原人的口味不同,幽州流行的奶茶更偏向辽人口味,所以喝奶茶之人大多都是辽人。 走出幽州城,与之相临的莫州,再往南的瀛州,甚至找不出一家能做奶茶的食肆。 奶茶几乎成了幽州的“特色饮品”。 所以,苏贤从原主那获得记忆中,虽知晓“奶茶”是为何物,但从未见过,也从未饮过,记忆不深。 加之苏贤穿越后一直都待在瀛州,瀛州城中又没有售卖奶茶的食肆,算是零接触。 所以苏贤乍闻“奶茶”二字,才会一阵错乱,差点以为那辽国少女也是一位穿越客…… 梁辽两国通商,影响是深远的。 在瀛州等地,得益于“平安市”与大运河的缘故,奶茶虽不见踪影,但制作奶茶的原料之一,羊奶或牛奶,却极为常见。 按苏贤的认知,瀛州等地流行的奶制品大约有如下几种: 乳酪,类似后世的酸奶,牛羊奶发酵而得; 酥,类似后世的奶油,酥从酪中提取而得; 醍醐,类似后世的黄油或精炼奶,醍醐从酥中提取而得; 除此之外,还有煎炼乳(浓缩奶)、除去上浮物奶(脱脂奶)等等,种类可谓丰富。 但,奶制品其实极为难得。 一般来说,非大富大贵之家不可享用。 瀛州等地也是因为占了“平安市”和大运河的便宜,才能让这些珍贵的奶制品走进寻常百姓人家。 其他地方,比如神都洛阳,奶制品称得上是奢侈品。 甚至在宋朝时期,朝廷还专门设立“乳酪院”掌供羊奶及奶制品。 …… 短短一瞬间,苏贤心中便想到了这么多。 他不是在走神。 而是忽然灵机一动,在心中深思,可否通过奶茶或奶制品的消耗情况,锁定那一万辽军的藏身地呢?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毕竟那可是一万人。 每日的消耗必然不少。 他们为了潜伏,极有可能戒掉奶茶或奶制品,但也不一定,总之这是一条可行的线索…… 苏贤眸光灿灿,怔怔望着那辽国少女头上的黄金羊头钗,心中有一个预感,这次极有可能会侦破此案。 就算刨去奶制品和奶茶的线索不谈,眼前这位辽国少女也是一个突破口! 336 潋滟一身花色 辽国少女要了一碗奶茶,又点了一些佐茶小吃,如奶皮子、干果蜜饯等。 苏贤他们为了自然一些,也点了一些酒菜,一边吃喝一边默默关注那辽国少女的一举一动。 苏贤眸中灿灿的光亮已经敛去,方才心头激动,总盯着辽国少女的首饰看,差点被人家发现…… 但苏贤心头十分火热。 无论是奶茶消耗的线索,还是这位辽国少女,都是自接手此案以来最大的发现,他有预感这次会破案。 一想到还能继续拥抱兰陵公主那肤如凝脂的大美腿,苏贤精神便是一震。 他不想逃到深山老林。 大山中哪有城市繁华。 花花世界,他要去闯一闯,在红尘中打滚,潋滟一身花色。 想到高兴处,苏贤不由咧嘴一笑,发出了声音。 顿时,杨芷兰、言大山、周记室都扭头望来,面色疑惑,现在可是在跟踪呢,怎么可以如此奔放? 苏贤自知孟浪了,忙收敛笑容,但还是忍不住看着言大山小声说道: “大山啊,你真是我的福将!” “……” 周记室默默夹菜吃饭,不知苏贤此话何意,但也不问。 言大山瞬间激动,副将啊! 公子竟然说他是副将! 何为副将? 一般将军都会有一堆副将,可以说是将军的直属手下、得力助手! 他心里明白,偶然发现的那辽国少女,对苏贤的大事非常重要,但却没想到竟令苏贤对他以“副将”相称! 这表明苏贤已经认可了他的能力。 也就是说,言大山终于在苏贤心中站稳了脚跟…… 这可是他的心愿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言大山能不高兴么? 心情激动的他,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两脚一蹬,就要站起身来直抒胸臆。 不过,身侧忽然射来两道冰冷的视线,带着浓浓的杀气,一下子让他头脑清醒,那是杨芷兰! 原来,苏贤话中的“福将”二字让她暗生不爽。 她才是苏贤的福将! 但她很冷静,十分冷静,知道不能坏了苏贤大事,所以只冷冷的瞥了言大山一眼。 言大山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哪儿又得罪了这位女高手。 最后只得默默坐着不动,并在心中暗道: “女人,都是魔鬼!” “……” 不多时,辽国少女喝完了奶茶,丢下一粒碎银,约莫三四两的样子,砸在桌面咚咚响了两声。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平安市中,奶茶其实不贵,加上那几道佐茶小吃,最多也才三十几文而已。 可辽国少女竟直接丢下三四两银子。 难怪那掌柜对辽国少女如此殷勤…… 苏贤等人依旧吃喝,没有立即跟上去,因为暗中保护辽国少女的人还没有动,在暗中观察。 苏贤他们也不急,杨芷兰可是跟踪的好手,根本不怕跟掉。 好一会儿后,暗中之人起身离开。 “公子……” 言大山当即起身,面色略急。 苏贤、周记室、杨芷兰都还坐着没动。 “天色渐晚,她应该要回家了……我和周记室不便继续跟踪,所以……” 苏贤扭头,看向着急站起身的言大山,眼神闪烁。 言大山并不愚蠢,当即保证道:“公子放心,我一定查清此女的来龙去脉。” 话音落后,他就要动身。 苏贤一把将之拉住,缓缓转头,看向另一旁的杨芷兰,面色凝重的说道:“芷兰,还是你去吧。” “呃……”言大山尴尬,挠了挠头。 “可是,公子的安危……”杨芷兰明显不愿,她想留下来保护苏贤,在她看来,苏贤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有大山足以,你去的话我才能放心。”苏贤说道。 “……” 此话说进了杨芷兰的心坎,果然她才是最受重视的,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她出马,言大山,不行! 但她向来冷淡,嘴上一句话没有,只默默起身。 言大山讪讪坐回原位,他见识过杨芷兰的手段,的确是她去更合适,但心里总归有些郁闷。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然而,闷闷不乐的言大山,忽感杨芷兰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他直接懵了。 那么重要的任务都让给她了,可她为何……言大山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在心中感叹:“女人,果然都是魔鬼!” 其实,杨芷兰那个眼神是“保护好公子”的意思。 她不管言大山看懂没有,径直转身离开酒楼,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 “苏文学,我们也该离开了。”周记室说道,刚才那辽国少女喝奶茶喝了许久,导致他们也都吃饱了。 “不急,不急。”苏贤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一边将手伸入腰侧的衣兜,一边看向柜台后拨弄算盘的掌柜,道: “刚才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或许可以从这间酒楼中找到端倪。” “我这就去将掌柜抓起来,逼问线索。”言大山当即起身,大踏步走向柜台,风风火火,轰轰烈烈。 “回来!”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额头冒黑线,同时略感头痛,见言大山转身回来后,又吩咐道:“坐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妄动。” 言大山坐下后,苏贤眼中的精光却忽然一滞。 同时伸向腰侧衣兜的手也僵在那里。 “苏文学你这是怎么了?”周记室好奇。 “你们身上带银子没有?”苏贤问。 “……” 苏贤将手伸向衣兜,就是要取银子,但却摸了个空。 因为他嫌银子或铜钱太重,便放在杨芷兰那里…… 周记室和言大山虽然疑惑,但也各自伸向衣兜,随着咚咚两声响,各自掏出银子放在桌上。 周记室掏出的是一锭十两大银子。 言大山掏出的则是一锭五两的金锭。 五两金子,可换五十两银子。 真是大手笔! “够了吗?”周记室问。 “公子,我还有……”言大山是实诚之人,咚咚咚又掏出几锭金子,一锭比一锭大。 “……” 苏贤扯了扯嘴角,拿起周记室那十两银子,对言大山说道:“赶紧收起来,我要银子不是金子啊。” 言大山一边挠头一边收回金锭,略有委屈的说:“可是我只有金子……” 周记室和苏贤一阵无言。 当下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主要是铜钱、银子、银票这三种,金子极为罕见,基本没有人拿金子当钱使用。 不过很快两人便恍然,言大山可是正二品的郡公,言家唯一的血脉…… “苏文学,你要银子作甚?”周记室与言大山一脸疑惑。 借钱付账? 还是没吃饱重新上菜? 亦或者换个酒楼继续吃? 苏贤笑着不答,侧头对肩上搭着抹布的小二招手道:“去将你们掌柜请来。” 掌柜就在不远处的柜台后面,很快走来,笑呵呵的问有什么吩咐。 苏贤咚的一声将十两银子砸在桌上。 掌柜两眼猛地一亮。 “我要喝奶茶!” 苏贤淡定吩咐。 一旁,周记室和言大山一脸懵。 掌柜也摸不着头脑。 一碗奶茶的售价是十五文钱,可这是十两银子! “需要用最好的奶,最好的茶,并经最好的师傅之手,若味道好的话,多出的银子就赏你了。” 苏贤笑着吩咐。 337 发现华点 “好嘞,客官稍等!” 那掌柜大喜,收起银子,亲自杀向后厨,为贵客准备一碗尊贵的奶茶。 周记室与言大山愈加摸不着头脑,不知苏贤此举何意? 苏贤笑道: “二位莫急,待会儿便知。” 见他卖起了关子,周记室和言大山都压下心中疑惑,静待后续。 周记室还好,坐在那淡定喝茶,并不着急。 言大山就没有这等养气功夫,他抓耳挠腮,数次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客官,久等,您要的奶茶做好了!” 不多时,掌柜亲自送来一碗奶茶,无比殷勤,肩上搭着抹布,竟干起了店小二的活计,手脚相当麻利。 苏贤点了点头,用勺子轻轻搅动奶茶,一脸的严肃与审视。 看起来颇像一个“奶茶品鉴大师”! 掌柜心下一咯噔,笑容微微一僵,生怕苏贤不喜,进而找他退钱,于是笑呵呵的做了一堆介绍……皆是自卖自夸。 终于,苏贤舀了一勺子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嗯……这个滋味,果然不适合中原人的口味。 苏贤眉头微微一拧。 掌柜见此,笑容慢慢消散了,暗中握紧那锭银子,那可是足足十两啊,入了他手就别想还回去。 “还行!” 苏贤放下勺子,却是不再喝了,“还行”二字说得勉勉强强,一幅对那十两银子满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在下颇为好奇,这奶茶所用之奶到底是什么奶?” 苏贤看着掌柜,一脸好奇的模样。 掌柜面色一松,他也是一个人精,一边暗中紧握那十两银子,一边对苏贤进行忽悠与吹嘘,说得天花乱坠。 其实对掌柜所说的那些,苏贤根本不感兴趣,但也没阻止,反而展现出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 掌柜见此,心里乐坏了,他已经看出,只要将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伺候好了,就不会找他要回那十两银子。 因而掌柜的话匣子彻底打开…… 聊了许久,掌柜忽然随口说道:“……不过说来也怪,用来制作奶茶的酥酪,在市面上竟越来越少……” “……” 表面上感兴趣,但实则差点打瞌睡的苏贤,听了这话后心头猛然一动,来了! 他精神一震,看似不经意的问道:“酥酪在市面上竟越来越少,这是为何?” 掌柜一楞,有点奇怪苏贤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但没想太多,面露思索的说道: “具体什么缘由,老朽也不知,只是这段时日以来,许多奶制品越来越难买,价格也越来越高……”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三个半月前吧?没错,就是三个半月前!”掌柜笃定。 “三个半月前……” “……” 苏贤面色一动,三个半月前,那可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 遥记得数十日前,杨芷兰帮唐淑静抓捕采花贼,回来之时,杨芷兰曾带回一只小木箱。 小木箱中所装之物,乃内卫暗子发送的密函,被收集在一起,因缘际会又被那采花贼盗取…… 半个月前,苏贤接手此案后,杨芷兰曾仔细的翻阅过那些密函,从中得出两个结论。 其一,书写这些密函的暗子,隶属于内卫幽州堂,也就是毒娘子手下的暗子。 其二,密函中开始提及内卫暗子消失的时间,正是三个月前! 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月,正好与掌柜所说的三个半月吻合! “掌柜的,以前曾出现过奶制品难买的情况吗?”苏贤想了想又问。 “容老朽想一想……”掌柜偏着脑袋,陷入沉思,为了那十两银子他不知耗费了多少脑细胞。 “有了!”掌柜面色一定,“自‘平安市’开埠以来,鄙店便在此间开业,这么多年过去了,鄙店一直都在经营奶茶……” “只有在平安市开埠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奶制品较为紧俏,后来多少年了,始终都未曾出现过奶制品难买的情况!” 】 “……” “这样啊!” 苏贤适时展现出好奇心得到满足的表情,然后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 那掌柜也是一个健谈之人,苏贤从他口中了解到许多。 比如,平安市中的奶制品是如何运输进来的,又是如何“分销”出去的,诸如此类问题都已摸透。 最后,苏贤、周记室、言大山三人起身离开。 那掌柜猛灌了一口茶,嗓子已有些嘶哑,但看在那十两银子的份上,任何不适瞬间都没了。 走出平安市,回到下榻的酒楼,苏贤与周记室挥手告别。 方才苏贤着重打听奶茶销量之事,周记室虽没有明言询问,但以他的机警,早已觉察到苏贤把握住了一条方向。 言大山虽然不笨,但心思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跟着苏贤走进下榻的酒楼,又来到苏贤的房间,途中始终欲言又止,不停挠头。 他还没有想明白。 苏贤与那掌柜聊了那么久,究竟聊了些什么…… 回到房间,苏贤挥退随行的几个宫女,只留下一个容貌普通的侍女,加上言大山,屋内就只有他们三人。 苏贤看了一眼言大山,然后看向那侍女吩咐道: “去请你们堂主过来一趟,我有事要交代。” “是!” 容貌普通的侍女施礼后开门而去。 此女其实并非真的侍女,而是毒娘子的一个手下,留在苏贤身边起联络的作用。 言大山目送侍女离开,转回头来,看着苏贤,心下一阵阵感动与火热。 很明显,苏贤即将谋划一件大事,但却没有避开他言大山……这是将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啊! 放下身份,在苏贤身边为奴为仆三年,言大山是认真的。 当然,苏贤愿以“平辈”、“副将”的方式对待他,自然最好不过。 取得苏贤的信任是他的一个目标。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报恩,发挥他的价值…… 现在看来,他已经达成了第一个目标! 言大山心中十分开心,嘴角不由笑得咧了起来。 “大山。” 苏贤忽然面朝向他。 “公子?” “我可以信任你吗?”苏贤面带审视,目光灼灼。 “……” 言大山先是一懵,什么意思? 听这话苏贤还没有彻底信任他啊! 他因笑而咧开的嘴角霎时僵在那里。 不过很快言大山反应过来,两手抱拳,单膝跪地,面色无比认真的说道: “公子可以完全信任我!” “我言家义字当先,忠义为本,我可以指天发誓,只要跟着公子一天,就绝不会背叛公子,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 338 纳兰嫣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苏贤选择相信言大山。 无他,言家的名头真的太过于响亮。 加之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观察,苏贤认为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值得信任。 苏贤弯腰,亲手将之扶起,并告知他今后不可再动不动就单膝跪地……除非他允许。 …… 不多时,窗户被轻轻抠响。 “什么人!”言大山虎目圆瞪,嗖的一声冲向窗户,准备捉拿贼人。 “回来!” 苏贤扶额,略感头痛。 言大山终究是一个行伍之人,比较冲动,行动力旺盛,也容易杯弓蛇影。 “毒娘子来了,进来吧。” 苏贤看了眼挠头的言大山,冲窗外喊道。 吱呀一声轻响。 窗户被推开,一个黑衣人身形矫健,如猫咪般跃入房间,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后起身,对苏贤抱拳道: “公子!” 这位黑衣人正是毒娘子。 她跟随苏贤北上幽州而来。 因苏贤身边尽是兰陵公主的人,所有毒娘子只能暗中跟随,她此刻黑衣黑裤,头上包着黑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眉毛细长,眼中似有水波,颇为妩媚。 但同时眼中也有浓浓的毒辣之色,教人心中生不出任何异样的想法。 对言大山来说,就更不可能生出异样的想法了,他下意识将苏贤护在身后,死死盯着这位不像是好人的闯入者。 “放松,这是自己人。” 苏贤轻轻拍了拍言大山那厚实的肩膀,走到前面来,笑着问道:“林儿恢复得如何了?” 林儿,是毒娘子三四岁的儿子。 “多谢公子挂心,林儿恢复很快,已能下地走路,再需数日便可彻底康复……”毒娘子眼中闪过一抹柔和。 “那就好。”苏贤点点头,而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说道: “先前吩咐你的那件事暂且放下,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交给你去办。” “公子请吩咐。”毒娘子眼中的柔和消失,虽也毒辣,但看向苏贤的时候却是浓浓的恭敬。 “夏堂主,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告诉给我的那两个字么?”苏贤没有直接吩咐。 毒娘子姓“夏”名“独”,毒娘子只是一个混号。 “市令?”毒娘子自然还记得。 “不错!”苏贤无意间转动视线,发现一旁的言大山一头雾水,抓耳挠腮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非常有趣。 苏贤微微一笑。 “现在,我要你发动手下所有人,再一次调查各州县的市令、市署!”苏贤面色复归严肃。 “公子,这……” “这次查的不一样,重点调查奶制品在各州县的出入情况,你们可以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暗中抄录各市署的账簿……” “……” 方才在那酒楼,苏贤从掌柜口中了解到,奶制品作为从辽国“进口”的特殊货物,在附近州县贩卖之际,都需要走各州县市令这一渠道。 相当于“官运、商售”的模式。 每一批奶制品货物出入,都会在市暑的账簿中留下一笔记录。 不过,账簿中的记录一定是杂乱的,除了记账方式的不科学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州县之间的奶制品也可以自由流通。 这就导致“平安市流向各州县的记录”,与“各州县之间互相流通的记录”重叠在一起,无从分辨。 正常情况来说,想通过账簿中的记录摸清奶制品的流向,几乎不可能办到,因为账本太乱了。 这条路根本走不通,是一条断裂的线索。 但,苏贤有办法。 他只需摸清奶制品的最终流向而已,一点简单的“统计学”就能轻松胜任。 只要确定了大部分奶制品最终流向了哪里,那里便是一万辽军的藏身地! 这是一个科学的破案之法。 为迷茫的苏贤指明了一条光明的大道! 不过,首先第一步需要做的,便是将原始资料拿到手。 这便是毒娘子的任务内容。 苏贤命她发动手下所有人,大概两百个左右,将幽州、檀州、蓟州、易州、莫州、瀛州、定州、深州、沧州等地市暑中账簿的记录,全都抄录一份。 只需要奶制品相关的出入记录即可。 时间跨度为最近六个月。 内卫暗子都不简单,可谓“多才多艺”,这等任务在他们眼中不算太难,只是繁琐一些罢了。 毒娘子领命,转身便走。 “等一下。”苏贤却将之叫住,待毒娘子回转身体,苏贤捏着下巴问道:“芷兰跟踪那辽国少女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属下知情。”毒娘子答道,她暗中北上而来,对苏贤身边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你交代完抄录账簿之事,就去接替芷兰吧,那辽国少女非常重要,但需注意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领命!” “……” 毒娘子跃出窗外,消失不见。 言大山去关了窗户回来,一脸疑惑,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苏贤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不用疑惑,到时候你自然知晓。” 言大山只得点点头,不再疑惑与纠结此事,因他知道兰陵公主十分看重苏贤,便猜测方才那黑衣女人是兰陵公主的手下,借给苏贤临时调用…… 时辰尚早,杨芷兰还未回来,苏贤无心睡眠,便与言大山在房中研讨案情。 那辽国少女的具体身份,苏贤非常好奇。 若能通过辽国少女加速破案,就更完美了…… 半个时辰后。 杨芷兰翻窗而归。 苏贤忙起身问道:“结果如何?” 杨芷兰往日惜字如金,但这种时候不得不耗费一番嗓子…… 原来,那辽国少女喝完奶茶之后,便离开平安市,回到平安市东侧不远处的家中,那是一座气派的府邸。 杨芷兰潜入其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本打算偷听辽国少女与人的交谈,从而获得更多的情报。 但辽国少女颇为谨慎,沐浴更衣后,便与人进入了一座密室,密室密不透风,杨芷兰怕打草惊蛇,故未曾偷听到她们的谈话。 安卓苹果均可。】 不过好在,杨芷兰并非白跑一趟,她以不可思议的身手潜入一间书房,开启暗格,竟获得密信数封! “密信你带回来了吗?”苏贤原本有一些灰心,一听有密信他顿时精神一震。 “……” 杨芷兰没有回应,似乎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已让她的嗓子受不了,只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几个信封,双手递给苏贤。 苏贤接过,信封都已拆开过了,他便随意从一个信封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凝眉细看起来。 言大山与杨芷兰都保持着安静,一眨不眨盯着苏贤,尤其是言大山,眼中浓浓的好奇之色。 少时,苏贤的视线从信纸上移开,面色略有古怪的说道: “我已知那辽国少女的真正姓名!” “叫什么?”言大山忙问。 “纳……兰……嫣……”苏贤面色愈发古怪,重复了一遍:“纳兰嫣!” “……” 339 我只读《春秋》 “纳兰嫣!” 言大山顿时眉开眼笑,一幅顺心如意的模样,笑道:“不错,辽国的国姓便是‘纳兰’,此女果然是辽国皇室亲眷!” 杨芷兰没有任何表示。 苏贤古怪一阵,很快释然,捏着那封密信反复看了许久,最后摇头。 “还有什么?”杨芷兰开金口询问。 “此信是一个辽人寄给纳兰嫣的,从笔法与语气上来看,应该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 “说的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无聊内容……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写信的少女直呼了纳兰嫣的大名!” “……” 杨芷兰与言大山同时一怔。 就这? 他们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密谋呢。 苏贤拿起第二个信封,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不多时,苏贤眉头渐渐拧起,面色非常古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杨芷兰与言大山见此,不由屏气凝神,静静等待苏贤把信看完,两人心中都在猜测,苏贤待会儿估计会破口大骂。 “公子,信上说了什么?”见苏贤放下信纸,面色依旧,言大山小心翼翼的问。 “从此信的内容上来看,应该是纳兰嫣娘亲所写,她们……对我大梁的一个东西十分觊觎,想据为己有!” 苏贤面色不变,语气虽然平缓,但却能听出一种凝重感。 言大山眉头顿时一皱,狠狠道:“可恶!可恨!就连辽国皇室的女人,都敢觊觎我大梁江山……实在是欺人太甚!” 杨芷兰没有发话,只是眸光微闪。 苏贤摆手,略有讶异的说: “不,大山你猜错了。” “呃……错了!?”言大山一怔,然后问道:“那她们觊觎我大梁的什么东西?” 安卓苹果均可。】 苏贤抿了抿嘴,缓缓说道: “冰糖葫芦!” “……” 房中瞬时安静下来。 言大山持续发怔,然后挖了挖耳朵,似乎没有听清苏贤的话。 杨芷兰眼角轻轻一抽,但随即恢复如常,眸中微弱的闪光亦消失不见。 冰糖葫芦! 没听错吧? 言大山他们起先还以为是大梁的江山呢,结果却是一道寻常的小吃…… 这等反差过于强烈,言大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很久之后,苏贤又拿起第三个信封,取出信纸凝眉细看。 这一次,苏贤的眉头直接皱在了一起,面色非常尴尬,一幅不想继续看但却又逼着自己往下看的样子。 杨芷兰与言大山见此,不由勾动好奇心,这封信上又是什么奇葩内容不成? 竟令苏贤如此矛盾? 好不容易,苏贤放下信件,看完了。 “公子,信上说了什么?”言大山忙问。 苏贤扭头看向他,眉头一挑,然后咧嘴一笑,问道: “大山啊,你确定想知道?” “呃……” 不知何故,苏贤那笑容竟令言大山心底发毛,他想也没想,将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不,不不……” 苏贤回头,又见杨芷兰眸光闪烁,似乎很想知道信中所言为何事。 他顿了顿,终究将信件递过去,道: “芷兰可以看。” 杨芷兰接过信件,然后淡淡瞥了眼“不敢看但却一脸好奇”的言大山,这次眼中没有杀气,而是得意。 但那抹得意之色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 言大山茫然之际,杨芷兰已默默的看起了那封信…… 谁知看了一小半,杨芷兰那万年不变的脸面,竟爬上一朵微不可查的红晕,她急忙将视线移开。 似乎再看下去眼睛就要被针刺瞎了。 苏贤呵呵笑着,将信件接过来,塞回信封。 原来,此信乃纳兰嫣的闺中密友所寄,讨论的内容,是女生生理期的护理问题…… 更详细一点,是写信的闺蜜试用了纳兰嫣送给她的“新装备”之后,所产生的一些反应与感想。 具体内容不表。 反正苏贤看了那些详细的描述之后,竟差点面红耳赤。 简直比某些“白阿姨”还带劲儿…… 若不是为了从信中寻找有用的线索,苏贤铁定是不会看的。 他可是正人君子啊。 一般只看《春秋》的! 好在,苏贤的“牺牲”没有白费,在信的末尾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浑邪王又和父皇吵了一架,好烦……” “……” 苏贤收拾好信封,很明显,写信之女是一个辽国公主,但这不是重点。 他扭头看着言大山问道:“浑邪王是谁?” 辽国,雄踞大梁北方,曾挥军南下劫掠幽州、瀛州等地。 自大梁女皇登基之后,两国修好,互为友邦,且通商贸易,导致苏贤对辽国的情况不是非常了解。 主要是因为辽帝太能生了,四五十个儿子,封了四五十个亲王,名目繁杂,想将那份长长的名单理顺,真的很耗神。 苏贤没有那个兴趣。 这种情况其实非常普遍,比如在二十一世纪,随便拎出一个人,不见得就能将周边邻国的领导认全,更不用说他们的亲属以及官吏等。 言大山是个“辽国通”,不假思索回道: “浑邪王,辽帝第三十六子,据我所知,浑邪王仰慕我中原繁盛,是为数不多亲近我大梁的辽国亲王之一。” “但这是十多年前的情况……” “……” “这样啊,回头慢慢了解。” 苏贤并不在意,拿过下一份信封。 但他迟疑了。 到底要不要继续往下看? 很明显,这几封信的确是密信,但并非是他们所想的那种,而是私密、个人隐私那一类……难怪纳兰嫣要将这些信藏于暗格之中。 从前几封信来看,纳兰嫣不是辽国的公主就是郡主,若这等私密信件泄露出去,传回辽国必然引发轩然大波! 最终,苏贤决定继续往下看。 信中无意间透漏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词,都有可能变成一条线索,有助于破案。 现在办正事要紧,苏贤决定豁出去,继续“牺牲”自我。 可是,下一封信苏贤只才看了前面一小部分而已,就直接瞪眼楞在那里,嘴巴微张,久久未曾回神。 这也太……那个了吧! 简直颠覆三观! 一旁,言大山抓耳挠腮,心中非常好奇,但方才苏贤那个笑容让他心底发毛。 杨芷兰见苏贤是这幅表情,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现在这封信估计与上一封是同一种“文风”,且更加震碎三观。 340 亲梁派 书写这封信的人,仍是一个女子。 从内容上来看,应该是纳兰嫣的堂姐或者堂妹。 当今辽帝足有四五十余子嗣,大部分都已成年,所以辽国的“小王爷”、“郡主”可谓泛滥成灾,纳兰嫣的堂姐妹非常多。 据信中侧面透漏,纳兰嫣潜入大梁之后,对幽州城中所有东西都感好奇,什么都要尝试一下。 直到有一天,她闯入一家青楼。 她被青楼的繁华吸引而来。 因见青楼女子个个花枝招展,分外美艳,然后……然后纳兰嫣就主动成为了青楼女子中的一员。 其实她只是觉得好玩儿罢了。 这可乐坏了老鸨,认为捡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美人儿。 就在当晚,纳兰嫣被拉去接客。 等她明白什么是接客之后,整个人呆立当场…… 后来,她了解到,很多青楼女子都是被逼良为娼的,出卖身子之余,还要忍受打骂,着实凄惨。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同为女子的纳兰嫣当即就怒了。 她直接动用潜伏在大梁境内的辽人,去解救幽州城中所有青楼女子…… 看到这里,苏贤感觉难以置信。 纳兰嫣的身份已经大致明确,不是辽国的公主就是郡主,她之所以潜入幽州,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在此之前,苏贤认为她是一个女魔头。 是一个大大的坏蛋。 可是看了这封信之后,苏贤略有迟疑,纳兰嫣竟还有这样一面,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过,这都是小善。 她潜入幽州兴风作浪,将会害死更多的人,这是不可宽恕的大恶! 小善自然不能抵消大恶,在苏贤眼中纳兰嫣仍是一个坏人。 若有机会,苏贤会毫不犹豫把她杀掉。 苏贤又将此信看了一遍,除了这些糗事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于是将之放回信封,取出最后一封信。 最后一封了,不会也是奇葩的内容吧……苏贤没有着急看,略一思忖,最终定了定神,将折叠起来的信纸展开。 “嗯?” 刚刚展开信纸,苏贤就惊噫一声,面色微微一变,因为这信上的字迹非常规整与浑厚,书法造诣颇高。 不似先前几封信那般矫情,这封明显出自男子之手。 男人写的信?该不会是纳兰嫣的追求者写的情书吧……苏贤心下迟疑,但最终还是凝目从头细细看去。 看了一会儿,苏贤又惊噫一声,眼中放出光芒。 “公子怎么了?”言大山没有忍住问道,杨芷兰亦望来。 “写这封信的人,应该是纳兰嫣的兄长,此人似乎是一个亲和派,竟来信劝诫纳兰嫣,不要造太多杀孽,早日撤回潜伏在大梁的所有辽人……” “……” 苏贤是真的惊讶了。 没想到辽国还有这种人。 一手书法造诣颇深,还是个“亲梁派”。 从信中明显能看出,此人希望纳兰嫣早日回去,不要在大梁国内引发动乱…… 苏贤完全相信此人的态度。 因为,这本是写给纳兰嫣的信,被藏在暗格,若不是杨芷兰潜入盗取而来,苏贤根本不可能知晓此事。 所以这不可能是一个圈套。 遗憾的是,通过此信并不能知晓那位“亲梁派”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身居何职。 不然还可以借此运作一番…… “对了,大山你刚才说过,那浑邪王对我大梁颇为友好,你说……此人有没有可能是浑邪王的子嗣?”苏贤问。 “很有可能。”言大山点头,但他在刑狱司大牢中关押数年,对辽国的近况不怎么了解,因而没有多言。 “……” 至此,所有密信看完。 过程虽然出乎预料,与他们的预想相去甚远,但也抓住了一点有用的线索。 苏贤将信封递给杨芷兰,吩咐她找个时间还回去,以免打草惊蛇…… 天色尚早,无心睡眠,三人便聚在一起研讨案情。 从头开始梳理。 首先第一个困惑人的地方,便是范阳县的案发现场,那一万辽军究竟是如何在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 苏贤曾亲赴案发的洪村堡,仔细探查过,辽军们的日用之物没有问题,且没有发现任何密道暗洞。 一夜之间,一万人同时消失不见,且没有惊动任何人,着实诡异。 苏贤虽然没有纠结这个疑点,将目光放在外面广阔的天地,但每次梳理案情之际,都不可避免的碰上这个难题。 似乎无解啊! “公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洪村堡本就没有一万辽军?从一开始他们就潜伏在了别处?” 言大山忽然猜测。 他曾是带兵打仗之人,更熟读兵书,在了解此案经过之后,不由想到了行兵布阵的一些韬略。 疑兵之策,言大山曾经玩得很溜。 “嘶……极有可能!” 苏贤像是被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思维瞬间透彻,一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遗留在洪村堡的日用器物,看似是一万人使用过的情况,但并不能排除人为做旧的可能!” “洪村堡的位置,是辽国密使招供而得,但极有可能辽国密使也不知洪村堡是假的,他也被骗了……” “那一万辽军,从一开始就潜伏在其他地方。洪村堡只是一个烟雾弹,谨防消息走漏之后的替死鬼!” “……” 三人聚首,继续研讨案情。 这个疑点算是初步解决,但尚需证据支撑。 不过当下之急,是通过酥酪等奶制品的消耗与流通情况,直接查出一万辽军的真正藏身地。 三人一致认为,他们极有可能藏身于幽州城内,或者附近。 因为幽州真的太重要了,若辽军想南下夺取中原,幽州是必经之路,是咽喉之地,始终避不开。 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兰陵公主,李幼卿。 李幼卿从神都而来,她的目的地本是幽州。 只因在瀛州的河间驿馆发生了意外,所以暂留瀛州,且始终居住在大营之中,未曾前往幽州。 试想,若李幼卿去了幽州的话,潜伏在幽州城内外的辽军忽然出动,万一将她擒获……那种结果无法想象。 从辽国的立场来看,抓捕李幼卿无疑是一大胜利。 再者,今天发现的辽国少女纳兰嫣,以及最后一封密信中,写信的男子劝纳兰嫣撤军的内容,无疑印证了这条猜想。 潜入大梁的辽军,似乎都听命于纳兰嫣。 而纳兰嫣正潜伏在幽州城中! 苏贤相信这一定不是巧合。 341 陈可妍:既然来了,就留下做“新娘”吧!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再需数日,等毒娘子他们任务完成,送来各州奶制品的出入情况资料,苏贤就能准确查出一万辽军究竟藏身何处! 到那个时候,他们将无所遁形! “毒娘子他们没有那么快,我打算先回瀛州一趟。”苏贤最后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们去办。”苏贤的视线依次扫过言大山与杨芷兰。 “公子有事尽管吩咐。”言大山起身,牛高马大的他精力旺盛。 “……” 杨芷兰这次没有任何表示。 她渐渐想通了,留在苏贤身边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浮云。 其他杂事正好可以交给言大山去办。 “大山啊,你先出去一下吧,这件事更适合芷兰去办。”苏贤说道。 “啊?” 言大山一愣,讪讪离开房间。 他有点垂头丧气,苏贤不将任务安排给他就算了,还不让他旁听? 言大山备受打击,不是说好完全信任他了么? 门关上后,苏贤看着杨芷兰说道: “你准备一下,今晚就动身,这件事非常重要。” “可是……” 杨芷兰抿着嘴,她这次都不与言大山争了,可是任务还是落在她头上,她不想离开苏贤啊! 苏贤看了她一眼,洞悉其心思,面色凝重的说: “这件事非你去办不可,我打算给小阁领的死安排一个凶手!” “……” 杨芷兰无言,瞳孔微微一缩,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自然不是平庸之辈,脱口而出道:“纳兰嫣?!”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错!小阁领遗留的铁箱之中,藏着一只黄金羊头钗,纳兰嫣头上也有一支,一模一样……她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凶手’!” “……” 当下,两人秘议一番,然后杨芷兰开门而出。 她现在就出发。 苏贤的安危她不怎么担心,言大山的身手其实也很猛…… 言大山还等在门口。 见杨芷兰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走了,顿时直撮牙花子,转头又见苏贤走出房门,有些委屈的拱手抱拳道: “公子。” “大山你在正好,我有一件无比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苏贤驻足,面色有些严肃。 “公子尽管吩咐。”言大山顿时乐开了花,无比重要的事啊,他就喜欢这种被重用的感觉。 “你速去准备以下物品,我等着急用。” “公子请吩咐。” “香炉、香烛、纸钱、笔墨、浆糊、一只火盆。”苏贤面色依旧凝重。 “呃……” “……” 言大山直接怔在原地。 这就是“无比重要的事”? 这等小事随便一个丫鬟都能操办吧…… 言大山终究出门去置办这些物件儿,速度很快。 盏茶的功夫过后,东西便已齐备,放在小桌上,苏贤命言大山把守房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小阁领啊小阁领,那天晚上你无故杀我,我只是奋起反击而已……” 苏贤一边念叨,一边将香烛纸钱等物摆到地上。 “后来,因缘际会,我也算是继承了你的部分遗产……我曾说过,要给你烧纸上香的,现在就给你办。” 苏贤取过一张白纸,用镇纸压住,用笔墨写下“小阁领之灵位”几个大字,然后将之折叠起来。 再用浆糊封口,做成一个中空的筒状。 “尘归尘,土归土,按理来说,我不该对死去的你过多冒犯。” 苏贤面色严肃,蹲下身,在香炉中插上两只香,然后将筒状的临时灵牌套进去,做成一个临时性的灵位。 “但活着的人总要生活不是?纳兰嫣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将她安排为杀害你的凶手,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说话间,苏贤已将香烛点燃,插在香炉中,再拉过火盆,开始化纸。 噗! 火苗瞬间蹿出,急速扩大,光线明亮,屋内宛若白昼。 “小阁领啊小阁领,你在九泉之下就安心吧,我虽然安排纳兰嫣作杀害你的凶手,是有不对的地方,但话说回来,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往事已矣……” “逢年过节我会为你上香烧纸的,你在下面就偷着乐吧。” “……” 苏贤叨咕着,将所有纸钱化在火盆中。 最后将临时性的灵位也投入火盆,一起焚为灰烬。 将火盆与各种杂物收拾干净,苏贤又去泡了个热水澡,神清气爽,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 …… 毒娘子他们的任务,是偷偷抄录各州市暑的账簿,还不能打草惊蛇,因而效率不高。 没有数日的功夫不可能完成。 苏贤也不急,接下来两日都待在幽州,每日与周记室到处游逛,将平安市周围熟悉了个通透。 第三日头上,杨芷兰返回。 “如何?”苏贤忙问。 “幸不辱命。” “那就好……” “……” 苏贤笑了,将小阁领的死,嫁祸给纳兰嫣,需要一整套周密的计划,现在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就待开花结果。 对小阁领,苏贤已经没有任何愧疚,当初是小阁领无故要杀他,其实苏贤不给小阁领上香烧纸也可以。 但小阁领终究是苏贤第一个杀掉的人,始终难以忘怀。 至于纳兰嫣,苏贤完全没有愧疚感。 在苏贤眼中,她就是一个大恶人,率军潜入大梁,秘密图谋,极有可能导致河北道生灵涂炭。 嫁祸这件事,确实不光彩,但苏贤从不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他是一个现实的人,行事符合自己的底线即可。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苏贤可不想被小人用“以方”来欺负。 “该是时候返回瀛州了。”苏贤对杨芷兰与刚刚赶来的言大山说道。 “大山跟着我回去,芷兰你就留在幽州吧,接替毒娘子继续监视纳兰嫣,切记,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 杨芷兰本来不愿,但最终接受。 留在幽州监视纳兰嫣,的确是她最为合适。 当日,苏贤一行启程,离开幽州,往瀛州的反向赶去。 瀛州,也有一些事等待苏贤去处理,此案最后能不能破,谁也不能保证,苏贤必须做两手准备。 …… 与此同时。 幽州,范阳县。 太行山东麓,山林繁茂。 一座废弃的山间宅院之中,陈可妍赫然现身在此。 她脸蛋儿精致妍丽,一袭葱绿长裙曳地,身姿傲然挺拔,宛若仙女临尘。 此时,陈可妍正在拿着一张小纸条凝神细看,看完后她邪魅一笑,妖艳惑人,鲜艳的唇瓣拉成一条美妙的红色弧线,眼中冒出阵阵精光。 “兰陵啊兰陵,你这蠢女人果然不经激将……既然来了,就等着做‘新娘’吧,哈哈哈哈……” 342 救公主 话说苏贤一行自幽州出发,不久便行至固安县地界。 此地距案发现场的洪村堡不远,苏贤心念一动,吩咐改道往洪村堡进发。 唐淑静一直待在那里,发誓不刨出点东西就不离开,甚至还在村堡外的树林里置办下一间闺房。 苏贤想去瞧瞧,看她有什么新发现。 岂料车队刚刚调头,宽阔的官道上迎面奔来一骑,马蹄声急,那似乎是一个女子。 官道宽阔,无需避让,那骑马的女子一冲而过之后,竟折返回来,声音惊讶的喊道:“帐内府亲卫?” 苏贤往返幽州都有公主府亲卫保护,将士们衣甲鲜明,披坚执锐,太容易辨认了。 车队停下,苏贤掀开车帘一看,整个人一怔,惊讶道: “冬典军?!” “……” 没错,骑在马背上的女子便是冬典军,也是兰陵公主的贴身丫鬟与保镖之一。 公主府亲卫,分为“帐内府”与“亲事府”,最高统领名为“典军”,冬典军正是帐内府的最高统领。 将士们乍见顶头上司,第一时间转身见礼道:“属下等参见冬典军!” 冬典军却没有理会将士们。 她早已瞧见探出脑袋来的苏贤,立即催动马儿走近,然后下马,往苏贤的马车中钻。 驾车的言大山眉头一挑,就要动手阻拦。 苏贤赶紧制止:“不可无礼。” 虽然二话不说就往人家车上钻不好,但苏贤没空往那方面去联想。 因为他已经看清,冬典军非常狼狈,她没有着甲,一袭雪白的衣裙沾着泥土与草屑,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破洞。 挽起的发髻凌乱不堪,几缕发丝逃脱而出,脸上有擦伤,眼神中透着惊慌与希冀。 冬典军怎会在此? 她为何如此狼狈? 一般情况下,秋典军和冬典军不会离开兰陵公主左右,她们是公主的贴身护卫,可是现在不仅出现在这里,还挂了彩。 苏贤心下震动与不安,待回过神来,冬典军已经上车,坐在他对面。 “冬典军这是怎么了?你怎会在此?”苏贤问。 “苏文学,在这里遇见你正好,我正要去幽州找你。”冬典军压低声音,将所有车帘压得严严实实。 “什么?” “一言难尽,你赶快带上你家表妹,随我去救人,时间紧迫,现在就出发……” “等等,不要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救什么人?”苏贤已经冷静下来,他的“表妹”其实就是杨芷兰。 “来不及了……不行,现在就走……”冬典军很着急,起身欲对车外的亲卫将士们下令,立即赶路。 “我家表妹没有和我在一起。”苏贤摇头。 “啊?” “到底什么情况?去救什么人?”这时,苏贤想到一种可能,惊悚道:“该不会是……去救公主殿下吧?” “……” 冬典军长话短说,告知苏贤,的确是去救兰陵公主李幼卿,李幼卿被一伙山贼困在范阳县附近荒山野外,急需救援。 “怎会如此?”苏贤大吃一惊,兰陵公主李幼卿被山贼困住了?地点还是在范阳县附近的荒山之中? 那可是他的大美腿啊! 绝对不容有失。 不然他抱什么? 惊悚一阵后,苏贤心中猛然一动,问道: “什么山贼?” “来不及解释……既然苏文学的表妹不在,那我立即去幽州寻人,只有她出手才能解救公主。”冬典军说着便要下车。 “冬典军莫要冲动,我身边还有一位高手,可比肩我家表妹……不过为何舍近求远,不找范阳县衙门或当地驻军呢?” “公主曾吩咐过,不能泄露她被困的消息,不然会引发轩然大波……再说,那些贼人非常厉害,普通人去了也无用……”冬典军重新坐下,着急问道: “那位高手在哪?” “……” 很快,言大山进入车厢。 冬典军简单将情况说明,但出乎预料的是,言大山竟然摇着头拒绝了,并说:“我现在只想跟在公子身边,为奴为仆,哪儿也不去。” 言家一门忠烈,父兄十余人,但现在仅剩言大山一根独苗。 老实说,言大山心中对朝廷其实颇有微词…… 冬典军当即就怒了,苏贤身边的仆从而已,竟敢不听调遣? 言大山两道浓眉一竖,直接祭出威武郡公的腰牌,当场震得冬典军无话可说,车厢中一时僵住。 冬典军没有想到,苏贤身边一个自称奴仆的人,竟是朝廷新封的威武郡公,兰陵公主的名头竟震不住此人。 她一时没了办法。 “听说那伙山贼很强,若芷兰出马,一剑能砍翻十个。”这时,苏贤开口,眼中带着审视,询问言大山: “你呢?不想去试一下?” “……” 言大山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沉声道:“那好,我可以去救人,但我不会脱离公子,公子也需同去。” 带着苏贤去救人,纯粹是拖累,但言大山不放心,执意如此。 冬典军最后也只得同意。 不多时,三骑快马如狂风般窜出,往范阳县的荒山中绝尘而去。 狂奔的路上,冬典军心中还在震撼。 那可是朝廷新封的正二品郡公啊,竟以苏贤的奴仆自居?兰陵公主遭遇危急他竟不想去救。 但,苏贤只用一句话就说动了他。 …… 范阳县,荒郊野外。 一座废弃的宅院中。 柴房。 两位女子被五花大绑,随意丢在柴禾堆边上,发髻散乱,衣裙蒙尘,看起来颇为狼狈。 其中一位女子身姿丰硕,虽被捆绑丢在地上,但也难掩她那凝脂般的肌肤,冰肌玉骨,贵气逼人。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大梁兰陵公主,李幼卿。 李幼卿身旁之人,是贴身侍女兼保镖的秋典军,也被五花大绑着,两主仆静静躺在一起,一动也不动。 此刻,李幼卿心中恨意无限。 且十分后悔。 真不该冲动啊。 以至于中了陈可妍的激将法。 李幼卿此次行动,并未惊动瀛州任何人,王司马等属官与将军们都以为李幼卿正卧床养病呢,因而不曾露面。 她暗中带着数百人北上幽州,誓要亲手捉住陈可妍,再亲手掌她的嘴…… 遥想月余之前,李幼卿刚刚来到瀛州,下榻在河间驿馆,结果差一点就被陈可妍炸得粉身碎骨。 安装最新版。】 这是天大的梁子。 为此,李幼卿下令扫荡贼窝,在附近各州县的路口设卡盘查,誓要抓住陈可妍,至今路上的关卡未撤。 这么久了,没有抓住陈可妍,甚至也没有查到任何踪迹,李幼卿颇为遗憾,以为陈可妍已经逃回南陈。 然而谁曾想到,陈可妍非但没有逃回南陈,这一个多月以来,竟一直藏在太行山的荒山之中。 这倒也罢了。 可就在前两日,陈可妍竟派人送来一封信。 李幼卿看罢此信之后,顿时气得形象尽毁,鼻孔都快冒烟,与往日雍容华贵的形象不相符。 她不顾冬典军与秋典军的劝阻,一意孤行,带着人马北上,誓要捉住南陈的贱女人,掌她那张臭嘴! 343 嫁衣 荒山之中,双方人马爆发激烈大碰撞。 李幼卿暗中带来三百余人,陈可妍只有百余部众,人数相差巨大,李幼卿曾一度占据优势,差一点就抓住陈可妍。 但陈可妍在此布置已久,又是以逸待劳,在最后时刻凭借烟雾弹、陷阱,以及十余高手扭转乾坤,将李幼卿给抓住。 那十余高手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李幼卿带来的三百人几乎全灭,只剩下秋典军与冬典军二人,冬典军侥幸逃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对策直奔幽州—— 找苏贤的表妹,也就是杨芷兰,赶来救人。 因为公主被山贼困住,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如今河北道局势复杂,辽国已在边界屯兵,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恐将酿成惨祸。 李幼卿虽然冲动了,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因而事先就作了安排…… 其实,李幼卿身边不是没有高手,只是全都安排出去了,她现在管辖整个河北道,得力下属非常分散。 …… 柴房。 李幼卿闭上眼睛,暗中自责与反省。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暗中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冷静与沉稳,切不可再冲动行事。 这次的她,是真的被陈可妍气糊涂了,实在不该。 话说回来,李幼卿乃大梁最杰出的公主,她身居尚书左仆射之位,有“大梁女相”的美誉,说她是天之娇女也不过分。 陈可妍,则是南陈最有权势的公主,她同样掌握着巨大的权力,风姿无双,宛若镶嵌在东南的一颗明珠。 这样的两位公主,以前虽未见过,但却听所过对方的名头。 或许因为同为天之娇女的缘故,两女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她们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此次在河北道,李幼卿占据绝对优势,但最后竟没有抓住陈可妍,还被陈可妍的信嘲讽到情绪失控…… “呼!” 李幼卿吐出一口浊气。 冷静下来。 凝着秀眉思索对策。 冬典军虽然逃出去了,但苏贤与杨芷兰远在幽州城,路途遥远,没有那么快能赶来救驾。 那场大战到后面,她们败得太快,情势紧迫,根本来不及提前安排…… 她必须尝试自救。 吱呀! 这时,柴房之门被推开。 凌乱的脚步声渐近,起码进来了好几个人,但李幼卿与秋典军都背对房门,看不见来者何人。 主仆两人凝神戒备。 很快,脚步声停,那几人已走近身侧。 “哟,这不是幼娘么?你怎么躺在这里?”身后传来一个压抑着笑意的声音,故作惊讶,但更多的是嘲讽。 那是陈可妍的声音。 “幼娘”的称呼,是李幼卿的小名,敢如此称呼她的人只有当今女皇陛下,与她的长辈及兄弟姐妹等。 李幼卿冷着脸,不答。 “傻站着作甚?赶紧扶起来,松绑!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大梁的公主,身子娇贵着呢。”陈可妍笑着吩咐。 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上前,扶起李幼卿与秋典军,然后松绑。 李幼卿抬眸,顿见一位衣裙华美的少女,笑容盈面,明眸善睐,那笑容简直能融化人的内心。 但眼中却闪过阵阵得意之色。 “果然是你,小仙紫,南陈来的贱人!” 李幼卿顿时心头火起,怒瞪对面少女,她的面貌虽然狼狈,但贵气逼人的威势不减。 陈可妍此番来到大梁,最初是以“小仙紫姑娘”的身份,扮作一名舞姬,曾在大梁的神都城绽放异彩。 她的舞蹈太美,笑容太甜,一时轰动神都,成为王公贵族的座上贵宾。 李幼卿也见过此女。 但并不知小仙紫姑娘就是陈可妍,南陈的吴国公主。 或许是因为两女命里相冲,曾闹出不愉快,起过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 后来,在河北道,李幼卿曾经猜测,那小仙紫姑娘便是南陈的吴国公主,只是没有证据。 直到今日,李幼卿才证实自己的猜想…… 不过,李幼卿含怒一骂之后,猛然想起方才的自省,不可冲动,冷静,冷静……深吸一口气,她渐渐冷静下来。 说来也奇怪,李幼卿身为大梁最有权势的公主,心机与手段自然不弱,在权力斗争方面比大多数男人都厉害。 可是,在面对同为公主,容貌也同样惊人的陈可妍之际,李幼卿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也只有在这时,她才更像一个女人。 “呵呵呵呵……” 陈可妍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姿容绝世,笑起来非常好看,有种融化人心的魅力。 她倒也不恼,摇曳着身姿,上下左右全方位对李幼卿进行扫描,赞道: “不错,真不错,这腿,这腰,这兄,这脸蛋儿,这通身的贵气……啧啧,老实说,本宫都有些羡慕你了……” “……” 李幼卿维持着冷静,心中快速思索对策。 此次北上幽州,虽然带来三百余人,但现在身边只剩下一个秋典军,而对方尚有十余高手…… 苦思一阵,没有好的办法,最后盯着陈可妍的眼睛问道: “你想做什么?” 陈可妍还在打量,眸光灿灿,尤其是李幼卿的胸口,她看了又看,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她的规模虽然也不小,但与李幼卿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没有那种爆炸性的视觉冲击感。 不得不说,大梁兰陵公主是一个天下罕有的极品。 当然,出自江南水乡的陈可妍也不差,只是没有李幼卿那般“膨胀”罢了,她胜在脸蛋的精致与妍丽上面。 她那张脸蛋儿,初看惊艳,细究更加耐看,单单一张脸蛋儿便让人欲罢不能,若加上一抹甜美的笑容,简直能夺人心魄。 安装最新版。】 两女都是世间罕有的大美人儿,只不过有所侧重,各有千秋,难以区分高低。 “我想做什么?噗嗤……” 陈可妍掩嘴笑了,对身后的丫鬟轻轻挥手,道:“同为公主,本宫不忍见你如此狼狈,所以啊,我想给你换一身衣服。” 换一身衣服? 李幼卿秀眉一蹙,她低头看了看自身,华丽的姿色宫裙早已沾上泥土与草屑,有的地方甚至破成了布条。 她摸不准陈可妍究竟想干什么。 但是,若能换一身干净衣服的话,也还不错,她虽然没有严重的洁癖,但现在也浑身难受。 然而,当李幼卿看见丫鬟拿来的衣服之后,整个人一懵,呆立当场。 因为丫鬟拿来的衣服,竟然是一套大红且华丽的……嫁衣! 344 新娘 天空,乌云汇聚,如浪涛般翻滚不停。 一场滂沱大雨正在酝酿。 兰陵公主李幼卿的心情,一如这糟糕的天气,阴沉压抑,她心里有一股火气,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愤怒。 哪怕在朝堂上争斗失败,她尚能保持沉稳,因为她相信胜败乃兵家常识。 可是,这次不一样。 她心头的愤怒值,直接被拉到最高,心绪剧烈波动,恨不得一剑杀了陈可妍那个贱女人。 此刻,李幼卿身处一间环境尚可的屋子。 已经离开乱糟糟的柴房。 但是,这间屋子让她愤懑。 因为它是按照洞房来布置的,大红的“囍”字贴在门窗上,然后还有红蜡烛、红锦帐、红被褥、红枕头等等。 这间“洞房”虽然简陋,但入目之处皆一片鲜红,一片喜庆。 可是李幼卿喜庆不起来。 甚至无比厌恶,心头似欲喷火,因为……她也是红的。 原来所穿的紫色宫裙早已没了,换上一套大红色的嫁衣。 脸蛋儿也清洗过了,甚至还上了一点淡妆,衬得李幼卿肤如凝脂,桃腮韵红,肌肤吹弹可破。 她生就一张鹅蛋脸,并非纤瘦类型,凝脂般的肌肤宛若雕塑大师最完美的艺术作品,珠圆玉润,倾国倾城。 鬓发也重新打理过了,但没有多少首饰,或许是陈可妍她们准备不足,只用几根钗子固定她那三千乌黑光亮的青丝。 大红色的嫁衣倒显华丽,可没有与之匹配的头饰与凤冠等,妆容也是淡妆,看起来非常寒碜。 无疑,陈可妍此举,对李幼卿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与嘲讽。 竟把她打扮成新娘,想干什么? 而且还弄得如此寒碜。 要知道,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大梁最有权势的公主啊,深得女皇喜爱,若她出嫁必然风光无限…… 如此寒碜的嫁妆,对李幼卿来说又是一重侮辱。 但,这还不算完。 还有更寒碜的—— 陈可妍说,要给她换一身衣服,果然仅只换了一身衣服,也就是那件嫁衣,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仅仅只有一件嫁衣。 要知道,古代的衣服不仅繁复,穿得也挺多。 嫁衣是长裙的一种,古代女子穿着长裙之际,里面还会着一条长裤型制的小衣,小腿、足踝等部位也需裹得严严实实。 后世汉服复兴,街头的汉服美女随处可见,但她们身着长裙之际小腿竟是光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正确。 现在的李幼卿,只着了一件嫁衣。 什么“长裤”、“抹胸”全都没有,彻底放空。 浑身上下,除了这一件单薄的嫁衣之外,没有一根丝线。 这对大梁的兰陵公主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啊。 比杀了她还更难受。 李幼卿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女子,陈可妍此举真的戳中了她的软肋,让她羞愤异常,什么冷静,什么自省,在此刻荡然无存。 …… 简陋的洞房中,大红烛静静发出红色光芒,纸糊的窗户灰蒙一片,四下寂静无声。 李幼卿端坐简陋婚床的边缘,两手搭在腿上,紧紧抓住嫁衣的布料,揉成一团。 她已坐了许久。 不是不想起来走动。 只因身上除了一件单薄的嫁衣外,没有其他布料,是真空的,行走间总有凉风钻入,凉丝丝的,闹得她浑身不自在。 这嫁衣用料极好,非常轻薄,穿了等于没穿,加之凉风钻入……总让人有种身不着寸缕的感觉。 那种感觉,对李幼卿来说无异于亵渎。 她可是大梁王朝的公主啊! 幸好红色的布料不透明,要不然…… 另外还有一重原因—— 拥有爆炸性视觉冲击力的地方,缺少了某种束缚,走动间晃动得厉害。 宛若两颗巨型果冻被人猛烈摇晃。 由于过于硕大,稍微走快一点,竟导致她身体不平衡…… 算了,还是坐着吧。 沉思良久,李幼卿思绪万千—— 怎么逃? 陈可妍究竟想干什么? 未来会怎么样? 这次真的大意了! 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她心里羞愤之余又非常迷茫。 …… 与此同时。 这座山间荒宅正门前的小路上,正在爆发一场大战。 天气又阴沉了一些,乌云压顶,光线骤暗,一场大雨已经酝酿许久。 言大山手握一柄横刀,犹如一尊战神,与数个黑衣人打得热火朝天。 没错,苏贤一行一路狂奔,已然到达目的地,但被好几个黑衣人阻断去路,这些人都是少见的高手。 言大山一人在前奋战,苏贤与冬典军则躲在后面的树林里,远远观战。 冬典军其实也是一个好手,本想上前帮忙,但言大山怕苏贤出现意外,非让冬典军留下来,保护苏贤。 对面。 荒宅的大门之旁,筑有一座眺望台,台上有女墙及孔洞,可以在上面放箭杀人。 这座眺望台,本是为了防贼之用。 陈可妍命人搬来椅子,惬意的坐在眺望台上观战。 身旁站着侍女碧儿,以及五六个黑衣人,他们将弓弦拉满,随时都可以射杀下面的言大山。 “此人是谁?竟如此厉害,兰陵身边有这样的人吗?为何现在才现身?”陈可妍略感好奇。 “不知。”碧儿仔细辨认一番后摇头,“我们搜集的情报中,兰陵手下并没有这样的人。” “呵,管他是谁,只要敢闯此地,他就得死!”陈可妍面色一冷,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不容有人破坏。 “……” 院门前战况激烈。 言大山勇猛无匹,但对方也不是庸手,且人数更多。 言大山心里暗暗焦急起来,他可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啊,这么几个人都打了老半天,实在丢人,尤其还是在苏贤的眼前。 安装最新版。】 他自然不知,陈可妍此次潜入大梁,准备十分充分,带来的高手真的不少。 只是藏入苏贤家里后,因为杨芷兰的存在,她相当于被束缚了手脚,这些高手不敢冒头自然也用不上。 言大山发狠,力劈了几人,但立即便有人补充上来,战况一时胶着。 后方的树林中,苏贤决定让冬典军出马帮忙,他作为被保护的对象,也打算跟着走出树林。 345 人家好歹是女孩子啊 与此同时,眺望台上。 陈可妍发现这人太猛了,再给他一点时间的话,她的属下只怕会被全灭。 她心中烦躁起来,惊疑不定,她此次带来的属下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但对方明显更猛。 不能再继续拖延了。 她对弓箭手们挥了挥手:“待会儿听我口令,我们的人避开后立即放箭。” 黑衣弓箭手们立即将弓弦拉满,锋利银白的箭头对准言大山,静待命令下达。 陈可妍一手缓缓举起。 就在这时,苏贤与冬典军走出树林。 这一幕恰好被碧儿瞧见,她惊愕喊道: “小姐你看那边……苏……苏贤!” “苏贤……” 陈可妍也已看清,更远的地方,有两人走出树林,其中一个赫然便是苏贤。 她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豁然起身,一双妙目死死盯着远处那道书生打扮的身影。 “下面那个人我们尚且不好应付,若再加上杨芷兰……” “……” 陈可妍面色变了又变,她下意识认为杨芷兰也跟来了,刚才之所以没有现身,是为了最后对她们进行绝杀。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早已领教过杨芷兰的身手,还有那等杀气。 杨芷兰不会怜香惜玉,也不怕她公主的身份,眼神很冷,若有需要,杨芷兰真的会动手杀掉她。 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而且,苏贤出发前往幽州之前,曾千丁玲万嘱咐,让她不要作妖,要不然会狠狠的收拾她。 她不想再被打屁股了…… 此次,她抓住李幼卿,是想将之“送”给苏贤,让他们君臣决裂,从而将苏贤诱至南陈。 但如何“送”,她还没完全想好。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方可。 可是现在苏贤直接就来了,出现在她的眼前,完全不给她想法子的时间。 “撤!”最终,陈可妍不甘心的说出这个字。 “可是小姐,我们……” “那杨芷兰太厉害,所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撤!”陈可妍心在流血,为了抓住李幼卿,耗费了她一百多个属下,可是现在要放弃。 “……” “立即走,离开此地,不能让苏贤发现我,不然我们的退身之地都没了……” 陈可妍真的很怕,花容失色,再也没有抓住李幼卿之际的轻松与惬意。 她转身就跑。 碧儿及黑衣人们得到命令,也转身后退。 “将隐匿在荒山中的数百人全部放出,干扰他们的视线,用弓箭射!”陈可妍一边跑一边吩咐。 她此次准备充足,这数百人是大战之后陆续赶来的,被陈可妍安排在荒山中待命,谨防有变。 没想到还真有变…… 数百人手持弓箭,对付的人仅仅只有苏贤他们几个,正常情况下,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但陈可妍认为杨芷兰在苏贤身边,杨芷兰是谁呀?所以苏贤绝对安全,同时还能拖住杨芷兰,简直完美。 “是!”一个黑衣人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 院门前的小路上,言大山一愣,他杀得正欢呢,怎么黑衣人全都退走了? 冬典军始终担心兰陵公主的安危,顾不得奇怪,飞速冲向那院子,只留下一句话:“速救公主!” 苏贤也往那院子跑去,他更担心李幼卿,那可是他的大美腿啊,千万不能出事。 “公子小心。” 言大山忙跟上,他始终以保护苏贤的安危为己任。 三人刚冲进院门,迎面就见两人奔跑出来,那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身着大红色的嫁衣,格外显眼。 不过她站在后面,大部分身体都被前面的女子挡住。 这是李幼卿与秋典军。 方才,秋典军发现敌方大乱,什么也不顾直接就逃了,她心下虽然好奇,但第一时间就将李幼卿解救出来,然后直接跑路。 “公主!”苏贤等人大叫出声。 “苏文学、冬典军……” 兰陵公主依旧隐在秋典军身后,乍见苏贤等人她心头一定。 可是,扫视几眼后,却没有发现杨芷兰的身影,反而多出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李幼卿微微蹙眉,那可是足足两个大男人啊……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吧!”秋典军建议,她方才非常着急,慌乱之下并未发现李幼卿的异状,只是有点奇怪,公主为什么老站在她身后呢? “公主,事不宜迟,我们快走!”苏贤转过了身,准备往前跑,但李幼卿却迟迟未动。 “……” “苏文学稍等一会儿,容本宫回去取一件东西。”李幼卿那凝脂般的脸颊腾起一抹淡淡的晕红,毅然转身,想拿回原先那套紫色宫裙,以及抹胸等各种小衣。 “公主来不及了……”秋典军一把将之拉住,苦劝此地危险,需立即离开。 “……” 苏贤、冬典军,还有言大山一起劝谏,苦口婆心,言大山最后来了火气,差点上去扛着李幼卿就跑。 “就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李幼卿岂能轻易放弃,她现在浑身上下除了一件单薄的嫁衣之外,没有一根丝线,走动间总感觉凉飕飕的。 屁股发凉。 这种情况太糟糕,她完全不能忍受。 她身份尊贵,若一旦被人发现,哪怕是冬典军或秋典军这样的心腹之人,她也受不了,因为太丢人了。 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子啊! 先前,秋典军拉着她一口气跑出来,她并没有产生拿回紫色宫裙的想法,因为危险无处不在。 可是现在不同,苏贤等人在场,李幼卿心中已经大大安定,在她看来回去一会儿不碍什么事。 就在这时,宅院后面忽然传来喊杀之声。 铺天盖地,嗷嗷乱叫,还有兵器碰撞的颤音,就那样突兀的出现。 粗略估计,起码有数百号人。 苏贤等人面色大变,大声喊道:“公主,来不及了,马上就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公主快走!” 李幼卿面色变了又变,似在权衡,犹豫一瞬,最后咬了咬牙,道:“好!” 不过,她对逃跑的排位做了一些安排—— 冬典军在前开道,她知道骑来的那三匹马栓在哪儿。 然后是李幼卿本人,她跑动起来颇为不便,前面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她身后是苏贤。 言大山与秋典军垫后。 一行人排成一排冲出院门。 346 惊天雷动 天空,乌云压顶,光线黯淡,宛若黄昏。 一股狂风吹拂,卷起落叶无数,带着湿润的气息,一场滂沱大雨即将来临。 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苏贤一行急速狂奔,先前骑来的三匹马拴在数十丈开外,马上就要到了。 后方,喊杀声震天,宛若置身于战场,那种场景让人震撼。 苏贤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本以为自己会拖后腿,可是跑了一会儿后他发现,真正拖后腿的是前面的李幼卿。 身为大梁公主,最受女皇陛下宠爱,她必然是身娇肉贵的,必然是聚万千宠爱为一身的……估计她是第一次如此奔跑。 看起来有些狼狈。 苏贤在她后面,发现她跑起来左摇右摆,身子似乎不平衡,严重拖慢整个队伍的速度。 本着帮忙的心思,苏贤快步上前,即将与李幼卿平行的时候说道: “公主,下官扶着你跑吧。” “啊……” 李幼卿尖叫,用手向后推了苏贤一把……公主的小手,柔弱无力,但苏贤还是退到了后面。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冬典军想回头,查看李幼卿的情况。 但李幼卿高度戒备,女人的第六感被发挥到极致,在冬典军回头之前便喊道:“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跑!” “是。”冬典军终究没有回头。 李幼卿长舒一口气,然后又觉得刚才那样对苏贤太突兀了,表现太激烈,于是一边跑一边对苏贤说: “苏文学刚才没事吧?” “公主挂心了,下官没事。” “嗯……你跟在本宫身后,不要上前。” “好。” “……” 苏贤虽然回答得利索,但却不知这是何故。 李幼卿那跑路姿势,他总感觉过于怪异…… 很快,几人跑近栓马匹的地方,解开捆在树干上的缰绳,快速上马。 李幼卿与冬典军同骑一马,李幼卿坐在前面,在前方开道。 苏贤与秋典军同坐一匹,因为苏贤毫无战斗力,需要保护。 最后是言大山,一人一骑,他是主要的战力,而且体重太大,与别人同乘一马恐怕会超载。 哒哒哒哒! 风驰电掣,跑了一会儿,后面的喊杀声弱了几分。 逃脱的胜利在望! 苏贤等人暗暗放心,不由长舒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不敢丝毫大意,催动着马匹飞速奔跑。 因为他们身后也传来了马蹄声。 滚滚如雷,蹄声震天,起码有上百匹马儿。 同时,后面的追兵也开始搭弓,顿时利箭横空,嗖嗖嗖乱响,就在耳边飞过,真的太惊险与刺激。 “公子你们快逃,我在后面拦住他们!” 言大山大喝一声,勒停马儿面对上百追兵,挥舞手中横刀拨开飞来的箭簇,主动杀向敌人。 言大山真的很猛,有一夫当关的实力与气势。 不过,对方的人太多了。 他虽有一夫当关之勇,但也要有“关”啊,在这样的一条小路上,根本无险可守,到处都是漏洞。 但他也确实厉害,单枪匹马竟挡住了大部分人,只有少部分突围而出,向苏贤他们追杀下去。 苏贤他们压力顿减,但不时飞来的冷箭防不胜防。 好在冬典军和秋典军都是好手,没让苏贤与李幼卿受伤。 不知跑了多久,后面的追兵始终若即若离,在某一刻,更有一箭射中苏贤与秋典军所骑马儿的屁股。 那马儿哀鸣一声,当场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小心!” 幸好有秋典军在,苏贤没有受伤,被搀扶而起。 李幼卿吩咐停下,她已经冷静下来,在判断过目前的局势后,果断吩咐冬典军下马,与秋典军一起阻击追击的骑兵。 然后,吩咐苏贤上她的马,坐在前面,两人纵马疾驰而去。 她不可能丢下苏贤不管,苏贤对她来说还有大用,不容有失。 秋典军与冬典军不解,单单苏贤与李幼卿同乘一马,她们就直呼受不了,那可是尊贵的公主啊,怎么可以与一个男人挨那么近? “情势危急,不得已而为之,你们二人保重。” 李幼卿留下这么一句话,吩咐苏贤快走。 苏贤手抓缰绳,催动马儿狂奔,不过他非常担心身后的李幼卿,怕她被甩飞下去。 两人虽同乘一马,但间隔起码达到了三寸,他只感觉左右肩头上攀着两只小手,其余部位都与空气接触。 苏贤明白,李幼卿这是在避嫌,可是……马背上太颠簸了,稍不注意真的会摔下马。 “公主,还是下官坐后面吧,不然太危险。”苏贤喊道。 “不用,这样挺好,不要多想,专心赶路。”身后传来李幼卿悦耳的声音。 “……” 李幼卿低头颔首,看了一眼因马儿奔跑而起伏波动的部位,暗中长叹一口气,若她坐前面的话,身材略高的苏贤只需一低头就能看见。 那怎么能行! 她这一路上极力掩盖,就连冬典军与秋典军都未曾发现。 若是被苏贤看了去……那种场面将会无比糟糕,今后该怎么办,她也没有任何头绪,那种事真的太羞人了。 想着想着,李幼卿悠然失神,抬眸看着身前不足三寸的男子,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忽然,整片世界都白了。 乌黑如墨的天空划过一道匹练。 那是闪电。 李幼卿猛然回神,这闪电来的非常突然,吓了她一大跳。 但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容行差踏错一步,她生生忍住了心头的骇然。 数息后。 轰隆一声巨响,惊动天地,像是几百吨的炸药被引爆,太吓人了,地面都在颤抖。 相对于闪电来说,女子对雷声更加恐惧。 李幼卿虽然是公主,但也不例外。 雷声炸响的刹那,她忘我的惊叫一声,下意识往前一扑,像条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苏贤的肩。 与此同时,滚滚天雷也将马儿吓了一跳,它没有发狂,将背上二人甩飞出去,而是猛然减速,慢慢停了下来。 这时,苏贤已经感觉到了异样—— 一整个后背的柔软。 带着温度。 就像靠了一只“高回弹乳胶靠枕”。 那种感觉难以用笔墨描述…… 紧接着马儿陡然减速,苏贤受惯性影响往前一倒。 已经紧贴上来的温热身子也跟着往前倒去。 两人同时往前倾倒,但坐的地方未变,于是互相之间发生“位移”,若有“位移”发生必然伴随着摩擦力的产生。 “呃……”苏贤差点舒服得叫出声来,刚才的感觉,不由让他想起了一个邪恶的按摩项目。 “嗯……”李幼卿则是闷哼一声。 刚才那么那么一“刮”,让她心中生出无穷的异样,像是一股热流,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浑身上下。 她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347 难言之隐 苏贤后背热烘烘一团,清晰感知到了那夸张的浮凸。 这种体验绝无仅有。 即便在二十一世纪,人们的思想观念相对开放,想获得这种体验应该也不难,可是,上哪儿去找一个身娇肉贵的公主? 李幼卿的身份太不一般了! 她是大梁的公主,有“大梁女相”的美誉,还极得当今女皇陛下的宠爱。 她的身份如此珍贵,宛若笼罩在云雾中的女神,缥缈不可见,更不可亵渎。 苏贤上马之后,李幼卿始终与他保持三寸的距离,仅用两手抓住苏贤两肩,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她那是在避嫌。 可是突然一个意外,两人竟紧紧贴在一起。 当下时值七八月份,“立秋”刚过,天气尚且炎热,苏贤的衣着算得上单薄。 至于李幼卿的衣着就更单薄了,只有一件嫁衣,甚至抹胸都没有一条……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紧紧相贴,感触自然非常清晰。 再加上因为马儿减速所产生的“位移”,那种“刮”下去的感觉,顿时让苏贤心头砰砰狂跳。 安装最新版。】 不过,心跳过后紧随而来的,是惊悚。 刚才虽然是意外,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苏贤的的确确占了李幼卿的便宜,事实不可否认。 李幼卿是大梁最有权势、最得宠的公主,身份极为高贵,像是笼罩在云雾中的仙女,不容亵渎。 然而刚才那场意外…… 苏贤顿时头大如斗,心内颤颤。 他对李幼卿从一开始就是尊敬,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因为苏贤将之视作靠山。 发生这种意外他着实不愿。 公主历来冷静与理智,想必她不会因为一场意外而怪罪我……苏贤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番,惊悚的心绪逐渐平复。 不对,不对!她也有失去冷静与理智的时候,比如上次,得知我为小仙紫作了一首诗后,她硬逼着我为她也作了一首……想到这件事,苏贤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兰陵公主李幼卿,在朝堂争斗中她虽然比大多数男人厉害,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女人更容易情绪化。 …… 苏贤胡思乱想之际,马儿已经彻底停下。 李幼卿立即坐正身体,与苏贤拉开距离,搭在苏贤肩头上的小手也收回,一幅不愿再与他接触的模样。 完了,公主开始不理智了……苏贤苦笑连连,感觉这次要遭。 他视李幼卿为大靠山,为此不惜耗费大力气查案,数次放弃又数次捡起来,他心里真的很不甘。 眼见破案有望,他也能继续愉快的拥抱李幼卿的大美腿了。 可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愣着做什么,赶紧赶路!”李幼卿那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威严不减,带着一点点气急败坏。 “好……” 苏贤回神,催动马儿往前。 但速度不快,李幼卿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后就没有放回来。 没有外力支撑,苏贤怕她甩飞出去。 “快一点,尽早甩掉后面的追兵。” 李幼卿吩咐。 苏贤默默加快速度。 但李幼卿还是嫌慢,不停催促快一点,最终苏贤不得不硬着头皮请李幼卿继续抓紧他的肩头,不然容易掉下去。 李幼卿不理,只一味催促跑快一点。 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公主脾气上来了。 这时,酝酿了许久的瓢泼大雨终于落下,刚开始的雨滴能有豆子那么大,还算稀疏。 可是数息之后,雨点密集起来,连成一片,宛若瓢泼。 整片世界都是雨声。 淹没一切。 苏贤谨慎起来,在大雨中骑马有点困难,雨雾太浓,且光线太暗,视线已经受阻,不得不小心谨慎。 后面,李幼卿连道:苦也。 瓢泼般的大雨说来就来,根本无处可避,瞬息间她浑身上下就已湿透,宛若在水池之中泡过似的。 这倒也罢了。 偶然颔首低头,李幼卿顿时眼晕,差点一头栽下马背,心中大受震动。 原来是那件嫁衣,被雨水淋湿后便紧紧贴在肌肤之上。 宛若将嫁衣勒紧。 不说所有轮廓,至少百分之五六十的轮廓尽显眼前…… 大梁宫廷,女子以丰腴为美,李幼卿是其中的佼佼者、典型代表,拥有“大梁第一美人儿”的美誉。 她对自己的身材颇为自傲。 可是现在,这份浓浓的自傲转化成为了浓浓的羞赫。 她骑坐在马背上,心虚四下打量一番,周围雨幕成片,且因为乌云汇聚的缘故光线偏暗,道旁更没有一个路人。 她缓缓舒口气,周围无人就好。 可是,她颔首看着那一阵阵有节奏的荡漾,凝脂般的脸蛋儿快速爬上一抹红晕。 她想阻止那恼人的摇晃。 可是马儿不能停,万一被后面的追兵追上的话,可就麻烦了。 她抿了抿嘴,丰润的朱唇不点而红,鬼使神差般,她用两手捂住,希望借以阻止那令人讨厌的晃动。 可是她的小手着实纤细,加之捂住之物又太夸张,根本捂不住。 而且现在这个姿势吧……她自己看了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李幼卿心中这样想道,并准备将两手放下。 就在这时,高度警惕的她第六感爆发,预感到前面的苏贤即将回头。 果不其然,刚一抬眸就见苏贤已经扭转了半个脖子,即将看向身后。 不能被看见啊! 那富有节奏的晃动,淋湿时候显露的轮廓,还有捂上去的两手,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被苏贤看见! 关键时刻,李幼卿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瞪得滚圆,秀眉倒竖,因为羞恼的缘故,她下意识厉声斥道: “不准回头,小心赶路!” “……” 苏贤吓了一跳。 他只是想回头看一看李幼卿目前的状况,因为她没有抓紧苏贤的肩头,无处借力,万一被甩下马背可就糟糕。 李幼卿反应这么大,着实让他感觉意外。 不过苏贤两世为人,清楚的明白一件事—— 若一个温和的女子忽然发脾气,估计是她正面临着什么难言之隐,然后你还去东扯西扯、自作聪明,那不是找骂吗? 比如,女人来亲戚了,肚子痛,然后你跑过去说冰激凌多么多么好吃,还要拉她去蹦极……估计那女人一定会发飙。 在苏贤看来,目前的兰陵公主应该也是这种状态。 而她的难言之隐,应该是被滂沱大雨毁掉了的妆容。 她是高贵的公主,如今的狼狈模样自然不想被苏贤看到。 348 夜宿荒庙 “再跑快点!” 苏贤胡思乱想之际,身后又传来李幼卿的命令。 她实在受不了现在的状态,想尽快甩开追兵,然后赶紧换身衣服。 苏贤知她正在“气头上”,因而不该怠慢,催动马儿将速度慢慢加快,同时也出言提醒道: “公主,抓紧下官的肩头,不然太危险了,公主安危为重。” “……” 李幼卿朱唇轻启,正要说什么,岂料苏贤的话直接应验—— 胯下的马儿踩中一个泥坑,身体往前一晃,李幼卿猝不及防,又没有借力的支撑物,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直接往前撞去。 苏贤虽然也往前倾,但他非常小心,第一时间就按在马鞍之上,身体并未倾倒多少。 所以两人直接撞在一起。 苏贤嘴角一歪,心脏猛地一跳,因为那种“高回弹乳胶靠枕”的感觉又来了…… 噗! 李幼卿惊慌之余,乍见一片水花从眼前飚起,那是两人猛烈相撞所激出的雨水,溅射上了天空。 但她没空关注这个。 之前他们曾紧贴过一次,但其实还好。 这次的碰撞完全不一样—— 她亲眼目睹,那勾勒而出的轮廓是如何被压扁的! 这对她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她浑身跟着紧绷,心头阵阵跳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四肢百骸蔓延、扩散。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将两手伸出,紧紧抓住苏贤肩头,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紧接着,抵在苏贤肩上的小手发力,她将自己和苏贤分开。 那两只小手她也想收回,但最后想了想并未付诸行动。 还是抓着苏贤的肩头保险一点。 “公主,下官冒犯了,请公主降罪。”苏贤心虚,这次虽然又是意外,可是在手握权柄的人看来,意外等同于故意。 苏贤对李幼卿真的只有尊敬,她是苏贤的大靠山,这种关系千万不能崩溃,或者渗入其他的东西。 若李幼卿羞恼之余,不理智不冷静,放纵个人情绪的话,苏贤前面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得不偿失。 李幼卿两手搭在苏贤肩头,简陋而寒碜的鬓发已有些散乱,妆容虽被雨水冲刷,但她本来就丽质天成,肌肤依旧凝脂般丰艳莹白。 安卓苹果均可。】 此刻,她盯着苏贤的后脑勺,眼中明灭不定,面色数次变幻,但最终渐渐冷静下来,声音中包含着威严说道: “小心赶路吧。” “是。” “此事……不可泄露。”李幼卿微微不自然,这种感觉就像与人合谋似的,从未有过,但她还是补充了一句: “若本宫听到闲言碎语,就……” “……” 她本来想说“就杀了你”。 毕竟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名节比什么都重要,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事关朝廷的颜面。 公主名节有损,真的是捅破天的大事。 都不用李幼卿亲自动手,朝廷众臣就会灭了苏贤。 李幼卿紧紧蹙着秀眉,明明是她被占了便宜,还是两次,可现在却在这儿警告他不准泄露出去,替他掩盖……这让她心中泛起阵阵异样。 她的便宜就这样被白白占去了? 这种感觉,就像她的软肋被人家捏住了一般。 对要强的李幼卿来说,真的难以吞咽这口气。 不过,李幼卿终究是李幼卿,她心念电转后,最终改口说道: “就阉了你!” “……” 她不会杀掉苏贤。 苏贤对她的后续计划将有大用。 再者,方才她虽然被占了便宜,但深究起来,苏贤也不是故意的,是意外。 继续深究下去,之所以造成这些意外的根本因为—— 事她自己作死所致。 这时,她是冷静与理智的,每当这种时候,她的胸怀远超绝大多数男子,能容万物。 另外,还有第三点原因,那就是苏贤的模样。 从本心上来说,李幼卿并不讨厌苏贤,因为苏贤真的太俊了,招女子喜欢,被这样的男子占便宜她的抵触情绪并不算太大。 当然,“阉了你”的话也是认真的,如果此事泄露出去,想要保住苏贤的性命,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苏贤听了这话,从脊柱骨尾部冒出一股寒气,他对“阉”这个字格外恐惧。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因为主动权在他手中。 若他不到处乱说,就不会有事。 而且吧,他的的确确占了人家公主的便宜,还是两次,人家作为女孩子都忍气吞声不追究了,难道还不能让人家说两句狠话吗? 再说了,人家可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诶,是权倾朝野的“大梁女相”,是女皇陛下最宠爱的小女儿,是大梁宫廷的最高审美标准,拥有“我朝第一美人儿”的美誉,聚万千恩宠于一身。 天下多少书生士子,都对李幼卿梦寐以求,妄想成为她的夫婿,一亲芳泽。 但,那不过只是一个梦罢了。 这些人真正见到了李幼卿,只怕头都不敢抬起。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仙子般的公主,竟与苏贤发生了两次旖旎碰撞,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从某个方面来说,苏贤可以“死而无憾”了。 …… 咔嚓! 又一道雷霆炸响。 苏贤操纵马儿疾驰,这次李幼卿没有吓得紧贴上来,只感觉搭在肩头上的两只小手正用力的掐他。 嘶…… 苏贤跟随杨芷兰熬练身体时间不长,并非铜皮铁骨,被李幼卿那么狠狠一掐,顿时痛得他龇牙咧嘴。 不过他忍住了。 算是占人家两次便宜的惩罚吧。 一路奔行,天色愈发的黑了,乌云滚滚,苏贤估计后续还会有大暴雨。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黄昏渐至,天色本来就暗下来的缘故。 继续冒雨跑出去不知多远,天色彻底黑暗下来,雨幕依旧弥漫,只能隐约看见道旁的茂密树叶。 苏贤感觉肩头上的两手越抓越紧。 这让苏贤茫然,难道说权倾朝野的兰陵公主竟然怕黑? 苏贤想安慰两句,但又怕要强的李幼卿不愿承认,进而发怒的话,那可不妙。 “我们这是跑到哪儿了?难道今晚要冒雨露宿荒山野岭不成?”苏贤一边催动马儿往前走,一边嘀咕。 “看,那边有座荒庙,去那儿避一避雨。”身后忽然传出李幼卿的声音。 “……” 苏贤往前一看,果然出现一座荒庙的轮廓,他顿时大喜,催动马儿往那边跑去。 他们冒雨跑了这么久,料想已将追兵彻底甩脱,眼下之急是寻个避雨的所在,要是能生火烘干衣服的话就更好了。 326 唐矩:苏贤侄你……诶!摊上大事了你 “世叔?”苏贤一愣,大踏步迎了上去。 “拜见唐使君!”围观的普通百姓们齐齐行礼。 “瀛州刺史……唐矩?” “……” 言大山面朝唐矩奔来的方向,面色微微一动。 他知道恩公苏贤与唐矩交好,待会儿可以问问他恩公身在何处。 “哎呀,贵人远道而来,受苦了!” 唐矩一路奔跑而来,头上乌纱已经歪斜,颌下胡须被风吹得乱糟糟一团,显得十分着急。 他身后的衙门属官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方才,唐矩正在衙门坐堂,审理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 忽然,一衙役来报,说朝廷刚刚敕封不久的“威武郡公”来到了瀛州,人已入城门…… 郡公,按大梁勋爵体制,属于九个等级之中的第四等。 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 第一等爵位叫做“亲王”,食邑万户,正一品。 第二等爵位是“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 第三等爵位是“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 第四等爵位是“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 第五等爵位是“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从二品。 第六等爵位是“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 第七等爵位是“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 第八等爵位是“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 第九等爵位是“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 大梁开国之初,因军功受勋者较多,但世袭罔替的爵位屈指可数,朝廷对勋爵显得比较“吝啬”。 当今女皇登基之后,撸掉了一大串前朝勋爵。 新受封的勋爵较之前朝更少。 自古物以稀为贵,所以当今大梁王朝的勋爵含金量非常高。 最近十年,受勋之人唯言大山一人而已。 且一封就是第四等的“开国郡公”。 那可是正二品的勋爵啊! 满朝文武对此极为艳羡,言大山也一跃成为当朝顶级权贵,朝中众臣无不对其礼让三分,纷纷讨好。 不过,这种事羡慕不来。 言大山的“威武郡公”着实来之不易。 数位父兄的牺牲,数位嫂子的性命,言家十余年蒙冤受辱,还有他自己数年的牢狱之灾,如此多的磨难,方才换来此爵…… 言大山重情重义,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此爵也要让父兄及嫂子们活过来。 可是事已至此,天意难违。 唐矩虽远在瀛州,远离朝廷中枢,但也熟知朝中大事,自然知晓言大山受封“威武郡公”之事。 或许出于对言家的敬重,也或许出于对郡公权势的畏惧,乍闻威武郡公莅临瀛州,唐矩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略一思忖,他立即停罢审理了一半的案子。 亲率衙门大小官吏,恭迎威武郡公的到来。 赶往此处的途中,唐矩得到衙役禀报,说威武郡公与人当街斗殴,打了个不分上下。 唐矩闻言呆了半晌,最后只说: “不分上下就好,不分上下就好。” “……” 又赶了一会儿的路,又有衙役跑来禀报道:“不好,郡公被人打败,被人跪压在街面不能动弹。” 唐矩惊骇欲绝,哆嗦着嘴皮子道:“谁这么大胆……天王老子保佑,郡公千万不能有事啊!” 又赶了一会儿的路,一个衙役迎面奔来,禀道:“对方已经放了郡公,郡公安然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 唐矩用力拍了拍胸口,面色难看的问道:“究竟是谁?竟敢当街欺压威武郡公?不要命了,本官一定要将之抓起来打板子!” 衙役小声道:“回禀使君,当街欺压威武郡公之人是……是使君的贤侄苏……苏贤!” “你说是谁?”唐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苏贤。” “苏贤侄……”唐矩揉了把发僵的脸,“为何不提醒苏贤侄,对方是威武郡公?” “郡公入城之时曾下令,不准透露他的身份,还说……不想看见属下等,所以……”衙役回道。 “罢了罢了。”唐矩把手一挥,当先往“案发现场”赶去,并喊道:“当务之急,应速速去见威武郡公。” “使君方才说,要将那人抓起来打板子……”长史跟在后面,善意提醒。 “刚才本官在气头上……还是先见到郡公再说。”唐矩随口解释一二,迈开步子向前狂奔而去。 “……” 终于,唐矩一行赶到“案发现场”。 他一边大喊,一边喘气奔来,远远望见一身材高大之人,想必这就是那威武郡公了。 见他没有受伤,唐矩心头不由大松一口气。 “世叔,你怎么来了?” 半路上,苏贤凑上前来。 唐矩侧头瞥了他一眼,摇头之余,眼中闪过“无语”、“责备”之色。 未做回应,脚步未停,也不理苏贤,径直小跑向前面的威武郡公。 苏贤纳闷,挠了挠头,有些看不明白唐矩此举何意。 唐矩不仅不理会苏贤的招呼,对围观百姓们的拜礼也视若无睹,跑近言大山后,忙作揖拜道: “下官瀛州刺史唐矩,拜见郡……” “嘘!” 言大山打断唐矩。 示意他不要点出自己的身份。 唐矩不知对方何意,但人家是正二品的勋爵,他才只是从三品的州县刺史而已,自古官大一级压死人,因此不曾多问,当即闭嘴。 这时,苏贤走上前来,看着唐矩问道:“何事惊动了世叔?” 唐矩扭头一见苏贤,登时心生恨铁不成钢之感,他以往对苏贤十分看重,从未看轻过这位贤侄。 可是这次…… 唐矩不由在心里暗道:“年轻人啊,终究还是年轻人,不知不觉就得罪了当朝权贵,而且还不自知,这可怎么得了!” 苏贤见唐矩不答,又见唐矩对这个壮汉貌似十分尊敬,心下不由好奇起来,于是看着言大山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世叔如此对你?” “……” 唐矩看准机会,侧过头来,准备将实情告知苏贤,以免他一错再错。 可言大山却在此时对唐矩作了个揖,问道: “唐刺史来得正好,我曾听说,我家恩公与唐刺史交好,不知唐刺史是否知晓我家恩公身在何处?可否引荐?” 349 摔落下马 近了。 一座荒庙孤零零矗立在那,虽然残破,但足以遮风避雨,四下没有一个人烟。 马儿行至荒庙近前,苏贤先一步跳下,在雨幕中对李幼卿伸出两手,道:“公主小心,下官扶你下马。” 苏贤侧身立于马腹之侧,直面李幼卿,若天色尚明,李幼卿那被雨水勾勒而出的轮廓必将露馅。 好在天黑了,雨幕又大,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看不清具体的细节。 李幼卿心中不由大定,在夜幕与雨幕的笼罩之下,紧绷的神经暂且一松,卸下防备,扶着苏贤的手借力,抬腿准备下马。 “公主小心!”苏贤善意提醒。 “……”李幼卿没有回应。 因为她心中泛起丝丝异样,她为了下马,一手撑着马鞍,一手扶着苏贤的手,身体往苏贤的方向略微前倾。 这种姿势,让胸前的轮廓愈加明显。 而且离苏贤也非常近。 若是在白天的时候,她一定不会让苏贤帮忙。 好在天黑了,看不清……但即便如此,李幼卿心中还是泛起丝丝异样,生怕苏贤毛手毛脚,碰到不该触碰的位置。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大半个夜空。 爆发出明亮的光,虽只有短短一瞬,但也足以看清眼前的景物。 好巧不巧,苏贤刚好也在此刻,抬眸看向正下马的李幼卿,怕她一个不慎摔落下马,他才好相机救援。 闪电在此刻爆发,苏贤什么都看清了。 大红色的嫁衣非常单薄,被雨水浸透后宛若胶带,紧贴于肌肤,相当于穿了一套紧身衣,身材尽显。 李幼卿本就属于丰艳的美人儿,胸怀宽广,绝无仅有。 加之此刻她又处于略微前倾的姿势,更将那份雄伟凸显。 雨水宛若画笔,在她身上描绘出一幅“山水图”,细节相当丰富,可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这爆炸性的视觉冲击力,就连苏贤也是生平仅见。 “呃……” 苏贤一时怔住。 瞳孔一缩,眼睛都直了。 在闪电没有消失之前,他的视线急速上移,落在李幼卿的脸上,准确来说,是她那双好看且含威的丹凤眼之上。 】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若她已经发现苏贤的“偷窥”,苏贤便就此罢手。 若没有发现,苏贤就准备继续欣赏一会儿。 匆匆一瞥,只见李幼卿那美艳的鹅蛋脸上雪白一片,娇嫩的肌肤上混着雨水,凌乱的鬓发逃出几缕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与额头上,宛若一种宝贵的首饰。 她的面部表情是舒缓的,是放松的。 因为闪电发生在一瞬间,真的太快了,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看光光”,但短时间内在脸上还没有体现。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在意识到自己被“看光光”之后,她眼中立即闪过震怒、羞窘、尴尬、恼怒等等神色,几乎没有延迟。 苏贤抬眸看去,两人眼神相触,他心中猛然一个咯噔,明白刚才的“被动偷窥”已被发现,这可真是……糟糕! 闪电消失。 世界重归于黑暗。 雨滴砸落之声不绝于耳,淹没一切。 苏贤没动,依旧伸着两手,承受着李幼卿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道。 李幼卿也没有任何动作,身子刹那僵住。 那匹马儿似乎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四蹄立地,也是一动不动,生怕打破这份静谧的尴尬。 咕咚! 苏贤依旧抬着眸,看着夜幕与雨幕中的李幼卿,看着她的影子,喉咙一动,吞下一大口口水。 他早就知道李幼卿身材爆好,但刚才匆匆一瞥,那岂止是爆好,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世间难得。 其一,那轮廓大的惊心动魄。 其二,不仅仅是大,还不受牛顿的管辖,地球的重力对她们似乎无效。 其三,李幼卿上半身前倾的姿势,放大了那种爆炸的效果。 苏贤彻底被震住,心头砰砰乱跳。 他那纯洁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不过在吞了一大口口水之后,苏贤心头开始惊悚起来。 挖槽! 这位的身份可不一般啊,如今如此冒犯于她,虽然不是有意的,但……会不会被报复与修理呢? 苏贤说不准。 一想到有可能因此失去这尊大靠山,苏贤心里就不安起来,暗骂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扭开脑袋。 与此同时,李幼卿心头也是乱糟糟一团。 方才,夜幕及雨幕的笼罩,就像给她穿上了一件天然的外套,什么也看不见,辛苦遮掩了大半日的李幼卿终于松了口气。 谁知,在下马的时候,天空竟然划过一道闪电。 照亮一切。 她的天然外套瞬间没了。 紧绷着神经遮掩了大半日,她如今的羞人模样终究是被人瞧了去。 而且那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李幼卿心中烦乱无比,各种情绪喷涌,羞恼、尴尬、愤怒等等,气得她酥胸起伏,丹凤眼锐利,很想杀人。 同时,她也在后悔,白天逃离那座荒野庄园之际,应该不顾一切取回原先的姿色宫裙,以及抹胸等小衣。 虽然有可能会被围困,但现在想一想,总比被“看光光”好吧。 想她一世英名,平日里高高在上,天下才俊都想做她的东床夫婿,然而却不想,竟在今日连遭“调戏”。 气得李幼卿真的很想杀人。 这时,闪电之后的雷声来了。 轰隆一声巨响。 宛若开天辟地。 震得人耳聋眼花,大地都在轻轻震颤。 这么大的雷声,就连苏贤也被吓了一跳。 更不用说李幼卿,她更不堪,惊得她浑身一颤,甚至没有力气维持僵硬的状态,撑着马鞍及苏贤的小手一软,眼见就要栽落下马。 那匹马儿也被吓坏了,嘶鸣一声,猛然往前一窜。 如此一来,李幼卿彻底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狠狠往苏贤的反向砸落而去。 噗! 苏贤避之不及,被摔落下马的李幼卿砸落在地,压在下面,承受了所有的冲击力。 荒庙前的地面,是由小石子铺成,苏贤脊背着地,虽然没有沾染上雨水中的污泥,但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让他吃了大苦头。 又硬又不平的地面,疼得苏贤闷哼一声。 328 唐矩的震惊与幻想 热闹了许久的街道终于冷清下来,围观人潮散去。 随同人潮一同散去的,还有诸多悬疑。 比如,苏文学恩泽遍天下,竟有神都来人对他跪地磕头,口称恩公,所以苏文学又做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吗? 然后是瀛州刺史唐矩的反应,竟亲率衙门属官而至,他的目的究竟何在?观众们没有瞧出来。 也有人疑惑那壮汉的身份,认为这才是解开悬疑的关键。 但此人远从神都而来,根本无人知晓…… 半刻钟后。 街道附近,一座酒楼的包厢之中。 已成为百姓们口中茶余饭后谈资的苏贤、言大山、唐矩三人,正围坐一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与茶点酒水。 言大山已经冷静下来,不似先前那般狂热。 他坐在苏贤正对面,觉得离恩公太远了,于是起身,想坐近一些。 可是他刚一动,苏贤与杨芷兰立即射来审视与防备的目光。 尤其是杨芷兰,在她那杀气隐现的眼神之下,言大山刚刚抬起的屁股,又重新跌回椅面。 很明显,方才在那大街之上,他的言行着实唐突,吓着恩公了…… 坐在一旁的唐矩见此,笑着打了个哈哈,缓和气氛,看着苏贤说道: “贤侄啊,老夫给你介绍一下,此乃朝廷新封不久的‘威武郡公’,姓言,名大山。” “……” 话音落后,觉得还不够详细,于是补充道: “威武郡公是正二品的勋爵,纵观整个朝堂上下,除去皇亲国戚之外,三品以上的勋爵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威武郡公?”苏贤惊讶,拿眼上下扫描言大山,随后想起什么来似的,肃然起敬的问道: “你是一门忠烈的言家之人?” “惭愧。” 言大山起身,长揖一礼: “在恩公面前,不敢以郡公自居,若不是皇命难违,我早就辞去此爵。” “……” 辞去此爵? 唐矩彼时正拿着茶杯喝茶,闻言差点将茶水泼洒而出。 当今整个朝廷上下,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国县男”,就足以让人抢破脑袋,而言大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唐矩对这些勋爵啥的十分艳羡,这是光宗耀祖的幸事啊! 不说世家大族普遍式微的今日,就连以前世家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世家之人受封过勋爵,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国县男。 由此可见,勋爵在世家中更为珍贵。 若老夫受封爵位,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也足以让大哥他们羡慕……唐矩手捏茶杯,陷入沉思,嘴角渐渐扯起。 “为什么要辞去此爵?”苏贤问道。 “只要恩公一声令下,我立即上书朝廷……”言大山言之凿凿。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身为郡公的他,来给恩公为奴为仆,一定会让恩公感到为难。 若辞去郡公的爵位,想必恩公就不会为难了。 一旁。 唐矩再次震惊不已。 并将脑袋缓缓转向苏贤的方向。 苏贤侄……竟有如此能量,只需他一句话,人家就连正二品的威武郡公都不要了……唐矩目光灼灼,似乎在重新认识苏贤般。 同时,他的心里也愈加好奇,一门忠烈的言家,到底受到了苏贤的什么恩惠? 言大山身为正二品的郡公,对苏贤的态度着实诡异。 苏贤也是一愣,他不理解言大山此话何意,但稍加思忖,便理清了头绪,看着言大山说道: “你先坐下,别动不动就站起来。” “是,恩公。”言大山红着脖子,依言落座。 “你为何叫我‘恩公’?一门忠烈的言家我听说过,我很敬佩你们,但我似乎与你们言家没有任何联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幽闭之法’,是否出自恩公之手?”言大山想了想后问道。 “不错。” “那就没错了。”言大山面露一个略憨的笑容,“当日,我在刑狱司大牢之中,被告知可以出狱了……” “……” 随着言大山一番讲解,苏贤与唐矩同时明白过来。 原来言家之所以能够重整,言大山之所以能够受封威武郡公,全凭苏贤的“幽闭之法”,若没有此法就没有言家现在的一切。 苏贤记得,“辽国密使”一案过后,他便将“幽闭之法”传授给了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之后再也没有过问此事。 但却不想,南宫葵竟将此法用在了刑狱司积压数年的三大悬案之上,顺手破了言家的案子…… 言家因此得以重整,言家的命运因此得以改变,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苏贤的缘故。 安卓苹果均可。】 但这一切苏贤都不知道。 直至今日。 “原来如此!” 苏贤语重心长。 “幽闭之法”能助言家重整,的确出乎他的预料。 这恐怕就是“蝴蝶扇动翅膀”理论的一个验证…… 言家的传说,他耳熟能详,对一门忠烈的言家他非常敬重,“幽闭之法”能帮言家一把,他觉得此事很有意义。 一旁。 唐矩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言大山可以因苏贤的一句话,就不要正二品的郡公爵位。 言家翻身后,势必一飞冲天。 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苏贤作为拯救言家的那个人……唐矩不由再次将脑袋转向苏贤,目光灼灼,这个贤侄啊,他是真的越来越赶不上人家的脚步了。 接着,言大山又讲述了言老太君命他“为奴为仆三年以报大恩”的决定,这也是他之所以赶来瀛州的原因。 说着,言大山激动起来,红着脖子脸面,离座起身朗声道: “恩公,我言家向来有恩必报,请恩公准许我留在恩公身边三年,为奴为仆,牵马坠蹬……” “我尚习得一身好身手,可以保护恩公周全!” “……” 实际上,言大山虽口口声声说要“为奴为仆”,但他最想做的还是苏贤的保镖。 保镖好啊,他既擅长,又能保留一些颜面。 在进入瀛州城前,他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然而话音刚落,言大山顿感对面射来两道凌厉的目光,抬眸看去,原来是恩公身边的那个女高手…… 杀气腾腾啊。 350 纤细的巴掌印 荒庙中,两堆篝火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火光带来光明与温暖,与庙外的夜雨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苏贤与李幼卿正在烤火,烘干衣服。 两人背对,各自忙碌,没有交谈,他们之间已经沉默许久。 这座荒庙规模非常小,小到只有一间大殿,内里供奉着菩萨、护法金刚以及山神等等,破旧的供桌上甚至有香烛以及贡品。 另外,荒庙中有往来客商留宿的痕迹,及他们留下部分干草及木柴等。 苏贤在供桌上找到火折子,点燃木柴当做篝火…… 忽然,一片白光透入屋内。 塑像、墙壁及简陋的陈设都被照亮,宛若白昼,那是闪电。 苏贤偶然抬眸,正好看见一尊怒目金刚,整个身体往前倾斜,眼睛很大很恐怖,在明亮的闪电之下宛若一尊妖魔即将压砸而下。 苏贤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 一尊泥塑木胎的塑像而已,怕什么? 他搓着手继续烤火,烘烤衣服之余也取暖,现今虽然是七八月份,天气还算炎热,但晚上却很冷。 尤其是今晚,大雨倾盆,冷风阵阵,气温起码低至十八九度,有一点冷。 噼啪! 燃烧的木柴爆出一蔟火花。 静静散发的光明,映出苏贤脸上一道小小的巴掌印。 这么久过去了,暗红的巴掌印还未消散,可见这一巴掌打得有多么用力。 动手之人,不是他人,正是苏贤身后也在烘烤衣服的李幼卿。 方才,在荒庙门口,李幼卿从马背上摔下,将苏贤压在下面。 苏贤后背着地,被坚硬且不平的碎石子地面硌得生疼,加之压在上面的李幼卿,以及她压砸下来的力道,苏贤可谓连受重击。 他直接闷哼出声。 可是,闷哼过后他又想舒服的大叫一声。 后背生疼,但前面却享受着“温柔的抚慰”。 尤其是面部,直接塞进一片不可描述之地。 整个一坨压在脸上。 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都被温柔以待。 此刻,他眼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抹艳丽的鲜红不时被捕捉,那是嫁衣的色彩。 鼻中钻入浓浓的幽香,如兰似麝,尽管大雨滂沱也阻挡不了这种诱人的香味。 同时,耳中还听得一声女子的闷哼。 那是压在上面的李幼卿…… 当时的苏贤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后背生疼,前面却极尽温柔,龇牙咧嘴,欲罢不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与此同时,李幼卿也在龇牙咧嘴。 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真的被吓了一跳,虽然有苏贤这个人肉垫子,抵消了绝大部分伤害,但她还是吃了一点苦头。 她从马背上摔下,位置较高,而苏贤又距离太近,摔落在地后,李幼卿那一双娇贵雪白的小手,直接按在凌乱的碎石地面,借以支撑上半身重量 虽然没有受伤,比如划破娇嫩肌肤之类,但她毕竟是身娇肉贵的公主,平日里粗活儿都没干过,所以这点痛苦真的宛若钻心。 她浑身都紧绷起来,暗咬银牙,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紧闭,秀眉紧蹙,宛若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瞬间。 李幼卿首先体验到的,是双手上传递而来的巨痛,暂未发现她与苏贤的姿势究竟有多么旖旎。 她的脑袋虽然悬空,下面就是碎石地面,但两手真的太痛了,于是两手不再支撑受力,整个身子都压在苏贤的身上。 苏贤又是一声闷哼。 倒不是承受不起这点重量。 而是……他感觉有些闷,呼吸不畅。 直到这时,李幼卿方才猛然醒悟,她与苏贤现在究竟是什么姿势。 “啊!” 即便沉稳如拥有“大梁女相”之称的李幼卿,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惊叫一声,花容失色,身轻如燕般腾身而起。 “公主……” 苏贤也施施然起身。 然而他才说两个字,就被李幼卿甩来的小巴掌打断,啪的一声巨响,火辣辣的疼。 苏贤非常无语,他根本就不想对李幼卿如何,但今日接二连三出现意外,这都叫什么事啊。 见李幼卿没有失去理智,变得极端情绪化,苏贤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默默推开荒庙的门…… 点燃篝火后,请李幼卿进去,她冷冷的瞪了苏贤一眼,吩咐将篝火一分为二,不愿与苏贤烤同一堆火。 苏贤想起方才在闪电下看见的那一幕,如今的李幼卿简直就像是穿了紧身衣,不愿与他同烤一个篝火也是人之常情。 分好篝火后,两人各自背对背着烤火,直到现在也没有说一句话。 苏贤现在是蛋疼加头痛,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李幼卿。 前两次“占便宜”其实都还好,李幼卿以她博大的胸怀尚可包容。 可是这次……就连苏贤自己也觉得太过分了。 那该死的闪电与雷声啊! 那么亲密的姿势,除了夫妻之间谁还能做?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公主,这……诶,苏贤不禁为自己前途感到担忧。 不对! 现在不是前途不前途的问题,李幼卿冰清玉洁之躯,今日遭他数次“调戏”,尤其是刚才那一次,一旦传出被外人所知的话,一定会捅破天。 嘶……苏贤倒吸一口冷气,该不会被李幼卿灭口吧? 完了。 苏贤揉了把脸,莫非最后还是要跑路不成? 另外一边。 李幼卿心头更烦,更乱。 银牙从进庙开始就在紧咬,到现在也未松开,丹凤眼中似欲喷火,烘烤衣服的动作也非常暴力。 她愤怒啊,尚未婚配,竟被一个男人……说是被玷污了身子,也谈不上,但起码玷污了一半。 关键是那个动作真的太亲密了。 已经超出了忍受的极限。 比肌肤之亲还更亲密。 在李幼卿的认知中,只有未来的夫婿,以及将来的小孩才能和她做那种亲密的动作,至于其他人来,就是亵渎。 有那么一瞬间,李幼卿心中还真的冒出过杀人灭口的冲动。 发生这种事,即便性格再温和的女子也不能忍受,更不用说李幼卿,她没一点杀伐果决不可能坐上“尚书左仆射”的宝座。 安静的烤了一会儿衣服后,李幼卿心头的愤怒终究渐渐敛去,双目中的火光也渐渐消散。 只是银牙始终紧咬,不曾松开。 她最终决定不把苏贤怎么样。 其一,苏贤在她未来的计划中真的很重要,只要一想到那个计划,她心头就无比火热……而且深究起来,这件事纯粹是意外,怪不到苏贤头上。 其二,反正……已经被占了两次便宜,再多一次……也就多一次吧,李幼卿心中这样想到。 其三,苏贤面容俊朗,身材修长,尤其是那一双剑眉颇具男人气概。在李幼卿看来这就是“美人”呢,始终下不去手。 351 李幼卿:说来说去,都是本宫吃亏 心头有了计较,李幼卿便慢慢冷静下来,她一旦冷静与理智,心胸也就跟着开阔,属于女儿家的小肚鸡肠被压制。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缓和刚才的尴尬。 最好是既能起到警告的效果,又能缓和尴尬。 不一时,身上单薄的嫁衣烤干,清爽通透,不再紧贴于肌肤,雨水勾勒而出的轮廓自然也消失不见。 李幼卿重重的松了口气。 这时,她已经想好了说辞。 起身,然后转身,准备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在她的预想中,苏贤也应该背对着她,毕竟方才发生尴尬之事后,苏贤的脸……都已经红了,没有挨巴掌的那一面。 她知道苏贤也挺尴尬,也有羞愧,所以决定主动一点。 然而,李幼卿刚刚转过身去,就见背对着她的苏贤也同步转过身来。 两人仿若心有灵犀般,竟同时转身面朝对方! 两人同时愕然。 “公主……” “苏文学……” “……” 愕然一阵,两人同步开口,发现对方在说话后,又同步闭口。 还好苏贤反应快,忙作揖说道:“公主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李幼卿也不推辞,她微微一顿,面色逐渐严肃起来,缓缓道: “刚才在庙门前的事……” 话说了一半,李幼卿忽然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篝火明亮的光芒之下,她那凝脂般的脸颊浮现出无奈、羞耻、纠结、茫然、无语等等神色,不一而足。 苏贤始终关注着她的面色,见此心头不由一震,有些慌乱。 他方才沉思良久,打算趁此机会与李幼卿好好的交一下心,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说那件事,不然太尴尬。 可是谁曾想,李幼卿不仅与他同步转身,而且一开口就提那件事,顿时让苏贤无言以对,拿不准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不知所措间,李幼卿暗中咬紧银牙,紧绷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接着说道: “刚才在庙门前的事……你不准传出去!” “……” 呼! 她缓缓舒了口气,终究是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她的决定非常简单,既然不想杀了苏贤,那么就隐瞒吧,她现在是冷静的,是理智的,知道苏贤并非有意如此,完全是意外。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是,女人终究是女人,虽然下定了决心,不对苏贤进行追究,但说完这句话后心头还是冒出诸多矛盾的念头: “说来说去,本宫都是亏的一方,不仅被占便宜,还要威胁对方不准泄露,这完全就是在替对方掩盖啊!” “诶,罢了罢了,这件事追究根底,还是因为我,不该冲动,以至于中了南陈小贱人的激将法……” “可是,本宫心里真的不甘啊,就算在朝堂上本宫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需要让他补偿才行!” “不行,若他补偿,本宫被占便宜之事不就成了一桩交易?” “啊……怎么受伤的都是本宫……” “……” 对面。 此刻的苏贤却没有“吃定了李幼卿”的想法。 李幼卿所说的“不准传出去”,让他心头大受震动,可谓是目瞪口呆,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 刚才那次“占便宜”,比前两次严重多了。 苏贤预估过许多种结果。 但却没想到李幼卿竟能“一话泯恩仇”。 他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李幼卿见他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心里就来气,苏贤不知道,她能说出这句话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与胸怀。 而苏贤听过此话后的结果就是在那……目瞪口呆? 李幼卿语气转冷,音色中带着一抹威严与杀气,说道:“要是本宫听到那怕一丝风声,就阉了你!” “公主放心,下官绝对不会到处去乱说!” 苏贤某个部位感觉凉飕飕的,立即作揖保证。 然后又慷慨激昂的说了一堆,比如为了公主可以上刀山下油锅之类。 这番言辞李幼卿爱听,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苏贤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夸张,最后总结道: “下官将永远留在公主府,替公主解忧,为公主出谋划策……下官将永远紧抱公主大腿,无论刮风、下雨……” “……” “嗯?” 李幼卿面色骤变,嘴角那丝笑容一僵,丹凤眼怒瞪,秀眉倒竖。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永远紧抱她的大腿? 这个色胚! 这时,苏贤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他顿时悚然,汗毛都竖了起来。 抱大腿,应该是后世的说法,这个词更多的意义是它的引申词意,既“找靠山”之意。 但李幼卿并不知引申出来的意思,她只能理解原本的词意,也就是搂抱大腿之意。 误会了呀! 着急之下,苏贤强行解释,结果越解释李幼卿越误会,秀眉越蹙越深,眼神也锐利起来,面色不善。 今日她连续三次被苏贤占便宜,完事儿后还要替他掩盖,本来就让她心里非常不爽,结果苏贤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竟然还想抱她大腿? 简直色胆包天! 不要命了? “你……”李幼卿那肤如凝脂的脸蛋儿泛起丝丝红晕,被人当面调戏,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要在以往,她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是朝中群臣还是书生士子,无不对她恭恭敬敬,顶礼膜拜。 可是这个苏贤……真的太混账了! 苏贤狂擦额头冷汗,干脆不解释了,直接道出抱大腿的引申意义,接着,还用“狗腿子”这个词来举例说明。 李幼卿听罢,眼中的锐利渐渐消散,然后莞尔,笑道: “狗腿子?这个例子倒也贴切,这么说来,苏文学是想永远做本宫的‘狗腿子’?” “公主……”苏贤苦瓜着脸。 “罢了,本宫开个玩笑。”李幼卿笑容不减,她本就倾国倾城,笑起来娇艳的脸蛋宛若盛开的美艳牡丹,雍容华贵,美得令人心醉。 “……” 苏贤见她笑了,便知跨过了这道关卡。 要是得罪死了李幼卿,苏贤在大梁就真的没有办法待下去…… 供桌上有水果,苏贤收拾好了与李幼卿同食,然后铺好干草,请她休息。 苏贤本人则退出屋外,在房檐下坐着,准备在这儿过夜。 今天已经发生了数起他不愿发生的事,每次都心惊肉跳,他有点怕了,万一翻车可就麻烦。 所以在屋外凑合一晚上,是明智的选择。 然而,苏贤靠墙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屋内传出李幼卿响亮的惊呼:“有老鼠!” 352 共处一室【上】 啪! 啪! 啪! 苏贤拍了拍手,对李幼卿作揖道:“公主放心,下官已将一整窝老鼠端掉,不会再来打扰,公主请安歇。” 李幼卿立身于两堆篝火中间,身姿娇挺,明亮的火光之下,丰艳犹如凝脂般的肌肤散发出阵阵荧光,倾国倾城,令人心醉。 她面带威严,一点也瞧不出方才大叫“有老鼠”的惊慌,看着苏贤说道:“嗯,苏文学辛苦了。” 方才苏贤主动退出房门,已令她颇为满意。 荒山野庙,她又美艳无双,若苏贤与她同居一室,她会很不自在。 接着,有老鼠窜出,一只巨大的硕鼠,皮毛光亮,眼睛绿豆般大,叽叽乱叫,着实吓坏了她。 最后,是苏贤出手将之解决。 李幼卿看着苏贤点点头,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今天虽然发生了许多意外,但总体来说她对苏贤还是满意的。 可是下一刻,她一阵愕然。 嘴角的微笑消散不见,一双凤眼登时锐利起来。 原来苏贤不知何故,竟开始脱自己的外套,也就是书生日常所穿的儒衫,又宽又大又长,跟连衣裙差不多。 苏贤想干什么? 李幼卿眉头一蹙,倾国倾城的脸蛋儿难看起来,莫非苏贤即将狂性大发,在这荒山野庙中……玷污她? “你想干什么?!”李幼卿声音转冷,她历来都是高高在上,即便身处“危险”也不退缩低头。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公主?”苏贤一愣,不知李幼卿为何语气忽然转冷,这时,他已脱下宽大的儒衫,两手捧着上前一步。 李幼卿瞳孔微微一缩,但依旧傲然挺立在那。 “夜里凉,公主请不要嫌弃,身体要紧。”苏贤将儒衫递过去。 “你……”李幼卿一怔,恍然明白,原来误会苏贤了,不过她看了看那件儒衫,却没有去接。 “下官将衣服放在这里,若是夜里凉公主就请穿上吧。” “……” 苏贤将儒衫放在火堆旁的干草上,然后退出房门。 他送出那套宽大的儒衫,其实并非是怕李幼卿夜里着凉,毕竟两堆篝火持续烘烤,应该不会冷。 最主要的原因,是让她穿在外面遮挡一下那宽阔的心胸。 苏贤怕无意间瞥见,导致心猿意马,然后不受控制的干出错事来。 他早就知晓李幼卿身材爆好,但今晚过后,尤其是经历下马那一段之后,那副画面已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与动作…… 一个时辰后。 夜幕彻底笼罩大地,倾盆大雨依旧在下,电闪雷鸣也没有停歇。 夹杂着水汽的凉风一阵又一阵,带来无穷无尽的寒意。 荒庙门外的屋檐下,苏贤靠墙蹲坐在那,他两眼轻轻闭着,双手抱胸,不停用手搓揉手臂,借以取暖。 他的身体素质谈不上多好,在制作出臭豆腐之前,他可谓饥一顿饱一顿,身体极为消瘦。 后来条件好了,也跟着杨芷兰练习拳脚健身,但时日尚短,如今的身体素质依旧算不得多好。 又冷,又经风吹,风中还夹杂着水汽,这种环境真不适合睡觉。 他闭眼蹲在那熬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毫无睡意,甚至冷得直打哆嗦。 “这样下去不行啊。” 最终,苏贤睁眼,两手互相搓着手臂取暖。 侧头望了眼荒庙的门窗,门窗虽然破败,糊上去的窗纸腐朽了大半,但里面却透出阵阵明亮的光。 他真的很想进去,在火堆旁烤烤火,取取暖,要是能在火堆旁躺下睡觉的话,就真的完美了。 可是,里面有个兰陵公主…… 苏贤是一个现实的人,一般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受罪。 可是这次情况不同,兰陵公主冰清玉洁,又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他贸然跑进去与之同居一室,万一发生点什么…… 心里纠结一阵,苏贤摇了摇头,打消掉进去烤火的想法,默默在屋檐下靠墙蹲坐,闭眼强行入睡。 荒庙内。 李幼卿不冷,也不怕风吹,更没有雨雾与水汽的袭扰,可她辗转反侧,一个多时辰了竟毫无睡意。 屋内虽有两堆篝火,散发出光明,但庙中三面都是高大的塑像,菩萨、金刚什么的,塑像后面始终黑洞洞。 她不时看向那些黑暗的地方,幻想里面可能藏着什么东西。 比如老鼠、蛇、采花贼,亦或者妖魔鬼怪等等。 再有就是大殿左侧的怒目金刚,塑像高大,且整体前倾,眼睛非常大,怒目圆瞪,在火光的照耀下真的太吓人了,它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 今夜电闪雷鸣不断,闪电瞬间爆发的强光,让整个庙宇中的塑像变得惨白,尤其是怒目金刚,简直就像一尊即将扑来的妖魔。 最后是轰隆隆的雷声,噼啪炸响,地面都在轻颤,每次雷声来临之际,李幼卿都要紧绷着身子,蜷缩一团,紧紧闭上眼…… 如此被折腾一个时辰后,李幼卿终于下定决定—— 让苏贤进来! 身边没一个活人陪着,真的太吓人太孤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这个念头其实很早就在她心中冒出。 但并未第一时间付诸实践,因为……荒山野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发生点什么,简直无法想象。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李幼卿再也忍受不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恐惧与雷声,毅然做出让苏贤进来的决定。 两堆篝火依旧散发明亮的光芒,李幼卿缓缓站起身,打量着紧闭的庙门,暗中酝酿表情与说辞。 她要让苏贤觉得,不是因为害怕才叫他进来相陪,也必须避免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的尴尬…… 这个目标,似乎有点难度。 恰在此时,李幼卿忽然发现破烂的门窗外,升起一个人影。 起先吓了她一跳,后来发现是苏贤,心中舒了口气。 苏贤也站起了身,透过破烂门窗看见李幼卿竟还没睡觉,心中略有好奇,然后作揖禀道: “公主……外面太冷了,雨水溅落在下官身上,下官着实睡不着……下官斗胆,想入内烘烤一下衣服。” “……” 苏贤终归迈出了这一步。 以他的身体素质,在外面待上一晚恐怕真的会感染风寒。 古代医疗条件极差,风寒感冒很有可能致命。 在小命面前,苏贤管不了那么多。 353 共处一室【下】 “公主……外面太冷了,雨水溅落在下官身上,下官着实睡不着……下官斗胆,想入内烘烤一下衣服。” “……” 李幼卿听了这话,心头不由一动,倾国倾城的脸蛋上愈加威严,也有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恼。 苏贤此话,无异于将主动权交到她的手上。 很好。 “男女授受不亲,不妥……”李幼卿摇头,一脸的矜持。 “阿秋!”苏贤忽然打了个喷嚏,双手抱胸,不停揉搓手臂,一幅冷得受不了的模样。 “苏文学你……你还好吧?”李幼卿关切道。 “求公主开恩,外面真的太冷,这屋檐不能避雨,下官感觉要中风寒了……阿秋!”苏贤是真的在打喷嚏。 “可是……”李幼卿一脸犹豫,扭头环视整个庙宇大殿,然后又看着苏贤,一幅“没有你的容身之处”的表情。 “……” 苏贤一旦决定做某件事,便不会轻易放弃。 他瞬间洞悉了李幼卿的担心与顾虑,于是连忙保证,绝不会乱看与乱动,更不会逾越雷线,请公主放心。 李幼卿见此,认为拿捏得差不多了,于是勉为其难的说道: “那……你就进来吧!” “多谢公主开恩。” 苏贤揉搓着手臂,推开庙门进入,赶忙跑到右边的火堆前烤火,他现在真的有点冷。 李幼卿傲立于两堆篝火之间未动,先是看了眼背对着她烤火的苏贤,然后又瞥了眼左侧的怒目金刚。 那尊雕塑依旧吓人,但有苏贤这个大活人在旁,李幼卿不是那么害怕了。 不过,她仍旧不愿待在怒目金刚所在的左侧,于是对苏贤吩咐道:“苏文学,你去那边烤火。” “下官遵命。” 苏贤有些疑惑,但也去到了左边的篝火堆。 李幼卿满意点点头,捡起苏贤那件儒衫,垫在右侧篝火堆前的干草上,然后盈盈坐下,面对火堆烤火。 苏贤烤了一会儿,寒意被驱散,身体暖洋洋,顿感神清气爽,五肢通泰,衣服虽然还有点湿,但很快就会被烘干。 这时,他注意到,李幼卿竟然没有穿上他的儒衫,而是垫在屁股下面当成了坐垫…… 这多少让他感觉有些不适。 但想了想很快便释然—— 兰陵公主的娇臀,是随便一个坐垫就可以接触的吗? 那是一种荣幸! “还冷么?”李幼卿忽然问道。 “多谢公主,已经好多了。” 苏贤扭头,看着李幼卿那风姿绰约的背影,以及大红色的嫁衣,心头不由泛起丝丝异样。 深更半夜,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李幼卿还身着大红色的嫁衣……苏贤揉了揉脸,将这种念头强行驱散。 可是很快,苏贤心中又冒出一个更加邪恶的念头:她不仅身着嫁衣,而且里面还是……空的…… 淦! 或许是烤火烤得太热的缘故,他鼻孔感觉不对劲儿,似乎要流出什么东西来。 好不容易,他将那个邪恶的念头压制下去。 可是鬼使神差间,他又扭头看了眼李幼卿的背影。 大红色的嫁衣似乎非常紧身,她风姿绰约的坐在那里,勾勒出刀削般的肩背,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下面嘭地胀大的娇臀。 苏贤生生扭回头来,不敢多看。 李幼卿以为背对着他就能避免尴尬吗?大错特错,她的身材真的太极品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属于顶尖的水平。 “我朝第一美人儿”、“大梁宫廷审美的最高标准”,这些名头不是白叫的。 “苏文学此去幽州,不知可有收获?”李幼卿忽然又问。 “公主容禀。”苏贤瞬间进入奏对的状态,严肃着脸说道:“自下官接手此案以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所幸的是,终于发现一些端倪!” “哦?”李幼卿动容,忙问具体的情况。 “……” 或许是因为背对背交流不太方便,李幼卿起身,面朝苏贤的方向,然后盈盈落座,倾国倾城的脸蛋儿上满是惊喜与求知欲。 她真的太高兴了,以至于忘了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嫁衣,所以起落间不免制造出一些荡漾的摇晃,且不自知。 苏贤刚好转身过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快速收束心神,将此次幽州之行的经过详细道出。 他对李幼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除了杨芷兰、毒娘子等人的身份。 李幼卿听罢,凝眉思索一阵,继而大喜道:“如此看来,苏文学破案有望,本宫甚是欣慰!” 通过酥酪等奶制品的流通情况入手,的确有很大的几率破案,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苏贤不敢打包票。 李幼卿的笑容当即收敛大半,以上位者的姿态劝他要戒骄戒躁,凡事都需要冷静面对等等,语重心长。 尤其是冷静,她最近深有感悟。 苏贤自然连连点头称是…… 又聊了一会儿,李幼卿似乎有些困了,双臂伸展,在那打哈欠伸懒腰。 随着她双臂的伸展,消失已久的惊人轮廓再现,坐在对面的苏贤顿时眼睛都直了,眸中爆发出阵阵精光。 宛若看到了世间最美妙的事物般。 苏贤快速瞥了一眼李幼卿的眼睛。 嗯,竟然是闭着的,她伸懒腰的时候把眼睛闭上了! 好机会,不容错过,苏贤再次用视线笼罩那惊人的轮廓,死死的盯着,他的心跳跟随那轮廓的晃动而起伏。 他虽然下定过决心,不再对李幼卿产生邪恶的念头。 可是美景就在眼前,他百爪挠心啊,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看一看应该无妨,又不是动手动脚,他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苏贤行事历来随心所欲,只需坚守自己的底线即可。 在这件事上,他的底线就是不能动手动脚。 “夜深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李幼卿伸完懒腰,秀眉微微一蹙,装作十分自然的模样,吩咐苏贤在两人中间画上一条线,然后叮嘱苏贤休息时不可逾越此线,不然就要处罚他。 苏贤刚才进来的理由,是为了烤火,按他的预想烤完火之后就该出去…… 他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留在这房间中继续休息呢,结果李幼卿就做出了画线的安排。 苏贤心中当即大喜。 画好线后,他回到左侧篝火堆前的干草堆上躺下,背对李幼卿,很快进入梦乡。 李幼卿也躺下了,玲珑起伏的身段儿下面垫着苏贤的儒衫,有苏贤这个大活人在,她莫名心安,不久也陷入沉睡。 安卓苹果均可。】 苏贤这一觉睡得不算安稳,他是男人,又是李幼卿的属下,所以自觉肩负起了护卫的职责。 夜里要是出事,他需要快速醒来处理。 另外,他还做了一个旖旎的美梦—— 他心心念了许久的的李幼卿那修长、雪白、肤如凝脂的大美腿,在这梦中,终于如愿以偿的抱到了! 354 苏贤: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李幼卿也做了一个怪梦: 梦中,怒瞪着眼睛的怒目金刚塑像,忽然活了过来,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追着她不放。 她跑啊跑。 途中遇到硕大的老鼠、从暗处窜出的蛇,以及一脸痴笑的采花贼。 李幼卿真的吓坏了,拼了命的奔跑,忽然,她两腿失去知觉,整个人摔倒在地,并在地上疯狂的打滚。 紧接着,怒目金刚、老鼠、蛇、采花贼等全部消失,她来到一片雪地,白茫茫一片。 只穿了一件嫁衣的她,顿时感觉很冷,尤其是两腿,冷气飕飕的浸入,有一种僵硬的感觉。 她使劲的奔跑,用力的蹬腿,以期摆脱两腿彻骨冰寒的感觉。 忽然,两腿不知塞进了一个什么所在,竟然不冷了。 暖烘烘的,李幼卿终于安静下来。 …… 苏贤所做的那个旖旎的美梦,正在继续。 梦中,他侧卧而躺,胸前紧抱着一物,像是一只长条状的抱枕,但梦中朦胧的意识告诉他,这只“抱枕”其实是李幼卿的大腿。 苏贤非常高兴,因为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达成,终于抱上了李幼卿的大腿,终于没有后顾之忧。 他的脑袋枕在人家的腿上,两手环绕着死死抱紧,从脖子,到胸膛,再到小腹,全都紧紧贴合。 梦中,苏贤似乎身处一座大火山的附近,浑身燥热。 而抱紧的大美腿却透出丝丝凉意,一热一冷,正好互补,非常舒适。 噫? 即便在梦中,苏贤也发现了这腿的不同寻常与真实感。 他两手抱紧之余,也上下抚摸,只觉入手凉爽丝滑,非常细腻,手感妙到毫巅。 枕在人家腿上的脑袋,不停乱蹭乱动,脸颊在人家的腿上摩擦,体验到的同样是丝滑、凉爽、腴美的质感。 这种感觉真好。 他不由越蹭越快,也越来越用力。 脸颊像是在人家的腿上“洗脸”似的, 同时,这个旖旎的美梦越来越清晰,传递回来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恍若发生在现实世界之中。 另外一边。 李幼卿的梦境中。 她的腿终于不冷了,可是……总有种被羽毛拂过的感觉,痒丝丝的,仿佛将腿伸入了一只大鸟的翅膀之中。 这种痒丝丝的感觉让她略有不适,想将腿抽回,可那只大鸟的翅膀不太一般,翅膀夹紧之后竟然抽不动。 痒丝丝、暖烘烘的感觉持续不断,她在梦中不停大笑,像是被人挠了胳肢窝的痒痒,不停抽腿,可始终都抽不出来。 梦境越来越清晰了。 忽然,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腿的某块区域,正被人用小刷子洗刷,小刷子的毛很短,有一点硬,不停来回的刷,感觉越来越明显。 …… 苏贤的梦境即将结束。 因为抱紧的那只大美腿忽然不见了,就那样凭空消失。 苏贤心里着急,李幼卿的大美腿消失,就意味着他的靠山跑掉了,没有大靠山,在大梁怎么混? “回来!” 苏贤大叫一声,整个身体一颤,宛若一脚踩空,整个人猛地惊醒。 两眼睁开,他立即意识到方才只不过是一个梦。 等等! 随着从梦中醒来,身体的各种感知也逐渐恢复,他立即感受到自己的“枕头”有古怪。 不仅柔软,而且还凉丝丝的,尤其是与脸侧紧贴的那一面,能明显感觉到“枕头”的弹力。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真的搂抱着一个东西,长条状的,像是一只长条抱枕。 “我擦,该不会是真的抱着一条大美腿吧?” “……” 在发出这个疑问的同时,他刚睁开的眼就已看清—— 果然有一条白如堆雪、肤如凝脂、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美腿,正被他紧紧的搂抱着。 苏贤一时怔住。 刚才所有的体验都不是在做梦? 他顿时心如擂鼓,但也没有妄动,侧眸仔细打量,原来脑袋枕上去的位置,在膝盖以上五六寸之处。 大腿的中部区域。 稍稍低眸,可以看见一只秀气的膝盖,肌理白皙,没有一根寒毛,小腿浑圆纤细,丰腴,但恰到好处。 足踝以下看不见,因为足踝及玉足都在他小腹的位置,被衣服挡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贤刚睡醒过来,脑袋还有些迷糊。 接着,他极力扭转脖子往上看去,借着篝火的光亮,可以看见一圈白得耀眼的肌肤,圆滚滚,给人一种充实感。 视线接着往上。 入目的是堆揉在一起的长裙裙摆,大红色,上面有精美的刺绣……等等,这大红色的衣服好像新娘子所穿的嫁衣啊! 兰陵公主! 苏贤瞬间明白了一切,残存的困意顿时全消,心头直打鼓,肾上腺素狂飙,感觉天塌地陷。 这条大美腿的主人,正是兰陵公主李幼卿! 天啦! 他都干了什么? 睡着睡着,竟跑过去搂抱公主的腿…… 回想梦境中的情节,他不仅用手乱摸,还用脸去蹭,手感的确是一级棒,可是……人家是公主啊! 无故搂抱公主之腿,简直就是找死! 这是亵渎! 苏贤快速冷静下来,理智让他暂且保持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脖子极力往上扭转,继续观察。 只见李幼卿也是侧卧的睡姿,背对苏贤这一边,一腿笔直伸展,正被苏贤紧紧的搂抱着。 另一条则随意弯曲,压在干草做成的褥子上,浑圆白皙的小腿可见,但膝盖以上被嫁衣的裙摆遮挡。 然后是李幼卿那红色嫁衣包裹的娇臀,浑圆腴美,以及与纤细腰肢所造成的“陡坡”,真个是凹凸有致,曲线玲珑。 …… 与此同时。 李幼卿也忽然清醒过来。 因为夹住了她一条腿的那只大鸟,忽然不用羽毛来撩拔她了,痒丝丝的感觉消失,她也便就此醒来。 凤目睁开,茫然一阵。 随后李幼卿立即感觉到不对劲儿,自己的一条腿似乎还真的被人搂抱着,暖烘烘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她下意识侧头看来。 正好与苏贤扭头看去的目光撞在一起。 刹那间,都保持不动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荒庙大殿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苏贤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心中连道:“完了”。 他不仅越过了雷池,搂抱着冰清玉洁的公主的腿,现在人家还醒了过来……完了,这下可怎么收场哟。 李幼卿明白发生什么事之后,脑袋也是嗡的一声响。 完了!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因为怕黑,放苏贤这个大活人进来陪伴,唯一担心的就是苏贤不老实,趁她睡着之后动手动脚。 此刻,李幼卿已经脑补出“苏贤摸遍她浑身上下并搂抱亲嘴”的画面…… 方才,苏贤曾说漏过嘴—— 想紧抱她的大腿。 没想到他色胆包天竟真的抱了! 355 李幼卿:还不撒手?! “那个……殿下……下官……” 苏贤打破沉默,但支支吾吾,说话间两手也没有松动,依旧紧抱公主之腿。 此时,一抹融合了花香味儿的女子幽香袭来,钻入鼻孔,苏贤明白那是李幼卿身上的香味儿。 当下,苏贤一个头两个大,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根本不知该如何收场。 那抹女子幽香袭来,虽沁人心脾,芬芳馥郁,但他着实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 “你……” 李幼卿凤目含威怒瞪,秀眉倒竖,怒容满面,带着浓浓的羞恼,微微张开的朱唇中,雪白细密的贝齿紧咬。 她是谁啊? 大梁王朝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风姿绝世,权柄滔天,芸芸众生在她面前甚至头也不敢抬,生怕亵渎了仙子般的公主。 可是今天晚上,她屡次被同一个男人占便宜…… 一次比一次离谱。 她也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对方。 可是最后……这个男人真的色胆包天,竟趁她熟睡之际,爬过来搂抱她的腿! 公主之腿,白如堆雪,浑圆笔直,没有一根寒毛,柔滑细腻,堪称完美。 那是谁都可以看的吗? 那是谁都可以摸的吗? 这个男人倒好,不仅看了、摸了,他还紧紧的抱着,当做一个宝贝般,甚至用脸在上面乱蹭。 啊! 李幼卿真的很想大叫与大骂。 自己的腿,被人当成宝贝般紧紧的抱着,而且还只是清醒过来后所见的情况。 在没清醒之前,尚处沉睡之际,她又遭遇了什么,谁能说得清? 想到这里,她仔细感受了一番浑身上下,有没有被捏痛的感觉,尤其是心口。 似乎……没有任何异状? 除了抱腿之外苏贤并没有乱来? 李幼卿大大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她面色一变,猛然起身,伸长了脖子往苏贤这边看来,目露杀气与羞意,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苏贤敏锐感觉到这一点,心头阵阵发苦,他搂抱公主之腿被人家当场逮住,真的是百口莫辩。 因见自己还抱着人家的腿,羞愧之下,便准备放开。 “不准动!” 然而,伸长了脖子看过来的李幼卿,却冷声发出这样一个命令。 不准动? 什么意思? 苏贤一时懵了,难道说李幼卿被抱腿上了瘾,要他继续抱着不成? 不应该啊。 正茫然间,李幼卿趴在那里的腿部以及臀部,都没有动,只用两手撑地,支起上半身,那纤细的腰肢便弯曲起来,柔韧度惊人。 她探过头来,仔细看了眼红色嫁衣的裙摆遮盖住的位置。 苏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单薄的嫁衣,里面连一条抹胸都没有,完全真空。 苏贤抱她那只腿的时候,嫁衣的裙摆被撩了上去。 李幼卿刚才面色大变,就是怕裙摆被撩得太高,要是……要是发生最坏的情况,她即便不杀了苏贤也要阉了他。 她可是堂堂公主啊。 先前那几次占便宜她还能忍受。 可是如果裙摆被撩得太高,被苏贤看了去的话,她是真的不能忍受,因为这已经突破了她的底线。 她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彻底走光。 苏贤也跟着舒了一口气,额头冒出冷汗。 那裙摆若再往上数寸,恐怕李幼卿就会发疯,他的处境也会变得非常糟糕。 好险! 李幼卿松完气后,见苏贤还紧紧抱着她的腿,顿时心头火起,秀眉倒竖,凤眼瞪得滚圆,寒声怒斥道: “还不撒手?!” 说话的同时,怒火攻心的她腿脚猛地用力一踢。 这含怒的一击,力道可真的不小。 苏贤顿时“嗷”的惨叫一声,连忙松开公主之腿,两手捂着小腹,在地上打滚,身体弓成虾米状。 李幼卿翻身爬起,仔细整理衣裙,将红色嫁衣上的草屑都摘除干净,后退两步,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苏贤。 她现在正处气头上,恨不得将苏贤大刑伺候。 被紧抱过的那条腿,痒丝丝的感觉尚未消散,尤其是大腿中部,还有一种被毛刷刷过的微痛感。 现在她明白了,那是苏贤的脸在上面乱蹭的时候,短短胡须所造成的…… “公主……饶命……下官错了……” 苏贤躺在地上,弓着身体,两手死死按住小腹,面色胀红,大口喘气,额头上直冒冷汗。 他感觉肚中阵阵翻江倒海,这两天吃进去的食物都差点吐出来。 五脏六腑也似乎移位,痛的他满地打滚,苦不堪言。 “你是什么时候爬过来的?你可知道,亵渎公主可是杀头的重罪!”李幼卿声音冰冷,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真的想命人将苏贤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下官……不清楚啊……隐约只记得……做了一个梦……”苏贤冷汗直流,一边喘气一边回应,听着李幼卿那冰冷的语气,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梦?” 李幼卿一怔。 方才的梦境浮现眼前。 在那梦中,她被活过来的怒目金刚追杀,然后来到一片冰雪地带,她感觉很冷,尤其是双腿。 最后,终于将腿塞入一个温暖的所在…… 等等! 李幼卿回忆着梦中的情节,站在原地四下打量了一番。 然后她愕然的发现,她和苏贤两个人,竟然都位于荒庙大殿的左侧区域。 左侧区域,那吓人的怒目金刚就在这一边,李幼卿因为害怕,便去了右侧区域,还在两人中间画了一条线…… 而现在,她和苏贤都站在左侧的区域中。 也就是说,并非是苏贤爬过去抱她的腿。 而是她滚过来主动将腿送入苏贤的怀抱? 李幼卿面色变了又变,顿时眼晕,看向大殿的右侧,篝火旁的干草上,苏贤的儒衫果然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以手扶额,感觉有些头疼。 是了。 在那梦中,她来到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地后,两腿感觉很冷,于是到处乱踢乱伸,直至塞入一只大鸟的翅膀。 很明显,那只大鸟的翅膀,就是苏贤的怀抱。 也就是说,其实是她主动将一条腿塞入了苏贤的怀抱? 这…… 愕然之际,又听苏贤躺在地上接连道歉,说都是他的错,不该亵渎公主,然后又说他将永远追随公主,请公主额外开恩云云。 】 李幼卿听着这些话,感觉有些扎耳。 又见苏贤躺在那里面色通红,额头冷汗直流,一幅非常痛苦的模样,她心中的愤怒竟瞬间消散了大半。 点娘的审核标准越来越迷,上章被吞了一些细节,但在我看来没啥问题。另,月初了,厚颜求张月票,妆点一下门面,不然太寒碜。 356 一脚踢坏了苏贤? “你感觉怎么样了?” 李幼卿心中的怒气消散,冷静与理智便占据主导。 此次被抱大腿,苏贤的确该受罚,但她自己也是“帮凶”,甚至责任更大更重。 “下官感觉……痛的难受……” 被李幼卿踢了一脚后,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苏贤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痛苦,肚中翻江倒海的感觉已经消失。 但通过李幼卿方才的话,他敏锐的听出,李幼卿语气中的冷意已大幅度消减,甚至消失不见。 安卓苹果均可。】 看来我无意中施展的“苦肉计”,打动了公主,待我再接再厉……苏贤继续缩在地上,身体弓如虾,两手死死按住小腹,一幅痛苦不堪的模样。 为了效果逼真一点,他故意憋气,将脸憋的通红一片。 至于额头上的冷汗……苏贤慢慢往火堆旁靠拢,借助火堆的热力逼出汗水。 李幼卿见此,微微一蹙眉,她只是踢了一脚而已,能有多大力气? 苏贤为何痛得如此厉害? 不应该啊。 忽然,李幼卿发现了苏贤两手捂住的位置,似乎…… 李幼卿顿时额头青筋直冒,目露骇然,朱唇微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上又是羞涩又是后怕。 至此,她的愤怒已经全消。 接着,她盈盈蹲下身,看着额头上冷汗不停的苏贤,目露一丝自责,最后用红色嫁衣的裙摆帮苏贤擦拭冷汗。 “诶,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幼卿一边动作轻柔的为他擦汗,一边柔声说道,竟与方才愤怒的模样完全迥异,判若两人。 苏贤直接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李幼卿为何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话温柔,还亲手替他擦汗。 她可是公主啊,又不是伺候人的侍女,真是怪哉! 他其实早就不痛了,躺在那里只为施展“苦肉计”而已,可是万万没想到,此举竟引得公主用一双纤纤玉手亲自伺候他…… 苏贤顿时心惊肉跳,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多谢公主……下官感觉……好多了……” 苏贤赶紧表态,同时在心里纳闷道: “莫非,公主是一个爱心泛滥的女人?嘶……万万没有想到啊。嗯,可是,似乎也有一点不对……” “公主……怎敢劳烦……大架!”苏贤心虚,要是让李幼卿发现,他是在施展“苦肉计”的话,公主不跳脚才怪。 竟敢欺骗公主的感情,简直活腻歪了。 李幼卿不为所动,一边小心为他擦汗,一边柔声道:“是本宫的不是,不该如此莽撞,那一脚……” “……” 苏贤又一次懵了。 此刻的李幼卿,倾国倾城宛若牡丹花盛开的娇艳脸蛋儿上,浮现出关切、自责、后悔之意,简直……太美了! 她神色认真,纤细的玉手捏着裙摆轻轻为他擦汗,仔仔细细,浑身上下宛若笼罩着一层母性的光辉。 令人心醉。 苏贤心肝砰砰砰乱跳,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倾城玉颜,整个人都痴了。 “苏文学你是不是好多了?脸面没有方才那般红,额头上的冷汗也在减少?”李幼卿凤目看来,目光柔和。 “呃……” 苏贤赶紧憋气,酝酿汗水,方才只顾着去看公主的神态以及花容月貌,竟忘了自己还在施展“苦肉计”,大意了。 仔细、温柔、散发母性光辉的李幼卿,颇令苏贤心动,他下意识继续施展“苦肉计”,即便事后被公主发现也在所不惜。 “哎呀,脸面怎么又红了,还有这冷汗……”李幼卿慌不迭继续为他擦汗,关切道:“要不要紧?是不是疼得厉害?” “嗯,下官……都快痛死啦!”苏贤龇牙咧嘴。 “本宫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不过暂且忍耐一夜,待明日本宫一定为你请来御医,替你诊治,包管不留下后患。” “呃?” 苏贤一怔。 他没搞懂此话何意。 请御医? 不留下后患? 他就是肚子忽然被人踢了一脚,翻江倒海想呕吐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根本不用惊动御医啊! 苏贤面色古怪,有些看不懂李幼卿的用意。 莫非,李幼卿是在戏弄他? 可能性不大。 因为李幼卿小心而仔细为他擦汗的动作,还有自责与温柔的神清做不得假,苏贤相信那是真的。 所以一时间,苏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其实,李幼卿的态度之所以发生巨变,是因为那一脚,她以为把苏贤给踢成了太监。 太监,也就是宦官,在大梁王朝中虽然规规矩矩,没有翻起什么风浪,但太监的名声一直不好。 通常情况下,只有活不下去的父母,才会将孩子送去阉割。 而苏贤,乃是兰陵公主府中五品的文学官,一身本事何等厉害,无论是“幽闭之法”,还是糖果等等,都足以让苏贤成为大梁王朝的“名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做太监呢? 再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在当下可谓深入人心,去做太监就意味着不孝,不孝的人必遭万人唾弃。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苏贤都不可能去做太监,那是对苏贤极大的侮辱。 可是,李幼卿那一脚,不偏不倚,竟踢坏了苏贤…… 今日苏贤虽然占了她许多便宜,但大多都是无意的,即便被抱大腿也是她自己送上门去的,论理,苏贤罪不至被阉。 所以李幼卿心中非常愧疚。 觉得那一脚踢掉了苏贤的大好前程…… 李幼卿小心而仔细,替苏贤擦完一轮冷汗后,见他脸面依旧胀红,依旧躺在地上起不来,面色微变,最后凝重道: “苏文学,你尽管放心,即便你被……本宫一定会将你接到本宫府上,必不会亏待你,以苏文学的才能,走到那儿都会发光发热!” “……” 苏贤一听这话,顿时高兴坏了,其中那句“必不会亏待你”,简直就是将他视作心腹亲信的宣言。 他目前的终极目标,就是傍上李幼卿的大美腿,大树底下好乘凉,他的安全感才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只不过,李幼卿这话来得有一点古怪,因为苏贤已是公主府的文学官,算是属官之一。 但苏贤心中高兴,并未多想。 而且李幼卿手下除了属官之外,还有许多宾客、谋士、私人护卫等等,这些人比起属官来说亲近多了。 苏贤“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问李幼卿将给他什么职位。 李幼卿面色依旧凝重,认真答道: “太监总管!” “……” 苏贤面色猛地一僵,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太监总管? 太监? 我去! 苏贤顿时如遭锤击,身体一颤,尤其是某个相关部位,凉飕飕的。 他懵逼的瞪着李幼卿。 李幼卿正在小心而仔细的给他擦汗,神清温柔,但苏贤现在看去,这哪里是温柔哟,简直就是伪装出来的刽子手! 357 又将自己送入“虎口” “公……公主……公主殿下,下官似乎……不痛了……不痛了……” 苏贤哆嗦着嘴皮子,不敢继续憋气。 大口大口呼吸数次后,胀红的脸面果然恢复正常。 “真的不痛了?”李幼卿一脸狐疑,纤细白皙的玉手略微一顿,然后继续为他擦汗,没有停,并说道: “这么多冷汗,还在流呢。” “可能……是因为离篝火比较近……的缘故……”苏贤心虚,慢慢起身,“挣扎”着远离篝火数尺。 “……”李幼卿面容一僵,慢慢放下擦汗的裙摆,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公主,下官似乎……好了!”苏贤慢慢起身,初时颤颤巍巍,但数息后便活泼起来,又是扩胸运动又是跳跃奔跑,表示自己一点事也没有。 “……” 李幼卿抿了抿嘴,眼眸一转,狐疑的问道:“那这么说来,苏文学刚才的痛是装出来的?你在博取本宫的同情?!” 后面半句话,她那倾国倾城的玉颜已布上一层寒霜,声音也转冷,威严十足。 “不敢,下官怎敢欺瞒殿下。”苏贤当即矢口否认,“下官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不痛了,可能……痛一阵就好了吧。” “……” 苏贤没有解释,她那一脚其实踢中了苏贤的小腹,并不是……那儿。 因为没有必要,且极有可能穿帮,苏贤现在忽悠她的理由已是勉强,若辩解踢中的位置只怕当即就会露馅。 “不管如何,等返回瀛州之后,本宫都会安排御医为你诊治。”李幼卿丢下一句话,转身回到大殿的右边,也就是属于她的那一侧,躺下接着休息。 “下官……多谢公主。”苏贤蛋疼,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用那该死的“苦肉计”。 “……” 苏贤也躺下了。 闭上眼继续休息。 深夜的大殿静悄悄,两堆篝火燃烧正甚,木柴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声,发出的光芒温暖而又明亮。 就是地板有些硬。 荒庙外,夜雨依旧在下,但雨势小了许多,闪电雷鸣也已消失,淅淅沥沥的雨声非常助眠。 苏贤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 李幼卿眼皮轻颤,睫毛一动,即将从睡眠中醒转。 数息后,一双凤目缓缓睁开。 视线渐渐清晰。 荒庙大殿中,有明媚的朝阳播撒而进,泥塑的菩萨与金刚等清晰可辨。 塑像下面是一堆篝火,早已没了火焰,只余一缕青烟升腾而起。 李幼卿茫然一阵,随后,昨日尤其是昨晚的经历,猛然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紧接着,她面色猛地一变,凤目也瞪大了两分。 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腿……又被人楼抱住了! 而且这次是两条,全都被人抱得紧紧的! 什么情况? 不消说,敢跑过来抱她大腿的人,只有可能是苏贤。 因为这座荒庙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李幼卿那倾国倾城的鹅蛋脸顿时阴沉下来,秀眉倒竖,凤目中喷火,眼见就要发作。 昨晚半夜,苏贤就犯过这样的错,竟将她的一条腿当成宝贝般紧紧抱着。 事后,她踢了苏贤一脚,没有多做追究,毕竟是她“主动”滚过去,并将腿送给人家搂抱着的。 可是,苏贤竟然不知悔改。 后半夜他又跑来搂抱李幼卿的腿,这次还是两条……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然而,就在李幼卿即将爆发的前一刻,她忽然发现,苏贤那件儒衫没有垫在身下,而是在前面一丈开外的篝火堆前。 她,与那件儒衫之间,有一条划出的线,非常明显。 那是苏贤昨晚所划。 所以这么说来,又是她自己在睡梦中滚过来的?! 她那倾国倾城的玉颜顿时泛起丝丝红晕,阴沉之色顿时消失不见。 搞了半天,又是她自己滚过来,将自己一双雪腿送给人家搂抱的? 这……这……诶! 李幼卿心头的火气瞬间全消,心中又是尴尬又是羞恼又是无语,暗骂自己睡觉怎么如此不老实,老将自己送入“虎口”。 冷静下来的李幼卿,忽然听见苏贤轻微的鼾声。 就在自己娇臀后面不远处……两人的姿势一如昨晚。 纠结一阵,李幼卿决定装睡。 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做第一个醒来的人。 想她万金之躯,但却“主动”滚过来,将两只雪腿送给人家抱着,这事儿……她自己也觉得羞耻。 这种事发生一次也就罢了,可这是第二次。 李幼卿是真的没脸面对,干脆躺在那里装睡好了,同时也在心中苦思对策,如何才能避免尴尬呢。 然,她虽然决定装睡,但刚刚醒来之际,还是不可避免的动了一下,动作幅度还不小。 苏贤捕捉到了这一幅度的摆动。 同时明白过来,李幼卿已经清醒…… 没错,苏贤其实早就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又抱着公主之腿后,当即吓得额头冒冷汗。 后来,发现是李幼卿自己滚过来的,他心中稍安,但仍旧无语,这次不知该当如何收场。 左右没有好的法子,苏贤又不敢乱动,以免惊醒李幼卿,所以就一直拖着,直至李幼卿清醒。 安装最新版。】 明白李幼卿也在装睡之后,苏贤不由苦笑连连。 无语啊。 这叫什么事! 他们两个都在装睡,但是日头逐渐高升,总不可能一直躺着吧? 万一言大山、秋典军或冬典军找来此处,亦或者其他山民跑来上香,看到他们以这样的姿势躺在一起…… 不行,必须尽快解决此事,不能再拖了。 这时,苏贤感觉混合了花香味儿的女子幽香浓烈了几分,沁人心脾,如饮甘泉,他心下好奇,不由将眼珠极力上翻,往李幼卿的腰肢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贤整个人都是一僵,若不是装睡不能乱动,他早就蹦起来了,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昨晚,李幼卿曾命令苏贤“不准动”,然后伸长了脖子来瞧,查看红色嫁衣裙摆被撩起的位置。 幸好那个位置没有突破李幼卿的底线,算是惊险逃过一劫。 然而这次—— 那条底线直接被超过去了…… 358 玩大发了 苏贤心神震动。 虽然知道这样不妥,但两眼还是死死的盯着。 心中虽不停的呐喊:“别看了,别看了。” 但眼珠子就像僵硬了一般,始终不能转动。 天啦撸,他竟然将兰陵公主李幼卿看光光了一半……苏贤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在梦中。 数息后,要人命的事发生了—— 苏贤受到刺激,某些原始本能开始急速膨胀,且不可抑制,不可控制。 那是化学层面的反应,个人主观意识根本没有用。 这倒也罢了。 更糟糕的情况是,此次苏贤不仅抱住了人家的两条腿,同时,玉足也不仅仅只在小腹的位置。 而是更往下面一些。 这…… 苏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么明显的反应,对于已经清醒过来但还在装睡的兰陵公主来说,根本不可能被忽视。 这下玩大发了,苏贤额头冷汗狂飙。 若李幼卿追究起来,只怕…… 李幼卿身为大梁王朝兰陵公主,位高权重,冰清玉洁,尚未婚配,但现在却与他发生这样的事…… 李幼卿一旦发怒,那必将是天翻地覆的局面。 同时。 正装睡的李幼卿自然感觉到了,初时她并不知那是什么。 只感觉暖烘烘的,像是在用火炉烤火。 不过很快,她终于反应过来,瞬时之间,她那倾国倾城的玉颜变了又变,满是羞恼与窘迫。 她贝齿紧咬朱唇,凤眼圆瞪,纤细白皙的玉手紧握成拳。 整个身子都在轻颤。 但犹豫一会儿后,她并未第一时间“醒来”,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件事吧,因为说到底,都是她“主动”滚过来的。 她终究是一位女子,有些事着实抹不开面皮。 苏贤敏锐感觉到了李幼卿身子的轻颤。 他顿时头皮发麻,心中连道“苦也”。 不行! 这种局面必须立即结束! 危急关头,苏贤急中生智—— 即便是装睡,那也是睡觉啊,人在睡觉的过程中,偶尔翻个身很正常吧? 想到就做,苏贤当即梦游似的松开李幼卿两条雪腿,然后嘟哝着嘴,猛然翻身背对着李幼卿,彻底与她分开。 另外一边。 李幼卿得到解脱,想也没想,立即往相对的方向连滚两圈。 拉开很长的距离后,她才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悄悄转眸看了苏贤一眼。 只见苏贤侧卧在那,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看似尚处沉睡之中的样子,因为她听见了鼾声。 然而,李幼卿并非不知世事的傻子,正常人的鼾声是那样的吗? 即便不通过那古怪的鼾声,李幼卿也能断定,苏贤一定早就醒了,且与她一般,装睡装了许久…… 暂且管不了那么多,李幼卿连续几个“睡梦中无意识的翻身”,终于回到属于她的区域,至此,她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静静的躺了一会儿。 她的心绪渐渐平复。 这件事怎么处理,她心中已有方案。 简单来说,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不可能真的杀了苏贤,也不愿将他阉割。 再者,反正都被他占去了一些便宜,若再加一点,也就……那样吧。 而且这整件事都源于她个人的冲动,若不是中了南陈小贱人的激将法,她根本不会跑到幽州的荒山中来。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还有,她屡次被苏贤占便宜的经过,几乎都是一场场意外…… 罢了! 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吧。 可是,她终究是女子,刚刚决定不做追究,但马上又想到,苏贤白白占了她那么多便宜,还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她心头就来气。 她可是金枝玉叶、身娇肉贵的公主啊! 多少青年俊杰想成为她的夫婿但不可得。 那些才俊就连抬头看她一眼都自行惭秽。 可是,苏贤却白白占去她那么多的便宜,又是身体紧贴,又是被抱大腿的…… 最终,李幼卿缓缓吐出一口气,只得安慰自己道: “本宫是要做大事的人,当不拘小节。被占了一些小便宜而已,又不是将本宫看光,更没有玷污本宫……罢了!” “……” 她是不知道苏贤看见了什么,要不然,她当场就得发疯,苏贤也不会那么好过关。 毕竟,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一枚,芸芸众生就连她的脸都不敢多看,更不用说……那等私密部位。 又躺了一会儿,李幼卿慢慢起身,恍若一觉醒来的模样,伸展双臂打着哈欠。 苏贤心虚,依旧不动,不多时,他感觉李幼卿走了过来,在旁喊道: “苏文学可曾醒否?” “……” 我早就醒了……苏贤继续装睡,一动不动。 同时,苏贤通过李幼卿的语气,判断出她并不打算深究,心头积压的大石块一下子被搬走。 “苏文学,速速醒来!”李幼卿加大了音量,还用手拍打他的肩头。 “嗯?” 苏贤侧身,迷糊着双眼,一幅没睡醒的模样。 李幼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敛去,站在一侧居高临下的吩咐道: “天都已经亮了,我们赶紧赶路,也不知秋兰她们有没有彻底拦住追兵……” 】 “……” 苏贤翻身爬起,揉了揉眼。 两人心照不宣,都在摘除衣服上的干草屑。 某一刻,苏贤下意识看向李幼卿那玲珑浮凸的身段儿,心头想起她最私密的部位已被他看光,眼中便冒出阵阵异彩。 李幼卿第六感何等敏锐,第一时间发现苏贤的目光。 她面色微变,盯着苏贤招手吩咐道: “苏文学,你且上前来。” “下官遵命。”苏贤依言上前,距李幼卿两尺。 “再上前来。” “哦。”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一尺,苏贤已能嗅探到对方身上的淡淡花香,他赶紧收束心神,作揖道: “不知公主……” 一语未了,李幼卿忽然扬起一只纤细雪白的小巴掌,啪的一声甩在苏贤的脸上。 他昨晚也被打了一巴掌,但是在另外一边,现在对称了。 苏贤猝不及防,直接被扇翻在地,趴在地上,身体弓如虾。 李幼卿并没有任何身手,且是弱质女流,但苏贤刚才的眼神让她非常不适,想起自己被白白占去那么多便宜,心头顿时火起,这一巴掌算是超常发挥。 这一段快结束了。 359 未来的假太监 苏贤虽被扇翻在地上,但她的纤细小手也不好受,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公主……” 苏贤懵了,神经高度紧绷的他意识到,李幼卿要找他算账了。 于是下意识将两手捂着小腹,然后憋气,一幅痛彻骨髓的模样。 没错,他又在使用“苦肉计”。 “你怎么样……” 果然,李幼卿惊呼一声,忙蹲下身来,手足无措,玉颜上的寒霜已经消散不见,一脸关切的问道: “你不是不痛了么?怎么现在又……” “公主……我可能还没好利索……” “留下了病根?” 李幼卿猜测,然后面色恍然,对此深信不疑。 她十分清楚,昨晚上那一脚真的很用力。 而那个部位非常脆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承受的。 “苏文学你且放心,等回到瀛州本宫一定请御医为你诊治……哪怕不治,本宫也一定会将你接到本宫的府中,绝不会亏待你。” 李幼卿一脸严肃的保证。 苏贤苦瓜着一张脸,真的感觉好蛋疼,但也只得感谢道:“多谢公主……” 不一会儿,苏贤“好”了。 两人走出荒庙,找到昨晚那匹马,准备上马继续赶路。 李幼卿在苏贤的帮助下先上了马。 她已经披上了苏贤的儒衫,行动之际惊心动魄的轮廓几乎全被遮掩,加之苏贤早就知道她内里真空,所以并没有像昨天那般处处提防。 轮到苏贤上马的时候,他一腿已经抬起,忽然,李幼卿侧头看来,倾国倾城的玉颜上浮现出关切之色: “苏文学且慢,这样上马要紧不?” “……” 初时,苏贤还没搞懂李幼卿此话何意,随后反应归来,李幼卿是怕他上马之际动作幅度过大,容易扯着蛋。 “呃……多谢公主挂念,似乎……”苏贤将抬起的腿放下,一脸苦色的说道:“下官不能骑马了。”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晚,想必追兵已被甩脱,无妨,苏文学就在前面为本宫牵马吧,我们慢慢走。” “下官领命。” 苏贤揉了把脸,默默走到马儿的前面,手抓缰绳牵着马往前赶路。 现在他体会到了,撒下一个谎言,真的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哒哒哒! 他们出发。 李幼卿骑坐在马背之上,看着前面步履不怎么协调的苏贤,心中被白占了那么多便宜的气,也终于消散大半。 她虽然不打算惩罚苏贤,但却在无意中惩罚了他—— 一脚将之踢成了太监。 诶。 她现在反而怕苏贤抱怨,惩罚过重,进而跑去太子或者刑狱司的阵营,苏贤在她的计划中真的非常重要,不容有失。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因而李幼卿一路上和颜悦色,与苏贤谈天论地,气氛非常融洽。 苏贤毕竟来自于后世,在见识这一维度,足以秒杀古代任何人,他们一路走一路聊,李幼卿不得不为之折服。 这也让李幼卿坚定了留苏贤在身边的决心,哪怕他真成了一个太监。 行不多时,郁郁葱葱的官道后面,忽然传来马蹄声,哒哒哒哒,逐渐逼近。 苏贤和李幼卿面色齐齐一变,心中直犯嘀咕,莫非追兵追上来了? 回头看去,视线被官道两旁的树林所阻,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躲起来!” 苏贤扶着李幼卿下马,再牵着马匹,准备躲入道旁的树林。 树林中也有杂草,一人多高,足以遮挡站立姿势的马匹。 可是他们的动作太慢了,官道远处,四五余骑眨眼便飞奔到了近前,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人惊喜大喊道: “公子!” 同时,另有两个女子的声音,也带着惊喜: “公主!” “……” 苏贤和李幼卿回头一看,面色恍然,原来是言大山、秋典军以及冬典军三人,后面并无追兵。 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众人相见,简单寒暄两句,互相道明昨夜的经历,因见大家都无碍,便准备继续赶路。 言大山、秋典军、冬典军追上来时,虽然是三人,但却带来了四匹马,加上李幼卿骑乘的那匹,一共五匹,刚好够他们一人一匹。 秋典军指了指空闲的马匹,对苏贤笑道:“苏文学快快上马。” 苏贤脚步刚刚抬起,准备上马,就听李幼卿略带歉意的说道:“苏文学现在不能骑马。” 苏贤顿时面色微黑,他倒是忘了这一茬,差点就露馅,他现在可是“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扯着蛋的伤员”! 是不能骑马的。 刚刚抬起的脚赶紧缩了回去。 于是乎,宽阔的官道上,大家都在骑马,就只有苏贤用两腿走路,严重拖慢整个队伍的速度。 苏贤揉着微黑的脸庞,无语问苍天,果然谎言害人不浅,他现在有马不能骑,用腿一路走下去,还不得累死? 言大山素来以苏贤的护卫、奴仆自居,也不骑马了,牵着马跟在苏贤身后慢慢丈量土地。 好在,大约一刻钟后,官道上迎面驶来一辆马车,秋典军将之买下,马车虽然半旧,但用来赶路完全没问题。 李幼卿是公主,不宜抛头露面,所以第一个上了马车。 苏贤“不能”骑马,单靠两腿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所以也准备上车。 “苏文学,你不能上去。”然而,秋典军与冬典军一起将他拦住。 “我……”苏贤顿时哭丧着一张脸,醒悟过来,若他上车,岂不就是与公主同乘了么?公主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无妨。”这时,马车中传出李幼卿的声音,威严中带着温和,吩咐道:“苏文学,你且上来吧。” “公主,可是……” “无妨,出门在外,顾不得许多,苏文学身体不适不能骑马,坐车可以更快。” “那这……苏文学,请上车吧。” “……” 很快,马车启动,车轮滚滚,言大山等人则充当护卫。 其中,秋典军与冬典军在前开道,两女骑着马慢慢靠近,不时回头看一眼半旧的马车,小声嘀咕道: “殿下竟准许苏文学与之同乘一车,这等殊荣,似乎还未曾有人享受过!” 360 帮公主买小衣 “是啊,遥想神都多少权贵才俊,他们就连见公主一面都不能,更不用说与公主同乘……” “我们公主貌美如花,陛下曾亲口赞为‘我朝第一美人儿’,苏文学能与公主同乘一车,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此看来,我们公主对苏文学是越来越重视了……” “……” 两女正嘀咕,忽然,后面的马车中传出阵阵笑声。 苏贤爽朗的笑声,与李幼卿矜持犹如银铃般的笑声,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非常欢快的感觉。 两女回头,看了眼半旧的马车,彼此对望一眼,继续小声嘀咕道: “公主难得如此高兴!” “是啊,自从来到河北道之后,麻烦事就不断,公主面上的笑容也减少了许多,可是现在……” “就是不知苏文学与公主说了什么?” “……” 半个时辰后。 众人来到一座小小的市镇。 镇上人来人往,店铺鳞次栉比,倒也十分热闹,李幼卿决定在此稍作修整。 最大最豪华的一座酒楼中,天字号厢房,李幼卿已经住进多时,苏贤与言大山分别住在隔壁。 昨晚,大家都没有休息好,也没有沐浴更衣,这对李幼卿与苏贤来说,都是极为难受之事。 苏贤的房间中,他简单收拾一番,找言大山借了一锭金子,准备出门采买干净的衣服,然后回来沐浴更衣。 谁知,刚开门就见秋典军与冬典军站在门外。 “两位典军,你们这是?” “苏文学,小姐要见你。” 秋典军面色略有古怪,盯着苏贤看了又看。 李幼卿的身份不宜暴露,所以她们都以“小姐”相称。 “公……小姐要见我?” “不错,苏文学请。” “……” 苏贤一脸狐疑,来到天字号厢房门前,轻轻扣门,小声喊道:“小姐要见我?” 屋内传出李幼卿的声音:“进来。” 苏贤推开房门,进入其中,秋典军与冬典军亦跟随而入。 李幼卿正端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品茶,见苏贤进门,挥手示意他在茶几另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苏贤坐下后,李幼卿看着两位典军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位典军答应一声“是”,退出屋外,房门关上的刹那,两女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眼中同时冒出阵阵疑惑。 安装最新版。】 她们可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兼贴身保镖啊,公主召见苏贤,为什么不留下她们呢? 公主与苏文学到底要谈什么? 两女心中充满了好奇。 不一会儿,苏贤开门而出。 两女立即围拢上去,猛见苏贤的面色非常古怪,有一些黑,也有一些无语,更有一种滑天下之大稽的神色。 两女见此,心头更加好奇了。 一人小声问答:“苏文学,公主有何吩咐?” 苏贤回过神来,脸上的各种古怪神色消失,淡定道:“没什么大事,对了,我先去买一些东西,你们留在这里好好保护小姐。” “……” 苏贤带着言大山出门,买东西去了。 秋典军与冬典军合计一番,最后,秋典军也离开酒楼,尾随在苏贤与言大山身后,且看他们要去做什么。 她们之所以跟踪苏贤,并非是怀疑什么,而是好奇心作祟。 苏贤说去买东西,明显就是帮李幼卿采买,可是,她们才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啊,要采买东西也该经由她们之手才对。 而苏贤,最多只是一个公主府属官而已,并没有帮公主采买物品的职责。 这事儿透着古怪。 两女心下着实好奇。 于是决定冒公主之大不韪,偷偷跟踪苏贤,且看他究竟要为公主采买什么东西。 秋典军也是一个高手,虽然比不过言大山,但小心谨慎之下,这一路跟踪下来竟也未曾惊动任何人。 这座小小的市镇虽然繁华,但规模非常小,总共只有三条街,秋典军一路跟踪着苏贤他们,前后逛了两个街道。 期间,苏贤采买了两套成衣,都是男子的款式,其中一套是儒衫,另一套是方便打架的劲装。 买完这些东西后,秋典军猛然精神一震。 因为她发现苏贤留下了言大山,独自一人去到了第三条街。 秋典军一路跟踪下去。 然后,她就见苏贤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脸面,鬼鬼祟祟进了一间……女子成衣铺! 躲在远处的秋典军瞪大了眼眸。 没看错吧? 苏贤竟然进了一家女子成衣铺……不过很快,她明白过来,苏贤这是在为公主采买衣服。 紧接着,一个更大的问题又来了—— 公主的衣服,本就极为私密,应该让她或者冬典军去采买才对,为什么要将这种私密的任务交给苏贤呢? 难怪,方才在酒楼,苏贤走出公主的房间后,面色是那样的古怪…… 很快,苏贤提着一个绸布包裹的小布包,用袖子挡住脸面,快步冲出女子成衣铺,跑向言大山停留的方向。 依稀可闻,那女子成衣铺中,还传出了数位女子的轻笑声…… 秋典军凝着眉头,一路跟踪他们回到酒楼。 天字号厢房门口。 “苏文学,买了什么东西啊?”一直守卫在此的冬典军笑问。 “那个……”苏贤面色微黑,将绸布包裹藏在长长的袖子中,不理会她,然后敲门,禀报说他回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出李幼卿的声音,威严中透出一种极力掩饰的轻颤,非常古怪,这不禁让冬典军更加好奇。 “……” 苏贤进屋后不久,秋典军终于回来。 她简单讲解此行的所见所闻,冬典军听罢,瞪着一双大眼楞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公主竟让苏贤去帮她采买衣服? 她忽然想起方才公主那句“进来吧”,似乎掩饰着一种轻颤。 这不正常。 若只是普通的衣服,不至于如此。 那也就是说……想到这里,两位典军同时住嘴,互相交换着眼神,眼中同时冒出诡异的光芒。 很快,苏贤开门而出。 长舒一口气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酒楼小二准备热水沐浴。 昨夜,在那荒庙中,不仅担惊受怕,地板又硬,苏贤真的没有睡好。 361 这个……小了! 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后,他感觉浑身通泰,骨髓都在发痒,然后一阵困意袭来,他回到自己房间准备补觉。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谁知,刚躺上床,便响起敲门声,咚咚咚咚响个不停。 苏贤拧着眉头起来开门,原来又是秋典军与冬典军二女,面色古怪的说道:“苏文学,小姐……找你有事。” “……” 又来? 苏贤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在两位典军古怪与审视的目光下,推开李幼卿房间的门,一步迈入。 这次秋典军与冬典军没有跟进,还将房门关上。 苏贤揉了揉太阳穴,抬眸看去,只见李幼卿正端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她也沐浴过了,容光焕发,即便未施粉黛亦有倾国倾城之姿。 她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纤细白皙的玉手捏着茶杯而已,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雍容贵气,让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公主!” 相距半丈,苏贤驻足,作揖为礼。 李幼卿面色微微不自然,酥手捏着青花瓷的茶杯,纤细的小指翘着兰花指,精致秀气的指甲反射出屋内的点点烛光。 她定了定神,小声吩咐道:“苏文学,你且上前来。” 苏贤依言上前。 两人相距两尺。 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嗅到公主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混合着花香,真教人迷醉。 苏贤偶然抬眸,打量了李幼卿一眼,她已经换上新买的衣服,看去倒也合身…… 苏贤的视线,着重在她那宏伟的胸口停留了一瞬,那条抹胸想必公主已经用上了。 心中想道他用手抚摸过的抹胸,现在正穿在公主的身上,他心头就砰砰乱跳起来,呼吸也有些紧猝。 “公主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苏贤的视线不敢过多停留,快速下滑,落在公主并拢着的两腿上面。 呃…… 一看到公主之腿,他心头便浮现出昨夜在荒庙中的一幕幕。 公主之腿,白如堆雪,浑圆笔直,柔滑细腻,堪称极品! 不及多想,他的视线再度下移,直至看见地板后,头才缓了一口气。 诚然,兰陵公主李幼卿,真的不愧为“我朝第一美人儿”,她的花容月貌与极品身材世间罕有。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即便无情也让人心动。 但苏贤不愿对李幼卿心生邪念,因为他将之视为大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是他现阶段最大的目标。 这种关系,不能渗入其他的东西,没有好处。 但李幼卿又着实迷人,稍不注意就让人心生爱慕之情,所以,还是尽量少与之接触为妙,即便相遇在一起,也尽量少打量人家几眼。 “苏文学,这个……小了!” 忽然,李幼卿的声音传来,虽然威严依旧,但音量却小了许多,仔细听,还能听见一丝极力掩饰的轻颤。 苏贤抬眸,顺着李幼卿玉手的指引,看向椅旁的茶几。 茶几上除了茶壶茶杯之外,还有一物,是长条的丝绸织品,上面绣着花朵图案,艳丽中又不失端庄大气。 苏贤一眼便认出,这是一条女人用的抹胸。 而且还是他不久前采买回来的…… 等等。 李幼卿刚才说什么? 小了?! 苏贤下意识侧眸,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李幼卿的……胸。 小了吗? 可能吧。 毕竟李幼卿是真的天赋异禀,这条抹胸其实已经够大,但对她来说还是小了,不合身。 忽然,苏贤感觉两束凌厉的视线射向了他。 苏贤赶紧收回视线,作揖问道:“那……那怎么办?下官再去买一条……更……更大一点的?” “嗯。” 李幼卿轻轻点头。 此刻,她心中感觉非常异样,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竟能与一个大男人讨论大小的问题。 要是在以前,她早就发飙,并将这个臭男人推出去砍头。 不过,这种尴尬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她堂堂兰陵公主,自打落入南陈小贱人手中后,就不得自由,最后竟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嫁衣到处乱跑,内里真空。 这种糗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得益于她的极力掩饰,就连贴身侍女秋典军与冬典军也没发现。 后来被苏贤看了去,纯属意外…… 来到这座市镇后,她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更衣,彻底摆脱浑身凉飕飕的窘境。 但……谁去帮她买衣服呢? 思来想去,只有苏贤是合适的人选。 此举虽然尴尬,但苏贤既然早就知道了,干脆就让他去买。 让一个男人去办这种私密之事,大概率会被占一些小便宜。 不过,李幼卿心中又想道,反正已经被苏贤占去了那么多便宜,也不差这一点。 还有,她始终坚信苏贤已被她一脚踢坏了,极有可能变成太监,如果是太监的话,办这些事自然没有问题。 “公主稍等,下官这就去买。” 苏贤作揖一礼后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回头,下意识看了眼李幼卿的小腹,脱口而出问道:“其他的呢?若不合身下官一并买新的回来。” “滚!” 李幼卿身为女子,第六感何等敏锐,觉察到苏贤视线看向何处后,不由大怒,玉颜含霜,秀眉倒竖。 不过,愤怒的同时,她心头又涌现出种种异样的感觉,好似鸡皮疙瘩,瞬间传遍浑身上下。 这种感觉,伴随着芳心微颤,是她这一二十年的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 “公主息怒,下官这就去买。” 苏贤也吓了一跳,一溜烟逃出厢房,带上言大山直奔街上的女子成衣铺而去。 秋典军心中怀着疑惑,再次一路跟踪在后。 在同一家女子成衣铺,见苏贤手提一个绸布包裹掩面逃出来后,秋典军没有第一时间跟踪下去,而是走进这家铺子。 掌柜是一个中年大婶,秋典军塞去一锭银子后,掌柜什么都“交代”了,包括苏贤编造出来的“故事”。 一会儿后,秋典军走出铺子。 今日阳光明媚,但她却感觉有些冷。 苏贤真的好胆啊! 竟敢编排尊贵的公主做他的“娘子”?还身体不适不能下床? 362 海枯石烂 天! 他怎么如此大胆,万一被公主知晓…… 想到这里,秋典军猛然顿住,她现在有些回过味儿来。 首先一点,公主吩咐苏贤为她采买衣服之事,本就十分诡异。 而且采买的衣服中,还包含抹胸等极私密的小衣。 正常情况下,身为黄花大闺女的兰陵公主,根本不可能如此行事。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 秋典军面色诡异的回到酒楼,她并未将此事告诉给冬典军知道,事关公主隐私,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苏贤送完新买的抹胸,回到房间倒头便睡,这次没人来敲门,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大天亮。 启程。 赶回瀛州。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两日后的黄昏时分,高大如山的瀛州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李幼卿带着两位典军回去城北大营。 苏贤与言大山则回到了瀛州城。 相处了数日的他们终于分开。 其他人还不觉得如何,单就秋典军心头疑惑重重。 她曾经怀疑李幼卿与苏贤不清不楚,在谈恋爱,在耍朋友。 可是后面这两日,他们两人之间又没有任何异状,这让秋典军匪夷所思,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若公主与苏贤之间不是恋爱关系,那苏贤帮公主采买抹胸之事又如何解释呢? 秋典军心头怀着重重疑惑回到城北大营…… 话说苏贤回到瀛州城后,便直奔角楼街而去,但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家,而是敲响了街尾柳蕙香家的大门。 咚咚咚咚! 苏贤身后,言大山像尊雕塑似的立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关心。 他已经知道这座小楼中住着一位俏寡妇,且与苏贤关系匪浅。 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天色马上就要黑了,苏贤毫无顾忌的敲人家的门,这让言大山略感不适。 不过,他的不适并非来源于“夜敲寡妇门”。 而是单纯的因为苏贤“找女人”这件事。 女人,那可是魔鬼啊! 他都避之不及。 他是真的不愿看见苏贤往那座火坑里面跳……不过,言大山还没有失去理智,未曾付诸行动。 咚咚咚! 苏贤还在敲门。 与此同时。 柳蕙香家中,二楼,闺房。 豆大的油灯摇曳,散发出昏暗的光芒,香闺中的陈设、物件儿、家具等等,低调而又奢华,反应出此间女主人不俗的品性。 但闺中冷冷清清。 洞开的窗外没有月光,反而灌入一股凉风,吹动屋内的帷幔与纱帐,在昏黄的油灯光芒之下摇曳与摆动,愈发显得冷清。 绣塌边缘,一位女子端正坐在那,腰背挺直,两腿并拢,两手放在腿上,双目无神,一动不动。 这正是柳蕙香。 她没有化妆,三千青丝披散肩头,仅着一套里衣。 忽然,自窗外灌入的冷风变大,飕飕冷意袭来,端坐许久的柳蕙香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终于缓缓起身,莲步轻移,来到窗前,将窗户关上。 然后用纤纤玉指按压着窗户的木框,没有移开,而是缓缓下滑,像是在抚摸某个东西似的。 良久之后,柳蕙香离开窗户那里,慢步走向绣塌。 途中,她略微驻足,抬眸看了一眼那面墙…… 苏贤已有好几日没有从上面下来找她了。 苏贤不在的这些天,那种无聊、孤独的感觉又找上了她。 对于饱尝过孤寂的她来说,这种经历,无异于大冬天跳入一座冰湖,冰寒刺骨,且让人窒息。 与父母家人的生离之苦,数年的颠沛流离之难,万千谩骂与被人驱赶的锥心之疼,让年仅二十五六的她经历了太多太多。 原本,她以为自己也就这样了。 并做好了孤独了此余生的准备。 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与她无关,像是天上的海市蜃楼,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后来,苏贤突然闯入她枯燥乏味的生活,为她带来光明与色彩。 苏贤那有力的拥抱,让她有安全感,苏贤搂着她所说的温柔情话,让她心中满是甜蜜…… 此次苏贤北上幽州,耗时比以往更久,柳蕙香以为自己能扛过这短暂的寂寞时段,但现在看来,她高估了自己。 苏贤那结实、有力、温暖的拥抱,她是那么的渴望,是那么的离不开。 忽然,呆坐绣塌良久的柳蕙香猛然起身,不顾只穿了一套里衣,径直开门来到外面,充满喜悦的喊道: “公子,妾身在这里!” “……” 没错,刚才她听见了楼下的响动。 苏贤循声,看见二楼的佳人,当下蹬蹬瞪上楼,脚步飞快,一边飞奔一边笑道:“柳夫人,我回来了!” 此次北上幽州,苏贤其实也非常想念她。 她不仅温柔,还懂得照顾人,柔情似水,热情如火,苏贤在她这里能体验到无穷的快乐,包括精神上的与身体上的。 苏贤感觉,他已经离不开这个女人。 快步冲上二楼,激动的苏贤直接扑过去,他管不了那么多,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女人死死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柳蕙香本也十分期待,并做好了被抱到不能呼吸的准备。 可是猛然间,她想起自己没有化妆,秀发也披散着,这幅模样根本不能见人啊。 于是转身往闺房中跑去。 苏贤早已心痒难耐,见那道温柔倩影逃走,他也就跟着追入闺房。 终于,在梳妆台前他捉住柳蕙香,热情如火的来了个“窒息拥抱”。 柳蕙香见事已至此,来不及化妆了,也就不管不顾,立即热情回应,两手环绕着苏贤的脖子,踮起脚尖。 苏贤两手则从她腋窝下穿入,环住她那刀削般的背,用力的按压,用力的揉搓,热情似火,似欲将此女揉入体内。 柳蕙香很吃这一套,被用力一抱,虽觉呼吸不畅,但心头却满是安全感,感觉整个身子都快融化了…… 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埋在苏贤胸膛的俏脸上堆满了笑容。 若这一刻能继续下去,她希望时间的期限是永远,海枯石烂。 噔噔蹬蹬! 这时,张翠花跑上楼来,她刚才就想说小姐已经睡下,让苏贤明日再来。 …… ps.明天开始加更,先尝试“三千字一章,每日两章,共六千字”的模式,后续缓缓恢复至日八千。 363 金屋藏娇 结果稍不留神,小姐就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苏贤也跑上了二楼。 张翠花怕出现意外,飞快上楼,结果不见苏贤与柳蕙香的身影,而且柳蕙香的闺房彻底洞开。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糟糕! 她长满横肉的脸上面色大变,跑到闺房门前,探头一瞧,顿时眼晕。 她看见了什么? 看见苏贤与柳蕙香已经搂抱在一起,还在那旁若无人的亲嘴儿…… 张翠花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将房门关上。 苏贤与柳蕙香情热如火,但抱着互啃一段时间后,终究松开,没有进行下一步,因为张翠花一直守在外面,不时弄出点响动。 两人聊了一会儿,苏贤小声笑道:“夫人,待晚上为夫再来找你。” 柳蕙香俏脸绯红,也不去纠正苏贤“为夫”的自称,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浑身发颤。 她明白苏贤来找她会发生什么。 她其实更想与苏贤抱着聊天,互诉衷肠,说一些温馨情话,这是她最大的需求。 但她也明白,陪苏贤癫狂也是必不可少的,且她一向迁就苏贤的喜好,就连各种难为情的姿势都已解锁许多…… 苏贤离开了。 回到自己家门前,驻守的亲卫将士们依旧。 在这里,言大山神色略有黯然,因为他明白苏贤不会让他进去。 他以苏贤的护卫、奴仆自居,但却连苏贤家的门都不能进入,总让他感觉遗憾,有种不太正式的感觉。 “大山,你随我进去吧。” “公子……公子说什么?” 言大山直接懵了,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得到明确的回应后,他暗中开心不已,这样才对嘛,哪有贴身护卫不能进主家大门的。 原来,苏贤此次返回瀛州,杨芷兰并未跟着回来。 所以他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威慑陈可妍的人。 目前看来,言大山是最好的人选。 诚然此举可能会出意外,但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言大山此人极重义气,苏贤能感觉得到,他是真正来报恩的。 加之言大山对朝廷好感度不高,就连兰陵公主遇到危急也不想去搭救……综合考虑下来,苏贤决定带他回家。 当然,必要的叮嘱不可少,比如无论看到什么都要装作没有看见,也不能将家中的情况外传等等。 言大山黝黑的脸庞满是凝重与认真,指天发誓绝不会让苏贤失望。 对此,苏贤更加满意了。 回到家中,小厮与婢女们纷纷见礼问好,苏贤点头,然后他扫视一圈,嗯?怎么没有发现陈可妍的影子? 这不正常。 之前,只要苏贤一回到家,陈可妍就会跑出来偷窥,甚至还出言调戏。 苏贤眉梢一动,心道: “莫非,幽州荒山中的那伙山贼,真的是陈可妍的手下?她一定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了。” 想到这里,苏贤面色一垮,招呼上言大山就上楼而去,直奔陈可妍的房间。 若果真是陈可妍作妖,苏贤一定会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此次在荒庙中的经历,称得上荒唐,差一点就毁了苏贤的抱大腿之计…… 二楼。 陈可妍的闺房门前。 苏贤伸手就敲门,结果吱呀一声,房门竟然在此刻打开,一位女子跃步而出,额头刚好迎上苏贤敲门的指节,咚咚咚被连敲三下。 “哎哟!” 那女子两手捂着荧白的额头,后退一步,怒瞪着一双明眸。 不过,看见敲门之人是苏贤后,此女登时一喜,精致的俏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可是下一刻,她的笑容一收,语带幽怨的说道: “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啊!” “……” 此女正是陈可妍。 她这句话,差点让苏贤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语气,这神态,这表情,似模似样,让人乍看之下几乎不可能分辨。 苏贤气势汹汹而来,结果一见面就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那句话是那么的幽怨,似乎苏贤是一个坏蛋渣男一般。 若是在平时,倒也罢了,可是这次言大山跟在身后…… 想到这里,苏贤面色微变,扭头看向身后的言大山,果然见他一脸“了然”的表情,然后看了苏贤一眼,似乎是说: “公子尽管放心,对于公子金屋藏娇之事,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 淦! 接收到言大山的眼神后,苏贤的鼻子都差点气歪。 事有凑巧,在带言大山进门之前,苏贤就对他进行过叮嘱,万不可泄露家中的一切。 可是…… 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没有金屋藏娇! 可是,眼下又不好解释,苏贤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不去管身后的言大山,回头瞪着陈可妍斥道: “别胡说八道,我来问你,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偷偷溜出家门去干坏事?” “……” 陈可妍被苏贤一吼,回过神来,忙甜甜的笑道:“奴家哪儿也没去,奴家也不敢啊,公子多心了。” 话音刚落,陈可妍又悄悄瞥了眼言大山。 她方才出神,也是因为言大山。 这个壮汉不是幽州荒山中的那个人么,武力值强大,她手下那么多高手都不够人家揍的……没想到此人竟跟着苏贤回到了瀛州。 而且苏贤还将之带回了家…… 这时,言大山心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他暗自摇头道: “诶,公子就是年轻,喜欢美貌的女子,可是……女人都是魔鬼啊!这不,这个女人多半瞒着公子偷溜出门,私会……那啥了吧?” 接着,言大山心中又想到,难怪公子反复叮嘱不能泄露家中的情况,原来是金屋藏娇了啊。 其实,言大山赶赴瀛州之前,曾查探过苏贤的情况,但消息上并没有说苏贤家中还藏着一个女人…… 藏得够深! 难怪啊! 难怪! 太阳彻底沉入西山,绚烂的晚霞也不见,夜幕笼罩整座瀛州城,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璀璨,宛若镶嵌在夜幕中的一颗颗珍珠。 角楼街位于瀛州城东南角,紧临城墙,历来偏僻,就连此间的夜景也乏善可陈,街道上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 苏贤沐浴更衣完后,带着言大山来到二楼书房。 陈可妍已备下一桌酒菜,说是要给苏贤接风洗尘。 不大的旧桌两侧,苏贤与陈可妍相对落座。 “剑儿、碧儿,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事要与公子商量。”陈可妍挥了挥手。 “是……” 两位侍女退下后,陈可妍笑吟吟的看了眼苏贤,乌黑明亮的眼眸一转,又悄悄瞥了眼苏贤身后的言大山。 她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十分明显。 苏贤笑了笑,也挥手让言大山先出去,他倒要看看,陈可妍能做什么妖。 “公子,可是……” 言大山略有纠结,他现在是恨不得与苏贤睡一张床,不让苏贤远离自己的视线,他要进行贴身保护。 陈可妍娇媚一笑,笑吟吟的精致俏脸上带着一点点羞涩,调侃道: “哟,奴家与公子谈情说爱,你这护卫也要留下来听一听么?” “公子,属下告退!” 言大山脑门冒黑线,一转身就开门而去。 同时在心头感叹道:“诶,公子果然是在金屋藏娇……好不忍心看着公子掉入女人的火坑啊,诶……” “……” “噗嗤!”言大山离开后,陈可妍笑得花枝乱颤,玉手轻掩朱唇,两眼笑如弯月,眸中闪烁着点点亮光。 “注意你的身份!”苏贤忍着额头上的黑线,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像是学堂中的严师。 “奴家还能有什么身份?奴家就是公子豢养的金丝雀,关在这鸟笼中,只给公子一个人看……” 陈可妍说着说着,便幽怨起来,还猛翻白眼。 苏贤扶额,懒得与她胡扯。 但陈可妍反而来劲了,继续幽怨的说道: “可是,公子得到奴家之后,却不知道珍惜,既不允许奴家出门放风,但也不来欣赏奴家的歌舞……” “值此良辰美景,此间又只有奴家与公子,孤男寡女,不如……奴家就给公子来一段美妙的舞蹈吧?” “……” 陈可妍眨巴眨巴着眼,手肘撑在桌面上,两手捧脸,带着祈求之色,让人难以抗拒她的小小要求。 苏贤差一点就答应了。 不过好在他也算是“久经美女考验”过的男人,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他一旦恢复定力,心思也跟着敏捷起来,立即便发现,陈可妍如此言行一定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贤眉梢一动,当下不动声色,缓缓抬头看着她,神色镇定的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芷兰没有回来,就可以肆意作妖了?” “哪有!” “不怕告诉你,方才我的那个护卫可不简单,他虽然没有芷兰厉害,但比你应该厉害得多。” “他是什么人?” “你见过他?” “奴家……当然没有!” “实话告诉你吧,他名叫言大山,是朝廷新封的威武郡公!” “威武郡公,言家的人……难怪如此厉害!”陈可妍面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他很厉害,难道你看过他出手?”苏贤目光灼灼。 “……” 364 李幼卿的奇葩报复 陈可妍刹那恢复如常,笑吟吟的,眼如弯月,笑道:“公子说什么呢,大梁言家,一门忠烈,即便奴家远在南陈也有所耳闻。” “传言,言家的男儿各个身手不凡,在战场上可敌万军……此乃世人皆知之事,公子多想了。” “……” 苏贤不置可否。 他虽然怀疑,数日前在幽州遭遇的山贼是陈可妍的属下,但并没有证据,所以不能拿陈可妍怎么样。 这时,陈可妍忽然面色微变,难得严肃起来,带着质疑的口吻问道: “公子怎可将威武郡公带回家?万一他识破奴家的身份……” “怎么?我还以为你不怕被识破呢!”苏贤笑道。 “……” 陈可妍愣了一下,见苏贤一点也不在乎,心头便渐渐放松起来,语笑嫣然的笑道:“公子心中有数便可。” 苏贤见没有吓住她,有些讪讪,最后又说:“他现在误会你是我金屋藏娇的女人,你千万不要露馅,就当是我藏起来的女人好了。” 陈可妍抿嘴一笑,妍丽的俏脸搭配甜美的笑容,简直能融化人的内心。 她抛来一个媚眼儿,笑道:“公子那护卫没有误会啊,奴家……就是公子藏起来的女人啊!” 苏贤嘴角扯了扯,算了,这个女人没脸没皮起来简直就是流氓,苏贤妄想通过羞耻心来打击她,完全就是错误的决定。 不一时,用罢晚膳。 苏贤离开书房,准备回房,然后翻墙去找柳蕙香,赴今晚之约。 这时,楼下传来敲门声,一个小厮开了门,不一会儿上楼对苏贤禀道:“公子,林川林公子拜访。” “林兄来了啊?” 苏贤略有诧异,大晚上的,林川跑来找他作甚? 他依稀记得,这两日都不是县学放假的时间,林川这家伙估计又是翻墙跑出来的。 因为家中藏着见不得光的女人,且天色已晚,不宜让林川进屋,所以苏贤便出门去见。 层层衣甲鲜明的亲卫将士前面,一个身着儒衫的消瘦青年站在那里,身后有两个青衣书童,以及一辆马车。 “苏兄!” 林川见到苏贤,高兴得直蹦跶。 “林兄,大晚上的找我何事?”苏贤笑问。 “苏兄,我们先上车。”林川鬼祟左右张望一眼,拉着苏贤就登上他的马车。 “出什么事了?” 苏贤见他如此小心谨慎,还以为林家出问题了呢。 结果林川正了正帽子,消瘦且比苏贤还白的脸上,堆满了猥琐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堆。 最后不客气的向苏贤索要三十颗糖果。 苏贤听罢林川的讲述,大吃一惊:“林兄你疯了,你包下整座品玉阁一个晚上?那么多女人你忙得过来么?” “嘘!”林川吓了一跳,“苏兄小声些,此事万不可被人知晓,尤其是我家中父母,我这次是瞒着他们逃出县学的……” “……” 老实说,苏贤有一点无语。 倒不是舍不得那三十颗糖果,毕竟用三十颗糖果就能包下品玉阁一整晚,足见糖果的魅力,可是……他担心林川的身体。 以前,林川这家伙去青楼就像回家,尚且知道节制,可是这次,他野心太大,竟想在一个晚上睡遍品玉阁中的所有姑娘。 “苏兄不用担心,我托人买到了一种神药,据说是从天竺传来的,可助我一整晚金枪不倒……” “苏兄,那品玉阁的老鸨好不容易点头同意,苏兄就成全我一次吧。”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苏贤最终点头。 “……” 苏贤下车,回到家中,取了三十颗糖果,然后回到车上,亲手交给林川。 林川顿时喜滋滋,收好三十颗糖果后,犹豫一瞬,拉着苏贤的手说道:“苏兄,要不你也去吧,品玉阁最好的头牌、粉头、花魁都留给你。” 果然是好兄弟! 但苏贤额头冒黑线的拒绝了。 他今晚还要和柳蕙香幽会呢,去什么青楼? 是夜。 苏贤翻墙去到隔壁闺房,捉住柳蕙香,大战了三百回合。 同时,林川包下整座品玉阁,用布条蒙住眼睛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抓住一个,就地法办,最后大战了三万个回合! 翌日。 金黄的朝阳带着暖意透窗而入,洒落在地,斑斑点点,楼下街道上传来熙攘之声,隐约而遥远。 屋后紧临着的城墙之上,巡逻的衙役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 苏贤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昨晚他和柳蕙香都很兴奋,玩得很晚,导致今早精力不是很足,即便早已醒来但就是不想起床。 看来,是该加强身体锻炼了。 苏贤睁眼,看着屋顶,心中如此想到。 忽然,洞开的窗户一闪,一个人影快速跃入,落在地上滚两圈后起身,对苏贤说道:“公子。”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回来了?毒娘子他们的进展如何?”苏贤打着哈欠爬起。 “据毒娘子派来的人说,各州的进展良好,再需数日便能完成任务。”言大山答道。 “数日啊,那还好,正好可以趁此休息一段时间。” “……” 起床后,用了早膳,苏贤便准备出门游逛一番。 不过,他的真实用意其实是暗中筹备跑路之事。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不管如何,都应该做两手准备,他的小命很金贵,必须好好的呵护。 谁知,角楼街的尽头,忽然走来一队人马。 鸣锣开道,由衣甲鲜明、披坚执锐的将士进行护卫,队伍中还有许多女子,一行人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走向角楼街的街尾。 “什么情况?今天谁家有喜事不成?” 苏贤刚刚出门,便看见那队人马。 但很快摇头,因为他已经认出那些将士乃公主府亲卫,谁家的喜事敢用公主府亲卫进行护送呢? 近了。 将士们的衣甲在朝阳下反射出阵阵金光。 后面是一队又一队的女子,身材个顶个的高挑,穿着宫装,浓妆艳抹,鬓发如山,衣带飘飘,宛若一群下凡的仙女。 整条街上都飘荡着淡淡的脂粉味。 苏贤面露古怪,因为他已经预感到,这队人马的目的地就是他的家,是来找他的。 可是……苏贤完全不知为何? “苏文学!” 终于,那队人马走近,领头的校尉大声一喊,带着笑容。 这句喊话坐实了苏贤的猜测。 同时也让一路跟随看热闹的街坊们恍然,也是啊,在这角楼街上,也就只有苏贤才能与兰陵公主扯上那么一丝关系。 这些将士乃公主府亲卫,不是来找苏贤的还能找谁? 只是……那群貌若天仙的高挑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街坊们心中满是疑惑。 “苏文学来得正好,末将奉公主之命,来为苏文学送礼来了!”校尉拱手为礼,爽朗笑道。 “这位将军……”苏贤还礼,笑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不知公主这是为何?” “……” 老实说,苏贤的确很纳闷。 他最近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辽军失踪一案也没有侦破,平平淡淡,兰陵公主脑抽了吧,送什么礼? 但礼多人不怪,他是来者不拒。 那校尉哈哈笑着,侧身指了指身后那十多位身材高挑妙龄的宫装女子,笑道:“她们便是公主送的礼物,十二名精挑细选的宫女,送给苏文学为奴为妾皆可。” “……” “呃……” 苏贤直接懵了,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同时,围观的街坊们一阵哗然,顿时热闹起来。 十二位宫装美女啊,随便伶出一个,都是天仙级别的大美人,而且她们都是那么的高挑,身高一致。 尤其是罗掌柜等男性街坊,哗然之余,眼中更是火热与艳羡一片,十二位大美人,环绕其中,那该是多么的美妙。 与此同时。 苏贤家宅的隔壁,柳蕙香家中,二楼走廊上的窗户前。 柳蕙香正站在那里。 她默默关注着下面街上的情况,视线首先落在苏贤身上,然后又瞥了眼十二位身材高挑的美人们,紧紧抿着嘴,一双水眸中泛着水光。 苏贤家中。 二楼,也是在走廊的窗户前面,陈可妍站在那里。 “兰陵那小贱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陈可妍喃喃自语,她对那十二位美女嗤之以鼻,在她眼中都是庸脂俗粉,她不信苏贤的眼光那么差。 “用美人计强行将苏贤留在大梁?” 陈可妍继续猜测。 最后,她目光灼灼,忽然觉得,用美人计进行勾引,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法子。 她南陈的江南美人,可比大梁的女人美丽多了…… 街上。 苏贤一张脸都黑了,感觉莫名其妙。 记得许久以前,兰陵公主就想赏赐他几个女仆,都是大美女级别的美人儿,但苏贤怕那些女仆是李幼卿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于是推辞掉了。 后来,李幼卿曾对他多次赏赐,每次都没有提及女人。 可是这次……为什么? 无缘无故,单独赏给他十二个宫装大美女? 正疑惑间,那校尉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道:“苏文学,公主还有一句话吩咐末将带给你。” 苏贤精神一震,忙道:“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校尉小声道: “公主说:‘素闻苏文学喜好腿长的女子,更喜欢抱着长腿入睡……苏文学屡立奇功,本宫自当满足苏文学所好!’” “……” 谢“曦与黎”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365 威武雄壮 听了这话,苏贤直接僵在原地。 他明白了。 李幼卿这是在报复! 但她的方式比较奇怪,直接送他十二位大长腿的宫装美女! 可是,他哪里喜欢腿长的美女……好吧,长腿美女谁不喜欢啊。 但,也不用特意点出来吧,还说他喜欢抱着长腿入睡……这这这,纯粹是污蔑,他感觉名誉受到了损伤。 苏贤愕然之际,偶然侧眸,看见校尉在那一脸古怪,好似在说:“苏文学,你这爱好真奇特,竟喜欢抱着女人的长腿入睡……” 苏贤抹了把脸,在那婉拒。 这明显是李幼卿的报复,万不可接受。 校尉面色一正,朗声道:“公主说了,苏文学若是拒绝,那就说明十二个美人儿还不够,还需要翻倍!” “不,不是这样的……”苏贤顿感无比蛋疼,连忙辩解,最终说服那校尉,他并非是嫌弃十二个不够的意思。 “这就对了嘛,好了,苏文学你好好的安顿她们吧,末将这就回营复命!” “……” 话音一落,校尉带着那批亲卫将士们转身离去,一眨眼走得一个也不剩。 “诶……” 苏贤想拦也拦不住。 紧接着,他感觉有十余道目光射了过来,扭头看去,正是那莺莺燕燕的十二位宫装高挑大美女。 嘶…… 苏贤顿时蛋疼,肝疼,牙疼,浑身上下都疼。 最终,苏贤没敢安排那些宫装美女住进家中,而是统一安排在不远处的酒楼,派人保护起来,他准备找个机会还回去。 兰陵公主赏赐女人,乍看是好事一件。 不过,以苏贤对李幼卿的认知,这并非什么好事,这些女人中,一定有她安插的眼线。 苏贤可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兰陵公主的眼中…… 不久后,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渐渐散去。 街上重归于安静。 苏贤也准备回家,没有心情出去游逛了。 这时,一辆马车穿过散去的人群驶来,在苏贤家门前停下,一人招手喊道:“苏公子!” 苏贤刚准备进门,闻言后回头一看,原来是林川的一个书童。 那辆马车也是林川的马车,苏贤曾借用过一段时间,比较眼熟。 苏贤走过去,在书童的指引下掀开马车的布帘,探头往车厢中一瞧,他顿时目瞪口呆。 林川,他唯一的同窗兼好友。 身着白色的睡衣,直挺挺躺在里面。 身下是一副担架。 他眼窝深陷,眼周一圈乌黑,像是熊猫,本就消瘦的脸上更是瘦得皮包骨头,白净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显得暗黄。 他整个人的气色都很差,就跟被狐狸精吸食过阳气似的。 “林兄,你这是?”苏贤嘴角的肌肉止不住的抽搐。 “苏兄,我很好,哈哈……”林川虽然像是被吸光了阳气似的,但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一幅得偿所愿的模样。 “你应该回家好好休息。”苏贤扶额,已经明白过来,林川昨晚一定纵欲过度了。 “苏兄,我来此正是为了此事……求苏兄收留啊!” “嗯?什么意思?” “……” 原来,林川翻墙逃学并包场品玉阁之事,终究被林父知晓,林父当即大怒,一大早就带着人马杀向品玉阁。 誓要抓住林川回去家法伺候。 林川没有办法,现在身子无比虚弱,于是便想起了苏贤,来此避难。 苏贤苦笑不得,略一思忖,便派人将林川抬回了家中,安置在他的房间里。 家中虽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但林川爬都爬不起来,只需吩咐陈可妍注意一下就是了,再者,家中一直没有客人也说不过去。 最主要的原因,是林川的苦苦哀求,说一定要去他家中躲避,藏在外面一定会被林父抓住的。 安顿好林川后,苏贤让他休息,先睡上一觉再说。 林川明明很虚,但却精神抖擞,道: “还睡不着,那药太神了,苏兄你是不知,昨晚我始终生龙活虎……现在再来一百个女人我也不怕!” “这么厉害?”苏贤有些不相信。 “自然厉害,不过事后的后遗症挺大……” “再来一百个你也能行?”苏贤笑问。 “能行!” “……” 林川一脸自信,但眼神深处也有一抹慌乱,因为他说谎了,他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即便嫦娥在世他也提不起一丝精力。 但这种事吧,他不可能认怂,牛已经吹出去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正聊着,忽然小厮来报,说门外有人拜访,据说是兰陵公主派来的御医。 一听见“御医”二字,苏贤顿时便想起了两日前,在幽州荒山的荒庙之中,李幼卿曾说过的话,要派御医为他诊治。 苏贤本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李幼卿果真派人来了。 顿时,他又是尴尬又是无语,还有一丢丢的恼怒,他正当青年,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他可以一夜御百女! 安卓苹果均可。】 然,他还是将御医迎到了家中,不敢推辞。 若是婉拒李幼卿的“好意”,谁知她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再者,现在他也不能分辨,李幼卿那一脚其实只是踢中了他小腹而已。 因为这是他的“苦肉计”。 若主动戳破这苦肉计,李幼卿就该跟他清算抱腿之仇了。 所谓撒下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便是此理。 那御医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人也比较健谈,在正式“诊治”之前,他还与苏贤聊了许久,大概是想摸清苏贤的“病因”。 话里话外,都透漏着一个意思:“年轻人,你不行啊!” 终于,一张脸黑了许久的苏贤,实在忍无可忍,不由大怒道:“我很正常,一点毛病也没有,我的功能非常优秀!” 胡须花白的御医表面上温言安抚,但实则却暗地摇头,心道:“如此年轻,就不能生育,也难怪他脾气火爆,不愿接受现实!” “苏文学,既然如此,老朽就开始为你诊治吧!”御医捻着花白的胡须,一幅医道圣手的模样。 “……” 苏贤嘴巴张了张,最终缓缓点头道:“好!” 从本心上来说,苏贤并不愿被老御医诊治。 因为太丢脸了。 而且,对方始终是一个男的…… 心里膈应。 但不被诊治又不行,这位御医可是李幼卿派来的人。 苏贤讪讪的,起身告辞,说是要去准备一番。 老御医无所谓,捻须笑道:“好,老朽就在这里等着。” 苏贤回到房间,看见精神奕奕的林川,心中一动,两眼猛然一亮,灿灿的,就像看见一位不着寸缕的大美人儿。 “苏兄,你这是?”林川吓了一跳,某个部位一缩。 “林兄,我们是不是好兄弟?”苏贤收起亮灿灿的眼神,走到床前,拉着林川一只手,在那攀交情。 “自然!我们自然是好兄弟!” “林兄,帮我一个忙吧!”苏贤终于漏出狐狸般的微笑,看得林川心头发毛。 “……” 不久后,胡须花白的老御医被请进苏贤的房间。 不大的卧室中,一张床就占据了很大的空间,那床上明显躺着一个人,身着白色睡衣,盖着单薄的被子。 不过,老御医看不见那人的上半身,因为中间有一道帘子,视线受阻。 老御医不置可否,他从医数十年,什么没有见过?但病人不一样,这样遮挡一番也好,免得病人尴尬。 “苏文学准备好了吗?”御医站在床前问道,同时取出随手携带的一些小工具。 “准备好了。” 帘子后面传出苏贤的声音。 老御医没有任何怀疑,因为苏贤的声音从方位上来讲完全没有问题。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那帘子后面,苏贤蹲在床边,将脑袋靠近床沿,与林川的脑袋并拢一起,同时用手死死捂住林川的嘴巴,避免他发声。 没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其实是林川,并非苏贤。 方才,苏贤看见神采奕奕的林川后,心头便冒出他所说的那句话:“再来一百个女人也没有问题!” 苏贤并不知林川其实是在吹牛,他早就不行了,且亏损的厉害,那神药的副作用非常厉害。 但苏贤没有给林川解释的机会。 既然林川现在很猛,再来一百个女人也可以,那么就用这种“姿态”去应付御医吧,也好让御医好好的看看,他真的“很行”! “既然苏文学准备好了,那老朽就开始了,若苏文学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告诉老朽。”老御医善意提醒。 “多谢!” “……” 话音刚落,蹲在床边,死死捂着林川嘴巴的苏贤,看到林川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当即明白,老御医已经开始工作了。 苏贤心头顿时冷笑不已。 这老御医竟敢看轻他,认为他不行,现在就借用好兄弟林川那“再来一百个女人也没问题”的威武雄风,彻底惊掉老御医的下巴! 帘子隔壁。 已经开始的老御医,的确被惊掉了下巴。 但与苏贤所预想的很不一样。 老御医花白的眉头紧皱。 竟然是这样的萎靡? 年纪轻轻的。 竟与行将就木之人一般无二!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苏文学是那么的年轻,通过“望”可以看出苏贤精力还算不错,可是下面……不该是这样才对! 月票,推荐票。 366 任是无情也动人 本着敬职敬业的精神,以及兰陵公主的嘱托,胡须花白的老御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停的摆动与研究,眉毛都差点竖了起来。 帘子后面。 苏贤心中得意,眼前浮现出老御医目瞪口呆、下巴落地的画面,同时一边死死捂住林川的嘴,一边笑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十分威武雄壮啊?” “……” 话音刚落。 窗户外面,趴在墙上的一个妙龄女子轻啐了一口,暗中骂道:“呸,不要脸!”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陈可妍。 她见家中来了御医,又去了苏贤的房间,心头好奇,于是便跑来此处偷窥与偷听。 苏贤让林川顶替之事,她已经窥见。 现在又听苏贤说出这样的荤话,差点让她冲进房间中,扯下那张帘子,彻底曝光苏贤的恶俗行为。 不过,陈可妍终究没敢乱动,因为言大山也在那房中。 房间里面。 帘子前面。 胡须花白的老御医,虽然眉头紧锁,但却轻松的笑道:“嗯,不错,苏文学果然天赋异禀,就连老朽也是生平仅见。” 话音落后,老御医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诶,病入膏肓,但却不愿承认,老朽也不好直言相告,以免他一时想不开。” 帘子后面。 林川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那御医和苏兄……却在那说风凉话,他服用神药后正遭受后遗症呢,狗屁的威武雄壮。 再者,自己的私密部位,被一个老头翻过来覆过去的检查,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好想一头撞死。 但嘴巴被苏贤死死按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身子也动不了,因为非常虚弱,他只是精神好而已,身体其实很虚……这种异常状况,便是那神药所造成的后遗症。 所以,林川只能在心里呐喊,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 帘子前面。 胡须花白的老御医,在经过反复的检查后,得出一个结论—— 天阉! 具体的症状虽与常见的天阉有所不同,但这个症状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只能归结为,他发现了一种世所罕见的……天阉。 许久之后,老御医终于离去,回营复命去了。 苏贤哈哈大笑。 林川则捂着脸,感觉快没脸见人。 窗外,陈可妍慢慢退去,她已经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她明亮的眼眸一转,心中思绪迭起…… 不久后,城北大营,公主寝帐。 老御医颤颤巍巍的离开。 兰陵公主李幼卿端坐在那,表情已经凝固,素手还捏着一只茶杯,但却久久都未曾动一下,宛若雕塑。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第二天。 一大清早,苏贤先送走了林川,然后带上那十二个宫装长腿美女一起,赶赴城北大营,苏贤打算退掉这些美女。 进入辕门,来到公主寝帐外,一个小宫女入内通禀。 很快,小宫女返回,行万福礼并道:“苏文学,公主有命,今后苏文学可不用通禀直入寝帐,苏文学请!” “多谢公主……” 苏贤纳闷,不知李幼卿为何下达这样一条命令。 公主寝帐,是李幼卿办公与休息的地方,寻常人不得入,更何况苏贤这样一个大男人。 但这样也好,以后找李幼卿办事就方便了,不用等人通禀。 不一会儿,苏贤跟着小宫女来到李幼卿的书房。 入内。 参拜。 公主吩咐赐座。 “苏文学,你来得正好,本宫正要派人去找你。”李幼卿端坐于朱红色的大案之后,苏贤进来后,她便丢下手中的活计,侧身认真的看着他。 “公主请吩咐。” “……” 李幼卿左右看了看,见秋典军与冬典军还在书房中,便挥手让她们退下。 两位典军默默退出书房,关上门后,两女对望一眼,心头同时泛起阵阵疑惑。 公主与苏贤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吗? 为什么要挥退她们两个。 要知道,她们可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兼贴身保镖啊,是心腹中的心腹。 可公主却不让她们留下来旁听…… 这时,秋典军面色微微一变,她想起了前几日,在返回瀛州的路上,她曾怀疑公主与苏贤不清不楚。 可是后来又不见异常,她也淡忘了此事。 然而今日…… 公主又单独面见苏贤,还有方才公主那条古怪的命令,也非常突兀,苏贤竟然可以不用通禀就能直入公主寝帐了? 万一公主在更衣沐浴啥的,岂不是要被苏贤窥见? 这待遇,真的是独一份! 若说公主与苏贤之间是完全清白的,秋典军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了。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书房。 房门关上后,里面就只剩下苏贤与李幼卿两人。 李幼卿忽然浑身一松,瘫在靠背椅上,整个人松懈下来,倾国倾城的玉颜上也满是疲惫,不复刚才的精神面貌。 苏贤见此一怔。 他还是第一见这种状态下的李幼卿,在他的印象中,李幼卿就是一个战斗力彪悍的女强人,似乎永远不会疲惫。 】 不过接下来,苏贤就不是一怔那么简单了。 而是目瞪口呆,差点惊掉下巴。 原来,靠在椅背上的李幼卿,忽然一腿抬起,将足踝搁在朱红色大案的边缘。 这个简单的动作,带动华丽的姿色宫裙一阵摇曳,宛若鲜艳的牡丹花盛开。 紧接着,李幼卿又将另一条腿抬起,足踝搁在前一条腿的足腕上,两条浑圆笔直的美腿交叠在一起。 她整个人都在椅背上借力,微眯着凤眼,一幅舒服小憩的模样,旁若无人。 苏贤掐了自己一把。 很痛。 不是在做梦。 但他不明白,今天的兰陵公主是怎么了? 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说,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若是这样,她为何要在苏贤的面前展示这一面呢? 唧唧! 啾啾! 忽然,有鸟鸣声传入书房,清脆悦耳,宛若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目瞪口呆的苏贤循声看去。 原来,书房的窗外伸来一条枝丫,绿叶在阳光下绿得晶莹,两只羽毛鲜艳的小鸟正傲立枝头,在那欢快鸣啼。 此间虽是行军大营,此处也为公主的临时寝帐,但李幼卿身份尊贵,寝帐的布局、陈设、景致等等无不奢华,费劲了心思。 窗外的花草树木,以及枝头的小鸟,便是证明。 苏贤将视线从小鸟身上移开,看向朱红色大案之后的李幼卿。 她正闭眼假寐,整个人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两条浑圆笔直的美腿交叠于朱红色大案的边缘,两只纤细白皙的酥手轻轻握着,压在小腹之上。 屋外阳光明媚,枝丫与活泼小鸟的投影映在地板上,光影移动,安宁祥和。 因见李幼卿始终闭着眼,苏贤的胆子便大了一些,一双眼咕噜噜上下乱转,对不远处的极品美人儿进行细致的打量。 她梳着牡丹头,鬓发如云,插满珠翠,鹅蛋脸白若凝脂,倾国倾城,艳若桃李。 雪腻脖颈之下,锁骨精致。 领口极大的宫裙将她傲人的身姿衬得更加完美与挺立。 华丽而繁复的紫色宫裙之下,一具丰艳的娇躯凸显出大致的轮廓,玲珑起伏,曲线完美,诱人遐思。 她通身上下笼罩着一层雍容的贵气,凌然不可侵犯,让人不可逼视,美轮美奂,堪称人间极品,绝代佳人! “苏文学可知,幽州那伙山贼是什么人?” 忽然,李幼卿幽幽问出这么一句话。 太唐突了,苏贤被吓了一跳。 慌不迭将细细打量的视线撤回。 苏贤打量她,欣赏她的美,是因为“任是无情也动人”,意思是苏贤对她虽没有男女之情,但也觉得她十分动人。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苏贤不多看她,尤其是在她睁眼的时候,是因为苏贤并不想与之产生男女之间的纠葛。 苏贤希望,他们之间是单纯的“大树”与“乘凉者”的关系。 “下官……不知!” 苏贤答道。 随后,他想起李幼卿的遭遇,在那荒山宅院中,被迫换上一件嫁衣……想必她应该见过那伙贼众的头领。 “公主可否见过贼众的头领?” 苏贤直接问。 李幼卿凤目猛然睁开,身子未动,只用一双眼睛看过来。 她眼中的神色颇为复杂,变了数变,最后只剩下一抹凌厉,但她并未直接回答苏贤的提问,而是从牙缝中说道: “本宫……未曾见过贼众的头领。” “……” 没见过?不应该啊……苏贤凝眉。 李幼卿接着“猜测”道:“不过想来,那贼众头领必然就是那南陈公主,也就是所谓的‘小仙紫’!” 苏贤“一脸恍然”,点头道:“下官也觉得是她。” “本宫找你来,是想将此事交给你去办,务必将南陈公主抓捕归案,就算她藏在天涯海角,本宫也要将她找出来!” “是……下官领命。” 苏贤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陈可妍就藏在他的家中,想抓她归案自然简单,可是……他不能动手。 而且,苏贤感觉到了一种情绪,从李幼卿身上散发出来。 情绪化之下的她,根本不能保持理智与冷静。 367 账簿送到 苏贤预感到,继续待下去恐将受到牵连…… 他可不想受无妄之灾。 这地儿简直没法待了,苏贤领命之后转身就告辞,想溜之大吉。 李幼卿依旧慵懒的靠坐在那,一句“且慢”,将即将溜之大吉的苏贤叫住。 “不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苏贤只得硬着头皮回来。 “本宫听说,苏文学将那十多位宫女送回来了?” “呃……”苏贤一拍额头,竟忘了这件事,于是忙将想好的说辞道出,请李幼卿收回成命。 “……” 李幼卿将搁在朱红色大案之上的腿收回,从椅子上起身,拖曳着华贵的姿色宫裙,慢步走到苏贤身前站定。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 因为公主站得太近了,两人相距不过一尺。 对方身上混合了花香味儿的体香袭来,让人头皮发麻。 他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又怕双方尴尬,于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御医回来,将一切都告诉本宫了。” 李幼卿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丝丝歉意,通身上下笼罩着的雍容贵气也减弱了许多,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邻家温柔大姐姐。 苏贤诧异,抬眸看了一眼,竟发现她面色柔和,看过来的眼神也十分……古怪! “劳公主挂念,下官身体倍儿棒,没有任何问题。” 苏贤低眸,作揖一礼,同时骄傲且大声的宣布此事。 他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李幼卿见此,面色中的歉意却浓厚了一分,并在心头暗暗叹道: “果然,御医说他不愿面对现实,始终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对此坚信不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 李幼卿侧身,迈着缓慢而优雅的步伐,从苏贤身前走过,同时说道:“苏文学,你尽管放心,本宫必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公主!”苏贤虽然觉得李幼卿此话莫名其妙,但耐不住他喜欢听这样的话,于是便不去深究。 感谢完后,因想起李幼卿还未同意收回那十多个宫装美女,于是苏贤便厚着脸皮,旧事重提。 并隐隐点明,你不是不会亏待我的吗?那就请将那十多个宫女收回去吧。 李幼卿走动间,带动满头珠翠摇曳,顿时珠光宝气,各色彩光绚烂,并有细微的环佩叮当之声。 苏贤抬眸看去,可见她盘起来的乌黑发丝下面,有一截天鹅颈般的脖颈,白腻如雪,宛若雕塑大师最杰出的作品,完美无瑕。 这真是一个极品的女人! 苏贤心中这样想到。 “苏文学可想好了,果真不要那十多位美人儿?她们可都是本宫亲自挑选出来的宫女,重点是,她们的身材都极为高挑!” “呃……下官心意已决。” 苏贤硬着头皮继续婉拒。 李幼卿回眸,虽然是疑惑的表情,但却也千娇百媚,然后问道:“据本宫所知,苏文学似乎与……隔壁一个俏寡妇交情匪浅?” 苏贤直撮牙花子,没想到公主也如此八卦,但此事早已路人皆知,苏贤也就不再隐瞒,并说了他要娶柳蕙香过门之事。 “原来如此……” 李幼卿茫然一阵,然后恍然,只是面色有些古怪,盯着苏贤看了又看,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苏贤纳闷,不知她这是何意? “娶妻纳妾也好……据本宫所知,朝廷大内太监总管高公公,不仅娶了妻,还纳了妾……”李幼卿忽然说道。 “……” 苏贤更觉纳闷,心道她说这个作甚? 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这公主该不会被山贼们气糊涂了吧? 最终,李幼卿再三询问苏贤之后,决定将那十二位宫装美女收回,但扬言要给苏贤留着,若哪天苏贤想要她们了,可是随时来领…… 苏贤走出公主寝帐,感觉此行处处充满古怪。 好在,终于将那十二个烫手山芋送回去,算是完成任务。 他也便不去深究此行的古怪,大摇大摆走出大营的辕门,办自己的事去了。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是两天之后。 这天早上,苏贤起床很早。 用完早膳后他便回房,爬墙去到隔壁柳蕙香的香闺。 双足刚刚落地,柳蕙香已主动的抱了过来,轻轻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道: “公子今日为何……一大早就过来了?” “怎么了?”苏贤反手将她搂住,抱在怀中柔情蜜意,乱摸乱蹭。 “妾……妾身没有准备……应该先……先沐浴一番的……”柳蕙香俏脸绯红一片,娇羞宛若处子。 “嗯?” 苏贤眉梢一动,笑着扬起巴掌,啪的一声拍在柳蕙香那丰隆的娇臀上,笑道:“夫人你想到哪儿去了?” “啊?”柳蕙香惊呼,羞得将整张脸埋入苏贤胸膛,没脸见人了,同时心中也微感失望,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 “夫人啊,为夫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正事要办。”苏贤搂着这位大美人儿,到处娇软弹弹,他其实也颇为心动。 不过这次不行,他真的有正事,且不可耽搁。 柳蕙香水眸一亮,俏脸微仰,问道: “可是公子前两日所说的那件事?今日就要办了么?” “不错!” 苏贤点头,轻轻用手抚摸柳蕙香那乌黑顺滑的三千青丝,温柔且骄傲的笑道:“这件事啊,就只有夫人能帮我一把,毕竟,夫人可是我唯一的‘弟子’。” 柳蕙香面色一正,点头道: “公子且放心,妾身虽资质愚钝,但蒙公子教导已久,对算学也算颇有建树,一定可以帮到公子的!” “……”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话说,夫人还没有去过为夫的房间呢。” “公子稍等,容妾身对翠花交代一番。” “好的,夫人去吧……” 柳蕙香开门出去了。 苏贤则一屁股坐在人家的绣塌上,然后倒在上面,拉过柳蕙香那绣花的蚕丝被盖住,闭目养神。 想当初,刚刚穿越的那天,他误会柳蕙香是他妻子,并直接躺上人家的绣塌,后来被张翠花赶了出去…… 不过现在,早已今非昔比。 柳蕙香与他之间,虽没有夫妻之名,但却有夫妻之实。 这张香喷喷的绣塌,苏贤是想躺就躺,在上面过夜也是家常便饭…… 很快,柳蕙香返回。 两人来到那堵墙下面,商量如何“偷”柳蕙香过去。 最后,只能是苏贤充当“梯子”,扛着她爬上墙,钻过洞口,然后去到隔壁。 期间,发生了许多香艳之事,苏贤扛着她上墙,不免肢体接触,两人间的姿势曾一度十分旖旎与撩人。 有惊无险,柳蕙香终于来到苏贤的房间,她扭头四下打量,熟悉环境。 苏贤从书房搬来笔墨纸砚,一边与柳蕙香一起收拾桌面,一边说道: “为夫新收了一个手下,名叫言大山,他将带来我们需要的各种账本。” “嗯。”柳蕙香点头,并让苏贤去一旁休息,由她来收拾桌面就可以了。 “还有,处理账本期间,就劳烦夫人待在这屋中,不要出门……” “……” 一语未了,苏贤忽然眉头一挑,回头看着房门的方向。 门外有极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很小的嬉笑与说话之声,叽叽喳喳,弄出响动。 门外之人根本就没想遮掩,所以苏贤很快就发现异常。 “嘘!” 苏贤对柳蕙香做了个手势,然后去开门。 柳蕙香停止收拾桌面,站在桌边,朝门口的方向探望,面色古怪。 苏贤快速打开房门,一眼看去,果然不出所料,又是陈可妍在外偷窥,还带着剑儿与碧儿两个丫鬟。 她们躬着身子,凑在门边,通过那条极小的门缝往内窥探,精致妍丽的俏脸上带着窥探欲被满足的神色。 可是,房门忽然被打开,她们与苏贤直接面对面。 大眼瞪小眼。 房门那里安静一阵。 随后,苏贤一步迈出,关上房门,一把拽住想跑的陈可妍,板着脸斥道:“干什么?老毛病又犯了?不准偷看!” “公子房中似乎多了个一个美人儿?”陈可妍见跑不掉,干脆不跑了,然后探头凑近那条门缝,嘴角戳着笑意。 “不准再看!”苏贤黑着脸,一把拽出陈可妍,对她严正警告,扬言发现一次就打一顿屁股,并扬起巴掌作势欲打。 “啊!” 陈可妍果然被唬住,与剑儿碧儿一起跳着脚跑开了。 苏贤回房,将门栓拉上,然后与柳蕙香一起,裁剪纸张,用浆糊黏贴在门框之上,彻底将门缝遮挡。 即便陈可妍她们再来偷窥,也什么都看不见。 在此期间,柳蕙香面色古怪,弱弱的问道:“公子,妾身刚才看见……一截女子所穿的裙摆……” 苏贤回头看去,见她一幅“鼓起胆子”,同时又“害怕”,外加一丝明眼可见的妒意,这幅神态表情真的是……绝了。 苏贤心头一动,丢下刷浆糊的刷子,拦腰将之搂住,好一阵柔情蜜意,才让她喜笑颜开,恢复如初。 “原来那是芷兰妹妹的亲戚,妾身还曾与她一起逛过街呢……”柳蕙香笑道,想起一些往事。 “那是一个疯女人,别让她打扰到我们。”苏贤看着怀中的佳人,看着她的笑脸,真的很想咬她一口。 “……” 368 搞出人命来了? 与此同时。 门外。 陈可妍与两位侍女已经去而复返。 通过仅剩的门缝,她们已经看清楚,原来多出来的那个女人就是隔壁的俏寡妇。 然后又见他们搂抱在一起,柔情蜜意,差点亲嘴,陈可妍猛然觉得……好刺激! 她早就知道,苏贤经常跑到隔壁俏寡妇的闺房中,半夜偷人。 现在他们越来越大胆了,竟将那俏寡妇弄回自己房中,这光天化日的……难怪,苏贤不准她在外偷窥。 很快,陈可妍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门缝已被苏贤他们封住…… 随着日头渐渐高升,房间中也渐渐明亮通透起来。 柳蕙香已整理好桌面,文房四宝齐备,笔墨纸砚等,摆放得井井有条。 苏贤一边与她聊天,一边等待言大山返回。 今日一大早,言大山便翻窗而出,去城外接收毒娘子他们抄录的原始账簿。 抄录账簿的任务,看似繁琐,工程浩大,但内卫暗子更是不俗,个个都是人才,短短数日之内,便将附近各州市署中的相关账簿抄录在手。 期间虽有一些小插曲,但总体来说,这项任务完成得十分完美,达到了苏贤要求的效果。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正聊着天,忽然,一道人影自窗外跃入。 速度太快了,苏贤与柳蕙香都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苏贤知道那是言大山回来了,不由搓着手起身,此案究竟能不能破,就看这两日。 柳蕙香也被吓了一跳,并惊叫出声,没能控制住自己。 这时,门外。 正将耳朵贴在门上的陈可妍,隐约听见了柳蕙香那声响亮的惊叫。 她顿时兴奋起来,搓着两只小手,心中暗道:“光天化日之下,这对狗男女终究是要开始了吗……” 屋内。 若苏贤知道陈可妍心中所想,估计会吐血。 但他也叮嘱柳蕙香与言大山,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也压低,避免隔墙有耳。 果然,门外的陈可妍就再也没有听见什么响动。 账簿既然已经送到,苏贤便吩咐开工。 柳蕙香在他的调教之下,算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处理这种原始账簿没有问题,只是繁琐一些罢了。 言大山也来凑热闹,非要为公子“解忧”。 苏贤挺感动,于是扯过一张宣纸,用毛笔写下十个数字“0、1、2、3、4、5、6、7、8、9”,然后让他熟练掌握。 “公子尽管放心,最多一刻钟,我就能熟悉并掌握。” 言大山信心满满,拿着写满了数字的宣纸到一旁死记硬背去了。 很快,一刻钟过去。 苏贤侧头看了眼言大山的方向,见他蹲在那里,两手捧着那张宣纸,浓眉紧锁,眼中略有烦躁,嘴皮子不停乱动…… 一看他这副模样,苏贤就知他被难住了。 但苏贤并未出言打击,随他去折腾吧。 就这样,一个上午过去了。 “夫人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待为夫去取饭菜。” 苏贤起身,活动着四肢,笑着开门而去。 按照计划,柳蕙香一整个白天都将留在这里,晚上才回去,这已是能忽悠住张翠花的最长时间。 苏贤出门的刹那,言大山起身,两手仍旧捧着那张宣纸,看着苏贤的背影欲言又止。 但他终究没有喊出声来,一脸疲惫的蹲回原位,揉了把脸,继续捧着宣纸死记硬背。 话说苏贤出门取餐,不想竟遇到陈可妍,她见苏贤提着两个大食盒,不由掩嘴轻笑道:“公子的食量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了?” 她的本意,是想取笑苏贤“消耗体力过度,需要更多的食物进行补充”。 但苏贤心中想着那件案子,脱口而出道:“三个人吃,当然要多准备一点。” 话音落后,苏贤便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 陈可妍面色顿时大变,跟着来到房门外,目光呆滞,小声喃喃道:“三……三个人?这对狗男女已经……搞出人命来了?” “……” 若苏贤得知她心中的想法,一定会将她按在桌上打十顿屁股。 屋内。 苏贤与柳蕙香一桌而食,两人互相夹菜喂食,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言大山食量大,一个人吃一整个食盒的饭菜,风卷残云,不过偶尔侧眸看见狂撒狗娘的苏贤与柳蕙香,他那两道浓眉就紧紧皱在一起。 不一时饭毕。 柳蕙香收拾饭盒。 苏贤则看向言大山,笑着问道: “大山啊,我记得上午让你牢记那十个数字,如今一上午过去了,你记得如何?可曾熟练掌握否?” 言大山那张黝黑的老脸顿时微微泛红,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一脸尴尬与纠结,但最终泄气般说道: “公子,我还没……没记牢!” “罢了,看来难为你了,你不用费这个神了,这些账本有我和夫人足以。”苏贤轻轻摇头。 “不!公子,我一定能熟练掌握这十个数字,再给我一段时间!”言大山不服输的气劲儿上涌。 “那好,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随你折腾。” “……” 稍微休息一会儿,下午的工作就开始。 经过上午的磨合,苏贤与柳蕙香配合得越来越熟练,两人经常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心意相连,处理账本的速度越来越快。 苏贤心中十分满意,若按这个速度,今日必能得出一个结果。 柳蕙香心头则充满了柔情蜜意,吹弹可破、白嫩涓细的俏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她真的好想日日如此。 处理这些账本虽然繁琐,但若是与苏贤合作,期间便有无穷的快乐。 尤其是两人间的那种心意相通,真的让柳蕙香心头始终暖烘烘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光明了! 这,便是她想要的生活。 另外一边。 屋子的角落中,言大山蹲在那里,手捧宣纸摇头晃脑。 他非常认真,但就算闹得自己脸红脖子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就是不能熟练掌握这十个小小的数字。 这小小的十个数字,竟比十八般兵器都难学!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淌。 太阳渐渐西沉。 日影光移。 房间中非常安静,苏贤与柳蕙香配合默契,都不需要开口说话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应该做什么。 那一堆原始账簿,也被消灭了一大半,眼见胜利在望。 又过了许久,言大山忽然起身,他眼神坚定,放下那张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宣纸,走到苏贤身后,小声说道: “公子,我熟练掌握了!” “哦?真的掌握了?” “真……真的!” “那好,我来抽查一下,看看情况。”苏贤侧身,扯过一张空白宣纸,手握毛笔,准备出题。 “公子尽管抽查,我一定可以通过!”言大山拍着胸脯保证,啪啪做响。 “这个数字的后面一个,你写出来看看?”苏贤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5”。 “6!”言大山立即便答了出来,并用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6”,他知道答对了,顿时高兴得像个孩子。 “不错嘛,那这个数字后面的第三个数字应该怎么写?”苏贤又在宣纸上写了一个“4”。 “这个……” 言大山提笔,然后挠头。 嘴巴张了又张。 然后继续挠头。 他一脸便秘之色,冥思苦想,浓眉紧锁,毛笔数次接近宣纸,但每次都提了回来。 他知道4后面的第三个数字是7。 可是,7怎么写的来着? 他抓耳挠腮,脸红脖子粗,始终不能下笔。 见此,苏贤与柳蕙香互相抱着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眼泪都笑了出来。 最后,苏贤劝他放弃,别折腾自己了。 但言大山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咬牙说一定要熟练掌握这十个小小的数字,然后回到那个角落,捡起皱巴巴的宣纸继续埋头苦记。 苏贤摇了摇头,不去理会他。 方才的大笑,算是一个插曲,倒也有助于舒缓紧张的工作。 桌上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始账簿,他与柳蕙香合计,再加一把劲,争取在晚膳之前弄完。 言大山下了狠劲儿,拿出不服输的精神,将此次学习当做一场艰苦的战斗,全身心投入进去,一丝不苟。 终于,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一跃而起。 他将揉破了皮的宣纸丢在一旁,动作潇洒畅快,大踏步走到苏贤身侧,朗声道: “不负公子期望,我终于将这十个小小的数字融会贯通,倒背如流!” “果真?”苏贤侧身看着他。 “果真!”言大山乐得直咧嘴,比打了一场硬仗都要高兴。 “那我考考你……” “……” 苏贤随机写出几道题,从简单到困难,结果言大山都能第一时间解答而出,他真的融会贯通了! “不错!”苏贤笑着点头,当然,这个评价只针对他那不服输的劲头。 “多谢公子夸赞!” 言大山兴奋得合不拢嘴,紧接着又满怀期待的说道:“公子你看,我已将十个数字融会贯通,是不是可以加入你们,一起弄这些账簿?” 他之所以如此用功,如此费劲儿牢记那十个数字,就是为了帮苏贤的忙,整理那小山堆似的账本。 369 峰回路转 现在,他终于将数字融会贯通。 他那黝黑而又方正的脸上,挂着激动与期待的笑容,跃跃欲试。 苏贤面上的笑容却是微微一僵,也不回答,只侧身让出桌面,遥手一指,然后说道: “大山啊,事有不巧,我和夫人已将所有账簿处理完全,没了!” “……” 言大山闻言一怔,顺着苏贤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桌面上,原本堆积成一座小山似的账本,果然没了! 没了……他喃喃自语,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他那黝黑与方正的脸上,激动与期待的笑容终于慢慢消失不见。 没了! 言大山嘴角肌肉抽搐。 他好想大哭一场。 为了帮到苏贤,处理那些账本,他耗费了整整一天,从早上到天黑,终于将十个小小的数字融会贯通。 可是结果…… 待处理的账本竟然没了,处理完了! 言大山一时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宛若雕塑,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苏贤起身,拍了拍他那厚实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大山啊,你能将那十个数字融会贯通,便说明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今日所学,日后必有大用!” “……” 安慰完言大山,苏贤便不再管他。 因为接下来便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究竟在何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只需最后做一个图表,便能一目了然! “公子,妾身来帮你吧。”柳蕙香精神一震。 “不,这最后一步,就由为夫亲自来吧。”苏贤深吸口气,开始快速统计各州的数据。 “……” 言大山已经回神,见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便忘了方才之事,在旁聚精会神的进行关注。 安静的房间中,没有一丝声音。 就只有苏贤翻动纸页以及书写毛笔字的细微声响,几不可闻。 柳蕙香与言大山都一动不敢动,生怕影响到苏贤的发挥。 不多时,苏贤完成大部分工作,只剩下最后的一步。 他在此时停下,缓缓舒着一口气,分别看了眼柳蕙香与言大山,然后说道: “幽州城的嫌疑最大,所以我猜测,十有八九就是幽州!” “我也觉得!”言大山以他当过将军的见识与经验,也认为最终的结果就是幽州城。 “……” 柳蕙香没有发言,因为她不太懂,但既然苏贤说幽州的嫌疑最大,那她也认为就是幽州了! 安卓苹果均可。】 “那好,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幽州!” 苏贤快速完成最后一步。 屋内三人视线一转,不约而同看向最后的结果。 然而此时,屋内的气氛忽然就变了。 变得诡异与凝重。 三人都是面色一怔,两眼圆睁,嘴巴微张,目瞪口呆,一脸的不相信。 “根据各州酥酪等奶制品的流通情况来看,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竟然是在……在……瀛州?!” 苏贤惊愕的念出最终的结果。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竟然是在瀛州…… 不应该啊。 他们就住在瀛州,可从未发现任何端倪,甚至就连辽人都少见,因为与辽通商的“平安市”位于幽州城内。 怪哉! 苏贤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两道充满男子气概的剑眉渐渐挤在一起。 若辽军藏身之地在瀛州,那么之前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而且也与一路查来的各种线索不符。 出现这种意外,就表示不能在一个月之内破案。 如不能破案,他就要跑路……诶,他其实不太想跑到十万蜀山中去“寄情山水”,那样太无聊。 头痛啊! 屋内安静下来。 忙碌了一整天,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忽然,门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被言大山听见。 “什么人!” 言大山大叫一声,嗖的冲向窗户,竟有人敢来偷偷监视他与苏贤,简直不想活了。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他下意识以为,窗外那人是陈可妍,因为她就喜欢对他进行各种偷窥。 柳蕙香则被言大山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入苏贤身后,两手紧紧抱着苏贤一条手臂,明亮的水眸中带着惧意。 苏贤轻拍其手,以示安抚。 “公子,属下拜见!”这时,窗外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是个女的。 “毒娘子?!”苏贤认出这声音的主人,忙出声拦住暴躁的言大山,命毒娘子进来。 “……” 窗外人影一闪,一个黑影已落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后起身,对苏贤进行参拜。 苏贤将之虚扶而起,问道: “你怎么来了?” 毒娘子中等身材,一身黑衣,三十余岁年纪,脸蛋还算妩媚,但她眉毛细长,嘴唇涂了黑色的唇脂,双眼锐利,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接近。 “公子,属下惭愧……” 毒娘子作揖一拜,脑袋低垂,面色有些尴尬与惊恐,看起来好像是犯了错等待受罚的模样。 苏贤忙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惭愧,粗心大意……请公子责罚!”毒娘子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脑袋不敢抬起,小心翼翼。 “有事就说事,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说,你到底干了什么?”苏贤心情不美,语气便严肃了一些。 “公子容禀……方才威武郡公来取账簿之际,属下……粗心大意,竟遗漏了十余份……” “……” 毒娘子真的是惧怕,因为以前的小阁领不喜欢属下犯错。 一旦犯错,不管大小,他都要严惩。 苏贤这个“小阁领”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他有杨芷兰在手,要惩罚她毒娘子可谓轻而易举。 她着实被处罚怕了。 在她看来,苏贤得知此事后,一定会愤怒大声斥骂,然后开始惩罚她…… 然而,低着头的毒娘子,话音刚落,却听见苏贤以一种惊喜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遗漏了十余份账本?是真的吗?” 毒娘子顿时懵了,摸不着头脑。 苏贤的反应她看不懂,即便不发怒,也不应该惊喜啊! 她粗细大意,没办好差事,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喜事,苏贤为何如此高兴? 毒娘子一阵发懵,竟忘了回应苏贤的问话。 “遗漏的账本带来了吗?在那里?快取出来给我瞧瞧。” 苏贤催促。 这时,毒娘子才微微回过神来,眼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从后背取下一个黑色的绸布包裹,慢慢打开。 里面就是遗漏的那十多份账本,她取出后双手递上。 苏贤接过,粗略翻了一遍,发现这些都是与幽州、瀛州相关的账簿!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忙碌了一整天的答案,极有可能会发生惊天逆转! 最终的藏身地,很有可能变成幽州! “不错,不错!我就说嘛,哈哈哈……”苏贤高兴,哈哈大笑。 “公子……属下粗心大意,差点坏了公子大事,请公子责罚!”毒娘子再次拜道。 “……” 苏贤高兴一阵,亲手将之扶起,笑道: “你虽犯了一点小小错误,但此次的功劳更大,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是功是过都暂且记着,待此事了结之后再论功行赏。” “多谢公子……” 毒娘子长舒一口气,她至此终于明白,苏贤这位不清不楚的“小阁领”,终究不是上一任冷酷无情的小阁领。 毒娘子离开了。 柳蕙香见苏贤高兴,她也跟着高兴,看了眼那十多份账本笑道:“公子,我们把这部分也处理掉吧。” 苏贤还没回话,一旁的言大山猛然反应过来,搓着两只粗糙的大手,黝黑且方正的脸上带着激动与期待的笑容,道: “公子,让我来,我已将十个数字融会贯通,应该足以胜任!” “……” 言大山觉得,这个机会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让他施展一番今日所学。 苏贤先丢给柳蕙香一个眼神,然后看着言大山,笑道:“好啊,这十多份账簿就交给你处理,我先送夫人回去。” 眼下天色渐黑,已经到了送柳蕙香回去的最后期限,不然张翠花又该在门外大喊大叫,甚至闯门而入了。 “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言大山大喜,接过账本,在桌前坐下,准备一展今日所学到的新知识。 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然而。 等苏贤抗着柳蕙香爬墙去到隔壁后,言大山端坐在桌前,顿感头晕眼花,一个头两个大,如坐针毡。 失算了! 他以为掌握了十个数字就能轻松胜任整理账本的工作。 可是,这项工作并不简单,它还需要一些加减乘除的基本运算。 言大山会加减的运算,虽然很慢,但也能做。 可是需要用到乘除的地方,他就麻瓜了,强行用加减的方式去运算,结果可想而知…… 话说苏贤扛着柳蕙香爬过墙上的洞口,来到了隔壁。 因柳蕙香只是一个弱女子,既恐高又没有什么力气,整个过程可谓既惊险又刺激,同时也十分暧昧与旖旎。 柳蕙香唯一能做的,便是抱住苏贤的腰。 她紧紧的抱着,死不撒手,像是一条八爪鱼似的,手脚都缠绕在苏贤身上。 苏贤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虽然辛苦,但同时也分外刺激。 370 宜兰芬芳 柳蕙香如此抱他,让他体会到了小鸟依人、被依赖、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种感觉,强烈的刺激着苏贤的男人气概。 他不算强壮的身体,竟爆发出极大的力量,身上虽然挂着一个柳蕙香,但在房梁上却也行动自如。 苏贤喜欢这种感觉。 柳蕙香更是喜欢。 一方面,她怕自己掉下去,胆战心惊,可是另一方面,苏贤又能给她强烈的安全感,她依靠着他,她需要着他,苏贤完全能承受她的体重。 这种集胆战心惊,同时又有强烈安全感的体验,柳蕙香真的太喜欢了,感觉这是一生之中最好玩的游戏。 既然如此,两人都喜欢这种感觉与体验,那为何要早早的结束呢? 于是乎,两人便停留在了天花板上的房梁之上。 苏贤站在上面,背靠墙壁,小心维持身体的平衡。 柳蕙香则死死的抱紧苏贤,双手双腿都缠绕着他,像是一条八爪鱼。 一种暧昧的情愫,在这种环境之下急速升温。 两人都觉体内燥热起来,透过衣服,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暖暖的。 暧昧气息流转,柳蕙香渐渐冒出一层细腻香汗,与她的体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来的妇人香气。 苏贤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芬芳。 又见她一张白嫩涓细的俏脸,在微弱的光芒之下,泛着细小汗珠,顿觉此女娇美可人,乃人间极品。 柳蕙香也呼吸着苏贤身上的男子气息。 这气息令她目眩神迷,脑袋嗡嗡乱响,借着微弱的光芒,她也觉得苏贤俊俏过人,乃万中无一的好男儿。 光线略暗的环境之下,两人脉脉相视。 他们的呼吸逐渐粗重,喘气声此起彼伏。 隔着衣服,除了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之外,还能明显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跳,砰砰砰砰,那是生命的源泉。 终于,在某一刻,柳蕙香臻首往前一凑,主动吻了上去。 苏贤脑袋嗡的一声巨响,浑身血脉偾张,心头狂跳,一股荡漾在体内急速扩散。 柳蕙香的主动,宛若一剂霸道的毒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他猛然觉得,此女不仅貌美如花、宜兰芬芳,同时也十分可爱与姓感,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美。 这种不可名状的美,让苏贤沸腾,心头涌出一种狠狠“惩罚”她的强烈欲望…… 房梁之上。 光线昏暗。 一对恋人正藏在上面卿卿我我、热烈交融。 然而,不合时宜的是,房梁之下,屋内,却频频传来敲门的声音,夹杂着张翠花的喊叫: “小姐?小姐还没醒来吗?” “小姐开开门啊……” “小姐?小姐……” “……” 得。 房梁上的那对恋人,本就感觉无比刺激。 现在又加上一个催促的声音,就更让他们体验强烈。 那种即将被发现的羞耻感,以及舍不得就此结束的不甘心,交织在一起,催动他们更加的热烈与激情。 宛若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一般。 再不抓紧时间亲热一下,就没有时间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终于,苏贤护送着柳蕙香双足落地。 他们再不下来,张翠花就该撞坏房门闯进来了。 苏贤躲入柳蕙香的绣塌,用被子盖住头脸。 柳蕙香则简单收拾一番,宛若刚刚睡醒的模样,去开门,然后将张翠花打发走。 “公子,翠花走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早点将那十多份账簿处理完。” “……” 柳蕙香走到绣塌边上坐下,笑着去掀苏贤的被子。 苏贤心中憋着坏呢,看准时机,猛然抓住柳蕙香两手,用力将之拖上了绣塌。 在柳蕙香求饶与嬉笑的过程中,苏贤将之覆在身下,情热如火的他,即将狠狠“惩罚”这个胆敢主动吻他的女人。 柳蕙香苦苦哀求,并答应了一些列让苏贤双目赤红、血脉偾张的“项目”后,苏贤终于放开了她。 接着,两人又爬墙去到了隔壁,准备先忙完正事。 爬墙的过程中,自然少不了一番暧昧,略过不提。 隔壁。 言大山还在苦苦的硬撑着。 他不服输,他不相信,他不罢手。 然而,有些事并非通过信念或者激情就可以解决,比如后世的奥数题,解不出来的,你就是自杀在那道题面前,还是解答不出。 苏贤与柳蕙香回来了。 言大山没有起身,只侧头看了过来,一张黝黑的方正脸上满是倦色,但他却神色自若的说道: “公子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要弄好了。” “……” 苏贤也不戳破他,只拍了拍他那厚实的肩膀。 然后对柳蕙香说道: “夫人稍等一会儿,待为夫去取晚膳,吃饱了饭才能工作!” “……” 开门来到屋外,与中午一样,苏贤准备了两个大大的食盒。 走廊上。 陈可妍像是路过般,从苏贤身边走过,然后停下,看了眼苏贤手中两个食盒,不由掩嘴笑道: “公子,你可悠着点吧,足足一天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公子有可能不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奴家觉得,有必要告诉给公子知晓。”陈可妍忽然面色一正。 苏贤心下好奇,陈可妍认真的时候可不多见,于是他也认真起来,问道:“哦,愿闻其详?” 陈可妍凑近,小声说道: “女人怀有身孕之后,是不能同房的,不然对胎儿不利!” “……” 啥? 苏贤一脸懵逼。 然后额头冒出无数黑线。 这个女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简直不可救药,不可理喻。 苏贤丢下“有病”二字,回到房间,徒留陈可妍在外面的走廊上连连摇头道:“诶,不识好人心呐!” 屋内。 苏贤见言大山依旧在那奋笔疾书,便不去打扰。 他招呼了柳蕙香,两人在那你侬我侬,互相夹菜喂食,吃饭宛若变成了调情的小游戏。 饭后,苏贤提着剩下的一个食盒,走到言大山身后,一手轻轻拍在他那厚实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山啊,困难与失败在所难免,但若能正视失败与困难,便是有药可救,还有机会!若执迷不悟下去,老天爷也难救!” “……” 言大山铁塔般的身躯猛然一震,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点头叹道: “公子所言甚是,我……这是着相了,多谢公子点拨!” 苏贤顿时十分欣慰,将食盒递过去,笑道:“先吃饭吧,剩下的就由我和夫人来处理!” 言大山到一旁吃饭去了。 苏贤与柳蕙香则进入工作状态,他们夫妻合璧,很快完成任务,数据修整,即将得出正确的结果! 终于,苏贤缓缓吸了一口气,表情激动,即将开口,道出最终的结论。 这时,言大山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遥手一指紧闭的房门。 苏贤顿时明悟。 他不急于揭示最终的答案,而是悄悄走到门前,忽然开门,果然陈可妍与剑儿、碧儿正躬着身子趴在门上偷听。 房门忽然被打开,三女“啊”的惊叫着一路跑开。 苏贤脸色一黑,一手拽着门,一边对陈可妍的背影喊道:“记住,你被我抓住一次了!” 陈可妍听了这话,顿感屁股凉飕飕,她还没忘上午苏贤所说的话。 若被他抓住,就打一顿屁股……这让陈可妍又羞又恼,她毕竟是一位公主啊。不过,她的心底深处也隐隐有一丝期待…… 砰! 苏贤关门,回到原来的位置,小声而激动的说道: “通过酥酪等奶制品的流通情况,我们可以锁定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就是在……幽州城!” “……” “果然是在幽州城,嘿!”言大山火炬一般的眼睛亮了起来,暗中搓手。 “公子接下来怎么做?”柳蕙香问道,她其实是想问苏贤什么时候动身去幽州,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今日太晚,明日收拾一番,下午启程,奔赴幽州!”苏贤做出决断。 然后他拉过言大山,对他细细叮嘱一番,安排了一些任务。 言大山拍着胸脯连连保证完成任务,趁着夜色翻窗而出。 接着,苏贤转身看着柳蕙香,嘴角一咧,眼中似有火焰喷出,笑道:“夫人,我们继续啊!” 柳蕙香那白嫩涓细的俏脸刹那绯红,蚊鸣般说道:“公子……” 一语未了,苏贤已将之拦腰抱住,摁在怀中,好好的啃咬一番,待心中的激情稍稍得到慰藉之后,才将之松开。 柳蕙香都快融化了,娇喘微微,俏脸微仰,双目如水,泛着丝丝雾气。 “先回夫人的香闺。”苏贤说道。 “这里……这里不可以吗?”柳蕙香其实想在苏贤这边过夜,这对她来说很有意义。 “不行,大山随时可能回来……”苏贤将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而且,为夫喜欢在夫人的绣塌上办事……” “嘤……” 柳蕙香两腿一软,差点就此软倒在地。 她感受到了! 苏贤此话中,有种对她不容置疑、完完全全的霸占。 不仅要她这个人,还要在她的绣塌上办事。 这种事乍一听似乎苏贤太坏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 谢“仙女李寒衣”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371 臭流氓! 然而,从古至今,男人不坏,女儿不爱,此乃至理,柳蕙香一想到自己将被苏贤完完全全的霸占,心头直接就融化了,几乎不能思考。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终于,苏贤扛着她爬上墙,钻入洞口。 在隔壁的房梁上,他们又体验了一把那种惊险刺激的“小游戏”。 接下来顺理成章,苏贤忘我的发挥着自己的本性。 所谓,英雄本色,食色性也! 柳蕙香头晕目眩之际,忽然小声而又颤抖的说道: “公子……妾身是公子的,妾身的一切……也是公子的,妾身整个人都属于公子……公子……公子快来爱我……” “……” 一夜癫狂,不知几度。 苏贤回到自己房间之际,已是第二日的早上。 言大山已经返回,盘坐在地板上养神。 “大山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苏贤打着哈欠问道。 “公子尽管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言大山起身,他倒是神采奕奕,仿佛有着挥霍不完的精气。 “办得好!” 苏贤又打了一个哈欠,接着眼珠一转,瞥了眼他那强壮的体魄,问道:“你这么壮,究竟是怎么练的?” 言大山一愣,但也老实回答,他并没有刻意去练,只是平时经常与人动手打架罢了。 苏贤点头,又问: “哦……你曾经做过将军,那不知有没有……亲手操练过将士?” “操练过!”言大山老实回答。 “这样啊……”苏贤眼神微微一动,笑着做了个扩胸运动,并问道:“你看我怎么样,比起你操练过的将士如何?” “呃……很差,没办法比!”言大山如实说道。 “……”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他还真是诚实呢! 最终,苏贤不和他绕弯子了,直接点明主题,他想请言大山操练他一番,能强壮体魄便可。 言大山一听这话,忙点头答应下来,并且十分高兴。 其一,他乐意满足苏贤的一些要求,在他看来,这就是报恩。 其二,言大山见苏贤贪恋女人的美貌,总担心他掉入女人的火坑不可自拔,导致身体越来越垮。 现在好了,苏贤主动要求操练强健体魄,言大山自然一万个同意。 毕竟,只有身体强壮了,才能应付女人的“毒害”。 对此,他深有体会…… 苏贤是个行动派,当即便跟着言大山操练起来,就在这房间中。 言大山对此颇为在行,在他的亲自指点之下,苏贤只练了一个时辰左右,便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精气。 效果明显。 相对之下,跟着杨芷兰练习,就没有这样的效果。 毕竟言大山与杨芷兰所学的“体系”不一样,杨芷兰所有功夫都是为了杀人,确实不太适合苏贤强健体魄的要求。 操练完后,苏贤出了一身的汗。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吩咐人准备洗澡水,尽管下午就要出发前往幽州了,但他还是决定洗个澡再说。 一楼。 厨房旁边,浴室。 白雾升腾,水声哗哗,苏贤躺在一只大圆木桶中正舒服泡澡。 热水覆盖全身,丝丝缕缕的热力钻入体内,滋润着他的血肉与骨骼。 他将脑袋靠在浴桶边缘,闭上眼睛,浑身放松,舒服得直哼哼。 “你们快看……嘻嘻……” “只露出一颗脑袋……” “还闭着眼呢……” “瞧他那舒服的模样……” “……” 忽然,浴室外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是几个女人,虽然她们压低了声音,但苏贤还是听见了。 陈可妍! 苏贤眉梢一挑,两眼睁开,靠在浴桶边缘上的脑袋一歪,看向浴室的窗户。 纸糊的窗户上,三个少女的脑袋映在上面,鬓发与首饰等清晰可辨。 她们凑在一起,争相偷窥,指指点点,还出言讨论。 这真的是…… 苏贤一手扶额,脸黑之余又感觉十分蛋疼。 他家里的这间浴室,非常残破,也就给了陈可妍她们偷窥的可能性,纸糊的门窗根本不够结实。 除了这间浴室之外,苏贤家的这整栋小楼其实也非常破旧。 沐浴,应该在自己的房间中进行,摆上一只大木桶,想怎么泡就怎么泡。 但苏贤家实在太破了,不具备这种条件,单单运送热水上楼就会将人累个半死。 所以苏贤沐浴一般都在一楼的破旧浴室之中。 而陈可妍跑来偷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哗! 苏贤划水,发出水声。 然后将打湿了的手掌在脸上抹了一把,看着门窗上的三道少女黑影,气定神闲的说道:“看够了没有?” 浴室外的叽叽喳喳应声安静下来。 那三个少女黑影也一动不动。 苏贤见此,咧嘴一笑,呵呵,小样。 “没有看够,公子不妨站起来,让奴家瞧瞧?”这时,浴室外传来陈可妍的声音,她也是气定神闲,认为苏贤不敢。 “小姐……” 剑儿与碧儿认为太出格了,都在外面拉扯陈可妍,但陈可妍不为所动。 甚至于,苏贤还看见,门窗上一个少女的黑影正冲他做出“昂着下巴”的姿态,在那挑衅。 苏贤登时就怒了。 他是男人,怕什么? 再说,如今的苏贤早已不是初哥,自从与柳蕙香欢好以来,他越来越奔放,对男女之事也越来越看得开。 陈可妍竟敢如此挑衅他,真当苏贤还是以前的苏贤么? “既然如此,那就看好了!” 苏贤喊了一句,身体往上一动,作势要在浴桶中站起。 “啊!” 浴室外响起尖叫声。 那三道少女黑影中,左右两道直接消失。 那应该是剑儿和碧儿两个丫鬟。 中间那道,就是陈可妍了,发出尖叫声的就是她。 紧接着,陈可妍的黑影也消失不见,藏入门窗下面去了。 “臭流氓!”躲藏起来的陈可妍还在那娇斥。 “哈哈哈哈……” 苏贤根本没在浴桶中站起,后面又坐了回去。 见唬住浴室外的三个女人后,他高兴得差点流泪。 这时,陈可妍方才意识到,苏贤根本没有起身,她被苏贤给骗了! 她本是为了调戏苏贤而来,可结果反被苏贤捉弄,心头顿时很气,她的黑影再次出现在门窗之上,怒气冲冲的说: “公子若有种,不妨再站起来试试?” “如你所愿!” 苏贤两手攀着浴桶的边缘,脑袋一晃,即将在浴桶中站起身来。 陈可妍心头冷笑不已,暗道她这次绝对不会被苏贤唬住,一定要在气势上碾压对方。 然而,她那精致妍丽的俏脸上,自信的笑容却慢慢凝固,整张脸都僵硬了,双目圆瞪,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看到了什么? 在那浴室中,苏贤果然站了起来。 但速度很慢很慢,上半身一点一点展现而出…… 终于,来到最关键的时刻。 苏贤依旧在慢慢站起。 陈可妍顿时暗咬银牙,目欲喷火,终究在关键点出现之前,将整个身体扭转了过去,背对浴室。 她握紧两只小粉拳,不加掩饰的怒斥道: “公子……无耻!” “哈哈哈哈……” 苏贤兴奋的笑声传出,是那样的得意,是那样的张扬,最后还说道:“其实,我穿着一条短裤,哈哈哈……” 陈可妍侧头一看。 果然,苏贤并非赤果果,而是穿着一条奇形怪状的短裤,湿漉漉的。 她一时僵在那里,鲜艳丰润的唇瓣微微轻颤。 这一次,她又被苏贤给捉弄了…… “还不快走?”苏贤眉头一拧,语气严肃起来。 “你等着!”陈可妍撂下狠话,转身消失在浴室外面,细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呵,小样,跟我斗,你还嫩了一点。”苏贤得意洋洋,坐回浴桶,继续舒舒服服的泡澡。 “……” 将脑袋重新靠上浴桶边缘后,苏贤的两道剑眉渐渐紧蹙起来。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今天下午,他就要启程前往幽州了。 陈可妍待在家中,铁定会不老实。 数日前,在幽州荒山中的经历,苏贤不想再尝试一遍……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呢? 泡完了澡,穿上衣服,走出浴室之际,苏贤心头已有了计较。 正巧,言大山一直守护在浴室门外,苏贤便对他耳语了几句。 言大山接受了命令,当即出门而去。 苏贤则回到二楼的卧室,静等言大山返回。 等不多时,毒娘子跟着言大山一起回来,翻窗而入。 “公子,东西带来了。” 毒娘子从后背上的布包里取出一物,是一条铁链,一尺来长,通体乌黑,中指那么粗,铁链两端各有一个圆环,以及一把铁锁。 苏贤接过这条铁链,拿在手中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毒娘子讲解道: “公子,此链乃天外陨石所打造,极为坚硬,寻常刀剑不可破,那两把铁锁也是由天外陨铁打造。” “以前,此链一般用于束缚极度危险的囚犯,一旦被束缚,几无断开的可能,除了用钥匙打开那两把铁锁。” “……” “不错!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苏贤大喜,收下这条铁链。 毒娘子翻窗离开后,苏贤将铁链放进一个布包,然后手提布包招呼上言大山,来到隔壁的书房。 …… 谢“固安”“蓦然不回头”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372 女仆协定 这时,掐好是午膳时间。 苏贤来时,丫鬟们已在陆续上菜,不大的旧桌上堆满了精美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苏贤轻轻拍了拍存放了铁链的布包,安静坐着不动,等待陈可妍的到来。 不一时,菜式上齐。 陈可妍也施施然到来。 她似乎还在生方才的气,坐下后,径直倒了一杯美酒,一口干掉。 砰! 酒杯被她用力砸在桌上。 苏贤不为所动。 然后抬眸,看着她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笑着问答:“陈姑娘身手高超,但却不知与我这护卫相比如何?” 平时,苏贤大多称之为“公主殿下”,但因言大山的存在,苏贤便称之为“陈姑娘”了,以免露馅。 陈可妍闻言,秀眉微微一蹙,心头预感到不妙。 果不其然,苏贤不等她回应,直接对言大山吩咐道:“大山啊,要不你去试试陈姑娘的身手如何?” “是!” 言大山领命,一个大踏步迈出。 陈可妍秀眉一皱,看着苏贤,眼带询问之色。 苏贤不理。 “放肆!” 这时,剑儿和碧儿大怒,同时上前,迎上言大山。 言大山毫不客气,与两女斗在一处。 言大山,终究是言大山,一身本事天下少有敌手,虽然在杨芷兰面前只有被虐的份,但天下能有几个杨芷兰? 砰砰! 随着两声巨响,剑儿与碧儿双双被打飞,落在一丈开外,瘫在地板上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苏贤看了眼两位丫鬟,她们面容扭曲,虽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一阵剧痛是免不了的。 苏贤长叹一口气,看着言大山责备道: “大山啊,出手轻一些,人家终究是女子,你要懂得怜香惜玉。” “是……” 言大山嘴角扯了扯。 接着,言大山大踏步走向陈可妍,嘴上虽然答应过苏贤,要怜香惜玉,但他一手探出,直接抓向陈可妍的肩膀,竟是毫不客气。 “停!” 关键时刻,陈可妍大声一喊,直接认输。 她拧着眉头说道:“奴家怎么是他的对手呢?公子,不用试了吧?” 苏贤不置可否,取过布包,掏出那条一尺来长的铁链,哗啦啦作响,然后丢在地上,看着陈可妍说道: “既然认输,那就把它戴上吧。” “……” 陈可妍顿时两眼瞪圆,精致的俏脸上面色变了又变,暗咬银牙,笼在长袖中的两手也紧握成拳。 苏贤原来是这个意思! 竟然拿一条铁链让她……戴上? 这不就是被囚禁了么? 陈可妍目欲喷火,她再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岂能被如此对待? 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不过,她的面色明灭不定一阵后,各种表情终究慢慢敛去,恢复成小女儿之态,在那撒娇卖萌,想蒙混过关。 “不行!” 苏贤的态度十分坚决,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今天下午就要出发前往幽州,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 “这条铁链,乃天外陨铁打造,一旦套上,除了我手中的钥匙,无人能开……” “只有将你的双脚捆住,我在外面才能放心……话说回来,这也是为了你自己考虑,你不想戴也得戴,没有第二个选择!” “……” 陈可妍见撒娇卖萌无效,干脆坐在那里生闷气。 苏贤决定不再拖延,对言大山吩咐道: “大山你去,把她给我按住,保持不动,然后我来亲手给她戴上。” “公子这不妥吧?”言大山迟疑。 “有何不妥?”苏贤纳闷。 “陈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公子的……女人,属下一个大男人,不好碰她。公子这不妥,不妥……” “……” 言大山将脑袋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莫说那是苏贤的女人,他不想触碰,单单就因为她是女人这一点,言大山就想有多远滚多远。 因为,女人都是魔鬼啊! 苏贤听了他这话,额头直冒黑线,嘴角不停抽搐。 金屋藏娇的误会,感情在言大山心中根深蒂固了啊。 这并非他金屋藏娇的女人…… 误会也就罢了,现在他用铁链将陈可妍束缚,锁住双脚,在言大山眼中,还不知会被如何解读…… 诶,苏贤扶额,感觉头痛。 “来吧,捆我!” 忽然,陈可妍两腿往前一伸,从华丽的裙摆之下探出,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一幅生无可恋、无可奈何的模样。 诚然,她不想被铁链套在脚上,行动不便不说,一旦传出去还丢人。 可是眼下看来,她是非被捆绑不可了。 左右权衡之下,陈可妍只得做出这个决断。 苏贤拿起一尺来长的铁链,慢慢走过去,一言不发。 言大山默默跟在后面,他虽然惧怕女人,但也要贴身保护苏贤,万一那陈姑娘抬起一脚踢来,他需快速应对。 苏贤走近,低眸看去,只见陈可妍那华丽的裙摆之下,探出两只小巧精致的脚儿,套着绿色丝履绣花鞋,玉足娇小,足踝也盈盈一握,是一双漂亮的秀足。 苏贤蹲下身,拿着铁链,直接往陈可妍一只脚的足踝上套去。 岂不料,陈可妍那只玉足往后一缩,苏贤套了个空。 “嗯?” 苏贤抬眸,面色难看。 陈可妍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迎着苏贤不高兴的目光,说道:“等公子回来,一定要为奴家解下才行。” “那是自然。” 苏贤点头,然后掂了掂手里的铁链,示意她将缩回去的腿重新伸出来。 陈可妍轻轻叹口气,将腿伸出。 咔嚓! 一条腿已被铁链套住。 咔嚓! 另一条也没能幸免。 至此,陈可妍脚上多了一条铁链,一步只能迈出一尺,走动间还有哗啦啦的声音……她彻底不能出门了! 苏贤十分满意,拍着手回到座位,举筷高兴的吃饭。 陈可妍气鼓鼓,磨蹭一会儿,也举筷吃饭。 她看得很开,虽然被铁链束缚了双脚,但生闷气不吃饭,最终苦的还是自己,这又何必呢? 不一时饭毕。 陈可妍赶走剑儿碧儿以及言大山,在这书房中,一边品茶,一边与苏贤密谈。 “说吧,你有什么要交代?” 苏贤气定神闲,坐在那美滋滋的喝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即便你交代了,我还是不会给你解开铁链。” 陈可妍暗中磨牙,接着绽放甜美笑容,道:“瞧公子说的,奴家能有什么可交代的?公子想多啦!” “哦,那你想说什么?” “公子今天下午又要启程前往幽州了?” “不错!” “莫非……公子发现了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陈可妍猜测。 苏贤思忖一番,笑道: “不错,我的确找到了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此番前往幽州,便是做最后的确认。” “不可能!” 陈可妍登时激动了,接连摇头,面色认真的说: “那虽然是一万辽军,听起来多,但天下之大,他们若真想藏匿,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你不相信?” “不信!”陈可妍摇头,然后又说: “那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也在侦查此案,但这么久了,还不见千面狐弄出一点动静,想来此案连他也破不了吧?” “……” 陈可妍说着说着,便看了眼苏贤,轻轻摇头。 言下之意,苏贤不如那千面狐。 人家千面狐都不能破案,你又凭什么? 诚然,陈可妍已经认同苏贤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思诱拐苏贤去南陈,为她效力。 但论及查案之事,陈可妍就不看好苏贤了。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人家千面狐名声在外,并非说来玩玩而已,而苏贤呢?他根本就不会查案。 另外,陈可妍不相信苏贤能破案,还有一个原因—— 若苏贤破案,必将被兰陵那个贱女人更加重视,等到了那时候,她再想诱拐苏贤去南陈就十分困难了。 她不愿相信苏贤能破案。 “既然如此,陈姑娘可敢与我打一个赌?”苏贤笑道。 “有何不敢?”陈可妍顿时来了兴趣,两眼一亮,首先说道:“若公子不能侦破此案,就需跟随奴家去南陈,如何?” “好!”苏贤爽快答应,接着,该他提赌注了,他沉思一会儿,忽然抬头,从头至脚的打量着陈可妍,目光灼灼。 “你……你想干什么?奴家死也不从!”陈可妍双手护胸,往后退了一步。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苏贤无情抨击,然后笑道: “其实,我很想拥有一个小女仆,若这个小女仆的身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就最好不过了!” “……” 陈可妍小嘴张了张,终究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她觉得这个要求实在太不合理,便与苏贤“讨价还价”。 最后明确,若苏贤果真破案,陈可妍就做他十天的小女仆,要听苏贤的使唤。 至此,赌约达成。 苏贤信心满满,称这个赌约为“女仆协定”。 陈可妍自然嗤之以鼻,并表示强烈抗议。 想让她做女仆,下辈子吧! 为了预防对方反悔,两人都发下恶毒的誓言,比如没有老婆,比如变成丑女等等…… 373 幽州守将 从书房中出来后,苏贤又休息了一会儿。 出发的时间,终于来到。 车马已经齐备,就停在门前的角楼街上。 苏贤带着言大山出门,登上马车,车队就此启程,慢慢消失在角楼街的尽头。 隔壁,柳蕙香家,二楼。 柳蕙香默默立在窗前,目送着车队走远,一双水眸中泛着点点水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待车队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喃喃说道: “公子,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妾身在家……等你!” “……” 与此同时。 苏贤家中,二楼,窗前。 陈可妍也立在那里,目送苏贤一行渐行渐远。 她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心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车队消失不见,她才回身,拖着哗啦啦的铁链回到房间。 不久后,剑儿与碧儿进入。 她们手里拿着一柄九环金背大砍刀,献宝似的说道:“公主,此乃镔铁打造的好刀,我们试一试,应该能砍断那该死的铁链。” “好!” 陈可妍点头,默默将两腿伸出,中间有一条乌黑的铁链横亘在地。 剑儿两手捉着大刀的刀柄,用力挥舞,看准角度,一刀猛劈下去。 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犹如打铁。 并冒出一串火花,在白日也极为耀眼。 然而,镔铁打造的大刀虽完好无损,但那根天外陨铁打造的铁链,同样也没有一丝损伤,竟没有斩断! 剑儿不信邪,抡起九环金背大砍刀一顿劈斩,叮叮当当宛若铁匠铺,火花溅个不停。 最终,镔铁打造的大砍刀卷刃,那条铁链还是没有一丝损伤,就连痕迹也没有留下一丝,完好如初。 “罢了!” 陈可妍摆手制止,凝着秀眉说道:“此乃天外陨铁打制的铁链,除非能找到同为天外陨铁打造的兵刃,不然不可能斩断!” 碧儿道:“我们在南陈,倒是收藏着有天外陨铁打造的兵刃,可是带不过来,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先这样吧!” 陈可妍默默将两脚收回,不再折腾,然后对两个丫鬟叮嘱道:“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后果不可设想!” “公主请放心,奴婢们省的厉害。” “……” 话说苏贤一行启程后,便一路快马加鞭,火速赶往幽州。 至第三日的中午,他们终于赶到了幽州城外。 那高大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笼罩在薄雾中,宛若一座规整的巨山,横亘在前。 苏贤此行,是为了找出一万辽军藏身地的确切位置。 在他们赶到之前,毒娘子已先一步回到幽州,发动手下两百多个暗子与下属,开始暗中查探。 现已明确,那一万辽军就藏在幽州城中,且与酥酪等奶制品强相关,这便是方向。 有了方向,暗中查探起来就方便许多。 当然,毒娘子他们隐在暗处,只能算是一支“奇兵”,单靠“奇兵”并不能很快找准具体的位置。 还需要明面上的力量。 一正一奇,同时发力,那一万辽军当无所遁形,显出原形之日已经不远! 苏贤今日赶到幽州,正好启动那明面上的力量。 同上次到来一样,这次也是周记室单独出来迎接,没有带任何无关人等,包括幽州刺史等衙门官吏。 “苏文学!” “周记室!” “……” 简单寒暄一番,周记室便邀请苏贤入城,并说安排好了下榻的酒楼,还备下了宴席,为苏贤接风洗尘等等。 苏贤却是摆了摆手,笑道: “周记室莫急,我们既然身处幽州城外,何不绕道去瞧一瞧幽州守军大营呢。” “去守军大营作甚?”周记室笑容一滞,面色微微不自然。 “……” 苏贤不答,只与言大山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三日来,苏贤一行除了赶路之外,也对接下来的计划做出了周祥的安排。 其中,幽州守军,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大梁军制,大体上分为“禁军”与“地方守军”两个大类。 禁军,一般驻扎在都城内外,负责都城、皇城、宫城的守备,也可领受天子诏令,奔赴全国各地征战。 地方守军,负责的自然是地方州县的守备事宜,一般一个州或者数个州设立一座守军大营。 除了保卫一方安稳之外,地方守军也有协助守卫城墙、抓捕盗贼、赈灾除暴等等职责。 不过,具体到边州,也就是幽州、檀州、蓟州这种,与外国接壤的州县,地方守军的情况又不一样。 他们的权力更大。 边州守军的头领,比如“幽州守将”、“蓟州守将”等等,手中所握有的权柄,比一般州县的守将大得多。 比如,州城的守备、巡逻、警戒等等日常防务,几乎都由地方守军全权负责,州县衙门无权过问。 在边州,真正做到了“军政分离”。 但凡军务,全归地方守将节制,且权力极大。 这种情况,有了一点“节度使”的意思…… 苏贤想在幽州城中找出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必然绕不开幽州守军与幽州守将。 苏贤提议,绕路去瞧瞧幽州守军大营,就是想先去观望一下幽州守军的气象,算是顺路而为。 路上,苏贤邀请周记室上车,询问有关幽州守将的信息。 周记室面色不自然,但也说了一堆。 包括幽州守将名为“罗干”,且性格脾气暴躁、不待见衙门文官等等。 很快,一行来到幽州守军大营辕门之外,远远的观望了一番。 守军大营,位于幽州城以西二里开外,占地极广。 幽州守军在此驻扎,常年累月下来,周围竟发展出了许多街道及居民区,熙熙攘攘,倒也颇为热闹。 言大山是行家里手,远远观望一番后,点了点头赞道: “尚可!” “进城吧!” 苏贤放下车帘,吩咐进城。 此番不是为了进入大营去见那脾气火爆的幽州守将。 先进城安顿下来再说。 进城的路上,周记室依旧与苏贤同乘。 苏贤乘势询问幽州衙门的情况,了解民情、政务等等信息。 周记室被李幼卿派来幽州,并担任了一个“幽州观察”的临时官职,位在幽州刺史之上,所以衙门这方面苏贤完全不担心,有问题找周记室即可。 安装最新版。】 周记室现在是幽州文官体系中的老大。 进入城中,下榻酒楼之后,苏贤对幽州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幽州守将,罗干,不用多说,此人虽脾气暴躁,但据周记室暗中观察与查证,此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并未行差踏错,未曾通辽。 然后是幽州刺史,苏贤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据周记室暗中观察与查探,此人也没有大的问题。 辽军失踪一案,幽州守将、幽州刺史等并不知情,但明里暗中奔赴幽州查案之人着实不少,若他们有问题,只怕早就被摘掉头顶乌纱。 但,这并不能说明整个幽州上下都没有问题。 衙门中的属官、胥吏,守军大营中的副将、校尉等等,这些人何其之多,谁也不能保证他们都是清白的…… 酒楼。 苏贤的房间中。 众人围坐一桌,聊了大半日之后,周记室终于醒悟过来,看着苏贤小声而激动的问道: “苏文学……莫非查到了?就在幽州?” “不错!” 苏贤没有多说,两个字足以。 周记室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坐在那惊疑不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周记室,劳烦安排一下,我们稍后出城,去幽州守军大营,去会一会那幽州守将,罗干。” 苏贤说道。 周记室闻言,眉头就是一皱,面色不是很自然,但也斟酌着说道:“嗯,此事事关重大,的确是该去会一会那罗干。” 苏贤早就觉察到,只要一提到罗干,周记室的面色就不自然。 刚才他没有问,这次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周记室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然后慢慢说道: “那罗干脾气火爆,且刚愎自用,历来瞧不起我等文官……” “本官曾去拜访过他,但……那罗干只见了我一面,因我询问守军的情况,他就把我赶了出去……” “……” “这是为何?”言大山惊愕。 “对呀,周记室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委任的‘幽州观察’,那罗干安敢如此?”苏贤蹙眉。 周记室答道: “边州的情况都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此外,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自辽军失踪案发生以来,已有多人赶来幽州进行各方面的调查,估计那罗干曾被多次打扰。” “此人脾气暴躁,且不将我等文官瞧在眼中,所以一旦开口问及守军的情况,他当即就会暴怒……” “……” 苏贤闻言,顿了一顿,思忖一番后,对周记室说道:“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去一趟,请周记室做安排。” “好。” 周记室倒也爽快,起身告辞做安排去了。 这时,一个侍女进入房间,禀报说毒娘子在外求见。 这个侍女并非真正的侍女,而是毒娘子的属下,跟在苏贤身边起联络的作用。 “来得正好,我正想见一见她,快请进来。”苏贤神色一动。 374 言将军出狱了? “是……” 一会儿后,一身黑衣的毒娘子入内,在那拱手参拜。 简单寒暄两句,苏贤便直接问道:“幽州守将罗干,你了解多少?此人可曾暗中同辽?是否值得信任?” 毒娘子本是内卫幽州堂的堂主,这里本就是她的地盘。 因内卫暗子无事不察,耳目与眼线遍及各个角落,所以对于幽州军政一把手的底细,毒娘子比什么人都清楚。 苏贤直接问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毒娘子略一沉思,然后回道:“罗干脾气暴躁,刚愎自用……但此人倒也不曾通辽,甚至对辽人极为痛恨。” “这样啊。”苏贤点头。 “……” 接着,他们脑袋凑在一起,低声秘议了一阵。 据毒娘子禀报,她们已在暗中查探到了一丝端倪,失踪的那一万辽军,极有可能藏在“平安市”里面。 苏贤吩咐不要打草惊蛇,继续暗中查探,最好是能摸清他们具体的藏身位置,方便今后一网打尽。 又聊了一阵,毒娘子见该汇报的已经汇报完,便抱拳告辞,说是要去顶替杨芷兰监视纳兰嫣,让杨芷兰回来一趟。 “如此甚好。” 苏贤点头。 毒娘子离开后,大约只过了一刻钟,杨芷兰便出现在苏贤的眼前,她是从窗外翻进来的。 数日不见,杨芷兰基本没有变样,身体一如既往的消瘦,但站立在那里犹如标枪,不动如山。 她的头发用一根绳子简单固定,额前几缕发丝倾斜而下,勾勒出同样消瘦的脸庞,且没有任何表情。 苏贤记得,刚刚遇到杨芷兰的时候,她真的非常消瘦,头发乱糟糟,衣服宛若乞丐,好不凄惨。 杨芷兰跟了他一段时间,生活条件、居住条件等各方面都变好的情况之下,她那消瘦的身体也终于开始长肉。 尤其是脸上,不再那么干巴巴,圆润了一些,竟渐渐出落得颇具一番韵味……只不过还是太瘦。 还需要还继续喂养……苏贤心中这样想道。 “公子!” 杨芷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一双明亮的眼睛望来,黑亮的眼珠转动,哞中有许多星星点点。 或许是因为,她数日以来都未曾开口说话,“公子”二字竟喊得颇为晦涩,听起来不太自然。 但这两个字中蕴含着一点细微的情绪波动。 这点情绪波动,即便再细微,但对一向冰冷的杨芷兰来说,却显得极为难得。 只有她在乎的人或者物,她才会晦涩的表露出一点点情绪波动…… “芷兰!” 苏贤哈哈大笑,迎上前去,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眼,然后笑道:“我不在的这些天,可曾有好好的吃饭?你看你,好像又瘦了。” 杨芷兰微微低头,眼睛看着地面,不敢与苏贤的目光对视。 这种直接而奔放的关怀,她既感觉受不了,但又觉得非常舒服,心头火热火热的。 所以她每次都显得扭扭捏捏,半推半就…… 猛然间—— 杨芷兰觉察到有两束视线,正射向她,带着震惊与懵逼的意味,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物事一般。 这两束视线刺激到了杨芷兰。 她本来就在那半推半就呢,结果旁边冒出一个看戏的人,在那目露震惊之色。 她心头顿时涌出许多情绪。 抬眸迎着那两束震惊的目光看去,眼神冰冷,宛若死亡凝视。 另外一边。 言大山顿感两眼被针刺了一下似的。 他连忙将视线别开,脑袋扭到一边,不敢继续看下去。 他方才见杨芷兰翻窗而入,心头就直打鼓,总感觉他那“苏贤第一贴身护卫”的身份不保,即将离他而去。 这位可是大佬,他真的打不过。 想他言大山也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但在人家面前却只有被虐的份儿。 紧接着,言大山就听见苏贤那句关切的问话。 有没有好好的吃饭? 这这这……这不是哄小孩子的话吗? 言大山当即就懵了,然后震惊的看着杨芷兰,万万没有想到,可以轻松虐他的大高手,竟会被苏贤当成小孩子般进行关心…… 这简直惊掉了言大山的下巴。 没想到这位大高手还有这样的一面。 接着,杨芷兰有所感,一个死亡凝视甩过来,言大山慌不迭清醒。 即便这位大高手在苏贤眼中是“不好好吃饭”的小孩,但人家仍旧是可以轻松虐他的大高手! 不可招惹,不可招惹啊! 见言大山扭开了头,杨芷兰方才收回死亡凝视,顺便瞄了眼苏贤,最后又将视线低垂,看着地板。 苏贤对方才的“眼神交锋”毫无察觉,先喊她落座,然后问她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之后,便询问监视纳兰嫣的情况如何? 一旦谈到正事,杨芷兰就正常了许多。 只听她用不怎么自然的声音说道: “纳兰嫣的确是辽军的统领,可以确定。但她与辽军交流了什么,我无从探知……” “……” 原来,纳兰嫣府邸上有一座密室,防守极为严密,就连杨芷兰也无法靠近。 即便能够靠近,也因为密室的缘故,无法探听到他们的谈话。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杨芷兰虽在暗处监视了好几天,但却一无所获。 “无妨!” 苏贤摆了摆手。 “我们的切入点不在纳兰嫣身上,继续将她盯紧就是了,好了,芷兰你继续去忙吧,将她盯紧就好。” 杨芷兰起身,但却立在那里,轻轻抿着嘴,两眼盯着苏贤,欲言又止。 苏贤看了她一眼,刹那明白她心中所想,轻轻点头道: “我们待会儿要去幽州守军大营,你跟着去一趟也好,纳兰嫣那里,暂由毒娘子盯着也可以。” “好……” 杨芷兰口吐一字,带着惊喜的细微情绪波动,消瘦的脸面虽没有表情,但眼中却闪过阵阵亮光。 】 忽然,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瞥了眼言大山,建议道: “他也可以去监视!” “……” 一旁,言大山那硕大的身躯一阵摇晃,简直是糟了无妄之灾。 他向来以苏贤的护卫自居,自然不想离开苏贤一步,要是因此苏贤受到伤害,他没法原谅自己。 毕竟,苏贤是他言家的大恩公,这份恩情沉甸甸,值得他忠心实意的对待苏贤。 “我……” 言大山想辩解,他其实并不擅长搞监视。 而且只有他守护在苏贤身边,他才能放心……嗯,等等,貌似人家杨芷兰的身手比他高出一大截,人家守护在苏贤身边,可比他的守护安全多了。 一念至此,言大山刚刚说了一个字,便将后面的话吞回腹中,整个人都讪讪的,如霜打的茄子。 苏贤还未就此事发表看法,这时,周记室到了,说已经安排妥当,可以出发去城外的守军大营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苏贤顾不得其他,当即带齐了人马出城而去。 言大山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感觉逃过了一劫。 杨芷兰虽没再说话,但却不时侧头瞥他一眼,看得言大山心底直发毛,总担心她忽然向苏贤提议,让他去监视纳兰嫣…… 与此同时。 城西。 幽州守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数位副将正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同时也在等候他们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幽州守将罗干的到来。 方才,罗干遣人请他们来此,说是有紧急军务商议。 结果副将们都到了,罗干却还没有来。 大帐中,一个副将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 “诶,你们听说了吗?数年前被送入刑狱司大牢的那位言将军,他竟然出狱了!而且朝廷还封言将军为‘威武郡公’……” “……” 恰在此时,众位副将的顶头上司,幽州守将,罗干,正大踏步走近大帐。 只见此人生的高大威猛,身着甲胄,脸上一部浓密络腮胡须,龙行虎步,霸气侧漏,身为一个将军,他的气势很足。 不过稍稍遗憾的是,罗干是一个独眼龙,一条黑色的带子从额头缠到腮帮,将右眼保护起来,显然右眼已瞎。 他刚刚走近大帐,守卫在此的将士齐齐抱拳,正欲见礼。 但罗干却忽然驻足,并举起一手,做了个手势,将众将的见礼生生打断,众将顿时嘴巴不敢张开。 原来,罗干听见了大帐中传出的说话声。 他刚好听到“刑狱司大牢”、“言将军”、“威武郡公”等等字眼。 这些字眼,让罗干那高大威猛的身躯一震,络腮胡满脸的面色微微一动,单独剩下的左眼中爆射出阵阵精光。 他除了制止众将的见礼外,还稍稍侧头,以便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大帐中的副将们,还不知顶头上司正在外偷听,因此毫无顾及,只听有人说道: “此消息当真?要知道,言将军当年可是蒙冤入狱,据说我们这边还曾闹得很大……后来虽保得言将军一命,但……脱罪应该无望!” “是啊,你道听途说的吧?” “这些年来,刑狱司一直都在侦办言将军一案,可是始终没有结果……” “刑狱司尚且不能还言将军清白,世上又有谁还有这个本事呢?诶,这多半是误传!不可信!” 375 永远的丰碑 “是啊,言将军一门忠烈,我等将士无不拥戴,你却在这儿无故编排言将军,一旦传扬出去,不怕被人揍吗?” “……” 大帐外。 罗干那张满是络腮胡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似乎都能滴水,非常难看。 刚才,他听闻言将军出狱之际,高兴得他差点手舞足蹈,欢呼庆祝。 因为那位言将军在大梁军中威望甚高,是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 尤其是对幽州等边州的将士来说,那位言将军不仅仅只是一个英雄那么简单,而是一个传说,一座永远的丰碑! 是将士们心目中的……神! 幽州守将,罗干,对那位言将军的崇拜,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所以乍闻言将军出狱,他才会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 接下来,罗干又听见了副将们的分析,认为这是一则谣言,不可信。 顿时,罗干激动的心情瞬间跌至低谷,仔细分析,此话说得不错。 言将军之案,刑狱司侦办了数年都没有结果,不大可能一夕间就破案了。 刑狱司尚且不能办到,其他人更不可能!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编排言将军! 一定有人在编排一门忠烈的言家! 罗干心中笃定。 一念至此,他的心头顿时大怒,面色阴沉如水,握紧两只沙包那么大的拳头,仅剩的左眼中中,爆射出阵阵精光。 竟有人胆敢编排他崇拜的言将军!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就在罗干即将发作之际,那大帐中又传出副将们的议论声,只听一人说道: “不!这不是谣传!” “此事千真万确,我有一个大表哥,在神都禁军中做校尉,他亲眼所见,言将军的确是从刑狱司大牢中走出来了!” 】 “神都城中很多百姓,都亲眼所见,许多将军也目睹了那一经过,不可能是假的!” “……” 此话过后,大帐中一时安静下来。 众位副将都被此人的笃定唬住。 就连大帐外的罗干,也暂且压下心中的愤怒,在外侧耳倾听,且看此人能说出一朵什么花儿来。 “昨日,我收到大表哥寄来的信函,他在信中大致说了此事……我相信大表哥,他比谁都崇拜言将军,不可能捏造此等谣言!” “果真?言将军果真被刑狱司释放了?”有人问。 “是真的,很多人都亲眼所见。” “可是……这么大一档子事,为何我等不得而知呢?我等虽驻防边疆,但也不至于如此孤陋寡闻吧?”有人提出疑问。 “我大表哥在信中有提到,言将军蒙冤入狱数年,朝廷虽封了言将军‘威武郡公’,但朝廷还是颇感惭愧,因而,封爵之事并未广而告之。” “朝中文武百官,对此也讳莫如深,不愿对外宣扬……” “所以,言将军受封‘威武郡公’之事,除了少数人之外,许多人都不知情,其中就包括我等!” “……” “如此……似乎也说得通。” 有人接受了这套说辞。 大帐外的罗干眉头紧皱,心头的怒火为之一缓。 “那你可知,言将军是如何得救的吗?其中有何隐情?”有人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家大表哥也不知晓……不过,听那刑狱司四捕头蒋瀚文所说,真正解救了言将军以及言家的,是一个书生……” “书生?!” 那人话音还未落下,大帐中便如那油锅炸开般,彻底沸腾了。 这些副将受顶头上司的感染,对书生文官等一向瞧不起,认为他们没用,保家卫国还是需要他们才行。 所以,乍闻拯救了他们心目中那个英雄的人,是一个书生之后,他们全都不相信,在那争吵。 言将军,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而书生……在他们眼中最没有用,一根手指头就能点死的存在,卑微如蝼蚁。 然而,最没有用、卑微如蝼蚁的书生,竟然解救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与神,这……这着实让他们难以接受。 大帐外。 罗干听了这话后,心头刚刚稍有缓和的怒火,忽然就像泼进去一大桶火油似的,腾地熊熊燃烧,他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尔等都给我住嘴!” 大怒之下,罗干一步迈入大帐,同时大声一吼,震得整座大帐都在轻颤。 大帐内的争吵应声而止。 住嘴后的副将们愣了一下,看着顶头上司,也就是幽州守将罗干,大踏步而入,目光追随着那道威武的身躯。 等罗干走到最前面,众副将才一齐拜道: “罗将军!” “方才,是谁在口出狂言,编排言将军以及言家?给我站出来!”罗干威风凌凌的转身,面朝众位副将,一张满是络腮胡的脸阴沉如水。 “罗将军,末将……”一个披着甲胄的副将站出,略有颤巍,手指都在打哆嗦。 “……” 罗干那只仅剩的左眼应声瞪来,虽只有一只眼,但带给人的威势太大了,那位副将心头顿感不妙,一个头两个大。 罗干紧盯此人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人家都差点站立不稳了,他才沉声说道: “我,曾为言将军帐下一个小小的亲兵,曾跟随言将军上阵杀敌!” “我,这只眼虽已瞎,但若没有言将军,我的性命早已不保!” “……” 这两句话说完后,罗干侧身,看着其余副将,继续朗声道: “言将军,是诸位心目中的大英雄,也是诸位心目中的神!” “言将军虽蒙冤入狱,但他的威名不容置疑,他的名声不容宵小之辈肆意编排!” “你!” 罗干侧回身来,独眼龙的左眼盯着那位副将,点着他的鼻子斥道:“小小一个副将,也敢编排言将军,也敢编排言家,你真的好胆!” “言将军,末将……” “你不仅编排言将军,当成说书的故事般取乐。”罗干直接打断他的话头,“最令人气愤的是,你竟然说,是一个书生拯救了言将军以及言家……” “……” 单单只是提及此事而已,罗干就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瞪,恨不得活活撕了这位该死的副将。 一个书生救了言将军以及言家,这怎么可能呢? 罗干一万个不相信。 “将军,末将所言句句为真啊!” “还敢狡辩!”罗干登时怒不可遏,大手一挥,厉声吩咐道:“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若不知悔改,再打三十军棍!” “得令!”两个亲兵杀入大帐,拖着那位副将便走,不久后,帐外传来啪啪啪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闷哼。 “……” 大帐内。 罗干环视着所有副将。 然后沉声道:“今后,若我再听见谁胡乱编排言将军以及言家,就休怪本将不客气,二十军棍是最轻的惩罚!” “末将等不敢!”副将们齐齐拜道,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们没那么傻,不会去触罗干的霉头。 “……” 与此同时。 幽州守军大营附近。 苏贤一行已经赶到。 众人下马或下车,聚集在一起,慢慢走向幽州守军大营的辕门。 言大山看着熟悉的大营,熟悉的辕门,熟悉的栅栏,熟悉的将士,他心头渐渐浮现出一暮暮往事…… 想着想着,他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落在了众人的最后。 老实说,言大山有一些抗拒,他还没有做好重新踏入大营的准备,此行虽然只是陪同苏贤走一趟而已,可是…… 那一幕幕的往事浮现在心头,他是真的不想再来这种地方。 苏贤、杨芷兰、周记室等,并未注意到落在了最后的言大山,他们一边走一边小声交流,很快便停在了辕门之前。 驻守在此的将士,明显认得周记室,因为周记室曾来过几次,最近一次还被罗干下令赶出大营,守门的将士们记忆犹新。 “周观察又来了啊!”一个将士笑道。 “周观察不是说,再也不来此地了么?”另一个将士也笑道。 “……” 周记室在幽州当了个临时性的官职,名为“幽州观察”,所以大家都称之为“周观察”。 听了这些话,周记室有些尴尬,面色微黑,那次被赶出大营之后,他的确撂下了狠话,说再也不来此地。 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又来了…… 但他也知道,当以苏贤的大事为重,于是快速调整心态,面色恢复如常,对驻守在此的将士作揖一礼,请他们去通禀。 “周观察请稍等。” 那两个将士转身,进入大营,一边去中军大帐进行通禀,一边不加掩饰的说道: “这次,恐怕又会被我们罗将军赶出来……” “谁说不是呢,待会儿就等着看好戏吧!嘿嘿……” “……” 这些对话,毫无意外,被辕门外的周记室、苏贤等人听见,周记室嘴角扯了扯,额头直冒黑线。 苏贤则摸了摸下巴,预感到此行估计不会太顺利。 他早有耳闻,边州的驻军非常彪悍,也不太服管教,目前看来,苏贤还是低估了他们。 就连驻守辕门的将士,都敢调侃周记室。 要知道,周记室在幽州可是担任着“幽州观察”一职呢,位在刺史之上。 …… 谢“evenicle”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376 狂妄 而且,周记室乃兰陵公主府属官,得益于兰陵公主的权势,他行走在外,可以见官大两级呢! 然而,幽州守军们却是这个态度。 苏贤看来,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可能会出大问题。 比如拥兵自重什么的。 但是,就连朝廷诸公拿边州驻军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由着他们。 现实的情况,往往比较复杂,就连唐朝最后都养出了一堆节度使,导致朝廷崩盘,大梁王朝可比唐朝差远了…… 苏贤快速收束念头。 这些事对他来说太过遥远,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吧。 此时。 大营中,中军大帐。 罗干训斥完诸位副将,心头的怒火稍稍得以舒缓,此刻,他正大马金刀的端坐帅椅,俯视着下面众位副将,研讨着一些紧急军务。 忽然,一个亲兵在帐外禀道:“启禀将军,周观察在辕门外求见。” 罗干闻言,微微一愣。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在这幽州的地头上,多了一个“幽州观察”,他揉了揉眉心,赶苍蝇似的挥手道: “这些人就是烦,没事就来我营中问东问西……” “依本将来看,他们不像是我大梁的文官,倒像辽国派来的探子,专门打探我大营的虚实!” “……” 副将们噤若寒蝉,不敢对此发表看法。 他们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经常有人跑来他们营中拜访,然后还问东问西,就跟查案似的。 刚开始那几次,罗将军还算客气。 可是来人的次数一多,罗干就烦躁了,总有一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 不然,为何隔三差五就有狗屁的文官来他的大营拜访呢? 罗干本就不喜文官,瞧不起他们,因此,上次才不顾脸面将周记室赶出大营…… 原来,一万辽军失踪一案,幽州守将罗干,还有幽州刺史等人全然不知。 奔赴幽州调查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但却没人胆敢泄露此案。 这才让罗干产生了误会,对来访之人极不耐烦。 认为是冲着他来的。 罗干揉着眉心,长叹一口气,继续赶苍蝇似的挥手道: “不见,不见,把那什么周观察给我轰走,我大营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本将怀疑他是辽国派来的密探……不见不见!” “……” 这时,一个副将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劝道: “将军,且慢,那周观察原是兰陵公主府中的属官,此次又以‘幽州观察’的名义前来,不好避之不见啊!” “将军,兰陵公主毕竟是‘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节制河北道所有州县驻军,是将军的顶头上司,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为妙……” “……” 罗干继续揉着眉心,但也没继续赶苍蝇似的挥手,似是在犹豫。 这时,更多的副将加入到劝谏的队伍中来,你一言我一语,罗干很快就烦躁起来,最后拍案而起,大声吩咐道: “罢了,请进来吧!” “得令!” “……” 大营,辕门外。 苏贤与周记室并肩而行,大踏步步入其中。 杨芷兰紧跟在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此间已是军中大营,到处都是危机,她必须警惕小心才是。 随后,跟着一些便衣随从,这些随从都是公主府的亲卫。 言大山则落在了最后面,咬着牙也一脚踏入辕门的范围。 进入辕门后,行不多时,苏贤一行来到中军大帐门外,经通禀后,他们在外等了足足一刻钟才得以进入。 一刻钟啊! 苏贤心头渐渐冒出一团火气。 这幽州守将做得太过分,待会儿必须好好惩治一番方可。 苏贤与周记室并肩进入大帐,一眼便看见帅椅之上的独眼龙将军,那应该就是幽州守将罗干了。 周记室作揖拱手,与之寒暄,非常客气。 然而,那罗干稳坐钓鱼台,手中翻动着一册文书,竟是看也不看周记室这边一眼,更谈不上回应。 这……也太狂妄了吧? 周记室面色顿时黑了下来,但他的城府颇深,笑着又作揖一礼,继续寒暄,在那一个人唱“独角戏”。 苏贤的面色又沉了一些,这个幽州守将,简直无礼至极,谱大到了没边。 他暗中决定,对此人的惩处必须加重一点,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苏贤可不是在这臆想。 因为他手中有杀手锏。 此次临行前,兰陵公主曾派人送来一物…… 但苏贤不急于使用,准备看一看此人能狂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最主要的用意,是想看一看罗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接下来是否值得一起共事。 毕竟,幽州守军在苏贤的计划中,占据很大的分量,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不然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重在观察。 “周观察,你此次来我大营,又是意欲何为?”终于,罗干放下手中的簿册,抬头看向周记室。 他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不过,当他顺带看见书生打扮的苏贤,以及穿着女装的杨芷兰后,面色就不是不好看那么简单了,而是狰狞,目露凶光。 数息后,罗干恢复过来,眼中的凶光消失。 只是不再看苏贤及杨芷兰一眼,当他们是空气。 “罗将军,此次本官来此,其实是陪同他人前来。真正要见罗将军的,是这位,苏贤苏文学!” 周记室说着,后退半步,将苏贤让了出来。 罗干的视线顺着周记室的指引,滑落在苏贤的身上,他顿时就是“嗯”的一声,腾身而起。 仅剩的左眼中再次冒出阵阵凶光。 “你是一个书生?”罗干咬牙切齿的问。 “不错!”苏贤心头纳闷,心说书生掘你家祖坟了? “……”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罗干顿时大怒,沉声说道:“我的大营不欢迎任何书生,你立即给我滚出去!” 罗干忽然的暴怒,让苏贤、周记室等人都是一懵。 虽早就听闻罗干不喜文官与读书之人,但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一听说人家是书生,就直接让人家滚? 滚这个字,听着着实刺耳。 在旁噤若寒蝉的副将们,面面相觑,他们心中倒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刚刚才有谣传,说有一个书生拯救了言将军…… 安装最新版。】 言将军在他们心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是被他们瞧不起的书生拯救的呢? 简直太过荒谬! 于是乎,罗干便将天下书生都记恨上了。 可是谁曾想,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就有一个书生进入他的大营。 初时,罗干暂且还能忍受,因为他以为这书生是周记室的随从,未曾暴怒,算是给周记室一个薄面。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这个书生来找他,并非周记室。 被最讨厌的书生找上门来,简直让罗干吃了苍蝇般难受,他心头震怒,恨不得立即手撕了这个小白脸书生。 “罗干,幽州守军大营不是你的大营,是我大梁朝廷的大营,你凭什么不欢迎书生?简直荒谬!” “再说,苏文学乃公主府属官,并非白丁……罗将军此举,着实失礼!” “……” 周记室忽然站了出来,指着罗干的鼻子大骂。 罗干见此,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身为“幽州观察”的周记室,竟然维护这个小白脸书生,看来此人不简单。 但随即,罗干心头火焰滔天。 他怒了,彻彻底底的大怒。 幽州观察算个球,竟也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上阵杀敌,哪一样不是我们冲杀在前?” 罗干仅剩的左眼赤红一片,指着苏贤与周记室的鼻子,大声斥道: “你们这些无能之辈,只会躲在后面搞阴谋诡计,扯我们的后腿……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给我滚!” “……” “罗干你放肆!”周记室大怒,尽管知道边州的守将脾气都比较火爆,但此番他还是被激怒了,在那吹胡子瞪眼。 “来人,把他他他,还有这个小白脸书生给我丢出去!” 罗干彻底撕破脸皮,大手一挥,直接动用强力手段。 他现在只想这帮人立即消失在眼前。 “得令!” 帐外的亲兵们齐声大吼,纷纷进入大帐,眼见就要动手。 这时,苏贤狠狠皱着眉头,一手慢慢深入贴身的衣兜,这罗干如此暴躁,看来需要以暴制暴才成。 然而,苏贤的手还没摸到那份杀手锏,身后就炸响一声巨吼: “且慢!” 这声音真够大的。 苏贤只感觉耳中嗡嗡乱响,震天裂地,宛若惊雷一般。 大帐中的混乱,在这一吼之下刹那静止,落针可闻,就连呼吸声也不闻。 这是哪个猛人? 苏贤回头一看,怔了一下,原来是言大山,难怪他觉得那声巨吼听着耳熟。 方才,一行人进入大营中后,言大山始终都落在最后面,他触景生情,感时伤怀,沉浸在以往的一幕幕过往之中,难以自拔。 直至此刻,苏贤,也就是他发过重誓,要贴身保护的大恩公,竟差点被人强力驱赶…… 这如何能行!? 言大山猛然醒来,并鼓足了气,一声大吼。 他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上过无数次战场,他这一吼当真气动山河,满是肃杀之气。 一举将大帐中所有人都给镇住。 377 惊掉下巴 不仅仅是苏贤回头看去,周记室、杨芷兰、罗干,以及所有副将们,全都回头看向那位镇住全场的猛人。 他究竟是谁? 副将们看完后,不由面面相觑,心说这是谁啊?他们不认识。 但他们的顶头上司,幽州守将罗干,乍见言大山那张黝黑且方阵的脸庞后,整个身体就是一震。 然后他便定在那里了。 仅剩的一只左眼,死死盯着逐渐走上前来的言大山,嘴角颤抖,一脸的难以置信。 言大山气定神闲。 走到苏贤身前站定。 然后双目如电的盯着罗干,大声斥骂道: “你这粗鄙的军汉,你懂个屁,我家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当世一等一的风流才俊……” “你这井底之蛙,腌臜军痞,竟敢威胁我家公子,你这种人我收拾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 言大山也是被刺激到了,在那破口大骂。 他非常生猛,竟在人家的大帐中骂人家是“粗鄙的军汉”、“腌臜军痞”、“井底之蛙”,且一脸义正言辞。 这让大帐中的副将、亲兵们面面相觑。 然后又齐齐扭头看着他们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幽州守将罗干,且看罗干如何发威。 在他们的认知中,罗干是个脾气火爆的主,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此番被言大山如此怒骂,而且还是在他的大帐之中,罗干只怕会跳起来当场杀人。 然而,令副将与亲兵们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眼中脾气火爆的罗干,竟快步上前,那步伐一点也不像要去杀人的模样,还有他的面色…… 等等,副将们揉了揉眼,没有看错吧? 罗干的脸上,竟是一幅惊喜的表情?! 被人如此臭骂了,他反而是一幅惊喜的表情,这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莫非……罗将军就喜欢这个调调? 罗干无暇顾及他人的反应。 他三两步跑近兀自大骂不止的言大山,两手去抓言大山的手,同时双膝一软,似乎是准备跪下行大礼。 可是,他仅仅只喊出一个“言”字,整个人便如那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砰的一声落在一丈开外。 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却原来是言大山,原本就预防着有人对苏贤不利,所以神经高度紧绷,见罗干忽然冲过来,他便一脚将之踹飞,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紧接着,言大山一个健步上前,临近罗干落地的位置,大手一探,将罗干抓起。 然后用沙包那么大的拳头,使劲儿往罗干身上招呼,还专门打脸。 “嗷……”罗干顿时惨叫个不停。 “将军……”副将们与亲兵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抽出兵刃,唰的一片响,大帐中顿时明晃晃一片,杀气四溢。 “恩公小心!”言大山见此,直接丢下罗干不管,嗖的一声冲回苏贤身边。 刀剑无眼,容易误伤,眼下还是苏贤的安危为重。 言大山平时称呼苏贤为“公子”,但在这危急关头,脱口而出的竟是“恩公”。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被揍了十多拳的罗干,被副将们及亲兵们扶起之后,刚刚站稳,又差点被“恩公”二字震得直接躺回去。 恩公!? 罗干那只独眼猛地看向那小白脸书生,一脸的惊愕与不解。 他心目中的神,言将军,莫非果真是被一个书生拯救的? 而且那个书生就在眼前,还曾被他骂为“小白脸书生”的这位? 他不相信! 这根本不可能! 可是,那个人的确是言将军,罗干可以明确。 他曾为言将军的亲兵,对言将军无比熟悉,即便数年过去了,他始终都还记得。 而言将军刚才亲口喊那个书生为“恩公”,他也听得极为真切…… 那么也就是说,刚才听到的那则“谣言”,其实……都是真的! 罗干顿时惊疑不定的盯着苏贤,面色相当复杂。 另外一边。 言大山退回来后,与杨芷兰一前一后,将苏贤牢牢护在其中。 面对手握兵刃,并逐渐逼近的亲兵们,他们做好了随时搏杀的准备。 大帐中,顿时剑拔弩张,局势一度十分危急。 被保护在中间的苏贤,一拍额头,局势发展成这个样子,并非他所愿。 这都刀兵相向了……局势若继续如此发展下去,可不利于大局。 此时,他伸入贴身衣兜的手,已经触摸到那个杀手锏。 是该时候动用。 不然就晚了。 “都滚开!” 然而这时,对面的罗干忽然一声大吼,推开搀扶着他的副将们,快步往苏贤他们这边跑近。 沿途上,尚有手握兵刃的副将以及亲兵们,正准备捉拿苏贤等人。 结果这些人,成了阻挡罗干前进的障碍。 “滚开!” 只见那罗干抬起一脚,将一个手握兵刃并回头的副将一脚踹飞,然后继续往前。 罗干此举,顿令整个大帐中的副将以及亲兵们惊掉下巴,一脸的错愕,目瞪口呆,恍若雕塑般凝固在原地。 没看错吧? 他们的罗将军竟然……一脚踹飞了一个副将? 哎哟喂,那是自己人啊。 而且,看罗将军那副惊喜与着急的模样,似乎是急着去见一个重要的大人物? 真是怪哉! 罗将军该不会是被人给揍傻了吧? 亲兵们心中如此想到。 “滚开!” “滚开!” “都给我滚开!” “……” 罗干像是一头人形暴龙,身披甲胄,横冲直撞,沿途上的副将及亲兵们顿时东倒西歪,活生生被他“犁”了一遍。 非常生猛。 无人可挡。 对面。 言大山站在苏贤身前,死死盯着快速逼近的罗干,暗中握紧横刀的刀柄。 此人虽然踹飞了自己人,但言大山不敢丝毫松懈。 另外一边。 杨芷兰已经取出她的软剑,拿在手中,双目中的杀气宛若实质性的光束,笼罩住后方的亲兵。 亲兵们顿感如坠冰窟,虽然还在逐渐逼近,但手脚四肢已在轻颤,随时都有崩溃后撤的可能。 前面。 罗干已经冲到近前,距离言大山仅有半丈的距离。 言大山火炬般的两眼一立,手提横刀就欲拼杀。 这时,先前被罗干撞飞或者踹飞的副将们,以及亲兵们,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心头咚咚直打鼓。 他们不明白。 罗将军这是怎么了? 似乎……好像是赶着上前去让人家……杀? 没见人家都将横刀举起来了么。 可罗将军还在往前冲…… “将军……” 副将们齐声大喊。 话音刚落,副将及亲兵们同时大跌眼镜,张圆了嘴巴,目瞪口呆,一时间傻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们看见了什么? 他们的顶头上司,幽州守将罗干,在距离言大山半丈远的地方,忽然驻足,双膝往地上一跪,然后大喊道: “言将军!我是罗干啊,末将拜见将军……” “……” 罗干声音颤抖,不顾脸上的浮肿,一边大喊一边跪地伏拜磕头,情真意切,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先前被罗干撞飞或踹飞的人,顿在原地,嘴巴大张,比刚才更糊涂了。 苏贤、杨芷兰、周记室等,面色变了数变,这个结果可真的是……大大了出乎他们的预料。 言大山手握横刀,本已做出一个劈砍的姿势。 听闻此话后,猛然打住,然后盯着罗干瞧个不停,面色阴晴不定,言将军……是多么久远的称呼啊! 至于那些逐渐逼近的亲兵,面面相觑之余,不由同时停止逼近,并慢慢后撤。 大帐中的剑拔弩张,即将刀兵相向的危急,在一瞬间就被解除了。 只是罗干的表现着实令苏贤等人大感疑惑。 这时,依旧躺在地上的副将们中,有人恍然醒悟,伸手指着言大山,声音发颤的说: “言将军!他是言将军!他就是言将军啊!” “什么?!” “原来如此……快,赶紧去参拜!” “……” 一时间,大帐中的副将们与亲兵们,纷纷聚拢在罗干的身后,跟着罗干一起伏地参拜,口称“言将军”。 言大山见此,下意识伸手挠头。 因为他并不认得这位幽州守将。 不过,他猛然想起,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伸手挠头的动作也太傻了,于是生生忍住,单手持刀,盯着罗干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认得我?” “言将军,末将曾是将军帐下的亲兵,曾跟随将军一起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若没有将军的搭救,末将这只眼睛,还有末将的性命早就不复存在……” “将军啊……末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将军活着走出刑狱司大牢,末将就是死也值了,将军啊……” “……” “原来是你!”言大山终于记起了此人,收起横刀,单手虚扶,道:“起来吧,都是做将军的人了,随便跪拜成何体统!” “是……”罗干起身,身后众人也跟着起来。 “将军,末将不做这劳什子的幽州守将了,我要回到将军的身边,继续做亲兵,哪怕只能做一个马夫,末将也愿意,求将军成全!” 罗干起身后请求道。 言大山闻言,浓眉一凝,沉声道:“不可再叫我将军,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 378 单方面殴打 一语未了,言大山转过身来,走到苏贤身边站定,道:“我现在是公子身边的护卫、奴仆,不是你们的将军,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言大山此话,既有对朝廷隐隐的不满,也表达了他当下的心态。 最主要一点,他当众说出这番话来,也有对苏贤表达忠心之意。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罗干一听这话,再联想到,是苏贤拯救了言大山,于是下意识认为,这个卑鄙的小白脸书生,一定使用了某种恶毒的计谋,迫使言大山就犯,甘愿为奴为仆。 他之所以这样想,原因有如下两点: 其一,罗干终究瞧不上书生文官,觉得他们只会耍阴谋诡计,这不,言将军可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啊,结果却甘愿为奴为仆,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其二,罗干不能接受,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与神,跑去做一个书生的护卫、奴仆,这对言将军及他们来说是侮辱! 所以,罗干当即就怒了。 罕见的暴怒! 他颤抖着手,点指苏贤的鼻子,在那破口大骂,什么“小白脸”、“卑鄙无耻”、“阴谋诡计”等等,骂得极为难听。 苏贤一阵愕然。 他本以为言大山身份暴露,应该就能镇住这群桀骜不逊的将士。 但却没想到,这罗干简直就是一只火药桶…… 苏贤微微皱眉之际,言大山早已一步窜出。 他身材高大威猛,比罗干还高出一截,居高临下,大手一探,抓住罗干的衣领,二话不说,抡起蒲扇那么大的巴掌直接扇落下来。 啪! 响声震耳欲聋。 这一大耳刮子扇下来,罗干顿时失声,同时眼冒金星,意识有那么一瞬间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若不是言大山抓着他的衣领,他铁定要栽倒在地。 言大山的彪悍与果断,再一次镇住全场。 罗干的副将及亲兵等,一动也不敢乱动,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你这粗鄙的军汉,公子也是你能诋毁的?” 言大山当真怒不可遏,扇了罗干一巴掌还不解气,抡起另外一只巴掌,又重重的扇落下来。 啪! 这一次同样响亮。 罗干闷哼一声,脑袋与身体同时摇晃,若不是言大山抓着他的衣领,他早已站立不稳。 同时,他也很懵。 言将军扇他大耳刮子作甚? 他这是在为言将军出头啊! 心中虽有疑惑,但罗干问不出口,因为言大山没有给他机会,两个大耳刮子扇下去,他真的是头晕目眩,彻底懵了。 】 罗干乃边州守将,自身没点本事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 可他却被言大山两巴掌扇得站立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由此可见,言大山下手该有多么的重。 “你以为你当了将军,我就不敢揍你了吗?” 言大山还不解气,挥动沙包那么大的拳头,在那狠狠的殴打罗干。 短短数息间,罗干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横飞了出去,嘴角带血。 “将军……” 副将及亲兵们心头着急,然而除了喊一句“将军”之外,却也别无他法,揍人之人毕竟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与神,如何阻拦? 言大山心头怒气稍减,侧头一瞥,却见苏贤依旧面色铁青,于是他大喊一声,追上横飞出去的罗干。 趁罗干还未落地,言大山抓住他又是一顿胖揍。 偌大一座大帐中,顿时鸦雀无声,唯有言大山的拳头轰击在人体身上的声音,以及罗干的闷哼。 围观者众多,但却无人阻拦与劝阻。 全都立在原地,看言大山如何发威…… “我言家忠心为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从不惜命……后来,我数位父兄皆命丧战场,我也被下入刑狱司大狱数年!” 言大山一边狂殴罗干,一边沉声述说往事。 “我言家老母,想见我最后一面,但却不得,最后甚至哭瞎了双眼!如今我出狱了,她想见我最后一面,但却永远也不能!” 说到伤心处,言大山虎目含泪,揍罗干也就揍得更狠。 罗干始终都在闷哼,未曾呼痛也没有喊停。 因为他心头也憋着一口气。 现在,听了言大山的话,他心头感觉悲苦,仅剩的左眼中竟留下泪来。 当年那一役,言大山数位父兄皆葬身沙场,罗干曾亲身参与过,感触很深,后来言大山蒙冤入狱,他们这些昔日部众还差一点造反…… 言大山口中说出来的,虽只有短短一句话,但听在罗干耳中,却有着千言万语,那是一段悲壮的往事。 接着,罗干心头剧震,言母竟哭瞎了双眼? 此事罗干竟是不知。 但他能体味到那种悲痛,所以身为粗鄙军汉的他,竟也悲从心来,落下眼泪。 “我诸位兄长之妻,我曾发誓,要想侍奉长辈那般好好赡养她们……可是,她们竟同时自缢而亡……” 听了这话,不仅仅是挨揍的罗干,就连周围的副将、亲兵,乃至苏贤、杨芷兰、周记室等,也是一阵沉默。 她们可都是英雄的妻子啊,为何同时自缢而亡? 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人得知…… 其实,言大山跟了苏贤之后,苏贤曾询问过他,有关言家之事。 但言大山并没有多说。 但却不想,他竟经历了这么多…… 砰! 啪! 咚! 言大山依旧在狂殴罗干,将他当做人形的沙包,大帐中拳拳到肉之声与闷哼之声不绝于耳。 他似乎是在发泄愤懑。 但罗干就遭了大殃,他已遍体鳞伤,一张脸肿得就连亲妈也不认识。 “我言家遭受的苦难,我言大山蒙受的不白之冤,你当是如何洗刷掉的?老天睁开了眼吗?” “错!” “大错特错!” 言大山自言自语,忽然停止殴打罗干。 然后单手将之提起,回首看着苏贤,继续说道: “是苏贤,以一己之力洗刷了我言大山的不白之冤,也挽救了整个言家!” “若没有公子,我言大山如今还在刑狱司那不见天日的大牢之中,我言家还在遭受苦难,我那哭瞎了双眼的老母还在黑暗中淌泪!” “此等恩情,我言大山甘愿留在公子身边,为奴为仆,如此方能报答一二!” “你这粗鄙军汉,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就敢指着公子的鼻子痛骂……看我打不死你!” “……” 接着,言大山一手提着浑身无力的罗干,开始进行第二轮的单方面殴打。 至此,罗干终于大致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他误会了人家…… 心中稍微犹豫一番后,罗干便决定改变态度,要像言大山一般,将苏贤奉为恩公,以另眼相看。 他虽然瞧不上书生文官,但苏贤既然是言将军的恩公,对言将军及言家有着天大的恩情,这就值得他改变固有的观念。 “将军,末将……知错了……” 挨揍中,罗干断断续续求饶。 言大山立即停手,悄悄回头看了眼苏贤的脸色。 见苏贤面色依旧铁青,言大山回头抓住罗干又是一顿单方面的殴打。 罗干心头的傲气已泄,所以这次他不再闷哼,而是惨叫连连,同时求饶,并对苏贤道歉,说苏贤既然是将军的恩公,那么也就是他罗干的恩公…… 然而,言大山并未停手。 因为他瞧得清楚,苏贤的面色始终铁青,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大帐中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言大山何时停手,完全要看苏贤的意思,若他不点头,罗干极有可能被言大山活生生打死。 他们已经知道,言大山虽已不是从前的言将军,但他现在是朝廷新封的威武郡公,地位崇高,就算失手打死一个幽州守将也没有性命之忧。 罗干手下的副将、亲兵们,心头渐渐焦急起来。 他们真怕罗干被活活打死。 可是对苏贤又不熟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求情。 最后,一个副将神色一动,暗中拉过周记室,小声交谈了一番。 随后,周记室沉着面色,凑近苏贤,小声说道: “苏文学,大局为重,罗干此人虽脾气暴躁,有很多缺点,但若临阵换将,对我们的计划将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 “周记室所言极是……”苏贤面露难色,道:“可是,大山正在气头上,他不一定就会听我的话啊。” “……” 周记室嘴角扯了扯,心说苏文学啊苏文学,你可真是当局者迷。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无妨,苏文学尽管开口,威武郡公一定会听苏文学的话。” “那我就试试吧。” 苏贤一脸为难的模样,看着正狂殴罗干的言大山,朗声喊道:“大山!” 言大山立即停手,单手提着死狗般的罗干,回头看着苏贤。 “够了,再打下去,我们就该替罗干收尸了。”苏贤说道。 “便宜你了。”言大山一把丢下罗干,拍拍手回到苏贤身边站定。 “将军……快,快请大夫来……”副将们围拢上去,七手八脚,将罗干搀扶而起。 “扶我过去。”罗干嘴角还留着血,一张脸肿成了猪头,在众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向苏贤他们这边。 379 一纸调令 走近后,罗干在苏贤面前直接跪了下去,艰难的行大礼。 然后感谢苏贤对言将军及言家的救命之恩,今后苏贤也是他的恩公云云。 苏贤对此颇感意外,最后只说道:“罗将军暂去医治一番,我此番来此,是有事要找你商量。” 罗干被众人抬下救治去了。 苏贤等人则在大帐中稍侯,亲兵们送来糕点与茶水…… 两刻钟后。 罗干回到了大帐。 他浑身上下都缠上了白色的绷带,看似严重,但却能自如的走来走去,宛若常人。 原来,言大山虽将他揍了个半死,但却没有伤及要害,言大山下手也讲究分寸。 “罗将军,你……不多休息一会儿?” 周记室瞪大了两眼,在他的预想中,罗干即便能来,也应该是躺在担架上,可他竟直接就走进来了。 “将军。” 然而,罗干却不理会周记室,而是走到言大山身边,略显艰难的拱手一礼。 言大山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拜见苏贤。 罗干转身,看见苏贤之后,他整个人猛然顿在原地,跟随而来的副将们,也是目瞪口呆,面色阴晴不定。 倒不是苏贤本人如何,而是他所落座的座位。 他竟然大刺刺的坐在罗干的座位上。 也就是那把威武霸气的帅椅。 苏贤气定神闲的坐在上面,低垂着眼帘,俯视着下面众人,一幅神色自若的模样。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罗干惊愕一阵,但很快释然,苏贤既然对言家有恩,他便能容忍苏贤的一切,包括霸占他位置这件事。 不过,罗干身后的副将们有些忍受不了。 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只小声的嘀咕道:“言将军虽以苏文学的护卫、奴仆自居,但他也太……不自重了吧?” “……” 苏贤听清了这嘀咕声。 但他并没有自觉的站起来,让出位置,而是在帅椅上扭了扭,寻到一个舒服的坐姿,惬意的看着罗干及副将们,笑道: “我这里有个东西,给你们看一看。” 说着,苏贤从帅案之上拿起一张纸页,举在半空。 一个副将快步上前,接过纸页,他没敢看,而是送到了罗干的手上。 罗干虽然讨厌读书人,但却也不是文盲,他凝目看去,顿时缠满绷带的身体一震,抬头目瞪口呆的盯着苏贤,口中喃喃道: 】 “兰陵公主亲笔手书的……幽州守军……调令!” “什么?这……”副将们也吃了一惊,急忙看向那页文书。 “……” 原来,苏贤先前数次想祭出的杀手锏,便是此份调令。 这份调令可不简单,凭借它可以调动幽州范围内的所有将士,幽州守将,一下子成了持调令之人的属下。 自古,大军的调动都是极为严肃之事。 能调动地方驻军的人,来头都不是一般的大。 苏贤这份调令,乃兰陵公主亲笔手书,并盖上了“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金印,凭此可调动幽州范围内的所有将士。 兰陵公主的调兵之权,来自于女皇陛下的圣旨,来自于“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金印及金册文书。 她可以亲笔手书调令,将某一区域的调兵之权,暂时授予持调令之人。 只要盖上“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金印,便立即生效,直至兰陵公主将调令收回。 罗干身为边州的守将,虽桀骜不驯,不大服管教,所言所行令朝廷诸公都颇感头痛。 但在这份调令面前,罗干却不敢摆谱。 因为持有调令之人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人家一句话就能废掉他。 当然,他也可以反抗,但下场就是叛国之罪,罗干虽然桀骜,但还没狂到背叛朝廷的程度。 震惊过后,罗干两手捧着调令苦笑不已。 苏贤要是一开始就亮出这份调令,他还敢发狂扬言将他们赶出去吗? 苏贤藏着掖着,结果让他被言大山好一顿殴打…… 同时,大帐中的其他人,包括言大山、周记室等,心头也是阵阵苦笑,他们事先并不知晓苏贤竟手握这样一份杀手锏。 要是一开始就亮出来,今日之行就不会如此“精彩”。 罗干苦笑之余,忙恭恭敬敬的将调令送还给苏贤,然后恭敬的说道:“苏文学,既然手持兰陵公主亲笔手书的调令,自然可以坐这帅椅。” 他现在是服了。 不再狂妄与张扬。 这其中有苏贤拯救了言家的大恩,也有那一纸调令的缘故。 他现在对苏贤客气,可谓是心悦诚服,名正言顺! 苏贤接过调令,小心收好,然后看着罗干说道:“我们今日来此,是有一件要事要告诉给你知晓,同时,也有一件事需要罗将军协助。” 罗干精神一震,朗声说道:“苏文学尽管说,有事尽管吩咐,末将自当从命!” 苏贤顿了顿,缓缓说道: “在一个月之前,幽州范阳县,太行山东麓的荒山之中,有一座村堡,名叫‘洪村堡’……” “……” 当下,苏贤将一万辽军失踪一案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然后,请罗干协助追查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罗干听罢,当即朗声道: “原来如此,我道这段时间以来,为何总有人来营中打探……苏文学尽管安排,末将自当竭尽所能,揪出那一万潜藏的辽军!” “很好,有罗将军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 接着,几人在大帐中秘议起来,做出了一系列安排与计划。 日落西山,天边绽放出绚烂云霞之际,众人终于秘议完成。 苏贤起身告辞。 “末将护送你们出营!” 罗干不顾病体,摇摇晃晃,走在前面领路。 苏贤与言大山都劝他早点回去休息,结果罗干死活不听,苏贤也就由着他了。 此时,大营辕门。 驻守在此的那两位将士,不时回头往营中瞧上一眼。 其中一人面带疑惑,问道: “奇了怪哉,周观察等人进去了那么久,为何还没被赶出来呢?” “莫不是……被我们罗将军通通抓捕了吧?我记得,周观察身旁有一个白面书生,我们罗将军最讨厌书生与文官了。” “嘿,有可能……” “……” 正聊着,一个将士忽然面色一滞,盯着大营深处说道: “出来了,你快看,他们出来了!” “噫?”另一个将士面色古怪,自言自语道: “他们为何不是被赶出来的?还有,你看,那个白面书生,非但没有被罗将军扣下,他反而还走在最中间!宛若众星捧月!” “……” 这时,苏贤等人离辕门越来越近,已能听清那两位将士的说话声。 那两位将士毫不掩饰,在辕门外大刺刺的指指点点,猜测苏贤一行未被赶出来的原因,以及这么晚才出来的缘由。 走在最中间的苏贤,听了这些话,眉头便是微微一挑。 记得刚来的时候,那两个将士就在那说风凉话,还想看他们被赶出来的“戏码”。 苏贤面色微微一动,挥手制止面色黑如锅底,想开口呵斥的罗干,以及言大山等人,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风凉话般,继续往辕门走去。 其他人还不觉得如何,罗干真的想冲上去,将那两个家伙的烂嘴堵住,然后再重重的罚他们五十军棍。 尴尬啊! 在言将军及顶头上司苏文学面前,被自己的属下如此“编排”,罗干真的想死,想弄死那两个混蛋。 可是,苏贤不准他干扰。 他只能一边慢慢走向辕门,一边怒瞪着仅剩的左眼,希望那两个混蛋早点发现他,然后停止作孽。 那两位守门的将士聊得正欢,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的罗将军就在前面。 “诶,你看,他们中有个浑身包裹绷带的人!” 终于,有个将士发现了罗干。 罗干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被认了出来,想必这两个家伙就能住嘴了。 然而,另外一个将士却笑道: “呵,这个家伙活该,也挺倒霉,其他人都没事,就他被我们将军打成这样,你看,浑身上下都是绷带,右眼也被打坏了,哈哈哈哈……” “……” 听了这话,罗干神色一滞,然后勃然大怒,口鼻喷出热气,他真的想冲上去抓住这两个混蛋狂殴一顿。 然而,苏贤一个眼神甩来,他不敢乱动。 这时,就连憨厚的言大山也明白了苏贤的用意,顿时在旁憋气憋得脸红,怕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快,苏贤一行临近辕门。 那两个将士猛地跳出来,拦住去路,对周记室进行调侃,说他这次运气好,竟没有被赶出来。 然后又看向苏贤,说他这个“小白脸书生”去见了他们罗将军一面,竟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真的是奇迹。 最后,他们看向罗干,笑道: “这位老兄就倒霉了,哈哈,被我们将军揍成这样,估计这位兄弟长得太丑,我们将军都顾不上那小白脸书生与周观察,只揍你一个人……” “……” 苏贤抬眸,看了看天色,嗯,已经不早了。 于是看着两位笑得前仰后合的将士,忍着笑,指着喘气不止的罗干说道: “二位可知他是谁?” 380 撂挑子 “他是谁?不就是你们中的……” 两位将士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他们惊悚,后退数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之余四肢都在打颤。 那是被吓出来的。 原来,罗干一听苏贤那句话,就知道可以表明身份了,于是他压下心头的怒火,将脸上的绷带慢慢拆开…… 他虽然被揍成了猪头,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他的身份—— 幽州守将,罗干。 苏贤没再看趴在地上的那两个将士一眼,招呼上众人,径直走出辕门,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在马车中,苏贤似乎听见了一阵凄厉的惨嚎,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眨眼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苏贤通过周密的安排,加上毒娘子、幽州州衙、幽州守军的通力合作,那一万辽军的确切藏身之地,终于被他们找到。 不出所料,就藏在平安市里面。 平安市,乃梁辽两国通商贸易之所,占地极大,堪比神都城中两个坊的面积,内里仓库无数,堆积着各种货物。 辽国的毛皮、药材、肉干、酥酪等等。 梁国的丝绸、茶叶、瓷器、铁器等等。 种类繁多,且数量极大。 这种复杂的情况,为一万辽军的藏匿提供了绝佳的场所。 苏贤记得,上次与周记室闲逛平安市之际,周记室就曾说过,案发之初,有人彻查过平安市内所有仓库,但结果是没有任何异常。 现在看来,那一万辽军藏身的仓库一定有古怪,并且一定提前收到了风声!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幽州的衙门中,或者平安市内,有人通辽,为藏匿的辽军提供各种帮助。 这三日来,苏贤他们根据一些线索,顺藤摸瓜,成功锁定了通辽的幕后主使—— 平安市市令! 此人藏得极深,莫说幽州刺史、周记室没有查出他的问题,就连内卫幽州堂堂主毒娘子,也不知此人已暗中通辽。 此次,若不是凭借一些证据顺藤摸瓜,苏贤他们也不一定就能锁定此人。 这天早上。 下榻的酒楼,苏贤房中。 苏贤、言大山、周记室都在,聚在一起,他们在等待杨芷兰的返回,苏贤脸上布满了忧色。 “公子,莫要担心,杨姑娘身手高强,一定不会有事!”言大山劝道。 “但芷兰已经去了整整一夜,就算一万辽军藏匿的仓库是龙潭虎穴,也应该有个结果才是……” 苏贤面上的忧色又重了一份。 昨天下午,他们查出,一万辽军的藏匿之地就在平安市某几座仓库之中。 但苏贤出于谨慎,想派人前去确认一番,获得更多的情报,才好做相应的安排。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杨芷兰是最好的人选。 苏贤对她也非常信任。 昨日入夜之后,杨芷兰便换上夜行衣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按照她的身手,只是暗中观察与确认而已,又不是去将他们歼灭,想必不难,最迟半夜就会返回。 可是,直至天光大亮,来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还不见杨芷兰返回。 苏贤忧心忡忡。 他曾派人去接应,可是那几座仓库外面静悄悄,不见杨芷兰踪影,现阶段又不能打草惊蛇,只能等她自己回来。 “苏文学,莫要着急……”周记室也劝道。 “公子……” 言大山准备继续劝解,可是刚说了两个字,他眉梢便是一动,猛然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喜道: “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快步奔向窗户。 在他看来,杨芷兰即便能够回来,估计也受了伤,是挣扎着回来的,所以他下意识跑过去,准备搀扶或者救治。 苏贤也猛地站起,带着忧色的脸上挤出一丝喜色,往窗户的方向跑去,周记室跟在后面。 这时,窗户外黑影一闪,一个矫健而娇小的身影电射而入,滚落在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杨姑娘!”言大山大叫一声,见杨芷兰滚落在地,更加明确了心中的想法,她一定受了伤! 于是,言大山弯腰,伸出两手准备去扶。 “芷兰!” 苏贤也大叫一声,因见杨芷兰回归他心头甚慰,不过他反应没有言大山快,目前还跑在半路。 杨芷兰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去跃入的力道,然后顺势而起,身形矫健。 言大山站在一旁,正伸出两手,弯下了腰,可是人家直接就起来了,根本不需要他的搀扶。 他一时怔在那里,两只手收回去不是,继续往前也不是,杵在那里十分尴尬。 杨芷兰没有看他一眼,起身后迎向跑来的苏贤,淡定的说道: “公子,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苏贤已经跑近,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见她并未受伤,心头稍安,然后又问: “怎么现在才回来,有没有受伤?” “没有!” “先来坐下,喝口茶水,然后慢慢讲。” “……” 随着杨芷兰惜字如金的讲解,苏贤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何她去了一整夜,直到现在才回来。 原来,昨日杨芷兰出发后,十分轻松的就完成了任务,前后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那几座仓库果然有问题,里面藏匿着许多辽军……这一点可以确定。 不过,刚刚转身准备返回的杨芷兰,猛然发现异常,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竟进入到了那几座仓库。 这个丫鬟绝对有问题! 杨芷兰当即便守在暗处。 等那丫鬟出来后,她一路跟踪下去,不曾想,她竟搞清楚了纳兰嫣如何隔空指挥这些辽军的方式…… 前些时日,她虽贴身监视纳兰嫣,但出于打草惊蛇的顾虑,她一直没有搞明白这件事。 昨夜,她反向跟踪,竟意外的弄明白了。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所以杨芷兰忘了时间,待警觉过来,天都已经亮了,于是火速赶了回来。 苏贤听罢她的讲述,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继续监视,说不定我们能截获他们之间交流的内容!” “是。” 杨芷兰点头答应下来。 接着,苏贤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轻松惬意的笑道:“一万辽军的确切藏身之地,我们已经找到,任务算是完成了!” 周记室、言大山闻言,面色一动,总感觉苏贤要撂挑子,周记室问道:“苏文学这是何意?” 苏贤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回头看着他,笑道: “当初,我从公主那儿领受的任务,是查出失踪的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现在我们已经查清,可以回去向公主复命了!” “公子,我们……”言大山迟疑,他还以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剿灭那一万辽军呢。 “苏文学,你这……”周记室想说什么,但最后终究闭上了嘴巴。 苏贤看着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你留在幽州,继续监视纳兰嫣,还有我们以前所讨论的安排,也可以开始了。” “虽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为了谨防事态有变,必要的安排还是要做的。” “至于我,就先回一趟瀛州,向公主交差!” “……” 杨芷兰轻轻抿着嘴,面无表情,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抗拒之色,她想一直留在苏贤的身边。 因为,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她所剩的时日已经无多…… 苏贤见此,微微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只有你留在幽州,我才能放心,我答应你,等公主派出大军前来围剿之前,我们就一起离开幽州!” “好。” 杨芷兰犹豫良久,终究缓缓点头。 苏贤又看着言大山,吩咐道: “大山,你去准备一下,这次你跟着我回去瀛州。” “是!” 言大山心虚的看了眼杨芷兰,然后一溜烟的逃出房间,紧锣密鼓的安排回瀛州之事去了。 很快,车马都已准备完成,苏贤挥了挥手,告别杨芷兰与周记室等人,毅然钻入马车,启程出发……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是两天之后。 瀛州。 城北大营。 公主寝帐。 时值午后,气温上升,鸟雀鸣啼,让人昏昏欲睡。 兰陵公主李幼卿的临时寝宫之中,檀香缕缕,凉风习习,李幼卿侧卧于一张矮塌,身段儿玲珑起伏,一双凤目轻轻闭合,正在午憩。 秋典军与冬典军在旁伺候,手执团扇,一边为李幼卿送去阵阵凉风,一边驱赶蚊虫,让公主睡得更舒适一些。 忽然,睡眠中的李幼卿眉梢轻颤,眼皮微微一动,眼见即将醒来。 矮塌之旁,正手持团扇的秋典军发现这一幕,忙对隔壁的冬典军甩去一个眼神。 冬典军起身,走到一旁的小茶几旁,手提玉壶,倒了一琉璃盏的浓茶,放在托盘上,小心翼翼送到李幼卿身前。 这时,李幼卿一双凤目已经睁开,正在那轻轻揉眼,然后伸懒腰,发出呢喃令人沉醉的声音,似是不愿起来。 不过,她终究不是一般的女子,心志坚定,伸完懒腰后便在秋典军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坐在了矮塌之上。 “公主,请用茶。”冬典军将托盘送来。 “嗯。” 李幼卿轻轻点头,素手捏起流光四溢的琉璃盏,小小抿了一口浓茶,午憩醒来后的倦色消除一大半。 381 女皇亲笔信 放下琉璃盏,李幼卿起身,吩咐道:“去书房。” 来到书房后,李幼卿已经彻底摆脱困倦,整个人神采奕奕,坐在朱红色的大案之后,看着两个典军问道: “可有紧急要事?” “回禀公主,倒是有一件大事,需公主裁定。” “说吧。” “黄河下游数州,近来暴雨连绵,黄河水位……已经上涨到一个危险的地步。” “黄河水患……” “……” 李幼卿秀眉紧蹙,刚刚摆脱困倦的面色,又爬上一阵阵担忧,她揉着眉心,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其中包括筑堤、疏浚、屯粮等等。 她这是要做好充分准备,预防黄河沿岸彻底决堤。 如果发生这种惨祸,汹涌的黄河水将淹没数州之地。 黄河之患,由来已久,因为黄河在下游彻底成了“地上悬河”,河床竟比两岸都高,汹涌的黄河水只能依靠两岸的堤坝维持。 一旦堤坝决口,那将是无法估量的灾难。 尽管,李幼卿下令,做出了充足的安排,但万一最坏的情况发生,到时就不是死伤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对整个大梁王朝来说,都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人口、农田、房屋的损失,真的不可估量,尤其是人口的损失,这无异于动摇国本。 所以李幼卿一提及此事,就感觉头痛。 人力有时而穷,真的无法彻底杜绝这种灾难。 即便在那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面对汹涌的洪水,面对城市的内涝,人们依旧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 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提前做安排,提前做预案,到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安排完这件事,李幼卿饮了口浓茶,提了提神后,又问:“对了,一万辽军失踪一案,进展如何?” 秋典军答道:“回禀公主,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唐淑静,还有苏文学,都暂未传回最新的进展。” 李幼卿一动不动,只“嗯”了一声。 此案的确十分复杂,想破案不是那么容易,李幼卿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刚才只不过例行一问而已。 这时,她想起了数日前,在幽州荒山的荒庙之中,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她除了被苏贤占尽便宜之外,还得知苏贤已有了些许眉目,或许,再过一两个月,苏贤就能破案了吧! 想到这里,李幼卿不由微微舒出一口气。 苏贤屡次带给她惊喜,她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这时,一个宫女在书房外禀报,说神都送来了紧急信函,是女皇陛下亲笔手书的信件。 “快送进来!” 李幼卿当即精神一震,不敢丝毫怠慢,起身对外大声吩咐道。 很快,一个烫金并绘有花纹的信封,出现在李幼卿手中,秋典军远远看了一眼,只看到信封上有“幼娘亲启”几个字眼。 那是当今女皇陛下的笔迹。 “幼娘”,则是李幼卿的小名。 一般只有她的长辈与兄弟可以这样称呼她。 李幼卿表情庄重,不敢丝毫怠慢,轻轻撕开信封,取出一页雪白的信纸,然后凝目细细看了起来。 一旁,秋典军与冬典军大气儿也不敢出。 但凡是与女皇陛下相关的东西,都不可等闲视之,稍不注意就会掉脑袋,两位典军深知其中的厉害。 书房中静悄悄。 外面的临时花园中,鸟雀虽还在鸣啼,但却稀疏了许多,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书房中诡异的安静。 忽然,两位典军眉头同时一蹙。 因为她们发现李幼卿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凤目圆瞪,秀眉紧蹙……这是动怒的表情。 当下,两位典军屏住了呼吸,默默关注李幼卿面色的变化。 不多时,李幼卿放下那张信纸,面色依旧难看,一双凤目中隐含怒光。 秋典军仔细分辨过她的神色后,开口小声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李幼卿声音微微发寒,说道: “数日前,钱中书上奏陛下,说本宫侦办一万辽军失踪之案不利,将近月余,竟还未破案……” “……” 钱中书,既当朝中书省的长官,官名为“中书令”,正三品。 中书令之职,掌军国之政令,缉熙帝载,统和天人。入则告之,出则奉之,以厘万邦,以度百揆,盖以佐天子而执大政者也。 最重要的一点,钱中书是坚定的太子党,与李幼卿在朝堂上不对付,是政敌。 虽然,在与钱中书争斗之中,李幼卿始终处于优势地位,但这么多年以来,钱中书虽处境艰难,但却并未被打倒,始终屹立朝堂。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李幼卿心知肚明。 但这种事涉及到女皇的帝王心术,不可多说…… 所以这些年来,李幼卿与钱中书在朝堂上明里暗中的争斗不断。 就连她远赴幽州坐镇之举,也与钱中书的争斗有关。 一个月前,自那件大案发生之后,李幼卿就担心,那钱中书会抓住机会做文章。 没想到,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钱中书果然对她发难了…… “钱中书鼓动朝中一些大臣,对本宫发难,就连刘侍中也站在他那一边……”李幼卿继续解释,眼神愈冷。 “刘侍中历来都保持中立,不偏不倚,此次为何站在钱中书那边呢?”冬典军疑惑。 “因为辽军失踪一案,太过严重,若不能尽早破案,揪出潜藏的辽军,河北道危矣。刘侍中从大局出发,所以……” “……” 听了这番解释,两位典军终于明白了。 事关河北道的安危,刘侍中就算再保持中立,也不得不站出来,此乃大局。 毕竟,一个月了还未破案,真的很危险,万一那一万辽军忽然冒出来大杀一通,对整个大梁王朝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李幼卿接着说道: “另外,刑狱司少司寇,也在朝堂上表态,附议钱中书之言。” “什么……刑狱司也……”两位典军惊呼,怎么忽然之间,她们公主就像众矢之的,被那么多人围攻呢。 “公主,那钱中书到底想做什么?”秋典军问道。 “钱中书当着陛下与满朝文武的面,限本宫三日内破案,如若不然,就当另派高明。”李幼卿说道。 “三日内破案?太短了吧!钱中书欺人太甚!” 两位典军气愤不已。 相对来说,李幼卿反而冷静了一些,缓缓说道: “钱中书从大局出发,为的是朝廷与整个河北道的安定,限本宫三日内破案,其实也合情合理,此乃阳谋。” “那女皇陛下呢?”秋典军又问,带着一丝希冀,因为她知道女皇陛下非常疼爱她们公主,不会让她们公主受一点委屈。 “在钱中书、刘侍中、少司寇的劝谏之下,陛下……已经点头同意,若本宫不能侦破此案,便当另派高明。” “这……” 两位典军顿时泄气,现在就连陛下都不支持她们公主。 但她们稍加思忖,很快便想通此中关窍。 女皇陛下的确疼爱她们公主,可陛下并不是一个昏君,为了疼女儿就不顾军国大事,不顾天下的安定。 那一万辽军,藏匿在大梁境内,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之中,你知道它在里面,但就是弄不出来。 如鲠在喉啊。 万一辽军们忽然冒出,来个屠城,或者与屯驻在两国边界的辽军里应外合的话,对大梁王朝来说都是天大的灾难! 女皇终究是皇帝,不能只顾儿女私情。 “不过,陛下为本宫争取到了半个月的时间!”李幼卿接着说,面色终于和缓了一些,“若半个月之后,本宫还未破案,陛下将另行派人接手此案。” “半个月啊,总好过三天。”两位典军耷拉着的脑袋,猛地一震,半个月看起来很短,但足够她们辗转腾挪,做出一些安排。 “秋兰,你仔细讲一讲此案的进展。”李幼卿一边将女皇的亲笔信塞入信封,一边坐正身体,准备亲自理一理案情。 “奴婢遵命……”当下,秋典军将千面狐、唐淑静、苏贤三人的进度详细讲解了一遍,仔细而又简略。 李幼卿听罢,沉吟良久,最后说道:“唐淑静,可以不用考虑。苏文学……现在看来也希望渺茫。”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其实对苏贤颇为期待。 但女皇陛下只给了她半个月,如此一来,按照她之前的预估,苏贤即便能够破案,也赶不上半月之期。 “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还是没有消息传回吗?”李幼卿忽然问道。 “回禀公主,千面狐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似乎从人间蒸发了般。” 秋典军答道。 李幼卿秀眉微微一蹙,一边饮茶一边说: “此乃千面狐一贯的风格,他一定是伪装成了某人,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暗中查探吧。继续打探,一有千面狐的消息,立即禀报。” “是!” “希望千面狐能在半个月之内破案,找出那一万潜藏的辽军。” 李幼卿幽幽地说道。 接着,李幼卿让秋兰去给公主府的属官们传令,令他们集思广益,若谁能破案的话,她必有重赏。 她这是急病乱投医了。 明知道属官们根本不能破案,但她还是不愿放弃,万一属官们成功了呢? 382 惊容 这还不止,李幼卿又命人取来河北道的舆图,在朱红色的大案上铺开,与两个典军一起,在那参详。 她这是准备亲自动手查案了。 但术业有专攻,忙活一通下来,李幼卿感觉有心无力,论及朝堂争斗,她比大多数男子都厉害,可是查案就不行了。 “诶!” 终于,她跌坐回靠背大椅,长叹一口气,揉着眉心,很想就此放弃,她真的不是查案的料。 这时,一个宫女跑来,在书房外禀道: “启禀公主,苏文学从幽州返回,即将回营!” “嗯?” 李幼卿抬眸,明显一怔,疑惑道:“苏文学怎么忽然回来了?” 冬典军脱口而出道:“莫非,苏文学找到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了?” 公主蹙眉,觉得不可能,但心头还是微微一动,冒出一丝丝期望。 秋典军则斥道:“乱说什么?若苏文学果真破了案,从幽州传回的消息之中,应该有所端倪才是。” 这时,李幼卿摆手。 两位典军立即住嘴。 李幼卿将门外的小宫女招入屋内,询问苏贤从幽州返回的原因。 小宫女摇了摇头,道:“苏文学并没有回应,但据回来禀报的探马说,苏文学面色非常难看!” “面色难看?” 李幼卿心中,残存的最有一丝期望也消失殆尽,挥退小宫女后,她揉着眉心,继续与两位典军研讨案情。 她以女子之身走到这一步,并非全凭女皇陛下宠爱的缘故。 其心智之坚,就算在男人中也实属罕见。 虽然不擅长查案,但她也不会轻言放弃…… 此时,距大营数里开外。 一队车马正在官道上狂奔。 “停车,停车!” 忽然,苏贤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言大山忙将马儿勒停。 接着,苏贤掀开马车的布帘,跌撞着身子下车,言大山赶紧扶着,以免他摔倒,并关切问道: “公子感觉怎么样,还是晕车吗?” “呕……” 苏贤双足落地,一手被言大山有力的扶着,一手则抓住马车的车轮,趴在那干呕不止,面色非常难看。 原来,苏贤此次返回瀛州,中途没有任何停留,一路上都在快马加鞭。 由于马车没有减震装置,古时候的官道又太烂,他们赶路又快,时间一长,苏贤就不可避免的晕车了。 苦胆汁都差点给他颠出来。 呕吐一阵,苏贤感觉好多了,就地一屁股坐下,背靠车轮,抬眸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那明媚而又刺眼的阳光,一如苏贤目前的心情。 “明媚”,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李幼卿,马上就能交差,马上就能摆脱那该死的“准面首花名册”。 】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来回奔波,不辞辛劳,有时还担惊受怕,患得患失,他所经历的这一切,所为何来? 不就是为了保住兰陵公主这颗参天大树么! 想在这秩序混乱的古代,活出一个人样,想得到充足的安全感,苏贤必须尽量往金字塔的顶尖靠拢。 他虽曾是世家子弟,但早已与家族脱离关系,且当今的世家早已不负当年荣光,即便苏贤还留在神都苏家也没有用。 他根基薄弱。 目前只能采取抱大腿的方式。 正是基于此,苏贤才不愿轻易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放弃,就意味着重头再来。 现在好了,他终于侦破了这件棘手的案子,终于得以解脱,他终于战胜了这看似无解的困难! “刺眼”,则是因为一路上的剧烈颠簸,让苏贤晕车、呕吐十分严重,苦胆汁都差点吐出来,真的十分难受。 但为了能尽早赶回瀛州,苏贤一路上都在忍,忍着身体上的各种不适。 眼见即将大功告成,他不想耽搁,哪怕一分一秒。 “扶我起来。” 休息一会儿,苏贤恢复了一些,在言大山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准备上车继续赶路。 期间,言大山劝他多休息一会儿,只有这最后数里之地了,不用那么赶。 苏贤不理,只吩咐快马加鞭。 他是一刻也不想多等。 最后,言大山退让一步,建议最后这数里之地可以慢慢走,一来,可以稍稍缓解一下,二来,在面见公主的时候,苏贤若还在呕吐,可就不好了。 苏贤思忖一番,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最后数里之地,我们就放慢速度吧,慢慢走。” “……” 两刻钟后。 大营。 公主寝帐。 书房。 李幼卿与两位典军的脑袋凑在一块儿,正分析案情,讨论线索,聊得热火朝天。 这时,一个小宫女在门外禀道:“启禀公主,苏文学已入辕门。” 李幼卿轻轻“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似乎没有听明白小宫女说的是啥,然后继续与两位典军聊得火热。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 李幼卿三主仆暂停讨论,纷纷紧锁着眉头,都在那沉思,她们遇到了一个跨不过去的坎—— 那一万辽军,究竟是如何在数万人的监视之下一夜间人间蒸发的? 这个问题近乎无解。 李幼卿揉了揉太阳穴,端起琉璃盏抿了一小口浓茶。 这时,书房外光线一暗。 突兀响起一个声音: “下官苏贤,求见公主!” “嗯……嗯?” 李幼卿吃了一惊,手中的琉璃盏差点没拿稳。 猛然抬眸,盯着洞开的房门,心头冒出一个疑惑:她的寝帐范围内,怎么有个男人的声音? 她是公主,府中自然有太监,不过,她更喜欢用宫女。 这寝帐中不应该出现男人的声音才对。 哪怕只是一个太监。 紧接着,李幼卿反应过来,门外那个人并非府中的太监,而是……苏贤? 未经通禀,苏贤就直接闯进来了? 守卫在寝帐门口的亲卫呢? 都眼瞎了吗? 想到这里,李幼卿两道秀眉一蹙,面色微微一沉,以一种威严十足的声音斥道:“苏文学?你敢擅闯本宫寝帐?” “……” 门外。 苏贤听了这话,脑袋嗡嗡一响,心说这公主也太健忘了吧,前几天才下令,说他可以不用通禀直入寝帐。 怎么现在…… 为何如此不靠谱呢? 苏贤两眉渐渐紧皱在一起。 好在,书房中响起秋典军的声音,提醒李幼卿,她曾亲口下达过口令,苏贤可以直入寝帐不用通禀。 “诶,是本宫糊涂了,倒忘了此事。” 李幼卿声音中略有歉意,然后又奇道:“刚才不是有人说,苏文学离大营还有数里么?这么眨眼间就到了?” 书房中,秋典军和冬典军抿了抿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感情刚才小宫女的禀报,李幼卿是真的没有听进去…… 外面的苏贤,就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进来吧!” 李幼卿最后吩咐。 苏贤步入书房,行君臣之礼,公主赐座。 “苏文学为何忽然回到瀛州?” 李幼卿揉着眉心,倾国倾城的容颜隐现倦色,方才她与两个典军研讨案情,着实耗费了无数精力。 加之,因为方才那句“苏文学面色很难看”,李幼卿心中对他的最后一点期盼也消失殆尽,所以提不起精神。 若不是因为她看重苏贤,此番便不会让苏贤入内。 现在时间紧迫,她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启禀公主,下官此次回到瀛州,是有一件大事要禀报!” 苏贤忍着心内的激动,在那气定神闲,又因前番晕车、呕吐的缘故,面色始终有些黯淡,因而给人一种“面色不好看”的感觉。 李幼卿见此,又听他说要禀报一件大事,心头便是一沉。 值得苏贤亲自赶回禀报的大事,一定了不得。 “苏文学请说吧。” 李幼卿揉着眉心,心中不由想到,女皇陛下限期半个月内破案,已经足够令她伤脑筋,现在苏贤又送来“一件大事”。 诶。 她感觉头痛。 一旁,秋典军与冬典军也是面色黯然,看着公主心情不好,她们心头也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似的,格外难受。 “公主,关于一万辽军失踪之案……下官……” 苏贤说了一半,忽然顿住。 因为他还没拿定主意,究竟该以何种方式来说明此事,直接说吗?似乎对不起他这大半个月的奔波。 他心里纠结。 但对李幼卿、两位典军来说,心中就不是纠结那么简单了,一颗心都被狠狠的提了起来,吊在半空,不得安宁。 她们不由胡乱猜测,莫非……此案又横生了变数不成? 若果真如此,想在半个月内破案,真的就十分困难了。 “下官……” 苏贤左右想不到更好的方式,干脆返璞归真,直接说算了。 他顿了顿,抬眸看着李幼卿那双好看的凤目,直接说道: “下官已经侦破此案!” “……” 苏贤此话清晰无误的落入众人耳中。 李幼卿闻言猛地一震。 带着倦容的脸面刹那间变了又变,凤目中的愁色也一扫而空,暴射出两道无形的光束,紧盯着下面的苏贤。 她坐在朱红色的大案之后未动,后背暂离椅子的靠背,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字一句的问道: “苏文学,你刚才说什么?” 383 公主的歉意 “公主,一万辽军失踪一案,下官已经侦破,成功找到辽军们的藏身之地!”苏贤复述了一遍。 话音落后,一种名为“轻松”的东西,宛若从泉眼中喷涌而出,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好不舒畅。 爽啊! 终于交差了! 任务终于完成。 他的名字,终于可以从那该死的“准面首花名册”中划去。 他终于可以继续搂抱兰陵公主那修长雪白肤如凝脂般的大美腿! 这半个月以来,他东奔西走,担惊受怕,数次差点就此放弃,带着柳蕙香跑去十万蜀山中寄情山水。 好在,他坚持住了。 这大半个月的奔波是值得的。 他心中无比高兴,他在笑,发自内心的笑容浮现脸庞,之前因为晕车呕吐而难看的面色,在此时一扫而红。 他现在满面红光。 现在的他,真可谓是春风得意! “苏文学,你……你果真破了此案?你不是在欺瞒本宫?” 李幼卿腾身而起,这陡然而来的惊喜,让她心绪剧烈起伏,倾国倾城的鹅蛋脸上早已布满笑容。 数日前,在幽州那座荒庙之中,她曾了解到,苏贤已有了一些眉目。 她曾料想,苏贤再需一两个月应该就能破案了吧。 可是就在刚刚,女皇亲笔书信送到,她在朝中的政敌钱中书,以大局的名义纠集一帮大臣对她发难…… 最终,女皇只给她半个月的时间。 若还不能破案,女皇将另派高明。 李幼卿并不怪女皇陛下,因为这是大局,这是阳谋,在整个国家的安危面前,她身为大梁“女相”,也是有大局观的。 若她坐在当今女皇陛下的位置上,她也会如此抉择。 可是,她很不甘心。 她若失败,就表明了政敌钱中书的成功。 这对要强的兰陵公主来说,真的难以忍受。 所以,她才不惜急病乱投医,自己也亲自下场,一切都是为了能在半个之月内顺利破案…… 可是谁曾想,幸福与惊喜来的是如此的突然。 先前她不怎么看好的苏贤,竟然跟她说,此案已破,成功找到了潜藏辽军的藏身之地。 是在做梦吗? 李幼卿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结果疼得她暗中咬牙。 “下官此言千真万确,不敢欺瞒殿下!” 苏贤作揖,就差拍胸脯保证。 李幼卿再也坐不住,缓步从朱红色的大案之后走出,来到苏贤面前。 她到底是公主,见过大风大浪,短短时间内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不能遮掩。 那发自内心的微笑,宛若鲜艳的牡丹盛开。 令人迷醉。 苏贤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醉人笑容,稍稍低眸,道:“下官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没有确切的证据,下官也不敢回来面见公主。” 李幼卿道:“本宫相信苏文学,不过此案如何得破,苏文学快些讲一讲其中的经过,本宫很想知道。” “是……” 当下,苏贤便从头开始讲起,娓娓道来。 不一时,李幼卿听罢,轻轻一拍手,笑道: “妙啊!苏文学竟能想出用算学破案的法子,着实出乎本宫的预料,苏文学之才,本宫果然没有看错!” 苏贤自然谦虚一二。 “没想到,那一万贼军竟藏在幽州城中!哼,真的好胆!”李幼卿忽然用力挥袖,刹那怒容满面。 “公主此来河北道,原本打算坐镇在幽州……”这时,两位典军已经从震惊与惊喜中回神,参与讨论: “所幸的是,公主并没有去幽州,要不然……” “……” 秋典军这话没有说全。 但大家都知晓其意。 若李幼卿果真去了幽州,坐镇在那,藏在幽州城中的一万辽军,忽然杀出,必能杀李幼卿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被擒,亦或者命丧幽州,无论发生什么,对大梁王朝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这,便是李幼卿怒容满面的真正原因。 辽国此番谋划,用心何其险恶。 不说身份尊贵的兰陵公主,就是苏贤也觉得十分愤怒,在那唾骂。 冬典军是最激动的一个人,她在那扬言,要带大军去围剿幽州城中潜藏的辽军,不留一个活口,全部吭杀掉。 苏贤听了这话,目光灼灼的看了冬典军两眼。 他此番回到瀛州亲见兰陵公主,其实也有请公主派大军前去围剿的用意……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李幼卿,却忽然冷静下来,在那沉思,似乎是在思索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秋典军忽然脑光一闪,心头浮现出一个疑惑,面色微微一变,看着苏贤问道: “苏文学,既然你已经侦破此案,那为何传回瀛州的消息之中,却没有一丝端倪呢?这是何故?” 话音刚落,正凝眉沉思的李幼卿,也抬眸看了过来,面带询问之色。 这的确是一个疑点。 万一苏贤欺骗她们,害她们白高兴一场倒还无妨,若为此耽误了查案的话,才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苏贤敏锐觉察到了书房中气氛的微微转变,但他并不慌乱,作揖沉声道: “启禀公主,下官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严令下官身边的将士、宫女等不可泄露一句话,因此……” “原来如此。”李幼卿缓缓点头,鹅蛋脸上的询问之色消失,复现笑容,道: “苏文学不用多做解释,此案能破,便是大喜之事,过程并不重要。” “多谢公主体谅。” 苏贤话音刚落,他微微一顿,继续作揖拜道:“公主,如今此案已破,一万辽军藏身之地我们也已经知晓,下官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听了此话,李幼卿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 不过很快恢复。 她知道苏贤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是……待会儿真相揭发,苏贤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这件事吧,李幼卿感觉,对苏贤有一点愧疚,因为从本质上来说,是她欺骗了苏贤。 想当初,苏贤的名字,不知何故竟出现在“准面首花名册”之上。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李幼卿亲笔将“苏贤”二字划去。 还曾霸道说过,苏贤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通过此事,让本就看重苏贤的李幼卿,对苏贤更为看重,所以她并不想通过胁迫的方式让苏贤接手此案。 万一苏贤感觉受到了欺负,跑去太子或少司寇的阵营怎么办? 得不偿失啊。 可是,接下来的事出乎了李幼卿的预料,她不愿胁迫苏贤,但架不住苏先主动往上凑啊…… 李幼卿便顺手推粥,许诺苏贤,若苏贤能在一个月内破案,她就将苏贤的名字从“准面首花名册”中划去。 不过实际上,她早就将苏贤的名字划去了。 现在,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 当然,她将会对苏贤进行补偿…… 同时,她那双凤目中散发出阵阵精光,盯着苏贤看个不停。 有些计划,也该提前做出安排了! 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苏贤自然不知李幼卿的心路历程,他酝酿一番,觉得还是不宜直接说出口为妙,于是旁敲侧击的说: “那一万辽军藏匿在幽州城中,太过危险,是个隐患,下官建议,公主当尽早派大军前去围剿!” “嗯。”李幼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 苏贤见她“嗯”了一声就没后文了,不由暗暗焦急起来。 最终,他决定主动一点,既然公主“忘了”,那他就提一提,因为此事对他太过重要,应当由他主动。 “公主……” 苏贤顿时满脸堆笑,搓着两手,一幅羞涩的模样,欲言又止。 李幼卿见此,嘴角微微一扯,心道:“这个时候倒是如此羞涩,那天晚上在荒庙中,你的胆子可不小。” “苏文学不用客气,有话尽可直说,你才刚立下大功,所请之事本宫无有不准!”李幼卿鼓励道。 “那个公主啊,你看下官这都完成了破案的任务,那么……下官的名字,是不是可以从‘准面首花名册’中划去了呢?” 苏贤面带希冀,生怕出现意外。 万一李幼卿反悔,他就麻瓜了,不过据他对李幼卿的了解,答应了的事一般都能做到,应该不会翻车。 李幼卿面朝苏贤,眼中闪过一抹歉意,但也镇定道:“苏文学,有一件事,本宫要告诉你。” “公主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苏贤忙凑近了一些,死死盯着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玉颜。 尽管他知道这样不妥,非常失礼,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必须时刻关注公主的面色。 安卓苹果均可。】 目前看来,似乎…… 苏贤一颗心慢慢往下沉。 似乎公主的表情不太妙啊? “苏文学,待会儿你听了本宫所言之后,可莫要激动与乱想,本宫保证,一切都可以商量,苏文学所提之要求本宫也会尽量满足。” “殿下,下官只想将名字从‘准面首花名册’中划去。”苏贤略有焦急,透过李幼卿的表情,他愈发感觉此事要黄。 “……” 李幼卿轻轻抿着嘴,苏贤如此“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让她微感不适,因为两人站的太近了。 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视线碰撞,容易擦出火花。 384 恩威并重 但她随即又想到,苏贤已被她一脚踢成了太监,如此一来,心头便释然了。 可是,她心里又冒出一个疑问—— 既然苏贤已经是“太监”了,那他为何还纠结名字在不在“准面首花名册”之上的问题呢?没有意义啊。 但她并未深入去想,只当是苏贤心中的执念。 终于,李幼卿朱唇轻启,略带歉意的说道: “苏文学,其实……你的名字,早在一个月之前,本宫就已从‘准面首花名册’中划去,你的名字早已不在册中!” “划去了就好……哈哈……” “……” 苏贤顿时长出一口气,心坎上积压了大半个月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他现在浑身轻松,好似即将羽化升仙。 可是,紧接着,苏贤嘴角的笑容刹那僵硬,整个人都是一震。 他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李幼卿,整个人都定在那里。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他的名字,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李幼卿划去了? 一个月前……而他接手此案,是在大半个月前,那么也就是说…… 他被骗了! 他竟然被骗了! 苏贤顿时懵了,怔在那里,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这大半个月,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东奔西跑,不辞辛劳,到处查案,风吹日晒,甚至还数次遭遇危急。 这些倒也罢了,就当是身体的锻炼。 然而最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首先,这件案子真的十分棘手,一万大军在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同时人间蒸发,宛若故事般。 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诡异的事。 唐淑静至今都还待在案发现场,也就是范阳县的洪村堡,她甚至在那置办下一间临时闺房,打算在那常驻,发誓不刨出点东西就不离开…… 此案的第一个疑点就这么困难。 苏贤虽然跳出了这个怪圈,意外找到一些线索,可这些线索先后都断了…… 苏贤曾一度十分绝望,暗中启动跑路计划。 他现阶段的最大目标,便是抱上李幼卿的大美腿,彻底安定下来,不用整日担惊受怕,提高安全感。 查案遇阻,无奈启动跑路计划,实非苏贤所愿。 逃入十万蜀山中,虽能保住一世英名,可他着实不想在大山中耗费光阴…… 好在,随着言大山的到来,此案终于出现转机。 他根据一些线索,结合后世的算学知识,终于查出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为了早一点将名字从“准面首花名册”中划去,苏贤当即就从幽州出发,一路快马加鞭,为此不惜弄得他晕车呕吐,受尽折磨。 然而,见到李幼卿之后,她竟然说,苏贤的名字早在一个月前就从“准面首花名册”中划去了?! 枉费他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月。 搞了半天,他其实是被李幼卿给骗了! 苏贤缓缓摇头,慢慢后退,逐渐远离恍若仙子临尘但面带“诡异”笑容的李幼卿,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想让他接手那件案子,就明说嘛,为何要欺骗他的感情? 这一刻,苏贤感觉到了整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他好孤独,他好无助,他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她们这些原住民就知道欺负他这个穿越客…… 不知何时,李幼卿挥退两位典军,待书房中只剩下她与苏贤后,莲步轻移,素手提壶,倒了一琉璃盏的茶水。 然后两手托着琉璃盏,缓步往苏贤这边走来。 面带“诡异”的笑容。 当然,“诡异”只是苏贤的认为。 他现在心态不平衡,对李幼卿有偏见。 实际上,李幼卿面上是略有歉意的笑,也可以说是“陪着笑”。 苏贤眼睁睁看着她慢慢走近,两手托着那只琉璃盏,紫色宫裙的长袖滑落,出落得两截凝脂般的皓腕。 她要干什么? 苏贤微微一怔,对她的行为感到奇怪。 就连心头被欺骗的情绪也消散了一些,抬眸,看了眼她那双好看的凤目,然后低眸瞄了眼她手中的琉璃盏。 里面有大半杯碧绿茶水,正荡起波纹。 “苏文学一路赶回瀛州,方才又讲解案情,想必口渴了吧,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李幼卿两手托举着琉璃盏,轻轻往苏贤这边递近了一些。 她面带笑容,声音柔和,往日的威严消失得无隐无踪。 苏贤眉梢一挑,心头一震。 刹那间,他便明白过来,这是李幼卿的一杯“赔罪茶”,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略一犹豫,苏贤接过琉璃盏,先致谢,然后一口饮尽。 他没有托大,不去接这杯茶,更没有对两手托着琉璃盏的公主进行谴责,或者发脾气甩手什么的。 因为没有必要。 查案之事,他的确是被李幼卿给骗了,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大梁王朝最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 而他呢,现在不过只是人家府中的属官而已,是人家的下属。 在古代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她诚然欺骗了苏贤,但却亲手倒了一杯“赔罪茶”,这是苏贤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幼卿此举,相当于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虽然这个台阶……苏贤从本心上来说不太认同,但放在当下的大环境之中,他又不得不认同。 所以他接过琉璃杯,饮尽杯中茶水。 “苏文学,先坐,待本宫将当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李幼卿回到朱红色的大案之后,落座。 苏贤也依言坐下。 他有些讪讪。 想起自己大半个月的奔波,结果就换来李幼卿亲手倒的一杯茶…… 他总感觉不太值当,心中意难平。 若是其他属官,比如周记室或者刘司马等,处在他这个位置,得了公主亲手倒的一杯茶,只怕早就感激涕零了吧。 可他并非纯正的古人…… 这时,李幼卿开始讲述那天发生的事,包括苏贤的名字早已被她划去,以及苏贤主动往上凑等等。 苏贤听罢,一时目瞪口呆。 感情他被骗这件事,还有他主动往上凑的因素? 这尼玛…… 苏贤直接无语了。 接着,李幼卿又在那诉苦,面对那突如其来的案件,她是如何的头痛,若不能破案又将如何如何等等。 同时,她还隐晦的点了一下苏贤死活不愿接手此案之事。 听完这一段,苏贤不由揉了揉脸。 他开始反思。 当初,他之所以不接手那件案子,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查案,同时也有“已在公主府站稳脚跟,不想再折腾”的想法。 可以说,在那次事件中,苏贤任性了一回,随心所欲。 不接案子就是不接,不管兰陵公主如何明说暗示他都不理。 那种任性,那种自由,那种随心所欲,的确是他所追求的一种理想境界。 可是,他现在反思,那种自由,在现阶段真的合适吗? 答案是不合适! 就连贵为公主的李幼卿,都不能随心所欲,都不能享受苏贤所追求的那种自由,现在的他又凭什么呢? 安装最新版。】 好吧。 苏贤又揉了把脸。 他之所以被骗,究其根由,他自己的问题至少占了一半。 想清楚这一点后,苏贤果断承认下来,然后背着良心,说刚才的他并非是在责怪公主,只是……消息来的太突然,他一时难以接受而已。 李幼卿嘴角的笑容浓郁了一些,也不戳穿苏贤,两人心照不宣。 此事大概就这样揭过去了。 不过,苏贤还是有些郁闷,郁闷的是他之前没有看清形势,以为在公主府站稳脚跟,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现在看来,在这万恶的古代,想随心所欲,想获得充足的安全感,想自由自在……他还需要多多努力才是。 “话虽如此,但本宫曾经说过,要给你一些补偿。”李幼卿忽然又说道。 “公主这……不用了吧!”苏贤一惊,心说你有补偿不早点拿出来,非等他不追究了才说出口……这公主的心机,看来不浅。 “本宫金口玉言,说过的话不会收回。”李幼卿面色一正,笑容一收,一脸的不容置疑。 “……” 最终,苏贤表示接受。 尽管他心里明白,李幼卿先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再对他进行补偿,这其中蕴含着她的小心机。 大概类似于“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或者就是所谓的“恩威并重”。 但……甜枣是真的甜,不要白不要。 “来人。” 随着李幼卿轻轻一喊,书房之门从外面被推开,秋典军与冬典军先后入内,手中都端着一个黑漆的托盘。 接着,她从朱红色大案之后起身,指了指秋典军手中的托盘,笑道:“这是‘谘议参军事’的官印与文书,还有相应的官袍乌纱帽等等。” 苏贤探头一看,那托盘上果然摆放着这几样物事。 他面色微微一变,然后长揖一礼谢恩。 从现在开始,苏贤升官了,从六品上的文学官,升为正五品上的谘议参军事! 今后别人可以称他为“苏谘议”。 “苏文学”的称呼即刻作废。 上一任谘议参军事,一直与苏贤不对付,变着法的找茬,后来苏贤查案,竟查出此人暗 中通辽。 385 兰陵降大任于苏贤也 李幼卿亲自审理过后,动用“河北道黜置使”的权力,将上一任谘议参军事就地处决,如今他的坟头草估计都长出来了吧? 自那以后,公主府中谘议参军事一职空缺。 却不成想,今日公主竟将此却补给了苏贤…… 谘议参军事,正五品上,掌参谋左右,参议庶事。 实际上,这就是一个“参谋”,既可以参谋左右,又可以参谋庶事,简单来说,公主府中任何事苏贤都可以掺和一脚。 相当于是李幼卿的“万能参谋”。 “这是一块新的金牌,凭此可调动本宫府中一百亲卫,除作奸犯科触犯律法之事以外,苏谘议可命他们做任何事。” 李幼卿素手一杨,指了指冬典军手里的托盘。 苏贤探头看去,托盘中垫了厚厚一层红色绸缎,绸缎之上压着一块小小的金牌,与上次李幼卿赏赐的金牌样式差不多。 不过,上次的金牌只能调动二十个亲卫,这次直接翻了五倍,可调动一百个。 苏贤知道,这是一项特权,不说一百公主府亲卫的战力如何,单单他们身上的皮就能唬住许多人。 这是好东西啊! 苏贤长揖拜谢。 收下这些东西后,苏贤心情大好,嘴角也戳满了笑容,先前被公主欺骗的愤怒已被他忘到了爪哇国。 高兴一阵,苏贤终于想起正事,忙正色问道:“不知公主将派何人领军前往幽州围剿那一万辽军?” 听了这话,李幼卿面色微微一动。 她盯着苏贤,眼神意味深长,问道:“苏谘议认为谁合适?你现在是本宫的谘议参军事,不妨说说你的建议。” 一旁,冬典军面色一动,欲言又止。 但在秋典军凌厉的眼神之下,她终究没有开口。 苏贤道:“呃……下官初次上任,很多事都不熟,所提的建议不一定准确,还请公主三思。” 李幼卿点头,道:“那苏谘议为何问及此事?” 苏贤道:“不瞒公主,下官在查案之际,暗中做了一些准备,下官想将这些准备告诉领兵围剿的将军,不然那些准备就白做了。” “原来如此……”李幼卿点头,盯着苏贤,目光灼灼,面色恍然,显然是明白了什么,同时也在盘算着什么。 苏贤又说:“事关重大,公主也需要考虑一二,那下官就先行告退,等公主确定人选之后再说也不迟。” “……” 话音落后,不等李幼卿回应,苏贤便转身准备告退,离开这里。 转过身的他,顿时满脸堆笑,此次返回瀛州面见公主,过程是波折的,但结果却比他预想中的更好。 不仅顺利交差,他的名字也不在那“准面首花名册”之上了,最后还得到了李幼卿的补偿—— 正五品上的谘议,与可以调动一百个亲卫的金牌! 收获可谓丰富。 而且,这只是李幼卿因骗了他所进行的补偿。 后面还有侦破此案的赏赐,不过,应该要等到剿灭那一万辽军之后再来论功行赏。 总之,苏贤现在是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 不虚此行啊! “苏谘议且慢!” 然而,苏贤才刚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李幼卿的声音。 苏贤驻足,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李幼卿已经重新回到朱红色的大案之后,端坐在那,通身上下笼罩着一层雍容的贵气,美得倾国倾城,令人迷醉。 “苏谘议不用着急离开。” 她朱唇轻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苏贤眉梢微微一挑,总感觉李幼卿现在的笑容有些古怪。 “其实,领兵北上幽州,剿灭一万辽军的人选,本宫已有了决断。”李幼卿嘴角的笑容愈发古怪,看向苏贤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 “敢问公主,选定的人选是谁呢?”苏贤虽预感不妙,但并未表现在外,同时,他心中也在猜测。 苏贤到兰陵公主府为官,已有一些时日,对李幼卿率领的那十万大军的将军们,也算比较熟悉。 他心中浮现出几个将军的身影,不出意外,李幼卿选定的人就在那几位将军之中。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本宫选中的人,便是苏谘议你!”李幼卿一字一句的说道。 “……” 什么?! 苏贤顿时懵了,目瞪口呆,表示难以置信,双目定定的看着公主,似是在判断她是否在开玩笑。 让他去领兵打仗,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之前是苏文学,现在是苏谘议,全都是文官啊,岂有带兵打仗的道理? 公主如此安排,在苏贤看来,简直比让他去查案还要离谱,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然而,苏贤定定的看了李幼卿许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她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她是真的想派苏贤领兵,去围剿那一万辽军。 可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苏贤懂个屁的调兵遣将…… 苏贤那两道威武霸气的剑眉,顿时紧皱在一起,面色难看,方才得到补偿的喜悦,此刻荡然无存,不复存在。 不仅苏贤吃惊,就连一旁的秋典军与冬典军也张圆了嘴巴,对李幼卿的决定感到难以置信。 尤其是冬典军,面色颇为难看,她从一开始就想领兵去围剿潜藏在幽州城中的敌军。 可是最后,公主竟将这件光荣的任务交给了苏贤…… “公主……这……这不妥吧?公主莫要开下官的玩笑。”苏贤陪着笑,想蒙混过关。 “你看本宫的模样,像是在开玩笑吗?”李幼卿一脸严肃,同时眼中的神色愈加意味深长了。 “……” 苏贤苦笑,然后婉拒,说他手无缚鸡之力,对调兵遣将之事一窍不通,加之公主帐下有那么多将军,这事儿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啊! 这只是第一个方面。 第二方面的原因,那就是现在的幽州十分危险。 幽州,与辽国接壤,而辽国早在边境屯兵十余万,可谓大军压境,一股战争的风暴即将来袭。 山雨欲来风满楼。 幽州城内潜藏的那一万辽军,毫无意外,待辽军南下犯边之际,他们就会突然冒出里应外合…… 这样的情况何等复杂! 那样的环境何等危险! 苏贤毕竟不是能战善战、经验丰富的将军,毛头小子一个,他自以为还不能处理那样复杂与危险的局面。 稍不注意,自己小命不保不说,还极有可能害得河北道惨遭辽军劫掠,那时必定生灵涂炭,流血漂橹。 安卓苹果均可。】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当然,第二点原因苏贤并未明言…… 李幼卿听罢苏贤的申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笑道: “大半个月前,本宫欲将辽军失踪一案交由苏谘议侦办,你也是同样的说辞,可是现在呢?” “你不仅破了此案,而且破案的时间还比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更早!千面狐,本宫不用多说。” “你能比他先破案,足以说明你却有其能。只是稍微惫懒了一些。” “……” 听了这些话,苏贤心里微微发苦。 的确,他的确是破了这件棘手的案子,但在他看来,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若没有言大山的到来…… 而眼下,李幼卿竟然让他带兵打仗,去处理幽州那复杂与危险的局面,这可比查案难多了。 问题是……他刚刚才自省过,现阶段不能盲目享受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他目前所拥有的权势还不足以支撑。 所以一时间,苏贤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怎么办了。 李幼卿接着说道: “待会儿,本宫将亲笔书写调令,交咐与你,易州、幽州、檀州、蓟州、平洲、营州的地方驻军,与近期屯驻的数万大军,全交由你统领!” “……” 苏贤苦笑不已,他都还没答应呢,李幼卿就要给他统兵之权了,这是要造成既定事实的节奏。 冬典军则苦瓜着一张脸,暗中咬牙,一脸的不乐意,因为她很想统领这数万大军进行作战。 李幼卿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侧眸看了眼秋典军,喊道: “秋兰。” “公主?”秋典军侧身拜道。 “此次苏谘议北上幽州,你也跟着一起去,本宫赐你‘龙首宝剑’一柄,若有不从命者,你可先斩后奏。” “此剑,乃陛下亲手所赐,你当好生保管。”李幼卿沉声叮嘱。 “奴婢遵命!”秋典军拜道。 “……” 听了这话,苏贤又是一阵摇头苦笑,这是在做什么?给他找了个“监军”? 他还没答应这件差事哎哟喂! 一旁,冬典军面色一变,双目瞪圆,欲言又止,在她看来,若不能统领那数万大军,拿着那柄剑去战场也很不错啊! 最后,冬典军终究没敢乱动。 公主既然已经下令,便不会轻易更改…… 李幼卿安排完这件事,便挥手让两位典军出去。 书房中,又只剩下她与苏贤两人。 李幼卿抬眸看着他,问道: “苏谘议考虑得如何了?本宫已将数万大军的统领之权交给你,本宫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 苏贤一脸纠结,他其实很想婉拒。 可是……辽军失踪案的时候,他已经婉拒过一次,刚才也自省过了,现在再婉拒的话,似乎说不过去。 386 你是不是收藏了一个女人? 至此,苏贤终于反应过来—— 兰陵公主李幼卿,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刚才的一切,“赔罪茶”、升官等等,都是在为这件事做铺垫。 而自打苏贤踏进这间书房以来,才过去多久? 短短一刻钟不到,李幼卿就迅速给他挖坑,这……苏贤虽从未小觑过她,但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 李幼卿见苏贤犹豫不决,不能做决定,她便心念电转,凤目中闪过一丝皎洁的亮光,继而收敛笑容,一脸凝重的问道: “苏谘议,你身边是不是……藏了一个人?” “公主说什么?”苏贤心头狠狠一颤,盯着对方,见她面色凝重,心头便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 “一个神秘的女人!”李幼卿面色依旧凝重,目光灼灼,似是要将苏贤一眼看穿。 “呃……” 苏贤嘴角肌肉不停抽搐,心头剧震,砰砰乱跳,头皮发麻,有种大祸即将临头的惊悚感,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他下意识的认为,李幼卿勘破了他收藏陈可妍的事。 陈可妍,南陈吴国公主,曾化名为“小仙紫姑娘”,在大梁搅风搅水,最后更是变成女山贼头领,差点用神雷将李幼卿炸飞。 基于此,两位公主之间可谓是水火不容。 上次幽州荒山中的经历,似乎也隐约说明了这一点。 而现在,李幼卿竟明言“你藏了一个人”,勘破了他暗中收藏陈可妍之事…… 糟糕! 苏贤处境堪忧! 不过在当时,陈可妍声称掌握着有他的“通辽证据”,苏贤投鼠忌器,不敢动她。 平日里,苏贤不准她出门,倒也未曾泄露身份,可是这次……兰陵公主是何时勘破陈可妍藏在他家里的? 对了,应该就是上次的幽州事件,让李幼卿看出了破绽…… 苏贤心念电转,面色青白一阵,从头凉到脚,感觉这次要玩完。 可是猛然间,他反应过来。 不对啊! 若李幼卿查出陈可妍藏在他家,按照她的性格,不是应该直接将苏贤抓捕归案么?还在这儿和他费那么多唇舌作甚? 对了,苏贤想通了—— 李幼卿这是在和他做一种“交换”,也可以说是一种“威胁”。 若苏贤不答应领兵去打仗,她就揪出藏在苏贤家中的陈可妍,然后治苏贤的罪…… 呼! 苏贤长舒一口气。 此事还有转机,很好。 然后,他想也不想,直接作揖道:“公主请放心,下官领命就是了,择日便带兵出发,下官将竭尽所能,不负公主期望!” “……” 李幼卿微微一怔,苏贤这就答应下来了? 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呢,苏贤态度的急速转变,让她面上刻意伪装出来的凝重,都差一点露馅。 “苏谘议你……你答应了?”公主问道,她已经快速调整心态,面色复归凝重。 “是。”苏贤略感疑惑,方才李幼卿的异常,他可是瞧在眼中。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此间只有本宫与苏谘议两人,正好可以详细谈一谈。” 李幼卿面色比刚才还要凝重一些,显得非常严肃。 苏贤则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竟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与苏贤讨论陈可妍藏在他家中的事,此事着实诡异,苏贤万万没有想到。 “苏谘议的表妹,杨芷兰,本宫猜测,她应该是梅花内卫的人,但始终没有查到她具体的身份。” 李幼卿忽然严肃着脸,问出这样一番话来。 苏贤闻言后,直接怔在原地,微微张开嘴巴,人都快傻了。 杨芷兰? 她刚才所说的女子,苏贤身边藏着的女子,那个神秘的女子,竟然不是陈可妍,而是杨芷兰?! 安装最新版。】 天啦撸! 苏贤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联想也太丰富了吧,竟然误会了李幼卿的话,导致……他毫不犹豫接下了带兵打仗的任务。 这真的是……苏贤好想大哭一场。 天意弄人啊! 李幼卿见苏贤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神游物外,也像是被吓到了的模样,因而她的语气温柔了一些,喊道: “苏谘议?苏谘议?” “啊……哦,公主……” “苏谘议是不是很惊讶,本宫竟能勘破你那‘表妹’的身份?”李幼卿嘴角挂上丝丝笑容,有些小得意,但随即便恢复成一脸严肃的模样。 “公主……英明!” 这时,苏贤已经回过神来。 李幼卿勘破杨芷兰的身份,比发现他私下收藏陈可妍的问题严重得多。 刚才白担心一场,苏贤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他的面色又紧张起来,杨芷兰的身份关乎甚大,如今被李幼卿勘破,未来不知会如何?充满不确定性。 苏贤抬眸,仔细观察李幼卿的面色。 可是完全看不透。 他的心不由忐忑起来。 杨芷兰身份暴露,虽然没有陈可妍暴露那般严重,但稍不注意,也是人头落地的惨祸,值得警惕。 “苏谘议不用担心。”李幼卿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抚一句,然后醉人的微笑绽放,问道: “本宫虽然勘破你那‘表妹’,是内卫之人,但却始终没查清楚她究竟什么身份?苏谘议能告诉本宫吗?” “回禀公主,芷兰她……她号称内卫第一杀手,杨芷兰的名字,是遇到下官之后她自己取的……” “……” 当下,苏贤没有隐瞒,将如何结实杨芷兰的事一一道出。 包括他亲手杀掉小阁领之事,也没有瞒着。 紧接着,苏贤又在那表忠心,说什么永远追随公主,永不背叛,愿上刀山下油锅之类,说了一大堆。 苏贤此举,其实是一个套路—— 先如实说出自己的秘密,然后肉麻的表忠心,表达的意思就是:我已断了后路,今后只能跟定你了。 果不其然,李幼卿非常满意,在那点头,这种话她自然喜欢听。 尽管,她知道苏贤在耍滑头。 因为不管是之前的辽军失踪一案,还是现在带兵打仗的任务,苏贤都不肯接手,在那抗拒。 难道说,这就是他所谓的愿上刀山下油锅? 不过,苏贤有那个态度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苏贤说着说着,或许是因为太过投入,也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竟又说出“永远紧抱公主大腿”的话来。 永远紧抱公主大腿? 乍闻此言,李幼卿满意的笑容猛地一僵。 朱红色的大案之下,笼在紫色宫裙下的两腿下意识往后一缩,像是躲避蛇咬般,带动她整个身子都是一晃。 那天晚上,在幽州的荒庙之中,自己两腿被苏贤紧紧抱着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这让她头皮发麻,倾国倾城的玉颜上快速爬上一抹红晕。 同时,她的心头喷出火山爆发般的怒火,一双凤目都立了起来,眼见即将发怒。 不过眨眼间,她心头的怒火便被浇灭了个干净,眼中的凌厉也渐渐消散,归于正常。 因为她想起来一件事—— 苏贤已被她一脚踢成了“太监”。 对这件事,李幼卿始终心存愧疚,苏贤才能无双,未来必定拥有大好的前程,可是……被她一脚给踢坏了。 心中的愧疚,让她再也不能动怒,因见苏贤自知说错了话,正在那道歉,她也温和的恕苏贤无罪…… 苏贤不禁大感诧异。 不明白李幼卿为何轻易就揭过了此事,要知道,他那句话一旦传扬出去,将造成巨大的风暴。 毕竟,她是当朝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金枝玉叶,身娇肉贵。 而苏贤竟口出狂言,想永远紧抱公主大腿……这不是找死么? 可是,李幼卿竟轻飘飘揭过此事,着实令苏贤不解。 不久后,他终于恍然明悟,随即苦笑,因为李幼卿认为他现在是……一个“太监”! 而且还是被公主一脚踢坏的,所以公主心里愧疚。 这尼玛…… 看来,苏贤是不敢轻易摆脱“太监”的身份了,要不然,李幼卿一定会活剥了他。 屡次占金枝玉叶、身娇肉贵的公主的便宜,这种混账事谁敢干? “太监”的身份,竟成了他的护身符。 苏贤对此十分无语…… 这小小的插曲过后,李幼卿再也不能保持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原本还想以此敲打苏贤一番呢,现在已没有那个心情。 总的来说,苏贤肯说出他的秘密,也就是亲手杀掉小阁领之事,让李幼卿心中非常满意,从此,她将苏贤当做心腹看待。 于是乎,她也不绕弯了,转头四下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说道: “苏谘议,接下来本宫所说的话,你需牢记在心,不可往外泄露一个字,要不然,你我都将会有大祸!” “公主放心,下官保证守口如瓶。” 苏贤心中一震。 能让李幼卿说出“你我将会有大祸”的话,足见此事的严重性。 他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旦泄露出去,必将石破天惊,同时也是李幼卿“坑”他的真正原因所在。 实际上,苏贤并不太想接触这种事,可是,刚刚他才说过愿意上刀山下火海的话,现在拒绝,这不是自己打脸么? 387 女皇禁脔 苏贤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 李幼卿压低了声音说道: “待苏谘议大胜归来,本宫将举荐你加入内卫,成为内卫中的一员!” “公……公主,这……” 尽管有心里准备,李幼卿即将要说的话一定很惊人。 可是这,还是超出了苏贤的预估。 他目瞪口呆,怔在那里。 李幼卿说完那句话后,反而不复刚才的凝重与严肃,就跟卸下一个包袱似的,显得轻松,嘴角泛起淡淡笑容,接着说道: “本宫相信苏谘议的能为,此战可能有所波折,但最后一定能够大胜!” “大胜之后,有了功劳,本宫便有机会将你送入内卫,成为内卫中的一员!” “……” 苏贤嘴角阵阵抽搐,原来如此,他终于想明白了。 李幼卿为什么要将剿灭一万辽军的事交给他,原来是为了让他借此战“镀金”。 大梁王朝,自当今女皇登基之后,对外作战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细究下来,竟没有一场是胜仗! 女皇推动与辽国通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通商可以避免较大的流血冲突。 所以,若苏贤能将此事办得漂亮,成功剿灭那一万辽军的话,就将是这十多年以来大梁王朝仅有的胜仗! 单单“仅有”这样的修饰词,便能看出这件功劳的分量。 “镀金”之说,并非妄想。 等到那时,女皇必定万分高兴,而李幼卿又是最得宠的公主,由她去说此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功…… 可是,梅花内卫,那可是女皇手中的一柄利剑啊。 也可以说,那是皇权的象征,谁也不能染指,当朝太子也不敢。 内卫是一个妥妥的特权衙门。 而李幼卿竟然想把苏贤送入其中,她想干什么? 她的用意何在? 苏贤乍闻此话,震惊过后,没有考虑他进入内卫之后的情况,首先想到的,其实是李幼卿的目的。 她想干什么? 不待苏贤多想,又听李幼卿压低了声音,咬字清晰,同时一双凤目紧紧盯着苏贤的眼睛说道: “今后,不管苏谘议去了哪里,都是本宫府中的属官,不管苏谘议担任了什么官职,本宫府中的‘谘议’永远都是你的!” “……” 苏贤听了这句话,两眼猛地一亮,他明白了李幼卿的用意。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那通身上下笼罩着雍容贵气的公主,感叹这位公主的……野心,真的太大太大! 梅花内卫,乃女皇禁脔,谁也不能染指,除非是想篡位做皇帝。 李幼卿胆大包天,野心大得离谱,竟想将一手伸向梅花内卫,暗中在这谋划。 而苏贤,就是李幼卿伸向梅花内卫的那只“手”! 此刻,苏贤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即将陷入大梁王朝权力残酷斗争的恐怖漩涡,他想逃,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过,他还没有丢掉理智。 方才,他将压在心底的秘密,也就是亲手杀掉小阁领之事,都对李幼卿坦白了,为的就是抱进这条大美腿。 安装最新版。】 而现在,李幼卿也将她心里的秘密道出…… 如此一来,苏贤与她几乎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某个方面来说,苏贤总算达成了目的,彻底抱紧公主的大腿。 可是,达成目的后的他,却是如此的心惊肉跳。 理想达成之际,这才发现,现实还是如此的骨感…… 逃走、婉拒,现在说这些,已经不现实,苏贤十分理智,暗自苦笑着,对李幼卿作揖拜道: “公主请放心,下官将永远追随公主,永远紧抱……” “……” 前面半句话,李幼卿听得眉开眼笑,因为她知道,苏贤已成功与她“绑定”,两人踏在一条船上面了。 可是后面半句,那“紧抱”二字,不禁让她想起“紧抱公主大腿”的混账话。 这个人真的是……对她的腿念念不忘了吗? 李幼卿嘴角狠狠一扯,若不是因为苏贤是个“太监”,她一定会发怒,最低也要重打二十大板! 怒火没有冒出,奇怪的是,她心头竟慢慢异样起来。 苏贤想抱她的大腿,不仅仅只是说一两次而已,而且他还做了。 那天晚上,幽州荒庙,两人虽然都在睡眠之中,但苏贤为何不抱她其他部位,偏偏只抱了她的腿呢? 想到这里,李幼卿渐渐明悟过来,她那一双大美腿,一定对苏贤有着某种莫名的吸引力。 要不然,苏贤为何屡次不自禁“说错话”,而且在睡梦中没有抱她其他地方,只抱了她的腿呢? 她身为大梁公主,容貌美丽,有“我朝第一美人儿”的美誉,往日里,她无论走在何处都是人群中的中心。 垂涎她美色之人,可以从神都排到瀛州。 火辣辣的眼神,她不知见过了多少。 按理来说,她对此应该没有任何感觉才对。 可是,苏贤对她那双大美腿的念念不忘,还是让她心中泛起丝丝波澜,冒出异样,心头不能平静。 忽然,李幼卿突发奇想,也是一时脑抽,竟对苏贤说道: “若苏谘议大胜而归,本宫就答应,让你……抱……一次!” “……” 她之所以忽然脑抽,有如下五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她已经认定,苏贤已经是个“太监”,既然如此,让他抱一抱自己的腿又有何妨呢?他又不是真正的男人。 其二,则是出于拉拢与奖励的考虑,苏贤不是对她的大美腿念念不忘么,那她便以此为奖励,激发苏贤勇往直前。 其三,苏贤反正已经占了她那么多便宜,又是身子亲密紧贴,又是被看见羞人的轮廓,自己的腿还被他紧紧的搂抱过。 既然已经如此,她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破罐子破摔,让苏贤多占一次便宜又有何妨呢?就当奖励功臣了。 其四,李幼卿终究不是普通的一般女子,她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心高气傲,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吃亏。 可是,上次在幽州的荒庙之中,她身为女子,最后无论如何都是她吃亏。 苏贤占了她那么多便宜,但她却威胁苏贤决不能吐露一个字,竟在那帮苏贤遮掩…… 这让要强的她心中不忿,凭什么? 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就天生吃亏吗? 当时,在那荒庙中,李幼卿并未发作,算是吃了那个哑巴亏。 后来回到瀛州城北的大营,她越想越不得劲儿,她可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诶,凭什么要吃这种亏? 其五,李幼卿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女皇陛下,给她带了一个“好头”。 女皇养了那么多面首,说得难听点,就是人尽可夫,可是女皇却没有那样的觉悟,反而乐在其中。 李幼卿作为未出阁的公主,自然不会那样行事。 可是影响的种子已在心中扎根,自己的身体,既然都可以用来寻欢作乐,那为何不能当做奖品用来奖励功臣呢? 在各种情绪的左右之下,李幼卿脑子一抽,就做出了这样决定。 用自己的那双修长雪白肤如凝脂的大美腿,来奖励苏贤。 不过话才刚说出口,她便自知失言了。 心中十分后悔。 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她毕竟尚未出阁,心中憧憬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从来就没想过养面首什么的…… 但,覆水难收,话已经说出去。 苏贤也已经听入耳中,他现在那副目瞪口呆、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表情,让李幼卿俏脸唰地一片红润。 她真的想钻入朱红色的大案下面藏起来。 此话若传扬出去,让天下士子们知道,他们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公主女神,竟然对苏贤说这样的话,那些士子估计得撞墙。 兰陵公主,“我朝第一美人儿”,天下书生士子无不想成为她的东床快婿,要是能一亲芳泽,他们就算死也愿意。 可是,他们心目中的公主女神,竟要用她那双大美腿来奖励苏贤。 若苏贤大胜而归,就让他抱一下……天啦,这是多么要人命的奖励! 书房中,一时十分尴尬。 好在,短短数息之后,苏贤便一本正经,恍若没有听见李幼卿刚才那句话般,在那请教,他大胜之后如何举荐他进入内卫的事。 苏贤这是在“强行找话题”。 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渐渐让李幼卿羞乱的心镇定下来,恢复冷静,也在那一本正经回答他的提问。 就这样,两人的交流进入“正轨”。 公主是公主,属官是属官。 公主端庄稳重贵气,属官有礼严肃目不斜视。 方才的尴尬,仿佛不曾发生。 不到半刻钟,苏贤便识趣的告辞,作揖一礼后,转身往书房的大门走去。 后方,朱红色的大案之后,正端坐的李幼卿不由长舒一口气,手捂心口。 方才的尴尬现在想来,还让她有些吃不消。 好在,苏贤知情识趣,强行扭转尴尬,这才让她不至于没脸见人,保住了身为一国公主的威严。 对此,李幼卿对苏贤非常感激,对他的品行赞誉有加。 果然不愧为天下少有的青年才俊。 懂得照顾女孩子那薄如纸的脸面…… 388 美艳不可方物 然而,苏贤刚走到书房门口,推开了门,一脚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忽然驻足回头,看着李幼卿问道: “殿下方才所言,是真的吗?若下官大胜而归,公主就给我抱……” “……” 一语未了,李幼卿已经预判到他要说什么,心头不由大羞与大骇,双目一立,秀眉一蹙,羞恼的斥道: “滚!” “下官告退……” 苏贤一脚迈出门槛,撒丫子狂奔而逃。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公主视线中后,“下官告退”中的“退”字才传入公主之耳。 很快,书房内外安静下来,只闻鸟鸣声啾啾。 书房内,朱红色大案之后,李幼卿酥胸起伏,频频深呼吸,后背靠在椅背之上,在那闭目养神。 此时,一抹明媚的阳光透窗而入,洒落在李幼卿那凝脂般的脸蛋与天鹅般的脖颈之上,白得耀眼。 为她平添了一分别致的魅力。 美艳不可方物! 若苏谘议大胜而归,本宫真的……要给他抱一下吗? 李幼卿只是心头泛起这个念头而已,便觉体内生出一股异样的暖流,瞬间遍布四肢百骸,让人止不住的打颤。 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脸颊及耳根都染上了一抹红霞。 出于女儿家的羞涩,她本能否定这个念头。 可她毕竟并非一般的女子,她是大梁王朝的公主,她的野心及抱负极大……加之,苏贤又是一个“太监”。 所以,心念百转之后,李幼卿最终决定,话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便不可更改。 给苏贤抱一下两腿而已,又不是没有被抱过,怕什么? 心中做出决定之后,她又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将脸颊及耳根上的红霞消除,恢复成为端庄、雍容、贵气的模样。 这时,她猛然想起,方才苏贤出门之际,曾说了一个“抱”字,万一被秋冬两位典军听了去…… “秋兰?冬雪?” 李幼卿面色一紧,朱唇轻启呼唤两位典军。 书房内外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两位典军不在。 很好! 李幼卿长舒一口气,用自己那双大美腿来激励苏贤之事,她不想让第三个人知晓,即便两位典军是她的贴身心腹也不行。 这种事,只能偷偷的私底下进行! 好一会儿后,两位典军才出现在李幼卿面前。 她略一思忖,吩咐笔墨伺候。 接着,她提笔写了一份奏疏,内容,大概是苏贤赢得大梁王朝十多年以来的首次大胜,然后以此为功劳举荐苏贤加入内卫之事。 写好之后,李幼卿反复看了几遍。 最终将之投入火炉,烧成了灰烬。 她没有继续提笔,而是看着两位典军问道:“红糖,我们储备了多少?护垫,改进得如何了?” 秋典军完美回答了她的疑问。 得知红糖已经存下两百余斤,护垫也日趋完美之后,李幼卿大喜。 然后提笔,重写一份奏疏,加入红糖与护垫的用法详细,最后将之归功于苏贤。 写完之后,李幼卿反复看了几遍,最终满意点头。 一旁,两位典军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心头明白了一件事。 记得数十日前,苏贤献上红糖与护垫两大神器,公主亲自尝试与试验过后,大喜,并准备将这两件神器进献给当今女皇,也就是她的生母。 可是最后李幼卿并没有付诸实践。 说是时机未到。 现在,两位典军终于明白了,她们公主的筹谋足够深远,很早以前就预估到了今日,这不得不让她们忠心折服…… “找一个可靠之人,带上这份奏疏,再携带一些红糖与护垫,先行回到神都城,待苏谘议大胜之后,再找准时机入宫觐见陛下,切记!” “……” 李幼卿沉声叮嘱道。 秋典军躬身答应,取过奏疏,立即安排去了…… 话说苏贤逃离公主寝帐之后,就在大营中穿行,一路往辕门的方向走去,他现在准备回瀛州城。 安装最新版。】 他一路走,一路嘀咕道: “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兰陵公主野心居然那么大,竟敢染指女皇视为禁脔的梅花内卫,野心勃勃,兰陵公主有帝王之志啊!” “而我,呵呵,居然成了兰陵染指梅花内卫的那只‘手’……” “不过,常言道,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危险中同时也有机遇,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啊!这对我来说,虽有危险,但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毕竟,梅花内卫乃女皇禁脔,是特权衙门,地位超然,俯瞰整个朝廷百官……若我成了真正的内卫小阁领,那也不错!” “而且,等当今女皇驾崩,兰陵登上帝位之后,我的地位岂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哈哈……如此看来,就算只为了我自己,也要好好的扶持兰陵公主上位。” “……” 想着想着,苏贤喜滋滋笑了起来。 扶持一个公主上位,想想就刺激。 他自持来自二十一世纪,见多识广,在他的大力扶持之下,兰陵成功上位的几率将会很高很高。 想到未来的美事儿,苏贤乐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不一时,他走出辕门。 前面不远处,言大山等人正等候在那里,拉车的马儿一边打着响鼻,一边用蹄子刨地,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 苏贤慢步走过去的同时,心中一动,嘴角咧到耳根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在心中暗道: “不过,扶持兰陵上位的前景虽然无限美好,可……万一失败了呢,那可就是杀头的滔天大祸……” “唔……看来‘退路计划’还是需要准备,而且需要常备,万一事不可为,我不可能拿自己的命陪着兰陵覆灭,小命还是要紧啊!” “……” 就这样,苏贤一路思考如何建立一条隐秘、有用、常备的退路计划,一边乘坐马车回到了瀛州城。 此时,日渐西沉,天边染上一抹绚烂的云霞,格外美丽。 苏贤的心情亦格外美丽。 如何筹备后路,他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但此事也不着急,现在已经回到了角楼街,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柳蕙香。 与此同时。 苏贤家中,二楼,陈可妍闺房。 陈可妍大刺刺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上面那条腿一摇一晃,带动套在脚上的铁链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仔细听,那哗啦啦的声音并非乱响,而是附和某种韵律。 同时,她那樱桃小口中也发出一种哼唱的小曲儿,铁链的哗啦声,竟然成了小曲儿的“节拍”。 她这是在自娱自乐。 除了哼唱小曲儿之外,她也在嗑瓜子儿,瓜子壳被咬开,发出清脆的声响,咀嚼瓜子仁的时候,口中哼唱的小曲儿不可避免的跑了调。 另外,她那双明媚善睐的眼睛,则紧紧盯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公主,公主,好消息,苏不准终于回来了……” 忽然,剑儿开门进屋,带来一条好消息。 陈可妍一听,一把丢下话本与瓜子儿,起身迈着一尺来长的小碎步,冲出房门,穿过走廊,来到二楼的窗户往下面望去。 途中,伴随着铁链碰撞发生的哗啦声。 “苏贤,苏公子,苏不准,你终于回来了……”窗前,陈可妍正好看见苏贤钻出马车的那一幕,她兴奋得握紧两只小粉拳,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苏不准回来了,终于可以打开那该死的脚链,公主马上就要自由了!”碧儿与剑儿欢呼。 “……” 这些天来,陈可妍在家千盼万盼,希望苏贤早一点回来,都快化成了一座“望夫石”。 原因无他,就是希望苏贤回来之后,可以解开她的脚链,让她可以轻歌曼舞,可以到处跑动,重获自由。 陈可妍笑吟吟,双目定定的盯着下面,视线跟随着下车的苏贤。 她笑起来格外甜美,有着一种融化人内心的魔力。 可是下一刻,她的笑容猛地一僵,明眸善睐的眼中也闪过阵阵错愕、失望之色,精致妍丽的面容渐渐陷入呆滞。 “苏不准怎么……过家门而不入?”一旁,剑儿惊呼。 “他这是要去……隔壁柳寡妇家!”碧儿猜测。 “……” 苏贤家与柳蕙香家紧紧挨在一起,甚至有一面砖墙还是共用的。 所以,在二楼上,陈可妍主仆亲眼目睹了苏贤走向柳蕙香家,敲门,然后进去的所有画面。 “这个苏不准……难道本宫还比不上一个寡妇不成?!” 陈可妍紧紧盯着隔壁柳蕙香家紧闭的大门,恼怒的甩了甩长袖,面色很黑,公主脾气发作。 “不!我们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儿,不是区区一个寡妇可比的!”剑儿激动的说道。 “对对,是苏公子有眼无珠,我们公主比那个寡妇好多了,他竟然不回家,真是眼瞎啊!”碧儿也激动的说道。 “哼!” 陈可妍雪腻的下巴一昂,傲娇起来了,甩手走向闺房,同时下了一条命令: “苏不准回来之后,命令他来见本宫!” “奴婢遵命!” “……” 话说苏贤进入柳蕙香家的大门之际,柳蕙香正在二楼书房中算账。 389 异样的情愫 她听到响动,飞奔出门,在二楼上倚栏往下一眺,惊喜道:“公子何时归来的,妾身竟不知。” 说着,她就要下楼。 “夫人!” 苏贤笑着摆了摆手,走向木制楼梯,快速拾级而上,噔噔蹬蹬,上赶着投胎似的,步伐很是着急。 后面,张翠花抿着嘴,紧跟苏贤身后。 她的心情比较复杂,既希望苏贤常来,又不希望苏贤与她家小姐过于亲近。 在她看来,他们两个毕竟还未拜堂成亲,应该避嫌才是…… 苏贤自然不理会张翠花的想法,他如今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再避讳张翠花。 他上楼后就张开了双臂。 但却停止了脚步。 意思是让柳蕙香主动投怀送抱。 柳蕙香俏脸绯红,她已经看见了苏贤身后的张翠花,但仍旧嘤咛一声扑了过去,主动投入苏贤的拥抱。 “夫人,想我没?” 苏贤用力抱紧怀中玉人,下巴搁在她那刀削般的香肩之上,闭目,深深嗅着柳蕙香身上的香味儿。 他现在浑身舒畅,如饮甘泉,沁人心脾,所有毛孔都已张开,心中一片荡漾。 数日未见此女,他心中怪想念的。 “公子……妾身……” 柳蕙香与苏贤耳鬓厮磨,下巴也靠在苏贤的肩上,所以不可避免的就与后面的张翠花面对面了。 只见张翠花怔在那里。 一双眼睛瞪如铜铃。 嘴巴大大张开。 整个人似乎都傻了。 柳蕙香见她竟不知退避,还在那而发傻,柳蕙香真的是羞得体若筛糠,俏脸胀红似乎都能滴血。 但面对苏贤的询问,她还是闭上了眼睛说道: “妾身……好想……好想!” “……” 好在,苏贤只抱了她一下就放开。 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抱着就亲上了嘴儿…… 此时,柳蕙香见张翠花还楞在那里,瞪圆着一双眼睛,她心头不由羞恼道:“翠花,臭豆腐摊收拾好了么?” 张翠花一怔,茫然道:“小姐,你糊涂了吧,摊子早就收好了啊。” 柳蕙香嘴角扯了扯,面色胀得通红,侧身不再理会张翠花,然后抱着苏贤一条手臂,笑道: “公子来得正好,妾身遇到一个算术难题,正要向公子请教,公子请进。” “好的。” 苏贤忍着笑,与柳蕙香并肩去了书房。 张翠花脚步一动,也跟了上去。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就听“砰”的一声响,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张翠花只得停下脚步,留在外面。 但她并未就此离去,而是趴在门缝上,在那偷听与偷看,生怕她家小姐吃亏。 书房内。 苏贤牵着柳蕙香的小手,熟稔的走到书桌前。 他不太相信柳蕙香真的遇到了算术难题,于是当先在那张宽大的靠背椅上落座。 旁边,还有一张椅子,柳蕙香走了过去。 但苏贤牵着她小手的手并未松开,反而轻轻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拉。 “公子……” 柳蕙香顿时明白了苏贤的用意,心中虽然羞赫,但还是顺着苏贤的拉扯,娇娇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门外。 张翠花阵阵心惊肉跳,差点就没忍住冲进去拉起她家小姐。 好在,她家小姐只是坐在苏贤腿上而已,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还不算太出格,最终张翠花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屋内。 苏贤不自禁笑容满面。 待柳蕙香坐上他的腿后,他两手快速出动,一手揽其腰肢,一手按住她两腿,将之固定住,谨防到手的鸭子飞走。 然后迫不及待,一头扎入柳蕙香那伟岸的胸口…… 他一边发出一种满足的声音,一边乱蹭与乱动。 玩得不亦乐乎。 初时,柳蕙香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因为她那两条藕臂刚刚环住苏贤的脖子而已,还未完全坐稳,结果苏贤就一猛子扎了过来。 安卓苹果均可。】 不过,她立即就稳住了身形,受苏贤那么一撞,仿若在她那平静的心田投下一颗月亮那么大的石头,荡起惊天骇浪。 她深吸一口气,朱唇不由轻启。 浑身上下都在轻颤。 紧接着,她那环住了苏贤脖子的两手,慢慢往上,纤细白皙的十指插入苏贤的头发里面,两手慢慢用力,力气也越来越大,往内按压着苏贤的后脑勺。 实际上,自她与苏贤好上以后,苏贤就经常这样。 对她来说,她也好喜欢好喜欢这种亲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心中除了对苏贤的爱慕之情外,还涌现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爱慕之情,加上这种别样的情愫,如两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让她飘飘然,内心的空隙寂寞冷得到了极大的治愈。 以前的她,是真的孤寂,心田就如那干旱了数年的田地一般,寸草不生,还满是触目惊心的裂缝。 苏贤带给她的温暖,还有那种异样的情愫,就好比是天降的甘霖,浇灌了她,让她的心田始终暖烘烘的,不再孤寂,整片世界都充满了阳光。 那种异样的情愫,其实就是—— 女子生来便具有的母性光辉。 每次苏贤一头扎入她的胸口,这种亲密方式,都能激发出她心中的母性。 这样的姿势是一方面的原因,她总会联想到小孩在母亲怀里撒娇的画面。 另一个原因,就是苏贤的年龄,比她小了好几岁呢…… 总之,两人都甘之如饴,彼此慰藉着彼此。 门外。 张翠花一双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她大吃一惊,满脸不敢相信,她家小姐与苏贤竟然……亲密到了这一步? 不妥! 大大的不妥啊! 然而,就在张翠花即将闯门而入的时候,她发现了她家小姐的表情—— 一点也没有被欺负的羞辱感,反而…… 怎么说呢,张翠花虽然彪悍与粗犷,但也是一个女人,女人更能懂女人,她看出来了,她家小姐竟然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那潮红满面的俏脸儿上,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张翠花跟了柳蕙香多年,两主仆相依为命,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小姐脸上竟能出现那种幸福的微笑…… 最终,张翠花没有妄动。 她只趴在门缝上呆呆的偷窥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 良久之后,苏贤终于将脑袋“拔”了出来。 相思之情已经得到缓解,他如今只用手搂着柳蕙香腰肢,与之聊天说笑,不再进行亲密的动作。 柳蕙香一对藕臂则环着苏贤的脖子,乖乖被苏贤搂着腰,两人热切交谈,嘴角那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始终未曾消散, “夫人,天色不早了,为夫这就告辞,等晚上为夫再来找你。”苏贤挤了挤眼睛,递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公子……妾身……”柳蕙香面色微微一变,轻轻抿着鲜艳的红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没事……”迎着爱郎那热切与期盼的眼神,柳蕙香终究没有多说,随即甜甜的笑道: “妾身等你。” “……” 苏贤离开了。 柳蕙香送到门口。 张翠花关上门后,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就怕苏贤一时控制不住,拉着她家小姐去做生孩子的事。 按照她家小姐的性格,真的太温柔与顺从了,只怕不能抗拒苏贤的要求,从而……失掉身子。 好在,苏贤终于走了…… 话说苏贤刚刚走出柳蕙香家的大门,看了眼天色,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于是准备回家。 谁知,刚走没两步,迎面就遇到一个身着员外服的中年胖大叔,笑容满面的对苏贤作揖并喊道: “苏贤侄,可算是等到你了!” “你是……林伯父?” 苏贤有些惊讶,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林川的父亲,名叫“林有才”,他忽然出现,苏贤差点没认出。 苏贤曾与林有才合作了几桩生意,最主要的合作是用“火焰菜”制糖。 然后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项目,不过,那些生意一直都没有开始,这段时间都在筹备各种各样的原材料。 比如硫磺、硝石、木炭等等。 甜菜制糖的生意,依托林家的渠道,竟发展得相当不错,苏贤记得,上个月林家送来了五六千两的利润分红! 那是相当大的一笔钱财了。 而且只是一个月的利润分红,还是第一个月,今后林家必定会扩大“火焰菜”的种植规模,等到那时的分红必将更为可观。 林家,乃世家大族,当今之世,世家虽普遍式微,但主要体现在官场上面。 世家家大业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世家也是不可仰望的存在。 当然,世家中也有混得非常差的,比如神都苏家,莫说官场,他们就连家族经济都快垮掉了。 相对来说,世家中的林家、唐家混得比较好,虽面临朝中无人的窘境,但凭借家底也能支撑一时。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天又遭逢巨变的话,世家朝中无人,只怕是要遭大殃。 比如,被当成韭菜收割掉…… 苏贤能得兰陵公主看重,前段时间还被太子、刑狱司,甚至女皇抢夺,这种情况被世家们瞧在眼里,所以他们也对苏贤拼命示好,意图拉拢。 上个月,林家分给苏贤的那五六千两利润中,不用说,肯定有林家增补的部分。 390 硫磺、硝石、木炭……被盗走了? “林伯父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派个小厮跑一趟便可。”苏贤心情不错,哈哈笑着与林有才聊天。 林有才虽然是名义上的长辈,但姿态摆得很低,甚至低得过分。 他面上虽然是在笑,但细究却非常勉强。 苏贤立即觉察到了他今天不正常。 苏贤想请他进屋喝茶,然后详谈,毕竟那才是待客之道,可是他的家中…… 最后,苏贤决定请他去附近的酒楼,一边吃喝一边详谈。 同时,苏贤也在猜测,莫非是他那唯一的好友兼同窗林川,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不成? “苏贤侄,不了,不了,老夫此来,是有一个……坏消息,不用费那么多周折。”林有才虽然是在笑,但却比哭还难看。 “林伯父你说吧,是不是林兄出问题了?” 苏贤掂量了一番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嗯,正五品上的公主府谘议官,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帮林川一把。 记得以前,苏贤父母双双亡故之后,一个人曾过得十分拮据,要不是林川时常接济一二,以前的苏贤只怕早就入土为安了。 若林川出现意外,苏贤必不会袖手旁观。 “倒也不是川儿……诶!”林有才不停叹气,眉头紧皱,一张苦瓜脸,显得非常焦虑与烦躁。 “林伯父,你有话就直说吧。”苏贤心下一凛,若不是林川出事,那就是整个林家出问题了? “苏贤侄,有个坏消息……”林有才低着头,不敢看苏贤的眼睛,一张苦瓜脸,话才说一半就说不下去。 “林伯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贤侄,诶,老夫对不住你啊……” “……” 终于,在苏贤的再三询问之下,林有才一边拍手,一边带着哭腔说道:“这段时间筹备的硫磺、硝石、木炭等,全都被……被贼人给盗走了!” 苏贤闻言一怔。 那些东西被盗走了? 盗得好! 苏贤嘴角一扯,很想笑,这说明前段时间他安排给杨芷兰的差事,已经办妥。 但他嘴角那丝笑容快速收敛,为了憋住笑,他不由将脸板起,一本正经,显得严肃,看起来似乎不开心。 林有才瞥了眼苏贤的脸色,见他“不开心”,心头就是一个咯噔,心道完了,这下完了,得罪了苏贤侄…… 一想到家主对他的严令,也就是解释清楚原材料被盗之事,然后征得苏贤的原谅,林有才心中便一片冰凉,感觉天塌地陷。 目前看来,苏贤侄明显不开心,在那板着一张脸呢。 林家的家主已经发下狠话,若林有才不能征得苏贤的原谅,就剥夺家族赋予他的所有权势,召回神都,永远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相当于被软禁。 他在瀛州经营数十年,耗费无数心血,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与体面,若一旦被家主惩罚……他真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行! 不能失去拥有的一切。 林有才忽然亢奋起来,精神一抖,准备跟苏贤攀攀交情,用尽一切办法,以期让苏贤放过此事,既往不咎。 安装最新版。】 然而,他刚刚张开嘴巴,就听苏贤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我当是什么严重的事呢,那些原材料虽然难得,尤其是硫磺与硝石,但忽然被盗,林伯父又能奈何呢?” “……” 林有才一懵,刚到嘴边的话一口吞回肚子,他紧皱着眉头,两眼死死盯着苏贤,似乎…苏贤侄并未生气? 可是苏贤侄又是一幅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不太高兴…… 林有才纠结之际,又听苏贤“板着脸”说道: “再说,那些原材料是林伯父费心费力收集的,全是伯父的心血……如今被盗,小侄虽然感到遗憾,但……伯父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才是!” “苏贤侄,可是你的生意……”林有才欲言又止。 苏贤终于忍不住,嘴角破笑道:“无妨,东西被偷了再慢慢收集就是,那几个小生意其实不重要,伯父可别急坏了身子。” “苏贤侄,你真的不怪老夫吗?” “不怪啊!这件事呢,其实应该小侄表达歉意才是,若不是小侄的请求,伯父也不会损失那么多……诶,伯父,损失了多少,小侄愿一力赔付。” “不不不,不用陪,哈哈,不用陪……”林有才顿时大喜,连连摆手,若家主知道他让苏贤赔偿的话,一定会活剥了他。 “……”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因见天色已晚,林有才便哈哈大笑着离开了,临走前邀约苏贤择日去林府吃酒。 苏贤随口答应下来。 目送林有才离开后,苏贤转身回来,嘴角的笑容已经不可抑制,咧到了耳根。 他请林有才筹备硫磺、硝石、木炭等等原料,名义上是为了做生意,但他真正的打算,其实是为了预防极端危险的情况。 这本是一步闲棋。 苏贤都快忘了这件事。 直至上次,在幽州城中,发现头戴“黄金羊头钗”的纳兰嫣后,苏贤一边调查与监视此女,一边命杨芷兰南下办事。 策划“硫磺等原料被盗”之事,便是杨芷兰的任务之一。 现在看来,进展颇为顺利。 不过,在当时的苏贤看来,这项计划仍是一步闲棋,因为他的任务是找出那潜藏的一万辽军,并非将之剿灭。 苏贤认为,剿灭辽军之事,应由李幼卿另派人手,专业之事还需专业的人来做。 所以,即便用硫磺、硝石、木炭配置出了神雷,也不一定就能派上用场。 或许,苏贤会趁某位将军率领大军北上幽州围剿辽军之际,将神雷送给那位将军…… 但现实往往出人的预料。 剿灭那一万辽军的任务,最终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得。 这些神雷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不过,天下皆知,神雷乃南陈的立国神器,除南陈之外,大梁王朝、南楚帝国、蜀国等都不曾掌握这项技术。 苏贤想要使用神雷,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安排方妥…… 心头思索着这些问题,苏贤举步往家门口走去,准备回家。 此时,华灯初上,整座瀛州城都化为了灯火的海洋,星星点点,若站在高处,这一幕当为美景。 与此同时。 苏贤的家中,二楼,陈可妍闺房。 陈可妍继续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脚上的铁链,发出附和某种韵律的哗啦啦声,然后哼曲儿、嗑瓜子儿、看话本一样也不落下。 但是这次,她经常分心,停止摇晃铁链与哼曲儿,探出天鹅颈般的脖子,看向紧闭的房门。 “公主,苏不准已经离开柳寡妇家,正在街上与人聊天呢。”剑儿在门外实时“广播”苏贤的动态。 “哼!谁稀罕她的行踪?”陈可妍探出去的脖子立即缩了回来,一脸的傲娇与不可一世,威严的吩咐道: “等他回来之后,命他来见本宫!” “是!” 门外,剑儿与碧儿精神抖擞,她们公主终于要硬气起来了吗? 很好,她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一会儿后,一楼,大门吱呀一声响,被人从外面推开,苏贤与言大山先后进入,然后砰的一声又给关上。 房屋老旧,开门之际发出的声音很大。 陈可妍在二楼的闺房中都已听见。 当即,她停止摇晃铁链、哼曲儿与嗑瓜子儿,蹑手蹑脚,防止铁链发声,慢慢摸到了门的后面,耳朵贴上去听一楼的动静。 她听见剑儿的声音,正趾高气昂的说道: “兀那苏贤听命,我家小姐命你回来之后,立即上来见她!” “……” 门后。 陈可妍嘴角轻轻一扯,这剑儿……算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时,门外又传来苏贤的声音: “哦?你家小姐摆这么大的谱么?铁链的钥匙就在此,若你家小姐不想被解开的话,你可以将那句话重复一遍。” 陈可妍听了这话,心头便是一紧。 她在家等了好几天,就等苏贤回来给她开锁呢。 可是这时,她猛然听见剑儿的声音,正在说:“有何不敢……” 我去! 这个死丫头。 陈可妍当下顾不得公主的傲娇与颜面,以最快速度开门,拖着铁链冲出去,一把拽住剑儿,同时捂住她的嘴。 “唔……” 剑儿不能发声了,瞪大一双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家公主,公主不是要硬起来了么,可是为何要捂住她的嘴呢? 一旁,碧儿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下一刻,两位丫鬟忽然又惊愕不已,差点叫出声,因为她们的公主忽然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公子……奴家等你等得好苦啊!” 陈可妍人在半空,还不忘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剑儿与碧儿惊呆了,这还是刚才那个傲娇的公主么?她不是命令苏贤回来后去见她的么,可是现在,竟是她跳楼奔向人家。 天外飞仙?! 一楼。 苏贤乍见天上飞来一物,虽意识到那是跳下来的陈可妍,可短短时间内他反应不过来,抬头望天,人都快傻了。 而且,陈可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径直向他站立的地方砸来。 391 等着做女仆吧! 苏贤瞳孔微微一缩,已经预感到了数息后的画面,也就是他被天上飞来的陈可妍砸倒在地的画面。 “公子小心!” 关键时刻,言大山拉着苏贤一手,用力往后一拉。 苏贤身不由己,横移出去数尺的距离。 其实在这个时候,言大山已经抬起一脚,准备将从天而降的陈可妍一脚踢飞,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好在,言大山还记得陈可妍,是苏贤金屋藏娇的女人,他得罪不起,最后关头生生将那只脚收回。 砰! 眨眼间,陈可妍仰面摔落在地,四仰八叉,溅起一地灰尘,如云的鬓发都散乱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实际上,这点高度难不倒陈可妍,她的身手真的不弱。 只不过关键时候她忘了自己的脚上戴着一条一尺来长的铁链,身法没施展开,导致整体失衡…… “嗷!” 陈可妍惨叫。 “小姐!” 剑儿与碧儿立即跃下一楼,左右搀着她慢慢起身。 这时,苏贤走来,手里还拿着方才取出的钥匙,笑问道:“我又不是没有出过门,你行那么大的礼作甚?” 被搀扶而起的陈可妍,浑身狼狈,精致妍丽的俏脸上沾上了尘土,她盯着苏贤手中的钥匙,两眼放光。 苏贤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钥匙,顿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方才陈可妍不惜跳楼“迎他”回家,其实是为了这枚钥匙。 她想出其不意将那枚钥匙抢走。 苏贤心中刚刚做出这样的猜测,就见陈可妍侧眸,瞪了一眼言大山,言大山挠着头,默默退到一边…… 见此,苏贤心中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方才要不是言大山拉他一把,这枚钥匙说不定就被陈可妍抢走了。 一念至此,苏贤的面色黑了下来,立即将钥匙贴身放好,然后笑道: “我本来想着,一回到家就给你解开的,可现在……算了,先吃饭吧,待饭后我再与你详谈!” “公子,不要啊……” “……” 苏贤没有理会陈可妍的“哭喊”。 他先去美美的泡了个澡,然后来到书房,等着开饭。 酒菜已经摆上桌,色香味俱全,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今晚的饭菜比以往更丰盛些。 一会儿后,陈可妍来了,她迈着一尺来长的小碎步,走动间铁链哗啦啦乱响,她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十分别扭,就跟……洞房了似的。 陈可妍气鼓鼓,在苏贤对面坐下后,挥退了剑儿与碧儿两位侍女,言大山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面,就只剩下苏贤与陈可妍两人。 她依旧气鼓鼓,手肘撑桌,两手捧脸,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不善的盯着苏贤,非常幽怨,似乎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对苏贤进行撕咬…… “看什么看?吃饭!” 苏贤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 陈可妍却没动。 良久之后,她面上的幽怨竟消失得无隐无踪,笑吟吟的,明眸闪亮,那笑容拥有融化人内心的魔力。 苏贤盯了她一眼,知道她又要开始作妖了。 果不其然,陈可妍下一刻便站起了身,走到苏贤身侧,在那乱扭乱摆,做着一些奇怪的“舞姿”。 这时,苏贤才发现,她竟然换了一条长裙,这种裙子应该是舞蹈专用,像是一条条精美的布条被束在腰间。 舞动间,透过“布条裙”,可以隐约看见陈可妍内里着了一条类似于长裤的小衣。 从盈盈一握的腰肢,到套着铁链的足踝,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同时也将她那双腿的优美曲线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安装最新版。】 好一双大长腿! “你这是在干什么?赶紧吃饭。”苏贤板着一张脸。 “公子,你看奴家的腿……长么?”陈可妍一脸媚笑,弯腰翘臀,雪玉般的手指从足踝轻轻往上抚,一直抚到盈盈一握的腰肢。 “莫名其妙!” 苏贤黑着一张脸斥道。 话虽如此,但他却暗中吞了一口口水。 陈可妍常年练舞,也常年练武,身材纤细苗条,该细的地方细,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身姿曲线完美! 她弯腰翘臀,手从足踝抚到腰际的姿势,将完美的身材尽显,尤其是那双大长腿,还有纤细如柳的腰肢,格外惹人遐思。 “素闻公子喜欢长腿的女子,难道奴家的腿不够长么?”陈可妍在那媚笑个不停,明眸放电,眨巴眨巴。 “你从哪儿听来的?别胡说八道。”苏贤继续脸黑。 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长腿的女子……好吧,长腿美女谁不喜欢呢,可是也不用直接点出来吧? “公子果真不喜欢?” “不喜欢!” “若公子不喜欢,那为何……” 陈可妍舞姿轻盈,踩着美妙的步伐,忽然欺身近前,凑近苏贤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掩嘴笑个不停,飞来一个媚眼儿,说道:“既然公子不喜欢,那为何公子偷偷吞口水呢?” “你……” 苏贤淡定喝了一口汤,神色镇定,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可妍没有回应,面色刹那幽怨起来,然后,在那跳着一段古怪的舞蹈,那舞步奇特,拖动套在她脚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舞蹈的过程中,她也不时幽怨的望来,明眸水汪汪,欲言又止。 见苏贤不为所动,她加重了舞步的力度,那铁链拖在地上便响得更加欢畅了。 苏贤扶额,连连对她摆手,无语道: “行了,行了,赶紧停下,你在那弄得叮当做响我还怎么吃饭?赶紧停下来。” “公子觉得铁链的响声刺耳么?可是奴家已经听了好些天了呢!”陈可妍不停,愈加起劲儿。 “好好,真服了你了,把腿伸过来。”苏贤揉了把脸,取出那枚钥匙,拿在手中,然后冲陈可妍招手。 “来了来了……”陈可妍顿时大喜,笑声脆如银铃,迈着一尺的小碎步嗖的一声跑近,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伸了过来。 “我明天就要启程,前往幽州,我走了之后依旧不放心你,所以明天还得给你锁上,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你确定要解开?”苏贤举着钥匙问道。 “确定,公子快,赶快!”陈可妍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手中的钥匙,很想一把枪在手中,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言大山就在外面。 她是真的打不过。 “好吧。” 苏贤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扭,咔嚓一声轻响,一条腿的铁链就被解开了。 接着,苏贤解开另一条腿的铁链。 “我终于自由了!” 陈可妍腾身而起,原地蹦起一丈多高。 然后在苏贤诧异的眼神之下,迈着大大的步子一溜烟跑出书房,在外面的走廊上来回蹦跶。 剑儿与碧儿也挺高兴,三主仆在走廊上嘻嘻哈哈,欢乐无限。 苏贤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一会儿后,陈可妍才尽兴,回到书房,在饭桌前坐下,一边小口小口的吃饭,一边问道: “公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何明日又要远行了?” “我已找到了潜藏的那一万辽军,明天将率大军北上围剿!”苏贤随口说道,没有隐瞒,因为他相信,即便他说真话陈可妍多半也不会相信。 “幽州?” “不错!” “哈哈……公子,你说奴家信不信?”陈可妍果然不信,在那掩嘴而笑。 “随你。” 苏贤抬眸,瞄了眼对面的陈可妍,喝一口汤,然后吃着菜说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就等着我剿灭辽军归来之后,给我做小女仆吧!” “想得倒挺美!”陈可妍白了他一眼,压根不信,接着说道: “此案非常复杂,有些疑点几乎无解,就连你们刑狱司的二捕头千面狐,也没有传来好消息,公子只怕……” “硫磺、硝石、木炭!”苏贤忽然突兀的说道。 “你……”陈可妍瞳孔猛地一缩,嬉笑的表情刹那收敛,面色无比凝重,盯着苏贤的眼睛问道: “公子刚才说什么?” “刚才我说了什么,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苏贤笑道。 “公子从何处……为何知道那三样东西?”陈可妍面色无比凝重,非常认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紧紧盯着苏贤,似乎要将他看穿。 “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苏贤又喝了一口汤,笑眯眯的看着陈可妍说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就等着做我的小女仆吧,哈哈哈……” “……” 陈可妍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先前,苏贤此话,她并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她心头竟隐隐预感到,此话恐将成真。 一想到,她以公主的高贵身份,去做苏贤小女仆的画面,她心内就止不住的震颤…… 她不停追问,想从苏贤口中套取更多。 但苏贤却不说话了。 饭后,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房门紧闭。 苏贤没去理会心痒难耐的陈可妍,而是走到那面砖墙下面,攀着木梯上了墙,钻入洞口,用手在墙面咚咚咚敲了三下。 这是幽约的暗号。 他很快得到回应,来到柳蕙香的香闺。 双足刚一落地,柳蕙香便扑了过来,两人在那诉说相思,然后吻至一处。 暗香浮动的香闺之中,吮咂吧唧之声响个不停。 392 宝钗扑蝶 苏贤情热如火,吻着吻着,便有些不满足,环住了柳蕙香腰肢的手,缓缓下滑。 啪! 关键时刻,柳蕙香一只小手拍来,捉住苏贤的大手,然后臻首微微后仰,拉开一些距离,水眸旺旺的说道: “公子……莫急,妾身近来准备了一支舞儿,想跳给公子看。” “哦?”苏贤颇感意外,不由笑道:“那好,夫人起舞,我还没看过呢,现在倒要仔细欣赏一二。” “妾身跳得不好,比不得那些舞姬,公子莫要嫌弃才是。”柳蕙香脱离苏贤的搂抱,行之香闺中间,那里比较开阔。 “只要是夫人跳的舞,为夫都喜欢看。” 苏贤鼓励,然后走到屋内的小圆桌旁坐下。 这时,他才发现柳蕙香竟换了一身衣服,是一套齐腰襦裙的型制,妆容也比往日艳丽许多。 腰间一条水绿色的腰带,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显得……一双腿很长! 柳蕙香从床头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把精美的团扇,上面绣着花朵与蝴蝶的精美图案,拿在手中返回。 接着,她风情万种的看了苏贤这边一眼,两手拿着团扇,遮挡在胸前,然后开始翩跹起舞。 她并非陈可妍那样常年练舞,一身舞技远超绝大部分专业舞姬的女子。 她的身材在苏贤眼中,是非常棒的,但对跳舞来说就不太完美,某些部位太大了,导致动作不是很协调。 不过,即便如此,她的舞姿也有一种别致的美,因她体态略有丰腴,舞动间竟有一种“宝钗扑蝶”的韵味儿。 虽不专业,但却也十足悦人耳目。 苏贤不住夸赞,接连拍手,不吝各种溢美之词,将她夸上了天。 柳蕙香自然喜不自禁,心头甜滋滋,比打翻了蜜罐子都还要美。 忽然,柳蕙香的舞姿一变,动作有些怪异,似乎是在……展现她那双大长腿? 论及腿长,柳蕙香其实并不算突出,比之陈可妍与唐淑静逊色不少,但她现在穿着一套齐腰襦裙,便显得一双腿很长了。 苏贤略有茫然,不明白柳蕙香这是何意? 不一时,柳蕙香舞蹈结束,她一脸恍然之色,掩嘴笑道:“看来,公子果然对腿长的女子情有独钟呢!” “夫人你说什么?” 苏贤脑门冒黑线,他方才因为奇怪柳蕙香的舞姿,所以盯着她的腿看了许久而已。 柳蕙香抿嘴一笑,却是不答,有意无意在苏贤眼前展现她那双“伪装”出来的大长腿。 “夫人此话何意?” 苏贤起身,抓住柳蕙香,盯着她那双水眸问道。 柳蕙香仍旧不答,只看着苏贤笑啊笑,然后还用自己的腿去蹭对方。 “不说是吧,看我降女十八掌!” 苏贤搓了搓手,哈一开气,然后闪电般伸出,去挠柳蕙香的痒痒,尤其是胳肢窝与腰侧。 柳蕙香怕痒,不停躲闪,不停嬉笑,并往后面逃去。 苏贤跟进,不依不饶,只要柳蕙香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继续施展“降女十八掌”。 最后,两人闹到了绣塌之上。 苏贤骑在柳蕙香身上,将她固定住,然后尽情的挠她痒痒。 柳蕙香避无可避,都快笑岔气了,一张娇嫩的脸蛋儿憋得通红,发丝也略微凌乱,最后她终于妥协,道出个中缘由。 原来,前几天苏贤北上幽州之后,这瀛州城中,不知何故竟流传出一条小道消息。 说是极得兰陵公主看重的苏贤,苏文学,喜欢腿长的女子,晚上还喜欢搂着女子之腿入睡…… 这种爱好,也是没谁了。 很多人都引为笑谈。 就连陈可妍、柳蕙香这种深居闺中的女子都已听说。 苏贤听罢,嘴角肌肉不停抽搐,楞在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知道,是兰陵公主李幼卿在幕后搞鬼…… 难怪,刚才在书房用晚膳的时候,陈可妍也在那展现她那双大长腿……一定是她听说了那条市井传言。 安卓苹果均可。】 无语的苏贤,忽一眼看向被他骑在身下的柳蕙香,恶狠狠的说道:“好哇,夫人竟敢取笑为夫,且看为夫家法伺候!” 话音一落,苏贤便猛扑了上去。 一场“游戏”,就此拉开帷幕…… 可是就在关键时刻,柳蕙香忽然气喘吁吁的说道: “公子……妾身……今天……” “夫人怎么了?” “没……没事……” “……” 苏贤没时间理会太多,他现在十分急迫,数日未尝肉味,他现在很馋。 可是,他忽然感觉手上传回来的触感不对,不由疑惑的“嗯”了一声,抬眸看向眉梢不停颤动的柳蕙香。 “公子,妾身这些天……身子不适,来……来……”柳蕙香声若蚊鸣,羞得闭上了眼睛。 “来大姨妈了?!” 苏贤大吃一惊,楞在那里,随即浑身泄气般,从柳蕙香身上滚落下来,躺在一旁。 柳蕙香水眸微睁,侧头见苏贤一脸的失望,她心中颇感愧疚,于是说道:“公子,妾身不怕的,妾身可以……” “不行!” 苏贤一口回绝,用手捋着她鬓角的发丝,勉强笑道: “这段时间夫人当好生休息,万万不可,要是夫人因此身体亏损甚至生病,为夫可心疼着呢!” 听了这话,柳蕙香心头暖融融的,幽幽的说道: “看来,妾身是该买一位贴身侍女了,若妾身身子不适,至少还有人陪公子……” 苏贤嘴角扯了扯,笑道: “费那个钱作甚,无妨,别往心里去。” “可是……” 柳蕙香始终耿耿于怀,“公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妾身却……如此不争气,不能让公子满意,妾身……” 苏贤心中一动,看着她那鲜艳的樱桃小嘴说道:“夫人,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大门?”柳蕙香狐疑。 “……” 是夜,苏贤带领柳蕙香见识了新世界的大门。 半个时辰后。 新世界的大门已经关上,两人同床共枕,正小声说着悄悄话。 柳蕙香已经得知苏贤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幽州,她不由哀怨一叹。 接着,又听苏贤说,此行是为了去幽州剿灭那一万辽军,柳蕙香心头便猛的一急,热泪流淌,生怕苏贤出现意外。 最后,她拉着苏贤的手说道: “此去幽州万分凶险,公子……要不别去了吧?上次公子说的,去十万蜀山中其实也挺好!” “妾身不希望公子多么富贵,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 “……” “夫人不用担心……夫人可还记得,我们以前打的那个赌?” “什么?” “若我能在一个月之内,为你挣得一个‘平妻’的名分,夫人就做我的平妻,若为夫不能,那就顺从夫人之意。” “公子……”柳蕙香顿时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她已然明白,此去幽州便是苏贤为她挣取名分的机会。 “夫人,你就在家安心的等着吧,为夫一定为你挣一个名分回来!” “……” 当下,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又聊了许久。 直到柳蕙香沉沉睡去,苏贤才轻手轻脚下床,翻墙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夜已深,他准备睡觉。 明天还要出发前往幽州呢。 可是,门外的走廊上,不时有人跑过,还伴随着不加掩饰的嬉笑声,咚咚咚咚,简直扰人清梦。 不消说,是陈可妍在外面作妖。 一来,陈可妍脚上的铁链虽被解开,但只有一个晚上,所以她根本睡不着,在那可劲儿的乱跳与乱跑。 二来,晚饭之际,苏贤那句话让她内心难安,在外面的走廊上乱跑乱跳,其实也有试探苏贤的用意。 吱呀! 被吵得睡不着的苏贤,一把将房门打开,刚好看见陈可妍从旁边跑过,她反应很快,驻足在那,与苏贤大眼瞪小眼。 “大半夜的乱跑什么?回去睡觉!”苏贤黑着一张脸斥道。 “可是奴家睡不着啊。”陈可妍一边说,一边探头往苏贤的房间猛瞧,然后嬉笑道:“要不,奴家今晚去公子房中打地铺?” “干什么?”苏贤脑门狂冒黑线。 “奴家有好多好多话要对公子诉说,要不我们秉烛夜游?”陈可妍一双明眸眨巴眨巴,做祈求状,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小小要求。 “……” 苏贤心里明白,她应该是想打探清楚,苏贤究竟知道多少有关神雷的事。 毕竟,神雷乃南陈立国神器,关乎太大了,由不得陈可妍不重视。 但是,苏贤偏不如她的愿。 他不停挥手,在那赶人。 实际上,有那么一瞬间,苏贤真的想将她放进来,然后就地把她给办了。 陈可妍的美貌无可挑剔,位列“天下四美”之一,气质身段儿都是极好的,就算无情也动人呐。 加之,今晚苏贤在柳蕙香那儿始终没得到满足,浑身不得劲儿,他真想放陈可妍进来,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引火烧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若说苏贤对陈可妍没有想法,那是假的,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当于“同居”,这种情况非常惹人遐思。 要不是因为,苏贤有了柳蕙香,说不定他还真顶不住陈可妍的作妖…… 393 让兰陵来见我! 好在,苏贤并没有失去理智。 陈可妍乃南陈公主,据说在南陈的权势极大,同样也极得陈帝的宠爱,若苏贤胡来,只怕会惹下大因果。 将心中不安分的旖念斩灭后,苏贤对她威胁道: “若再不安生,我就重新给你上锁,并且下次回来也不会给你解开了,你且好自为之!” 话音落后,苏贤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没去理会陈可妍如何,倒在床上就睡。 陈可妍也没有继续作妖,估计是被吓到了。 苏贤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的大天亮。 他是被言大山叫醒的: “公子,天色不早了,秋典军已经准备妥当,在城外等候出发,公子该起来了……” “……” 苏贤快速起床,收拾妥当,早饭也没顾上吃,带着言大山就要出门。 二楼,楼梯的栏杆后面,陈可妍喜不自禁,因为苏贤竟忘了给她套上脚链。 可她并未高兴多久。 苏贤刚刚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忽然想起脚链之事,于是又带着言大山返回,找来铁链,捉住陈可妍,给她套上。 “哼!” 陈可妍带着哭腔,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小小的一团。 她看着自己脚上的镣铐泫然欲泣,不时对苏贤抛去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苏贤知道她这是在演戏。 苏贤感叹一句,此女都可以去拿奥斯卡金奖了,然后带着言大山毅然下楼,开门而去。 陈可妍立即起身,泫然欲泣已经不见,面色很黑,也很难看。 她迈着一尺来长的小碎步走到二楼的窗前,看着逐渐远去的苏贤骂道: “苏贤,苏公子,苏不准,等有一天你落在本宫的手上,本宫……” “就阉了他!”剑儿在旁接过话头。 “不,本宫现在不想阉他了。”陈可妍面色铁青,苏贤已经走远,但她依旧立在窗前未动。 “那公主打算如何惩罚他呢?” “本宫要留着他的子孙根,然后给他看各种美人儿,但就是不让他得到……着急死他!”陈可妍恶狠狠的说道。 “公主好主意,我们还可以给他吃药,就是那种让男人发狂的药……”剑儿在旁拍手,并提建议。 “……” 碧儿也跟着愤慨,一起出谋划策。 等以后苏贤落在她们手中,她们要如何炮制苏贤等等…… 忽然,陈可妍回身,在两个丫鬟出人预料的眼神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抓起那条一尺来长的铁链,哭喊道: “公子啊,下次你可要早点回来啊,奴家……在家等你!” “呃……” 剑儿与碧儿面面相觑,楞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回神。 好半天后,陈可妍才恢复正常。 她对两个丫鬟吩咐道: “这些天仔细打探幽州的情况,尤其是苏贤的行踪与近况,任何情报都不能遗漏,一个时辰一报。” “是!”丫鬟们领命。 “……” 与此同时。 柳蕙香家中,二楼,窗前。 柳蕙香目送着苏贤与言大山离开,她始终无言,等到苏贤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她才喃喃自语道: “公子,平安归来!” “……” 话说苏贤与言大山出城后,一眼便看见等候在官道上的秋典军,以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两千公主府亲卫。 亲卫们衣甲鲜明,披坚执锐,在阳光下甲胄都在反光,亮晃晃一片,格外显眼。 这两千亲卫,将跟随苏贤一起北上幽州。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苏贤,也听从苏贤的调遣,当然,亲卫的指挥权在秋典军的手上。 苏贤凭借兰陵公主赐下的金牌,只能调动一百个亲卫而已,远远不足。 两千亲卫的前面,只见秋典军一身戎装打扮,身着软甲,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妥妥一个能战善战的女将军。 “苏谘议!” 秋典军下马,快步上前拱手见礼。 看见言大山后,她也拱手道:“威武郡公。” “秋典军,抱歉,我来晚了。”苏贤还礼,然后笑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请!” 秋典军重新上马。 苏贤与言大山也上马。 这次苏贤决定一路骑马前往幽州,前几天坐车真的坐伤了…… 很快,一行两千余人启程,往北方的幽州赶去。 队伍最前面,是百余个亲卫,在前开道,接着是苏贤、言大山、秋典军三人,苏贤居中,言大山与秋典军位列左右。 最后面,一千余亲卫紧紧跟随。 两千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马蹄声连绵不绝,旌旗招展,颇有一种带兵出征的感觉。 行军约五十余里之后,官道忽然泥泞起来,路面积了一些小水洼,明显此处不久前下过一场大雨。 忽然,官道连接的一条小路上蹿出一骑。 那是一个校尉。 乍见长长队伍中的秋典军,那校尉大声喊道: “秋典军,秋典军,末将有事禀报……” “吁……”苏贤、秋典军、言大山勒停马儿,前后的亲卫也同时停在原地。 “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秋典军看着那校尉问道。 这校尉并非亲卫中的一员。 李幼卿此次远赴河北道,带来了十万大军,这校尉便是十万大军中的一员,任务是在此路设卡,捉拿山贼余孽。 校尉禀明自己的身份后,抱拳道:“启禀秋典军,刚才一场大雨,冲垮了附近的一座山头,那山头土壤中露出一具尸骨!” 苏贤听了这话,面色微微一动,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他摆了摆手说道:“山头上的一具尸骨而已,何须惊动秋典军,我们还有大事要办,你可自去找官府处理。” 说着,苏贤便催动马儿,要继续赶路。 秋典军也认为是这个道理,喝令众亲卫继续赶路。 那校尉见此,慌忙急道:“秋典军且慢,若是一般的尸骨,末将自然不敢劳烦秋典军,可那具尸骨很不一般!” 苏贤等人停了下来,秋典军凝眉问道:“有何不一般?” 校尉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道:“末将从那具尸骨中,发现一块腰牌,可以证明尸骨的身份,秋典军请看。” 说着,校尉神秘兮兮递来一块牌子。 秋典军好奇之下,接过一看,然后她浑身一震,满面惊恐,嘴巴大大张开,宛若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器物。 “怎么了?”苏贤与言大山好奇问道。 “这……这是……内卫小阁领的身份腰牌!”秋典军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只够苏贤与言大山听清。 “什么!” 苏贤“大吃一惊”,怔在那里。 言大山没有发话,但他自然知道梅花内卫,自然知道内卫的小阁领,那些人掌握的权势滔天,甚至可以一言定人生死。 非常厉害。 可是现在,竟有一个梅花内卫的小阁领变成了一具尸骨,还被埋在荒山上面? 直到今天下大雨,雨水冲毁山头,小阁领的尸骨才重见天日? 言大山也不由一脸凝重起来。 事关内卫,都不是小事。 没准就会搅得整个河北道腥风血雨。 他最后喃喃道: “究竟是谁,竟如此大胆,杀了内卫小阁领,并抛尸荒野?!” 一旁,苏贤有些不自然,然后说道:“这的确是一件惊天的大事,我们既然刚好走到此处,不妨去瞧瞧情况?” “嗯,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可出现意外,我们应该去现场,不可让意图不轨之人横生事端!” 秋典军说罢,当先调转马头,跟着那校尉赶往案发现场。 苏贤与言大山跟在后面。 山路崎岖,加之又下了雨,便更加难行了。 好不容易,众人赶到案发现场,那是一座小山包,土壤被雨水冲毁大半,露出两条光秃秃的腿骨,以及腰胯的骨头。 白骨森森,有些吓人。 至于腰上的部位,如今还埋在土壤之中。 那校尉在旁解说,指了指骨架腰侧的位置,说那块身份腰牌便是在那里发现的。 “可以确定,这具骨架便是小阁领无疑。” 秋典军手握那枚身份腰牌,眉头紧锁,盯着那两条白森森的腿骨说道: “公主未至瀛州之前,小阁领便失去了消息,不见踪影,宛若人间蒸发。” 安装最新版。】 “原来,小阁领已遭人毒手,被人杀死,并抛尸于此。” “究竟是什么人,胆敢杀害小阁领?” “……” 一旁,苏贤默不作声。 这一幕,其实早在他的计划之中。 之前杨芷兰南下办事,除了谋划盗走硫磺、硝石、木炭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将小阁领的尸骨迁来此处…… 对于这件事,苏贤已给小阁领烧过了纸钱,且讲明了缘由,他对此事已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毕竟此事说到底,也是小阁领自己找死,竟无缘无故的要取走苏贤的性命……苏贤只是在反击与自卫而已。 “传闻,内卫小阁领个个不凡,身手高绝,能杀害他们的人……估计也不简单,一定是世间罕有的大高手!” 一旁,言大山做出猜测。 苏贤听得腻歪。 随后他指了指上半身尚且埋在泥土中的尸骨,说道:“或许,我们继续往下挖,应该就能发现一些端倪。” 秋典军面色凝重,当即决定道:“挖!” 她是兰陵公主身边的心腹,由她来做这个决定自然最好不过。 那校尉之所以挖了一半就不敢继续,就是想找一个高个的顶着,如今得了令,当即便招呼一旁的将士抡起铁锹开挖。 泥土翻飞。 尸骨的上半身渐渐水落石出。 从腰胯,至腹,再到胸膛,一点一点显露而出。 “停!” 忽然,言大山大叫一声。 挖土的将士们立即停止。 苏贤与秋典军也被他吓了一跳。 言大山面色凝重,非常严肃,走近那尸骨,蹲在一旁,慢慢用手刨着尸骨胸膛部位的泥土。 他动作轻缓,宛若考古。 苏贤与秋典军面带疑惑,凑上前去,不明白言大山在做什么,但也没有开口询问。 不过实际上,苏贤明白,言大山究竟发现了什么。 他一边在心头默念“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一边与秋典军好奇的盯着言大山的动作,全神贯注。 不多时,随着言大山轻轻刨开一部分泥土,一抹金光,在雨后的阳光之下格外耀眼,那是一锭金子! 泥土又被刨开一些,那块金子显露而出。 原来,那是一只羊头,造型粗犷,拇指那么大,通体由黄金打造! “这是何物?” 秋典军狐疑,但没有人回应她。 言大山面色愈加凝重,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慢慢刨土,最终,他将尸骨胸膛附近的泥土全部清理干净。 那只粗犷的黄金羊头,原来竟是一只钗子上的饰物! 而那只钗子的尖锐部分,镶嵌在尸骨心脏部位的肋骨之间! 这样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小阁领究竟是怎么被杀死的。 “一只古怪的黄金羊头钗子,刺入小阁领心脏,就是这只钗子要了小阁领的命!”秋典军喃喃自语,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是什么钗子?何人所持?”校尉问道。 “纳兰嫣!” 言大山忽然沉声念出一个名字,语气肯定,毋庸置疑。 他没去动那根钗子,而是缓缓起身,并往苏贤这边看来。 苏贤“浑身一个激灵”,一脸“恍然”,但他紧皱着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秋典军忙问道: “郡公说什么?什么纳兰嫣?” “凶手就是纳兰嫣!”言大山十分笃定,沉声道: “纳兰嫣,乃此番潜入我大梁辽军的统帅,同时也是辽国浑邪王的郡主!” “杀死小阁领的黄金羊头钗,便是纳兰嫣所持有之物!” “……” “纳兰嫣,辽国郡主,潜入我大梁辽军的统帅……”秋典军喃喃自语,根据这些关键词,她一下子联想到了许多。 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阴谋! 最终,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此事固然重要,但我等军务在身,不好耽搁。这样吧,我派人将此间情况禀报给公主,请公主派人前来处理。” “也好,我们还是赶路要紧。”苏贤赞同。 就这样,秋典军派人回营去禀报李幼卿,再安排足够的人马看守这里,然后下山,随着大队伍继续往幽州进发。 …… 同在这一日。 瀛州。 就在苏贤一行刚刚出发,离开瀛州城的时候,在那城北大营的辕门之外,一人一骑远赴而来,停留在此。 此人是一个男子,约三十余岁,中等身材,面貌平凡,属于丢在大街上就找不到的那种类型。 他额前飘着几缕发丝,随风而动,为此人增添了些许不羁的气质。 “不到一个月,我终于又回到了此处。” 这人坐在马背上,仰头望着高大的辕门,嘴角轻轻一勾,笑容放荡而不羁,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的喃喃自语道: “我北上辽国,卧底大半个月,终于查清范阳县洪村堡中消失的那一万辽军的去向!” “此案本无解!若不是我潜入辽国,耗费无数心思,此案的真相只怕难以见到天日。” “呵!” “我,终究是我,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 “……” 不错,此人便是传说中的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 大半个月前,千面狐从李幼卿手中接下此案,很快便失去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熟悉他的人,猜测千面狐可能伪装成了某个人,正在某个地方卧底查案。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千面狐接手此案后,在幽州逛了一圈,感觉无从下手,最终只得利用他自身的特长——伪装易容,潜入辽国。 从源头上查清那一万辽军的去向。 他成功了。 并于今日不声不响的回到瀛州,来到城北大营的辕门之前。 自我感慨好一会儿,千面狐下马,走近辕门,表明身份,然后直入大营,往西侧三捕头南宫葵常驻的区域走去。 与此同时,一个将士飞奔向公主寝帐。 将千面狐回来的消息禀报给李幼卿知道。 彼时,公主寝帐中,李幼卿心情不错,她没再伏案处理军务,而是在窗前浇花,手提一只精美的水壶。 得到通禀后,李幼卿怔了一下。 随即放下水壶,一边用雪白的手绢净手,一边笑着说道:“哦?二捕头回来了?他走到了哪里了,速速带他来见本宫。” 负责通传消息的小宫女禀道:“二捕头去了大营的西侧,刑狱司常驻的地方。” 李幼卿听了此话,不由“嗯”了一声,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秀眉微蹙。 但随即她便恢复如常,笑道: “这样啊,那你就去请他过来一趟。” “是。” 小宫女退下后,李幼卿慢慢回到朱红色的大案之后坐下,纤细雪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在那凝眉沉思。 刑狱司,与梅花内卫并列,同为女皇陛下的禁脔。 相对于内卫的神秘,刑狱司就光明得多,他们严格按照律法办事,不管是谁,刑狱司都敢去调查。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就连刑狱司的捕头都超然了。 李幼卿现在也算是权倾朝野,虽有钱中书这个政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钱中书之所以还能站在朝堂上,是女皇为了平衡各方的结果。 可是,即便是如日中天的兰陵公主,刑狱司也不会害怕。 当然,兰陵公主终究是不同的,刑狱司也做了一些妥协,比如此次远赴河北道,三捕头南宫葵的一路随行,便是一个证明。 若是一般人,必然请不动刑狱司的捕快随行。 现在,二捕头千面狐返回大营后,没有第一时间来见她,而是去了刑狱司常驻的区域,此事虽小,但却触动了李幼卿那根敏感的神经。 她已对苏贤表露出了自己的帝王之志,意图染指梅花内卫。 对同为女皇禁脔的刑狱司,李幼卿其实也有某些想法。 所以,今日二捕头千面狐的小小举动,才会让她格外敏感…… 一会儿后,小宫女去而复返。 带来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启禀公主,二捕头说,他已查清洪村堡那一万辽军的去向……但,但二捕头又说,他一路从辽国归来,旅途劳顿……” “……” 说到此处,小宫女说不下去了,在那低着头。 李幼卿听了这话,倾城的面色着实复杂。 既有千面狐破案的惊喜,也有千面狐不来见她的失望,惊喜与失望交织,导致她的面色看起来非常古怪。 但数息之后,李幼卿便恢复正常。 因为,她现在很有底气。 此案不仅千面狐破了,她府中的属官,苏贤,也把此案给破了! 千面狐,在此之前,是李幼卿唯一的选择。 可是现在,他只能算是“附带”,说难听点,就是多余的! 就这? 还敢在她兰陵公主面前摆谱? “不要怕,你照实说。”李幼卿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素手捏杯,悠闲的在那饮茶。 “二捕头……说,他实在不便过来,若公主想知道此案的结果,就请公主……移架,去刑狱司常驻的地方……” “……” 小宫女说得磕磕绊绊,生怕公主发怒,然后迁就在她的身上。 李幼卿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怔,继而怒火喷薄,纤细雪白的素手不自觉用力,那只精美的青花瓷茶杯差点被捏坏。 好在,她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怒火。 因为她知道,刑狱司行事一向如此,尤其是二捕头与大捕头,还有少司寇,这三人行事最为乖张。 若是在以前,或者苏贤没有事先破案的话,李幼卿还真的会不顾一切,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并且还要客客气气的请教别人…… 好在,苏贤事先已经破案。 她再也不用卑微的跑过去,看刑狱司的脸色。 苏贤为她争了一好大一口气! 让她得以维持当朝公主与“大梁女相”的威仪。 这时,另一位小宫女迈着小碎步跑来,禀道: “公主,王司马率众属官求见。” “哦?他们有什么事?” “回禀公主,王司马等属官已经听说,二捕头千面狐侦破那件案子之事,所以求见公主……” “让他们去中军大帐候着。” “是。” “……” 这位小宫女退下后,李幼卿思忖了好一会儿,对第一位小宫女吩咐道: “你速去刑狱司常驻之地,告诉二捕头千面狐,就说……那件案子,苏贤苏谘议已破,若不信,可来中军大帐求证。” 394 怎么可能! “是!” 这位宫女也退下后,李幼卿找来一面硕大的铜镜,好好的照了又照。 此次,她要在刑狱司面前扳回一城,必须以最好的姿态…… 与此同时。 大营西侧。 刑狱司常驻之地。 一座大型帐篷中。 二捕头千面狐,与三捕头南宫葵,正相对而坐,在那悠闲的品茶闲聊。 “二哥此举,是不是不太妥当?” 南宫葵一张脸阴柔而俊美,不苟言笑,一幅任何人都欠他几千两的模样,不过同时也显得冷静与睿智。 “哈哈……三弟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了些,对世间的礼法看得过重,放不开手脚!” 千面狐哈哈恣意大笑,额前几缕发丝飘舞,为他增添了一抹放荡不羁的气质。 南宫葵端正跪坐在那,而他则是横卧的姿势,没形没状,以手支头,在那教训南宫葵: “我们是什么人啊?” “是刑狱司的捕头!” “刑狱司是什么衙门?那可是女皇陛下的左膀右臂,满朝文武,我们都可以俯视,我们只听从女皇陛下一人的调遣……” “诚然,兰陵公主如今的势头很猛,她可以让三弟你随行,奔赴河北道,也能让你任劳任怨的替她办事。” “可是,我,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却不是那么好使唤的。” “除了那个糟老头子与女皇陛下之外,谁敢随意使唤我?” “……” 南宫葵听到这里,眉头不由狠狠一跳,因为千面狐竟称刑狱司的长官,也就是少司寇为“糟老头子”? “此番,为了这件案子,想必那兰陵公主早已焦头烂额,若此案不能侦破,兰陵公主的损失将无法想象!” “话说,这件案子也的确棘手,就连身为刑狱司二捕头的我,刚开始时都没有任何头绪。” “诶,最终,还是凭借我那无与伦比的易容术,远赴辽国,这才成功破了案。” “要不是我,这件案子一百年也别想破……” “所以啊,我不仅要让兰陵公主亲自过来一趟,还要乘机索取一点好处!” “……” 南宫葵的脸英俊而又阴沉,抬眸瞥了眼千面狐,眼皮微微一跳,显得有些惊愕,问道:“二哥想索取什么好处?” 千面狐横卧与地,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笑道:“我听说,兰陵公主府中,养着许多宫女,若遇有功之人,兰陵公主便会以宫女相赠。” 南宫葵面色依旧阴沉,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是暗中低头,并轻轻摇头,对于这位二哥的癖好,他真的无话可说。 “兰陵公主身边的贴身护卫,帐内府秋典军,应该不错!”千面狐呵呵笑道。 “秋典军?!” 饶是南宫葵不苟言笑,一张脸始终阴沉,此刻也不的不大吃一惊,对千面狐的“胃口”感到无语。 “不错,你二哥我领略过千种芬芳,品尝过万种滋味,唯独没有试过女将军!呵呵,那秋典军想必是一匹胭脂烈马!” 千面狐说着说着,不自觉吸溜了一口口水,一脸神往之色。 南宫葵嘴角轻轻抽搐,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缓缓说道:“除了二哥之外,同时也有两人在查这件案子,其中,公主府属官苏……” 一语未了,千面狐接连摆手,打断他的话头,豪气冲天的说道:“区区公主府属官而已,小杂鱼三两只,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提也罢!” 南宫葵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他看来,苏贤在刑讯方面的确很有天赋,单凭一个“幽闭之法”就可以吊打他。 可是,苏贤接手这件案子许久了,可却始终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 最终,南宫葵摇着头,心道: “即便苏贤再厉害,可是论及查案,二哥真的无人能及!即便苏贤能破案,也一定没有二哥快!” “……” “唔……这么久了,兰陵公主为何还不过来?” 千面狐眉头微微一蹙,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正想派人去催,结果就有刑狱司的胥吏入内,禀道: “来了……” “嗯,兰陵毕竟是公主,虽看重颜面,但最终还是要乖乖过来,呵呵!” 千面狐依旧横躺在地,以手支头,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额前数缕发丝飘忽不定。 南宫葵则默默起身,面朝帐篷门口的方向,等兰陵公主一来,他就好行礼。 “二捕头,不是公主过来了,而是公主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胥吏补充道。 “嗯?” 千面狐明显一怔,随后凝着眉头问道:“兰陵公主没有亲自过来,而是只派来一个小小的宫女?” “不错!” “呵!”千面狐冷笑,依旧横卧在地,以手支头,玩世不恭无所谓的笑道:“公主倒是挺会拿捏,区区一个小宫女就能打发我?” “二哥!”南宫葵喊道。 “也罢,且让那小宫女进来吧。” “是!” “……” 胥吏离开后,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入内,分别对千面狐与南宫葵行万福礼,恭恭敬敬。 千面狐微微眯着眼睛,似乎都快睡着了,费劲儿睁眼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后,眼皮又缓缓闭合,懒洋洋的问道: “说吧,公主派你来所为何事?” “二捕头,殿下命奴婢带来一句话。”小宫女恭敬答道。 “哦?” 千面狐面色微微一变,微咪的两眼睁开,眸中暴射出两束精光。 什么意思? 他在这儿等待兰陵公主登门拜访呢,结果兰陵派来一个小宫女,只给他带来一句话? 兰陵难道不想知道此案的最终结果么? 他可是破了这件棘手的案子呢! 单枪匹马,易容伪装,深入辽国,他容易吗?一点也不容易,此次辽国之行,千面狐耗费了不知多少心思…… 可这兰陵公主,也太不懂得尊重人了吧! 还是说,他刑狱司的名头,在兰陵这儿不好使了? 总之,在那一瞬间,千面狐心中涌现出许多念头。 最终,千面狐眼皮微微闭合,横卧在地,以手支头,继续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那你且说说看吧。” 小宫女道:“公主说,公主府属官,苏贤苏谘议,已将此案侦破,已查到那一万辽军的下落!” “什么?!” 千面狐大吃一惊。 他原本是横卧于地的姿势,并以手支头,咋听此话,他支头的手一滑,整个脑袋失去支撑直往硬邦邦的地上撞去。 好在,千面狐身手不弱,在脑袋即将撞在地上的刹那,他一跃而起,成功化解了此次危机。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起身的千面狐,逼近那小宫女,一脸的不可思议与不相信,玩世不恭及放荡不羁的神色也已不见踪影。 小宫女复述道:“公主说,公主府属官,苏贤苏谘议,已将此案侦破,已查到那一万辽军的下落!” “不可能!” 千面狐一口否决,瞪着一双凌厉的眼睛,面色难看,沉声道:“此案无解,初时,就连我也难以入手!” “若不是凭借我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乔装的本事,潜入辽国,从源头上查获此案,此案根本不可能得破!” “兰陵公主真的好心机,呵呵,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套取我破案的成果,呵呵,她当我刑狱司怕了她不成?” “……” 南宫葵一听这话,面色顿时一变,忙拉住千面狐一手,沉声道:“二哥,慎言!” 然后又面向那小宫女,解释道:“二哥刚才喝多了几杯,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相信。” 小宫女没有任何表示,只说道:“公主又说了,若二捕头不信,可去中军大帐中求证!” 】 话音落后,小宫女转身便走。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那大帐中走上一遭。”千面狐冷静下来,逐渐恢复成不羁与玩世不恭的模样: “今日之事,若兰陵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转身离开这大营,今后也永远不再帮她查案!” “二哥,我和你一起去。”南宫葵怕闹得太僵,想去充当和事佬。 “走吧!” “……” 不多时,两人不紧不慢来到中军大帐。 在这大帐中,以王司马为首的公主府属官早已等候多时。 属官们早已听说,千面狐已经破案,所以,见千面狐入账,王司马等人都笑脸迎了上去,在那主动见礼。 千面狐心头压着一团火气,对王司马等属官自然没有好脸色。 面对属官们的热情见礼,他竟是不加理会,径直绕道避开属官们,走到大帐一侧默默而立。 王司马等人齐齐一懵,心说这是怎么了? 千面狐既然已经破案,那他为何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一旁,南宫葵着实头痛,立志充当“和事佬”的他,便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的当众讲了出来。 可是,南宫葵向来不苟言笑,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不知不觉就变味了。 他本想替千面狐掩饰一二,可是最终的效果……却让王司马等属官目瞪口呆,嘴角不停抽搐。 这千面狐仗着破了此案,竟使唤兰陵公主移驾去见他? 那可是公主啊。 这让他们这些公主府属官情何以堪? 好在,刑狱司积威已久,且此番又是千面狐破了让兰陵公主焦头烂额的案子,所以,王司马等属官渐渐反应过来。 甚至认为应当如此。 私底下,有属官交流道:“公主也太傲了一些,既然有求于人,而且对方还是刑狱司,那亲自走一遭又有何妨?” “谁说不是呢!” “……” 王司马听见这种私议,轻轻咳嗽一声,他们是公主府属官,屁股可不能坐歪了。 他咳嗽之后,私下议论之声顿止。 一旁,千面狐自然也听见了那些议论,为此,他不由将胸膛挺得更高了一下,默默站立在那,宛若……受害者。 一会儿后。 随着一声“公主驾到”,大帐中众人立即排列整齐,等候李幼卿的到来。 数息后,公主到了。 曳地的姿色宫裙,华丽的妆容,优雅而气定神闲的步子,通身上下笼罩的雍容贵气,这样的兰陵公主让人不可逼视,不自觉低下脑袋。 莫说王司马等属官,就连心头憋着一股火气的千面狐,心头都是一震,然后缓缓低头。 他虽玩世不恭,放荡不羁,且仰仗刑狱司的权势,胆敢让李幼卿移驾去见他。 可是,真正在兰陵公主面前,千面狐也不敢过于放肆,比如说,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之类…… 李幼卿缓步走到大帐最上方,在帅椅上落座后,众人才开始见礼。 不一时礼毕。 “二捕头回来了?”李幼卿看了千面狐一眼,面露一个微笑。 “敢问殿下,方才下官听说,公主府中的一个属官,已经破了那件棘手的案子?” 千面狐走到大帐正中央,此刻的他显得咄咄逼人。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兰陵公主拥有倾城之姿,不愧为大梁第一美人。 可是,他虽玩世不恭,但也很有自知之明,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兰陵公主的东床快婿。 所以,他心头那股火气一下子占据主导,这也是他一开始就站出来哆哆逼人的缘由。 “什么?” 话音落后,大帐中的王司马等属官纷纷大吃一惊,不顾公主尚在,他们就开始私下热议,大帐中顿时闹哄哄宛若菜市场。 “苏谘议……破案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等怎会不知?” “……” 属官们议论一阵,很快,议论声渐渐弱了下去,他们看了眼李幼卿,然后纷纷暗中摇头。 苏贤接手那件案子已经许久了。 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他不可能一下子就将那件棘手的案子破了。 所以,以王司马为首的属官们,都认为这是公主放出的烟雾弹。 其目的嘛…… 再联想到方才南宫葵的解释,属官们心头不言而喻。 暗中摇头之余,属官们又欲言又止,很想劝兰陵公主不要为了那所谓的面子,得罪刑狱司,得罪真正破了案的千面狐。 万一人家千面狐甩手直接离开,不告诉此案的最终结果,那岂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不妥! 万万不妥啊!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属官们不好劝谏…… 帅椅之上,兰陵公主面不改色,她嘴角依旧含笑,点头回应道:“不错!本宫府中的属官,苏贤苏谘议,已经破了那件案子!” “……” 大帐中安静下来。 属官们面面相觑,然后又暗自摇头,他们这位公主啊,往日十足的英明神武,可是今日为何…… 千面狐闻言,瞳孔却是猛地一缩,他没料到,兰陵公主竟会如此气定神闲,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难道真的要与刑狱司作对? 她难道真的不想得到此案的最终结果? 她再这样继续作下去,可是会让千面狐转身离开的! 一旁,南宫葵那张英俊且阴沉的脸上,露出阵阵不可思议,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兰陵公主一口咬定苏贤已经破案? 莫非……苏贤真的破案了? 可是这件案子真的很棘手,就连他二哥,也就是千面狐都动用了真本事,潜入辽国,才最终搞清楚那一万辽军的去向。 那可是千面狐啊! 天下公人的最会查案之人! 就连他都耗费了大半个月才破案。 苏贤又何德何能…… “敢问殿下,既然苏贤已经破案,那可否请殿下告知,那一万辽军究竟藏身于何处?”千面狐忽然问道。 南宫葵、以王司马为首的属官等,不约而同看着兰陵公主,心思各异。 大帐中诡异的安静,落针可闻。 “也好,那本宫就当众说出苏谘议破案的结果,正好可以与二捕头的结果印证一番,且看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李幼卿嘴角继续含笑,雍容贵气,美艳不可方物。 听了她这话,部分属官心头开始打鼓,泛起嘀咕,莫非……苏贤果真破案了不成? 但随即他们又暗中摇头,认为不可能,即便苏贤再逆天,真能破案,但也不可能比千面狐还快! “殿下请说,下官洗耳恭听。”千面狐嘴角轻轻一扯,额前几缕发丝飘荡,玩世不恭与不羁的气质在此刻尽显。 在他看来,兰陵公主说过此话之后,他就该翻脸不认人了,然后甩手离开此处,今后他也永远不会接手兰陵的案子。 “那一万辽军,从一开始就没有藏在范阳县洪村堡,那只是一个假象!”李幼卿笑道。 “嗯?” 千面狐闻言一怔,眉头微微一蹙,玩世不恭与不羁的气质稍微收敛。 这句话,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这也是他远赴辽国卧底所查到的真相之一。 兰陵公主是如何得知的? 同时,南宫葵以及部分属官,瞥见千面狐的面色,见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怒与翻脸,众人都面露异色。 “那一万辽军,从一开始,就没有藏在那里。他们真正的藏身地,是在……幽州!”李幼卿嘴角含笑,又说了一句。 “幽州何处?”千面狐急忙追问,此刻,他眉头紧皱,不羁的气质已经消失大半,两眼紧紧的盯着兰陵公主。 南宫葵及属官们见此,心头大感异样。 莫非……真给兰陵公主说中了不成? “幽州,平安市,临近大运河的几座仓库之中!那一万辽军,便藏身于其间!”李幼卿最后说道。 话音刚落,南宫葵及属官们纷纷扭头,宛若向日葵般看向千面狐。 今日之事如何了结,就看眼下这一刻。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千面狐面色大变,一脸的不可思议与不相信,同时也有不甘心与备受打击的面色。 “殿下如何得知?!” 他的面色,加上这句话,已能说明问题——_ 兰陵公主所说的地点,正是千面狐易容伪装远赴辽国所查到的地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南宫葵与属官们面面相觑,半晌无言,心头一团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先前,不说南宫葵,就连以王司马为首的属官们,都以为李幼卿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方有此举。 李幼卿说苏贤破了案,他们打从心底里不相信。 其一,事先并没有传出一点风声,苏贤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破案了呢? 其二,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也才今日破案而已,苏贤何德何能,竟敢比千面狐更快? 那可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啊! 被誉为天下最会查案之人。 这是天下公认的。 他宛若一个传说,他的查案经历也是一段传奇。 可是今日,发生了什么? 千面狐的传说与传奇,竟被人无情的打破…… 大帐中安静好一阵过后,以王司马为首的属官们,忽然反应过来,这件棘手的案子终于破了?! 他们热议不断,期间夹杂着欢笑之声。 更有人毫不避讳的夸赞苏贤,说他惊才绝艳,论查案之能竟超过千面狐,这等人才,着实世所罕见。 一旁,不幸沦为他人“陪衬”的千面狐,嘴角泛起阵阵苦笑。 他真的没有想到,论及查案,有一天他竟也会沦为人家的陪衬。 最终,他也只能暗自感叹,世事无常! 不久后,待大帐中的热议声停止,千面狐端端正正的对李幼卿作揖行礼,然后以请教的口吻问道: “敢问殿下,此案是如何破解的?下官接手此案过后,也曾四处查探,但却没有任何切入点。” “……” 帅椅之上,端坐的李幼卿嘴角不由泛起胜利的微笑,明艳动人,宛若鲜艳的牡丹盛开。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从之前的“请公主移驾去见他”,到现在恭恭敬敬的作揖求问,态度转变之大,只要眼睛没瞎之人都能看见。 在整个大梁朝廷中,超然物外的刑狱司,今日终于被她李幼卿敲打了一下。 这对野心勃勃的她来说,如此经历简直能让人羽化飞升。 而这一切,都是她府中的属官苏贤带给她的…… 若没有苏贤事先破案,此时此刻,她虽贵为公主,但只怕还在千面狐面前虚心请教呢! …… 月票,推荐票。 395 黄雀在后 “这倒是难住本宫了,苏谘议破解此案的法子,过于复杂,本宫没有记住……若二捕头想知道具体的经过,可以亲自去请教苏谘议。” 李幼卿最后笑道。 “这……”千面狐迟疑。 “好了,本宫乏了。” 李幼卿丢下一句话,起身径直离开中军大帐,回到寝帐。 冬典军一路上叽叽喳喳,比李幼卿都兴奋,对苏贤不吝溢美之词。 李幼卿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今日可谓双喜临门,她想不高兴都难。 接着,冬典军忽然说道:“公主,苏谘议长了公主的脸,在刑狱司面前狠狠的板回一成,公主应当赏赐苏谘议才是。” 安装最新版。】 一听这话,李幼卿嘴角的微笑猛地一僵。 她想起了答应苏贤的那个奖励。 若苏贤大胜而归,她就准许苏贤抱一下她的腿…… 莫非,真的要给他抱一下? 一想到那个画面,李幼卿眼前便不由浮现出幽州荒庙中的那一幕幕。 想起那些“难忘”的经历,她的芳心怦然凌乱…… 另外一边。 千面狐与南宫葵回去后,在那座大帐篷之中,千面狐紧皱着眉头,走来走去,玩世不恭与不羁的气质彻底不见踪影。 一旁,南宫葵淡定的坐着喝茶。 他了解这位二哥的脾性,除了离不开女人之外,千面狐也精研各种查案的技巧,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对于这项技能,千面狐自负天下第一! 可是这次,针对此案,就连他都没有找到突破口,最终不得不远赴辽国去做卧底…… 而苏贤又是如何找到突破口的呢? 这让千面狐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即抓住苏贤,问个清楚明白。 可是刚才,南宫葵告诉他,苏贤已于今早出发前往幽州了。 “不行!” 千面狐停了下来,看着南宫葵说道:“不搞清楚他是如何找到突破口的,我就连吃饭都没有胃口,我决定了,这就去幽州!” “好!” 南宫葵点了点头。 当下,两人走出帐篷。 千面狐吩咐将他的马匹牵来,很快马匹到了,他翻身上马,对南宫葵挥了挥手,双腿一夹马腹这就要上路。 恰在这时,一位风尘仆仆的胥吏刚好赶到此处,乍见马背上的千面狐,胥吏顿时惊喜的喊道: “二捕头且慢!” “何事?”千面狐皱眉,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停留。 “二捕头,小人刚从神都赶来……少司寇急命二捕头回京,京中有大事……” “什么大事?肯定没有我的事重要,且容我去一趟幽州再说!”话音还未落下,千面狐便催动马儿跑出去数丈之远,像是一阵风。 “二捕头!二捕头……” 那胥吏在后面追,显得非常着急。 可是,千面狐百爪挠心,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幽州,哪里又肯听胥吏的话呢? 眨眼间,他便骑着马跑得无隐无踪,一路北上往幽州的方向去了。 …… 翌日。 幽州,新城县。 新城县乃幽州南部的小县,东边毗邻易州,南边与归义县接壤,归义县南边紧挨着莫州,莫州之南,则是瀛州。 苏贤一行一路北上,经一天一夜的赶路,终于踏足幽州新城县的地界。 但幽州真的太大了。 他们行至此处,才走完整个路程的一半。 今日上午,苏贤一行正在官道上赶路。 忽然,道旁冲来一群狼狈的普通百姓,扶老携幼,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山贼,好多山贼……” 山贼?! 秋典军乍听此二字,立即勒停马儿,扭头看着那群普通百姓,眼神锐利起来,面色十分凝重。 “可恶,此间的山贼竟还敢冒头,欺压当地百姓!”言大山也停了下来,紧握拳头,手中的缰绳都差点被他捏断。 苏贤嘴角轻轻扯了扯,也停了下来,说道:“山贼?该不会是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一伙吧?” 一听此话,秋典军那张脸登时冷若冰霜,寒声道:“上次,就是他们害得公主被……没想到,他们竟还敢出来作恶……” 言大山建议道:“公子,我们干脆调转马头,去将那伙山贼彻底剿灭!时间上应该充足。” 苏贤思索一番,看着秋典军问道:“秋典军以为如何?” 秋典军道:“正合我意。” “……” 就这样,他们率领这两千披坚执锐的公主府亲卫,调转马头,在一个狼狈百姓的带领之下,杀向那伙山贼的老巢。 山贼足有三千余人。 但在披坚执锐的公主府亲卫面前,他们就是土鸡瓦狗,很快便被歼灭,一个不剩。 打扫战场之际,一个亲卫忽然跑来禀报:“山贼老巢后面的山中,发现一个山洞,里面装有许多黑色的粉末……” 说着,亲卫递来一个头盔,里面装着大半头盔的黑色粉末。 言大山接过,先是用手指捻了捻,然后闻了闻,最后将手指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一旁,苏贤看得嘴角狠狠一扯。 他很想问,味道如何? 秋典军也凑过来,用手细细的捻着,然后凑近鼻子细嗅,但却没有将手指送入口中品尝一二。 “这是……神雷……呸呸呸!” 言大山一脸震惊,知道这种黑色粉末是什么东西后,连续“呸”了好几口,然后解下水壶在那漱口。 秋典军面色大变,无比凝重,亲自抓了一把黑色粉末撒在地上,打开火折子,吹出火焰后凑近地上的黑色粉末。 嗞嗞! 嗞嗞! 那黑色的粉末遇火既燃,发出响声,并冒出浓烟! “果真是神雷!” “这荒山中怎会有这种东西?” “是了,应该是那些山贼所留!”秋典军恍然大悟,“那些山贼乃南陈之人,而神雷又是南陈的立国神器。” “原来如此!” “公子,神雷对我们来说将有大用!”言大山忽然激动起来,一脸的激动与神往,搓着两手笑道。 “不错,此物既然被我们发现,那么便不可错过,我们且去那山洞中瞧瞧……” “……” 众人来到后山的山洞,发现此间堆着一袋又一袋的麻袋,透过麻袋的细小间隙,可以看见里间还有一层油纸! 油纸可以防潮与遮光。 随意拆开一个麻袋,里间果然全都是黑色的粉末,也就是神雷。 而这个山洞中的麻袋,足足有三百之数! 发达了! 言大山、秋典军喜不自禁,有了这批神雷,此次北上幽州剿灭辽军的任务,就简单了许多。 神雷,可是一件大杀器! 这本是南陈的立国之本,大梁王朝、南楚、蜀国渴求而不得。 但却没想到,这些南陈来的山贼,竟在此处藏了这么多神雷,最后都便宜了他们。 当然,这是言大山与秋典军的认为。 对此,苏贤没有任何异议…… 秋典军亲自指挥,安排人手,将三百个麻袋搬出山洞,再就近找来托运的马车,准备全部运到幽州。 因神雷太过重要,苏贤他们又商议,要利用神雷打辽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此事万万不可泄密。 好在搬运神雷的亲卫不多,秋典军又对他们下了封口令,应该没有问题。 搬运麻袋的工作,自然不用苏贤他们亲自动手。 在此期间,苏贤、言大山、秋典军三人,在官道旁一边监视麻袋的搬运,一边讨论此次围剿辽军的任务。 苏贤看着言大山问道:“幽州守将,罗干,此人可否值得信任?” 言大山认真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那罗干本是我帐下的亲兵,虽然脾气暴躁,但人品没有问题,值得信任。” “我相信你的判断。”苏贤点头,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必在这种事上过多纠结。 接着,苏贤长叹一口气,面色略有阴沉,轻轻摇头说道: “我们此次北上幽州的任务,说起来简单,但……就在此时此刻,就在那辽国的边界,足有十余万辽军屯驻在那。” “辽国的狼子野心,自不必多说……我们要铲除藏在幽州城中的一万辽军,势必牵动那十余万辽国铁骑!” “若稍有不慎……” “……” 言大山立即瞪着一对铜铃大眼,大声且认真的说道:“恩公放心,只要有我言大山在,就可保恩公平安!” 他过于激动,竟然忘了“公子”的称呼,脱口而出的是“恩公”。 一旁,秋典军面色凝重的说道: “苏谘议放心吧,我们有两千亲卫,更可以调动幽州等数州之地的大军,加之,我们现在又得了三百袋神雷,此乃天助我大梁也!”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心道:“什么天助大梁?我助大梁还差不多。” 言大山接着说道:“秋典军说得不错,我们得天相助,此番一定会成功!恩公就请放心,只要有我言大山在一天,恩公就安全一天!” 苏贤扭头,看着热血上涌面色通红的言大山,沉声道:“大山啊,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言大山二话不说,将胸膛拍得震天响,放出豪言壮语,就算是为苏贤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在所不惜。 此话入耳,苏贤心头震动,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言大山敢说这样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这样做。 这可不像苏贤自己,在李幼卿面前,他也曾说过这种豪言壮语,什么上刀山下油锅之类,但实际上呢? 李幼卿想让他去查案,苏贤不去。 李幼卿想让他带兵打仗,苏贤也推脱。 言大山这番表态,并不是苏贤那种耍滑头,他是认真的。 不仅苏贤心头震动,就连一旁的秋典军也是频频侧目,心说言家之人果然重情重义,名不虚传! “我想让你去蓟州、檀州、平州等地,视情况集合当地大军,在幽州城外做一只奇兵,若时机成熟,你可自由发挥。” 苏贤面色沉着,从贴身衣服里取出檀州、蓟州、平州等地的调令,直接塞进言大山的手中,让他拿着。 而言大山听了这话,激动得热血上涌的面色顿时就变了。 他从神都来到瀛州,所为何来? 不就是为了做苏贤的贴身护卫吗。 可是现在,苏贤却要让他离开,远离苏贤的身边,去什么檀州、蓟州做奇兵……这并非言大山想要的。 “恩公,不,我要留在公子身边,若我去了蓟州,公子的安危谁来保护呢?公子请收回成命!” 言大山推辞,并将那几份调令送还。 苏贤没有去接,而是淡淡的说道: “我的安危,大山你不用担心,在去幽州的路上,有秋典军在,不怕。等到了幽州之后,不是还有芷兰么!” “杨女侠……”言大山顿时萎了下去,在那挠头,一脸讪讪。 “大山啊,你经验丰富,由你去做这件事我才能放心,论掌控那稍纵即逝的战机,谁能比得上曾纵横沙场的言将军呢?”苏贤笑道。 “那……好吧!” 言大山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他从神都赶来瀛州之前,本想着凭借他那“世间罕有敌手”的身手,去做苏贤的护卫,以此报恩。 然而谁曾想到,苏贤身边已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女高手。 最后,还是需要凭借他那纵横沙场的丰富经验…… 接下来,苏贤取出幽州、蓟州等地的舆图,铺在地面上,与秋典军、言大山一起讨论,进行战情的推演。 秋典军虽是兰陵公主府中的一个典军,没有带兵上过战场,但胜在理论知识丰富。 言大山就不用说了,出身于言家,又曾在帝国边疆统兵数年,经历大小战斗无数,他喜欢从实际出发,同时也是一个眼光毒辣的战略高手。 苏贤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但与他们二人的讨论中,也渐渐想起以前曾看过的《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 时间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等三百袋神雷全部装上车,苏贤他们也已商量完成。 事不宜迟,言大山当即就换了一匹快马,取过他那条长长的马槊,带着几个公主府亲卫上了另外一条官道。 那是通往蓟州的路。 言大山这就出发了。 而苏贤与秋典军则继续北上,快马加鞭赶往幽州。 一路畅通,至第二天下午,苏贤一行终于抵达幽州城下。 迅速安顿下来后,苏贤偶然扭头,看见闻讯赶来的杨芷兰,笑道:“芷兰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些事要交给你去办。” 苏贤交代给她的事,其实就是在平安市中,那一万辽军躲藏的那几个仓库周围,安置神雷等武器。 数日前,苏贤离开幽州,南下回瀛州去见兰陵公主,临行之前,就曾吩咐杨芷兰早做准备。 如今数日的时间过去了,那一万辽军躲藏的仓库周围的部分仓库与房屋,已被买了下来,并安装上了投石机等等武器。 现在再加上一个神雷。 待神雷绽放出绚丽的火花之际,一定会吓破辽军的胆。 辽国狼子野心,在大梁的幽州埋下一万个将士,意图不轨,但他们却是不知,苏贤也打算玩阴的,来个“黄雀在后”。 当然,这些事不用杨芷兰亲自动手,她只需吩咐毒娘子去办就可以了,所以,杨芷兰很快回到苏贤身边。 “对了,纳兰嫣现在是什么情况?”苏贤看着她问道。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杨芷兰平淡如水的说道,她话不多,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拿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苏贤。 苏贤本想和她聊聊天。 因为杨芷兰除了他之外,和任何人都聊不起来,一个人这么长时间不说话,一定憋得很难受吧? 可就在这时,周记室与幽州刺史闻讯赶到了,在外求见。 当下苏贤顾不得多说,来到客厅,与二人见面。 寒暄完毕,刚刚落座,苏贤突发奇想说道:“既然周记室与张刺史来了,不如将所有人都叫来,大家一起共研剿贼大计!” 周记室自然赞同。 因他已经提前得知,剿灭那一万辽军的重任终究还是落在了苏贤的肩上,现在苏贤如此说,那便是要商量如何动手了。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很快,秋典军赶到。 一会儿后,毒娘子安排完任务也来了。 与此同时。 幽州城内。 某座宅院之中,幽州守将罗干,也匆匆出门而去。 罗干虽是幽州守将,一般常驻在城西的守军大营,但他在城内也有一座私宅,并养着一位美丽的妾室。 他急匆匆出门,其实就是得到了苏贤的召唤。 谁曾想,他刚跨过一道月亮门,迎面就遇到那位美丽的小妾,小妾慌忙施礼,并问道:“郎君如此匆忙是要去哪里?” 罗干脚步不停,随口说道: “张刺史有事找我商量……你且在家好生待着!” “郎君慢走……” 那小妾目送着罗干远去的背影,面色悄然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变化。 等罗干出门,走远之后,那小妾回到房间,打扮成一个丫鬟的模样。 然后偷偷摸摸从后门离开这座宅子,消失在大街上的茫茫人流之中…… 而这一切,罗干丝毫不知。 他快速来到苏贤下榻的酒楼,经通禀后来到客厅。 此时,所有人都已到齐。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苏贤俨然一群人的头领,他先是重申了一遍那一万辽军的藏身地。 然后将兰陵公主的决定,也就是让他主导剿灭辽军之事,也向众人道明。 此乃兰陵公主的任命,周记室自然遵从并维护。 幽州刺史以周记室为首,所以幽州衙门也没有任何异议。 至于幽州守将这边,苏贤手中那张可以调动幽州境内所有驻军的调令,还未被公主收回,苏贤如今还是罗干的顶头上司。 所以,幽州守军这边也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言大山手持调令奔赴蓟州之事,苏贤也没有隐瞒,这是他埋下的一支奇兵,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发挥重大的作用。 还有,在新城县附近的荒山之中,发现三百袋神雷之事,苏贤也当众说了出来,此举是为了增强大家的信心。 果不其然,罗干、周记室、幽州刺史、毒娘子等人,都十分惊讶且惊喜,认为单凭神雷之利,他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苏贤让众人集思广益,商讨如何“优雅”的剿灭那一万辽军? 最好是能事先斩断他们与边界上那十余万辽国铁骑的联系,将影响与损失降到最小,最好连城中的百姓都不要惊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与顾虑呢? 因为当今梁辽两国在表面上还是友邦,不管私底下如何打生打死,但表面上的和平一直都在维持。 这其中的缘由很多,比如两国通商造就了一批既得利益者等等。 潜藏在幽州城内的一万辽军,必须拔除,这一点没有任何异议。 但最好的情况,是在私底下进行,甚至幽州城内的百姓都没有任何察觉,不声不响的让辽国吃个爆亏。 甚至于,今晚刚刚杀掉那一万潜藏的辽军,明天一早就和辽国愉快的做生意…… 当然,这是理想之中的状况。 若事不可为,即便破坏明面上的和平,梁国也要拔出扎入幽州城内的那根毒刺! 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解决此事的方针,就是“瓮中捉鳖”与“黄雀在后”。 具体如何实施,还需要精心筹谋一番。 经众人讨论,最终,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在那一万辽军的水源之中下药,将他们全部放倒。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是瓮中之鳖,是俘虏还是杀掉,全凭苏贤他们的心意。 这是一个影响很小,甚至不扰民的方案! 兵者,诡道也。 在水源中下药并不存在不道义的问题,只要是能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是好法子,正所谓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再者,就算要论道义的问题,也是辽国先不讲道义。 他们为了渗透进大梁的国土,不惜先想方设法毁掉了内卫在河北道的分支机构,内卫暗子及杀手几乎被一网打尽。 接着,他们通过尚不明的方式,慢慢将辽军输入大梁国土,在大梁的国土上扎根,像一颗颗肿瘤般寄生在大梁王朝的身上。 396 暗流涌动 他们暗中潜伏,积蓄力量。 若忽然冒出大杀一方,等到那时,大梁的百姓必将死伤惨重…… 既然他们先使用这种渗透的法子,就不要怪苏贤给他们下药,将他们一锅端。 当然,想要在一万人的水源中下药,而不被提前发现,还需要做许多工作…… 安装最新版。】 直至天色擦黑,华灯初上时分,苏贤等人才讨论出一套可行的计划,包括如何下药,以及神雷等武器的安装与布置等等。 最后众人约定,在两日后动手。 讨论结束,周记室、罗干等人相继散去,每个人都领了一部分任务,从今晚上开始,他们就需要行动起来。 苏贤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 众人都离开后,他先去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神清气爽,然后一边享用晚膳一边与杨芷兰闲聊。 “芷兰啊,这几天辛苦你了,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返回瀛州,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游山玩水!”苏贤笑道。 “嗯。” 杨芷兰轻轻回应,她正啃着一条羊肋排,津津有味。 这是苏贤特意为她点的菜,算是犒劳她这些天的辛劳。 她吃得很欢。 不过令她奇怪的事,她曾一个人去酒楼吃过这道菜,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可……一个人吃起来就是没有那种感觉,不够香。 但只要是苏贤给她点的,吃起来就很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每次苏贤给她点这道菜,同时也陪着她一起吃的缘故吧。 她话不多,也不擅长表达,只轻轻“嗯”了一声,抱着一条一尺来长的羊肋排小口小口的啃着,嘴角上满是油光。 不知何故,苏贤只要看见她吃东西吃得香甜,就很有满足感…… “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苏贤忽然面色凝重起来。 杨芷兰没有回应,只略微停下啃食羊排的动作,抬眸看着苏贤,一双眼睛在油灯的光芒之下闪闪发光。 “兰陵公主……识破了你的身份!”苏贤沉声道,这件事他必须告诉杨芷兰,至少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危险!”杨芷兰反应非常激烈,那根羊肋排被她丢在了桌上,腾地起身,似乎准备立即亡命天涯。 “先别激动,先坐下来,没有那么严重。” 苏贤面色和缓了一些,连连摆手。 杨芷兰那双明眸紧紧盯着苏贤,见苏贤根本不着急,终于慢慢坐回原位,但没去捡那根羊排。 接下来,苏贤便将当日与兰陵公主所聊的话,复述了一遍,一字不漏。 杨芷兰默默的听着。 最后抬眸看了苏贤一眼,那个眼神似乎……有些古怪。 没想到啊,苏贤果真要成为内卫中的一员了,而且还是做小阁领,这让她心头颇感异样。 记得收服毒娘子的时候,苏贤就曾冒充过内卫小阁领。 在她看来,内卫其实并不是什么善地,充满了阴谋诡计与杀戮…… 但对苏贤的决定,她没有任何异议。 谈完这件事后,苏贤又笑称,今后倘若去了内卫,就要仰仗她这位内卫第一杀手的照顾了。 对此,杨芷兰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认真点头。 同时,她心头也隐隐有种窃喜之感,她喜欢被苏贤需要的那种感觉…… 可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她明白自己的时日无多,只怕是……照顾不了苏贤多久。 对于她有病这件事,她并不打算告诉苏贤。 主要是怕苏贤担心。 因为这种病真的无药可医,除非找到传说中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倘若,那一天真的到来,她将独自上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结束这短暂而又悲苦的一生…… 饭后,苏贤回房准备休息。 杨芷兰则换上夜行衣,她今晚有任务,要去监视纳兰嫣,值此关键时期,纳兰嫣的一举一动都分外重要。 同在今夜。 幽州城内某处,罗干私宅。 罗干因今晚没有任务,便来到城内的私宅下榻。 因想到处理完那一万辽军后,他必然会得到许多赏赐,说不定还能升官,调离这局势复杂的边州。 再加上养在私宅中那位小妾的曲意迎奉,罗干一杯接着一杯,醉得摇摇晃晃,站都不能站稳。 那美艳的小妾便趁机打探,罗干今日为何兴致大好? “哈哈,夫人你有所不知,我们今日……” 罗干话才说一半,便猛然想起今日所议之事万分重要,切不可走漏一点风声,要不然坏事不说自己也可能万劫不复。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的酒登时醒了大半。 然后死死闭上了嘴巴,任凭那美艳的小妾如何试探他也没松口。 那小妾见此,便知今晚不可能套出有用的情报,于是曲意承欢,陪罗干出了一身风流汗之后沉沉睡去。 同样在今夜。 幽州衙门。 衙门后宅,幽州刺史最疼爱的一个小妾的房间中。 那小妾以色相诱,想从幽州刺史口中套取今日他们所商议之事。 但这位小妾失算了,因为这位幽州刺史比谁都谨慎,即便惹得美人不高兴他也不敢泄露一个字…… 偌大的一个幽州城内,在那看似平静的夜晚之下,实则暗流涌动。 但苏贤却睡得不错。 他下榻的酒楼,早已包场,秋典军及数百位公主府亲卫护卫在此,即便没有杨芷兰在旁边陪着,他也没有做噩梦。 一觉直接睡到天明。 时间来到第二天。 清早,天刚蒙蒙亮,幽州城的城门还没有到开启的时间。 但城门外已有许多百姓与商旅等在排队等候。 忽然,远处晨雾笼罩的官道之上,伴随着一阵马蹄之声,一人一骑停在那里,马上之人仰头望着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喃喃自语道: “幽州城,呵呵,我来了!” “苏贤啊苏贤,那件案子……在大梁国土范围之内,就连我千面狐都找不到切入点,但却被你找到了……” “我这一路上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论及查案,并非是你比我更厉害!” “正所谓,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你能找到此案的突破口,进而破了此案,想必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是一场意外!” “呵!” “想让我弯腰向你请教?没门!” “我千面狐最擅长的,其实并非破案,而是易容伪装之术!” “且看我易容成你身边的人,然后在不经意间套出你发现此案突破口的秘密……” “我的易容伪装之术,天下有几人能看得出来?且看老夫如何将那苏贤像小丑般玩得团团转,等着瞧吧!” “……” 半刻钟后。 天光大亮。 幽州城门缓缓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千面狐一脸自信与傲然,牵着自己的马匹,混在普通百姓与商旅中进入幽州城。 他长相普通,一旦混入街上的人流,再想找到他的话,就真的困难了。 与此同时。 苏贤下榻的酒楼之中。 苏贤已经起床。 今日,他有个任务,就是亲自去平安市,探视神雷等武器的布置情况,查漏补缺,所以他起得很早。 早饭过后,杨芷兰、周记室、罗干、秋典军等人已经来到酒楼,他们将陪同苏贤一起去做检查。 另外,随行之人还有几十个普通着装的公主府亲卫。 一行人假扮成来幽州做生意的商旅,准备好后就出发了。 幽州,本是荒凉之地,帝国边疆。 但因为与辽国的通商的缘故,往来货物与客商不断,经十多年的发展,竟变得无比繁华,宛若帝国北僵镶嵌的一颗明珠。 最直观的表象,便是幽州城内的街道上,这才只是清早而已,便已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苏贤一行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不算太起眼。 但走在苏贤左侧的杨芷兰,始终都保持着全神贯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如今的幽州城可是关键时期,最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她必须小心谨慎。 苏贤右侧,则是周记室。 罗干与秋典军两人,又在杨芷兰与周记室身侧。 他们一行人十分悠闲,打算这样慢悠悠的步行前往平安市。 忽然,杨芷兰脚步一定,停了下来。 苏贤跟着一停。 扭头看去,只见杨芷兰面无表情,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眼珠轻轻转动,似乎在前方的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怎么了?” 苏贤沉声问道。 周记室、秋典军、罗干等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杨芷兰声音冷静,明眸依旧在轻轻转动,在人群中四下搜寻。 这时,在苏贤等人前方的人流之中,已经大变样的千面狐心头猛然一紧。 杨芷兰的异常,被他瞧在了眼里,他已然明白,那个女人一定是察觉到了他的跟踪与监视。 要知道,他可是千面狐啊,最擅长易容伪装。 他每次从人群中走来,与苏贤他们“擦肩而过”之际,都是另外一套全新的装扮。 按正常情况来说,不可能有人发现他才对。 但苏贤身边那个女人太厉害了,竟隐隐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虽然没有被发现,但千面狐还是心头一凛,不敢过于靠近,也不敢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与表情。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从来就没有在这个环节出现过意外。 可是这次…… 随着人潮流动,千面狐又一次与苏贤他们“擦肩而过”。 错开身形,背对苏贤等人之后,千面狐的面色便是一沉,心道: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敏感!” “那苏贤只是公主府上的一个小小属官而已,小杂鱼一只,不值一提,可他身边怎么会有这种高手?” “能隐隐觉察到我的存在,此女真的不简单!这种高手我怎么不认识?” “……” 千面狐身后,苏贤等人依旧停留在大街正中间。 苏贤、周记室等面色各异,秋典军及周围的公主府亲卫则如临大敌,暗中警惕,有的还暗中紧握了刀柄。 一会儿后,杨芷兰收回搜寻的视线,冷静的说道:“那种感觉消失了!” 苏贤皱眉,分别与周记室和秋典军对了下眼神,沉声道:“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人暗中监视我们,该不会是……纳兰嫣已有所察觉?” 周记室道:“若果真如此,那我们最好先不要去平安市,以免被暗中的人发现端倪,尤其是神雷等武器的布置,万不可被他们发现。” 秋典军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在附近的大街上逛一逛,且看能不能揪出暗中的监视之人,此事马虎不得。” 苏贤扭头看着杨芷兰,道:“如此也好,那就辛苦芷兰了。” “嗯。” 杨芷兰轻轻点头。 因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已经消失,众人便继续漫步往前走,优哉游哉,宛若饭后出来逛街散步的闲散之人。 众人身后,千面狐跟随人流走了一阵,随即脚步一转,进入一条偏僻的小巷。 不到半刻钟,苏贤等人前面的某条小巷中,忽然转出一人,此人正是千面狐,但形象气质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混在人群中,迎面向苏贤他们走去。 近了。 他隐晦的打量着苏贤一行人,观察他们,至少要选定一个适合伪装的“模板”。 同时,他也有试探杨芷兰的用意。 双方相距一丈的时候,千面狐瞳孔猛地一缩,因为那个女人忽然一眼扫了过来,没有任何征兆。 好险! 这次差点就被发现。 好在千面狐极擅此道,已在第一时间别开视线,未曾被发现。 但他能感觉得到,那个女人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随着人潮的流动,千面狐又一次与苏贤他们“擦肩而过”。 这次,他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已经彻底严肃起来,那个女人太过敏锐,不得不让他严阵以待。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人潮慢慢移动脚步的千面狐,心头再次冒出这个疑问。 这种人在他看来,不比刑狱司的捕头差,属于在整个天下范围之内都拔尖的那一小批人,平日难得一见。 可是在苏贤这只小杂鱼的身边,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 最后,千面狐恍然大悟,心道: “是了,兰陵公主将剿灭辽军的任务交托给他,那么一定暗中派了高手相助,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兰陵公主派来的高手。” “不过,我千面狐也不是吃素的,你虽然能隐隐觉察到我的存在,但却无法锁定我究竟是谁。” “且容我再观察几次,选定一个人选,然后开始我的计划……” “那苏贤的身边,虽有一个大高手存在,但这样也更富有挑战性,我喜欢!” “……” 就这样,千面狐数次易容,又数次以不同的形象气质与苏贤他们“擦肩而过”。 虽然每次都会引起杨芷兰的警觉,但千面狐也非常厉害,始终没有露馅。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上午的时间已耗去了一半。 至此,千面狐终于选定了一个人—— 幽州守将罗干。 罗干虽然体型威猛,但这对千面狐来说不算是问题,最重要一点,根据他的观察,罗干经常脱离队伍去处理一些事…… 选定目标后,又记住此人的身形衣着,千面狐便消失在人流之中,不再与苏贤他们“擦肩而过”。 此后,苏贤一行在大街上漫步了足足两刻钟,杨芷兰再也没有觉察到暗中那个人的监视与跟踪。 “消失不见了吗?”苏贤问道。 “很长时间没有那种感觉了。”杨芷兰答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人群中四下搜寻。 “我们继续逛街,且看暗中之人还会不会再出现。”苏贤做出决定。 “……” 倏忽间,上午过去了,时间来到中午。 在此期间,杨芷兰没有任何发现。 此时,一行人刚好逛到一座酒楼门前,苏贤一脸倦色,指了指酒楼说道: “现在看来,我们虽然没有揪出那暗中之人,但可以明确那人已经离开……罢了,逛街逛了一上午,大家都饿了吧,今天我请客。” 众人没有异议。 一齐进入酒楼。 饱餐一顿后,一行人走出酒楼,打算继续完成上午的任务,去平安市检查神雷等武器的布置情况。 大街上,众人刚走了没几步,一个将士模样的人来找罗干,让他去处理一些军务,据说非常重要。 罗干毕竟是幽州守将,整个幽州的驻军都由他管辖,平日的繁琐军务就特别多。 所以苏贤没有任何犹豫,挥手让他去忙。 罗干离开后,苏贤等人继续步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平安市的城门口。 这时,罗干返回。 只见他身材高大威猛,身着甲胄,脸上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右眼被一个护套遮挡起来,明显是个独眼龙。 因一路跑来的缘故,罗干微微喘气,出了一身的汗,看见苏贤后恭敬的抱拳道:“公子,末将回来了!” “罗将军辛苦,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一起进入平安市吧。”苏贤笑道,没有任何怀疑。 “是。” 罗干又抱拳一礼,从神态、声音、举止上来看,他分明就是幽州守将罗干。 但此罗干非彼罗干,他其实是千面狐。 经一个多时辰的易容,千面狐终于变成了罗干,然后设法支走真正的罗干,现在是他荣耀“登场”的时刻。 不得不说,易容的效果很好,千面狐装得很像,就连苏贤也没有看出端倪。 千面狐表面上恭恭敬敬,但在心中实则冷笑不已,心道:“我的易容伪装之术,天下间能看出破绽之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接下来,是该想办法套取苏贤是如何发现那件案子突破口的了。 对此,千面狐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身上这身皮非常好用,先天性得到了目标人物的好感与信任,自然无往而不利。 这正是千面狐的厉害之处。 通过易容伪装去做卧底,对查案来说简直就是一柄利器。 不过,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那个女人…… 千面狐心中想到这里的时候,正好行完抱拳礼,不经意间抬眸,竟与苏贤对面那个女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那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带着审视。 略有狐疑。 千面狐心头顿时一凛,粗大的眉头微蹙,为了易容成罗干,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自信无人能看出他的伪装。 可是这个女人的眼神…… 莫非她发现了端倪? 不应该啊。 即便是在上午的时候,在那大街之上,这个女人能隐隐觉察到他的存在,但千面狐自信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锁定他。 这是属于刑狱司二捕头的自信。 终究,那个女人没有继续盯着他,很快错开视线,也没有任何异动。 至此,千面狐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道关卡算是勉强通过。 他此次易容伪装,接近苏贤,只是为了套取一些信息而已,并不是要做什么,想来难度应该不大。 等从苏贤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他就立即远遁,即便那个女人怀疑他,也不能奈他何。 “走吧,我们这就进去平安市!” 苏贤挥了挥手,招呼上众人,当先走向平安市的城门。 平安市,虽然是一座市场,但规模之大着实罕见,且四周都有女墙,四方也有供进出的城门,宛若一座城中之城。 “好咧!” 苏贤举步后,易容成罗干的千面狐回应一声,同时也举步,大有紧跟在苏贤身后一起进入的势头。 然而,下一刻,千面狐直接傻眼。 他的速度已经够快,可还有人比他更快。 那个人从苏贤另外一边一步踏来,好巧不巧,正好挡住千面狐的去路之上,将他与苏贤隔开。 然后,那个人占据了他的位置,紧跟在苏贤身后进了平安市的城门。 什么人? 速度竟比他还快? 千面狐傻眼之际,心头也是一惊,待抬眸看清那人就是那个女人之后,千面狐释然了,原来是她。 紧接着,他的心头又是一凛,此女不仅神觉敏锐,身手步法也如此不凡,看来是个强劲的敌手。 一行人进入平安市。 市内的街道比外面的街道还要热闹。 更新调整 从九月五号开始日更六千字,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我原先以为日更六千再怎么说也比日更四千好一点吧,结果……是我想多了。 也不是说没有效果,但远远低于原先的预期,折腾这么久,完全成了瞎折腾! 通过这件事我得出一个结论,就本书来说,日更六千,或者日更八千,都没有所谓的“勤奋加成”,除非我能日更一万。 日万,以前的我耐着性子勉强能够做到,但现在不行了,第一,搬家之后始终没有调整过来,很容易分心,静不下心来。 第二,相较于上本书,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对网文的认知加深了一层,正所谓知道得越多,顾虑就越多,我还没有达到“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就算写得很慢,但有时也不自知的弄出一些毒点与尴尬点。 第三,有目共睹,本书成绩很差,没有所谓的“激励——努力”的良性循环,从本心上来说我抗拒多更。 …… 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日更四千,同时存稿,待时机合适,专门挑一段时间来日万。 以上。 《书生有种》更新调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7 太夸张了吧! 苏贤走在最前面,径直往平安市中间的位置走去。 那一万辽军就藏在那边的仓库之中,苏贤他们布置的武器,便在那几个仓库的周围。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一路上,千面狐数次想接近苏贤,但每次都看似无意的被那个女人阻拦。 街上人流汹涌,喧嚣嘈杂。 不能接近苏贤,千面狐愣是一句话也没有问出口。 这让他心头郁闷,同时也警觉,那个女人终究是厉害,竟始终都防着他,看来此事有些难办了。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平安市中间的区域。 大运河的分支,永济渠,从平安市中横穿而过,在平安市中心这里,永济渠中间有一座“小岛”。 小岛的面积不大,但上面修筑着有十余个仓库。 那一万辽军,便藏在这些仓库之中。 当然,一万人说少也不算少,单单他们的吃喝拉撒就是一项大工程,还有居住的空间等等,单凭几个仓库自然不能承载。 在大运河沿岸,修筑着有河堤与石制的栏杆,堤旁有青石板铺就的道路,道旁栽种着一些树。 这里的环境还算可以。 苏贤一行人,漫步在河堤旁的青石板道路上,在远处细细打量永济渠中间的那座小岛,以及岛上参差起落的仓库。 苏贤等人都已知道,岛上的仓库,其实内有乾坤,有密道,地下还有秘密空间,不然不足以安置一万人! 但从表面上来看,那些仓库没有任何异状,甚至还有车船将货物送进那些仓库进行储存…… “这个地方,倒也是一块风水宝地,他们挺会找地方。”苏贤踏着青石板路面慢慢往前走,不时瞥一眼那座小岛。 “是啊,此地临近永济渠,附近就是水源,着实方便。”周记室说道。 “就是不知下面的情况如何?”秋典军问道。 “仓库下面的情况,估计只有芷兰知道。”苏贤看了看杨芷兰。 “里面很复杂。”杨芷兰的回答很简单。 “……” 一旁,伪装成罗干的千面狐,又一次接近苏贤被阻拦后,不得不暂时放弃,然后也看向永济渠中间的那座小岛。 其实,刚从兰陵公主口中得知苏贤已经破案的时候,千面狐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万一苏贤搞错了呢? 可是现在看来,苏贤并没有搞错。 按照他远赴辽国打探得来的结果,也表明那一万辽军就藏在这座小岛之中…… 苏贤一行慢悠悠,将那座小岛仔细观察一番后,脚步一转,往河堤旁边的一座仓库中走去。 千面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进入仓库后,他不由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差点当场惊叫出声。 他看到了什么? 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神雷?! 身为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自然认得神雷,也知晓神雷之威,在战场上这可是一件大杀器。 可是,这不是南陈的立国神器么? 莫说神雷的配方,就连一丁点神雷样品都不会轻易外泄的。 记得以前,大梁曾掀起过一阵研究神雷的浪潮。 刑狱司也参与进去。 研究,自然需要样品,哪怕一丁点。 可结果是,整个大梁王朝上下愣是找不到,最后还是由他出马,凭借易容伪装的本事,耗时整整一个月,才从南陈搞来了一个指甲盖那么多的神雷。 然而,在这座不起眼的仓库中,竟堆放着三四十个麻袋的神雷! 这…… 饶是以他刑狱司二捕头的身份,看着这些麻袋,心头也不得不大受震动,惊愕不已。 他很想搞清楚这些神雷的来历,但又见苏贤等人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一脸的理所应当,他便理智的闭上了嘴巴。 此时,千面狐见苏贤在那气定神闲的指挥,如何利用神雷做武器,又如何布置等等,那副淡定的模样,让他陷入沉思。 神雷的来历,他不好开口询问。 但料想……应该就是苏贤搞来的。 因为兰陵公主将剿灭辽军的任务交给了苏贤,而不是其他人。 这个苏贤,竟有这种本事,弄来三四十个麻袋的神雷!? 就连他千面狐用了一个月才弄来指甲盖那么一点而已…… 这种对比也太夸张了吧! 千面狐面色复杂。 不得不第一次以正眼来看待苏贤,这个年轻人,莫非真的颇有能为? 感叹一阵,忽然,千面狐见苏贤已经安排完毕,正在那监工。 他面色微微一动,心道机会来了。 然后看似不经意的凑了过去。 虽然,他还是被杨芷兰横插了一脚,但这里是仓库,并非人流如织的大街,即便中间隔着一个杨芷兰他也可以开口说话而不显得奇怪。 “哈哈,公子真乃神人!不仅以奇妙的手段破了这件棘手的案子,成功找出那一万辽军的藏身地。” “现在,更是得神雷相助,有此利器,便不怕那些潜藏的辽军冒出来作乱……这一切都得益于公子,公子真的神了!” “……” 隔着杨芷兰,千面狐笑着对苏贤一顿褒赞。 话音落后,他立即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见包括杨芷兰在内的人,都面露一丝微笑,千面狐顿时明白,他那两句话没有什么漏洞,是众人间的“共识”。 “算学的简单运用而已,算不得多么神秘。”苏贤摆了摆手,在那谦虚,然后就没了下文。 “……” 千面狐张了张嘴,很想说你千万不要谦虚啊,最好详细讲一讲你的法子,可是他终究没有开口。 但通过这简单的一句话,他也推测出一些东西。 算学? 苏贤破案竟然用到了算学? 千面狐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算学与这件案子之间,到底能有什么联系呢? 他即便有着“天下最会破案”的美誉,但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千面狐其人,生平的爱好除了女人之外,就是易容伪装与查案。 眼下有一种新式的查案之法摆在眼前,可他偏偏不能问个彻底。 这让他无比难受,心里长毛。 因见苏贤没有继续往下讲的想法,他顿时心如猫抓,实在忍不住,最后暗中一咬牙,顶着被发现的风险问道: “公子,不知是算学的何种简单运用?竟如此奇妙,可以破解这件棘手的案子!太神奇了!” 398 颠覆三观 “嗯?” 苏贤回头,上下打量着千面狐,面露异色,心头十分讶异。 这罗干糙汉子一个,怎会对算学感兴趣? 他不是最讨厌读书人与书生的么? 不禁苏贤感到奇怪,一旁的周记室、秋典军、杨芷兰等人也投来异样的目光,在那仔细的打量千面狐。 千面狐顿时头皮发麻,其他人就算识破他的身份,他也不怕,可他对杨芷兰十分忌惮,那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大高手。 “罗将军你对算学感兴趣?”苏贤一脸古怪的问道。 “有一点。” 千面狐见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但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说他只是很好奇到底是如何利用算学破案的,并特意点明,他其实是对破案感兴趣。 苏贤见左右无事,仓库中的将士们,正有序的布置神雷制作的武器,他有一段时间的空闲,于是笑道: “取笔墨来!” 不一时,笔墨送来,苏贤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0、1、2、3、4、5、6、7、8、9”十个符号。 然后对围拢过来的众人解释道: “这,便是我所说的算学!” “如此简单?”千面狐惊讶。 “这只是我那算学的基础,需将这十个符号熟练掌握融会贯通之后,才能去谈算学破案之法。” 苏贤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看着千面狐,狐狸般笑道:“罗将军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 “好!”千面狐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并直接将那张宣纸抄在手中,生怕有人和他枪。 这时,周记室忽然捻须笑道: “苏谘议啊苏谘议,上次你还嫌害得威武郡公不惨么?他为了将这十个符号融会贯通,可是足足耗去了一整天的时间,而且后来还忘了。” “……” 手捧宣纸的千面狐,听了这话,心头猛然一惊,嘴角轻轻一扯。 其一,周记室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种戏谑与调侃的口吻,言下之意,他一口答应苏贤学习这十个符号,其实是干了一件蠢事? 也就是说,他堂堂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竟差点被苏贤给耍了?! 其二,“威武郡公”这四个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奇怪的是,堂堂一个郡公为何会在苏贤这儿学习算学?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些不可思议。 郡公,那可是正二品的勋爵,整个大梁王朝上下,又能有几个郡公呢?郡公的身份何等尊贵! 而苏贤……区区一个五品的公主府属官而已。 两者相差不是一点半点。 千面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身份低微的苏贤是如何与一位高高在上的郡公产生联系的,而且还是郡公向他学习算学…… 就在千面狐疑惑之际,又听苏贤笑道: “周记室你不要诋毁大山好不好,人家好歹也是言家的人,虽然不擅长读书与算学,但他熟记了这十个数字就不会遗忘!” “……” 正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千面狐,听了苏贤这话,心头又是一动,他终于想起那位朝廷新封的威武郡公是谁了—— 言家仅剩的一个血脉,言大山! 这时,秋典军也来掺和,笑道: “苏谘议,人家郡公为了报恩,甘愿在你身边做护卫,可是你也不能欺负人家啊!人家好歹是上战场打仗的将军,你却让人家去学算学……” “……” 秋典军此话,也有调侃的意味,但听在千面狐耳中,却宛若晴天霹雳,让他大吃一惊,拿在手中的宣纸都差点掉落下去。 堂堂正二品的威武郡公,言大山,竟然不顾身份,跑来五品小官的苏贤的身边做护卫?! 安卓苹果均可。】 这这这…… 此事简直颠覆了千面狐的三观。 这些年来,他也自负见识过许多奇闻轶事,可是这件事还是将他震得里嫩外焦,感觉不可思议。 之前,在千面狐看来,苏贤区区一个公主府属官,说他是小杂鱼其实都高看他了,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今天的经历……从苏贤身边的女高手,到那三十四麻袋的神雷,再到威武郡公不顾身份在苏贤身边做护卫之事。 每一桩每一件,都深深的震撼了千面狐。 他忽然抬眸,仔细盯着书生打扮面白无须的苏贤,看了又看,之前他口中的小杂鱼,原来是这样的不简单! 其实,言大山在苏贤身边做护卫报恩之事,已有很多人知晓,因为时间毕竟过去了那么长,早已在私底下传开。 可千面狐往前大半个月一直都在辽国卧底,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而在此之前,他又在蜀国鬼混,被少司寇一封信叫回大梁神都后,又马不停蹄赶来了瀛州…… 所以,这段时间的朝中大事,千面狐都只是隐约听人说起过而已,并不了解其中内情,这里面就包括言家之事。 千面狐还在那震惊,而苏贤已应付完周记室与秋典军,扭头看着他,咧嘴一笑,漏出满口白牙: “罗将军,千万不要听他们胡扯,这其实非常简单,来吧,我来教你……” 千面狐嘴角狠狠一扯,他倒是想和苏贤学习算学,倘若能借此套出他想要的信息,可就真正的完美了。 可是,他不能答应!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贤其实是在耍他,故意给他挖坑,就等着他主动往套子里面钻呢。 若他答应下来,目的性就过于明显了,必将引起众人的怀疑,不妥。 最终,他心头发苦,但却一脸恍然的模样,连连摆手婉拒道: “不了,不了,公子知道的,末将就是一个粗人,而算学何等精妙,末将岂能学会,公子的好意末将心领了。” 说着,他将那张宣纸递还。 他心中真的十分郁闷,很不得揍自己一拳。 眼见一个完成计划的机会,结果……被他自己亲口婉拒了! 苏贤接过宣纸,随手放在一边,一脸讪讪,见“罗干”不上钩他也就不再开玩笑。 方才那一出,他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很快,苏贤一行离开这间仓库,在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街道上步行十余步,脚步一转,进入下一个仓库。 399 太富有了 为了将那一万辽军一网打尽,苏贤他们可谓是良苦用心,用来充当“临时堡垒”的仓库与庭院,足有三十余座之多! 并且呈椭圆形分布,将永济渠河道中间的小岛彻底围困。 倘若事态恶化,没能通过下药的方式放倒那一万辽军,且双方起了剧烈的冲突,那么这些“临时堡垒”将会带给辽军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苏贤一行,这次进入的仓库,就在刚才那座仓库的隔壁,相距不远。 “临时堡垒”虽然密集,但这座仓库中也有三四十个麻袋的神雷,就那样随意的堆放在角落,显得这东西不太重要的样子。 但,跟随众人进来的千面狐,再次大吃一惊,差点就不顾一切冲向堆放神雷的角落。 不过最后生生忍住。 方才那座仓库中,已有三四十袋神雷,他以为那便是苏贤能找来的全部。 即便只有三十四袋,也是一个天大的数量。 因他曾易容伪装潜入南陈,耗时大半个月,也才弄来一个指甲盖那么多的神雷而已。 可是这苏贤…… 在千面狐看来,苏贤真的逆天了,方才那三四十袋神雷还不够么,这个仓库中竟又有三四十袋? 神雷,乃南陈立国神器,何时变得如此廉价了? 千面狐饶是刑狱司二捕头,可以俯视朝廷百官,甚至就连兰陵公主他都敢使唤,可是现在,他震惊了。 他再一次抬眸,仔细打量那位书生打扮白面无须的少年,眼神深邃,这次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一丁点的轻视之意。 这的确是一个人才。 现在他相信,苏贤能破此案,并非是因为瞎猫撞见死耗子,人家是真有本事。 这样的人杰,千面狐向来乐意结交。 不过,此情此景,却不是结交的时机……他打算,等今日之事了结之后,再以真面目与苏贤重新认识一下。 不多时,一行人离开这座仓库。 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步行片刻,转脚又进入第三座仓库。 令千面狐发呆与难以置信的是,这座仓库中也有二十余袋神雷…… 到底还有多少袋啊? 他的心头着实好奇。 以至于此行原本的计划,也就是从苏贤口中套出他是如何发现此案突破口的事,都暂时被他忘却。 那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默默统计今日所见到的神雷,究竟有多少……袋! 只要一想到“袋”这个单位量词,千面狐便不由摇头苦笑,人家用“袋”的单位,而他的单位却是“指甲盖”…… 终于,苏贤一行围绕永济渠中间的小岛走了一圈后,所有布置了神雷的仓库,他们都亲自巡视了一遍。 千面狐记得非常清楚,仓库一共有十二座,每座仓库中,装满了神雷的麻袋不一,总计应该有三百余袋的样子! 足足三百余袋的神雷啊! 简直太富有了! 老实说,千面狐真想当即撕下罗干的伪装,以刑狱司二捕头的真面目示人,然后凭借刑狱司的权势讨要一两袋……不,三四袋神雷。 这时,距众人进入平安市,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 苏贤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布置的武器,除了神雷之外,还有一些投石机,安置在更远处的庭院之中。 安卓苹果均可。】 现在苏贤带着众人出发,步行前往临近的一个露天院子。 千面狐虽迈动脚步跟随着大部队,但他看了眼天色,眉头微微一蹙,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真正的罗干只怕就要回来了。 他很想就此离去。 今日见识到那么多神雷,也重新认识了苏贤,算是不虚此行。 可是,就此离去的话,就相当于他原定的计划失败了,没有从苏贤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若是一般人,可能无所谓。 可千面狐心中却十分纠结,不甘原定的任务失败。 他决定最后做一次尝试。 这时,众人进入一座不大的庭院,是一个四合院的格局,四面有房间,中间很大一块空地。 这座庭院属于民居。 但准确来说,相当于后世的“公寓”,修建在平安市中,供往来客商及辽国商旅租赁使用。 苏贤背靠兰陵公主,非常阔绰,直接将这套“公寓”买了下来,其目的便是尽可能避免有人发现安置在庭院中的远程武器—— 投石机。 为了将这种武器运进平安市,并安置在此,着实耗费了一番手脚。 而且还要防着平安市的市令。 好在,无论是幽州州衙,还是幽州守军,都站在苏贤这边,他们背景庞大,要完成这样的任务虽然繁琐,但却也又快又好的完成了。 当千面狐看见这架投石机之后,都不由一阵出神。 他心想,苏贤这是多小心与谨慎啊,布置了那么多神雷还不够,有必要再布置一圈投石机么? 若苏贤能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这样回应:“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而且,苏贤他们所做的安排,远远不止这些…… 苏贤亲自巡视一圈这架投石机后,便得了空闲。 千面狐就等着这个机会,微微凑近笑道:“公子,末将这一路上都在想一件事,但始终都百思不得其解。” “哦?罗将军什么事想不明白?” “公子是如何想到利用算学来破案的?算学与破案,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啊。” “这个嘛……” 苏贤虽然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今天的罗干话特别多,但他并未深入去想,略微一顿,笑道: “一切,都是从一碗奶茶说起。” “一碗奶茶??!”千面狐不解。 “不错,就是一碗奶茶!” 苏贤笑道,然后就没了下文。 千面狐很想问为什么? 但终究没有开口。 他眼珠一转,改变策略,不直接询问了,而是在那变着法的夸赞苏贤。 他的想法是,用一些好听的话让苏贤虚荣心膨胀,进而主动炫耀他那辉煌的过往,若能借此,让苏贤将此案突破口的秘密道出,那就完美了。 然而,千面狐又一次失望。 苏贤将他那些好听的话照单全收,但就是不主动炫耀,还在那谦虚连连,显得……儒雅与风度翩翩! 400 撞破 该死的书生! 千面狐心头暗骂一句。 眼见这最后的尝试也已失败,他便准备撤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真正的罗干应该就快要回来。 不过他也不急,显得淡定与从容,苏贤身边除了那个女人让他忌惮之外,其余人都不足为虑。 即便那女高手出手,他自信也能从容退走。 这是属于刑狱司二捕头的骄傲。 他擅长的虽然是易容伪装与查案,但本身的实力也不低…… 又看完一座庭院中的投石机后,千面狐找了个借口,直接告辞,甚至不待苏贤回应,便径直走向庭院的大门,准备跑路。 此时,杨芷兰脚步一动,快速跟了上去。 苏贤、周记室、秋典军等人见此一怔,不知杨芷兰这是何意? 忽然,庭院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个人大踏步而入,直接与千面狐打了个照面! 紧接着,此人与千面狐同时停在原地。 他们相距两丈的距离,都呆愣的看着对方,宛若雕塑。 而苏贤、周记室、秋典军等人,乍见推门而入的那人之后,面色都是齐齐一变,楞在原地,十分茫然。 只见推门而入的那人,生的高大威猛,身着甲胄,脸上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右眼被眼罩保护了起来,明显是一个独眼龙。 这是……幽州守将罗干啊! 罗干怎么从门外进来? 刚才在这庭院中,请教苏贤问题的那个……罗干,又是谁? 还有巡视仓库的时候,跟着他们的罗干又是何人? 在这庭院中,竟一下子出现两个罗干! 他们彼此都在打量对方。 苏贤等人也楞在原地,现场一时安静下来。 “你这厮是什么人?竟敢假扮我!”千面狐先声夺人,在那大怒,指手画脚。 “你……”真正的罗干差点被憋出内伤,这个人真的太无耻了,假扮他不说,还敢先声夺人?真的气死他了。 “找死!” 脾气向来暴躁的罗干,仅剩的左眼怒瞪,大踏步上前,一言不合就要开干。 眼见两个罗干就要打起来。 在这关键时刻,苏贤上跨一步,凝眉沉声喝道:“且慢!” 杨芷兰如影随形,隐隐挡在苏贤前面,她所处的位置很妙,既能避免苏贤被假扮的罗干劫为人质,又能阻挡两个罗干的去路。 杨芷兰其实一早就觉察出罗干有问题,但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眼下看来,罗干还真有问题,因她不能分辨到底哪个罗干才是真的,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一个罗干离开这座庭院。 随着苏贤沉声喝止,暴怒的罗干身形顿止,然后抬眸望了过来。 千面狐,及周记室、秋典军等人也转头看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贤大声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曾是言将军的什么人?” “……” 千面狐心头顿时一紧,苏贤如此一问,那么这个问题必然有古怪的地方,可恨的是,他并不知道答案。 而真正的罗干却不假思索的回道:“末将曾是言将军帐下小小的亲兵!” 真相大白了! 苏贤立即紧盯那个冒牌货,也就是千面狐,一边后退一边下令道:“拿下此人!” 这个冒牌货绝对不能离开这座庭院。 苏贤下意识想到,这人很有可能是纳兰嫣派来的人……上午的时候,在大街之上,杨芷兰曾觉察出有人暗中监视与跟踪他们。 若此人果真是纳兰嫣的人,那就麻烦了。 他们布置了这么多武器,为的是瓮中捉鳖与黄雀在后。 可是现在看来,纳兰嫣早已识破,并派出擅长易容之人潜入他们之中,这一路上,他们所有的武器布置都被此人看了去…… 】 所以,这个人必须留下。 不能让他走脱。 神雷等武器的布置情况,万不可落入纳兰嫣的手中! 要不然,他们所有的安排作废不说,还打草惊了蛇,局势将一发变得不可收拾! 若稍有意外,必将酿成惨祸…… 所以苏贤确定此人是冒牌货之后,果断下令拿人,没有丝毫犹豫。 “得令!” 秋典军与随行的公主府亲卫们一起大吼,并迅速将千面狐团团围住。 不过,有人比他们更快。 那就是杨芷兰。 她像是一道闪电,直接闪到千面狐近前,二话不说,举手就抓,似乎是想一举擒下千面狐。 千面狐登时就怒了。 他可是刑狱司二捕头啊,擅长的虽然是易容伪装与查案,但自身的身手也不弱。 杨芷兰一上来就伸手抓他,当他是小鸡仔么? 欺人太甚! 先前,他曾自信的预估,即便对上这位女高手,他也能从容的退走。 可是,一旦交上手之后,千面狐不由眉头一拧,暗道这女高手果真不简单,他竟没能第一时间退走。 两人在庭院中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 秋典军及公主府亲卫们如临大敌,纷纷将横刀握在手中,但见此也只得在战圈外进行包围,没有上前“添乱”。 苏贤与周记室凑在一起,慢慢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在旁观战。 战圈中。 千面狐越斗心越惊,他数次想走脱都没能成功,这个女高手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厉害一些。 但他还能保持淡定,因为那个女高手也没能抓住他,两人你争我斗,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实际上,杨芷兰比他厉害多了。 杨芷兰之所以没有以强力手段快刀斩乱麻,是为了掂量一下千面狐的实力。 她的想法很简单,若此人深不可测,她就会放弃阻拦此人,改为以保护苏贤的安危为主,甚至带着苏贤跑路。 尽管她知道,这世上比她厉害的人,真的屈指可数,甚至没有,可她还是不敢太过冒险,为了苏贤的安危,她选择谨慎。 这时,尚且站在庭院门口的罗干,大喝一声,举拳也杀入战圈。 他非常生气,心头窝火,这个人不仅假扮他的形象,刚才还先声夺人……他是真的恨不得活撕了这个无耻之徒。 罗干是幽州守将,本身的实力也算强悍,不然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401 吊打 他对自己也颇有信心。 可是,下一刻,罗干直接傻眼了。 他大叫着举拳杀入战圈,闹得风风火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他的豪言壮语刚刚结束,他整个人就如那断线了的风筝般,从战圈中横飞而出,摔落在两丈开外,很久之后才恢复力气爬起。 原来,是千面狐踢了他一脚。 仅仅一脚而已,罗干就横飞了出去…… 刚刚爬起来的罗干,迎着苏贤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那张满是络腮胡的脸……红了,没脸见人了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过好在,战圈中的局势陡然间起了变化,拳拳到肉的声音不绝于耳,成功将苏贤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原来,杨芷兰已经掂量出千面狐的实力。 嗯,不出意外,没有她厉害。 所以她抖手间招数一变,尽是杀人的厉害手段,手中一柄软剑被她舞成了指那打那的软鞭,真可谓是招招致命。 千面狐瞬间无力招架,左支右绌,眼见落败在即。 他心头不由大骇,从脊柱骨冒出一股寒气,头皮都在发麻。 他可是刑狱司二捕头啊! 身手虽然不是他擅长的,可也不应该被人如此吊打啊,莫说还手之力,他就连招架都快招架不住了。 他暗中咬牙,真的很想哭。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如此厉害? 兰陵公主手下何时竟有这种级别的高手了? 恐怕只有他的大哥,也就是刑狱司大捕头,才有可能与此女匹敌,甚至……有可能他大哥也不行! “剑下留人!” 一旁观战的苏贤,忽然大声喊道。 因他见“罗干”左支右拙,险象环生,已被逼入绝路,他真的怕杨芷兰杀得性起,一剑结果了此人的性命。 他清楚的知道杨芷兰的底细与能力,内卫第一杀手,可不是吹出来的,她杀招凌厉,真的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那个假扮罗干的人,苏贤认为他是纳兰嫣所派,现在不能杀掉,苏贤想从他口中拷问出一些东西。 不过,令苏贤感到意外的是,假冒罗干的那人,竟也同时大声喊道: “停”! 同时,他奋力挡住杨芷兰挥来的一剑,找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后退数步,然后一边摆手喊停,一边大口喘气。 杨芷兰已经停手,但在旁死死盯着此人。 “都是自己人……” 千面狐大口喘气,顾不得去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边大声说话,一边亲自动手解除伪装。 他首先将套在头上的一个头套摘了下来,丢在地上。 如此一来,他的本来面目便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那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额前几缕发丝飘荡,满面的惊恐与复杂。 一旁,刚从地上爬起的罗干,见此又差点一头栽倒。 千面狐摘下头套的动作,在他看来,很像是他的脑袋被人一把摘掉了! “我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 千面狐继续大声喊话,同时将套在身上的甲胄脱下,丢在地上,快速解除全身下上的所有伪装。 一旁的罗干看得直皱眉,他心头总有一种……自己的皮掉了的错觉。 “你就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 苏贤吃了一惊,这与他预料的不符,他先前还以为此人是纳兰嫣派来的人呢。 现在看来竟然不是……为此,苏贤心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纳兰嫣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安排就好。 可是,紧接着,苏贤眉毛一杨,紧盯千面狐问道:“你说你是千面狐你就是了?有何生证明?” “呃……” 千面狐嘴角扯了扯,要他证明他是他? 这如何证明? 他摇头苦笑不已。 他,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不想今日竟沦落至此,主动道出自己的名号后人家竟然不信。 早先,他看不起苏贤这只“小杂鱼”,言语间多有轻蔑。 可是今天陪着苏贤在平安市中逛了一圈后,他的许多想法与观念都发生了改变,他承认,之前看轻了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值得他结交。 但现在不合适,他准备等今日之事了结之后,再以真面目来认识苏贤,他打算将今日之事永远埋在心中,隐瞒下去。 毕竟,伪装成人家身边的人,跑来套人家的话,这事儿说出去……总有些不太光彩。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贤身边那个女高手,竟厉害得离谱。 刚才,他真正的体会到了绝望与死亡的味道。 太吓人了! 那个女高手是真的想杀掉他啊!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即便他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也感到害怕,也是一个普通人。 不得已,千面狐只能当众揭露自己的真面目,大家其实都是自己人,那女高手可不能杀掉他。 尽管主动揭露自己的真面目后,在今后与苏贤的交往中,有可能会留下一个污点,但他也顾不上了。 “苏谘议,他……的确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我可以作证,我以前见过他。”这时,秋典军走上前来。 她面色古怪与复杂,盯着狼狈的千面狐,想笑,又想感叹一二。 她身为兰陵公主身边的贴身护卫与侍女,自然见过千面狐,但每次千面狐都是高傲与不羁的,超然物外。 可是这次,亲眼得见千面狐落得如此狼狈……还真是罕见! “对对,秋典军见过我的……”千面狐猛然想起秋典军在场,忙走了过去,宛若看到了救星。 但随即,他又停在了半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身为刑狱司二捕头,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认为已经安全了的前提之下。 “你真的是千面狐!” 苏贤自然相信秋典军。 但他着实惊讶。 传说中的人物,刑狱司的二捕头,曾与他一起接手那件棘手的案子,但苏贤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以如此“别致”的方式见面。 “苏……”千面狐正要说什么,这时,一旁的周记室忽然疾步跑了过来,面色惊恐中带着浓浓的关切,大声喊道: “二捕头!真的是二捕头……哎哟,二捕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二捕头息怒,这次是个意外,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 402 又一支奇兵 周记室,兰陵公主府的老人,他经历得多,见过的更多,清楚的知道“刑狱司”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那可是当今女皇陛下的左膀右臂! 向来俯视百官,超然物外。 就连兰陵公主,虽在朝堂中势头强劲,可是面对刑狱司的时候,也不敢怠慢与大意。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而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边的人,也就是杨芷兰,暴揍了尊贵的刑狱司二捕头一顿不说,还差点将他一剑杀掉! 我的妈呀! 好险! 幸好没有出事。 但即便如此,周记室也吓得肝胆皆颤,心头一阵阵的后怕。 若千面狐在这里出现意外,不管怎么说,于兰陵公主都是不利的! 所以,得见千面狐的真面目后,周记室便不顾老脸的奔来,关切问候,几近谄媚。 他其实并非谄媚之人。 但为了帮兰陵公主消除潜在的隐患,他不得不舍下自己的老脸。 可是—— 当他一脸关切的凑过去后,千面狐竟看也没看他一眼,还大手一伸,将周记室扒拉到一边,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什么情况? 周记室一懵,脸上陪着的笑容刹那僵硬,随即心头便是一沉,心道完了,今日终究是为公主招惹了事端。 心头正郁闷,忽然,被扒拉到一边的周记室瞪大了两眼,嘴巴大张,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看见了什么? 此时,不止是周记室,还有旁边的杨芷兰、秋典军等人,面色都起了不同程度的变化,感觉眼前这一幕如梦似幻,不太真实。 原来,千面狐扒拉开周记室后,便径直走向了苏贤,普通到极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一边走近一边作揖道: “苏兄!哈哈,我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重新认识一下,鄙人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幸会幸会!” 苏贤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也作揖笑道: “二捕头,在下兰陵公主府属官,苏贤。在下早就有所耳闻,刑狱司二捕头擅长易容伪装之术,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 当下,两人相谈甚欢,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热情而熟络。 另外一边,杨芷兰那消瘦的面色微微一变后,便恢复如常,没有任何表情。 秋典军面露明显的异色,今日所见的千面狐,与以往大不相同,他竟主动去结交苏谘议?这还是高傲与超然的刑狱司二捕头么? 周记室则继续楞在那里,半天没有回神,他看见了什么?刚刚才挨了打的千面狐,竟与苏贤相谈甚欢,甚至都称兄道弟了? 他真的怀疑人生。 许久之后,周记室才醒悟过来,继而心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刚才,他被千面狐一手扒拉开之后,心头曾认为这下糟了,此次为兰陵公主惹下一桩祸事。 可是现在看来,刚才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苏贤与千面狐寒暄完后,苏贤带着他认识身边的人,秋典军就不用说了,苏贤指着周记室做了一番介绍。 周记室昂首挺胸,准备好好的展现自己。 然而,千面狐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最后,苏贤又指了指杨芷兰,介绍道: “这是我表妹,名叫杨芷兰。” “杨女侠!” 千面狐忙笑着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面色尴尬中带着一丝异样,同时也表现出一种非常感兴趣的模样。 千面狐的确是对杨芷兰感兴趣,毕竟……可以快速打败他的人,天下真的不多。 然而,杨芷兰只冷淡的瞥了千面狐一眼,便移开视线,当他是空气。 “呃……” 千面狐宛若碰到了一颗软钉子,尴尬之色占据了大半张脸。 一旁,周记室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心道:“天道有轮回!” 至此,千面狐算是认识了在场的所有人。 接着,苏贤邀请他一起,共同巡视接下来的所有投石机。 千面狐欣然同意。 布置在永济渠河中小岛周围的神雷及投石机等,还没有完全安装与准备完成,苏贤他们巡视过后,经统计,准备工作只完成了二分之一不到。 但也不用着急,他们还有时间。 昨日他们曾商议,预定的行动日期是后日,还早呢。 巡视完后,苏贤叮嘱加班加点的做准备,同时也要注意保密,随后,带着众人离开平安市,回到下榻的酒楼。 一回到酒楼,相谈甚欢、称兄道弟的苏贤与千面狐,便去到了苏贤房间,关起门来秘议了许久。 期间,苏贤将此案的进展、所有的布置,以及神雷的来历等等,都讲给千面狐听,没有任何隐瞒。 千面狐也大致讲述了一遍他深入辽国的经历…… 最后,千面狐离座起身,对苏贤作揖,先道了个歉,今日他假扮成罗干的模样接近苏贤,真的是唐突了。 苏贤摇头说不碍事。 然后,千面狐又弯腰做了个揖,虚心请教苏贤究竟是如何破解这件棘手的案子的? 对于这个问题,苏贤略一思忖后笑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但也有一个条件。” “苏兄请说吧。” “我的条件是,二捕头答应帮我办三件事,并且,待第一件事办完之后,我再告诉二捕头侦破此案的经过。” “没问题,莫说三件,三十件我也同意。”早已心痒难耐的千面狐爽快的说道。 “真的?”苏贤大喜,并追问。 “呃……开个玩笑,哈哈。”千面狐嘴角微微一扯,再也不敢在苏贤面前使用“夸张”的修辞,赶紧转移话题: “敢问苏兄,要鄙人办的三件事是什么?” “第一件,我想请二捕头乔装易容,混入那一万辽军藏身的仓库。二捕头可携带足量的迷药前往,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或提前下药,或充当内应。” “至于第二件事和第三件事,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等以后再说吧。” 苏贤笑道。 千面狐想也没想,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易容伪装做卧底这种事,他真的非常擅长,且乐在其中,苏贤交办的第一件事很符合他的口味。 “苏兄,事不宜迟,鄙人现在就去做准备。”千面狐是个行动派,一旦确定任务后便不想拖延。 “好,我送二捕头出门。”苏贤起身,亲送千面狐出门而去。 403 纳兰嫣异动 苏贤亲自送着千面狐离开酒楼的大门。 说了句“保重”之后,他便上楼,准备回房。 谁知,在二楼的走廊上竟遇到周记室,他一身便装,体型偏瘦,颌下一部山羊须,有些着急,似乎是专门在此等候苏贤。 “苏谘议,来,到老夫房里来,老夫有话要对你说。”看见苏贤上楼后,周记室连连招手,面色着急而严肃。 “好的。”苏贤纳闷,但也举步进了周记室的房间,随手将门关上,然后问周记室要说什么事? “苏谘议啊,今天我们……莽撞了!最后虽皆大欢喜,二捕头也没有因此进行追究……可老夫这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后怕。” 周记室没有入座,而是站在房间中,背负两手在那踱步,显得烦躁与焦急。 苏贤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放心吧,我观那二捕头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今日之事不会为公主招来事端的。” “话虽如此……但老夫还是想告诉你,刑狱司,不仅仅只有表面上看起来厉害那么简单,还有刑狱司的捕头,一个个也绝非凡人!” “对刑狱司的捕头,最好是将他们供起来,绝对不能得罪……” “主要是因为,刑狱司之人从上至下不仅仅爱记仇,同时也十分护短!若得罪他们的捕头,甚至只是一个吏员,都有可能引出少司寇进行疯狂报复。” “刑狱司的人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喜欢欠人人情,可若一旦答应帮人办一件事,那么便会倾其所有的去办。” “所以啊,对刑狱司的人,最好是结交,不能交恶,在关键的时候,人家说不定能拉你一把……” “可是,刑狱司的人情不是那么好得到,想请人家帮忙办事,更是难上加难。” “比如这次,公主远赴河北道坐镇,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的跟随,就是公主下了血本的结果……” “……” 周记室说着说着,因见苏贤在那点头,似乎认同他的说辞,于是焦急的面色渐渐和缓。 安装最新版。】 他长舒一口气,在座椅上落座,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同时问道: “对了,方才二捕头去了哪里?” “哦,我请二捕头易容伪装,混入那一万辽军的仓库中做卧底去了!”苏贤答道。 “噗……你说什么?咳咳咳咳……” 周记室刚刚喝入口中的茶水,像是一道水剑般喷射而出,然后咳嗽不止,明显是被呛到了。 …… 黄昏临近。 华灯初上。 苏贤用过了晚膳,沐浴更衣之后,便早早回房准备休息。 后日便是行动的日子,他必须养足精力。 刚刚在床上躺下,忽然洞开的窗户黑影一闪,一个娇小的黑影进入房间,落在地板上没有一丝声响。 “芷兰来了?”苏贤睁开眼睛,抬头看着黑暗之中的那道黑影。 “你睡。”杨芷兰冷清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辛苦你了……”苏贤闭上眼,渐渐睡去,杨芷兰就站在床边,他心里格外踏实,很快便气息均匀悠长,陷入沉睡。 这时,隐在黑夜中许久都没有动的黑影,忽然动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娇小的身影跃出窗外,消失不见。 杨芷兰今天晚上有任务。 监视纳兰嫣的一举一动。 这两天是关键时期,只能辛苦杨芷兰一下了。 与此同时。 幽州衙门。 后宅。 幽州刺史又一次夜宿那美艳小妾的房间,那美艳小妾便借此旁敲侧击,想从幽州刺史口中套取一些信息。 她问得很是隐晦。 幽州刺史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感觉这小妾好烦,于是草草与之摇了一回床,直接穿衣离开去书房睡觉去了。 同时。 城中某处,罗干私宅。 罗干急匆匆的回到了这里。 他今晚其实有任务在身,带着人马巡视幽州城的城防。 巡视的过程中,他忽然收到一封信,是他私藏的小妾派人送来的,信中说她忽然得病,十分难受,想见罗干一面。 罗干当场就吓了一跳,认为他痛爱的小妾出了大问题,于是匆匆交代完手下的副将,只身迅速赶回私宅。 然而,罗干急匆匆回家,见到的并不是卧床的小妾,反而是一个打扮娇媚、衣着撩人的大美人儿…… 当时,罗干似乎嗅到了一丝好闻的气味。 他认为那是小妾身上散发出的体香。 随后,他的心头生出无限的欲念,捉住那美出天际的小妾,狠狠的鞭笞了三百回合…… 接着,那小妾又命人送来美酒佳肴,在美人的极力逢迎之下,罗干头脑越来越迷糊,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罗干就不记得了…… 夜,已经很深。 幽州城喧嚣了一整日,此刻已万籁俱静,狗吠之声与打更的声音从远处隐约传来,但却更加凸显了夜的静谧。 苏贤下榻的酒楼中。 他睡得正香甜。 他似乎做了个无限美好的妙梦,在梦中,柳蕙香、唐淑婉、唐淑静,还有李幼卿、陈可妍等女,全都嫁给了他一个人。 他左拥右抱,亲了这个又摸那个,被一群莺莺燕燕环绕,所触无不柔软,好不快活。 忽然,杨芷兰出现,并大声喊道: “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啊!” “……” 至此,美妙的梦境如玻璃龟裂般结束,苏贤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在喊道:“公子,醒来,公子,醒来!” 同时,还有人在轻轻摇晃他的肩头。 猛然间,苏贤睁开两眼,见到的是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非常明亮的杨芷兰。 屋内的油灯已被点亮,跳跃的小火苗映在杨芷兰明亮的眼中,眸光灿灿。 “芷兰?怎么了?” 苏贤翻身爬起。 杨芷兰主动唤醒他的情况,在以前可没有过,这是第一次。 “什么时辰了?” 苏贤揉了揉眼,随口问道。 杨芷兰退到床边,没有回到苏贤的问题,而是以一种极度冷静的语气说道:“纳兰嫣有异动!” “纳兰嫣异动?!”苏贤惊呼出声,昏昏欲睡的脑袋刹那惊醒,翻身一骨碌跳下床,两手扶着杨芷兰那消瘦的肩头沉声问道: “具体什么情况?在这种关键时刻纳兰嫣出现异动,可不美妙?莫非她察觉到了什么不成?” “……” 404 午夜惊变 经杨芷兰一番讲解。 苏贤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杨芷兰隐在纳兰嫣府中照常监视的时候,忽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到来,从一道暗门进入。 纳兰嫣接见了这位丫鬟打扮的女子。 但遗憾的是,杨芷兰并未探听到她们之间的谈话。 因为纳兰嫣府中有一座密室,密不透风,周围每时每刻都有人把守,杨芷兰为了不打草惊蛇,根本不能靠近。 很快,纳兰嫣与丫鬟打扮的女子走出密室。 只见纳兰嫣的面色略有慌乱,连夜带着那位丫鬟离开府邸,乘坐马车去了……平安市的中心区域。 也就是永济渠中间小岛的位置! 监视纳兰嫣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杨芷兰第一次发现她来到此处。 纳兰嫣来此要做什么? 杨芷兰本能觉得此事蹊跷,于是隐在暗处仔细观察。 只见纳兰嫣带着那位丫鬟坐上一条小船,涉过永济渠河面,登临那座小岛,最后进入一座仓库中消失不见。 杨芷兰隐在暗处,蹲守了许久,但始终不见她出来。 左右权衡之下,杨芷兰决定立即回来将此事告诉给苏贤,她预感到今晚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应当早做准备。 苏贤听完她的讲述,已将衣服穿好,他面色凝重,派人分别去请秋典军、周记室、幽州刺史及罗干。 不一会儿,周记室与秋典军先到了。 不久后,幽州刺史也匆忙到来。 因左右等不到罗干,苏贤决定先不去管他,直接将杨芷兰的所见所闻道出,然后沉声问道: “诸位,在这种关键时期,纳兰嫣大半夜突然造访永济渠中间的小岛,各中缘由,一定不简单,诸位有什么想法?” “……” 当下,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发表各自的意见,但大多都在表达担忧,猜测纳兰嫣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若稍有处理不当,就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可是,就在计划动手的前一日,出现这种意外,着实令众人担忧,因为如此一来,就多了许多不可控的变数…… 苏贤凝眉说道: “我们围绕永济渠小岛所作的安排,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若辽军忽然发难,只怕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此事反过来想,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布置的武器,若一旦交手,更吃亏的还是他们。” “是这么个道理。”周记室缓缓点头。 苏贤接着说道:“再者,我们在城中安置了足足一万将士,若一旦事变,将士们可快速出动,进行平乱。” “如此一来,虽然会惊扰到城中的百姓,但也没有他法了。” “……” 幽州,是非常重要的边州,常年驻扎的地方守军加起来足有五万之数。 在这五万边军中,有三万分散在幽州各地的县城与关隘,剩下两万,则常年驻守在幽州城西侧的守军大营。 一般情况下,地方守军不可入城,违者就是杀头的罪过。 但苏贤手中有兰陵公主颁发的调令。 他早已秘令罗干,暗中调遣一万将士入城,分布在平安市的周围…… 潜藏在城中的辽军,足有一万,苏贤也暗中派出一万将士,另外再加上神雷与投石机等武器的部署,若辽军忽然冒出作乱,相信也不足为惧。 所以苏贤掷地有声的说道: “即便他们现在就冒出作乱,我们也有足够的把握剿灭他们!” “……”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缓缓点头,紧张的心绪渐渐放松下来。 现在,意外已将发生,紧张与焦虑无用,还是想办法面对与弥补才是正理。 苏贤继续分析道: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纳兰嫣半夜造访永济渠小岛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就是,屯驻在辽国边界上的那十余万辽国铁骑!” 周记室捻须笑道: “这两点其实也不用过于担心,纳兰嫣的异动,我们虽然不知晓,但最多就是让辽军们早一些冒头罢了。” “至于辽国边界屯驻的那十余万铁骑,他们不可能快速越过山河之险杀到幽州城来!” “因为辽国铁骑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必须经过‘蓟门关’天险!但蓟门关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所以啊,诸位完全可以放心,即便纳兰嫣异动,导致城中的辽军提前发难,我们将之剿灭就是,不足为虑!” “……” 众人听完周记室此话,心头最后一丝紧张也消失不见。 苏贤接着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该加强戒备。” “传令下去,无论是安置有神雷及投石机的仓库或庭院,亦或者是暗中隐在平安市周围的将士,全都需要做好准备。” “甲不离身,刀剑出鞘,弓箭上弦!” “若辽军忽然冒出作乱,可不用通禀,直接动手进行剿灭,不得有误!” “……” 随着军令的下达,众人也各自散去。 眼下正值半夜,苏贤等人不可能专门在此等候变故的发生。 还是继续睡觉为妙。 补足精力,如此才能应对接下来数日的狂风骤雨。 苏贤回房后,倒头就睡了过去,这次他也做了一个梦,但并非之前那种美妙的梦,而是一个噩梦。 在梦中,十余万辽国铁骑忽然出现在幽州城下,太突然了,然后辽国铁骑杀入城中,整座幽州城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宛若人间地狱…… “啊!” 忽然,苏贤从噩梦中惊醒,一座而起,大口大口剧烈喘气。 这时他才发现,刚才的情景只是一个梦。 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侧头一看,杨芷兰果然不在房间中…… 从噩梦中醒过来后,苏贤一时睡意全无,因此掀开被褥下得床来,准备洗把脸然后去找杨芷兰。 安卓苹果均可。】 可就在他刚刚下床的时候,酒楼外,宁静的街上,忽然传来一串串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谁大半夜在街上纵马而行? 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 苏贤当即心头一沉,快速穿好衣服,开门而出,这时他发现,住在旁边的周记室也已起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可能出了事,我们下去瞧瞧。” 周记室面色凝重的说道。 两人来到酒楼大堂,灯火通明,杨芷兰与秋典军竟早已等候在此。 夜晚的凉风从洞开的大门中灌入,冷飕飕的,苏贤不禁打了个冷战。 众人相见,彼此无言。 然后同时看着酒楼门外的街道上,那个翻身下马的人。 那是一个将士,衣甲残破,明显有血迹及泥土草屑等,面容憔悴而疲倦,他下马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在地。 “你是何人?发生什么事了?” 衣甲残破的将士进入酒楼大堂后,苏贤沉声问道。 这时,远处的街道上有数十骑快马奔来,那是驻守城门的将士,应该是为了追寻这位衣甲残破的将士而来。 “蓟门关……破了!” 衣甲残破的将士带着哭腔说道,随后软倒在地,面色难看,一幅累得虚脱的模样。 405 腹背皆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苏贤大惊失色,面色骤变,俯身皱眉紧紧盯着衣甲残破的将士。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周记室也俯下身来,面色难看至极,一双眼睛都快瞪出眼眶。 咕咚! 咕咚! 衣甲残破的将士,两手捧着秋典军递过去的水壶,猛灌几口,强提一口气,疲惫且略带哭腔的说道: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蓟门关……破了!” “被辽军铁骑攻破了!” “死伤惨重……血流成河……喊杀声震天……蓟门关的天空都被照亮……” 安卓苹果均可。】 “……”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可曾亲眼所见?”苏贤抓住衣甲残破将士的肩膀,用力摇晃,他脑袋嗡嗡乱响,感觉事态非常严重。 “蓟门关乃山河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加之又有万余大军驻守,怎会突然之间就被辽军铁骑攻破了?” 周记室蹲了下来,死死盯着衣甲残破的将士,面色阴晴不定,他心中的惶恐与惴惴不下于苏贤。 “你且莫急,先缓口气,再喝口水,然后慢慢道来,挑要紧的说。” 秋典军深吸一口气,她身为女子比较心细,发现这衣甲残破的将士十分疲惫,似乎马上就会昏死过去。 所以言语间尽量柔和。 此刻,酒楼的大堂中,灯火通明,寂静无声,夜晚的凉风一阵阵灌入,冷得让人发抖,数只飞蛾围绕发光的灯笼盘旋打转,翅膀触动灯笼罩子发出细微的声响。 同时,骑马追来的守城将士们,在一个校尉的带领之下,也进入酒楼大堂。 方才,衣甲残破的将士突然赶到城门下,说固若金汤的蓟门关被攻破了,需立即入城禀报。 守门的将士们吓了一大跳,不该怠慢,当即将城门打开一条缝。 此人进来之后,不顾一切纵马就往城中跑来。 守城的将士们生怕出现意外,于是便纵马在后面狂追,直至追到苏贤下榻的酒楼…… 这些守城将士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只在旁默默的关注,同时面色铁青,心中都感惴惴。 想来也是啊。 蓟门关,位处幽州城西北方位百里开外。 是帝国边疆最重要最险要的关隘之一。 历来就是幽州城阻挡北方辽军南下的天然屏障。 倘若此关被攻破,那么辽国铁骑便可长驱直入,很快就能杀到幽州城下…… 就在不久前,苏贤与周记室才说过,蓟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乃是天险,辽国铁骑不可能很快破关。 至少也需十天半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行。 可以说,蓟门关就是幽州城的一道保险。 也是苏贤他们剿灭城中那一万辽军的计划的基础。 可是现在,他们听见了什么? 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固若金汤的蓟门关,竟然被辽国铁骑攻破了? 事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太突兀了吧! 这给人一种“辽国铁骑片刻间便攻破蓟门关”的错觉。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倘若蓟门关真的被攻破了,无疑就是在幽州的局势之上深深的捅了一刀,增加了无穷的变数,变得难以掌控与琢磨。 苏贤他们稍微处理不当,命丧于此不说,还极有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导致河北道北部数州陷入战乱…… 这,是天大的祸事。 由不得苏贤、周记室、秋典军及在场的将士们不忧心。 在整个酒楼大堂中,唯一还能保持冷静之人,就只有杨芷兰,她面无表情,眼神镇定,蓟门关被攻破之事在她看来似乎不值一提。 咕咚! 咕咚! 衣甲残破的将士又灌了两口水,然后将他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原来,他并非驻守蓟门关的将士,而是驻守距蓟门关不远的一处小关隘,他亲眼所见,蓟门关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刀兵交接之声连成了一片。 他也看到了辽国铁骑的旗帜,在蓟门关城墙上迎风飘扬…… 有部分驻守蓟门关的将士,往内逃亡,逃至他驻守的小关隘那里时,他从这些将士口中得知了一些隐情。 蓟门关,山河之险,本不该如此快速被辽军攻破。 此关被快速攻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驻守蓟门关的将军中出了一个内鬼,此人早就被辽国暗中收买……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眼见蓟门关守不住了。 衣甲残破将士所在的小小关隘,也不可能挡住辽国铁骑的步伐。 于是,他就被命令立即骑快马赶往幽州城,将蓟门关被攻破的消息传回,希望幽州城能早做准备,最好是能及时派出大军进行阻拦。 衣甲残破的将士说了这么多,感觉十分疲惫,最后强提一口气说道: “……据逃出蓟门关的将士预估,来犯的辽国铁骑足有五万之数!” “末将纵马出发之际,辽国铁骑还未彻底拿下蓟门关……再加上夜路难行,与沿途小关隘的阻拦,末将预估,再有一个时辰左右,辽国铁骑便会杀至幽州城下!” “……” 说完此话后,衣甲残破的将士直接昏死过去,不省人事,秋典军挥了挥手,自有人将他抬下去休息。 酒楼大堂中,众人听罢此人的讲述后,心头都是一阵阵悸动,感觉即将天塌地陷。 尤其是苏贤、周记室、秋典军三人,他们互相对了下眼神,心中明白,幽州城中还藏着一万辽军呢…… 若五万辽国铁骑杀至幽州城下,潜藏在城中的那一万辽军,又突然冒出作乱的话,那可真是腹背受敌! 偌大一座幽州城,极有可能顷刻之间便易主。 “兴许,这便是狼子野心的辽国谋划已久的结果!”打发走守城的将士们后,众人来都苏贤房间,苏贤看着众人说道。 “蓟门关已破,幽州城外五万铁骑压境,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杀来,城内更有一万辽军躲在暗处,正酝酿着随时冒出作乱!” 周记室面色凝重,然后又看着苏贤问道:“苏谘议,眼下局势极度危险,我们该当如何自处?” 秋典军、杨芷兰,还要赶来的幽州刺史等,全都看着苏贤,等他拿主意。 苏贤起身说道: “幽州城内外,我们的将士只有两万,不能与辽军硬碰硬!我的想法是,先集中精力将城内那一万辽军拿掉,解决后患,然后再全力应对杀来的五万辽国铁骑!” “嗯,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秋典军点头。 “……” 当下,众人快速商量一番,随后,一道道人影自酒楼出发,消失在隐入黑暗之中的街巷之中。 笼罩在夜幕之中的幽州城依旧静谧。 但不久之后,整座城池都将沸腾…… 406 先下手为强 与此同时。 平安市,中间的区域。 永济渠中间的小岛之上,十余座仓库静静矗立,宛若横亘在此并陷入沉睡之中的妖魔。 仓库外面,没有一点灯火,整片世界都笼罩在夜幕之中,一片死寂。 但在仓库里面,却是灯火通明,里面早已聚集许多人,这些人长相与中原人有异,正是潜藏在此间的辽军。 他们借着灯火整理衣甲,检查兵器,有的在进食,有的则在闭目养神,各自忙碌,像是在做战前准备。 仓库的地面上,有一条暗道,蜿蜒向下,粗糙的墙壁上插着火把,不时有衣甲整齐的辽军进进出出。 忽然,一位长相粗犷的中年人,慢慢出现在地下石梯的尽头,逐渐走近,最后上到仓库之中。 此人甲胄在身,做将军打扮,普通辽军将士见到他,也是停下行礼并口称:“纳兰将军!” 纳兰将军身后跟着两位副将。 一行三人来到仓库之中。 “儿郎们准备得如何了?”纳兰将军环视一扫,见此间的辽军将士皆已做好准备,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军,大部分儿郎都已做好准备。”身后一位副将回道。 “很好!”纳兰将军心情大好,嘴角挂着淡淡而残忍的笑容,如鹰隼般的双目紧盯仓库大门,豪气冲天的说: “待所有儿郎都做好准备之际,便是整座幽州城易主之时!” “……” “将军请放心,末将等必不负将军期望!”身后的副将,以及在场的将士们,不约而同齐声喊道。 “嗯。”纳兰将军点头,随即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道:“梁国之人,软弱如羊,警戒性更是连我们草原上的牛都不如!” “我们潜入梁国已久,足足数千人啊,而且还是在热闹繁华的闹市之中,可是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呵呵!” “我们在梁国的地盘上,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不过今夜过后,幽州城就不是梁国的地盘了!” “啊……” “嗯……” “呼……” 纳兰将军伸展双臂,仰着脑袋,加深呼吸,一幅自由自在与放松惬意的模样。 似乎幽州城已被他拿下。 这时,身后一位副将小声说道: “将军,莫要轻敌,末将听说,那苏贤已在幽州城中盘桓多日,大有不找到我们就不离开的架势。” “苏贤?是谁啊?”纳兰将军懒洋洋的问道。 “将军,那苏贤便是找到洪村堡的那个人!”副将提醒。 “哦?洪村堡,是我们设下的一个迷局,那什么苏贤能找到那里,说明还有一点能耐。但,也仅止步于此了!” 纳兰将军一脸不屑的样子,嗤笑道: “即便那苏贤再如何的厉害,发现我们就藏在这幽州城中,但他想找到我们也堪比大海捞针!” “而且,今晚过后,那什么苏贤将会成为我等的阶下之囚。” “如果,他还能活下来的话。” “……” 另一个副将笑道:“将军所言不错!这幽州城虽有两万梁军驻守,但全都在城外的守军大营之中。” “我们在深更半夜忽然发难,必能打守城的梁军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啊,等我们拿下整座幽州城之后,那些守军大营之中的梁军们,只怕才刚刚从梦中惊醒呢!”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有城回不得,后背又有我辽国铁骑逼近,那两万梁军恐怕是不会剩下一个!” “……” 纳兰将军笑着点头道: “是啊,我们为了今夜,准备了足足两年!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我们这边,这样都不能拿下幽州城的话,本将军干脆挥剑抹脖子自杀算了!” “将军所言甚是!他们这些梁军,愚蠢如猪,对我们的潜入一点发现也没有,呵呵,今夜且看我等如何屠‘猪’!” “屠‘猪!’” “屠‘猪!’” “大辽必胜!” “大辽必胜!” “……” 纳兰将军两手虚压,仓库中的呐喊声渐渐隐没下去。 他满面红光,激动与急迫之色溢于言表,待仓库中彻底安静下来后,纳兰将军才气定神闲的说道: “传令下去,本将口令一旦发出,儿郎们当奋勇直前,杀向四方城门,争取一举将城池夺在手中!” “得令!” “嗯。” 纳兰将军满意点点头,一脸的傲然与惬意,似乎幽州城已被他拿下。 可是,当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声惊雷在不远处炸响,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淹没一切。 纳兰将军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 眼前也微微发黑。 刚到口边的话自然再也说不出,摇摇晃晃,差点被这突兀的惊雷震翻在地。 安卓苹果均可。】 仓库中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甚至已有部分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的骇然,似乎已被吓傻。 “将军……” 纳兰将军摇摇晃晃,终究没有摔倒在地,耳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听不真切,他不由甩了甩头。 轰! 众人还未恢复,第二道吓死人的雷声已经炸响。 这次的雷声不仅比刚才的更近更震撼。 而且似乎……正好轰在他们这座仓库的墙壁之上。 在轰隆的巨响之中,纳兰将军耳朵早已嗡嗡一片,什么也听不见,但他此刻已经傻了,两眼死死盯着仓库一角。 仓库的墙角那里,被一股未知而强大的力量撕开一个豁口,足有一辆马车那么大,外面的夜空,及镶嵌的星星陡然映如眼帘。 并且,爆炸声中还伴随着猛烈的火光,腾起两人多高,照亮一切。 靠近那里的辽国将士,全都遭了殃,不是被飞溅的砖石砸死砸伤,就是被大火吞噬,几个“火人”正在那里打滚…… 纳兰将军,终究是将军,见识还是有的。 此番景象看在他的眼中,面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目眦欲裂,大声喊道: “神雷!” 可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即便他确定,为了喊出这两个字他已用了浑身的力气,声嘶力竭。 这种情况,类似于发出了一串“超声波”,正常人是听不见的,显得十分诡异。 407 石头雨 经此剧变,仓库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辽国将士们大惊失色,四下乱跑,早已被晴天霹雳般的爆炸声吓破了胆! 这种阵仗,他们何曾经历过? 不过,在这片刻之间,纳兰将军心头却涌现出诸多念头,比如: “这是从哪儿来的神雷?神雷不是南陈才有的么?” “何人使用神雷袭击我等?莫非是……梁军?!可是他们愚蠢如猪,怎么可能会发现我们呢,这不可能……” “不好!” 心头涌现出的诸多念头,还未得到合理的解释,纳兰将军出于一种本能,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怪叫一声,猛然转头,看向仓库的地面,准确来说,是地面上通往底下的那条通道。 不管敌人是不是梁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敌人既然能够使用神雷轰击他们,那么有没有可能……将神雷埋在地下呢? 万一果真有地雷爆炸,必将影响出入的洞口,洞口一旦受损,甚至被泥沙淹没……那下面的将士岂不是要被活埋? 纳兰将军心念电转,当机立断对身旁两个副将大声吼道:“速命下面的儿郎们立即上来,不得逗留,速去!” 命令完后,也不管副将们有没有听见,他用力一推副将的肩膀,然后快速走近那个马车那么大的豁口。 作为指挥作战的将军,他必须了解清楚当下的情况…… 他探出头去,只见一束束刺目的火光从永济渠两岸的仓库中射来,那是一种特制的箭,上面捆绑着人头那么大的包裹。 他一眼就分辨出,那些包裹中所装之物,便是令人胆寒的神雷! 特制的箭,带着神雷射来,有的落在小岛附近的河水中,有的落在小岛上的仓库前数尺之处,有的直接砸在仓库的墙上……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发出刺目光华的“火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接二连三,虽没有全部命中小岛上的仓库,但那些命中了的,当真让辽军们吃了大亏。 其实,辽军们躲在底下的话还好,可是他们准备在今夜行动,很大一部分武装完成的辽军聚集出现在仓库之中。 这无异于“火箭”们的活靶子。 “该死!” 纳兰将军心胆皆寒,目眦欲裂,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辽国将士被炸死,被砸死,被火烧死,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 敌方正在远程攻击,而他们却没有对等的手段。 倒是有部分辽军缓过劲来,利用刚刚准备好的弓箭进行还击。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弓箭明显没有用…… 为今之计,只有等敌方的“火箭”耗完,同时等地下的大部队集结,然后勇猛的杀向对方阵营。 可是纳兰将军回头一看,地洞出口那里空荡荡,竟一个人也没有冒出来。 “快点出来!” 他急的大叫,唰的一声拔刀在手,准备亲自下去喊人,若有人阻拦,他会一刀砍死阻拦之人。 在此期间,他心急如焚,因为周围轰隆的响声就没有停过,剧烈的轰炸导致地面都在轻轻颤抖。 他是真的怕,地道受此影响进而塌陷…… 实际上,地洞中连接着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 但那条暗道太窄,仅容一人通过,而且一旦穿上甲胄,披挂完成的话,就过不了那条暗道,会被卡在里面。 为什么不将暗道凿得宽阔一些呢? 因为这毕竟是一条暗道,只用作传递消息之用,且开凿着实不易。 再者,潜藏在幽州城内的辽军们,可谓视死如归,就没想过通过暗道逃到城外去。 那条路走不通。 地洞中的辽军们想要上来,就必须通过仓库地面上的通道。 纳兰将军持刀,赶到通道附近,正想进入之际,忽见地道中人头攒动,辽军们已在往上面撤了。 “好,好,再快一点!” 纳兰将军大喜,同时叮嘱他们躲避远处飞来的“火箭”。 转眼间,已有三十余辽军踏足地面,但纳兰将军还是嫌太慢,在旁不停催促。 这时,几声沉闷的响声从地面下传来,伴随着地面剧烈摇晃,通往地洞的通道中,碎石纷纷滚落,烟尘漫天。 就连插在墙壁上的火把都掉下来了。 眼见这条通道即将塌方。 “不!” 纳兰将军大惊失色,担心了许久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吗? 下面还有数千将士没有出来啊。 难道全都要被埋在下面了吗? 纳兰将军目眦欲裂。 但却也无能为力。 下一刻,地下传来的闷雷声忽然停止了,地面也不再摇晃,地道虽滚落下一些碎石,但它挺住了,没有塌方。 “赶紧出来,赶紧出来!” 纳兰将军大喜。 他不知为何敌方埋的地雷这么少,或者说没起作用,他也没空去想这个问题,连连催促辽军们钻出地下通道。 其实,埋地雷的战术,是有希望炸毁所有地下出入口通道的。 但今晚之事太过突然,不得不提前行动,若等到后日,相信苏贤他们就能做好所有准备…… 地雷消停的同时,永济渠两岸飞来的“火箭”,竟也渐渐稀疏起来,远不如方才密集,最后竟完全停止,再也没有一支“火箭”飞来。 “太好了!” 纳兰将军大喜,满脸狰狞的喊道:“此乃天助我也!等我大辽的儿郎们聚集之后,必将扫平所有敌军!” 很快,地洞中的辽军已经爬出三分之二左右。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甲胄与武器都在手。 他们不准备等待后面的辽军,而是决定先行动,先扫灭暗处的敌军再说。 至于还能不能出其不意的夺下幽州城,纳兰将军保持乐观的态度。 因为他知道,驻防在城西的两万梁军,轻易不可入城,不然就是杀头的罪过。 若他们动作快一点,解决完岸上的敌军后,再快速杀向幽州四边的城门,说不定能夺下整座城池。 “大辽的儿郎们,听我号令,杀啊!” 小岛之上,纳兰将军振臂一呼,拔出长刀,当先冲在最前。 他们会先坐船,渡过永济渠,登上对岸,然后杀掉隐在暗处的敌人。 然而,当辽军们嗷嗷大叫着冲向岸边的船只之际,天上忽然传来阵阵破空之声,将士们惊异,不由抬头看去。 这抬头一看,辽国将士们不由瞪大了两眼,嘴巴大张,并停止所有动作,怔在原地。 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一块块磨盘那么大的石头,呼啸着从天而降,速度快得让人无从反应,也无从躲避。 数息后,小岛附近下起了“石头雨”。 砰砰砰砰! 伴随着辽国将士们的惨叫,他们虽惊醒过来,四下逃窜,但很多人已被巨大的石头砸成了肉泥。 408 混战 毫无意外,苏贤他们布置的投石机起作用了。 磨盘大的石头从四面八方飞来,砸在河水中,激起数丈高的水花,砸在人身上,人当场就得死亡。 石块落地之后余势不减,在地上滚动之时,抱头鼠窜的辽国将士们根本不能抵挡,被碾压成肉泥。 至于小岛上的仓库,经先前“火箭”的轮番轰炸,现在又被巨石一通乱砸,早已倒塌,通往地下的入口早已被封堵。 也就是说,辽国将士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冒着“石头雨”强行渡过永济渠,登上堤岸,然后杀入敌方阵营。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留在原地就只能等死。 “儿郎们,随我杀啊!” 纳兰将军振臂嘶吼,双目赤红,声嘶力竭,他现在没有空去想太多,当先跳上一条渡船,奋力划桨,往对面的堤岸驶去。 辽国将士们悍不畏死,冒着“石头雨”也纷纷登上渡船。 呼呼! 呼呼! 头顶上空,破空之音不绝于耳,一颗颗磨盘那么大的巨石无差别的砸下。 有的巨石砸在河水之中,溅起水花无数,将渡船上面的辽国将士们浇成了落汤鸡,好不狼狈。 也有巨石直接命中了满载将士的渡船,砸死上面的人不说,还将渡船砸出一个大窟窿,河水哗啦啦的灌入…… 整个河面上一片混乱,惨叫声起此彼伏。 终于,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冲杀在前的纳兰将军,通过奋力划船渡过了河面的三分之二。 对面就是堤岸,遥遥在望,就快要到了。 恰在这时,方才呼啸声漫天的天上,竟然消停了下来,再也没有一块巨石砸下。 “石头雨”停了。 “好!好!天助我也!” 纳兰将军激动得大叫,紧握双拳,双目如鹰隼般紧盯着空无一人的河堤,他已经忍不住想冲上岸尽情的杀敌了。 刚才,“火箭”结束之后,他曾判断,解决完眼前的敌军,尚有时间夺下整座幽州城。 可是“石头雨”一下,时间与兵力都有所折损,他便将预期下调,能攻下幽州城四座城门中的两座就算不错。 实际上,那两波远程攻击,“火箭”与“石头雨”,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持续的时间太短。 主要的原因,在于今夜事发突然,神雷及投石机都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匆匆上阵,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苏贤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后日动手。 等到了那时,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备,他们将同时对一万辽军及纳兰嫣发难。 之所以不先抓捕纳兰嫣,也不先去攻击那一万辽军,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避免牵一发而动全身。 为什么怕打草惊蛇呢? 因为准备工作还没有完全做好! 最好的状态,就是准备好一切之后再行动,施以雷霆手段,同时解决纳兰嫣及潜藏的一万辽军。 这不,今夜突发状况,不得不提前对辽军动手,结果两轮远程攻击之后,效果并不是非常明显。 …… 哗哗! 哗哗! 永济渠河面之上,渡船上的辽国将士们奋力划桨。 终于,纳兰将军的船靠近堤岸。 他一个健步就蹿了上去。 待站稳脚跟,纳兰将军回头,看着如同蝗虫般涌向堤岸的一艘艘渡船,面色骤然就是一变。 他居高临下,一眼便将所有辽国将士都看在眼里,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尚且保有战斗力的将士,竟然只剩下四千余人了! 潜在幽州城中的辽军,其实一共有六千人,而并非是一万。 但现在只剩下四千人保有战斗力,也就是说,方才那两波远程攻击,竟一举剿灭了足足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两千多人?! 那可都是从辽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儿郎啊! 他们身强体健,勇猛无畏,忠心为国,视死如归,是精锐中的精锐。 六千精锐在纳兰将军的率领之下,潜入大梁幽州城,他们图谋甚大,至少也要拿下幽州这座城池。 可是现在呢,一个梁军都还没有见到,他们精锐中的精锐就被干掉了两千人…… 这个结果,让纳兰将军无比愤怒。 他身着甲胄,傲立河堤,沉着声音,对所有辽国将士进行催促,命令他们尽快登岸。 同时,他也再次将预期下调,就目前的情况,能成功打下幽州城的一座城门就很好了。 毕竟刚才的响动太大,应该已经惊动了城西守军大营中的梁军。 而且他们潜伏在幽州城中的目的,并非全歼梁军,然后占据幽州城,而是作为内应,接应城外的辽军攻城。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至少,他们需要拿下一座城门。 在纳兰将军的催促之下,很快,尚且保有战斗力的四千辽军成功登上河堤。 纳兰将军辨认好了方位,指向东城门的方向,挥刀振臂大声命令道:“儿郎们听我号令,一起杀向东城门,冲啊!” 幽州守军大营,位于幽州城西侧,纳兰将军至少需要拿下一座城门的话,必然就是东城门了。 “杀啊!” 辽军们群情激奋,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悍不畏死,跟在纳兰将军身后就往东城门的方向杀去。 嗖嗖! 嗖嗖! 然而就在这时,河堤附近的街巷中,不知何时竟站满了一排排梁军将士,他们手持弓箭,箭簇如雨下! “啊!” 当即便有辽军将士中箭倒下,虽然他们穿了甲胄,但并不能护住所有的部位。 “果然是梁军!” 冲在最前面的纳兰将军,目眦欲裂,怒火冲天,因为他目标太大,且又冲杀在前,是天然的箭靶子,无数箭支朝他射来。 但他十分勇猛,竟将所有箭支扫开,然后怒目瞪着街巷中的弓箭手,他恨欲狂,直接改变方向,主动杀入街巷之中。 方才,他们登上河堤之后,始终不见暗处的敌人动手,纳兰将军便猜测,敌人应该是撤退了,亦或者人少不敢动手。 再者,他们当下最紧要的任务,是至少夺取一座城门。 所以,纳兰将军并没有去管方才偷袭他们的敌军,而是杀向东城门的方向。 409 坑杀 可是谁曾想,敌军竟隐忍至此,等他们全都上岸之后,才开始暗戳戳的放箭! 也正是在此刻,纳兰将军终于亲眼所见,原来主动对他们发动偷袭与攻击的敌军,果然是梁国的将士! 在城中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敌人,大概率只能是梁军。 但他始终都不愿相信。 因为,他看不起梁国的一切。 认为梁国之人愚蠢如猪,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才对…… 可是现在,他们的藏身之地不仅被愚蠢如猪的梁国之人发现,对方还利用“火箭”与“石头雨”灭了他们两千将士! 这让纳兰将军非常愤怒,双目似欲喷火。 原本,他已打算不追究此事,因为当下之急是夺取一座城门。 可这些梁军竟还敢冒头,用弓箭来射他们……纳兰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调头杀入黑暗之中的街巷,并对所有辽军下令道: “杀光他们!” “……” 当下,四千多辽军嗷嗷大叫,挥舞着大刀等兵器,追随在纳兰将军身后,一起杀向街巷之中的弓箭手。 在他们看来,附近的梁军应该不多,最多就是操纵“火箭”与“石头雨”的那帮人,五六百人顶天。 而他们呢,足足四千余人呢,还都是精锐。 五六百的梁军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纳兰将军在心中默默盘算,杀光这五六百人之后,再去抢夺东城门应该会耗费一些手脚了。 但他并不担心这一点…… 可是,等他们杀入笼罩在夜幕之中的街巷中之时,他们全都傻眼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在弓箭手的后面,竟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将士,起码有数千甚至一万余人,全都是梁军。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们披坚执锐,虽然没有动,但看过来的眼睛如同一双双饿狼之眼,冒着绿光。 纳兰将军及辽军们全都傻眼了,在原地驻足,方才的嗷嗷乱叫之声戛然而止。 尤其是纳兰将军,他心神剧震,已经意识到今晚之事不能善了。 幽州城外的守军大营中,有两万梁军驻防,他是知道的,他还知道这些梁军不可轻易入城,不然就是杀头的罪过。 所以,纳兰将军一直认为,幽州城中虽有梁军,但数量应该极少,最多五六百。 可是眼下……梁军密密麻麻。 他心头不由冒出一个疑问:“幽州城中,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梁军?他们为何能进城?事先怎么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他心念电转,这个疑问刚刚冒出,紧接着又冒出另一个念头:“坏了!我小瞧了他们,他们一定早就发现了我们……” “……” 尽管他心中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看不起,并嘲讽为蠢猪的梁国之人,不仅事先查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地,还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其实,这份明悟在遭遇“火箭”轰击之际,他就该想明白。 只是当时的战况太过激烈,他没有时间去想太多,再者,他心中的偏见也一直在作祟…… 忽然,纳兰将军那张老脸猛然变色,大声喊道: “不好,撤,赶紧后撤!” 他转身往后面的街巷出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下令。 辽军将士们刹那明白过来,他们这是中计了。 于是也拼命的往后撤。 此间的街巷,非常宽阔,两边都是青砖砌成的仓库,而辽军足有四千余人,所以有六个街巷被他们塞满。 在这些街巷中,若设有埋伏,那么辽军们必将损失惨重。 所以纳兰将军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可是,已经晚了。 转过身刚刚跑出两步的他,猛然发现,后面街巷的出口之外,已经聚集了无数的梁军,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这些梁军明显有所准备,他们手持两丈多长的长矛,锋利的矛尖对准他们,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削尖了的拒马,足足放置了两层。 纳兰将军见此,顿时头皮发麻,心头剧震,再也不复方才的自信与从容。 即便被“火箭”与“石头雨”袭击,即便他们的人被干掉两千,他也依旧不怕,因为凭借剩下的四千人足以夺下幽州城的东城门,从而完成任务。 可是现在,他们被七八千甚至一万梁军围困,莫说完成夺取城门的任务,今夜只怕还要战死在这里。 不过,将军终究是将军,久经战阵的他,心智之坚,怎可轻言放弃? 他快速调整好心态,压下心中的忐忑,大声命令辽军们集中攻击一个街巷的出口,准备突围自救。 至于夺取城门的任务,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顷刻间,激烈的大战爆发了。 辽军拼了命的想突围,重点攻击一侧的街巷出口。 而梁军们则拼死阻拦,他们手执两丈多长的长矛,列成一排,在口令之下整齐往前一刺,杀来的辽军就倒下一排。 双方刚刚交手片刻,鲜血就已染红了地面。 辽军们虽然是精锐中的精锐,悍不畏死,但在挺矛齐刺这一简单的战术动作之下,他们只能成排成排的倒下,竟不能敌。 其实,若论辽军与梁军的综合战力,更厉害的还是辽军。 但他们的厉害主要体现在骑兵方面。 单论步战,以及团队作战的话,辽军就不太在行了,贸然冲过去就只有被无情收割的份。 辽军们刚从地洞中钻出,哪来的战马? 与训练有素的梁军进行地面战斗,他们可谓是吃了爆亏。 另外,就在大战爆发的同一刻,街巷中的埋伏,也开始发威,一茬一茬的收割着辽军们的性命。 什么滚木、巨石等等,下雨般从左右两边仓库的房顶上滚落而下,砸死砸伤一大片。 紧接着,天上下起瓢泼大雨,不过这个雨并非雨水,而是油,寻常人家用作油灯照明的那种油料。 街巷中的大部分辽军避之不及,被油料淋了个一头一身。 随后,天上又降下一种黑色的粉末,飘荡而下,弄得街巷间烟尘满天,地上甚至铺了厚厚一层。 还有那些辽军,被油料淋湿已经够倒霉的了,结果又被那种黑色粉末弄得灰头土脸,黏黏腻腻的格外难受。 “不好,这是神雷!” 纳兰将军到底见多识广,很快就辨认出,那种从天而降的黑色粉末就是南陈的立国神器,神雷! 先有油料,然后又是神雷,神雷可是遇火既燃的啊! 不消多说,纳兰将军已经意识到了,梁军将会使用何种攻击手段。 果不其然,他刚刚喊破神雷之名,扭头就见另外一边的街巷之外,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缓缓拉开了一张弓。 与弓搭配的箭,是一支火箭,箭头上一蔟火苗燃烧得正欢。 而箭支的朝向,正是辽军们被围困的街巷之中! 410 苏贤:一个不留! “不!” 纳兰将军声嘶力竭,气急败坏,目眦欲裂。 他一手下意识伸向那边,五指大张,想挡住那只火箭,即便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他也愿意。 可是,距离太远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火箭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入街巷的范围,命中一个正疯狂擦拭脸上油料的辽国将士。 “啊!” 倒霉的辽国将士惨叫,这是中箭的痛楚。 紧接着,他又发出凄厉的长嚎,闻之不似人声,宛若来自九幽地狱,听起来格外恐怖。 因为他周身上下都被点燃了! 火花四溅,发出绚烂的光芒,那是神雷在迅速燃烧,并冒出阵阵青烟。 同时,伴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火焰蹿起三四尺高,倒霉的辽国将士像是一只人形稻草般,被烈火所焚,化为人形火炬。 那是刚才倾倒而下的油料被点燃。 这种油料,再加上神雷,简直就是干柴遇上烈火。 一经点燃,便不可收拾。 绚烂的火花,以及腾腾的烈火,嗖的一声向四面八方传去,火势迎风而涨,在这些街巷中,瞬间化为一片炙热的火海! 啊! 啊! 啊! 惨叫声连绵不断,如暴雨来临时的雨点般连成一片,分不出谁是谁,恐怖的惨嚎声传出去数里之外。 纳兰将军终究经验丰富,在十余亲兵的护卫之下,未被油料淋湿,也没有接触到神雷,大火腾起的刹那,他们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成功避开连成一片的火海。 “啊!” 不过他也仰天长嚎。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粗犷而苍老,怒瞪且充血的两眼眼角,竟淌下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他亲眼目睹,在那片火海中,他大辽的好儿郎,精锐中的精锐,就那样被活活的烧死在眼前。 他们挣扎,嚎叫,扭动,直至如同枯木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火焰将他们吞噬,化为灰烬。 这所有的一切,纳兰将军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遥想大半年之前,他意气风发,亲自从辽军中挑出数千精锐,组成队伍,通过秘密渠道潜入大梁。 他们怀揣着“崇高的理想”,寄托着大辽皇帝的期望,不辞千辛万苦,不惜克服无数困难而来。 最后,他们成功了。 终于在大梁的幽州城扎根,像是一柄利剑般,插入大梁王朝的心脏。 期间虽有波折,但他们的行踪始终都未被发现。 为此,纳兰将军颇感自豪与骄傲,认为他们辽人天生高人一等,潜入梁国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中一样。 他也始终坚信,他们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也就是在城内做内应,协助城外的辽军攻城,进而夺下幽州。 幽州,乃大梁王朝北方重镇,幽州若失,河北道北部数州,都将会笼罩在辽军铁骑的威胁之下。 夺下幽州之后,辽军便可以此为跳板,一路南下,直至彻底吞并整个梁国,乃至于整个天下! 这是无上的伟业。 他纳兰将军,也必将写入史册,名流千古。 然而,今夜,一切都成了空谈。 他眼睁睁的看着数千辽国将士葬身火海,无能为力,也不能做什么,此战过后,他身边剩下的人只怕不足百人之数! 不足百人,能做什么? “老夫不甘心啊!” 他仰天长嚎。 此次潜入大梁,不仅没有建功立业,还损兵折将,他们跋涉千里潜入大梁,就是为了在今夜被人家一锅端吗? 太憋屈了! 纳兰将军恨欲狂。 然而,不管他如何嚎叫,也不管他如何恼怒,都不能改变眼前的一切。 街巷中,熊熊大火依旧在燃烧,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下来,即便那火海中已经没了惨叫声传出。 与此同时。 幽州城中心的位置,幽州衙门。 衙门内外,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苏贤一行已经迁至此处。 因为衙门的位置更好,防守也最严密,苏贤他们迁来此处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衙门大堂,苏贤等人聚集在此。 此间俨然成了临时性的“战时指挥部”。 各种探马、将士、胥吏等等,鱼贯般进出衙门大堂,他们在这里汇报情况并领受任务。 平安市中的情况,自然第一时间禀报到了此处,为苏贤等人得知。 “很好!” 苏贤面色轻松了一些,随后又是一紧,沉声吩咐道: “现在的情况危急,外有大军压境,城内不可留下任何隐患。那场大火虽然剿灭了大部分辽军,但想来还要漏网之鱼。” “对于那些人……就地处决!不留任何俘虏,通通杀光!” “……” 后面半句话,苏贤的声音已经冷若寒霜。 在场众人听在耳中,心中都不由凛然起来,现在的苏贤有点让人害怕,与以往平和的模样大不相同。 但众人心中凛然的同时,又莫名的放心起来。 因为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大家需要的不是心态平和之人,而是杀伐果断的统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他们打胜仗! “得令!” 传递消息的探马离开幽州衙门,赶到平安市,将苏贤的命令传达给领兵的将军。 这时,街巷中熊熊的大火已经熄灭,正是该清理战场的时候。 将军一声令下,无数将士挺着红缨枪与横刀,杀入街巷,准备收尾,不留一个活口。 “我大辽的好儿郎决不投降,给我杀,杀啊!” 街巷中的大火熄灭过后,果然还剩下一百多辽军将士,他们聚集在纳兰将军身后,主动杀向整齐列队挺近的梁军。 结果显而易见。 辽军虽然厉害,但在人数悬殊太大的情况之下,他们毫无优势,只有被绞杀的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兵器碰撞之声与喊杀之声很快就隐没下去。 大火之后侥幸存活的一百辽军,就此全军覆没,一个不剩,最后只有经验丰富的纳兰将军还站在地上。 他的甲胄上全是血迹,两手握刀,大口喘气,死死盯着将他团团围住的梁军将士。 他知道今日将命丧于此。 但他想在厮杀中了结此生,并且在此之前,他还想问一问,究竟是不是那个什么苏贤发现了他们。 “到底是不是苏……” 可是他一语未了,随着噗的一声轻响,他清晰感觉到了一股剧痛,从心脏部位传来,迅速扩散至全身。 他嘴巴微张,再也说不出话来,缓缓低头,果然在心脏部位看见一截枪尖,上面染着血迹…… 可恨啊! 就不能等他把话问完么? 他原本还想在战斗中死去,结果却被人从后面一枪捅穿了心脏……这种死法,真的太憋屈了,对身为将军的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荷……” 纳兰将军喉中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强提一口气,缓缓转头往身后看去,他想看一看,究竟是谁杀掉了他。 身为将军,就应该死在同级别的将军手中,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与要求。 可是,他费尽力气看向身后,却只看见了一个小卒,从衣甲上可以明显看出,这的确是一个最下等的小兵! 砰! 纳兰将军轰然倒塌。 死不瞑目。 他恨啊! 想他一世英名,在辽军中称得上勇将,因此得到辽国皇帝的重托,率军潜入大梁,执行最危险与难度最大的任务。 可是谁曾想,他手下的精锐将士全部折损在此不说,他本人也在劫难逃。 更令他愤怒的是,一世英名的他,竟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中…… 411 地下通道 平安市大战落幕。 随后,苏贤的新命令下达—— 命留下数百人打扫战场,挖开辽军藏身的地洞,清剿余孽之余也尝试查清辽军潜入大梁的渠道与秘密。 其余大军,则火速奔赴各个城门,准备抵御蓟门关方向杀来的五万辽国铁骑。 此时,整座幽州城都不得安宁。 先前“火箭”的剧烈爆炸,以及平安市中冲天的火光,早已将城中的普通百姓吓傻,幼儿啼哭,更有人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平安市一战结束之后,苏贤又派出大量人手,深入整座城池,安抚百姓之余,也征调百姓之中的青壮。 苏贤不打算让这些青壮登上城墙去做炮灰,但做一做后勤工作完全是可以的。 总之,此刻的幽州城一片大乱,到处灯火通明,本该宁静的大街小巷之中,也挤满了衣甲在身的将士与征调的青壮。 …… 平安市。 留下来的数百将士,开始挖掘永济渠河中间的小岛。 岛上的仓库,以及通往底下的通道,早已化为一片废墟,将士们费了很大得劲儿,才找到一条没有坍塌的通道,进而踏足辽军们曾潜藏过的地洞。 地洞受损非常严重,很多地方都已塌方。 将士们仔细搜查了好几圈,没有发现幸存的辽军,也没有发现其他通道,更没有查到辽军潜入大梁的渠道与秘密。 最后,将士们只得退出地洞。 但他们并没有离开平安市。 因为平安市中有大量辽国来的客商聚集,按照苏贤的命令,这些辽国客商需要全部控制起来…… 实际上,针对此次探索地洞的任务,将士们疏忽了。 那座小岛下面的地洞之中,其实还有一个大活人! 不过此人并非辽军,也不是辽人的奸细,而是刑狱司二捕头—— 千面狐。 千面狐所在的位置,准确来说,也不是在地洞之中,而是地洞通往城外的那条窄小密道。 因地洞中多处塌方,很多区域都被泥沙掩埋,其中就包括窄小密道的入口。 下入地洞的将士们,并不知那堆泥沙后面有一条暗道,不曾挖掘,因而错过了。 那么,千面狐为何身处那条密道之中呢? 原来,昨日下午,千面狐答应苏贤的条件之后,当即就易容伪装,成功潜入地洞,混在数千辽军之中。 对于怎么接近与取信目标人物,千面狐拥有独特的天赋与手段。 这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成功混入后,千面狐优哉游哉,在地洞中四下打探与搜寻,他此次打入敌人内部,主要有两个任务。 其一,摸清这些辽军的底细。他的确有所发现,比如说,潜藏在此的辽军其实远远不足一万,只有六七千人左右。 其二,若时机合适,可提前在辽军们的水源之中下入迷药,将他们一锅端。 另外,千面狐也想借此机会好好的查一查,这些辽军究竟是如何潜入大梁的? 他在辽国做卧底的时候,曾隐约查到了一些,但并不完整。 就这样,千面狐在地洞中四下游逛,终于,他发现了那条狭窄的密道。 “莫非……辽军就是通过这条密道潜入大梁的?” “……” 千面狐当机立断,稍微准备一番后,直接进入密道,他要一探究竟。 可是谁曾想,他举着火把在狭窄的密道中步行半里远后,忽然,身后传来阵阵闷响,惊天动地,狭窄密道的岩壁之上泥沙簌簌而落! “难道被发现了?” 千面狐心头一紧,抖手就要熄灭火把。 可是下一刻,他又发觉不对,若辽军要追杀他,不用搞得如此惊天动地才对。 他心头万分疑惑,犹豫一下,终究举着火把按照原路返回,他要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刚走回洞口的位置,千面狐就怔住了。 就连喜欢做卧底的他,此刻也不由心中一阵阵发紧,头皮发麻。 他看见了什么? 通道的入口,竟已被塌方的泥沙彻底封堵。 出不去了! 这时,地面上又传来剧烈的震动声音,十分沉闷,狭窄密道的岩壁之上石块与泥沙簌簌而落。 “不好,只有神雷才能造成这样的响动,苏兄他们提前动手了?”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 千面狐面色变了数变,然后转身,撒腿往狭窄密道的另一头跑去。 此处随时都有塌方的风险,不能待在这里。 至于说挖开泥土逃出去……更不可能。 而且他早已发现,这条密道中有风吹过,不然点不燃火把,所以,地道的尽头应该有出口! 密道真的很窄,很多地方需要侧身通过,若体态发福之人,恐怕会卡在那些地方,彻底堵死通道。 安卓苹果均可。】 好在千面狐身材中等。 他举着火把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出去数里之地,耳中听不见任何沉闷的响动之后,他才停下缓了口气。 这时,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密道的岩壁。 凿痕很新。 他判断这条密道的开凿时间应该在半年前左右。 他又看了眼前方黑黝黝的洞口,暗暗蹙眉,不知这条密道通往哪里,密道尽头又有些什么? 想来密道的尽头应该有辽人把守。 当需小心谨慎为妙。 忽然,千面狐面色又是一动—— 昨日下午,他混入地洞中后,曾听人私下议论,说什么“郡主来了”,言谈间对那位郡主多有畏惧。 因苏贤已经纳兰嫣的身份告诉给他,所以千面狐怀疑,那什么郡主便是纳兰嫣。 为此,他还在地洞中到处寻找过此女,可惜没有找到,似乎纳兰嫣根本没有来到这个地洞。 但现在想来,纳兰嫣极有可能进入了这条密道! 苏贤为何提前行动?千面狐并不知道原因,但想来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纳兰嫣,是潜入大梁的辽军的统帅,她既然进入了这条密道,那么密道的尽头必有蹊跷!” “目前我也只能往前走,那就去瞧瞧,密道的尽头究竟有什么古怪,纳兰嫣通过密道究竟去往了何处?” “或许,这次可以捉住纳兰嫣,进而解开一些谜团!” “……” 当下,千面狐精神一震,面色沉着,举着火把,小心谨慎,一步一步走向前方黑黝黝的狭窄通道。 …… 月票、推荐票 412 浑邪王世子 狭窄的地下密道中,千面狐举着火把不停前进,步行数里之后,密道开始倾斜向上,出现一个斜坡。 “前面应该就是出口。” 千面狐熄灭火把,摸黑慢慢前进,小心翼翼。 沿着斜向上的密道步行数丈,终于,前面出现点点光亮,那似乎是一条走廊上悬挂的灯笼? 不管怎么说,马上就要走出密道了,千面狐格外小心,屏气凝神。 在他想来,出口外必定有重兵把守,想脱身应该不容易。 可是,随着他慢慢靠近洞口,却没有发现一个人的踪迹。 “没有人守着洞口?看来,他们根本不怕有人从里面出来。” “……” 千面狐踏出洞口,洞口由两块假山拼接而成,假山旁有一座藕池,流水潺潺,夜风拂过,池中碧绿荷叶轻轻摇曳。 藕池的另一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装饰极为精美,廊上悬挂着一只只灯笼,彻夜不熄。 方才,千面狐在密道中看到的点点光亮,应该就是这些灯笼所发…… 这是一座乡间别院! 千面狐很快做出推断。 此间距离幽州城起码有三四里的距离。 或许是因为正值大半夜,这座别院中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千面狐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就连一个夜里值守的护卫也没发现。 但他不相信这是一座空宅。 于是隐在黑暗之中,开始探索这座乡间别院…… 果不其然,翻墙离开这座庭院之后,穿过一片不小的花园,来到另外一座别院,这里就有许多护卫明里暗中的守护着。 千面狐小心翼翼,避开护卫的眼线,潜入院中,这座别院挺大,他刚刚落在一座小院中,耳中就听得院门方向传来吱呀的开门之声。 “真是不巧!” 千面狐闪身隐入一旁的花坛,然后探出头,看见一个妙龄少女在一群人的护卫之下,踏入这座小院。 花坛后面,千面狐乍见这位妙龄少女,心中不由一动,暗自猜测道:“此女应该就是辽国的郡主,纳兰嫣!” 此女的确是纳兰嫣,她带着数名护卫来到一间屋子的门前站定,然后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那几个护卫口中称“是”之后,纳兰嫣轻轻推开房门,进入其中,反手又将房门关闭。 花坛后面,千面狐心中一动,心道:“纳兰嫣来此见的究竟是什么人?此事必有蹊跷,我且想办法偷听她们的谈话。” 他探出头,看了看小院中那几个护卫,暂时没有惊动他们,而是静悄悄的腾身而起,离开这座小院…… 不久后,千面狐返回。 这一次,他没有落在花坛后面的暗处,而是直奔小院中那几个护卫而去。 他虽然不是杨芷兰的敌手,但其实也非常厉害,尤其是背后搞偷袭这种事,他真的太熟能生巧了。 数息后,那几个护卫无声无息的倒下,被他拖到了花坛后面的暗处,隐藏起来。 随后,他轻手轻脚凑近那间屋子的门缝,趴在上面,进行偷窥与偷听。 透过门缝,千面狐首先看见了一个少年之人,约二十余岁,做书生打扮,端坐在那里,也称得上丰神俊朗。 这少年书生是什么人? 千面狐心中疑惑不解。 莫非……是纳兰嫣养在外面的……小白脸? 他摸了摸下巴,嘴角扯起邪恶的笑容,在那胡乱猜想。 这时,那少年书生开口说话了,从声音上来听,这的确是一个饱读诗书学子,不过他话中的内容却令千面狐嘴角的邪恶笑容消失不见。 他……竟在那里劝纳兰嫣撤军? 将幽州城内潜藏的辽军都撤走? 少年书生话音一落,一个妙龄少女的侧影,忽然出现在千面狐的视线之中,此女身材中等,矫健如雌豹,明显是一个练家子。 她虽是中原女子的打扮,但从神态举止上来看,她的确是一位辽国女子,这也印证了她的身份,辽国郡主,纳兰嫣! 只听纳兰嫣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就因为你的话,老爹生生将一万将士缩减至六千!还说什么人多,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其实我看你根本就是想阻拦此事,根本就不想我带兵潜入大梁!你向来亲近梁国……你看你,穿的是什么啊?” “……” 纳兰嫣越说越气,面色难看,直接动手去拉少年书生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儒衫,用力扯了扯,一脸的嫌弃与鄙夷。 那少年书生不为所动,面色沉着,手里摇着一柄绘制了精美字画的折扇,非常淡定与从容,与纳兰嫣完全是两种性格。 安卓苹果均可。】 纳兰嫣拉扯他的儒衫,他也不加理会,最后默默将衣服整理好,又瞥了一眼纳兰嫣那身中原女子的装扮,沉声道: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么?”少年书生看着纳兰嫣问道。 “我……我不知道!”纳兰嫣站在那里,面色很黑,浑身都在发抖,从牙缝中说出这句话,明显被气得不轻。 可是,那少年书生却不以为意,他好整以暇,轻轻摇着精美的折扇,侧了侧身,一脸和蔼,散发着“好为人师”的光辉。 “不知道不要紧,来,我解释给你听,这里面蕴含着许多大道理……”少年书生开口,准备来个长篇大论。 “住口!” 纳兰嫣着实不能忍受,紧握两拳,黑着脸大声斥道: “纳兰节啊纳兰节,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亲哥?!你到底还是不是老爹的亲儿子?!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大辽的子民?!” “……” 这时,门外。 趴在门缝上的千面狐心中一阵吃惊,他仔细盯着那少年书生,这人竟然不是纳兰嫣养的小白脸,而是她的亲哥哥? 纳兰嫣,乃辽国郡主,父亲是当今辽帝的第十四子,浑邪王。 这少年书生若是纳兰嫣的亲哥哥,那不就是……浑邪王世子?! 千面狐曾在辽国做过卧底,了解辽国皇室的情况,浑邪王只有一子一女,这少年书生既是纳兰嫣亲哥哥,那么必然就是浑邪王世子,纳兰节。 413 兵临城下 浑邪王其人,在当今辽帝众多的子嗣之中,是一个不太坚定的“亲梁派”。 为什么说他不太坚定呢? 因为梁辽两国互通边市之事,在辽国那边,就是由浑邪王与另外几位王爷主导的,他们是“平安市”的奠基人之一。 可是,千面狐曾隐约打探到,辽国此次针对大梁,其中的主导者之一,也是这位浑邪王。 后来,千面狐又从苏贤口中得知,潜入大梁的辽军,由纳兰嫣统帅之后,他便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 因为纳兰嫣是浑邪王的女儿。 再来看浑邪王世子,也就是那位少年书生,纳兰节,通过他的言谈举止,又能反应出浑邪王“亲梁”的一面。 总的来说,浑邪王这个人比较复杂,亦正亦邪,她的一双儿女也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与想法。 真是怪哉! 浑邪王的真实想法令人难以捉摸。 千面狐心中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屋内的纳兰嫣继续斥道: “若不是本郡主从小看着你长大,非得以为你是梁国派来的奸细不可,身为大辽小王爷,却整天以中原读书人自居……” “你……你真的气死我了!” “……” 纳兰嫣非常生气,小脸发寒,两拳紧握,看得出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暴脾气,不然她非得动手殴打亲哥不可。 纳兰节与千面狐同时摇头,都以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她方才说了什么? 她从小看着纳兰节长大的? 纳兰节可是她亲哥哥诶,应该是纳兰节看着她长大才对…… 纳兰节摇头之余,又一脸无语,显然,他虽身为哥哥,但却经常被“冒犯”,他都习惯了。 门外的千面狐摇头之余,则不禁面露异色,这种“家族丑事”他真的……很感兴趣啊! “嫣儿啊,辽梁两国通商,已有十余载,对我们大辽来说,这十多年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不用饿肚子与穿不暖……这样其实就已经很好了!” “若妄动刀兵,我们大辽也不见得会更好,反而极有可能变回十多年前的模样,百姓流离失所,吃不饱也穿不暖。” “……” 纳兰节一脸凝重,轻轻摇晃着精美折扇,语重心长的劝解,在那讲大道理。 可纳兰嫣一句也听不进去,黑着脸反驳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大辽只有入主中原,夺得天下,才会过得更好!” “……” 纳兰节不厌其烦,继续在那讲大道理,分析当下的局势,若刀兵一旦启动,梁辽两国互通了十多年的边市必然停罢。 再者,他们辽国的武力虽然更强,但当今大梁的国力正值鼎盛,惶惶中原帝国,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打败的? 等到那时,他们辽国既不能入主中原,边市又已停罢,换不来中原的盐、茶等必需品,百姓的日子不回到十多年前才怪…… 纳兰节学识渊博,旁征博引,信手拈来,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很快便将纳兰嫣说得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啊!” 最终,纳兰嫣发怒耍横,一边大叫发泄心中的郁闷,一边握拳跳脚,甚至还轻飘飘的揍了亲哥哥一拳。 纳兰节嘴角微微一扯,后退一步,摇晃折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就是一个读书人,身子骨比不得纳兰嫣,那一拳虽轻,但也挺痛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大辽一定要南下入主中原,我大辽一定可以打败梁国,大辽必胜,大辽必胜!” 纳兰嫣激动的挥舞着小拳头,又蹦又跳,像是在示威。 然而,纳兰节面色依旧沉着,他不厌其烦,嘴巴一张,就要将方才讲过的大道理重新再讲一遍。 纳兰嫣见此,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不过这次,她不想再啰嗦与浪费时间了。 只见她面色一正,挤出一丝冷笑,然后说道: “纳兰节啊纳兰节,就算你能说出一朵花儿来又如何?可惜已经晚了!你再能说也是没用,迟了!” “嫣儿你说什么?” “有一件事,本郡主就是来通知你的,你且好生听着。” 纳兰嫣昂首挺胸,面带冷笑,同时也灼灼盯着纳兰节的脸,她期待这张讨厌的脸上露出万分震惊的神色。 “今晚,记住,是今晚,边界屯驻的五万大军就会南下,攻破幽州城!说不定啊,我大辽的五万铁骑已经兵临幽州城下了。” “蓟门关天险在前,如何能兵临幽州城下?”纳兰节嗤笑问道,门外的千面狐也认为纳兰嫣在说大话。 “呵!蓟门关天险,的确易守难攻,我大辽铁骑不付出足够的代价不可能攻破,但……若蓟门关守军中出了叛徒呢?” “嫣儿你……” 纳兰节面色微微一变,因为他了解这个亲妹妹,她既然敢这样说,那么就一定已经那样做了。 门外,千面狐也是面色微微一变。 他进入地下密道之后,密道的出口就被泥沙封堵,而且地面上还有神雷爆炸造成的沉闷声传来。 那时,千面狐并不知道,苏贤为何要提前动手。 直至现在,听了纳兰嫣此话,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蓟门关已经失守,五万辽国铁骑压境,苏贤只得提前动手,先解决掉城内的隐患再说。 纳兰嫣得意洋洋,扬眉吐气,一张脸蛋昂得比天高,继续冷笑道: “同时,也在今夜,潜伏在幽州城中的六千将士,将会突然发难,提前夺下幽州城四座城门,迎接五万铁骑的到来!” “呵呵……他们绝对想象不到,就在他们集中精力应对五万铁骑之际,城池的里面会出现意外。” “那都是我大辽的精锐啊,本郡主相信他们,一定可以一举夺下幽州城的四座城门。” “等到了那时,幽州守军大营中的两万守军,有城进不得,只得被动对战五万铁骑,我们城内的将士还会出城,在背后捅他们一刀!” “今夜,我们将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幽州城,那两万幽州守军也必将全军覆没……哈哈哈哈……” “……” 纳兰嫣心中无比得意,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纳兰节的面色则凝重与难看,十分震惊,持握着精美折扇的手早已停止摇晃,但却握得很紧,青筋毕露。 纳兰嫣见此,心中愈发得意。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爽快,难得见亲哥哥吃瘪,她心道:“你不是很能讲大道理么?现在怎么不开口了?” 然而,就在纳兰嫣大笑之际,紧闭的房门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冷静而陌生的男人声音:“是吗?!” 414 如意郡主 “什么人?” 纳兰嫣大吃一惊,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就已转身面朝房门的方向,随身携带的长剑也已拔出剑鞘。 唰的一声。 在这安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纳兰节也腾身而起,面色变了数变,紧盯房门的方向,心头阵阵骇然。 他与亲妹妹在此交谈多时,但却不知屋外何时多了一个陌生人? 随同纳兰嫣而来的护卫呢? 别院中明里暗中的护院呢? 此人究竟是谁? 纳兰节心头惊疑不定的时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房门已被踢开,一个身材中等面色普通的男人缓缓跨过门槛,来到屋中。 “你是什么人?想死吗?” 纳兰嫣单手拎着长剑,探头看了眼屋外的小院,随同她来此的护卫已经不见踪影。 当即,她秀眉狠狠一蹙,心头预感到不妙,因为她随身的护卫都不简单,是从整个辽国精挑细选的好手。 】 可是现在竟不见了踪影…… 千面狐在进入地下密道后不久,就已换回原来的衣着,他也没有戴斗篷什么的,而是以真面目示人。 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进屋后就停在那里,先看了眼纳兰嫣身后的纳兰节,笑道:“你是浑邪王世子,纳兰节!” “你是何人?”纳兰节面色阴沉下来。 千面狐不理会他,而是转眼看着纳兰嫣,笑道:“你是浑邪王的女儿,如意郡主,纳兰嫣!” “你究竟是什么人?”纳兰嫣冷着脸喝问。 “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便是大梁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千面狐笑道。 “什么……” “你是……千面狐!?”纳兰嫣大吃一惊,对方既然敢以真面目示人,那就表示对方有恃无恐。 别院中的护院,可能都已被此人解决掉,但纳兰嫣还是大声喊道:“来人!来人!” 然而喊过两声之后,整座别院中静悄悄,并没有一人回应。 方才,千面狐曾短暂离开这座院子,就是去将所有护院放倒,偌大一座别院之中,还能走动之人就只有他们三个。 “不用浪费口舌了,你的那些护院,都已被我全部放倒。”千面狐笑道,他看一眼纳兰节,又看一眼纳兰嫣,像是看待猎物般。 这时,纳兰节越过亲妹妹纳兰嫣,走到前面,对千面狐拱手一礼,问道:“不知足下深夜到访寒舍所为何事?” 千面狐轻松的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抓两只小鸡仔玩玩罢了。” 纳兰嫣一听这话,当即怒火攻心,她最受不得一点屈辱,大喝一声,拎着长剑就杀了过来。 “雕虫小技!” 千面狐嗤笑,然后动手,数招之后,纳兰嫣已被他一拳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接着,他找来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将纳兰节两兄妹五花大绑,随手丢在地上。 “不管你是什么狐,这次你都死定了!”纳兰嫣横卧于地,一动也不能动,只用一双凌厉的眼睛死死瞪着千面狐。 若眼神能够杀人,千面狐只怕早就成了筛子。 “哦?为什么?”千面狐站在一丈开外,手托下巴,仔细打量着纳兰兄妹,似是在决断着什么。 “我大辽五万铁骑压境,即将兵临幽州城下。同时,幽州城中有我大辽六千精锐,他们可出其不意夺下城门!” 纳兰嫣虽被五花大绑,但却一脸傲然与得意,一幅稳操胜券的模样,同时也像看待死人般看着千面狐。 “今夜,幽州城一定会被我大辽拿下!我大辽铁骑也必将扫荡整个幽州!他们发现本郡主是迟早的事。” “而你,本郡主劝你,若现在立即放了我们,再给我们磕头请罪,本郡主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 纳兰嫣一脸傲然,言语轻慢,似乎千面狐才是被五花大绑的人,可以被她予取予求。 千面狐依旧手托下巴,看着纳兰两兄妹,似乎难以下决断。 对于纳兰嫣的话,他自然不以为意,只随口笑问道:“不知……如意郡主知不知道一个名叫苏贤的人?” “苏贤?”纳兰嫣微微蹙眉,似是印象不深。 “苏贤?可是兰陵公主府的苏谘议?他曾找到范阳县的洪村堡!”与纳兰嫣挨在一起的纳兰节忽然开口说道。 千面狐微微诧异,苏贤之名,身为辽军统帅的纳兰嫣不知,反而是不管事的浑邪王世子更清楚一些。 “原来是他!”纳兰嫣想起来了,随即嗤笑道:“他发现了洪村堡又如何?那不过只是一座迷魂阵而已。” “此人虽然经常往返幽州,但根本不可能查到我们的头上,什么苏贤,也就是一只稍微厉害一些的小杂鱼罢了,不值一提!” 纳兰嫣嗤笑摇头,根本不将此人放在眼里。 千面狐则莞尔,因为他也曾轻蔑的称呼苏贤为“小杂鱼”…… “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事实,其实你们潜藏在幽州城中的辽军,早已被苏贤发现,并做出了一系列安排。” “不可能!”纳兰嫣冷笑。 “那六千辽军潜藏的地点,便在平安市中心的区域,那里有座小岛,位于永济渠河中间,仓库下面便是你们的藏身之地。” 千面狐手托下巴,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瞄来瞄去,似乎还没有做出某种决断。 而纳兰嫣与纳兰节乍听此话,身体不由一震,目光灼灼的紧盯千面狐,脸上全是震惊与不相信的神色。 “想知道苏贤都做了哪些安排么?”千面狐收回细细打量的视线,似已有了决断,然后咧嘴一笑。 纳兰兄妹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千面狐没做理会,一边缓缓迈步走近,一边将苏贤所作的安排一一道出,比如神雷、投石机,以及暗中调派一万将士入城等等。 然后又说了苏贤的策略,那就是先平定城中的辽军,然后全力应对杀来五万辽国铁骑…… 纳兰兄妹听罢这些话,面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忽然,纳兰嫣反应过来,冷笑道:“你在说谎,你以为编造了一套故事,我们就会相信么?” “虽然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永济渠河中小岛的位置……额,这么久了,你今日冒头,想必你也是刚刚才查出那个位置吧?” “至于苏贤所作的那些安排,纯属子虚乌有!你能查出那个位置倒有可能,但苏贤何德何能?凭他也想?” “千面狐,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想骗本郡主,没门!” “……” 千面狐又走近了两步,笑道:“若我在说谎,那我是如何找来此处的呢?诶,那条狭窄的密道真的很长啊!” “你……” 听了这句话,纳兰嫣瞳孔猛地一缩,同时面色再度大变,这次她被震得不轻,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415 空城计 “你们安插在平安市的六千大军,想必已经全军覆没了吧。”千面狐那张普通脸上的笑容渐渐邪恶,逐步走向纳兰兄妹: “毕竟,苏贤准备充足,不仅有投石机,还有神雷!神雷你们知道是什么吧?爆炸起来惊天动地呢!” “嘣……嘣……嘣……” “……” 千面狐一边靠近纳兰兄妹,一边模拟着神雷爆炸的响声。 此时,他距离纳兰兄妹只有不到半丈的距离,他的眼神开始发光,尤其是看向纳兰嫣的时候。 “你不要过来!”纳兰嫣本能生出感应,奋力扭动五花大绑的身子,想往后退,但根本无济于事。 】 “二捕头,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你想干什么?!”纳兰节不能保持淡定,拼命挣扎,想将亲妹妹护在身后。 可是,就连纳兰嫣都不能动弹一下,更不用说他。 挣扎来挣扎去,终究只是无用功而已。 “世人皆知,我千面狐生平有两个爱好……你们既然知我大名,也应该了解这一点才是,嘿嘿嘿……” 他那张普通的脸上,笑容越来越邪恶,也越来越猥琐,渐渐走近纳兰两兄妹,准确来说,是走向纳兰嫣的方向。 “我是大辽郡主,你敢欺负我?你你……” 纳兰嫣一双眼瞪得滚圆,她的胆子很大,不输于男子,可她终究是女人,面对这种事还是感到害怕。 就装扮及肤色方面来说,纳兰嫣没有中原女子那般精致与细腻,稍稍粗犷一些,或者该说她是小麦色肌肤。 但她胜在身形矫健,比列协调,宛若雌豹,五官也极为端正,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倒也是美人一枚。 一旁,身为亲哥哥的纳兰节,再也顾不得儒雅。 但他相对镇定,先是许以巨利,见千面狐不上钩,又进行威胁……总之是千方百计的阻拦千面狐靠近纳兰嫣。 他这个亲妹妹,虽然顽劣调皮还不听话,但总归是亲妹妹,他们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 然而,千面狐始终无动于衷。 他那张普通的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渐渐走近纳兰嫣,最后,蹲在纳兰嫣的面前。 “你滚开啊……” 纳兰嫣剧烈挣扎,她何曾面对过这种情况,真的吓坏了。 千面狐邪恶的笑容依旧,缓缓伸出一手,似乎是想……摸纳兰嫣的脸蛋儿一下。 “畜生,你给我住手!” 一旁,纳兰节大怒,但苦于浑身都被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他方才已经用尽手段,威逼利诱都施展出来了,可还是没用。 眼见亲妹妹就要被摸脸,纳兰节当真是目眦欲裂,真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千面狐。 可是,下一刻,纳兰节愤怒的面色猛然凝固。 他那怒瞪的两眼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因为他看见,千面狐伸出的那只手,在距离纳兰嫣的脸还有一尺来长的时候,忽然转向,往他这边探来。 虚惊一场啊! 纳兰节重重的猛喘几口气,刚才真的吓坏他了…… 然而又下一刻,纳兰节面色猛然变得万分古怪,带着狐疑,嘴角不停抽搐,两眼中满是茫然。 因为千面狐的那只手,根本没有停下来,往他这边探来之后,竟一把拿捏住了他的下巴! 呃…… 纳兰节顿时懵了。 他可是一个大男人啊! 可是现在竟被另一个大男人捏住了下巴? 等等,千面狐在干什么? 捏住他的下巴之后,还左右转动他的脸?上看下看? 这这这…… 这不是男主人对小女仆才有的动作么? 可他是一个大男人啊! 莫非……千面狐有断袖之癖? 一念至此,纳兰节浑身都不由狠狠一颤,嘴角肌肉猛烈抽搐,眼中难掩迷茫、懵逼与厌恶之色。 他可是浑邪王世子啊,今日竟要被……他真的不想活了,今后还怎么见人? 旁边,纳兰嫣早已将眼睛闭上。 可是好一会儿之后,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她不由睁眼一瞧,然后……嘴巴大张,两眼瞪圆,目瞪口呆的看着千面狐与她亲哥。 同时秀眉微微一蹙,心头冒出许多不好的念头。 千面狐捏着纳兰节的下巴,左右上下转动着他的脑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最后凝眉说道: “这张脸倒也英俊,还真有点难扮!” “什么难办?”纳兰节眉梢乱颤,恨不得凑上去对千面狐进行狠狠的撕咬。 “……” 幽州城内。 平安市大战已经落幕。 安抚普通百姓,与征调青壮等等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 幽州州衙,衙门大堂。 灯火通明。 苏贤、周记室、杨芷兰、幽州刺史等人在场,各自落座,商讨如何应对蓟门关杀来的五万辽国铁骑。 气氛有些压抑。 秋典军不在,她亲率公主府亲卫,去了城西的幽州守军大营,代替幽州守将罗干主持大局。 罗干至此都没有冒头,不知去了哪里。 另外,毒娘子也不在,她与手下两百多个暗子另有任务。 “平安市中潜藏的辽军,我们虽以雷霆手段全部剿灭,但也将神雷这等利器全部耗光……” 苏贤眉头紧锁,看着众人,接着说道:“从蓟门关杀过来的辽国铁骑,足有五万,而我们全城上下加起来,也才两万将士……” 周记室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紧闭城门,加固城防,据城而守,最多一两日,我们派出去求援的大军就会赶来。” 幽州刺史没有说话,只缓缓点头,算是认同周记室的说辞。 苏贤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人禀报,说秋典军回来了,禀报的话刚刚说完,一身戎装的秋典军便出现在大堂门外。 同时,今晚始终都没有冒头的幽州守将罗干,也急匆匆狂奔而来。 两人一起走进衙门的大堂。 秋典军说道:“苏谘议请放心,城西守军大营已经安稳下来,有人乘机闹事,已被我处置,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罗干顿时冷汗直冒,忙拱手道:“苏谘议,末将该死……” 苏贤摆了摆手,凝眉道: “现在时间紧迫,这些事留待以后再说。既然两位都来了,我们就一起参详一下,看如何应对那五万辽国铁骑。” “……” 秋典军与罗干了解清楚当下的情况之后,都赞同周记室之言,认为当下应该据城而守,静待援军。 杀来的辽国铁骑虽有五万,但他们的人也不少,足足有两万,这么多人绝对可以守住城池! 苏贤在灯火通明的衙门大堂中走了好几圈,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最后转身看着所有人,缓缓道: “不!我们应该摆下一座空城计,教辽国五万铁骑有来无回!” 416 天生我才 “空城计?!” 周记室、秋典军、罗干、幽州刺史等人惊呼出声,纷纷愕然的看着苏贤。 他们自然知道什么是空城计。 只不过,苏贤的胆子真的太大了。 摆下空城计不说,还想一口吞掉从蓟门关杀来的五万辽国铁骑? 那可是足足五万骑兵啊! 辽国最厉害的就是骑兵,他们千里奔袭,少有败绩,这十多年来,梁辽两国虽开通了边市,但暗中局部的小冲突却是不少。 每次冲突,梁国基本都以失败收场,但若有辽国铁骑参与,梁国就不是失败那么简单了,而是惨败! 所以说,五万辽国铁骑杀来,对周记室等人来说,威慑力真的太大了,如乌云罩顶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下意识想到的,就只有据城而守这一种办法。 若不是幽州附近就有援军,他们甚至还会担心,幽州城能不能守住…… 可是苏贤呢? 他竟想一口吞掉五万辽国铁骑!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虎? 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苏贤显得异常冷静。 实际上,今天整个晚上苏贤都非常冷静。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由他负责,千万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能思维顺畅,念头通达。 欣喜的是,他居然做到了。 今晚整晚,他都没有慌乱,冷静而睿智……为此,他还有一点点自傲,这真的是……天生我才! 这不,五万辽国铁骑压境,在乌云罩顶般的巨大压力之下,其他人想到的都是保守的法子—— 也就是据城而守。 毕竟他们还有两万将士,城中还能征调数万青壮,水源粮食也不缺,这种情况正好据城而守。 等周围的援军陆续赶到,那五万辽国铁骑说不定就会主动撤离。 因为,潜藏在城中等着接引他们入城的那些辽军,已被苏贤他们以雷霆手段给剿灭了,不再会有人接引他们。 所以,据城而守的法子,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但,始终保持着冷静与理智的苏贤,没有被乌云压顶般的压力吓住,他的目光更加长远,总览全局后,他发现了一个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机遇! 所谓危急,便是“危中有机”。 若能抓住机遇,逆风翻盘不无可能! “诸位,别忘了潜藏在平安市中的那些辽军,他们的真正目的。另外还有,我们以雷霆手段剿灭他们之事,并未传出城为外人所知。” 苏贤忽然说道。 整个人显得淡定而又睿智。 周记室、秋典军、罗干、杨芷兰、幽州刺史等人一听此话,心中都是一动,思维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对呀! 潜藏在幽州城中的辽军,本是为了接引城外的辽军攻城。 现在,他们已被剿灭,但城外的辽军并不知情。 的确可以利用这一点,狠狠的坑辽国铁骑一把,利用空城计,来个瓮中捉鳖。 在场众人都极为精明,经苏贤稍加点拨,他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空城计,或许可行! 但激动一阵后,周记室等人渐渐冷静下来。 单凭这一点,似乎还不太够,而且此计极有可能演变成“引狼入室”…… 还是不太妥当啊。 这时,苏贤又冷静而睿智的提醒道: “诸位,莫不是忘了威武郡公言大山不成?” “威武郡公?” 众人微微一愣后,随即反应过来。 威武郡公,也就是言大山,在数日之前,被苏贤派往幽州隔壁的蓟州,并且手握可以调遣数州兵马的调令。 言大山,他可是言家的人。 遥想十多年前,在北方战场上,言家人那可真的是追着辽军的屁股打。 什么辽国铁骑,单单言家的一面旗帜而已,就能吓破他们的胆,从而狼狈鼠逃。 安卓苹果均可。】 可是,在那场巨大的变故之后,言家父兄十余人全部马革裹尸,仅剩的一个言大山,也蒙冤入狱,关入刑狱司大牢…… 此后,大梁的战斗力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时,正值女皇登基称帝,若不是与辽通商,互通边市,稳住了辽国这只巨兽,说不定大梁王朝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这十多年来,两国间时有暗中的小规模冲突,结果每次都是大梁战败…… 所以总的来说,言家的人都是战神。 言大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持有苏贤给他的调令,已经消失了多日,什么消息也没有传回,但想来他一定在暗中准备着什么。 而且言大山隐藏得很好,没有打草惊蛇,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若苏贤他们施展“空城计”之际,言大山忽然带着大批人马冒出,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战机,给辽国铁骑来那么一下…… 此事大有可为! 但关键点就在于,言大山究竟能不能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战机。 “末将相信将军,他一定可以做到,将军就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罗干第一个站出来,自豪的说道: “以末将看来,‘空城计’一定能行!这十多年来,辽国铁骑耀武扬威,今夜我们就让他们重新品尝一下什么是胆寒的滋味。” “我们一定可以吞下那五万辽国铁骑!”罗干狞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 罗干站出来同意之后,秋典军也附和。 周记室与幽州刺史终究是文官,虽相信言大山的能力,但还是觉得不够稳妥,不想过于冒险。 最后,苏贤取出兰陵公主赐下的金牌,表明身份,他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然后强行通过“空城计”的决策。 周记室与幽州刺史见此,也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众人在衙门大堂中秘议一阵,随后各自散去。 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也就是施展空城计的各种准备工作。 幽州城很大,四面的城门需布下疑阵,进入城门后的街巷,也需要做埋伏,还有城西的守军大营等,也需要布置一番…… 众人离开后,忽有探马来报,说五万辽国铁骑已于蓟门关出发,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大约一个时辰后就会兵临城下。 “一个时辰,足够了!” 苏贤点了点头,然后派人将这条消息告诉给罗干、秋典军、周记室等人知晓,命他们加快做准备,不得延误! 417 请君入瓮 一个时辰说长也不长,转瞬既至。 幽州城,西北方位,二十里处。 此地火光冲天。 夜空都被照亮。 宛若白昼。 那是五万多支火把造成的效果。 从蓟门关杀来的五万辽国铁骑,终于赶到了,在幽州城西北方位二十里处暂停,没有继续前进。 统领这五万大军的是一个银袍战将,唤作“呼延将军”。 此刻,呼延将军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从这里可以眺望二十里开外的幽州城。 夜空残月高悬,星星稀疏几不可见。 一阵冰凉的夜风吹来,呼延将军的白袍迎风猎猎作响。 “呼延将军请看,那幽州城中火光冲天,我们在二十里开外都能看见,说明纳兰将军他们已经成功夺下幽州城门!” 一位副将,站在呼延将军身后,遥手一指远处笼罩在氤氲火光之中的幽州城,显得十分兴奋与急迫。 “是啊将军,莫要犹豫了,我们赶紧发兵吧,一举歼灭那两万梁军,然后入城!”另一位副将也催促道。 然而,呼延将军没有回应两位副将。 他傲立山坡,仍冰凉的夜风吹动他那银色的战袍,眺望远处的幽州城好一会儿后,他才镇定的开口吩咐道: “派出五百人,充做先锋,先去探探幽州城的虚实。” “末将领命!” 副将们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下去做安排。 大约两刻钟过后。 五百人的先锋安全返回。 先锋官火速赶来山坡,正欲见礼,呼延将军却摆了摆手,语气沉着、冷静、镇定的问道:“将你看到的都讲出来,不可错漏哪怕一个字。” “末将遵命……” “……” 当下,先锋官开始讲述。 据他所说,潜藏在幽州城内的辽军,在纳兰将军的率领之下,不仅夺下了四座城门,还将城西守军大营中的梁军重创。 因为,在那幽州城的城头上,悬挂的是辽国的旗帜。 还有城西的行军大营中,一片火光,其中还有一地尸体,穿的都是梁军的甲胄。 众人听罢先锋官的讲述,副将们全都激动得直搓手,恨不得立即杀到幽州城下。 但呼延将军还是不为所动。 他先是仔细的盯着先锋官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蹙眉问道: “你可瞧仔细了,幽州城头悬挂的果真是我大辽旗帜?” “回禀将军,千真万确!” “幽州四座城门上的将士,也都是我大辽的儿郎?” “末将曾与城楼上的将士们聊天,从衣着及口音上来看,的确是我大辽的将士。” “你可曾见到纳兰将军?” “倒是没有见到,据城头上的将士们说,纳兰将军在攻打守军大营之际,不幸中箭,现在正处昏迷之中。” “嗯……你可曾入城一观?” “倒不曾入城。”先锋官说道。 “为何?” “回禀将军,因为攻破守军大营之后,虽剿灭了数千梁军,但仍有一万余梁军逃走,隐在暗处,若贸然开启城门,只怕……” “倒也在理。”呼延将军点点头。 “将军,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出发吧!”一位副将催促道。 “是啊,虽有一万余梁军隐在暗处,但我们有足足五万大军呢,就怕他们不冒头。”另一位副将说道。 “……” 终于,五万铁骑再次启程,杀向二十里开外的幽州城。 马上就要到了,所以行军速度很慢。 副将之间,还有普通将士之间,竟得了空闲,可以聊上两句。 因得知幽州城的四座城门已被拿下,辽国的将士们异常兴奋,初战告捷,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座军事重镇,简直太爽了。 “哈哈,我早就说过,梁国这些人啊,都是草包与蠢猪!” “我们数千大军藏在平安市的闹市之中,整整大半年,可是他们竟毫无察觉!” 安装最新版。】 “还有那什么蓟门关,虽是天险,但架不住他们之中总有贪心的蠢猪,被我们收买,助我们攻破那道天险……” “我听说,中原人很坏,交易给我们的盐、茶、酒、铁器等等,全都是最差的那一批……嘿,这次入了幽州城,我一定要枪他几十斤好盐与好茶!” “真没见过市面,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只抢几十斤盐茶?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至少,也要抢他几百斤吧!” “呵呵,盐茶酒算什么好东西?我们都拿下幽州城了,这些东西都将是我们的,你们这些愣头青,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周围的将士立即请教,真正的好东西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中原的女人啊!你们不知,中原女子那个水灵啊,吸溜……这次我至少要抢三五个回去,把她们训成女奴,哈哈哈……” “……” 辽国将士们顿时笑声一片,他们已经脑补出待会儿入城之后的情景。 全城的财宝,他们都可以抢。 全城的女人,他们也可以抢,一想到水灵的中原女子,他们就兴奋得嗷嗷叫,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入幽州城内。 就这样,五万大军慢慢接近幽州城。 最终,大军停在高大城池的半里开外。 呼延将军非常谨慎,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还没有彻底放心,命大部队停在原地之后,他亲率数位副将,围绕整座幽州城转了一圈。 然后又亲自去看了眼城西的守军大营。 守军大营中,火势正甚,根本不能入内查看。 回到城门前,呼延将军亲自与城头的守军聊了两句,倒也没有发现问题,对方以辽国的语言对答如流。 最后,他提议想看纳兰将军一眼。 但城头上的将士们说,纳兰将军中箭昏倒还没有醒来,不能前来相见。 “既然中箭昏迷未醒,可抬上城楼与我一观。”呼延将军不急不缓,对城头上的将士提出这样的要求。 城头上的将士自然不会答应,说纳兰将军性命堪忧,不可随意搬抬。 “既然如此,那本将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纳兰将军见过了本将,本将就入城!” “……” 呼延将军气定神闲,命人搬来一张太师椅,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 城头上的将士苦劝他入城,都快给他跪下了,但呼延将军丝毫不为所动。 他这番姿态,顿时引得辽军将士们心头不满。 副将们对了下眼神,然后轻轻摇头,他们这位将军什么都好,就是过于谨慎了。 而普通的将士们,都等着入城抢夺财物与女人呢,结果却在这儿干耗,着实让他们心头不爽! 418 令符 辽军将士们心头不爽,但城内衙门的大堂之中,苏贤等人的心直接提了起来,呼延将军的谨慎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他帐下足有五万大军啊! 可还是如此小心。 目前看来情况不容乐观,难道要这样干耗下去? 耗下去也不是不可以,相当于“据城而守”,这是最稳妥的应敌之法。 可苏贤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的野心很大,他想将人家的五万大军一口吞掉…… 安静的衙门大堂中,苏贤等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 唯一的声响,就只有往来禀报消息的探马,他们的脚步声与禀报声,在安静得可怕的大堂中不时回响。 城门外。 呼延将军稳坐太师椅,悠然自得,不骄不躁,还命人煮起了奶茶,就着一些配菜吃得津津有味。 太师椅后面,副将们面面相觑,数次欲言又止,想劝呼延将军尽快入城,可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冒头。 再后面一些,足足五万将士聚集,占据了很大一块地盘,他们距离呼延将军太远,因而没有多少顾忌,开始在私底下抱怨。 那些抱怨的话,经斥候之口,一丝不落的传入了呼延将军之耳。 但他仍旧不为所动,只下令说,谁若再敢交头接耳私下议论,他就军法处置! 抱怨的辽军将士们顿时紧紧闭上了嘴巴。 副将们面面相觑之余,也彻底打消了劝解呼延将军入城的想法。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呼延将军始终没有进城的意思,在城墙之下持续干耗。 忽然,一个斥候快马来报,说浑邪王世子到了,要见呼延将军。 “哦?浑邪王世子?纳兰节?”呼延将军愣了一下,放下喝了一半的奶茶碗,凝眉思忖一会儿后问道: “如意郡主可曾前来?” “未曾!” “这样啊,让他过来吧。” “……” 一会儿后,十多个将士团团簇拥着一位中原书生打扮的青年,缓缓走来,很快就到了。 呼延将军已经起身,主动迎了上去,执礼道: “末将呼延雄,拜见浑邪王世子。” “呼延将军不用多礼,请起。” 浑邪王世子将探究的目光从辽军们身上移开,笑吟吟、文绉绉的在那寒暄。 他手中一柄精美的折扇不停摇动,举止儒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就是浑邪王世子,纳兰节。 但他实际上是千面狐所扮。 在城外那座偏僻的别院之中,千面狐曾仔细打量过纳兰节的脸庞,最终,易容伪装成了他的模样。 将纳兰兄妹的嘴巴堵上,随手塞入床底后,千面狐曾暗中潜回幽州城,并洞悉了苏贤他们的新计划。 他没有惊动苏贤等人,而是悄悄退出城外,准备在暗中相助。 谁曾料想,五万辽国铁骑都兵临城下了,辽军统帅呼延将军,竟如此小心谨慎,始终都不入城。 千面狐见此,心念一动,他此时恰好是纳兰节的模样,或许可以借此迷惑呼延将军,推他入瓮。 于是乎,由千面狐假扮的纳兰节便来到了此处…… 他不想浪费时间,简单寒暄完后,便沉着面色直接质问道:“呼延将军,为何在城外逗留而不入城?这是什么缘故?” “……” 呼延将军暗中皱眉,纳兰节并非他的上级,根本管不到他,但却以这种口气和他说话,着实令人不喜。 他之所以起身相迎,无非是看在纳兰节那浑邪王世子的身份上罢了。 但纳兰节若不知进退,干预军机大事,呼延将军便不再客气,干脆闭口不言,懒得理他。 千面狐见此,也不生气,因为他现在假扮的纳兰节是温润君子,轻易不会生气,人家擅长的是讲大道理。 】 于是乎,千面狐便手摇折扇,摇头晃脑,在那分析利弊,扯了一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说个不停。 “世子请回吧,此间不是世子该待的地方。” 呼延将军以手扶额,脑袋非常疼,他以前就听说过浑邪王世子喜欢与人辩论,好讲大道理。 以前还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他领教了。 他就是一个粗人,那些大道理他听着着实难受,因而不由开口赶人,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客气。 千面狐见这招也行不通,于是改口沉声道: “呼延将军,其实我来此,是受舍妹……也就是如意郡主所托,如意郡主命将军立即入城,不可耽搁,若是误了郡主大事,你吃罪不起!” “……” 千面狐口中的“舍妹”,如意郡主,指的是纳兰嫣。 纳兰嫣是潜入大梁辽军的统帅,但凡身处大梁的辽军都要听她的调遣。 呼延将军闻言,果然面色一肃,拱手作揖道: “末将不敢耽搁郡主大事。” 千面狐心头暗喜,心说还是纳兰嫣的名头好用,当时就该假扮成纳兰嫣的,可纳兰嫣是个女人,不太好扮。 不仅千面狐心头暗喜,辽军中的副将、普通将士们,心头也开始雀跃起来,他们早就等不及入城抢夺财物与女人。 然而,就在众人高兴之际,呼延将军又沉声说道:“不过,军中不比别处,单凭世子区区两句话,请恕末将难以从命!” “……” 呃…… 千面狐与辽军将士们全都傻眼,然后心思各异。 “呼延雄,如意郡主乃陛下钦命的统帅,但凡进入梁国的辽军将士,无不听从郡主所命,莫非你敢抗命不尊?” 千面狐忽然瞪圆了眼睛厉声大吼道。 呼延将军不紧不慢,再次抱拳作揖: “末将自然不敢违命,不过,但凡大军调动,皆有令符!单凭世子空口白凭,请恕末将难以从命。” “除非,如意郡主亲至。亦或者世子手持郡主令符而来,不然大军不可妄动!” “……” 辽军将士们听了此话,心头顿时无限失望,看来今夜入城的希望是破灭了。 呼延将军十分得意,他料定千面狐没有如意郡主的令符,也料定如意郡主不会出现,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 可是,下一刻,无论是呼延将军,还是辽军将士们,全都瞪圆了眼睛盯着千面狐的手。 只见千面狐的左手缓缓举起,探入衣服,从动作上来看,他明显是在衣兜里掏一个什么东西。 呼延将军眉头一跳,紧盯千面狐之手,心头涌出不好的预感。 419 上钩 很快,呼延将军心头不好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千面狐深入贴身衣服的那只手,貌似握住了一个什么东西,缓缓取出,最后他持握此物展示在呼延将军的眼前。 “令……符!” 呼延将军顿时傻眼。 目瞪口呆。 他将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凑近了仔仔细细的观察。 只见千面狐手中,是一个椭圆形的令牌,上面錾刻着复杂的专有图案,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大大的“令”字。 这的确是辽国常用的令符。 它的作用与大梁的调令如出一辙。 持有此物,便可调动某一限定区域内的所有兵力。 若谁敢不从,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经仔细辨认,呼延将军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因为这枚令符是真的,他可以确定。 靠得比较近的副将们也凑了过来,仔细辨认后互相点了点头,他们认可这枚令符的真实性。 实际上,这枚令符是千面狐从纳兰嫣那里缴获得来的战利品。 他本想留作收藏品,但没想到,此物竟还有如此妙用,不错。 “呼延将军听令!”千面狐手举令符,面色凝重,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大声喊道。 “末将在。”呼延将军一下子就老实了,低头俯首。 “如意郡主命你立即入城,入城后加固城防,据城而守,等待下一步的指令。”千面狐沉声说道。 “末将领命!” 呼延将军恭敬拱手并抬头后,深深的看了千面狐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副将们立即跟在后面,他们心中激荡,心说终于可以入城了,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许久。 附近的普通将士心中更为高兴,喜不自禁,暗中搓手,似乎那无尽的金银财宝与水灵中原女子在对他们招手…… 一会儿后。 幽州城城门缓缓打开。 门轴艰难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呼延将军依旧谨慎,他并未亲自入城,而是挑选了两个副将,率领五千踊跃的将士充当探路的先锋。 五千兵马缓缓行动,马蹄踏在青石板路面发出哒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在城楼上的“辽军”们听来,这简直就是仙音! 与此同时。 辽军开始入城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幽州衙门的大堂,为苏贤等人所知。 “好啊!鱼儿终于上钩!” 苏贤拍案而起,忍不住喜笑盈面,只要辽军入了城,他们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坑辽军一把。 周记室好奇,询问辽军为何忽然就入城了呢? 斥候便将方才发生在城墙下面的那一幕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心头都感疑惑。 秋典军嘀咕道:“那书生打扮的青年究竟是什么人?竟能令谨慎过头的呼延雄率兵入城?” 她的疑问无人解答。 因为没有人知道。 …… 城门内外。 五千辽国铁骑列队整齐,在两位副将的率领之下缓缓入城。 城内异常安静,到处都有战斗过后的痕迹,火把乱丢,甚至还有未曾收走的尸体。 两位副将见此,并没有丝毫怀疑。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足有六千辽军提前潜入到了城中,这六千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一旦发难,必能轻易夺下城门。 而且,他们不仅夺下了城门,还将城西的守军大营捣毁,一战灭掉数千梁军,虽有一万余梁军趁乱逃走,但他们足有五万人呢,根本不怕。 两位副将骑马走在最前面,虽也警惕,但更多的是悠闲自得。 他们四下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楼宇,就像看着自己的家一样,惬意交谈道: “这幽州可是一座大城呢,里面居住着无数梁国的官吏与富商,他们家财万贯,家中的女人更是水灵……” “嘿,谁说不是呢,今晚老子要抢幽州刺史的女儿侍寝,嘿嘿嘿……” “这算什么,我喜欢母……” “……” 一语未了,忽然从街旁建筑黑黝黝的屋顶上,迅疾射来一箭,直接命中这位副将的脖子。 噗! 打磨得光亮锋利的箭头,瞬时刺穿这位副将的脖子,从另外一边冒出,带出一大片鲜红的血雨。 箭杆受血肉所阻,被卡在了脖子上面。 “啊……” 这位副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便缓缓从马背上栽倒。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 “有埋伏!撤!” 另一位副将反应挺快,大叫之余,同时调转马头,拼了命的往城门的方向撤退。 但也在这时,一整条街道两旁的房顶之上,嗖嗖嗖射来无数的箭支,密集如雨下。 啊啊啊啊! 没有多少防备的辽军纷纷中箭落马。 他们是普通的将士,身上的衣甲只够护住要害,那么密集的箭支乱射而来,随便射中一处虽不致死,但也能让人失去战斗力。 加之战马受惊,甩开蹄子乱跑与乱跳,结实的马蹄踏下,能将人活活踩死。 所以顷刻之间,入城的五千辽军将士折损过半。 城门内一片大乱,喊杀声与惨叫声震天。 几乎就在城内开战的同时,尚处城外的辽军们,也遭受到了城墙上那些所谓“辽军”的攻击。 】 什么弓箭、弓弩、床弩、投石机等等,一片又一片的射来,就跟下雨似的。 城下的辽军们猝不及防,加之又太密集,所以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死伤惨重。 “啊!” 呼延将军愤怒的仰天长嚎。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指挥应战,而是到处寻找纳兰节的身影,并恨声道:“浑邪王世子误我!” 可是,假扮成纳兰节的千面狐,早已不见了踪影,呼延将军一时没有找到。 这让他极为愤怒…… 城内。 那五千辽军在付出折损过半的惨烈代价之后,终于稳住阵型,他们聚在一起,将盾牌举在头顶,成功防御住了天上射来的箭雨。 “撤!快撤!” 浑身是血的副将大声下令,只要能活着撤出城外,他们就能保住性命,这是陷入城内的辽军们的想法。 可是下一刻,他们绝望了。 因为,天上的箭雨未停,竟又飞来一块块磨盘那么大的巨石,轰然砸下,辽军们的盾牌阵随之崩溃解体。 缺少了盾牌的防护,天上的箭雨射来,辽军顿时成片成片的被收割。 其实,用神雷做埋伏的效果极好,再加上易燃的油料,那真的是绝了。 可是,平安市一战,神雷及能找到的油料都被用光。 好在幽州乃边州,弓箭与弓弩这种兵器的储备丰富得吓人。 将士们躲在街旁的屋顶上不停放箭,根本不用瞄准,落下的箭支真的如同狂风暴雨,辽军几无立锥之地。 这些辽军,是战无不胜的辽国铁骑,他们千里奔袭,常令敌军闻风丧胆,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的战马早已受惊而逃,优势完全发挥不出。 就这样憋屈的死去,他们真的不甘心啊。 420 伏击 就在辽军将士们绝望之际,忽然,天上射来的箭雨竟然停了,街道两旁屋顶上的人也消失不见。 “啊……” 长长的青石板街道上,躺了一地的辽军,大部分都已战死,只剩三百多人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在那苟延残喘。 这三百多人中,包括命大活下来的副将。 他浑身是血,单手拄刀,摇摇晃晃站在青石板街道中央,仰天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似哭,也似笑。 “撤!” 更多侥幸未死但身负重伤的辽军将士挣扎着站起,互相搀扶着,手里提着兵器,慢慢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不想死。 城门就在前面,已经遥遥在望。 他们只需走过去,便能活命! 这样一股信念支撑着他们。 可是,刚走没两步,这三百余将士再一次绝望,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信念轰然倒塌,不复存在。 因为,街道两旁楼宇的大门,竟在同一时间被推开,从中涌出一队又一队的梁军将士,他们披坚执锐,势不可挡,杀气腾腾。 最开始杀出的梁军将士们,包围了重伤锤死的辽军,逐步逼近,然后干净利落的送他们上路。 安卓苹果均可。】 与此同时,街道两旁的楼宇中,还有源源不断的梁军将士涌出。 这部分将士并未参与围剿残存的辽军,而是跨上战马,大声呐喊着,直奔城门外的辽军杀去。 城内。 残存的三百辽军将士,很快就被解决掉。 然后他们也跨上马背,直奔城门外的辽军杀去。 城内的青石板街道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辽军将士,但仍有许多人没有死透,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时,忽有一群普通百姓着装的青壮,手里提着横刀、红缨枪、木棍等等兵器杀到。 他们对没有死透的辽军将士提刀就砍,挺枪就刺,负责“清扫战场”,执行“补刀”的任务。 很快,这条青石板街道就安静下来。 再也没有辽军将士的痛苦哀嚎。 入城的五千辽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那个命大的副将,他还没有死,躺在地上紧咬牙关。 青壮们无声的围拢过去。 他们眼神冰冷,杀机无限。 “就是他,刚才说要抢我们的财产,还要夺我们的妻女!”一个青壮用染血的横刀指着这位副将,声音发寒。 “狼子野心,不当人子,丧尽天良,这样的人与畜生何异?” “杀了他!” “杀了他!” “……” 噗! 终于,在群情激奋的喊杀声中,这位命大的副将被一刀砍下了脑袋,死得不能再死。 直至临死之前,这位副将始终心存怨念与疑惑—— 他们在攻打蓟门关之前,就已经得知,早有六千辽军精锐潜入了大梁的幽州城,可助他们攻城。 杀入蓟门关,兵临幽州城下后,城门果然已被“自己人”拿下,他们心中那个高兴啊。 真的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入城中,数之不尽的钱财,还有水灵的中原女子,都等着他们去抢呢。 刚才,呼延将军需要一支由两位副将及五千兵马组成的先锋,先行入城打探虚实,这位副将在心痒之下力排众议,终于加入探路的先锋。 可是谁曾想到,他非但没有因此获益,比如先下手抢夺最昂贵的财宝,或者先下手抢夺最美丽的女人等等。 反而是被重兵包围了,中了伏击,直接全军覆没…… 眼见财宝与女人即将到手,可怎么就中埋伏继而全军覆没了呢? 他的心中充满了怨念。 同时,他也非常疑惑,幽州城门不是被他们自己人拿下了吗?可是,为何入城之后还有人躲在暗处伏击他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临死之前,他心绪难平,最后带着无穷的怨念与巨大的疑惑死去。 …… 城外。 嗖嗖嗖嗖! 飞蝗般的箭雨持续不断从城墙上倾斜而下。 另外还有滚石、檑木、床弩、投石机等等,也是片刻不停。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城墙下面的辽军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付出惨重的伤亡过后,他们才渐渐组织起反抗的力量。 辽军统帅,呼延将军,也不再四下搜寻浑邪王世子的踪影,而是临阵指挥,很快,城墙下的辽军便稳住了阵型。 “后撤五里!” 呼延将军淡定下令,他依旧不骄不躁,此番不过损失五千多兵马而已,后面的数万大军都还在呢。 他虽然不知,提前潜入幽州城的六千精锐为何失败了,还被人家将计就计……但他知道,幽州守军总数不超过两万。 而他的帐下还有四万多将士,是梁军的两倍! 所以,呼延将军很快稳住心神,淡定指挥大军后撤,等大军做好修整,再来征讨坑了他们一把的幽州守军。 这时,幽州城内忽然杀出一股人马,约有五六千人,声势浩大。 两军顿时混战在一起。 辽军且战且退,阵型未乱,并且十分从容。 “杀啊!” 忽然,辽军两侧,同时各自杀来一股兵马,摇旗呐喊着,杀气腾腾,两侧各有五千人左右。 这两支梁军,像是一柄锋利的剪刀,从辽军尾部硬生生插入,然后两支人马会和,成功剪下辽军一个“尾巴”。 这条尾巴很肥,足有七八千人马。 他们被一万五千梁军围攻,顿时险象环生。 前方,呼延将军见此,顿时大怒,嚷嚷着要调转回去杀光所有梁军,然后夺下幽州城。 副将们拼死劝阻,但无济于事。 最后呼延将军大手一挥,数万辽军同时调头杀回。 这次换梁军且战且退,他们一边消耗敌军一边慢慢退至城门,先前被剪下来的那七八千辽军,已经死伤过半,值了。 很快,梁军们退入城池。 并将城门紧闭。 辽军们杀至城下,结果被城墙上的弓箭、滚石、檑木、投石机等等远程武器盯上,突兀城池攻防战爆发。 “给我拿下幽州城,攻城!” 呼延将军大怒,在后方亲自擂鼓督战。 辽军们如同潮水般涌上前去,扛着攻城梯不要命的往上爬。 但辽军擅长的是骑兵作战,攻城之战并不拿手,他们胜在人多,因而幽州城下的战况曾一度十分激烈,喊杀声震天。 421 后撤二十里 “将军,不好了,我军后方出现一股人马,正掩杀而来!” 忽然,擂鼓擂得正欢的呼延将军得到探马的禀报。 他将鼓槌交给身旁的将士,转身看着探马,凝眉问道:“来了多少人?” 探马道:“禀将军,从火把的数量上来看,起码有……三四万人!” “三四万人?!” 呼延将军大吃一惊,两道浓厚的眉毛直接挤在一起。 他们正在攻城呢,若后面出现三四万人马那还了得! 但姜还是老的辣,呼延将军很快反应过来,挤在一起的浓眉疏散,然后嗤笑道:“放屁!幽州城附近的守军,只有两万。” “先前,已有一万五千人现身,所以我们身后冒出的人最多只有五千!呵,妄想使用疑兵之法,这可骗不了我!” “……” “将军,可是……” “不要再说了,五千兵马而已,继续攻城。” “……” 惨烈的攻城战还在继续。 幽州这边早已做了充足的安排,不仅有一万五千将士,还有数万的青壮,守城物资源源不断的运上城头,有条不紊。 至于辽军,他们的确不太适合攻城,他们真正厉害的是骑兵作战,攻城之际,虽模仿得有模有样,但实际上却是人家的活靶子。 后方,呼延将军见久攻不下,心头渐渐烦躁起来,不复刚才的淡定与从容。 恰在这时,数位将士扭着一位身着梁军衣甲的人上前,禀报说抓到一个没来得及回城的敌军。 呼延将军本不想理会这事,区区一个小卒而已,入不得他的法眼。 但那梁军将士却忽然大声喊道: “你们都死定了!” “言将军已经回归,就在此刻,言将军亲率三万大军就守在尔等的后面,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 “你说什么?”呼延将军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这边,沉声问道:“什么言将军?什么三万大军?呵呵,笑话。” 被俘的梁军将士笑道: “没想到啊,区区十多年而已,在这幽州,言将军的名头都不响亮了吗,你们是忘了以前被言将军一面旗帜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似是在感叹,也像是在缅怀那段时光。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但却吓了在场的辽军将士及副将们一跳,他们豁然转身看向这边,目光复杂。 “胡说八道,来人,拉下去砍了!” 呼延将军勃然大怒,既有十多年前被言家将吓得屁滚尿流的糟糕记忆,也有被欺骗的愤怒。 他始终不能相信,身后的那股人马能有三四万。 最多五千而已。 然而,恰在这时,一个探马来报,说大军后方发现一支梁军,从火把上来看,人数起码有三四万! 这消息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呼延将军再次勃然大怒,指着那个倒霉的探马大声喝令道:“此人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来人啊,拉出去砍了!” “……” 砍了那位梁军俘虏及倒霉的探马之后,呼延将军慷慨激昂的讲了一番话。 此话成功激发出了将士们的军心。 他们战意昂扬,大有不拿下幽州城就不罢手的架势。 可是,没过多久,又一位探马回来禀报,说大军后面的梁军足有三四万……呼延将军大怒,斩之。 就这样,连续砍了三四个探马的脑袋之后,莫说副将们,就连呼延将军本人心里都开始发毛。 一个两个探马如此禀报,还有可能看错。 可是四五个探马都这样说,此事就绝非寻常。 他们身后的梁军,说不定真有三四万! 加之副将们拼死相劝,呼延将军凝眉思忖良久,终于,他深深吸了口气,不敢过于冒险,兴致不高的下令道: “停止攻城,后撤五里!” “是!” “……” 鸣金过后,攻城的辽军如潮水般退去,城墙下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但辽军没有派人前来收尸,而是急匆匆往后撤,头也不回。 “杀啊!” 这时,紧闭了许久的幽州城城门被打开,一万五千梁军将士倾巢而出,在后面追杀撤退的敌军。 “欺人太甚!” 呼延将军见此不由勃然大怒,这些梁军真的太令人厌了,你攻打他们吧,他们就躲进城池,据城而守。 你撤走吧,他们又冒出来追杀你…… 这种打法,根本不能发挥草原骑兵千里奔袭的手段,他们被动“扬长避短”,真的让人窝火。 但呼延将军还没有失去理智,不可能再下令调头攻城,只得捏着鼻子下令道: 】 “后撤二十里!” 之所以后撤二十里,是因为呼延将军料定,梁军既然倾巢而出,那么必不敢离城太远,要是被辽军反过来端掉城池那可就糟糕。 果不其然,一万五千梁军追杀出去十里之后,便裹足不前,不再追杀。 呼延将军见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他想起一事,找来一个得力的副将,命令道: “你亲自去大军后方瞧瞧,探一探那股梁军的虚实,看他们究竟有没有三四万兵马。” “末将领命。” “……” 大军后撤二十里后,呼延将军吩咐就地安营扎寨,静待天明。 这时,方才那位副将返回,对呼延将军禀道: “将军,我们中计了!” “那股梁军其实只有四五千人左右,他们每个人都弄来数支火把,分散开来,因而从火把上来看,他们足有三四万人!” “可恶!” 呼延将军大怒,胸膛剧烈起伏,他虽然坚信那股梁军没有三四万人,可亲耳听见真相之后,他还是不能接受。 原本,他们辽国派出六千精锐,秘密潜入大梁的幽州城,准备在关键时刻暴起发难,从而拿下整个幽州。 这一个“绝妙”的计谋。 可到头来结果如何? 人家不仅破解了他们的“绝妙”计谋,灭了他们六千精锐,而且人家还将计就计,反手使出“诱敌深入”与“瓮中捉鳖”之计。 先前,呼延将军小心谨慎,虽被可恶的浑邪王世子坑了一把,折损了五千人,但大部队并未受损。 为此,他还曾颇感自傲。 可最后还是中招了,误以为他们身后有三四万梁军,因而草草撤兵。 这下好了,幽州城没有攻下,反而搞得己方将士疲惫不堪。 若不是刚刚才从幽州城下撤退,他真的很想再次发兵攻城…… 422 胆寒的滋味 辽军的人数还有四万多,已在幽州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倾巢而出的一万五千梁国将士们,调转马头回城,不再继续追击,因为城池不能真正空虚,不然太危险。 局势,似乎暂时稳定下来。 双方互不侵犯,似乎都在等待天明之后的决战。 幽州城内。 衙门大堂。 灯火依旧通明。 苏贤紧了紧衣服的领口,后半夜的风格外凉爽,让人觉得冷。 “可惜!” 苏贤一边搓着两手取暖,一边连连摇头道:“可惜啊!才五千人入城,就发动了攻击,真的太早了。” “来犯的辽军足有五万,即便我们剿灭了五千,他们还有四万多兵马……若是有两三万人入城之后再发动伏击,效果会更好。” “……” 大堂中,除了苏贤之外,还有杨芷兰、周记室与幽州刺史。 罗干与秋典军都不在。 其中,罗干身在城外,用五千兵马迷惑辽军,让他们误以为有三四万兵马之事,就是罗干带人做下的。 至于秋典军,一直都在幽州城城楼上临阵指挥,那一万五千梁军入城、出城、守城的战略,都由她一手掌控。 当然,无论是罗干的“疑兵之计”,还是秋典军的“疲兵之计”,其实都出自于苏贤,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对策。 倒不是说罗干与秋典军不厉害。 主要是因为,苏贤毕竟来自后世,见识真的太丰富了,从古至今的著名战役战例,他虽不精通,但也大致了解。 比如,一代伟人提出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真言,简直绝了。 苏贤只是结合实际稍加运用而已,就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实际上,苏贤对行军布阵之事真的一窍不通。 但这并不妨碍他那装满了整个脑袋的贯穿古今的丰富见识,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效用…… 衙门大堂中,幽州刺史扼腕叹息,道:“一定要严查,究竟是谁,竟在辽军只有五千人入城的时候就动手。” 周记室沉声道:“我们筹备的时间太短,很多人并不知应当怎么做,就被赶鸭子上架……所幸没有酿成大祸,追究……倒不至于。” “周记室说得有理。” 苏贤点头,表示认可,随即用手紧着衣领,在灯火通明的衙门大堂中走来走去,暗自凝眉道: “不知,大山如今身在何处?” “他是否能在关键时刻忽然现身,给予辽军致命的一击呢!大山啊大山,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与此同时,幽州城外,二十里处。 辽军临时大营。 营寨已经火速扎下,部分将士负责夜里值守,但大多数都已钻入帐篷开始睡觉,补充体力。 将士们入睡前,大多都抱有怨念。 他们还计划入城之后,先大肆抢劫财货,然后再捉一个水灵的中原女子暖床呢。 可是结果呢? 却在荒山野外睡冷冰冰的帐篷…… 将士们都安歇了,但呼延将军的大帐之中,却依旧灯火通明,他睡不着,正与副将们聚在一起研讨战情。 “提前潜入幽州城的那六千精锐,不知何故出了意外,但不妨事,等天一亮,我们就攻城,这次我们可要做好充足准备……” “将军,攻城战我们真的不擅长,要不还是……就近劫掠一番,然后北上回去吧。”一个副将提议道。 “废物!住口!” 呼延将军大怒,斥道: “为了此次攻打幽州,我们筹谋了数年之久,眼下虽然出现了一点意外,但绝不可以打退堂鼓。” “你若再说这种丧气话,休怪本将军法伺候。” “末将……不敢……” “将军,末将忽然想起一事……刚才在幽州城下,我们俘虏的那个梁军将士,他说……言将军回来了?” “……” 此话过后,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 几人的影子映照在帐篷之上,随着油灯火苗的摇晃而轻轻摇曳。 “不可能!” 最后,呼延将军镇定的说道: “不得不承认,言家的人的确很强,当年……总之,言家之人只剩下一个,名叫言大山,听说他已被大梁女皇封为‘威武郡公’” “是啊,末将也觉得不可能。他虽受封威武郡公,但并未重回军中任职,而且从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并没有说言大山来到了河北道……” “罢了,这一定是狡猾的梁人用来吓唬我们的计谋,就像他们五千人用火把冒充三四万人的那样,千万不可信。”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呼延将军最终做下定论。 副将们齐声道: “将军所言有……” “报——” 忽然,一个探马骑马赶来,马蹄声在夜晚十分清脆,探马大声喊出的“报”字拖着长长的尾音,逐渐逼近大帐。 呼延将军不敢怠慢,急命探马入帐。 “将军……大事不妙……大事不妙……”探马跌撞着冲进大帐,似乎骑马太久,腿脚已不灵活,入帐后直接趴在了地上。 “什么大事不妙?” 呼延将军眉头一跳,因见这位探马一脸疲惫,衣甲残破,头发也已散乱……他心头当即就是一沉。 预感到已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将军……蓟门关……蓟门关被梁军重新夺了回去……”探马喘着气禀道。 “什么!” 呼延将军及众位副将大惊失色,霍然起身,纷纷逼视着这位探马,这个消息太吓人,他们不愿相信。 蓟门关,他们打下来后,就留下了人镇守在那里。 那道天险般的门户,从此之后,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家中的一道普通房门而已。 同时也是北上返回辽国的唯一路径。 可是现在他们听见了什么? 蓟门关居然被梁军重新夺了回去?! 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孤军深入敌境,而且退路还没有了! 这种处境,真的十分危险。 “不,这不可能!说,你是不是梁军派来的细作。”呼延将军大怒,真的很想将这位探马拉下去砍头,然后当没有听到过这条可怕的消息。 “将军……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蓟门关的确已经失守,而且率兵夺走蓟门关之人,是……是……” “是谁?” “是言家的人!末将亲眼所见,那面旗帜,它回来了!” “言……” 呼延将军虎躯一颤,后退两步,最后靠着桌子才不至于继续后退。 他两眼圆瞪,嘴巴大张,宛若听加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一般。 423 断其退路 大惊失色的呼延将军,瞥见副将们的面色,惨白一片,甚至有人的手指都在颤抖,明显被这条消息吓得不轻。 他忽然想起,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言家一面旗帜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兵,他现在是一军之统帅,是这些副将的将军。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必须摆脱这种境况。 呼延将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神色困顿的探马沉声问道:“你可看仔细了,那真的是言家的旗帜?” 探马道:“将军,千真万确,末将看得分明,不会有错!” 呼延将军又问:“他们有多少人?” “两万人左右。” “两万人……”呼延将军凝眉陷入沉思。 “将军,蓟门关既已失守,那我们何不深入敌境,搅他个天翻地覆?”一个副将狠声提议道。 “不妥!”另一位副将反对,“我们攻破蓟门关,兵临幽州城下,本来可以凭借事先潜入城中的将士接引,从而夺下城池。” “但我们失败了。再者,城中的梁军必定早已向附近求援,若援军一到,而我们无险可守,到时必定危矣。” “所以将军,末将认为当下之急,是火速赶往蓟门关或者其他关隘,趁乱冲破梁军的锁困,返回大辽!” “……” 副将们纷纷谏言,各抒己见,大帐中一时热闹非凡。 呼延将军沉默良久,忽然缓缓举起一手,副将们的讨论声骤然停止,纷纷扭头看着他。 呼延将军面色凝重,沉声吩咐道: “撤!撤向蓟门关,寻找机会破关而出。” “务必小心,不可引起梁军斥候的注意,沿途也需避开言大山的两万大军……立即行动,尔等亲自下去督促。” “末将等领命!”副将们一起退出大帐,各自忙碌去了。 “……” 话说奔波了一整日的辽军将士们,这才刚刚睡下,还未进入梦乡,就被人粗暴的唤醒,说什么……立即出发赶往蓟门关? 搞什么啊! 部分脾气火爆的将士当即大怒,直接就发作。 唰! 两柄明晃晃的大刀,突然架在那将士的脖子上面,寒气逼人,如此一来,不管脾气多么火爆的将士都老实了,不敢再闹事。 辽军动作很快。 不久之后,大军开拔,连夜往西北方向的蓟门关急速行军而去。 刚刚扎下的营寨也没有拆。 原样保留在那里。 呼延将军想借此迷惑梁军的斥候,但他们撤军的行动真的太明显了,根本瞒不住梁军的眼线。 第一时间,辽军撤退的消息就送到了幽州衙门大堂内,被苏贤等人所知。 苏贤哈欠连天,都准备回房休息了,他预估,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大事发生。 这条消息此时传来,苏贤瞬间困意全消。 他与周记室、幽州刺史对了下眼神,狐疑问道:“辽军连夜撤往西北方向,究竟是什么缘故?” 周记室揉了揉脸,摇头猜测道:“或许,蓟门关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苏贤灌了一口浓茶提神,蹙眉道:“此事一定有古怪……” 一语未了,这时,一个斥候忽然赶来,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蓟门关,又被夺了回来。 夺回蓟门关之人,不知他人,正是威武郡公,言大山! “哈哈哈……威武郡公不愧为威武郡公,哈哈哈,干得好,干得漂亮,呼延雄数万大军没有退路了!” 周记室与幽州刺史拍手大笑。 苏贤心头惊喜一阵,忽然想起方才得到的消息,说呼延雄率领数万辽军连夜往西北方向赶去了…… 安装最新版。】 “来人!” 苏贤心头敞亮,拍案而起,待传令的将士受命进入大堂后,朗声下令道:“速命将士倾巢出动,追击辽军,与威武郡公的兵马一起形成合围之势!” 传令兵退下后,苏贤再也坐不住。 他在衙门大堂中走来走去,静待最终的结果。 不久后,幽州城门缓缓开启,一万五千梁军将士倾巢而出,纵马疾驰,往西北方向追杀而去。 与此同时,幽州城外。 率领着四五千兵马的罗干,也得到了蓟门关失而复得的好消息。 “将军……” 罗干热泪盈眶,激动得握紧了沙包那么大的拳头。 “我就知道,将军不会让人失望……哈哈哈,干得真他娘的漂亮啊,蓟门关居然又被将军夺了回来!” “传我号令,大军立即出动,追击北逃的辽军!” “将士们,我们将与言将军并肩而战,这是你我的荣幸,好好战斗吧,出发!” “……” 就这样,大约两万梁军往西北的方向追击而去。 这是幽州城目前能出动的所有兵力。 他们倾巢而出,准备进行最后一场大决战。 但凡大军出动,必有无数探马与斥候散布四周打探敌情。 呼延将军亲率四万余辽军北逃,沿途自然少不了打探敌情的探马,这些探马很快就发现了后方追击而来的梁军。 探马将消息传回后,呼延将军一脸阴沉。 他就知道,大军北撤之举,瞒不住梁军的眼线,那毕竟是四万多人啊,即便小心翼翼可响动与规模还是太大了。 “加速行军!” 呼延将军最后下令。 他们是草原上的儿郎,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呼延将军自信梁军追不上他们,只要加速行军便能逃出升天。 可是他忽略了辽军将士们的感受。 他们是在今日天刚擦黑的时候攻击蓟门关的,在那之前,将士们已经长途跋涉了一整个白天。 攻下蓟门关后,又连夜杀向幽州城,在幽州城下大战一场,没有捞到好处,最后只能在荒郊野外睡冷冰冰的帐篷。 谁知刚睡下没多久,大军又要往蓟门关方向行军…… 到底在搞什么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 将士们不解,为什么要连夜行军,嘴上虽然不敢抱怨,但心中早已积攒了一肚子的气。 现在倒好,呼延将军竟又下令加速行军……这,到底还有没有完了?! 将士们之所以怨念不断,是因为呼延将军并未将蓟门关失守的消息告诉他们。 这条消息,千万不可泄露。 不然他们的军心立即就会崩溃,且无法重建…… 424 生死决战 “各位,各位,不得了,我偶然听到了一条最新的消息!” 急速行军的辽军将士中,有一人一边纵马一边说话,辽人的骑术果然精湛,如此行军速度之下,竟然还能开口交流。 附近的将士迅速被他吸引注意力,忙问什么最新消息。 “方才,富察副将交办我一件事,路经呼延将军驾前,我亲耳听见,说我们的身后有两万梁军正在追击……” “梁军追击我们?不大可能吧?” “不,我觉得很有可能,首先,我们为何连夜往西北方向急行军?这里面怕是有天大的隐情,但我们不为所知。” “嘶……难怪,我说怎么才刚刚睡下呢,就被拔出被窝,逼着上马赶路,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怕梁军呢?我们大辽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少有败绩,我们逃跑作甚?” “……” 这条消息与疑惑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半辽军都知道了,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有两万梁军正在追杀。 至于为什么不与梁军正面交战,将士们不知道,于是就有人瞎猜乱想,在那“造谣”。 此事很快传入呼延将军之耳,他大怒,安排人手去查,非要揪出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不可。 可是“谣言”已经成了势,根本无从查起,呼延将军最后只得作罢。 大军继续赶路,他们的速度很快,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军竟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让动了。 “这又是怎么了?” 停下来的辽军将士们,更加方便交流了,开始交头接耳,热议纷纷。 “莫非,呼延将军想开了,要在此地与追上来的梁军决战?”有人猜测道。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可是战无不胜的大辽铁骑诶,岂有被梁军追杀的道理,大家做好冲杀的准备。” “……” 附近的辽军顿时激动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歼灭那两万梁军,然后攻下幽州城,抢夺里面的财物与女人。 “不好,坏消息,天大的坏消息!” 一个将士忽然来到此处,面色凝重,给准备大战一场的将士们泼下一盆冰水,只听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前面传来消息,说在我们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阻挡了我们的去路!” “什么?前面也有大军?也是两万?” 正准备大战一场的将士们顿时愕然了,皱眉道:“我还以为要与后面的梁军大战一场呢,结果却是因为前面也出现了大军……” “诸位,两万大军而已,不算什么,重点是那统军之人……” “敌方统帅是谁?” “是……言家的人!” “言家……” “……” 嘈杂的环境猛然安静下来,将士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恐惧之色。 言家,言家的将军,在十多年前,他们这些辽人可谓是家喻户晓,甚至能止住幼儿的啼哭。 “不是说,言家的人都死绝了吗?为何又冒出来一个?”有人提问。 “言家之人并未死绝,还留下了一根独苗……”有人了解得比较多,为周围的将士们解惑。 “原来如此!”有人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要着急赶路,甚至不惜将我们从被窝中拽出。” “原来是因为,言家的人回来了,还带着两万兵马,就堵在我们的前面……” 】 “前面两万兵马,后面还有追杀而来的两万梁军……我们,没有兵力上的优势了啊!” “而且还被人家前后包围。” “……” 说着说着,将士们纷纷沮丧起来。 他们是辽国的铁骑,虽然自傲,可是面对十多年前名震整个大辽的言家之人,他们心头依旧止不住的发虚。 “大家不要灰心,面对言家的人,我们就算不能战胜,但也可以通过蓟门关逃回去啊!”有人大声说道。 “对对,你说得对!我们即便打不过还可以逃走嘛,那蓟门关天险已被我们拿下,我们只需退出关外,相信即便是言家的人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有人附和道。 “有道理……” 更多的将士附和这一观点,并庆幸他们掌控了蓟门关天险,还有退路,不至于被人家彻底围困。 “准备战斗!” 这时,各个副将、校尉开始整肃军容,清点兵器,一幅大战即将来临的样子。 辽军将士们顿时心头凛然,此次对上传说中的言家之人,他们的军心与斗志竟已溃灭了一半。 实际上,将士们心中所想的,是战败之后如何通过蓟门关逃回辽国的问题…… 做好战斗准备之后,大军开始绕行,但终究是没有躲过被前后包围的命运,前面的辽军已与梁军相遇,并混战至一处。 “快看,那……那就是言家的人……好……好猛!” “……” 军阵正中央,暂未与前后的梁军交战的将士,亲眼目睹,前面一位银盔银甲的威猛将军,手持一杆三四丈长的马槊,在敌军中纵马而行,无人能挡。 此人正是消失数日的言大山。 他一马当先,在敌军中横冲直撞,他身后的将士们大受鼓舞,以往在他们看来难以战胜的辽国铁骑也不过如此。 人一旦坚定了某种信念,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相当可观。 言大山身后的将士们便是如此,他们超常发挥,军心甚烈,嗷嗷大叫着,反过来追着以往难以战胜的辽军大杀特杀。 此消彼长,辽军的士气不由大受打击,军心已然不稳。 呼延将军见此,铁青着脸,亲自上马,手里拿着一柄青龙偃月刀,大声喊道: “你们都是我大辽的好儿郎,当无所畏惧!” “儿郎们,跟在我的身后,随我一起杀敌,杀啊!” “……” 呼延将军当先一马往前冲的背影,强行拔高了辽军将士们萎靡不振的士气。 他们纵横沙场十余年,未尝败绩,虽畏惧言家的人, 425 上兵伐谋 决一死战? 不。 至少言大山不这样认为。 “上兵伐谋!” 他低声轻语,手中三四丈长的马槊一扫,将数位辽兵扫落马下后,他便退出战阵,不再亲自厮杀。 “郡公!” 追随言大山而来的将军、副将们,解决掉身边的敌军后,也跟随着他退出战圈之外。 “该是时候了。” 言大山张嘴,正要吩咐什么的时候,一侧忽然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将军,将军啊!末将终于又与将军并肩作战了!” 侧头看去,原来是罗干。 他的嗓门非常大,即便身处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也能清晰可闻。 罗干正杀出一条血路往这边靠近,话音落后,他已解决完挡路的辽军,来到言大山近前。 他激动得无以言表,甚至说不出话来。 言大山侧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你来得正好,大破辽军之事,就交给你去办,你非常合适。” 罗干顿时挺起胸膛,高兴道:“将军放心,末将这些年来苦练武艺,精通刀枪,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 “将军且稍后,待末将去提呼延雄的人头来见!” “……” 他以为言大山将指挥作战的任务交给他了。 非常高兴,恭敬一礼后转身就走。 他已迫不及待的要去完成言大山对他的“期许”。 言大山却叫住他:“此事交由你去办,不是因为你精通刀枪,而是因为……你的嗓门够大,声音传得够远!” “将军……这……末将……”罗干顿时傻眼,然后疑惑不解,心说言将军此话何意?嗓门够大是什么鬼? “我已将蓟门关重新夺回。”言大山镇定的说道。 “将军厉害,将军干得漂亮啊!” 罗干狂拍马屁,但他并不知言大山为何提及此事。 言大山扶额,又见其余几位将军、副将等,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他便沉声说道: “蓟门关,乃辽军退走的唯一路径,眼下我将蓟门关夺回,他们便没了退路。所以只需将实情喊出,让他们知晓,便可动摇他们的军心!” “这……妙啊,末将怎么没有想到呢?”罗干及副将们恍然大悟,心说以前看的兵书都白看了。 “为了避免他们做困兽之斗,可以接受他们的投降,降者不杀!”言大山看着罗干,接着说道: “你嗓门够大,这件任务就交给你了,快去吧。” “末将……领命。” 罗干心头滋味难明,他再一次得到言将军的重用,结果却不是因为他会打仗,而是因为……嗓门够大? 】 这,好尴尬! 不过转念又一想,嗓门大也是优势啊,言大山身边虽然追溯了许多将军与副将,但最终还是得靠他。 如此一想,心头便开心起来,他快速跨上马背,杀入战场,一边手刃敌军一边扯着嘹亮的嗓门喊道: “蓟门关已失守,尔等已没有退路,降者不杀!” “蓟门关已失守,尔等已没有退路,降者不杀!” “……” 罗干这样一路喊过去,立即引起了战斗中的梁军们的注意,因为罗干是他们的统帅,是他们的将军。 他们对那句话稍加分析,心头顿时明白了罗干的用意,于是也扯着嗓门喊道: “蓟门关已失守,尔等已没有退路,降者不杀!” “……” 越来越多的梁军加入其中,短短数息不到,这句话就已响彻整片战场,清晰无误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杀得正欢的辽军将士们,乍听此话,心头顿时凉了半截,战斗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与之对战的梁军将士们,因高喊着“降者不杀”,故也停止战斗。 双方持握兵器进行对峙。 惨烈的恶战恍若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骗我们的,你们一定没有夺下蓟门关,你们想用阴谋诡计赚取我等的性命!” 辽军中的一个校尉大声喊道。 他的话引起许多辽军的赞同。 从本心上来说,他们不愿相信此事,若蓟门关失守,他们就没了退路,那是非常糟糕的情况。 罗干反驳道:“别忘了言将军从何处而来,若未曾重新夺回蓟门关,言将军岂会出现在尔等的前面?” 这话……有点道理。 辽军将士们陷入沉默。 罗干接着说道:“若蓟门关还在尔等手中,那为何不见援军前来接应尔等呢?” 这话……似乎也说得不错。 辽军将士们的心渐渐沉入谷底,虽不愿相信蓟门关已经失守,可是…… “快看,那边,呼延将军正与言将军决战!” 有人一声呐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看向那边。 没错,那正是言大山与呼延将军,因言大山心中清楚,想要降服这些辽军,必须先杀了他们的主将。 对于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大家都没再出声,紧盯着那两人,静待最终的结果。 动了。 只见言大山与呼延将军大喝着冲向对方,一人手持三四丈长的马槊,一人手握五六十斤重的青龙偃月刀,进行着生死决战。 “杀!” 两人轮动着各自的兵器,纵马渐渐接近,都想一招秒掉对方,以此震慑敌军。 言大山自然有此自信。 但呼延将军更多的是硬着头皮上阵,就在刚刚,罗干喊出那句话之后,呼延将军就知道他们完了。 可是束手待毙不是他们辽人的风格,他身为一军之主将,更不可能投降,唯有战死而已。 铛! 瞬息间,马槊与青龙偃月刀碰撞在一起,擦出绚烂的火花。 这是两人交手的第一招。 “啊!” “将军的刀……飞走了……” 人们惊呼,梁军们欢呼一片,而辽军则愁云惨淡,面无人色。 他们的统帅,呼延将军,竟不是言大山的一合之敌! 两人的兵器第一次碰撞而已,呼延将军的青龙偃月刀,就被马槊无情的磕飞了,脱手而出,飞落在数丈开外。 “啊……将……将军!” 仅仅数息后,辽军将士们再度大惊失色,声音发颤,仿若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一般。 原来,言大山手中的马槊磕飞呼延将军的大刀之后,他手腕一翻,往前一送,那长长的马槊就精准的刺入呼延将军的心脏。 槊尖噗的一声从后背冒出,带出大片鲜血。 呼延将军被刺了个透心凉。 双方的冲势不减,瞬间失去浑身力气的呼延将军,竟被言大山的马槊挑离马背,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 这一幕,震住了战场上的所有人。 偌大一片战场,此刻竟安静得落针可闻。 将军,不愧为我的将军啊……罗干清了清嗓门,大声喊道: “尔等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 哐当! 一个辽军丢下手里的大刀,跳下战马,选择投降。 有了第一个,便有跟随者,这片战场上顿时响起一连片兵器落地的声音,连绵不绝。 …… “胜了!” 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回幽州城内的衙门大堂,苏贤起身,走到大堂门外,仰头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感慨道: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426 神都大火 同样也是在今夜。 幽州西南方位,一千多里开外,大梁帝国神都洛阳。 神都洛阳,本是大梁的“东都”,也就是“陪都”及“第二都城”之意。 当今女皇登基称帝之后,将文武百官、各大衙门、皇室宗亲都迁到了东都,更名为神都,如今的神都就相当于是大梁的都城。 此乃大梁首善之地。 当今女皇也住在神都的皇城之内。 不过,今夜,神都城中颇不安宁。 皇城西侧,归义坊。 时值夜半,坊中百姓正在家安然熟睡,忽然,皇城方向传来一阵阵呐喊,隐隐约约,似乎在喊什么……走水了? 部分觉浅的老人被惊醒,睁眼一看,纸糊的门窗上竟映出明亮的火光,亮堂堂一片,宛若朝阳初升。 再凝神一听,那隐隐约约的呐喊声,的确来自皇城的方向……也就是说,皇城中遭受了火灾? 归义坊,与皇城相隔数里,这么远的的距离,传过来的火光竟宛若朝阳初升,可见火势之猛! “祸事!天大的祸事!” 一位老者颤颤巍巍起床,披了件外套推门而出,来到小巷之中,此间已经围聚许多受惊的百姓,对着皇城的方向指指点点。 老者站定身形,往西方,也就是皇城的方向眯眼看去,视线越过不知多少楼阁与宫殿,可见皇城北侧那里正火光冲天! 火势真的太猛了! 波及范围似乎延绵数里? 虽是夜半,但翻滚的浓浓烟雾也被火光照亮。 那种景象十分骇人。 老者及在场的普通百姓们,虽与火灾现场相距数里,但那股逼人的热力灼人,那冲天的火光亦耀眼。 这是数百年都不得一见的大火灾。 而且还是发生在皇城之中。 百姓们心中戚戚然,热议纷纷,同时也在研究,究竟哪些宫殿受到了波及?他们都是普通人,未曾入过宫,研究来研究去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张老!” 有人偶然瞥见那位老者,大叫一声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恭维道: “您老以前可是工部的匠人,入过宫门,修葺过宫殿,想必您老一定能够看出,受了火灾的地方究竟是哪几处吧?” 众人一听,认为有理,异口众声的请张老讲一讲。 张老没有多想,身体颤颤巍巍,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抬起一支枯瘦如柴的手臂,指着火光冲天的方向说道: 】 “大火起于皇城最北侧,那一片属于‘图壁城’。” “会危及到陛下吗?”有人小声问道。 “不会,陛下住在紫微城,紫微城与图壁城之间,还有一个‘玄武门’呢,从火势上来看,大火到玄武门就被止住了。” “陛下无恙就好……” 百姓们长长舒了一口气,皇城失火,但只要陛下无碍,应该就不会波及到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头上。 这时,站在众人边缘的一人,指了指皇城中的大火,大声喊道: “张老,您站的地方被屋檐挡住了一角,这里才能看到全貌,您老到这边来看看吧。” “咦……” 张老之前的确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迈动苍老的脚步,走到开阔区域,仰头一看,果不其然—— 刚才的视线被屋檐阻挡了一部分,未曾看到全貌。 站在此处,才能将整个大火波及的范围看清楚。 “那……那是……” 张老眯眼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站立不稳,若不是有人左右扶住了他,他一定会栽倒在地。 “张老,您这是怎么了?”人们关切。 “祸事!天大的祸事啊!” 张老带着苍老的哭腔说道。 周围的百姓们顿感毛骨悚然,忙问究竟怎么了? “你们看那火势,最东边,你们看那里,火势竟已蔓延到了紫微城东侧的‘东宫’!东宫的北部也失火了!”张老说道。 “太子殿下……”众人面面相觑,太子殿下的东宫受了火灾,虽也严重,但还不至于是“天大的祸事”吧? 又不是女皇陛下的紫微宫着火。 怕什么? 张老没有理会众人的狐疑,颤抖着枯瘦的手继续指着某片火灾区域,颤声道: “最严重的是那一片,东宫的西北方位,你们看那里,火光冲天,烟尘滚滚,好大的一场火!” “咦,那里的火光为何格外耀眼?那里的烟雾为何格外浓烈?”百姓们终于看出一点端倪。 “因为……因为……”张老声音发颤,身体发抖,似乎受不了夜半的寒冷,“因为那片区域是……含嘉仓城!” “含嘉仓城!?” 周围的百姓们大吃一惊,继而眉头紧锁,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个个顿时毛骨悚然,吓的不轻。 含嘉仓城,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粮仓。 其他的粮仓都叫做某某仓,比如“兴洛仓”、“黎阳仓”、“广通仓”、“常平仓”等等。 而它呢,却以“仓城”命名。 由粮仓组成的一座城,可见它的规模之大。 里面粮仓无数,据说可以存下全国三年所产的全部粮食。 当然,不可能将三年所产的粮食全都存在其中,但经年累月下来,含嘉仓城中的储粮,占据了全国存粮的三分之二! 含嘉仓城修筑在皇城之中,作用重大,是朝廷稳定的基石,不容有失。 可是现在他们看见了什么? 含嘉仓城竟然走水失火了,那么多的粮食啊,全国存粮的三分之二,就那样被付之一炬。 难怪那个区域的火光格外明亮,烟尘也格外浓厚。 这样一朵别致的“烟花”,耗费太过巨大,没人能够承受…… 众人惊吓过后,面面相觑,开始激烈谈论,他们隐隐预感到,稳定了多年的天下,极有可能因含嘉仓城的大火而破裂。 整个大梁帝国都有可能遭受重创。 他们作为普通人,日子只怕会更不好过。 想到这里,百姓们戚戚然,面色惨白,对未来都感到担忧。 “将这些人通通拿下!” 忽然,一队人马不知从何处冒头,黑衣黑头套,将这群百姓及张老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将所有人都捉住并捆绑起来。 “皇城之下,你们竟敢无故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百姓们反抗。 “哼,梅花内卫办案,何须解释。尔等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这段时间,你们还是不要露面为妙。”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衣与黑色头套中的人出现,瞥了眼张老,大手一挥,就将这些普通百姓全部抓走……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皇城附近的各个坊市。 其余百姓听到消息后,顿时不敢出门,他们只听见有人在街巷上喊道:“今夜宵禁,所有人不得出门,也不可开窗,谁敢造次直接满门抄斩!” 427 黄河水患,幽州告捷 河北道。 幽州。 苏贤怀着激动的心情,回房补觉去了,大战善后之事有言大山、秋典军及周记室等人处理,他完全放心。 此一役,他们歼灭辽军一万余,俘虏三万余,可谓是大获全胜! 而且是近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大胜! 歼敌之多,俘虏之巨,着实罕见。 就算言家父子纵横沙场之际,也少有如此功绩。 苏贤回房补觉之前,亲自派人火速赶回瀛州城北的大营,将大捷的喜讯禀报给兰陵公主,先让她放心。 幽州与瀛州之间,相距三四百里,报信之人即便八百里加急,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将喜讯送到。 而就在今日清晨,瀛州城北,大营之中。 兰陵公主李幼卿被告知了一件恐怖的祸事—— 黄河,它决堤了! 河北道境内,卫州、相州、魏州、博州等黄河北岸的数个州县,全部受灾,大部分区域被决堤的黄河水淹没。 与此数州隔黄河相望的河南道,也有大片受灾区域,比如滑州、濮州、郓州、济州等等,被泛滥的洪水淹没大片。 都畿道,也就是神都洛阳所在的那一片,北邙山以北,黄河水位暴涨,虽未有洪水泛滥但也岌岌可危…… 这件惨烈的祸事发生在昨晚半夜。 李幼卿收到消息之际,天刚蒙蒙亮,她尚未起床。 “终究还是发生了!” 李幼卿秀眉紧锁,在冬典军的服侍下快速穿戴整齐,早饭也不顾上吃,直接来到了中军大帐。 府中的属官,诸如王司马等等,还有营中的将军们,早已在帐中等候。 “受灾的州县,本宫已经知晓,但具体受灾的百姓人数有几何?”李幼卿落座后直接问道。 “启禀公主……据初步预估,单单河北道数州的受灾人数就有三十万左右!”王司马答道。 李幼卿扶额,倾城的面色十分难看。 好在,她对此早有预感,并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 “河北道境内,但凡受灾的州县,免除赋税三年!”李幼卿坐镇河北道,可以说她就是河北道的“土皇帝”,自然有权免除地方州县的赋税。 “命两万将士火速赶往灾区,协助地方官府赈灾,救助灾民……” “再派人征集各地事先储备的粮食,火速送往灾区……” “……” 随着一条条命令的下达,无数人自大营出发,有的赶往灾区救人,有的去征集赈灾粮食,忙碌而有条不紊。 】 待日头高升,李幼卿终于将所有事项安排妥当,得以喘一口气,有宫女送来早点,李幼卿便与属官们在大帐中边吃边聊。 王司马凝眉说道: “殿下,我们虽然事先做了安排,储备了许多应急的粮食,但此次洪水泛滥百年罕见,单单河北道数州就有三十万灾民。” “我们准备的应急口粮,只怕远远不够!还请殿下早日上书奏请陛下,下拨赈灾粮款,以免灾民受饿。” 李幼卿点头道: “近几年来,我大梁风调雨顺,粮食连年增产,储备颇丰。此次大灾,灾民虽多,但填饱肚子应该无忧。” “等用完了早点,就有劳王司马题写一份奏疏,待本宫看过之后,即刻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王司马作揖道:“老臣领命。” 早饭过后,王司马立即写了一份奏疏,李幼卿看过后觉得没有问题,便交由专人火速送往神都去了。 众人再次聚集到中军大帐,赈灾之事尚有许多细节需要处理…… 日上三竿,已是午后。 李幼卿等人始终没有走出大帐,午饭也是在里面吃的,不过,她们讨论的问题已不是水灾,此事已经发生,好好的安排赈灾就是了。 毕竟,大梁现在不缺粮。 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北方幽州的局势。 “苏谘议去往幽州,已有数日之久,期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也不知幽州的局势究竟如何了?” 李幼卿扶额,水灾之事,幽州局势,让她内心烦乱,秀丽的眉宇间始终挂着淡淡的愁色,显得疲惫不堪。 对于这件事,李幼卿话音落后,大帐中竟一时安静下来。 王司马等属官闭口不言,一旁将军们的面色则略有难看。 “公主,不是末将多嘴,目前幽州的局势何等复杂,内有一万辽军藏匿其中,外有十余万铁骑虎视眈眈。” 终于,一个将军装束的人走到大帐中间,脸上毫不掩饰对苏贤北上幽州之事的不满,接着说道: “此等境况,应当派末将等前往幽州才是,就算末将等战功微末,但也总好过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苏谘议吧?” 话音刚落,又一位将军装束的人上前附议。 此人倒是没有过于贬损苏贤,但话里话外都表示应该派他们去幽州,苏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幽州能成什么事? 另外一边,以王司马为首的属官们,眼观鼻鼻关心,始终都不发言。 李幼卿命苏贤北上苏州之事,并未找他们商量,而且他们也认为李幼卿此举不妥,岂有派一个书生去领兵打仗的? 王司马曾单独去见过李幼卿,提及此事,但李幼卿态度十分坚决,王司马也就不好再开口。 “本宫相信苏谘议。” 李幼卿依旧不松口。 她安排苏贤去幽州之事,其实藏着她颗那如同火烧般的野心,此乃通过苏贤之手,染指女皇禁脔,也就是梅花内卫的绝佳机会。 她不会轻易放弃。 将军们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一个亲卫在大帐外禀道: “启禀殿下,幽州方向有信使抵达,八百里加急而来。” “速速请进来!” 李幼卿面色一动,坐正身体,幽州方向来的信使,还是八百里加急的,想必幽州之事已有了结果。 这一结果,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王司马及将军们面色也是微微一动,看向大帐门口。 不一时,信使入帐,只见他衣甲残破,染着血迹与污泥,脸上还有许多伤痕,狼狈不堪,似乎刚刚才经历过一番惨烈的大战。 见此,王司马暗中摇头叹气。 将军们心中暗自得意,但并未表现在外。 李幼卿乍见信使这番狼狈的模样,心头也是一个咯噔,莫非,苏贤失败了?她的野心之火刚刚燃起就被摁灭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信使带着喜色大声禀道:“殿下,大捷,大捷,幽州大捷,我们打了个大胜仗!” 428 十年来唯一的大胜仗! “幽州大捷?!” 李幼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腾身而起,引发波涛汹涌,如山的牡丹头上各种首饰摇曳个不停。 “大捷……了?!” 以王司马为首的属官们,面色狐疑,继而震惊,目瞪口呆,心头掀起滔天骇浪。 “打了个大胜仗?!” 大帐中的将军们更是惊叫出声。 大胜仗啊! 幽州面对的敌人是谁,是十多年来未尝败绩的辽国铁骑! 就算他们去镇守幽州,最多也就只能保证坚守城池,阻挡辽军南下而已。 至于说打一个大胜仗,他们想都不敢想。 原先,他们看不起身为书生的苏贤,认为李幼卿派苏贤去幽州是个错误,可是结果呢,人家不仅守住了幽州,还额外打了一个大胜仗! 李幼卿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她淡淡瞥了眼那几位将军,没有多说什么,看着信使问道:“幽州如何大捷?具体情况如何?” 信使作揖道: “回禀殿下,此一役我军大败五万辽军,其中,歼敌一万余,俘虏三万余,具体详情,苏谘议已在此信中详细说明。” 说着,信使双手恭敬的递上一个信封。 冬典军上前接过,暗中检查没有问题,再转交给李幼卿。 “歼敌一万余,俘虏三万余?!” 李幼卿接过信封,再一次惊呼出声,这等战功就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自当今女皇登基之后,这十多年来,他们大梁与辽国时有小规模冲突,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是他们大梁吃败仗。 辽国铁骑,擅长千里奔袭,往来就像一阵风,他们时常袭扰大梁边疆,掠夺大梁百姓及其家产…… 驻守在边疆的将士,无力杜绝这种袭扰,他们能守住边疆不被辽军攻破,便已是最大的功劳。 至于说打败甚至俘虏辽军,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可是苏贤这次玩儿得有点大! 歼敌一万余,俘虏三万余,简直开天辟地般,是当今女皇登基以来的第一次胜仗,而且还是一个大胜仗! 刚才,李幼卿听信使说“幽州大捷”、“打了个大胜仗”,她心中只是震惊与激动而已,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现在,得知具体歼敌与俘虏的数量后,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究竟什么是“大胜仗”! 她手拿着那只信封,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撕开信封,取出信纸,她面色凝重而又认真的从头开始看起。 大帐中一时安静下来。 李幼卿静静的阅读那封书信。 而王司马等属官,还有那几个将军,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么久了还没从“歼敌一万余,俘虏三万余”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少时,李幼卿看完。 她将信递给王司马。 让属官们及将军们轮流观看。 她压抑不住狂喜的笑容说道: “没想到啊,短短一两日间,幽州竟发生了如此多的大事!就连蓟门关都曾被辽军攻破,幽州的局势曾极度危急!” “好在,苏谘议运筹帷幄,早已做好了一系列安排。虽也有突发事件,但他处置妥当,还能将计就计……” “……” 李幼卿真的喜不自禁。 在她对苏贤的夸赞之中,王司马及将军们轮流看完了那封信,众人对幽州之事已有了详细的了解。 】 王司马等属官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对苏贤好一通夸赞,明明是一个书生,但却能立下如此功劳,可见此子着实非凡。 那些将军们则面色尴尬,尽管不愿相信此事,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脸上挂着笑,当着李幼卿的面夸赞了苏贤两句…… 李幼卿心情大好,黄河水患造成的郁闷与忧心,竟被一扫而空。 随着精神状态的提升,她整个人都明艳起来,姿容绝世,通身上下笼罩着的雍容贵气也愈加浓厚。 毕竟,黄河水患虽损失惨重,但灾情终究会慢慢结束,大梁始终都会跨过这道坎,时间终将会治愈这道伤疤。 可苏贤立下的这桩天大功劳,对她来说,意义真的太非凡了。 这是她那如火烧般的野心迈出去的第一步。 这一步,非常坚实! …… …… 幽州。 话说大战过后,苏贤便回房休息补觉去了。 一觉醒来,华灯初上,已是当天的黄昏时分。 苏贤起床,洗了个热水澡,又饱餐一顿,精气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一想到自己超额完成了幽州的任务,他就喜不自禁,脸上挂着笑容。 他信步来到幽州衙门大堂,了解了一番战后事宜的处理情况。 伤员的安置、城墙的修补、俘虏处置等等问题,在周记室等人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倒不用苏贤担心。 “苏谘议,我们再修整一日,待公主派来接手幽州战后事宜的人到了之后,我们就启程返回瀛州,公主正等着见你这位大功臣呢!” 秋典军不知从何处冒头,笑呵呵的对苏贤说道。 苏贤点头道: “如此甚好,幽州之事已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至于善后之事,还有辽国那边的反应,还是由经验更丰富的人处理比较妥当。” “……” 苏贤又在衙门逛了一圈,身后跟着杨芷兰,最后回到衙门大堂,好奇问道:“对了,怎么不见大山呢?” 周记室道: “威武郡公前往蓟门关整肃军务去了,明日应该能够回来。” “哦。”苏贤点头,然后又问:“幽州守将罗干呢?” “呃……”周记室略有迟疑,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苏贤狐疑,正打算问,一旁的秋典军忽然说道: “幽州守将罗干,阴谋勾结辽人,我已命人将他拿下。” “罗干勾结辽人?!” 苏贤大吃一惊,他本能的不相信,经过秋典军与周记室的讲解,他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问题出在罗干养在城中的那位小妾的身上。 正是因为这小妾的通风报信,昨晚的局势才会那般紧张。 同时查出来的,还有幽州刺史家中的一位小妾,但那位小妾始终没有成功,幽州刺史侥幸逃过一劫。 “罗干曾是大山帐下的亲兵,脾气虽然暴躁,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应该能拎得清轻重……他估计也不知那小妾有问题。” 最终,苏贤亲自去见了罗干,问了他一些问题。 然后向秋典军求情。 秋典军同意放罗干出牢,但必须戴上手铐与脚镣,并且必须跟着苏贤他们返回瀛州,留待公主最后发落…… 解决完罗干的事,秋典军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 “对了,苏谘议不知,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昨晚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他还抓捕了辽国郡主纳兰嫣,以及一个辽国小王爷。” “哦?纳兰嫣被千面狐抓了?同时还有一位辽国小王爷?”苏贤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抓得好,但就是不知这里面有何隐情?” 429 凯旋 从秋典军口中,了解昨晚千面狐的所作所为后,苏贤还挺感动,笑着问道:“千面狐在哪里?我想见他一面。” 秋典军面色顿时古怪起来,随手安排一个公主府亲卫带路,她本人则挥了挥手离开,回到衙门大堂中继续忙去了。 苏贤带着杨芷兰,跟随那亲卫来到城中一座清幽的院子,结果没一会儿,他就黑着脸离开这里,头也不回。 刚才,他走到千面狐房门前,分明听见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三体运动”,真的太明显了。 尴尬的是,他是带着杨芷兰一起去的。 “刑狱司二捕头,果然爱好独特!” 苏贤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杨芷兰默默跟在后面,她始终面无表情,只是明亮的眼中倒映出苏贤的背影,同时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亮光…… 第二天。 战后的善后事宜依旧在继续,因苏贤得知,李幼卿派来接手的人明日就会抵达,他便吩咐准备返回瀛州的行程。 转眼间,第三天的太阳缓缓升起。 李幼卿派来的人已经到了,苏贤与之简单交接一番,因日头尚早,苏贤决定立即出发,不做过多停留。 对于返回瀛州之事,他其实已有些迫不及待。 他很想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柳蕙香,让她放心,然后想办法用战功为她换得一个“平妻”的名分。 这是他答应过柳蕙香的。 真男人,就该言出必践! 同时,他也还记得,被他“金屋藏娇”的陈可妍曾与他打了一个赌,若苏贤能解决幽州的问题,陈可妍就要做他的小女仆,时间期限是十天。 现在他赢了,自然要找陈可妍履行赌约。 嘿,他这次要将陈可妍捉弄到哭不可! 除此之外,苏贤脑中接着又冒出兰陵公主李幼卿的身影,他还记得,李幼卿曾亲口许诺,若他成功的话,就给他抱一下。 嘶! 苏贤甩了甩头,对于李幼卿的承诺,他其实从未放在心里,那应该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 诚然,以李幼卿那种爆炸般的身材,幽香的气息,凌然不可侵犯的雍容贵气,还有公主的身份及“大梁女相”的名头等等,抱起来的感觉应该…… 苏贤摸了摸鼻子,竟有一点发痒。 算了,还是不要多想为妙。 就这样,在苏贤无尽的幻想之中,返回瀛州的大队伍开拔,沿着官道缓缓往南方进发。 随行之人,有杨芷兰、言大山、周记室、秋典军,还有两千公主府亲卫,以及躺在马车上的数百伤病。 这些伤病随同大部队返回瀛州,是为了得到御医的治疗。 他们在此战中负伤,牺牲太多,苏贤不顾劝阻,宁愿拖慢返回瀛州的速度,也非要带着他们去瀛州接受御医的治疗。 】 此外,随行的还有戴着手铐与脚镣的罗干,他将得到李幼卿的亲自处置,苏贤已经明确表过态,会为他求情,想来李幼卿应该不会难为他。 最后,是关押在囚车上的纳兰嫣与纳兰节两兄妹。 为什么要押着他们返回瀛州呢? 其实这是秋典军的坚持,主要是为了调查“纳兰嫣谋杀小阁领”之案。 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马蹄声滚滚,速度缓慢的往瀛州方向赶去。 当太阳升到头顶之上的时候,大队伍原地停下,就地埋锅造饭,待吃饱了肚子下午继续赶路。 饭后,苏贤带着杨芷兰、言大山、周记室、秋典军等人散步消食,同时顺便查看一下大队伍的情况。 “苏谘议,我们带着伤病与囚犯赶路,真的太慢了,一上午才走出去几十里,若按照这个速度,至少需要三五日才能回到瀛州。” 众人散步的时候,周记室说道。 秋典军与言大山附和。 “三五日就三五日吧!”苏贤不以为意,“这些天大家应该挺累,正好可以趁此散散心,就当出门游山玩水好了。” “虽然,我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回瀛州,但左右不过三五日,还好,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 “那就这样吧。” 周记室与秋典军最终接受。 众人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前面传来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是个女人……或者说泼妇在那歇斯底里: “这饭菜是给人吃的吗?还有这水,这水是给畜生喝的吧!都给我拿走,拿走,我不吃这种猪食……” 歇斯底里的同时,还伴有瓷器掉落在地并碎裂的声音。 苏贤等人抬眸看去,只见前面数丈开外,一辆囚车之中,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正在里面又骂又跳。 囚车旁边的地上,碎裂的饭碗与饭菜散落一地。 纳兰嫣? 苏贤面色微微一变,当先举步走了过去,杨芷兰等人立即跟上,余者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瞪什么瞪?!”纳兰嫣又发作了,指着囚车旁的一个亲卫破口大骂道:“怎么着,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我乃大辽浑邪王之女,大辽如意郡主!你这蝼蚁般的小兵也敢瞪本郡主,有种来杀了我,只要你们不怕我大辽铁骑南下灭了你们……” “来呀,来呀,来杀了本郡主啊!” “本郡主就在这里,等你来杀……” “……” 纳兰嫣虽被关在囚车之中,但发起威来堪比母老虎,很是凶猛。 囚车旁,负责送饭的亲卫,浑身都在颤抖,可见他心中是多么的气愤。 另外一辆囚车中,关押着一位尚且保持了衣着整洁的青年,他不停劝纳兰嫣不要冲动,但纳兰嫣什么也不听。 苏贤注意到了那位青年。 他竟身着中原读书人才穿的儒衫! 苏贤微感讶异,随即想起,千面狐不仅捉住了纳兰嫣,还抓了纳兰嫣的哥哥,也就是那个辽国的小王爷。 想必那小王爷便是此人了。 忽然,苏贤心念一动,想起一件旧事—— 十余日前,他在幽州城,杨芷兰曾从纳兰嫣的书房中搜出几封秘信。 其中一封秘信,是纳兰嫣的哥哥写给她的,从信中内容判断,此人是一个难得的“亲梁派”。 苏贤眉梢一挑,心念电转,莫非那个写信的“亲梁派”就是这位身着儒衫的青年? 当下,苏贤不动声色,大踏步走了过去。 430 郡主脾气 “放开我,放我出去!” “我乃大辽如意郡主,我父亲是大辽浑邪王,你们胆敢对本郡主无礼,真的是活得不耐烦……放我出去!” “这些猪食都给我拿开,要吃你们自己吃……” “有种就来杀了本郡主啊!” “来来来,本郡主就在这里,等你来杀,只要你敢……” “……” 苏贤大踏步走过去的时候,被关在囚车中的纳兰嫣又骂又跳,不停用脚踢打囚车,弄得哐哐哐乱响。 囚车旁边,负责送饭的公主府亲卫,气得浑身颤抖,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敢怒不敢言,不敢真的将纳兰嫣杀掉。 另外一辆囚车中,那位身着儒衫的青年,也就是纳兰嫣的哥哥,纳兰节,则不停扶额摇头,拿这个亲妹妹毫无办法。 周围的将士们,对纳兰嫣也是怒目而视,但他们全都没有乱来,不曾动手教训嚣张跋扈的辽国郡主。 苏贤的脸很黑。 这个纳兰嫣,真的看不清眼下的形势啊,都沦为阶下囚了,竟还如此嚣张,不知收敛,真当无人可以制她吗? 苏贤不由加快脚步。 “苏谘议,切莫冲动。”秋典军一把拉住苏贤,摇了摇头,小声道:“纳兰嫣毕竟是辽国郡主,若动了她恐将为公主惹来祸端。” “秋典军放心,我只是稍加惩戒而已,不会对她怎么样。”苏贤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明白,纳兰嫣不同于一般的俘虏,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即便要处理也最好是交给李幼卿。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万不可不知分寸的将她杀掉。 那样无异于是对辽国宣战。 辽国狼子野心,说不定会借此发动大规模侵略,等到了那时,河北道百姓遭殃,苏贤也成了历史上的罪人。 这种事他才不干呢。 但,纳兰嫣想凭此反过来作威作福,苏贤却也是不答应的,他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让纳兰嫣清醒的认知到她当下的处境。 很快,苏贤走到囚车旁,稍微打量了纳兰嫣一眼。 现在的她蓬头垢面,衣服脏兮兮,活似一个小乞丐。 这与十多日前,苏贤看见她喝奶茶的时候糟糕了不是一点半点。 苏贤转头,看着那位受气包似的公主府亲卫,沉声问道:“何事喧哗?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且仔细说来。” 亲卫面色依旧难看,对苏贤拱手道:“苏谘议,情况是这样的……” 原来,他们在此地埋锅造饭后,有专人给伤病及俘虏们送饭,伤兵们还好,对简单的饭菜没有任何怨言。 但纳兰嫣这位俘虏,平日里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种简陋的食物? 加之心高气傲的她被俘,沦为阶下囚,心情非常差,最后又料定没人敢杀她,于是暴躁的郡主脾气发作—— 竟一脚将饭碗踢翻,滚落下囚车砸个稀巴烂。 然后对送饭的亲卫一顿臭骂,宛若泼妇骂街,不可理喻。 听罢亲卫的讲述,苏贤挥手让他退到一边,然后转身面朝囚车中的纳兰嫣,目光灼灼。 “你就是那个苏贤?”纳兰嫣惊诧,她这是第一次正面见到苏贤。 “不错。” “卑鄙小人,你使用阴谋诡计,你耍诈,你搞偷袭,你输不起!”纳兰嫣大怒,遥手点指着苏贤的鼻子,义愤填膺,宛若她受到了多么巨大的伤害似的。 “你待如何?” “立即放了我,我们再公平对战一场,不许使用阴谋诡计,本郡主一定能够胜你,还要将你抓住,放在囚车里面,给你吃猪食!” 纳兰嫣张牙舞爪,在那咆哮。 苏贤却是笑了,道: “阴谋诡计?你们数千辽军秘密潜入幽州城,潜伏达半年之久,为的是在关键时刻夺下幽州城门。” “这是谁在耍阴谋诡计?” “还有,在幽州守将罗干的身边,幽州刺史的身边,以及蓟门关驻军中安插的细作与密探,这又是谁的阴谋诡计?” “难道这都是我做下的不成?” “……” “我……”纳兰嫣被噎了一下,但仍旧大喊大叫道:“就是你的阴谋诡计,就是你的,你输不起,你玩阴的,你胜之不武。” “……” 另外一辆囚车中,纳兰节双手捂脸,感觉羞耻,想他也算是满腹经纶,可怎么就有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亲妹妹呢? 周围的将士们面色非常难看,这个辽国郡主,仗着身份特殊,在那使尽的胡搅难缠,着实令他们……心中抓狂。 苏贤却是气定神闲,这种情况,在后世的网络上他见多了,只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吃饭?还将饭碗踢翻?” “那分明是猪食,只有蠢猪才吃,本郡主死也不吃。”纳兰嫣咬牙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将士们面色齐刷刷一变,她这话什么意思,骂他们是蠢猪吗?欺人太甚! “嫣儿,住口!” 另外一辆囚车中,纳兰节实在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亲妹妹一句后,迎着苏贤好奇看过来的目光,动作标准的作揖道: “苏兄,舍妹无礼,教导无方,在下在此向苏兄及诸位将士道歉了,请诸位莫要往心里去。” 纳兰节十分儒雅,对苏贤作揖后,又团团拱手,姿态摆得极低。 将士们见此,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并在心中嘀咕:“这个辽国小王爷,果然与一般的辽人不同。” “哼!”纳兰嫣对亲哥哥冷眼以对。 “阁下就是浑邪王世子,辽国小王爷,纳兰节?”苏贤简单回礼,随口一问。 “正是在下!”纳兰节弯腰作揖,显得很有礼貌,歉然道:“舍妹骄纵任性,教苏兄笑话了,请苏兄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小王爷护妹之心,教人感动。”苏贤随口敷衍,转身面朝囚车中的纳兰嫣,沉声道:“我给你三个选择。” “第一,乖乖吃饭,并对将士们赔礼道歉。” “第二,你可以选择不吃,将士们也不再为你送饭。” “第三,你可以选择花钱,请将士们给你准备美味佳肴,就连死刑犯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更何况身为郡主的你。” “以上三点,任你选择,还有,我不想再听见你那泼妇般的骂街,请管好你的嘴巴。” “……” 431 拾掇纳兰嫣 “想让本郡主给你们赔礼道歉?没门!”纳兰嫣拒绝了第一个选择,接着又说:“你想让本郡主饿死?那更不可能!” “那你是准备选择第三点,花钱让将士们给你准备美味佳肴了?不过我得告诉你,每天的花费可不便宜。” 苏贤笑道。 纳兰嫣那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傲然,轻笑道: “不怕告诉你,我们浑邪王府在平安市中的产业多不胜数,本郡主有的是钱,说吧,要多少?本郡主一声令下,平安市中就有人送钱来。” “……” 苏贤面色微微一动,他想起来一件事,十多年前,平安市的筹建曾得到浑邪王的大力支持,浑邪王是平安市创建的元老之一。 来自大辽的货物,诸如药材、皮毛、奶制品、肉干等等,有一大半都经由浑邪王之手。 还有大梁交易过去的丝绸、瓷器、茶叶、铁器等等,大半也经浑邪王之手,分销至北方草原各部族。 里面的利润只怕大得惊人。 这纳兰嫣,真如她所说,其实是一个超级小富婆! 既然如此,就休怪苏贤狮子大开口了,他嘴角浮现一抹弧度,笑道: “平安市,已被我下令封禁,里面的一草一木谁都不能动,留待陛下旨意。所以不会有人给你送钱。” “你敢!”纳兰嫣先是大怒,继而肉痛。 “呵,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郡主脾气,我可不吃这一套。此番你们辽国五万大军攻破我蓟门关,已是向我大梁宣战,难道我还要将你们在平安市中的产业保护起来?” 安卓苹果均可。】 “你说你是不是脑残?” 苏贤轻蔑笑道。 纳兰嫣大怒,她虽不知“脑残”具体的意义,当想来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在囚车中发狂,又骂又踢,宛若泼妇骂街。 苏贤眉毛一杨,沉声道: “你再敢多骂一个字,我就将你捆起来,再将你的嘴巴堵住……虽然我不会杀你,但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敢!”纳兰嫣终究心虚,没敢继续叫骂。 “第三个选择你既然做不到,拿不出钱来,那就从前两个选择中挑吧,要么乖乖吃饭,并向将士们赔礼道歉,要么选择不吃。” 苏贤沉声道。 纳兰嫣还没开口,另一辆囚车中的纳兰节忽然说道:“苏兄,在下在妫(音同“诡”)州有一处别院,那里有部分产业!” 苏贤等人看过去后,纳兰节继续说道:“那座别院就在蓟门关外不远处,请苏兄准许在下派人去往关外,命人送钱来。” “哦?” 苏贤见纳兰节虽身处脏乱差的囚车,但却能保持衣着整洁,看来此人一定有着洁癖,他对苏贤给出的第三个选择其实颇为心动。 “请苏兄开个价吧。”纳兰节毕恭毕敬的作揖,很有礼貌,说话也十分温和,与他的亲妹妹纳兰嫣完全是两种性格。 “十两金子。” 苏贤缓缓开口。 十两金子?这么便宜的吗?纳兰节还以为苏贤会狮子大开口呢,结果才十两金子……苏兄真是厚道之人啊! 纳兰节刚刚感叹完,岂料又听苏贤补充了一句:“一天!” 纳兰节与纳兰嫣同时一愣,十两金子……一天? “十两金子一天?!你怎么不去抢!” 纳兰嫣岂能吃亏,在囚车中当场发作。 纳兰节也觉得有点贵了,可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听转身面朝纳兰嫣的苏贤缓缓开口道:“现在是五十两金子一天了。” 从十两金子一天跳到五十两一天? 我的个乖乖,这幅度也太大了吧! 莫说纳兰兄妹,就连身旁的周记室等人也暗暗咋舌,五十两金子一天,苏贤这是成心为难他们呢。 纳兰节赶紧闭嘴,不敢多说,君子爱财,用之有道,他们家虽然有钱,但这样挥霍却也不该。 可是他的亲妹妹纳兰嫣,就没有这样的觉悟。 她整个人直接就炸了,大声喊道:“苏贤你欺人太甚,五十两金子一天亏你想得出来,你还不如去抢。” 苏贤依旧面不改色,看着抓狂的纳兰嫣,缓缓开口说道:“现在是一百两金子一天了,你们爱答应不答应,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一百两金子……一天! 周记室等人直接眼晕,苏贤是真敢说出口啊,一百两金子去换一天的好吃好喝,纳兰兄妹会答应吗? 周围的将士们却颇感解气。 他们也看出来了,苏贤其实是在戏弄纳兰兄妹,他们先前被骂吃“猪食”,心中始终郁结着一股气,现在终于顺畅。 纳兰嫣自然不能接受,在那又叫又骂,可换来的却是苏贤那冷冰冰的声音:“现在增加到一千两金子一天!” “……” 一千两金子一天! 什么时候金子如此不值钱了? 一天花费一千两,真当金子是石头做的不成。 整个临时营地,忽然陷入短暂的安静。 好一会儿后,纳兰嫣才反应过来,在囚车中厉声尖叫道:“苏贤,你竟敢戏耍本郡主,你快放我出去,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纳兰嫣的声音太尖锐了。 听着着实刺耳。 苏贤眉头狠狠一拧,失去耐心,轻轻抬手一挥,便有数位将士上前,苏贤沉声吩咐道: “找来粗麻绳,把她给我绑了,捆在囚车之上,让她动一下脚指头也不能!然后再将她的嘴用破布堵上。” “最后,再将她的眼睛遮档住,耳朵也堵住,整辆囚车用黑布包裹起来,里面不能有一丝光线。”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与她说话。” “听明白了吗?”苏贤冷酷的问道。 “末将等明白了。” 将士们义愤填膺,怀着激动的心情,按照苏贤的吩咐将又骂又跳的纳兰嫣五花大绑,堵住眼睛、嘴巴与耳朵,捆在不见一丝光线的囚车之中。 然后,世界终于清净了。 “苏兄,莫非这就是那‘幽闭之法’不成?”纳兰嫣的耳朵被堵住之前,听见亲哥哥纳兰节的问话。 顿时,她气得浑身颤抖,真想抓住她亲哥哥暴打一顿。 没见她被如此对待了么? 身为亲哥哥的他,竟以如此温和的口吻与那个坏蛋说话? 还有空讨论什么“幽闭之法”? 纳兰嫣真的被气得不轻。 下一刻,随着耳朵被堵,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宛若陷入了时间的暂停节点…… 432 看来还不够饿 实际上,纳兰节并不是不关心亲妹妹,只是吧,他也觉得,让纳兰嫣“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苏贤本已转身,准备离开,听见纳兰节那句“苏兄,莫非这就是那‘幽闭之法’不成”,他略感诧异,驻足停在原地。 纳兰节彬彬有礼的笑道:“苏兄是否疑惑,在下一个辽人,为何也知道苏兄的‘幽闭之法’?” “小王爷是个博学之士。”苏贤看了看纳兰节身上的儒衫,与他所穿的一模一样。 “苏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纳兰节衣着整洁,在脏兮兮的囚车中弯腰施礼的模样,看起来太违和了。 “小王爷请说。” “……” 纳兰节也不矫情,他想继续苏贤给出的第三个选择,也就是花钱让送饭的亲卫为他和纳兰嫣准备美味佳肴之事,顺便把囚车打扫一下。 对此,苏贤自然没有任何异议,牢狱中的囚犯尚且能花钱置办吃食,更不用说他们。 接着,纳兰节顾左右而言他,摇头晃脑扯了一堆大道理,还说他对中原文化无比向往,对同为书生的苏贤感觉到亲切等等。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苏贤能减少一些“报价”。 一千两金子一天,花费真的太大了,就连家财万贯的浑邪王世子也感觉到肉痛。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君子一言九鼎,我既然说了一千两金子一天,那便不可更改。”苏贤这样回应,显得冷酷无情。 纳兰节哑口,他本以为苏贤会看在大家同为书生的份上,答应他的不情之请,可结果却是他想多了。 一千两金子一天,这种花费真的太大……纳兰节犹豫良久,最后看了看身处的囚车,对于深度洁癖的他来说真的太难受了。 “好吧!” 最终,纳兰节咬牙,答应一千两金子一天的天价。 苏贤不置可否,他其实是为了打压纳兰嫣的嚣张气焰罢了。 这些金子他也不会要。 纳兰节既然愿意当这个冤大头,那就成全他好了。 “苏兄,可否取来笔墨,待我写一封书信送去妫州。”纳兰节提出要求。 “可以。”苏贤面色微微一动,或许可以通过纳兰节的笔迹,确定他是不是那个“亲梁派”。 不一时,文房四宝取来,纳兰节挥毫而就,搁笔,将信纸递给苏贤说道:“烦请苏兄派人送出蓟门关外……” 苏贤接过信纸的同时,纳兰节在旁交代送信的确切地点,需要找什么人等等。 他一边点头,一边看向这封书信……熟悉的笔迹,苏贤眉头一挑,没错了,纳兰节就是那个坚定的“亲梁派”。 苏贤当即不动声色,招手唤来一个亲卫,将信件交给他。 又将纳兰节方才的话转述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亲卫飞身上马往蓟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此间事已了,苏贤带着周记室等人转身离去。 半刻钟后,大队伍开拔,沿着官道继续往瀛州的方向进发。 当日渐西沉,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一行人恰好走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苏贤倒也干脆,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准备在这荒郊野外露宿…… 不久后,晚饭刚刚吃完,有人就来见苏贤,说后面囚车中的纳兰节想见苏贤一面,请他过去一趟。 “估计是为了纳兰嫣。”苏贤猜测,带着杨芷兰施施然走向囚车,权当饭后散步。 “苏兄。” 囚车中的纳兰节见苏贤走来,立即放下筷子,将只吃了一小半的简陋饭菜推到一旁,起身动作标准的作揖施礼。 苏贤走近,看了看剩下一大半的饭菜,笑问道:“饭菜不可胃口吗?” 纳兰节尴尬,笑道:“其实还行,只是在下终究是辽人,口味与苏兄不同,有些食不甘味。” “小王爷想见我?”纳兰节给人的感觉很有礼貌,所以苏贤始终以礼相待。 “苏兄,嫣儿已被捆绑了整整半日,可否给她松绑,至少让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喝两口水?”纳兰节作揖请求道。 “看在小王爷的情面上。” 苏贤挥了挥手,立即便有亲卫上前,掀开笼罩着囚车的黑布,给纳兰嫣松绑,眼睛、耳朵、嘴巴中的堵塞物也被取下。 纳兰嫣重获自由的同时,一只粗瓷碗送入囚车之中,碗中有半碗饭,饭上覆盖着一勺简陋的菜肴。 另外还有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肉汤。 纳兰嫣活动着酸涩的四肢,努力眨了眨眼,乍见苏贤后,不由用力的怒瞪着,还出言威胁道: “苏贤,这下你惨了,竟敢折磨本郡主,你这下惨了……” “……” 苏贤不为所动,只是眉头微微一挑。 纳兰嫣口中碎碎念着,忽然低头,看见送入囚车的饭菜和肉汤,她顿时勃然大怒,抬起一脚,将饭碗和汤碗踢飞。 还大骂这是猪食,她不吃! “看来还没有饿,也关押得不够。来人啊,重新捆绑起来,恢复原样。” 苏贤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不顾纳兰节在后面的叫喊。 他虽然对纳兰节以礼相待,但只是看在纳兰节很有礼貌的前提之上,可这并不足以让苏贤对纳兰嫣无限纵容。 刚回到今晚下榻的帐篷,又有人跑来禀道:“苏谘议,刑狱司二捕头到了,二捕头已在这边的帐篷中恭候良久。” “他酒醒了?” 苏贤摇头一笑,前两日在幽州,他本想找千面狐聊聊,同时兑现承诺,告诉千面狐他侦破此案的关键。 可千面狐不仅好女人,他还好酒,每次苏贤去找他,他不是在与两个女人做“三体运动”,就是醉酒后的呼呼大睡。 直至今天上午启程前往瀛州了,他还是没有见到正常状况下的千面狐。 但是却不想,出发一整日之后,千面狐竟自己追了上来。 “二捕头别来无恙!” 苏贤走进千面狐的帐篷,客气的打着招呼。 千面狐笑容灿烂,左右手各搂着一位美丽女子的腰肢,起身迎接的同时,搂人家腰肢的手也没有松开,裹挟着两位美丽女子走到苏贤身边,笑道: “苏谘议啊苏谘议,我说你也太着急了吧,不等等我就启程出发了?” 433 娇玉 忽然袭来的脂粉味让苏贤微感不适。 这两位美丽女子却也是真的漂亮,妖里妖气,衣衫半解,甚至饱胀的肚兜与艳丽的抹胸都在人前乱晃。 整座帐篷中都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这两位……是谁?”苏贤随口一问。 “哦,忘了给你介绍。”千面狐顿时来了兴趣,如数家珍般,兴致勃勃的看着左边那位女子,笑道: “这是品玉阁幽州分阁新出的花魁,名叫玉娘。” 接着看向右边那位,介绍道:“此乃天仙楼的老板娘,闺中小名唤做娇娘,玉娘娇娘,还不快快见过苏谘议。” 两女眸泛秋波,袅袅娜娜,媚笑着上前,就要俯身行礼。 苏贤面色微黑,赶紧拦住,看着千面狐直接切入正题,问道:“不知二捕头找我所为何事?” “不用着急,来,先坐。”千面狐笑呵呵,搂着玉娘与娇娘的小蛮腰,当先在一张矮几之旁落座。 苏贤见此,便在矮几另一边坐下。 千面狐笑容满面,对苏贤也着实欣赏,于是忍痛割爱,让天仙楼的老板娘,也就是那个娇娘去陪苏贤。 苏贤婉拒,他倒不是不想,只是—— 他不喜欢不上不下的感觉。 再者,这两女已与千面狐厮混了数日,他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心中难免有些膈应。 苏贤行事,向来不喜遵守各种条条框框,无论是古代的条框,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世俗的枷锁休想束缚他。 但他行事并非无所顾忌,甚至胡作非为。 他有自己的底线! 具体到男女之事,在有了柳蕙香之后,他就不太希望与玉娘或娇娘这样的女子发生超出友谊的接触。 千面狐见此,也不勉强,笑呵呵搂着两位美女,颇有种爱不释手的意思,笑道:“答应苏谘议的第一件事,我已办妥,现在就请苏谘议为我解惑吧。” “那是自然。” 苏贤没有犹豫,缓缓道来,将他侦破这件棘手案子的经过详细道出,重点是对算学的巧妙运用。 千面狐听得如痴如醉,悠然神往,他原本搂着两位美女腰肢的手,慢慢缩了回来,搁在矮几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他原先紧紧挨着两位美女身子的上半身,也缓缓前倾,不自觉摆脱两位美女的“夹持”,做用心听讲状。 “妙啊!” 他听到玄妙之处,恍然大悟之余,整个人都格外兴奋,拍着桌子大声叫好。 此时,恰逢左右两边的玉娘与娇娘贴上身来,千面狐因为听苏贤讲解,有些“冷落”她们,但她们毫不在意,主动贴了上去。 可是,兴奋与激动过头的千面狐,早已沉浸在奇妙的算学世界之中,忘了身边还有两个美女。 他拍桌大叫“妙啊”之际,手肘竟同时撞在两位主动贴上来的美女的心口。 “算学原来如此神奇,哈哈,我决定了,我要学算学,现在就学……” “……” 千面狐大喜,拍着桌子,方才“重击”两位美女之事,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他不曾看见,在他身旁两侧,玉娘与娇娘后退了足足一尺,同时手捂心口,面色惨白,颇有一种西子捧心的感觉。 刚才那一下“肘”击,对她们两个弱女子来说真的有些重了。 而且又是在那个位置……真的又羞又疼,她们水眸旺旺的看着兴奋不已的千面狐,欲哭无泪。 “二捕头,你身后……”苏贤却是看见了两女的痛苦与尴尬。 “来来来,苏谘议快快教我,我现在就要学算学。”千面狐迫不及待,抓住苏贤的手,根本不容苏贤废话。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我已经等不及,苏谘议快快教我。” “那好吧,笔墨伺候。” “笔墨……”千面狐扭头,瞪着面色惨白水眸汪汪可怜兮兮的玉娘与娇娘,有些生气的斥道: “苏谘议说笔墨伺候,你们耳朵都聋了吗,还不去速速准备!” “是……” 两女又惊又怕又疼,不敢抱怨也不敢辩解,更不敢撒娇,委委屈屈的起身准备文房四宝去了。 千面狐来头不小,刑狱司二捕头,能选中她两陪在身边,老实说是看得起她们。 只是她们想不明白,千面狐刚才还当她们是宝,怎么一眨眼间,她们就成了一根草了呢?这是什么缘故? 很快,笔墨准备好了。 苏贤写下“0、1、2、3、4、5、6、7、8、9”十个符号,并在旁标注“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十个大字。 “二捕头若想学算学,需将这十个符号融会贯通,达到不假思索的程度。”苏贤将写满了字迹的宣纸递过去。 千面狐如获至宝,当即就捧着细细研究起来。 苏贤笑着起身告辞。 千面狐手不释卷,只挥了挥手。 苏贤不以为意,独自走出帐篷,准备回去休息。 岂料刚刚走出帐篷,迎面就遇到两个女人。 靠得比较近的,是杨芷兰。 这数日来,杨芷兰始终与他寸步不离,但唯独去见千面狐的时候例外,因为苏贤怕她看见长针眼的画面。 此次来见千面狐,杨芷兰也是等候在帐篷外的。 杨芷兰身后两尺开外,是另外一个女子,令苏贤意外的是,此女竟然是秋典军。 苏贤疑惑的看着她,正待打招呼,秋典军却探头看了看苏贤身后,笑道:“哟,苏谘议没有从二捕头那里领一个女子出来?” 苏贤有些懵,茫然的看着秋典军。 不知她此话何意,是调侃?还是取笑? 在他的印象中,秋典军一直是一个女将军的形象,有些女汉子的感觉,可她今天发了什么疯,等在这里就为了说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 原来,千面狐追上大队伍之际,曾当众搂着那两位美女的腰肢,秋典军随口调侃了一句,岂料千面狐莫名其妙的回道: “此二女甚妙,我准备送一个给苏谘议品尝一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秋典军当即心头就是一个咯噔,因为在她看来,苏贤与她家公主有些不清不楚。 说不定啊,苏贤很有可能成为公主的驸马。 她身为公主的心腹,自然不希望看见未来有可能成为公主驸马的苏贤,与其他女人鬼混,于是她便来到了此处。 434 她喜欢的是……人? “秋典军说笑了,哈哈,那两个女子可是二捕头的心头肉,怎么会轻易送人呢?” 苏贤打着哈哈,面带狐疑。 随手招呼上杨芷兰,准备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秋典军松了口气,看来千面狐那句话只是玩笑而已。 可是,就在三人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千面狐的帐篷中,忽然传出两道柔柔的声音喊道:“苏谘议且慢。” 苏贤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原来是玉娘与娇娘正莲步款款的走出帐篷,两女眸泛桃花,走到苏贤身前盈盈一拜。 杨芷兰面无表情,看着两个艳丽动人的女子,她的眉梢微微一挑,但随即恢复如常,眼神略带警惕。 秋典军则怔了一下,面色逐渐狐疑起来,一双眼睛在苏贤与两女之间转来转去。 “二位姑娘这是?”苏贤问道。 “苏谘议容禀……”玉娘玉颜染霞,水眸汪汪,柔声道:“二捕头他……他不要我们了……嘤嘤嘤……” 苏贤眉头拧了起来,心说千面狐不要你们了关我屁事,哭什么哭? 娇娘到底是天仙楼的老板娘,胆子大一些,见苏贤不上钩,便嘤嘤雪泣道:“二捕头说了,让我们姐妹……伺候苏谘议……还请苏谘议不要嫌弃……” “你说什么?!” 苏贤吃了一惊,下意识侧头看了眼秋典军,见她眼神灼灼的,苏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玉娘和娇娘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明实情,原来,千面狐得了苏贤写给他的那张纸后,当真如获重宝。 他一心一意的研究,甚至对两个美女都没了兴趣。 两女曲意奉承,结果却被千面狐嫌弃打搅到了他,大手一挥,命两女去“祸害”苏贤,别来烦他。 听罢这等奇葩的缘由,苏贤嘴角扯了扯。 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两女。 她们虽也艳丽动人,但如今的苏贤早已不是饥不择食之辈……不对,苏贤什么时候饥不择食过了? 两女刚刚才被千面狐“享用”过,他心中膈应,完全提不起兴趣。 秋典军见苏贤拒绝得如此干脆,甚至都不带犹豫的,她心头大定,然后主动走上前去,对两个美女说道: “你们跟我走吧。” “……” 苏贤、杨芷兰、玉娘、娇娘全都扭头看着她,她竟然对女人感兴趣? 秋典军知道苏贤他们误会了,但她心性豁达,此番又是为了自家公主着想,便顾不得苏贤等人异样的眼神,拉着两位美女大踏步离去。 苏贤抹了把脸,看了眼杨芷兰,无语道:“天色已晚,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 翌日。 清早。 苏贤刚刚起床,就有人来禀报,说运送金子的马车到了,马车有很多辆,且载荷沉重,官道的路面都被压出深深的车辙痕迹。 “咦?还真送来了?” 苏贤亲自去看了那几辆马车,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有金锭,有金叶子,有金砖,还有金碗与金佛等等。 苏贤不由咋舌。 辽国浑邪王,一家人都是土豪!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当即命人将数辆马车的金子拉到囚车前,让纳兰节过目。 “这一路上就蒙苏兄照顾了。”纳兰节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因为他知道,这些金子已经不属于他。 “既然小王爷能将金子送来,我自会安排好一切。” 苏贤点头,当即就作了一系列的吩咐。 随同这批金子运送而来的,还有浑邪王府的几个仆从与丫鬟,苏贤又安排了数十亲卫,与这些仆从丫鬟组成“后勤团”。 专司纳兰兄妹这一路上的饮食与许可范围内的要求。 纳兰节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当即就要求仆人收拾他的囚车,有着洁癖的他早已经受够了。 苏贤知道纳兰节没有什么危险性,便破格允许每日三餐之际,他可以走出囚车用餐与散步,为此,纳兰节感激不尽。 不久后,囚车收拾完毕,用丝绸与金银饰物装饰得富丽堂皇,用作洞房都足够了。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豪奢的囚车! 同时,丰盛的早点也已摆上桌。 纳兰节坐下,优雅的吃了几口,然后对苏贤作揖道: “苏兄,能否放嫣儿出来了呢?她已被捆绑了一天一夜,想必已经得到了惩罚,知道错了……” “当然可以。”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早有数位亲卫上前,为纳兰嫣松绑,解除耳朵、眼睛、嘴巴中的堵塞物。 纳兰嫣有些迷糊,四肢酸软,若不是死死攀着囚车上的圆柱,她早就如一滩水般软倒在地。 她努力眨巴眨巴着两眼,视线终于清晰。 然后,她就看见了自己的亲哥哥,纳兰节,正坐在囚车外的一张小桌旁,享用着精致丰盛的早点。 坏蛋苏贤,则站在一边。 纳兰嫣两眼立即怒瞪起来,一边吞口水,一边骂道:“苏贤,你敢捆绑本郡主那么久,还蒙住我的眼睛,堵住我的……” “你不饿吗?赶紧吃饭。”苏贤笑眯眯,伸手指了指囚车的地板。 “谁要吃你的猪食……”纳兰嫣很饿,很饿很饿,但她也是有骨气的,说了不吃猪食就是不吃。 怒斥的同时,她费劲儿提起一腿,准备像前几次那样,将送入囚车的饭菜一脚踢飞。 可是当她偶然低头,看见这次的饭碗之后,她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将踢出去的脚生生收回。 这次的饭碗可不简单,那竟是一只……金碗! 还有金碗中的早点,精致而诱人,早已不是前几次的猪食! 纳兰嫣一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苏贤这坏家伙在讨好自己? 想到这里,纳兰嫣不由得意与骄傲起来,心说:“大辽郡主的名头就是好用!这些梁人,最终还不是要将本郡主供起来?呵!” 】 刚刚嘚瑟完,纳兰节忽然走来并劝道: “嫣儿,我已命人送来数万两黄金,这一路上你都能吃到美味佳肴……这一碗早点价值一百多两金子呢,趁热赶紧吃吧!” “什么?!” 纳兰嫣面色骤变,声音拔尖,表示难以接受。 她刚才还以为是苏贤怕了她大辽郡主的名头呢,可谁知道,竟是因为纳兰节命人送来数万两金子的缘故! “苏贤,你……”纳兰嫣大怒,当场就要发作,此事被她视为奇耻大辱。 “嫣儿快别说了,赶紧吃点东西吧,你都好长时间滴水未沾了,身体要紧,不吃就浪费了……” 纳兰节立即劝道。 435 诶,何必呢? 纳兰嫣心中怒火冲天,数万两黄金啊,那不是石头,但仅仅换来她和纳兰节数日内的好吃好喝。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可是如意郡主啊。 何曾遭受过这种挫败? 她真的怒了,不顾纳兰节的劝阻,小嘴一张,就要化身为“超敌无极大喷枪”,发泄满心的怒火。 可是小嘴一张,发出的却是“嗝”的一声响。 肚子也传来阵阵绞痛,饿得无比难受,纳兰嫣不由闭上了嘴巴并咬紧牙关,用手死死按着饥饿难耐的肚子。 自那晚在幽州城外的别院之中,被千面狐捉住之后,她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 好几天过去了,她再也忍受不住肚中的饥饿…… “赶紧吃点东西吧!” 纳兰节在旁劝道。 两手用力按着肚子,并缓缓蹲下身的纳兰嫣,面色痛苦,看着那只金碗及其中的精美早点,她心中暗道: “这一碗早点价值数百两黄金呢,事已至此,我不妨大吃特吃,不然就要便宜苏贤那个大坏蛋了!” 想通了的纳兰嫣,不顾形象,一把抓起那只金碗,开始囫囵吞枣,一眨眼的功夫那只金碗就变成了一只空碗。 “再来一碗!” 纳兰嫣意犹未尽,将金碗递出囚车,纳兰节笑着接过,快速装满,然后送入囚车。 不久后,纳兰兄妹酒足饭饱,纳兰节在囚车周围散步消食,纳兰嫣轻轻抚着胀大的肚皮在那嘿嘿傻笑。 “放本郡主出去!”纳兰嫣单手托着肚皮,另一手攀着囚车慢慢起身,看着苏贤以命令的语气喊道。 “不放。”苏贤笑道。 “那我哥为什么可以出去?”纳兰嫣感觉受到了区别对待,心中不忿。 “我乐意,但我就是不放你出来。”苏贤笑道。 “你……” 纳兰嫣伸出一根手指头,隔空狠狠点了苏贤两下,她本想大怒发脾气,但忽然想起那数万两金子。 花费那么巨大,不能白白便宜了苏贤这混蛋,她必须想方设法多捞取一点好处。 心念一动,纳兰嫣收敛心中怒火,以傲娇的口吻说道:“你们既已收下那数万两黄金,就应该满足本郡主的一些条件。” “这倒也是。” 苏贤点头,命人将纳兰嫣放出囚车,然后按照纳兰节囚车的规格,用丝绸及金银饰物装饰她的囚车。 在此期间,纳兰嫣得以在囚车外面走动,她心情大好,伸展双臂,仰头闭眼,用力呼吸新鲜空气。 “嫣儿,我们如今深入梁国腹地,千万不要乱来。”纳兰节在旁小声提醒。 “我不要你管。” 纳兰嫣冷哼一声,侧头偷偷打量整个营地的防卫情况,她眸光闪烁,心中正酝酿着逃跑的计划。 同时在心中冷哼道: “那数万两黄金没有白花,至少让本郡主脱离了囚车,本郡主是谁啊,一旦重获自由,就有把握逃出升天。” “……” 终于,她发现了一处梁军将士防卫的薄弱点。 那个薄弱点离她很近,只有两丈不到。 “就是这里了。” 纳兰嫣暗中搓手,心情渐渐激动起来。 那处薄弱点,只有一个瘦弱的女人守在那里,那个女人面无表情,立在那里好似一截树桩,看起来不堪一击。 纳兰嫣深吸两口气,在正式逃跑之前,她侧头看了一眼苏贤与纳兰节,却发现两人正在一旁有说有笑。 她不由暗中瘪了瘪嘴。 收回视线,她暗中盯着那处薄弱点,以及站在那里的瘦弱女子,心中开始倒数。 三! 二! 一! 就是现在! 嗖的一声,纳兰嫣拔足往那边冲去,她的速度很快,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不到两丈的距离,应该眨眼间就能一冲而过。 “逃跑了!” “抓住她!” “……” 纳兰嫣刚刚跑出去一丈的距离后,周围的将士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呐喊,身后顿时喧嚣起来。 但她并不担心。 再有半丈的距离,她就能冲出包围圈,梁军虽然会在后面追杀她,但她自信可以甩开追兵。 至于前面半丈远处的瘦弱女子,纳兰嫣根本不放在眼中,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弱,只需轻轻一推就会栽倒。 “还真跑了?” 后面,苏贤听见将士们的喧嚣,回头一看,就见纳兰嫣那以极快速度远去的背影,乱糟糟的头发都悬在了半空。 但随即他心中就笑了,闪过一个念头:“纳兰嫣啊纳兰嫣,你这是何必呢?竟然往芷兰防卫的方向跑去,诶!” “嫣儿……” 纳兰节面色大变,但时间太短,只够他喊出这两个字。 纳兰嫣的速度真的太快了,直接跑出了残影。 前面那个瘦弱的女子越来越近,眼见两人就要错身而过了,可那个女人毫无反应,依旧立在那里宛若木桩。 “看来这个瘦弱的女子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算了,逃跑要紧,还是从她身旁直接冲过去算了。” 纳兰嫣心中暗道。 就在这眨眼间,纳兰嫣与瘦弱女子即将擦身而过。 她看着前面茂密的丛林,心中无比高兴,她将在这片丛林中甩开梁军将士们,从而逃出生天。 可是,忽然间,纳兰嫣眼前一花,突兀的冒出一个什么东西,横亘在她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纳兰嫣避之不及,电光火石间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撞在那突兀冒出的物体之上。 “嗷!” 纳兰嫣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惨叫。 整个人受到巨大的反弹之力,身不由己往后面倒飞而去。 直至此时,她才看清,原来方才突兀冒出来的物体,竟是那个瘦弱女人的……一条手臂! 令她无比震惊的是,她以那么快的速度冲撞上去,可人家的手臂只稍稍往后收了一下,反倒是她被震得倒飞而去…… 安卓苹果均可。】 这是什么人? 好强! 数息后,随着“砰”的一声响,纳兰嫣摔在半丈开外,这一跤摔得非常结实,她一时半会竟爬不起来。 正挣扎间,她的视野中忽然出现苏贤那张讨人厌的脸,还在那啧啧的摇头笑道: “这是何必呢?来人啊,把她押入囚车,未到瀛州之前不得再放她出来!” 436 眼睛流口水 早饭过后,大队伍继续往瀛州的方向进发,因有数百伤兵,进发的速度始终提不起来,宛若乌龟爬行。 这不,还没走出多远,日头高升,竟已是晌午时分。 “就地埋锅造饭,饭后继续赶路!” 苏贤、杨芷兰、言大山、周记室等也停下休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享用午膳,饭后,有人来找苏贤,禀报说纳兰节想见他一面。 “正好饭后散步,那就去瞧瞧我们的‘贵宾’吧。” 苏贤呵呵笑着,走向大队伍的后面,关押纳兰兄妹的囚车就在那边。 他心里明白,纳兰节想见他其实是为了亲妹妹纳兰嫣。 苏贤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纳兰节正在囚车外的桌上用膳,见苏贤前来,忙起身相迎并笑道: “苏兄,诸位,打搅了。” “小王爷想见我,应该是为了令妹纳兰嫣吧?”苏贤问道。 “惭愧,可否劳烦苏兄为嫣儿松绑,让她吃口饭?” “来人,给辽国郡主松绑。”苏贤大手一挥,老实说,纳兰节的护妹之情令他颇为感动,只是纳兰嫣似乎不太领情…… “……” 很快,纳兰嫣囚车上的黑布被掀开,将士们给她松了绑,口、眼、耳上的堵塞物也一一取出。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纳兰嫣被“幽闭”了半日,这半天对她来说,真的太难捱太难受了,这种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昨天还有昨夜,她虽也被剥夺了视觉、听觉还有开口说话的能力,但那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尚且还能忍受。 可是今天上午再被“幽闭”的时候,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可承受的阈值被冲破。 那种永远陷在黑暗中孤独不见天日的感觉,让她从心底里发颤。 她平时本是一个闹腾之人,最受不得寂寞与孤独。 这种“幽闭”的手段,对她来说堪比最残酷的酷刑。 重见光明的刹那,纳兰嫣努力眨眼适应的同时,就已瞥见了那个让她无比难受的人——苏贤! 她一边眨眼一边怒瞪着,心头火气冲天。 那种被“幽闭”的感觉让她难受与害怕,她真的想大骂苏贤三天三夜。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纳兰节已将美味的菜肴送来,大声喊道:“嫣儿你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再说,赶快……” 勾诱腹中馋虫的香味儿钻入鼻孔,纳兰嫣喉咙轻轻一动。 她蹲下身来,双目虽还未适应明亮的光线,但两手却已抓着盛满食物的金碗狼吞虎咽…… 吃到五分饱时,她的双眼恢复。 她便在那一边吃东西一边怒瞪着苏贤,恶狠狠的,若眼光能杀人的话,苏贤只怕已经死了几百次。 苏贤不以为意,只暗中冷笑。 一会儿后,纳兰嫣吃完,用一块丝绢抹了抹嘴,然后点指着苏贤的鼻子,在囚车中开始破口大骂,还扬言要率大军南下,灭了整个梁国。 “看来还没有认清眼下的形势,来人啊,继续给我关押起来。”苏贤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苏兄,苏兄不可……”纳兰节在后面求情,但苏贤不加理会。 “……” 大队伍开拔,继续缓慢的往瀛州方向行进,不知不觉间,日渐西沉,又到了黄昏时分。 这次他们运气好,刚好路过一座不大的市镇,可以在市镇中过夜,应该能睡得舒服一些。 晚饭时,纳兰节与苏贤他们同桌而食。 两辆囚车也停在附近。 囚车所在的位置,与苏贤他们本来相隔较远,但苏贤怕麻烦,每次饭后纳兰节都要见他,还不如让两辆囚车直接停在身边。 晚膳用了一半,纳兰节寻了个空隙,对苏贤作揖说道:“苏兄……” “嗯,也是该让她放放风了,来人啊,给辽国郡主松绑,送饭。”苏贤笑道。 很快,纳兰嫣“重见天日”,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光线不强,她稍稍眨了两下眼便已适应。 因看见苏贤正冲自己笑,纳兰嫣心头顿时怒火冲天,酥胸起伏,失去理智,再也不能忍受,在囚车中对苏贤破口大骂,同时不忘进行威胁。 “看来不饿啊,那就继续给我关起来。”苏贤不以为意,对将士们挥了挥手。 “苏贤你敢……”纳兰嫣顿时大急,她不想再忍受那种无边黑暗般的孤独,张牙舞爪拼命反抗。 但这无济于事,在将士们的强力手段之下,纳兰嫣再一次被“封印”。 纳兰节身为哥哥,自然在旁求情,希望苏贤高抬贵手……但苏贤丝毫不为所动,只说等她什么时候冷静了,就不再“封印”她。 一夜安宁。 眨眼间,天光渐亮。 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苏贤这一觉睡得浑身舒坦,起床洗漱后,来到吃早点的地方,纳兰节已经提前等候在那里。 “苏兄,嫣儿已被关押了一整夜,想来她应该冷静了,知道了‘幽闭之法’的厉害,苏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人啊,给辽国郡主松绑,送饭。”苏贤挥了挥手下令道。 “多谢苏兄!”纳兰节端着一盘精美的早点,走到纳兰嫣的囚车旁,准备好好的劝一劝她—— 人应该顺势而为,既然被俘就要有做俘虏的觉悟,放下身段,低头俯首,保全自己,不失为一种生存的哲理! 可是等到纳兰嫣被解除“封印”后,纳兰节却愕然了,他竟然看见这个向来坚强的亲妹妹……哭了? 没错,她的确是哭了。 纳兰嫣总归是一个女人,以往她头顶如意郡主的光环,在辽国顺风顺水,可是这次被苏贤收拾得够呛。 她本是一个闹腾的人,怕黑,也怕孤独,苏贤用“幽闭之法”封印她两天,她是真的难受与害怕。 昨晚那漫长的一夜啊,她几乎没有睡觉,始终都被黑暗与孤寂包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 那么长的时间,足以让纳兰嫣发生一些变化。 “哟!看来这早点不错,某人的眼睛都馋得流出口水来了!”苏贤打趣,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瞧,像是在看西洋景。 “你滚开啊!”纳兰嫣侧身,挥袖拭泪,她现在虽有点怕苏贤,但被那样调侃,“你滚开啊”四个字便脱口而出。 “嗯……你竟敢骂我,看来还不够冷静,来人啊,把她给我关押起来!”苏贤面色一变,挥手对将士们下令道。 437 纳兰嫣:你不“封印”我了吗? “苏兄,不可,苏兄不可啊……”纳兰节见此,整个人都急了,拉着苏贤的手在那掉书袋。 纳兰嫣乍闻苏贤又要“封印”她,心神不由一颤,那种无边黑暗的感觉,才刚刚摆脱,她真的不想再次品尝。 但若让她向苏贤求情,却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好在,她的亲哥哥纳兰节,正拉着苏贤讲大道理,让她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亲哥哥的大道理是那么的……有道理。 “好吧,看在小王爷的情面上。”苏贤最终妥协。 “哼!”纳兰嫣傲娇的轻哼一声,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 纳兰节也说着感谢的话。 可苏贤眼珠一转,又补充了一句: “先让她吃早饭,等吃饱了再关押起来!竟然还敢骂我,看来还没有彻底冷静,有必要继续关押。” “苏兄……”纳兰节一怔。 “你……”纳兰嫣则傻眼,戳着丝丝泪光的眼中,暴射出两道精光,她心头大怒,再也顾不得其他,点指着苏贤的鼻子破口大骂。 “看来她不想吃早点啊,那就立即动手吧。” 苏贤凝着眉头对将士们下令。 将士们轰然领命,将眼中戳泪、大骂不止的纳兰嫣又一次“封印”…… 早饭过后,大队伍继续出发。 行至一处荒野之际,时间又来到晌午。 苏贤下令原地埋锅造饭。 不一时,饭菜就摆上了桌。 纳兰节被放出囚车,他将与苏贤他们一起用膳,因早上那件事,他没好意思请苏贤给纳兰嫣松绑,只是不时扭头看向纳兰嫣的囚车,欲言又止。 诶! 可怜天下兄长心呐。 苏贤不等他开口,主动吩咐将士给纳兰嫣解封。 纳兰节感激不尽,走到囚车旁,谨防纳兰嫣又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到头来总归是自己吃亏,何必呢。 随着纳兰嫣的“束缚”被解开,她眼中依旧戳着泪花。 想她纳兰嫣,乃大辽如意郡主,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她心头真的好恨! 不过这次她学乖了,不敢胡乱开口,只拿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苏贤。 苏贤冷笑,并未表态,等她囫囵吞枣般饱餐一顿后,起身指着纳兰嫣大声说道:“竟然敢用眼睛瞪我,看来还没有冷静,给我继续关押。” “苏贤你……你无耻!” 纳兰嫣咬牙切齿,她这次都已经忍住没有开口说话了,可结果呢,苏贤竟找出这么一个奇葩的理由…… 纳兰嫣激烈反抗,她是真的怕了这所谓的“幽闭之法”,太折磨人了,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她又一次被“封印”…… 大队伍继续赶路。 走到天黑之际便原地安营扎寨,准备在这儿过夜。 晚膳之际,在饭桌上,苏贤看着纳兰节歉然的说道:“纳兰嫣终究是辽国郡主,我这样对她是不是不太好啊!” 纳兰节无比蛋疼,但也客气的说道:“嫣儿自小就任性惯了,苏兄教训她一下也好,长长记性,不然以后要吃大亏。” “这多不好意思啊……”苏贤一边客气,一边命人给纳兰嫣松绑,然后抢在纳兰节前面,端着精美的饭菜亲自给纳兰嫣送去。 “这是你的晚膳,很美味的,趁热赶紧吃吧。”苏贤将金碗送入囚车,声音柔和,带着诱哄小朋友的语气。 “……” 苏兄这是在做什么……一旁,纳兰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贤的行为太反常了,即便觉得亏待了纳兰嫣,可也不用亲自送饭啊。 纳兰嫣大眼中戳着泪花,警惕的瞥了眼苏贤,没敢乱瞪,她怕苏贤一言不合又要“封印”她,那种陷入无边黑暗的感觉真的太煎熬了! 她也没有与苏贤说话,因为她怕一个没忍住就对苏贤破口大骂起来……她学乖了,也真的怕了,领悟到了趋吉避凶的道理。 纳兰嫣低头,看了看那只金碗,又抬眸看向远处的纳兰节,见纳兰节点了点头后,她才蹲下身捧起金碗狼吞虎咽起来。 “这就对了嘛!”苏贤欣慰,然后“屁颠屁颠”的去盛了一碗肉汤,“恭恭敬敬”的送入囚车。 纳兰嫣狐疑,快速瞥了苏贤一眼,她有些看不明白苏贤的用意,但肉汤鲜美,不可错过,她捧起汤碗喝了个精光。 放下汤碗,看着殷勤收拾碗筷的苏贤,纳兰嫣茫然了。 莫非……苏贤是在讨好自己? 或许,再也不用忍受“幽闭之法”的摧残了? “饭菜可口吗?肉汤鲜美否?” 苏贤忽然问道。 纳兰嫣看了他一眼,紧闭嘴巴没有开口,她怕苏贤借此又下令封印她,傲娇的辽国如意郡主学会了容忍与退让。 但是,苏贤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一阵错愕,心头冒出一朵三昧真火,差点当场彻底爆走。 只听苏贤语气一变,大声喊道: “你竟然不回答我,是不是看不起我?看来你心中还有气,不够冷静,来人啊,给我继续关押!”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 最终,在纳兰嫣的咬牙切齿中,她又一次被“封印”,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嘴巴也喊不出,加之浑身都被五花大绑,还被固定在囚车上,动一下也是不能。 这种暗无天日的状态,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咬牙渡过的。 对于苏贤,她现在是又怕又恨。 终于,时间来到晚上,纳兰嫣又一次被解除“封印”。 这一次,她汲取了教训,不骂人,不瞪眼,苏贤问她什么,她就随口“嗯”、“哦”两声进行回应。 “你竟如此敷衍于我,看来还在置气,不够冷静,来人啊,给我继续关押!”苏贤忽然大怒,对将士们下令。 “我……” 纳兰嫣欲哭无泪,真切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究竟要她怎样?她都做出了那么多的妥协,可苏贤还是不满意,不停折磨她…… 纳兰嫣咬牙切齿,心中暗恨,又被“封印”了一个晚上。 随后,第二天的早上、中午,苏贤依旧折磨她,随便找了个烂理由将她“封印”,纳兰嫣真的是欲哭无泪。 直到这天的下午,不知天日的纳兰嫣忽然被解除“封印”,她知道,又到了吃晚膳与被苏贤恶意折磨的时间。 可是看这天色……有些早啊。 正疑惑间,苏贤来了,纳兰嫣心头顿时一紧,她现在看见苏贤就头疼,生怕他胡乱找个理由将她“封印”。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次苏贤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几句话,然后甩了甩手就……走了! 苏贤就这样走了! 不下令将她“封印”吗? 纳兰嫣狐疑,继而狂喜,认为终于熬出了头,在接下来的路途中,终于不用再遭受那无边的黑暗与孤寂的折磨! 可是忽然间,她又发现一个将士打开了囚车的门。 将士敲了敲囚车,大声喊道: “发什么楞?都到瀛州了,还不快下车!” “什……什么?原来是因为到瀛州了啊……” 纳兰嫣心头顿时复杂难明,涌现出许多酸涩的滋味。 她好像哭。 也很想念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438 凯旋,论功行赏 “启禀苏谘议,殿下亲率众属官及众将军在大营辕门外迎候!”一个斥候,在苏贤等人马前翻身下马,大声禀报道。 “公主万金之躯,岂可让公主久等?传令加速行军。”苏贤挥退那位斥候,纵马当先往瀛州城北大营的方向赶去。 “驾驾!” 周记室、秋典军等难掩兴奋之色,催动战马紧跟在苏贤身后。 兰陵公主亲自出营迎接他们凯旋,这等殊荣令他们兴奋,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飞回大营辕门外。 近了。 连绵数十里的连营已经遥遥在望。 大营前的官道十分开阔,足够十辆马车并行,两边是葱葱郁郁的树木,极目远眺正前方,可以看见插满了旗帜的高大辕门。 辕门前面的空地上,人影绰绰,大多都是排列整齐衣甲鲜明的将士,他们像是恭迎苏贤凯旋而归的卫兵。 辕门门口,众位将士簇拥之处,几十个人影随意的站在那里,面朝他们的方向。 苏贤看清楚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一袭紫色宫裙曳地,气度雍然,相隔这么远也能看见她那倾城的容貌,雍容的贵气扑面而来,此女不是兰陵公主李幼卿是谁? 苏贤心中感慨无限,加速纵马赶了过去。 又近了。 相距不过五六丈。 李幼卿、王司马等属官,还有营中的将军们,全都可以分辨。 苏贤率众人在此驻足,翻身下马,步行而上。 李幼卿亦莲步轻移,主动迎了上去,走动间紫色宫裙及各种配饰被微风吹拂而起,随风飘荡,更衬得她玉体仙姿,美艳动人且不容亵渎。 “下官苏贤,拜见殿下!” 近了,苏贤带着众人驻足,一起行君臣之礼,李幼卿那倾城的玉颜上笑容收不住,轻轻挥手道: “幽州之战,诸位辛苦了,免礼。” “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躯,劳公主亲自出营相迎,下官等何德何能,着实惶恐。”礼毕后,苏贤在那客套。 “幽州之战,歼敌一万,俘虏三万,乃是我大梁十余年来的第一次大胜,也是唯一一次大胜!” 李幼卿笑容满面,激动中带着骄傲,声音洪亮的继续说道: “此一战对我大梁来说,意义非凡,你们都是我大梁的英雄!如今英雄凯旋而归,本宫自当亲自出营相接。” “多谢公主夸赞!”苏贤等人拜谢。 “大梁必胜!大梁必胜!大梁必胜!” 辕门外整齐排列的将士们,忽然同时齐声大吼,一边吼一边挥舞手中的红缨枪,军威甚壮,声震于野,气势十足。 苏贤眉梢一挑,这一出一定事先彩排过。 看来李幼卿为了迎接他们凯旋,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少时,将士们停止大吼,但众人耳中依旧嗡嗡乱想,似乎还在回荡着“大梁必胜”四个字。 李幼卿笑容满面,双目落在苏贤身上,一边点头一边笑道: “本宫始终相信,苏谘议能解决幽州的危局,但歼敌一万俘虏三万的战功,着实远远超出本宫的预期……本宫对你十分满意。” “公主谬赞,其实这都是公主的功劳,若没有公主对下官的看重,下官也不可能建此功劳。” 苏贤谦虚,并拍上一记马匹。 李幼卿笑着点头,并不去分辨到底是谁的功劳,场面话而已,谁去深究谁就是傻子。 她眸光一转,看着苏贤身后的言大山,客气的说道:“此战威武郡公亦出力不小,本宫定当奏请陛下,为郡公请功!” 言大山拱手大声说道:“幽州一战,全都是苏谘议之功,末将只是干了一点体力活儿,不值一提。” 李幼卿眼中闪过一道微光,暗中瞥了苏贤一眼,对于苏贤与言大山之间的关系,她是知道的。 王司马等属官,还有在场的将军们,全都面露异色,言大山在幽州之战中明显出力甚大,但他却不居功,而是将功劳让给苏贤…… 李幼卿知道言大山对朝廷有些不满,于是立即侧头看着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客气道:“此战中二捕头也出力不小,本宫定当奏请陛下为二捕头请功。” 千面狐轻浮的站在那里,一边打哈欠一边摆手与摇头,带动额前两缕发丝不羁的乱晃起来,无所谓的笑道: “多谢公主好意,但是不用了,此战我只是打个过场,真正有功的还是苏谘议……要赏就赏苏谘议好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 听闻此话,王司马等人心头更是一震,视线在千面狐与苏贤脸上流转,眸光灿灿,心说苏贤什么时候与刑狱司二捕头如此交好了? 到手的功劳竟也拱手相送! 他可是刑狱司二捕头啊! 二捕头此举,不符合在他们心中的人设。 人群后面,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也站在那里,他听闻千面狐此话后,冷若冰块的脸上竟也浮现出异色。 千面狐是什么样的人,南宫葵比谁都清楚,遥想千面狐出发前往幽州之前,还不将苏贤放在眼里呢,蔑称人家是“小杂鱼”。 可是现在,那么大的功劳他都不要,竟让了出来……这让南宫葵看不懂,心中好奇这位二哥在幽州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幼卿心中也颇感讶异,千面狐是个什么脾性,她一清二楚,之前还想在她面前摆谱来着。 可千面狐对苏贤的态度非常古怪,至少比对她更好。 李幼卿敏锐的觉察出这一点。 她不由再次侧眸看了眼苏贤那张英俊的脸庞,心说苏贤到底是如何与千面狐交好的? 莫非是因为“算术破案”的缘故? 李幼卿眼神刹那深邃,或许可以借此好好谋划一番…… 不过眼下不是谋划的时机。 她最终摇了摇头,不去多想,然后转头看向秋典军、周记室等人,通通都夸赞了一番,还说必有封赏。 秋典军及周记室自然感恩戴德,他们本是公主府属官,为李幼卿效力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不过,李幼卿身后的冬典军面色不大好看,暗中嘟嘴,她从一开始就想去幽州杀敌来着,可没有去成,眼见秋典军得到公主赞扬,她真的好失落。 李幼卿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但凡跟随苏贤返回瀛州的将士,还有伤兵等等,全都得到了她的赞扬与慰问…… 当然,优厚的赏赐必不可少。 一时间,辕门这里热闹非凡,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439 开国县侯 大营中有一座巨型帐篷,被布置成临时花厅,桌椅成排,酒菜飘香,这里是为凯旋而归的英雄们接风洗尘之地。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兰陵公主李幼卿那倾城的玉颜染上一抹红霞,她十分高兴,举杯与众人同饮。 饮过此杯后,她离席起身,再一次对苏贤等英雄进行感谢,毕竟这是大梁十余年来唯一的大胜仗,意义真的太非凡了。 接下来,便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李幼卿将代表当今女皇陛下,对帐篷中的功臣进行赏赐。 先前在辕门外,普通将士们的赏赐已经明确。 苏贤、周记室等人需论功行赏,比较复杂,并未在辕门处宣布。 此刻,庆功宴正如火如荼,刚好进行到一半,大家兴致高昂,正是论功行赏之机。 李幼卿从校尉、副将、将军开始,一路赏赐下来,被赏赐之人不无喜笑颜开,谢恩之声赛过一阵又一阵。 随后是周记室、秋典军、幽州刺史等人,他们算是骨干人员,得到的赏赐更为丰厚。 罗干也被请了来,在苏贤与言大山的求情之下,李幼卿免其罪责,官复原职,原有的赏赐减半。 对于这个结果,罗干十分满意,谢恩后加入宴席吃喝去了。 李幼卿又将目光落在言大山身上,客气的笑道:“威武郡公的威名,再一次震动辽国,可喜可贺。” 言大山起身抱拳道: “公主谬赞,幽州之战末将只做了一点力气活儿而已,不敢居功,一切都是苏谘议的功劳!” 李幼卿笑道:“苏谘议位居首功,本宫定当另行赏赐,威武郡公的功劳有目共睹,岂有不赏之理?” 苏贤也出来说话,最终,言大山接受了部分赏赐,无外乎一些田产地契钱财与奴仆等等,也算极为丰厚。 “二捕头……呢?” 李幼卿四下转头,找了一整圈竟没有发现千面狐,她那倾城的面色不由一变,对筹办庆功宴的官吏质问道: “二捕头呢?为何庆功宴上不见其踪影?” 众人忙四下打量,面色全都古怪且尴尬,这么久了,他们竟没有发现千面狐没有前来赴宴! 筹办庆功宴的官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贤一拍脑袋,歉然道: “公主息怒,是下官忘了,千面狐正在下官帐中钻研算学呢,如痴如醉,拉都拉不动,他请下官代他向公主赔罪……” “原来如此。”李幼卿面色稍霁,众人的心也跟着一松,“那就等庆功宴结束之后,本宫单独召见二捕头吧。” 话音落后,李幼卿已是笑容满面,看着苏贤说道:“幽州之战,苏谘议当居首功,本宫代陛下对你进行部分赏赐。” 她没有亲口念出赏赐的清单,因为太长。 挥了挥手,冬典军早已上前,手捧一本小册朗声念道: “黄金一万两,白银五万两,铜钱五万贯,各色珠宝首饰若干……” “良田千亩,耕牛若干,庄户若干,粟米千石,马车马匹等若干……” “小厮仆从数百,御制家具、摆件、瓷器等若干……” “锦缎千匹,丝绢五百匹,御用各色绫罗布匹数千……” “……” 这部分赏赐,无外乎金银、田产、粮食、仆从、布匹及各种精美的器物等等,但数量之多,涵盖面之广,在场众人全都咋舌不已。 苏贤得了这些赏赐,直接就能装饰一座什么也不缺的超大型府邸! 苏贤立即谢恩,他如今虽然不缺吃穿,也颇有积攒,但这份赏赐清单着实不俗,单凭金银铜钱的赏赐就已羡煞旁人。 但凡朝廷赏赐,一般都是什么“万金”,不过这并非一万两金子,而是一万枚铜钱。 苏贤这份赏赐清单,开头便是黄金一万两,白银五万两,铜钱五万贯,十分清楚明白,远非糊弄人的“万金”可及。 众人还没从这份巨额赏赐中清醒过来,李幼卿又含笑说道: “苏谘议之功,单凭这些赏赐是不够的,所以,本宫将奏请陛下,请陛下降旨,敕封苏谘议一个勋爵之位!” “勋爵?!” 巨型帐篷中的人,瞬时错愕,然后沸腾,李幼卿这是大手笔啊,大梁王朝的勋爵可是稀罕物,含金量很高的。 遥想十余年前,当今女皇夺得皇位,曾将当时的各种勋爵撸掉大半,登基之后,对勋爵的赏赐更是显得极为“吝啬”。 这就导致,整个大梁王朝的勋爵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数量稀少,自然含金量就高。 这十多年来,女皇也就只敕封了一个勋爵,那就是言大山的“威武郡公”。 可是言大山这个爵位,是言家父兄数人的壮烈牺牲,以及言家遭难十余年才换来的,代价太大太大…… 众人议论一阵,都认为女皇对爵位虽然吝啬,但苏贤此番可是立下了大功,歼敌一万,俘虏三万,此乃十年来唯一的大胜仗。 所以,苏贤应该能获得一个最低等级的男爵—— 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大梁爵位分为九个等级,分别是: 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李幼卿又说道: “按照苏谘议的战功,本宫有把握争取一个从三品的‘开国县侯’!” “从三品的……开国县侯?!”王司马、周记室等人狂吞口水,面色变了又变,既有震惊也有艳羡。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苏贤身上。 这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温文尔雅、丰神俊秀的少年书生,竟得兰陵公主如此推崇!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尽管早就知道,苏贤在兰陵公主这儿很得宠,但却远远没有想到,公主竟要送他一个从三品的开国县侯! 那可是一场泼天的大富贵啊。 440 “平妻”的名分 李幼卿此举,自然有她的私心。 苏贤爬得越高,对她未来就越有帮助,当然,苏贤封侯之事只是顺带,因为这次的战功的确很大,李幼卿算是临时起意。 此举不失为笼络苏贤之心的手段。 她深谙用人之道,单靠忽悠与画大饼并不能持久,利益捆绑才是最有效的手段,苏贤封侯得了好处,岂有不顾念她的好的道理? 不过真正的谋划,是举荐苏贤进入梅花内卫,在内卫扎根后,对她的未来才是真正的助力。 “封侯之事事关重大,本宫虽代天镇守河北道,但却没有封侯的权力。”李幼卿满脸自信,笑道: “不过,苏谘议立下如此战功,再加上本宫从中斡旋,本宫相信,陛下一定会准奏……苏谘议,你的封侯之日不远了!” “……” 话音落后,王司马等人心念一动,李幼卿可是女皇最疼爱的小女儿呢,且在朝中很有话语权,若她从中斡旋,此事多半能成。 于是,王司马等属官,还有在坐的将军们,全都对苏贤进行恭贺,十分热情,场面一时十分热闹。 苏贤此刻却异常冷静,对热情恭贺的众人摆了摆手,面朝李幼卿作揖道: “殿下,封侯之议,下官受宠若惊。但……谢过公主好意,封侯之事,下官不敢奢望,还请公主收回成命。” “……” 巨型帐篷中刹那安静下来,与刚才的热闹喧嚣形成强烈的对比,众人面面相觑,有的还在挖耳朵。 苏贤刚才说了什么? 请李幼卿收回成命? 他不想要开国县侯的爵位? 那可是从三品的勋爵啊,要知道,整个大梁王朝的勋爵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封侯是多么巨大的荣耀。 可苏贤竟然婉拒了…… 其中有脾气暴躁之人,恨铁不成钢的怒瞪着苏贤,在心中呐喊道:“傻逼,开国县侯都不要,这么好的机会让我来啊……” “……” 李幼卿也稍稍错愕,随即变为狐疑,轻轻蹙着秀眉问道:“苏谘议,这是何故?莫非……从三品的开国县侯低了?” 苏贤面色冷静,不卑不亢的作揖道:“下官并非嫌弃从三品的开国县侯低了,并非以退为进。” 那是因为什么缘故? 竟甘愿放弃从三品的开国县侯! 李幼卿及众人心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苏贤说道:“公主容禀,下官有一位红颜知己,名叫柳蕙香……” 话音一落,李幼卿和众人脸上都露出异色,他们大多都知道苏贤与那位“豆腐西施”的故事,但还是第一次听苏贤当着众人的面提及。 汹汹燃烧的八卦之火,在李幼卿及众人心中猛烈绽放。 “下官曾对她许诺过,要给她一个‘平妻’的名分,所谓平妻,便是位在正妻之下妾室之上……” “下官知道,此举有违伦常,故愿以此战之功为她换得一个‘平妻’的名分,还请殿下成全!” 苏贤说完,躬腰又是长揖一礼。 整座帐篷中鸦雀无声,李幼卿面色古怪,其余人等或一脸茫然或一脸恨铁不成钢,不一而足。 “苏谘议,你确定要放弃县侯的爵位,只为那豆腐西施换取一个‘平妻’的名分?”李幼卿面色恢复如常。 不过实际上,她心中十分诧异,豆腐西施与苏贤的纠葛,她自然知晓,但却没有想到,苏贤竟如此痴情,愿意为了她而放弃到手的爵位。 她同为女子,心中着实感动。 但她亦十分理智,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到手的爵位,真的不值得,除非那个女子在他心中十分重要。 “下官确定!”苏贤斩钉截铁。 “为什么?”周记室茫然问道。 “因为我曾对她承诺过。”苏贤淡定答道。 “……” 随着话音一落,帐篷中顿时喧嚣起来,大家热议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其中有人还不知柳蕙香是什么人,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女呢。 后来得知,那不过只是一个芳龄业已二十五六,以豆腐为生,并且头顶“克夫”恶名的不详之女后,这部分人都以异样的眼神看着苏贤。 那么多大家闺秀不要,偏偏喜欢一个克夫之女,这真的是……眼睛瞎了吧! 热议的人群中,周记室尽管不解苏贤的用意,但依旧坚定的站在苏贤的立场上,并且他经历过“前瀛州刺史之子刘子匀污蔑之案”,知道更多内情。 于是,他主动为柳蕙香辩护—— 柳蕙香虽然年已二十五六,但貌美如花,沉鱼落雁,仙姿绝世,不然怎么会有“豆腐西施”的名头? 再有,柳蕙香的确有“克夫”的恶名,但那是以前,自苏贤与她好上之后,苏贤被克了吗? 人家都差点被封侯了! 这分明是旺夫! 总之,周记室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为柳蕙香“平反”,从一个“克夫”的老女人变成“旺夫”的貌美西施,实现华丽变身。 “原来如此,我说苏谘议为何得了失心疯般,竟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到手的爵位,原来那豆腐西施竟是一个难得的旺夫佳人!” 安卓苹果均可。】 “对呀,年龄虽然大了一点,但又不是娶回家做正妻……” “苏谘议今日舍弃爵位不要,只为豆腐西施求得一个‘平妻’的名分,着实令人感动,这必将传为一段佳话!” “……” 瞬息间,众人的言论逆转,都在那夸赞苏贤的选择,其中尤以言大山最为激动,苏贤今日所为非常附和他的胃口—— 有情有义! 为了一个诺言而放弃到手的爵位。 这样的君子,当今之世真的越发少见了…… 一旁,苏贤看着言大山那激动与崇拜的表情,一脸愕然,说他有情有义,他坦然接受,可说他是君子……这就过分了啊。 他奔赴幽州,解决危局,其实最大的收获是李幼卿得了举荐他加入梅花内卫的“钥匙”,只要加入内卫,特权在手,从三品的县侯就显得不是那么高大尚了。 当然,这是暗中与李幼卿达成的交易。 明面上,苏贤立下如此战功,必有厚赏,苏贤原来的打算就是用这部分厚赏为柳蕙香换得“平妻”的名分。 只是他没想到李幼卿竟要给他封侯。 从三品的开国县侯,换一个“平妻”的名分,造成的冲击着实太大了些…… 不过苏贤顾不上了。 可是,竟因此得了个“君子”的美名,着实出乎他的预料……他不要做君子,君子意味着某些规则的束缚。 他不喜欢任何形式的束缚,行事只需遵守自己的底线即可! 至于女皇会不会答应让苏贤娶一个“平妻”,苏贤不怎么担心,因为当今女皇登基之后,纲常早已遭受剧烈冲击,她自己都养了那么多面首。 苏贤的“平妻”之请,女皇极有可能一口同意。 441 公主有请 李幼卿面露异色,低眸看了眼苏贤下半身,心念百转,她心中终究觉得亏欠,待众人热议结束后开口说道: “其实,苏谘议所立之功,单靠开国县侯的爵位,以及那些赏赐,终究欠缺了一些,若再加上‘平妻’的请求,可最终圆满。” 面色平静的苏贤,听了此话后神色一动,这倒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他没有丝毫犹豫拜谢道:“多谢殿下成全。” 王司马等人面面相觑一阵,也齐声恭维道:“公主英明!” 苏贤趁机笑道: “公主,诸位,下官兹定于五日之后,也就是八月十五当天迎娶柳蕙香过门,到时还望诸位赏光啊!” 王司马等人笑道:“苏谘议的婚事,我等必不可错过!” 李幼卿也笑着点头,只是心中暗道:“就是不知那豆腐西施是否知晓,苏谘议已是……太监,诶,这事儿都怨我……” 心中正自责之际,她见苏贤面朝自己作揖说:“殿下,如今幽州危急已解,下官婚期也临近,故斗胆告假十日,请公主准允。” 李幼卿自然没有任何异议,黄河水患看似严重,但朝廷下拨的粮草一到,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她点头准了苏贤的“婚假”。 “……” 席宴进行到现在,人人都得了优厚的封赏,苏贤之事也皆大欢喜,人们推杯换盏,喝的面红耳赤。 至华灯初上时分众人才渐渐散去。 今晚苏贤将留宿大营。 主要是因为,还有一些事需要交代。 苏贤洗了把冷水脸,暂时压住上涌的酒劲儿,快刀斩乱麻般处理完大部分杂事,最后只剩下一件—— 安顿纳兰兄妹。 此时,夜色已深。 因临近中秋佳节,夜空悬挂的月亮愈发圆润,光辉播撒,星光点点,再加上一阵凉爽的夜风拂面,苏贤的酒直接醒了一大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正快步横穿大营,赶往大营西侧,南宫葵就驻扎在那里,身后左右分别跟着言大山与杨芷兰。 在一个挂满各种吓人刑具,以及满地都是暗红色干涸血迹的地牢中,苏贤见到了南宫葵,他一脸冷漠,衣冠博带,在这种环境中显得阴森可怖。 南宫葵对面,是纳兰兄妹,一身整洁儒衫的纳兰节直面着南宫葵,狼狈的纳兰嫣则躲在哥哥身后。 双方似乎在争论什么。 苏贤突兀走来,南宫葵冷峻的面色一收,朝他这边作揖道:“苏谘议。” 纳兰节仿若看到了救星,但面色激动一会儿后,又黯然下来,对苏贤作揖道:“苏兄,你来了。” 纳兰嫣暗中“哼”了一声,紧绷的面色略有放松,她宁愿与苏贤这个混蛋相处,也不想与南宫葵这样的危险大冰块多待一刻。 “你们这是在作甚?”苏贤问道。 “苏兄,情况是这样的……” 随着纳兰节的解释,苏贤渐渐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回到瀛州后,南宫葵就接手了纳兰兄妹的关押及审讯工作。 纳兰兄妹想延续这一路上的待遇,也就是通过那几万两黄金,换得他们两兄妹的优厚待遇,好酒好菜,与良好的居住条件等等。 但南宫葵这个人吧,始终阴沉着一张脸,还认死理,他虽不会对纳兰兄妹动用酷刑,但也绝不会答应这种过分的要求。 纳兰节与之理论了半天,说尽大道理,但南宫葵面色始终阴沉,三个字就是“不同意”! “苏兄,你看这事儿……” 纳兰节欲言又止,希望苏贤能搞定南宫葵,延续之前在路上的协议,毕竟他们花费了数万两金子呢,那可不是小数目。 不过他也知道,南宫葵是大梁刑狱司的三捕头,高傲着呢,不一定就能听苏贤的话,这也是他初见苏贤时高兴,但随即面色黯然的缘故。 “三捕头,他们花钱享受送饭的待遇,是我提出来的,那批黄金也是我命人收下的。”苏贤本就是来处理这件事,扭头看着南宫葵。 “那数万两黄金在路上没花多少,我已让他们将剩下的黄金转送到刑狱司,我希望这个协议能继续下去。” “……” 苏贤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 纳兰节心脏砰砰乱跳,心想,苏贤这样跟刑狱司三捕头说话,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纳兰嫣也想到了这一点,躲在亲哥哥身后挤眉弄眼。 然而,下一刻,纳兰兄妹愕然的看见,面色阴沉如水的大冰块南宫葵,竟对苏贤点了点头,说道:“好!” 苏贤看了纳兰兄妹一眼,不待他们从震惊中回神,看着南宫葵说道:“三捕头,我还有一件事与你商量,我们到帐中详谈。” 话音刚落,苏贤便转身离开地牢。 南宫葵简单安排一番,也跟了上去,不一时,两人在一座帐篷中相对而坐。 “三捕头,想必秋典军已对你说了那件案吧。”苏贤笑道。 “辽国郡主用黄金羊头钗谋杀小阁领之案。”南宫葵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这件案子,我希望三捕头能尽快定罪结案,不可拖延。” 苏贤直接点明自己的意图。 南宫葵不是傻子,抬眸定定的看着苏贤,目光灼灼,苏贤插手此案,其中必有蹊跷。 苏贤笑道:“三捕头可否还记得,你欠我三件事,此案就算第一件吧,我没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尽快结案。” 南宫葵低眸,眼中的灼灼消失,点头道:“请苏谘议放心,一日内就能结案。” 苏贤搓手笑道:“好,我等三捕头的好消息。三捕头是不是好奇,我为何插手此案?” 南宫葵点了点头。 苏贤道: “其实也没什么,纳兰兄妹毕竟是辽国的皇亲国戚,身份特殊,说不定啊,隔两日就会放他们回辽国。” “大国之间的博弈,你我都难以插手。但小阁领被害一案,必须尽快了结,不然事后陛下追究起来,我怕公主受到牵连。” 南宫葵缓缓点头,心道:“原来苏谘议是为了兰陵公主,也是啊,他毕竟是公主府的属官……” 离开南宫葵那里,横穿大营回到自己的寝帐,苏贤伸了个懒腰,酒劲儿上涌,打着哈欠说道: “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不过就在这时,秋典军忽然出现在寝帐外面,面色略有古怪的说道:“苏谘议睡下了吗?公主有请。” 442 酒劲儿上涌 “苏谘议睡下了吗?公主有请。”秋典军的声音在寝帐外传来。 “这么晚了公主还要见我?有什么事啊?” 苏贤刚刚躺下,不得不揉着眉心起来,勉强穿戴整齐,忍着酒劲儿上涌造成的头晕,来到帐篷外面。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苏谘议既然准备好了就走吧,莫让公主久等。”秋典军抿了抿嘴。 其实,在秋典军心中,一直认为苏贤与她家公主有点不清不楚。 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从上次幽州落难就已开始。 她一直潜心观察,不得不说,她家公主对苏贤的确很不一般,比如这次,深更半夜的,竟单独召见苏贤…… 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某种联想啊。 不久后,一脸倦色加脑袋昏沉的苏贤,跟着一脸狐疑的秋典军来到公主寝帐。 不用通禀,两人直入李幼卿的卧室。 虽居住在大营之中,但李幼卿的香闺依旧装饰得金碧豪奢,十余盏蜡烛散发光明,帷幔锦帐玉器摆件儿乃至檀木家具等应有尽有。 苏贤行走其中,始终有股淡淡的沁香萦绕鼻尖。 屋内一侧的檀木大椅上,李幼卿正侧身坐在那,以手支头,闭目养神。 她还未卸妆,牡丹头如山,鬓发如云,倾城的玉颜上带着浓浓的倦色,娇艳的脸颊酡红一片,显然酒席上她喝了许多酒,酒劲儿至今未散。 一双凤目轻轻闭合着,似是在闭目养神,毕竟天色已晚,按理她早该就寝休息。 她依旧穿着那一袭紫色的华丽宫裙,领口开得很大,惊心动魄,宫裙也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以及并拢着的两腿的轮廓,线条流畅而又自然。 苏贤与秋典军进屋的细微响动,惊动了她,凤目半开,缓缓坐正身体,酡红的面色愈发娇艳,通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慵懒的气息,媚态尽显。 “公主,苏谘议带到。” “下官苏贤拜见公主。” “嗯……”李幼卿看来真的很倦,凤目半开半闭,身体坐正后似乎力有不支,复又侧身靠着椅背,以手支头。 支头的小手雪白如酥,紫色的华丽长袖滑落,出落得一截凝脂般的皓腕,与酡红的娇艳面色相映成辉。 “秋兰,你先出去吧。”李幼卿朱唇轻启,声音慵懒而柔和。 “遵命!”秋典军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苏贤,恭敬退出香闺,并将房门带上。 “公主深夜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苏贤暗中咬了咬舌尖,强行提神,驱散倦意与酒劲儿上涌造成的头晕。 礼毕后抬眸,他瞥见兰陵公主那宫裙下丰腴而又玲珑有致的身段儿轮廓,慵懒、妖娆、魅惑的神色,以及扑面而来的雍容贵气,一时间,他感觉有些晕。 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苏贤心念一动,冒出一个念头:“她曾说过,若我胜利而归,就让我抱一下的……” 李幼卿本就是大梁宫廷审美的代表人物,无论身材,还是脸蛋儿,全都不可挑剔,她本身就拥有沉鱼落雁之姿。 加之今晚多喝了几杯,酒气上涌造成的酡红面色,以及困倦袭来的慵懒坐姿,赋予李幼卿一种难言的妩媚。 比往日更令人心旌意动。 本就酒劲儿上涌,脑袋昏呼呼的苏贤,忽感鼻腔中有些发痒,似乎是……淦!他惊醒过来,立即将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掐灭,不再胡思乱想。 “苏谘议明日就将回家筹备婚事,本宫将不便打搅,所以有些事……最好是在今天内办完,不可拖延。” 李幼卿提了一些精神,凤目依旧半开半合,眼中饱含着烛光映照的星星点点,身子坐正了一些。 “公主辛苦了,公主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眼下,苏谘议不仅解决了幽州的危局,还立下如此大功,远远超出本宫的预期。”李幼卿说到这里,倦容退散,来了精神,身体坐得更正了一些,酡红的脸蛋儿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接着说道: “举荐你加入内卫之事,本宫便有了更大的把握!” 苏贤神色一动,也来了精神,此事对他来说关系极大,他没见过女皇,也不知女皇是个什么性格,因而略有担忧的问道: “此事真的能够成功吗?” “苏谘议且放心,本宫自有分寸,陛下虽然是大梁的陛下,但也是本宫的母后,本宫对她非常了解。” “具体之事你不用操心,本宫会安排好一切,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安生娶妻,等着本宫的好消息即可。” “那下官就静候公主佳阴了。” “另外,本宫再给你讲一下内卫的情况,还有如何应对朝廷百官、陛下,以及内卫大阁领的禁忌。” “下官洗耳恭听。”苏贤打起十二分精神,两世为人的他自然明白,李幼卿即将对他讲的话非常重要。 “……” 两刻钟过后。 李幼卿说完,嗓子已略有嘶哑。 苏贤收获很大,对大梁朝廷及当今女皇还有梅花内卫都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李幼卿灌了口浓茶,两刻钟说下来,她那娇艳酡红的脸蛋重新布满了倦色,毕竟夜已深,她已经乏了。 可是她心中非常兴奋,不愿早早结束这个话题。 这种感觉,就像“明明很困,但就是兴奋得睡不着”。 她强行顶着困倦,与酒劲儿上涌的昏沉,又与苏贤聊起了赏赐的问题,只听她轿慵的问道: “从三品的开国县侯,苏谘议可满意否?其实本宫觉得有点低,从二品的开国县公比较适合你立下的战功。” “可以了,可以了,若能受封县侯,下官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奢求开国县公。” “苏谘议你有所不知啊。” 李幼卿叹口气,倦意袭来,整个人都侧身趴在椅子上,一手支头,这样的坐姿将她那丰腴而玲珑浮凸的曼妙身材尽显,妖娆而妩媚。 安装最新版。】 “其实,这十多年来,我大梁与辽国看似和平,但这份和平早已岌岌可危!辽人狼子野心,费尽心思,总想撕破表面上的和平,挥师南下,吞并我大梁。” 苏贤亦十分困倦,酒劲儿上涌导致脑袋昏昏沉沉,但他瞥着身姿曼妙妖娆的兰陵公主,思绪在酒精的作用下信马由缰。 他昏昏的想到,侧身半躺在那里的兰陵公主像是一块糖果,应该很甜,并不由暗暗吞下一口又一口的口水。 “苏谘议这一战,成功打掉了辽人嚣张的气焰,歼敌一万,俘虏三万,怕是能为我大梁边疆换得至少数年的安宁。” 李幼卿并未注意到苏贤那若有若无打量她身子的视线,只疲倦而又激动的笑道:“苏谘议,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战解决了母后的一块心病?!” 443 不准乱动 “这么……厉害的吗?” 苏贤口齿已有一些不清,十余盏蜡烛熄灭了大半,燃烧殆尽,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 “那是自然。” 李幼卿困乏已极,昏暗的环境催发酒劲儿上涌,她费劲儿从椅子上起身,伸展双臂打了个重重的哈欠,同时不忘说道: “明面上的那些赏赐,本宫总感觉差点意思,你可有什么特殊要求?说出来,本宫尽量满足。” 苏贤就站在李幼卿对面,两人相距不过三尺,随着她伸展双臂与打哈欠的动作,苏贤两眼也跟着瞪大瞪圆。 半开的紫色宫裙之下,那不可描述的娇颤好似荡起的水波纹,伸展双臂的动作,也更加凸显了她的雄伟。 即便在略显昏暗的房间中,她的肌肤依旧雪一样白,散发着荧光,一股醉人的花香味儿扑面而来。 “其实……下官没有特殊的要求。” 同样酒劲儿上涌的苏贤,头昏脑涨,昏暗的环境,让他觉得眼前的美人如梦似幻。 他甩了甩头,凝目细细看去,三尺外的李幼卿已经打完哈欠,左侧的烛光照来,半张倾城玉颜晶莹如雪,宛若中秋那天的圆月。 因烛光从侧边射来,她另一边的脸庞隐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同时,优雅的天鹅颈以下,单侧射来的烛光也制造了一座“陡峭与明亮、阴影并存”的山峰。 一明一暗,对比强烈。 明亮处,似乎能看清凝脂般肌肤上的细微纹理,阴影处,模糊的轮廓更引人细细打量与揣摩…… 兰陵公主就站在那里,真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俗话说,恁是无情也动人,经过幽州荒庙那晚的荒唐之后,苏贤心底最深处其实对李幼卿有了那么一点想法…… 在这点想法中,有对她的欣赏,因为她真的太引人注目; 也有一点不服气,苏贤总想俯视她,凭什么她这个土著能够权倾朝野? 最后,苏贤对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占有欲,想将之据为己有,她身为公主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但于苏贤来说,这很了不起吗? 当然,这些都是苏贤关押在自己心中的“野兽”,属于阴暗面,他承认自己不是君子,但他坚守的底线不允许他将这些想法付诸实践。 可是今天不一样。 苏贤喝醉了,再加上昏昏暗暗如梦似幻的环境,关押在心中的“野兽”探头探脑,想出来透透风。 还盯上了“假想中的猎物”——李幼卿! 苏贤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风,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微颤的说道: “公主……只需将之前答应下官的事……兑现即可。” “本宫答应了什么?” 李幼卿狐疑,秀眉微微一蹙,她因为醉酒与困倦的缘故,举止与往日迥异,竟将臻首轻轻一歪,做沉思状。 在酒劲儿的作用下,苏贤浑身燥热,头脑也愈发晕乎,越来越有做梦的感觉……他的心中缺了敬畏,也少了顾及,磕绊说道: “给我……抱……抱一下……” “你说什么?!”李幼卿凤目圆瞪,不过一刹那间,头脑昏沉的她就想起这件旧事,不错,她的确答应过。 她的内心开始纠结起来。 首先,这个“奖励”是她提出来的,其次,苏贤此番立下的战功远超她的想象,还有,苏贤是个“太监”啊,被他抱一下小腿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闭着眼睛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可她始终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心中总归羞涩,始终不能点头同意…… 好在,她终归不是一般的女人,在酒劲儿的作用下,她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两眼,笼在宫裙内的左腿也往外挪了挪。 意思是:“你抱这条吧。” 噗! 苏贤心中腾起一大团灼人的烈焰。 他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又见兰陵公主闭目傲立在那,宛若引颈受戮的模样,导致心中关押的“野兽”彻底出笼,主导了他现在的行为。 他本人更像一只出栏的野兽,一个健步就扑了过去。 激动的心,与兰陵公主的心第一次这么近,他太激动太热烈,拼命拉近两颗心的距离,结果导致某些东西被蛮力压扁。 颤抖的手,紧紧环住李幼卿那柳条般的腰肢,用力按住她那刀削般的背,毫不怜香惜玉。 他只想拉近两颗心的距离。 在昏昏沉沉如梦似幻的“梦”中,寻求一种温暖与慰藉。 苏贤已经疯了,肆意发泄着本能的占有欲,他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玩具,还不容他人染指。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苏贤只把李幼卿当做“女上司”或者“女领导”,这种关系最好不要渗入一些复杂的关系。 可是现在,苏贤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至于往日坚守的底线,他妈的,让它见鬼去吧! 美人入怀,满室温香,苏贤头脑愈发昏沉,这种感觉很像一场美梦,朦胧的意识告诉他,他已将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兰陵公主,搂抱在了怀里!独自占有! 这让他非常兴奋。 只有在这样的“美梦”之中,才能体验到这种肆无忌惮与突破禁忌的爽感…… 也的确是爽,兰陵公主入怀,苏贤感觉浑身上下无不贴合,到处都是软软的,这让他心脏剧烈跳动,浑身轻轻颤抖,就跟那啥即将来临一样。 鼻腔中也开始发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但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苏贤没空理会。 …… 然而,对李幼卿来说,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她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僵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挣扎,也任凭苏贤施为,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她没有反应过来的缘故。 僵硬几乎陷入停滞的思维中,只冒出一个念头:“苏谘议……抱错了啊,不是说好了只抱一下小腿的吗?” 安卓苹果均可。】 紧接着,第二个念头跳出:“本宫……本宫似被苏谘议……抱在了怀中,抱得好紧,腰似乎有点疼……” 数息后,李幼卿莫名摆脱那种陷入停滞的思维,终于想明白,金枝玉叶的她,正在被苏贤肆意调戏。 也像是一件精美的宝贝,被“主人”拿在手中尽情的“盘”。 她那原先没有多少表情的面色,猛然一变,两手抓住苏贤肩头往后推,低声喝道:“放开我!” 如在梦中的苏贤,乍感刚才还是乖乖的宝贝儿,怎么忽然间就挣扎起来了呢? 他朦胧的意识到,这宝贝儿可能会离他而去,单单只是想象一下而已,那种寒意与无助便席卷而来。 也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精美玩具即将被人夺走的感觉。 脑袋昏昏的他绝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于是,苏贤又用力抱紧了一些。 这一抱,不得了,李幼卿遭了殃,她差点被苏贤箍得喘不过气,挣扎的动作也自然而然停止。 苏贤还不放心,紧紧环着李幼卿腰肢的手,忽然扬起,照准她那不安分的娇臀用力拍打下去。 啪! 清脆响亮。 苏贤又蛮横的教训道:“不准乱动!” 444 关押在心中的“野兽” 李幼卿尚且保留了一丝清明,尤其是觉察出当下的处境之后。 可是被苏贤一拍,再一吼,她又懵了,果然浑身僵那里不再乱动,只费劲儿的将脑袋后仰,看着苏贤的脸。 苏贤竟敢这样对她? 这是李幼卿心中冒出的念头。 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去抱小腿,反而将她整个人都抱住,这尚且还可以说是误会。 可是刚才苏贤干了什么? 不仅用力的拍了她一巴掌,现在都还感觉火辣辣的疼呢。 还粗着声音吼她,说什么“不准乱动”? 心中涌出的强烈羞愤,让李幼卿又清醒了一些,困乏渐渐退散,酒劲儿上涌造成的脑袋昏沉感也减轻不少。 权倾朝野、大梁女相的兰陵公主,她回来了! “苏贤,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快放开本宫!” 李幼卿面色难看,但却难掩醉酒与羞涩导致的娇艳酡红。 她心中一下子涌出许多复杂情绪,不知什么缘故,她终究没有大声喊救命,不然屋外的秋典军一定会闯进屋。 她本想凶狠一点,拿出大梁女相的威严,可不知何故,话出口后威严虽有,但却带着一抹娇滴滴的元素。 熟悉且带着威严感的话语入耳,苏贤身体微微一颤。 昏沉的脑袋也清明了一些。 他将脑袋后仰,足以完整看清李幼卿的脸。 “还不松手!调戏本宫,你不怕掉脑袋吗?” 李幼卿见苏贤不为所动,当即就恼了,身为当今女皇最宠爱的小女儿,怎么可能没有公主脾气呢? 苏贤依旧紧紧环着李幼卿那柳条般的腰肢,没有松手,他两眼迷蒙,分不清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甚至于,李幼卿强调自己公主身份的话语,还让他心中大为兴奋。 在出栏野兽的引导之下,他环着李幼卿腰肢的手紧了一紧,还抓捏了一把。 李幼卿见苏贤不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她心头更加羞恼,不由加重了语气威胁道:“本宫要叫人了!” 安卓苹果均可。】 “嗯?!” 苏贤惊咦一声,头脑昏昏的他,感觉受到了威胁。 这个小娘皮,竟敢威胁他,苏贤顿时勃然大怒,寻思着如何惩罚这小娘皮一下,身为“精美的玩具”就该温顺才对! 他偶然抬眸,看见李幼卿那鲜艳润泽的樱桃小口,眉头一拧,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的苏贤是疯狂的,心中关押的野兽正主导着他,心中想到什么就立即去做,没有丝毫犹豫与负担。 他往日坚守的底线,早就被丢弃到了爪哇国,因为他现在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遵守个屁的底线。 好男儿,当率性而为! 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非男儿本色! 于是乎,李幼卿威胁的话音刚落,苏贤就拧着眉头,后仰的脑袋忽然逼近,打了个“闪电战”—— 一口咬住了兰陵公主那红潋潋的丰润唇瓣。 恣意品尝。 吮咂有声。 这是他对威胁的反击。 也为了堵住对方的嘴,让对方开不了口。 “唔……” 李幼卿惊呆了。 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瞬间溃散,头脑复又昏沉起来,思维陷入停滞,也忘了挣扎与躲闪,呆立在那里,被苏贤占去了好大的便宜。 保留了整整二十年的初吻,就这样被苏贤夺了去…… 她脑袋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才猛然惊醒,因为有只咸猪手不老实,想攀登高峰。 啪! 李幼卿下意识按住那只咸猪手。 同时,陷入停滞的思维顺畅起来,脑袋中不再一片空白,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正在经历怎样的……把玩。 或者说调戏与亵渎? 总之她彻底清醒了。 困倦消散得无隐无踪,醉酒造成的头昏昏与意识模糊也消失不见,彻底清醒。 不过清醒一瞬之后,她又立即陷入另外一种迷糊,气愤与怒火将她的理智淹没,浑身上下都被气得颤抖。 苏贤误会她的意思,抱了她整个人,虽然被占便宜,但她还能保持理智,便宜嘛,又不是没有被占过,多一点也无所谓了。 接着,苏贤又是拍她又是吼她,态度恶劣,但她也能保持理智,毕竟兰陵公主并非一般的女子。 可是,苏贤竟然强吻她…… 此举直接突破李幼卿心中的防线,被强吻,与一个男人交换口水,在古人看来与这个男人同床共枕没有区别。 此事直接让她失去理智,原地发疯。 发了疯的女人非常可怕。 这不,苏贤正沉浸在一种征服的爽感中,可是忽然惨叫一声,快速松开被他箍得紧紧的李幼卿,后退数步,两手捂嘴轻轻的揉着。 原来,李幼卿不管不顾之下,用力那么一咬,苏贤嘴唇直接破皮,渗出鲜红血迹,从他捂着嘴的指缝中慢慢流出。 剧烈的痛感,让苏贤瞬间恢复清醒,什么困倦,什么醉酒后的昏沉,在巨大的痛楚之下通通消失不见。 再者,方才虽是在“做梦”,但记忆却格外强烈,随着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过,本已清醒的脑袋变得更加清醒。 一股寒气,从脊椎骨中冒出,瞬间遍布全身,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刚才他都干了什么?! 天啊! 他竟强吻了兰陵公主! 心里发凉的同时,苏贤眼珠忽然往下一滑,瞳孔猛地放大,随后定定的盯着,就连揉嘴的动作也停了。 鼻腔中的痒意也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流出来。 …… 苏贤对面,三尺开外。 李幼卿正大口喘气,好像缺氧似的,她面色通红,带着狠辣之色,一双凤目圆瞪,两手紧握成拳,并轻轻颤抖。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谁也没有吭声。 屋内的蜡烛又熄灭了几盏,光线愈加昏暗,但两人都没有更换蜡烛的心思。 李幼卿终究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心头的怒火渐渐被压制,脸上的狠辣之色也渐渐消失,秀眉紧蹙,开始冷静思考当下的情况,以及今后该这么办的问题。 站在女人的角度,她真的很想命人进来,拖苏贤出去重打一百大板,若能活下来就是他的造化。 毕竟,她刚才动了真怒。 她是当今女皇最宠爱的公主,是大梁女相,也是全国上下青年士子共同的梦中情人,她有着自己的底线与骄傲。 身为女子,有些事是不能触犯的。 她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就那样被夺去初吻……某种珍贵的东西,永远离她而去了。 可是……李幼卿眼神复杂的看着苏贤,从大梁女相与远期谋划方面来看,她不能动苏贤,至少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她还指望苏贤成功打入梅花内卫,让她得以染指女皇的禁脔,也为她自己的未来铺平道路呢! 除了苏贤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究竟应该怎么办? 李幼卿心中十分纠结。 445 你教本宫今后怎么嫁人!? 李幼卿心中正纠结呢,偶然抬眸,发现苏贤不仅嘴角渗血,两个鼻孔竟也血流如注,捂嘴的手都已染红。 “你……你流鼻血了!”李幼卿惊呼,思绪被打乱。 苏贤恍然回神,心说这血怎么止不住呢,原来是流鼻血了。 他将悄悄打量对方的视线收回,脑袋后仰,以期能止住鼻血,同时忍着嘴唇的痛楚随口说道: “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 李幼卿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紫色宫裙。 果见阻挡看向自己脚尖那里的衣服,乱糟糟一团,衣襟裂开,就是她自己看了也觉得耳根子发热。 她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苏贤刚才拥抱了她,占尽便宜,现在又看见这样香艳的一幕,终于导致气血上涌,鼻血狂飙…… 不知何故,她心中本来是愤怒的,甚至冒出将苏贤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的想法。 可是现在,见到苏贤为她狂飙鼻血这一幕后,心中竟冒出一种欣喜的情绪,此事反过来看,不正说明她很有魅力么?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心中有欣喜也不能表现出来,李幼卿面色阴沉,侧过身去,背对苏贤,默默整理乱糟糟的衣服。 整理完后,忽一眼瞥见身旁的茶几上,有一方洁白的刺绣着鸳鸯戏水图的手帕,因想起苏贤鼻血狂飙,她便将手帕拿在手中,转身递过去: “擦一擦吧。” “多谢殿下。” 苏贤不客气接过,他刚在后脑勺与脖子那里涂抹了凉透了的茶水,用手帕擦着擦着,鼻血渐渐止住。 直至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李幼卿日常使用的手帕,入手颇沉,丝绸质地,擦拭鼻血之际始终有一抹淡淡的沁香萦绕鼻尖。 李幼卿肯用日常所用的手帕给他擦拭鼻血,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对他还是不错的,可是他刚才又干了什么? 安装最新版。】 简直就是一个禽兽啊! 苏贤手握沾满了血迹的手帕,呆愣在那,陷入沉思与自责,小声说了句:“尼玛,喝酒误事,以后不可再喝醉了。” “放哪儿吧。”李幼卿随手指了指茶几。 “好的。” 苏贤将沾满了鼻血的手帕放上茶几,然后缓缓转头,面对李幼卿,他是男人,这种事他应当主动一点,只听他说道: “殿下,方才之事……下官不狡辩,做了就是做了,公主想这么处罚悉听尊便,下官尽量弥补方才的过错。” “弥补?你弥补得了吗!” 一说到这个,李幼卿心中就来气。 她生生忍住了呼唤秋典军进屋的冲动,一双丹凤眼死死盯着苏贤的两眼,面色阴沉难看,似欲择人而噬。 苏贤惭愧,作揖低头,心中直打鼓,他如今羽翼未丰,若李幼卿真要搞他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但他料定,李幼卿不会真的动手,不然早就叫门外的秋典军进来了…… 李幼卿咬牙切齿,不复以往淡定与高高在上的模样,紧蹙着眉头,眼前闪过苏贤大胆抱她整个人而不是一条腿的画面。 还有搂着她的腰肢,两人身体紧紧贴合,以及一巴掌拍在她那娇臀上的画面。 她本想细述以上种种,一个一个的讨伐苏贤,可又想起数十日前,在幽州荒庙中的那一晚,苏贤已经占了她许多便宜。 在那些被占去的便宜面前,今晚这点事……貌似算不得什么。 好吧,这些事暂且揭过不提。 但唯独有一件,李幼卿不能释然,那就是苏贤最后竟色胆包天的……强吻了她! “你强……吻本宫,夺走本宫保留了二十年的初吻,这叫本宫今后怎么嫁人?你弥补得了吗?” 李幼卿两道秀眉直接立了起来,唯独这一点她不能忍受,难以释怀,这触动了她的“根本利益”。 兰陵公主终究不是一般的凡俗女子,她在质问苏贤的同时,本是羞愤的心中,竟冒出一个理智的念头: “事已至此,即便杀了苏贤也不能挽回,那何不……借此驱使他为我所用?以前叫他办事,他总推三阻四,今后他应该乖乖听话了吧?” 这种想法,一般的女人即便能够想到,恐怕也不会付诸实践,因为这种想法的本质就是“出卖”自己的身子,与青楼女子何异? 兰陵公主李幼卿不一样。 她为了讨好当今女皇,也就是她的母后,甚至亲自为女皇遴选面首……这是身为女儿该干的事吗? 李幼卿真就这样干了。 之前,经历幽州荒庙那晚之后,李幼卿便想借此“掌控”苏贤,至少要做到“令行禁止”,但她并未那样做。 可是这次,苏贤竟强吻了她,突破了她心中的底线,她决定了,一定要借这件事好好的驱使苏贤为她办事。 绝不能浪费这样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被她藏在心底,像是一颗种子落在心田,留待以后生根发芽。 现在最主要的情绪还是羞愤,她在强忍着自己,不冲上去动手殴打苏贤,也强忍着没有呼唤秋典军进屋。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担忧以后真的嫁不出去,对这件事始终不能释怀。 苏贤心中正心念电转,寻思如何处理这件事,听了李幼卿刚才那句话后,他心中一动,抓住了李幼卿焦虑的重点—— 怕以后嫁不出去。 知道了症结就好办了,对症下药即可。 苏贤思忖一会儿,保持作揖的姿势说道:“殿下其实不用担心,因为下官是……是‘太监’啊!” 太监二字说出口,苏贤自我感觉十分羞耻。 其一,他这“太监”的身份是假的,源自一场误会,但李幼卿深信不疑。 其二,他又一次利用“太监”的身份欺骗对方,若以后李幼卿发现他不是太监的话……想想头都大了。 李幼卿闻言,面色一动,含着威仪的凤目盯了苏贤许久,最后面色稍霁。 她羞愤之下竟忘了这一点。 是啊,苏贤是个“太监”,又不是正常的男人,即便夺走了她的初吻,但应该不影响今后她嫁人。 “若你欺负的不是本宫,而是其他公主的话,说不定你早就五马分尸了!”李幼卿最后狠狠说出这样一句话。 “多谢公主厚爱,下官感激不尽……” 苏贤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跨过去了,因而在那大拍对方马匹,什么上刀山下油锅之类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446 秋兰的发现:喜……喜帕!! 见苏贤如此上道,李幼卿的面色又好看了一些。 但她仍旧板着一张脸说道: “本宫许诺给你的那些赏赐,封侯之议,还有举荐你加入内卫之事,暂且不变,还按照原来的计划。” “多谢殿下。”苏贤吃了颗定心丸,他就知道李幼卿绝不会撕破脸,因为内卫对她来说关乎太大。 “但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今晚之事,本宫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力,你虽……但你强吻了本宫,这本就是杀头的大罪。”李幼卿又说道。 “殿下今后但有吩咐,下官必定赴汤蹈火。” 苏贤暗中龇牙,这是李幼卿对他的敲打啊。 今晚之后,他和兰陵公主之间的关系将走向何方,很难说。 有可能这道看似愈合了的裂痕,会在某个时刻复现,且越来越大,直至不可修复关系破裂,两人分道扬镳。 也有可能两人间越发亲密,类似今晚这种情况不停上演,直至擦出爱的火花,突破上下级的关系…… 不管未来的关系如何发展,苏贤料定,至少,在李幼卿的野心没有达成之前,李幼卿都不会动他,他们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等李幼卿野心达成,也就是登上皇帝的宝座之后,她将如何对待苏贤就很难说了,毕竟,但凡坐上皇位的人大多不可捉摸。 不过等到了那时,苏贤羽翼已丰,应该不怕任何危险,可以从容而退了吧。 “本宫乏了,你且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今后不可再醉酒。”李幼卿在椅子上侧身坐下,一手揉着眉心,一手轻轻一挥。 “下官告退。”苏贤转身,松了口气,举步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且慢。” “殿下有何吩咐?” “今晚之事……不可泄露出去。”李幼卿没有多说,但心中始终觉得不舒坦,总有一种“苏贤欺负了她,但她还要替对方掩饰”的感觉。 “下官明白。” 苏贤没有多待,快速开门,对守在门外的秋典军点了点头,快步返回自己的寝帐休息去了。 秋典军顺势进屋,见自家公主还坐在椅子上以手支头,一幅更加疲倦的模样,心中莫名心疼,劝道: “公主,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休息吧。” “本宫虽困,但却无心睡眠,你陪本宫聊聊吧。” “奴婢遵命。” 秋典军恭敬侍立在旁,暗中打量自家公主。 她意外发现公主那倾城的面容上,除了遍布的倦容之外,竟还是红彤彤的,耳根子也还粉嫩着。 秋典军一懵,心说公主的脸怎么这般红呢? 再凝眉细看,她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公主身上的紫色宫裙,似乎……有点不整,她常年伺候李幼卿,为李幼卿更衣,对这套宫裙十分熟悉,哪里不整齐一眼就能看出。 安装最新版。】 还有,公主的眉宇、眼睛及面色也十分古怪,似乎发过脾气,但细看之下,又能发现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是什么表情? 总结起来,她家公主面色红彤彤,耳根子也红得粉嫩;宫裙有许多地方不整齐,似乎重新穿过一次;眼神与面色透着古怪,似是发过怒,但嘴角又微微上扬。 莫非…… 秋典军心头猛然大骇,像是被五指山重重撞击了一下似的,她骇然的看着李幼卿,身子微颤,几乎站立不稳。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苏贤与她家公主在屋内独处那么久,两人该不会……做了洞房才能做的事吧?! 因为没有其他解释。 李幼卿脸红,可以解释为她与苏贤大吵了一架,进而发脾气,面色也不好看。 可她身上那套不整齐的宫裙怎么解释? 两人吵架就算吵得再厉害,也不可能动手打起来啊。 即便动手打架,苏贤应该也不敢动手剥公主的衣服…… 再联想到幽州落难之后的怀疑,秋典军几乎笃定,她家公主与苏贤之间偷尝了禁果,做了只有洞房才能做的事。 “秋兰啊,你说苏贤苏谘议此人如何?”李幼卿揉着眉心,并不知秋典军心中已经脑补出许多不堪的画面。 “苏谘议啊……” 秋典军正说着,偶然侧眸,发现了茶几上的那方手帕,咦?不对,这方手帕上似乎……沾有血迹? 手帕,血迹。 秋典军面色猛然大变,不顾李幼卿还在一旁,径直走到茶几边上,两手颤抖着拿起那方染血的手帕,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看了又看。 这方手帕她认得,公主日常所用的就是这个,手帕上的鸳鸯戏水图李幼卿非常喜爱。 手帕上的血迹也是真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是一张洞房时垫在新娘子身下的……喜帕! 实锤了啊! 咚! 秋典军两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心神剧震,感觉像是在做梦。 李幼卿听到响动,停止揉捏眉心,抬眸看来,愣了一下,又见秋典军手上正拿着苏贤擦鼻血的手帕,秀眉一拧,吩咐道: “那方手帕你还拿着作甚,丢了吧。” “丢……丢了?!” 秋典军又是大吃一惊,喜帕何等重要啊,那是女子忠贞的证明,影响夫妻关系的东西,公主怎么能说丢了呢? 她心中万分疑惑,苏贤与她家公主洞房,必定是得到了她家公主的首肯,不然苏贤安敢动手乱来? 问题就出在这里。 她家公主不惜舍下身份,同意与苏贤未婚野合,由此足见她家公主对苏贤爱到了骨髓里,不要名分就与苏贤迫不及待的洞房,成就好事。 既然爱到了骨髓,那为何又不要这喜帕呢? 这不是矛盾了么? 秋典军正愕然间,李幼卿心念一转,既然打算以此“掌控”苏贤,那么最好是留下证据,于是改口吩咐道: “不,不能丢,秋兰你好生收起来吧,此物今后有大用!” “奴婢遵命!” 秋典军松了口气,心说这才正常嘛,她快速取来一只玉盒承载起来,仔细放好之后,再次回到李幼卿身边。 “好了,你且说说看,苏贤苏谘议在你眼中究竟如何?”李幼卿面色依旧红彤彤,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询问。 “苏谘议啊……”秋典军小心谨慎,心念电转,这次她可不敢乱说,要不然得罪了公主可就不妙。 在她看来,她家公主爱苏贤已经深入骨髓,应该不允许他人说苏贤的坏话。 嗯,就是这样! 447 花心大萝卜 “苏谘议很好啊!” 秋典军首先给予肯定,然后斟酌着说道: “苏谘议年少有为,多才多艺,数次帮公主解决棘手的难题,苏谘议乃我大梁最杰出的青年俊杰!” “嗯……”李幼卿点头,尽管苏贤总占她便宜,但对于苏贤的才能她始终欣赏,可是想起苏贤坏的一面,她心中莫名有气,看着秋典军吩咐道: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点,即便他是我大梁最年少的俊杰,也不例外。你且说说苏谘议有哪些缺点。” “啊?缺点啊!” 秋典军犯难,她很想说苏谘议没有缺点,但公主已经事先说明,每个人都有缺点……这可咋整? 她隐约明白过来,公主之所以会有此一问,实则是在与苏贤“隔空调情”呢,她身为外人插在中间好不难受。 可公主既然吩咐让她说一说苏贤的缺点,那就必须要说,秋典军绞尽脑汁,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应对呢? 猛然间,她灵机一动,想起来一件事—— 苏贤将于五日后的中秋佳节,迎娶俏寡妇柳蕙香过门,还是以什么“平妻”的名分。 苏贤明明已经有了她家公主,她家公主甚至不顾身份,与苏贤未婚先洞房,这是多么巨大的牺牲啊,然而苏贤却要迎娶另外一个女人。 李幼卿虽是公主,但也是一个女人,秋典军想来,她应该是吃醋了…… 想通了这一点,秋典军面色严肃起来,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谴责的口吻道:“若说苏谘议的缺点啊,就是太花心了,贪好美色!” “哦?” 李幼卿来了兴趣,在她想来,若苏贤不花心、不贪好美色,就不会占她那么多便宜,最后还强吻她。 诚然,那是苏贤醉酒之后的举动,但……酒后吐真言啊! 由此可见,苏贤早就对倾国倾城的她起了歪心思……这个色胚!李幼卿心中越想越生气,同时还有一丢丢的欣喜。 秋典军见她来了兴趣,认为说中了公主的心病,因而精神一震,说道:“苏贤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五日后就要迎娶那俏寡妇柳蕙香了!” 安装最新版。】 李幼卿一怔,微感失望。 她还以为秋典军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只听她幽幽叹道:“虽说是‘平妻’,但实则还是纳妾,以苏谘议之能,纳个妾而已,算不得什么。” “公主!” 秋典军大急。 她真的想不明白,公主都已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苏贤,说明爱苏贤已经深入骨髓,可为何对苏贤纳妾之事如此豁达呢? 难道说,她家公主对苏贤的爱已经到了可以与其他女人共享的程度了? 这么卑微的吗? 她可是大梁王朝的公主啊! “罢了,本宫已乏,更衣早些休息吧。”李幼卿凤目半闭,已是困乏已极。 “那公主……不先沐浴一下吗?” 秋典军疑惑,以往,她家公主出了一丁点汗都要沐浴才能入睡的。 刚才与苏贤洞房,难道就没出一点香汗? 李幼卿想了想,刚才苏贤抱她抱得那么紧,她虽不讨厌对方,但的确有点不适,还是需要洗个澡才行。 …… …… 时间拉回两个时辰前。 瀛州城内。 某条繁华街道,某座大酒楼门前。 张翠花手挎一只竹篮,不紧不慢走到酒楼的门前,正待进去,酒楼内刚好走出一个店小二,两人打了个照面。 店小二脸上堆满了笑容,弯着腰作揖道:“哎哟,张姐来送香干啦!里面请,里面请……小的帮您提着吧……” 张翠花长满横肉的脸上本已挤出一丝笑容,但又见店小二把手伸向竹篮,她面色一变,一巴掌将小二的手拍开。 正要教训店小二两句,街上忽然传来马蹄声,哒哒哒哒,街上行人一阵骚乱。 张翠花下意识扭头看去。 原来是几个身着甲胄的将士,正纵马而行,话说兰陵公主率军驻扎在城北大营后,城中就经常能见到纵马的将士。 张翠花正想喊住那几个将士,可忽感手上的竹篮被人拉扯了一下,猛然回头,果然是那店小二,竟想偷吃竹篮中的香干。 香干,其实就是豆腐干。 香干与臭豆腐一起,已经是豆腐摊的主打产品,寻常的嫩豆腐已经不做了,单靠香干与臭豆腐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而且还节省人力。 除了磨豆子的时候需要柳蕙香添料外,其他流程张翠花一人全包,柳蕙香已经解放双手,不再那么辛苦。 张翠花对臭豆腐和香干十分宝贝,这都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所以乍见店小二竟敢偷吃,她当即就怒了。 她扭住店小二的耳朵,在酒楼门口大骂道: “香干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凭你这腌臜泼才也敢偷吃?你不配!莫说偷吃,就算看一眼也不应该……看老娘今天不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 酒楼门口这里顿时闹哄哄一片,掌柜和食客们合力劝解,才将店小二救下,张翠花正待大骂两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喊道: “可是张翠花张姐?” “你是……”张翠花扭头看去,原来是先前那几个将士,张翠花认得他们,笑道:“罗校尉,今日这么这么早就来传消息了?” “张姐,好消息到了……” “……” 张翠花手挎竹篮,与罗校尉走到一边,他们交头接耳,正聊着什么。 忽然,张翠花大叫一声。 她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挤满了笑容,高兴笑道:“果然是好消息,果然是好消息,小姐总算可以放心了。” 罗校尉道:“张姐,末将等本来是要去角楼街的,在此见到你正好,快些将好消息带回去吧,末将也好回去复命。” 张翠花笑道:“辛苦诸位,回头我告诉苏谘议,他会赏你们的。” 话音刚落,张翠花拔腿就往角楼街的方向跑去,没跑两步,身后传来酒楼掌柜的声音:“张姐,那香干……” “送给你了!”张翠花转身,随手将装满了香干的竹篮往前一送,也不看送给了谁,转身拔腿就跑没了影。 “送给……我了?”店小二一手抱着竹篮,一手揉着被扭得通红的耳朵,看着张翠花远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448 笑靥如花 “都让开!都给老娘让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张翠花速度飞快,接连撞飞路人,掀翻路边摊,街上一阵大乱。 “谁这么缺德?赶着去投胎吗!”被撞飞的路人翻身爬起,一边揉着腰一边怒斥。 “我的首饰,我的首饰啊……”另外一边,一个摊贩一边大吼,一边趴在地上捡拾散落一地的木钗、竹簪等等首饰。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 张翠花不管不顾,她知道身后的街道已经一片大乱,可是顾不上了,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冲突,她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喊道:“都给老娘让开,让出一条路,若有撞倒的老娘赔你就是……” “哎哟!我这一筐山梨价值五百铜钱呢,你……” 一个摊贩看着满地打滚的山梨,痛心疾首,点指着张翠花的背影正欲臭骂,可他忽然看见张翠花体壮如牛,那腰比水桶都粗。 摊贩强行咽了口口水,立即改口道:“我去!谁要你陪,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么。滚滚滚,妈的,今天真是倒霉!” 附近一个路人提醒道: “兄弟,切莫乱说,你可知那人是谁?她可是豆腐西施的丫鬟!豆腐西施又是苏贤苏谘议的……姘头,你敢调戏她,不怕挨揍吗?” “原来是苏谘议身边的人……”摊贩吓得不轻,张口结舌,但随即疑惑道:“某听说,苏谘议不是贪官恶霸啊,为何他身边的人……” “兴许,人家有什么急事吧。”路人猜测道。 “……” 张翠花的确有一件急事。 急着将苏贤平安归来的消息告诉柳蕙香。 方才在酒楼门口,那罗校尉便是来传递消息的。 话说,自苏贤北上幽州之后,出于保密的需要,数日来竟音讯全无,柳蕙香心知苏贤此去可能会打仗,心中无比担忧。 她不仅担忧苏贤的安危,毕竟苏贤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不该去战场。 她也担心自己,怕苏贤一去不归,怕自己“克夫”的恶名又一次坐实,怕悲剧的命运再次降临在她身上。 连日来,她茶饭不思,脸蛋儿都清减了一圈,时常大半夜睡不着,拉着张翠花聊天,整个人日渐憔悴。 张翠花见此,毅然去到城北的行军大营,打探苏贤的消息,后来兰陵公主了解此事后,专门安排罗校尉每日去角楼街传递信息。 远在幽州的苏贤,出于保密的需要,在大战爆发之前,就连兰陵公主都不知幽州的具体情况,就更不用说柳蕙香了。 幽州大战结束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李幼卿才得到禀报,但她也出于大局维稳的考虑,也未将此事泄露,包括柳蕙香。 所以直至此时此刻,柳蕙香对幽州的情况一无所知,担忧着苏贤的安危,忍受着心中的煎熬,憔悴而又孤独。 “小姐,你且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就到了!” 瀛州城,东南角,角楼街的尽头,张翠花终于赶到这里,强壮如她也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稍微休息片刻,她急速冲到角楼街街尾,她和柳蕙香居住的小木楼就在那里。 开门,上楼。 木制楼梯嘎吱嘎吱乱响,似乎不堪忍受张翠花的踩踏,窗外一束阳光射入,木梯弥散的灰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上到二楼,来到柳蕙香闺房门前,轻轻推开,步入其中,张翠花一眼就看见正仰卧在绣塌上的柳蕙香。 她正闭目浅睡。 这数日来,她晚上睡不着,白天又犯困,但每次睡下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来……这是心中有执念的表现,她在等待一个消息,等待一个结果,即便睡着了也会自发醒来。 “小姐……小姐……醒醒!” 张翠花蹲在床前,轻轻摇晃着她的肩头,虽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听起来还是有种举着喇叭喊话的气势。 柳蕙香即便睡着了眉头也轻轻蹙着,本就睡得不深的她,幽幽醒转,一边起床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翠花啊,你回来了。” 连日来没有休息好的她,面带浓浓的倦容,发丝略乱,水眸半闭,秀眉紧锁,有气无力,看得出她其实一直都在坚持。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苏公子平安归来了!” 张翠花大声笑道。 她这些天将自家小姐的情况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所以得了好消息的她才不顾一切赶回家中,就是为了让小姐重新振作起来。 可是,柳蕙香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示,有些无奈的叹道:“翠花,你又哄我,这已是第五次了。” 张翠花一怔,前些日子,她的确谎称说苏贤回来了……可这次是真的啊! “小姐,这次是真的,奴婢不骗你,方才送香干的路上,奴婢遇到罗校尉他们,他们说苏公子回来了,这次一定是真的。” “果真是罗校尉所说?”柳蕙香面色一变,恢复了一些精神,目光灼灼的盯着张翠花,见她一脸认真之色,心下不由相信了大半。 “小姐你听我说……” 当下,张翠花开始讲述遇到罗校尉的经过。 接着又转述罗校尉对她所说的话。 这部分内容其实就是苏贤在幽州的经历。 当柳蕙香得知,苏贤所在的幽州城曾一度陷入险境时,她整个人都僵硬在那,两手紧紧抓住张翠花的手,一双水眸睁得很大,心里生怕出现意外。 好在,幽州危局解除,苏贤也安然无恙,柳蕙香重重的松了口气,数日来压在心坎上的巨石移除,她开心的笑了。 笑靥如花。 “小姐啊,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苏公子没事,小姐也不用担心那克……”张翠花捂住嘴巴,没有将“克夫”二字说出。 高兴的柳蕙香并不在意,笑吟吟说道:“公子安全归来,便是最大的喜事,妾身在家等公子回来!” 张翠花爽朗笑道:“小姐,苏公子安全归来固然是喜事,但后面还有更大的喜事呢,小姐要不要听?” “要听。”柳蕙香忙摆正坐姿,微仰着小脸,神色无比认真。 “苏公子此番北上幽州,打退辽人的进攻,可是立下大功了,如今苏公子回到瀛州,兰陵公主岂有不赏的道理!” 张翠花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449 静待良人归 “快说啊。”柳蕙香催促。 “小姐莫急。”张翠花酝酿了好一会儿,压制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后,方才缓缓说道: “苏公子此番可是立下大功了,在幽州城运筹帷幄,来犯的五万辽军中,歼灭一万,俘虏三万余!” “据罗校尉所说,此乃我大梁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胜仗,也是唯一的一次大胜仗!足以载入史册呢!” 柳蕙香听得心花怒放,白嫩涓细的俏脸布满激动的红晕,早已没有一丝困倦之色,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此理。 张翠花接着说道:“这么大的功劳,赏赐自然无比优厚……” 她先简单转述了一遍常规的赏赐,也就是那些田产、地契、仆从、金银、布匹、粮***美器物等等。 她一个一个的转述,柳蕙香就一个一个的听,一点儿也不觉得繁琐。 转述完后,柳蕙香欣喜笑道:“公子果非凡人,分明是个书生,但却能立下这等战功,妾身……” 她的脸蛋红得好似能滴血,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妾身好想立即为公子生一只猴子!” 张翠花意味深长的笑道: “小姐,还没有完呢。” “还没有完?” “嗯。在庆功宴上,兰陵公主表示,要奏请陛下降旨,敕封苏公子一个从三品的开国县侯呢!” “开国县侯?!” 柳蕙香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直接从绣塌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张翠花,樱桃小口张得很大。 她出身于世家大族,对朝廷的典章自然熟悉,开国县侯,从三品,且当今大梁王朝的勋爵十分珍贵,含金量甚高。 若苏贤能获封开国县侯,那真的就是光宗耀祖了。 她记得很清楚,她那无情的老爹,曾梦想成为一个最低等级的男爵,但始终没有成功。 而苏贤凭借战功,一举获得开国县侯的爵位,这对柳蕙香造成的震撼不可谓不猛烈。 “开国县侯……” 她不知该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高兴,她的夫君即将成为勋爵,虽然她不大可能成为正妻,但也足以羡煞天下万千女子。 她这一路走来,无比坎坷,数次“克”死未婚夫,但却没想到,最后竟能配得一个尊贵的勋爵…… 世事无常啊! 张翠花抿了抿嘴,强行压制着心中激动的情绪,接着说道:“不过,苏公子没有接受,他婉拒了!” 柳蕙香一怔,嘴角还挂着笑容呢,呆呆的看着张翠花,感情刚才白高兴一场了? 张翠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苏公子之所以婉拒,是因为,他想用从三品开国县侯的爵位,换得一个‘平妻’的名分,为了小姐你。” 柳蕙香嘴角的笑容慢慢消散,呆愣的表情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感动,她热泪盈眶,泪流满面,颤声道: “妾……名声不好,年龄也大,不值得公子为了我舍弃开国县侯的爵位……公子如此厚爱,妾无以为报……” 她的眼泪不要钱似的,连珠串般滚落脸颊,一边哭一边说:“妾身不值得……妾身愿意成全公子……” “……” 大约一个月前,苏贤曾与她打了个赌,若苏贤能在一个月内,为她挣得一个平妻的名分,那么就按照苏贤的意愿办事。 当时,柳蕙香囫囵答应下来了。 因为她并不认为苏贤能够办到。 毕竟,平妻有违伦常,自古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从来就没有什么平妻。 苏贤想正大光明的违抗自古以来的纲常伦理,无异于愚公移山,阻力不是一丁半点的大,根本不可能办到。 她的想法很简单,一个月后,苏贤打赌输了,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按照她的意愿,嫁给苏贤为妾。 可是谁曾想,苏贤北上幽州竟立下如此大的战功,兰陵公主欲赐开国县侯的爵位,他竟以爵位去换平妻的名分…… 不值得啊! 柳蕙香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悔恨,认为自己害了苏贤,当初就不该与苏贤打什么赌。 张翠花有些慌乱,她很意外,小姐为何如此大哭? 顾不得多想,她立即哭笑不得的说道:“小姐你别哭啊,奴婢还没有说完呢,后面还有转机。” “后面还有转机?”柳蕙香停止抽泣与自责,但一双水眸中依旧有连珠串的热泪滚落脸颊。 “后来,兰陵公主决定,既奏请陛下,降旨敕封苏公子侯爵,也答应将平妻之请一并写入奏疏,算是皆大欢喜了!” 张翠花没敢故弄玄虚,一口气说完,因为她怕自家小姐禁不起逗,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流泪的,万一把人弄坏了就完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如此甚好,甚好……”柳蕙香侧过身去,用手帕擦拭眼泪,脸蛋儿通红一片,躲闪着张翠花探究的目光。 “哎呀!”柳蕙香忽然惊呼,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宛若水蜜桃。 “小姐怎么了?”张翠花吓了一跳。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还没梳妆打扮呢!”说着,柳蕙香自顾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桃木梳子梳理着略有凌乱的三千青丝。 “小姐,不用着急的,苏公子还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今晚是回不来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家呢。”张翠花笑道。 “不管,我就是要打扮。”柳蕙香一边照着铜镜梳理头发,一边略有娇蛮的说,然后催促张翠花去打盆热水来,她要洗脸。 安卓苹果均可。】 张翠花没办法,只得去准备热水,然后帮着自家小姐梳妆。 不多时,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子便出现了,她身段儿修长玲珑浮凸,衣着鲜艳,鬓发如云,面容白嫩涓细,吹弹可破,惹人怜爱。 走动间,鬓发上的珠翠与金色的流苏轻轻摇曳,珠光宝气,煞是好看。 坐卧时,体态端庄面容安详带着淡淡的笑意,气质卓绝,宛若贵女。 夜晚很长。 但柳蕙香一点也没有孤独的感觉。 她走到窗前,望着瀛州城的万家灯火,轻微的夜风拂过,鬓角发丝及衣服上的绸带随风飘扬。 “妾身,静待良人归。”柳蕙香喃喃自语。 450 明兰:小姐,改口叫苏公子夫君吧! 与此同时。 瀛州州衙,后宅。 唐淑婉端坐在一座花园中的凉亭内,素手抚琴,琴音叮咚悦耳,她眉宇微蹙,似乎带着淡淡的忧思。 唐淑婉容貌秀美,鹅蛋脸清丽宜人,气质飘然卓绝,身姿窈窕婉约,一举一动皆蕴含美妙的韵味,望之令人心静,灵魂仿若得到洗涤。 花园中绿树成荫,流水潺潺,鸟语花香,假山藕池,一派自然与和谐。 只是叮咚的琴音响起,为花园染上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忽然,营造出淡淡愁绪的琴音,不知何故,竟陷入短暂的停滞,戛然而止。 原来是唐淑婉走神了。 她手上依旧在抚琴,但思绪却不知飘飞到了哪儿,曲子弹至此处她本就不甚熟练,走神之下便忘了该怎么弹。 短暂停滞后,她秀眉微挑,纤细的手指勾动琴弦,想强行续上,可后面弹出的琴音完全不成曲调,无法入耳。 铮! 她两手同时按压在琴弦上,杂乱的琴音顿止,花园中安静下来,只有站在树梢上的鸟雀叽叽喳喳,似乎颇为喜悦。 她抬眸看了眼树梢,离座起身,望着凉亭前那一池枯荷,喃喃自语道:“要是还能像以前那般,没有忧愁,每日开开心心的话,就好了。” 是的。 唐淑婉这一阵子很愁。 愁什么呢? 自然是婚姻大事。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她们世家大族中,这一点尤为重要,只要到了出嫁的年龄就必须出嫁。 如若不然,就只能剃去三千青丝,披上青袍做尼姑去。 问题是,嫁给谁? 在她们世家大族中,嫁给谁不由自己挑选,全凭父母与家族的安排,在以前,世家鼎盛之际,世家女自然嫁得好,夫君都是人中龙凤。 可是如今,世家普遍式微,世家之女所嫁之人也越来越差,甚至还有很多世家女嫁过去被丈夫虐待至死的情况…… 唐淑婉,芳龄一十九,若再不嫁人的话,再过两年就要剃发为尼了。 她的父亲,也就是唐矩,是唐家家主最小的嫡子,所以唐淑婉是唐家嫡女,身份尊贵,唐家自然不会让她剃发为尼。 前段时间,唐矩及唐家大伯欲将她许配给苏贤,这本是天作之合,她本人对苏贤也有那么点意思。 可是当天又传出,苏贤欲娶俏寡妇柳蕙香为妻……唐矩与唐家大伯一合计,绝了将她许配给苏贤的想法,唐家嫡女,自然不可能与人为妾。 前两天,唐淑婉收到一封书信,是家族中的一个堂姐,这堂姐不久前才出嫁,如今来信诉苦,说她与丈夫没有感情,每日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像是行走在钢丝绳上面,感觉好痛苦! 唐淑婉知道,这个堂姐其实喜欢一个远房表哥,但奈何那位远房表哥太穷了,家族不同意这门婚事。 安卓苹果均可。】 可怜那位堂姐,也是唐家嫡女,但却不能嫁给喜欢的人,非但如此,每日都还过得十分艰辛…… 这封信加重了唐淑婉的焦虑。 她其实对苏贤有着爱慕之心—— 从最开始,苏贤所作的那几首诗,就已让她心生仰慕,苏贤的才学尤其是诗才,早已悄悄撞开她的心房。 后来,苏贤不仅帮他们家解决麻烦,助唐矩坐上瀛州刺史的宝座,他本人也步步高升,逐渐展现出惊人的才能…… 这些都是加分项。 还有一点十分重要,苏贤长得很好看。 他英俊帅气,身形挺拔修长,书卷气息浓厚,是唐淑婉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藏在深闺中的小姐们喜欢的类型。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嫁给苏贤。 未来,她会被家族许配给谁呢? 遭遇会不会也像那位堂姐一样? 未来一切都成迷。 唐淑婉心里真的愁得不行。 这时,凉亭外青石板路面的尽头,大踏步跑来一个丫鬟,那是唐淑婉的贴身丫鬟明兰,只听明兰大声喊道: “小姐,大消息,大消息!我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你又听到了什么趣闻?” 唐淑婉看见是明兰,轻轻摇头,这个丫头也太活跃了些,一路小跑的姿势完全不像世家大族的丫鬟。 明兰三两步跑进凉亭,小脸儿通红,带着激动之色,顾不得气喘吁吁,立即说道:“小姐,大消息,事关苏贤苏公子的!” 唐淑婉神色微微一动,淡定问道:“世兄?他不是去幽州了么?” 明兰道: “小姐你听我说,方才,我去主宅找小兰玩耍,路径主宅客厅之际,无意间听到阿郎与夫人之间的谈话……” “……” 明兰偷听到的谈话,其实就是苏贤近期的经历。 当她讲到苏贤“亲率两万大军对战五万辽军”之际,唐淑婉大惊失色,两手掩嘴,惊呼出声道: “世兄本是一书生,为何去幽州与辽军作战?而且两万人马对阵五万辽军,兵力悬殊太大了吧!” “后来怎么样?世兄如何了?我们打退……那五万辽军了吗?明兰!你发什么呆啊,赶紧告诉我。” “……” 明兰一脸意味深长,双目灼灼盯着着急的唐淑婉,咧嘴笑道:“小姐如此担心苏公子的安危,该不会真的喜欢上苏公子了吧?” 唐淑婉立即意识到方才过于激动了,快速冷静下来,云淡风轻的辩解道:“我叫他一声世兄,当然关心他的安危了。” 明兰调侃道:“仅仅只是因为‘世兄’吗?小姐啊,你干脆改口,叫苏公子‘夫君’得了……” 唐淑婉大怒,伸手轻轻锤了明兰一拳,清丽的鹅蛋脸爬上一抹红晕,娇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赶紧接着说,你下面又听见什么了?” 明兰笑道:“小姐放心吧,你夫君……呃,你的世兄成功打退了五万辽军,没有受一丁点伤害,甚至汗毛也没有掉落一根。” “没事就好。”唐淑婉松口气之余,又狠狠瞪了明兰两眼,明兰调侃说苏贤是她的“夫君”,当真令她心肝乱颤,心头阵阵悸动。 “这还不止呢,苏公子不仅打退了五万辽军,还打了个大胜仗,歼敌一万,俘虏三万,据阿郎所说,此乃我大梁十余年来唯一的一次大胜仗!”明兰笑道。 “这么说来,世兄他立下了……极大的战功?!”唐淑婉再一次吃惊。 “不错,据说赏赐丰厚呢。”明兰笑道。 “……” 唐淑婉高兴一阵,可是很快,面色黯然下来,独自走到凉亭的边上,轻轻提着裙摆,侧身坐在凉亭的木制栏杆上面,侧头望着凉亭旁边那一池枯荷。 明兰心思可谓灵巧,她收起调侃的笑容,也走过去坐在栏杆上,看着唐淑婉问道:“小姐可是在想,苏公子立下如此大功,出人头地,但是却与小姐无缘?” 唐淑婉没有动,也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明兰笑道: “小姐,我所说的好消息其实在后面呢,小姐,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让小姐你改口,叫苏公子为夫君的机会!” “明兰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唐淑婉愠怒,清丽鹅蛋脸上的红晕又增添了几分,宛若天边的彩霞,绚烂多姿。 “小姐啊,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哦,难道小姐真的不想嫁给苏公子为妻么?苏公子知根知底,你们可是绝配啊!”明兰笑道。 …… ps.我的作家等级升到lv2了,小小成就不足挂齿,但这份微薄的收入勉强能混口饭吃,支撑我写下去,还是感谢大家! 451 半推半就 唐淑婉听出明兰话中有话,本就落落大方的她,顾不得被明兰以“夫君”二字调侃造成的心悸,蹙着秀眉问道: “你这丫头,糊涂了不成,世兄他即将迎娶豆腐西施为妻,我……我怎么有机会改口,叫他为……为……” “夫君!”明兰笑嘻嘻的,帮她喊了出来。 “别胡闹了,你下面还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唐淑婉抿了抿嘴,她心中其实隐有期待,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过于明显。 明兰一张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儿,神秘兮兮,吊足了唐淑婉的胃口之后,才接着往下说道: “苏公子因功,即将受封从三品的开国县侯!” “从三品的……开国县侯?!”唐淑婉再一次惊呼,随即释然,毕竟苏贤这次立下的战功有些大,还是十余年来唯一的一次大胜仗呢,意义非凡。 “世兄与家族决裂,凭自己的本事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可喜可贺!”唐淑婉由衷为苏贤感到高兴。 只是高兴之中,又带着一丝惆怅。 诶! 若苏贤果真受封为开国县侯,那么她嫁给苏贤,就不是下嫁了,相反还有一点高攀的感觉。 唐淑婉虽然没有世俗的攀附之心,但若未来的夫君是侯爵的话,她亦十分振奋,身为女子,一点点虚荣心还是有的。 虽有“悔叫夫婿觅封侯”这样的诗句,乍看之下,作诗的女诗人似乎后悔督促丈夫寻求功名爵位。 但其实不然。 这句诗应该是一种“自嘲式”的炫耀,好比:“我家的别墅贴了不好看的瓷砖,真的后悔死了!” 唐淑婉乃唐家嫡女,自小胞读诗书,琴棋书画等也无不精通,更是养成了一等一的品性,见识非凡,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可以福泽三代。 所以,她对未来的夫君不可能没有一点要求。 “不过,苏公子婉拒了兰陵公主的好意,不想封侯。”明兰忽然说道。 “什么?” 唐淑婉又一呆,这是什么缘故? 那可是侯爵啊! 就连一个小小的男爵去到他们唐家,唐家家主也不敢丝毫怠慢,必奉为座上之宾,更何况那是侯爵。 明兰接着说道:“苏公子想用封侯的机会,换得一个‘平妻’的名分,为了那豆腐西施。” 唐淑婉又是一楞,随即面色黯然,幽幽叹道:“世兄为了那豆腐西施,竟不惜婉拒封侯的机会,由此可见,世兄对她……” 安装最新版。】 未及说完,明兰忽然一脸古怪的盯着自家小姐,提醒道:“小姐,你都不问问什么是‘平妻’吗?” 唐淑婉一怔,回过味来,忙问道:“何为平妻?” 明兰解释清楚后,唐淑婉两眼莫名睁大,眼神深处闪过一抹亮光,心头咚咚咚乱跳个不停,她终于明白了,明兰所说的“机会”究竟是什么。 接着,明兰又说,兰陵公主既会帮苏贤奏请侯爵,也帮他申请平妻的名分,最后竟皆大欢喜了。 “这样啊,看来兰陵公主对世兄极为看重。”唐淑婉笑容甜美,发自内心,一扫方才的黯然。 “小姐你看,我就说嘛,你的机会来了,而且小姐很快就会改口,称呼苏公子为夫君啦!”明兰在旁调侃道。 “死丫头你给我住嘴。”唐淑婉这次的反应格外强烈,本是温和沉静的她,竟伸手去抓明兰的脸,一幅要狠狠收拾明兰的模样。 “夫君!夫君!”明兰尚且不知,唐淑婉这次被刺中了心中软肋,早已不是之前那样的小打小闹,因而一边奔跑着逃走,一边笑着继续调侃。 “站住,你给我站住……”唐淑婉顾不得保持淑女仪态,迈开腿去追明兰,身上悬挂的各种配饰猛烈摇晃起来,其中尤属别在腰间的“禁步”,发出环佩叮当之音。 “……” 主仆二人在凉亭中追打,围绕中间的石桌连续转了好几圈。 明兰终于发觉不对劲,往日,即便她调侃唐淑婉,唐淑婉最多轻轻锤她一拳,类似今日追着她不放的情况,实属罕见。 但明兰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丫头,她眼珠一转,心头冒出一个主意,随即挥手喊停,两手趴在石桌上气喘吁吁。 唐淑婉跑了这么久也觉得累,同样两手趴在石桌上喘着气儿,两眼死死盯着明兰,一幅不放过她的架势。 “小姐反应如此激烈,莫非不想嫁给苏公子为妻不成?”明兰问道。 “不想!”唐淑婉抿着嘴,口是心非,她其实是想嫁给苏贤的,但不知何故,往日落落大方的她在这件事上却小女儿起来。 “诶,小姐不知,阿郎与夫人正在主宅的客厅中,讨论与苏公子的联姻之事呢,我本想带着小姐去偷听的。” “既然小姐不想嫁给苏公子,那就算了吧,我这就去告诉阿郎与夫人,让他们打消掉与苏公子联姻的想法。” 话音刚落,明兰面带皎洁的笑容,转身往主宅的方向跑去。 唐淑婉顿时大羞与大急,伸出一手,长袖飘飘,她很想喊住明兰,但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最后嘣出一个字: “诶……” “……” 好在,明兰终究是仗义的,她刚刚跑出凉亭就停了下来,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唐淑婉一眼。 唐淑婉伸出的手收回,站在那里低着头,面色通红一片,欲言又止,扭扭捏捏,早已不复之前的落落大方。 毕竟,此事于她而言太过重要,涉及往后余生,她真的大方不起来。 明兰重新回到凉亭,也不调侃自家小姐了,而是拉着唐淑婉的手,一边往亭外走去,一边说道: “小姐,我们赶紧去主宅客厅偷听吧!” “可是……”唐淑婉迟疑,但脚步却在不知不觉间迈动起来。 “哎呀,小姐啊,去晚了可就迟了,难道小姐就不想听一听阿郎他们的安排么?”明兰生拉硬拽。 “这不好吧……” 唐淑婉嘴上迟疑,但却在明兰的拉拽之下半推半就,遮遮掩掩,走出花园,避开人群,潜入了主宅。 主宅,是唐矩与陈夫人居住的院子。 在明兰的带领与唆使下,唐淑婉深一脚浅一脚,数次差点露馅,紧绷着神经与身子,终于来到了客厅的侧门。 从侧门进去后,她们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躲在一张屏风后面。 明兰还好,她经常干这样的事,可谓熟门熟路。 但唐淑婉终究是大家闺秀,何曾如此猥琐?因而浑身上下都感不适,浑身僵硬紧绷,大口喘气,感觉心儿都快跳出胸腔了。 “苏贤无耻啊!他摘了我的桃子!还是两颗又大又白的水蜜桃!” 躲在屏风后的唐淑婉与明兰,首先听见的,竟是唐淑静的声音。 唐淑静似乎很生气,咬牙切齿,在客厅中大声谩骂。 452 芳心震颤 “静儿,你胡说什么!”唐矩的声音传来,透着威严,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是啊静儿,今时不同往日,你且不可再如此说你世兄。”陈夫人也沉声叮嘱。 “娘,你听我说,女儿在洪村堡辛苦查探数十日,有了一点眉目后,那苏贤就跑来找女儿,索要线索,结果他凭此扳倒了公主府的谘议官。” “后来,女儿在洪村堡呕心沥血,继续查探,眼见又取得了一点有用的线索,结果……结果苏贤那混蛋竟然破案了!” “呜呜……太欺负人……呜呜……女儿好伤心啊!” “他不仅比女儿先破了案,还乘机在幽州立下那么大的战功,歼敌一万,俘虏三万啊!这么大的战功,可是与我没有丝毫关系!” “呜呜呜……娘,女儿太难了,在洪村堡辛苦那么久,最后却只是为苏贤做了嫁衣……呜呜呜呜……” “他摘走了女儿的桃子,他得了那么多赏赐不够,甚至还要封侯……呜呜呜……凭什么呀!” “……” 屏风后面,唐淑婉与明兰安静的听着,没有乱动。 只听唐淑静哭着哭着,陈夫人的声音又传来,语气柔和,正在那安慰……唐淑婉不由脑补出陈夫人轻轻抱着唐淑静安抚的画面。 “胡说八道!” 唐矩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很是不善。 唐淑婉脑补出唐矩点指着妹妹,嘴上胡须也在乱颤的画面。 “苏贤侄能建此功,全凭他自己的本事,你在这儿眼红作甚?若你有能力破案,何须在洪村堡待上那么久?” 唐矩的灵魂拷问,让唐淑静无言以对,最后只得放出狠话:“哼,今后我看见苏贤一次,就揍他一次!” 唐矩勃然大怒,冷声斥道:“你敢!” “……” 屏风后面,唐淑婉很想走出去劝解暴怒的唐矩,因为在以前,每当唐矩与唐淑静闹矛盾的时候,都是她出来调和的。 可是她马上又想到,现在正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呢。 这等行为要是被老爹发现,一定会罚她抄写《女戒》三十遍的…… 心中正惊疑不定,忽听唐矩说道:“夫人啊,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与苏贤侄的联姻之事吧,此事当宜早不宜迟。” 一听这话,唐淑婉心脏猛地一跳,小手逐渐捏紧手中的手帕,同时侧耳倾听,面色认真,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陈夫人点头道: “嗯,说得也是,苏贤侄倘若封侯,登门的媒婆恐能踩破他家的门槛,我们家婉儿与苏贤侄也认识……他还是你的故人之子,知根知底的,的确是我家婉儿的良配。” 唐矩笑道: “是啊,其实很早以前,婉儿刚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差点与苏兄为两个孩子指腹为婚,不过后来有事耽搁了。” “好在,天意如此,没想到我竟能在瀛州遇到故人之子,哈哈哈,看来这一段姻缘终将促成。”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 屏风后面,唐淑婉心儿砰砰乱跳,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她差点就与苏贤指腹为婚了。 不过,就在她心中泛起涟漪之际,忽听唐淑静大声喊道: “不,不行,姐姐不能嫁给那个盗取我功劳的人!我见他一次就要揍他一次呢,他怎么可以成为我的姐夫呢?” 话音落后,客厅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不过很快,唐矩的暴怒声就炸响:“你给我闭嘴!自古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指手画脚?!” 唐淑静据理力争道: “苏贤早已与豆腐西施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姐姐怎么可以嫁给他?再说了,姐姐根本就不喜欢苏贤,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跳入火坑。” 唐矩当真大怒,声音都粗了:“你个逆女,看老夫今天不家法伺候,你给我站住,不准乱跑……” “……” 客厅中顿时大乱。 很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只听陈夫人劝道: “静儿啊,你有所不知,你世兄的确与豆腐西施眉来眼去,但豆腐西施只能做你世兄的妾室……” 当下,陈夫人讲明了因果,也就是苏贤以封侯的机会换取平妻名分之事。 唐淑静听罢,不由张大了嘴巴,喃喃道:“他竟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到手的侯爵?该不会是傻吧。” 她虽如此说,但震惊与佩服的面色却掩饰不住。 陈夫人又说道: “再者,谁说你姐姐不喜欢苏贤侄了?你不知道,你爹与大伯曾发现你姐姐弹奏《凤求凰》,然后还吟诵苏贤侄的诗作,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不可能吧?!”唐淑静这一惊非同小可,目瞪口呆,她一直认为唐淑婉不喜欢苏贤的,而且苏贤曾色眯眯的向她打探过姐姐的情况…… “总之,家族看好苏贤侄,你姐姐也喜欢苏贤侄,我和你爹更没有意见,这桩婚事皆大欢喜,也是你姐姐的福气,你就不要横生事端了……” “……” 屏风后面,陈夫人后面所说的话,唐淑婉没有听入耳中。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弹奏《凤求凰》并吟诵苏贤诗作之事……竟早就被爹爹与大伯看了去!陈夫人也知道了。 天啦! 好尴尬! 她那秀美的脸蛋儿腾地通红一片,耳根子都红了,下意识挥袖遮颜,半闭着星眸,很想立即遁走,不想在此多停留片刻。 但她又想到,此次偷听还未听到关键点,也就是唐矩他们将如何安排这件事,所以唐淑婉生生忍住逃跑的冲动,不曾逃离。 只是心中各种情绪翻涌,浑身各种气流乱走,导致她双股微颤,几乎站立不稳。 好在,明兰在这种关键时刻非常懂事,忙搀住了她…… 客厅中。 唐淑静的反对意见终于消失不见。 只听唐矩说道:“这桩婚事,我们这边是没有问题了,但苏贤侄似乎还一无所知,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陈夫人道:“他叫你一声世叔,就由你去探探口风吧。” 唐矩点头,接下这件差事,然后又说: “五日后的中秋佳节,苏贤侄就将迎娶那豆腐西施过门,所以短期内不宜提及此事……我看,等陛下降旨敕封苏贤侄为开国县侯之后再说吧。” 陈夫人道:“理是这个理,但我怕……其他几家捷足先登,虽不能明示,但暗示还是需要的。” “夫人有什么想法?” “据传,那豆腐西施乃柳家之女,同为世家,你且派人查一查,说不定还与我们沾亲带故呢。” “夫人的意思是?” “我想,那豆腐西施既是被赶出家族的,那么她大婚之日柳家之人必不会出席。我们若与她沾亲带故,何不做一回她的娘家?” “……” 此话过后,客厅中陷入一片安静。 众人都在思索这套法子的利弊及可行性。 453 我要让他感到快乐 唐矩思忖半晌,终究点头道:“我看此法可行!” 他是一家之主,既然点头同意,那么此事就这样定了,接下来,他们开始商讨婚事的其他细节。 诸如嫁妆、宴席,以及宴请宾客的名单等等。 屏风后面,唐淑婉已经偷听到了关键信息,不敢继续偷听下去,用手扯了扯明兰的衣袖,然后指了指客厅侧门,示意该回去了。 明兰听得正起劲儿,不愿离开,但小姐要走她也只得陪着,主仆二人蹑手蹑脚往侧门走去,退出客厅。 从屏风到门口这段距离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可是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唐淑婉因过度紧张,加之裙摆太长,门槛也高,她一个没注意,足尖被门槛绊了一下,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她下一步直接用力踏在了地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完了! 唐淑婉脑袋嗡的一声响。 要被发现了。 “什么人?!” 果不其然,客厅中的唐淑静大叫一声,随后是一连串急速跑来的脚步声,她马上就要越过屏风,发现唐淑婉主仆。 唐淑婉向来大方得体,极少偷听他人谈话,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因而一时慌了神,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 明兰则与之相反,她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经验丰富,她下意识拉着自家小姐躲到侧门外的墙边,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唐淑婉浑身僵硬,心头直打鼓,当即不敢乱动,也不敢发声。 要是被唐矩、陈夫人、唐淑静发现,她跑来偷听自己婚事安排的话,可就真的没脸了……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擅闯刺史衙门,胆大包天,乖乖束手就擒吧!”唐淑静大叫着,越过屏风,杀向客厅侧门。 “二小姐……是我啊!”关键时刻,明兰安抚好了唐淑婉,毅然闪身而出,拦住了杀来的唐淑静。 “明兰?怎么是你呀!” 唐淑静顿时没了兴趣,她还准备大展一番身手呢。 这时,唐矩与陈夫人也越过屏风。 他们见所谓的“蟊贼”竟是明兰,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唐矩的面色马上又一正,问道:“明兰你躲在门后作甚?” “……” 客厅侧门外,墙边,唐淑婉耳中听得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料想唐矩他们重新返回了客厅,她浑身僵硬的身子不由一松,手捂心口。 危机解除。 她终于不用在唐矩等人面前丢脸。 幸甚! 而这一切的功臣,都是明兰,她决定了,此番过后一定要重赏这个丫头。 不过就在这时,客厅中传出明兰的声音,带着无辜的语气说道:“阿郎、夫人、二小姐,不是小姐命我来偷听的,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侧门外。 唐淑婉刚刚放松的身子再度紧绷起来。 明兰这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啊。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亏得她刚才还想着重赏明兰呢,结果这丫头转手就将她出卖了…… 来不及责怪明兰,唐淑婉的心已经七上八下,无比忐忑,如遭重锤撞击,小脸儿煞白,甚至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明兰那番“解释”,相当于将她那不可为外人道的少女心事血淋淋撕下,展示在唐矩等人面前…… 这是多么令人崩溃的经历。 她再也顾不得客厅中的讨论,一边轻轻抽泣,一边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逃离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闺房。 …… …… 话说苏贤回到城北大营不久后,有关他凯旋而归的消息,如滔天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瀛州城,一时竟传得妇孺皆知。 林府。 林有才,也就是林川他老爹,听到这消息后那是目瞪口呆,随后庆幸早早的就与苏贤建立了联系。 可是,转眼看见刚从县学放假回来的儿子林川,嘴角还留着未曾擦干净的鲜红唇脂,很明显,这小子又去青楼找女人鬼混了。 林有才顿时气不打一处。 他亲自拎着一根棍子追着林川又骂又打……整个林府顿时鸡飞狗跳,直至天色擦黑时分方才安静下来。 角楼街。 苏贤的街坊邻居们,诸如罗掌柜等,听到那条消息之后整条街都安静了,随后喧嚣起来,大家聚在罗掌柜的古玩店门前热议纷纷。 他们也不时侧头眺望角楼街的街尾。 准确来说,是眺望柳蕙香居住的那栋小木楼。 “那豆腐西施……果真有克夫的命格?我看不尽然吧!”罗掌柜喃喃自语道。 “是啊,她这克夫命格可真有意思,竟克得书呆子一路高升,甚至都要封侯了!呵呵,这是谁他妈编造的谣言?”有人附和。 “应该不是谣言。”有人摇头,道:“豆腐西施的确克了好几个未婚夫,这都是真的,但苏公子明显没有被克,这是什么道理?” “这还用说吗?一定是苏谘议与豆腐西施八字相合,改变了豆腐西施的命格,不仅不克夫,甚至还变成旺夫命格了!” “有道理!” “……” 街坊邻居们的议论,不久后传入柳蕙香之耳。 旺夫! 这个两个字眼让她的心儿砰砰乱跳。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她前几个未婚夫的确还未与她拜堂就离奇亡故,很是邪门,就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克夫的坏女人。 为此,她被家族抛弃。 本是世家嫡女,娇生惯养的,结果却到处流亡,受尽白眼与嘲笑。 可是谁曾想到,她最后竟得了个“旺夫”的评价! 她那双水眸热泪盈眶,止不住的落泪,回想前几年四处漂泊的经历,心酸与幸福在心中交织…… 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洗白白,然后等那个为她带来光明的男人回家,奉献自己,毫无保留的奉献。 她要让那个男人感到快乐! 与此同时。 柳蕙香家隔壁。 苏贤家中,有关苏贤凯旋而归的消息,也传入了陈可妍之耳。 “不可能!” 陈可妍的声音无比惊愕,并伴随着瓷器落地的碎裂声,很明显,她受惊失手导致杯子滑脱,落在了地上。 “他不仅破了那件棘手的案子,找出藏在暗处的辽军,还在幽州大破五万辽国铁骑,立下不朽的战功?”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 454 陈可妍:话说,女仆应该穿什么? 陈可妍尽管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哪怕一丝一毫的质疑。 “本宫不甘心啊!” 陈可妍仰天长叹,精致的面孔难掩郁闷,她抓起一只雪白枕头,两手用力的撕扯,搓圆捏扁,借以泄愤。 “公主……” 剑儿与碧儿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她们家公主与苏贤打的那个赌,她们是知道的,眼下她们家公主输了,按照赌约要为苏贤做小女仆,期限是十天。 女仆是什么? 在万恶的古代,女仆就是男主人的玩物,想怎么玩都行,任凭搓圆捏扁。 可是……陈可妍是南陈的公主啊,金枝玉叶的,身份无比尊贵,人还长得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她这样的身份去给苏贤做小女仆,那种画面两位侍女不敢想象。 万一苏贤对她们家公主动手动脚怎么办? “公主,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诶,公主别伤心了……”剑儿劝道。 “不伤心?本宫怎能不伤心!”陈可妍嘴角不停抽搐,一脸的郁闷,“本宫打赌输了,失去了一次将他掳去南陈的机会!” “这次打赌,本宫应该百分之百要赢的,毕竟那件案子真的非常棘手。可是……苏贤那个变态,他竟然破案了……” “这次不能将他弄去南陈,以后可就难了……而且他在幽州还使用了神雷,他是如何得知神雷秘方的?” “神雷对我南陈来说万分重要,本宫必须想办法,将他弄去南陈,还要弄明白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神雷秘方的……” “……” 陈可妍说着说着,忽然感觉两个侍女没了声儿。 她奇怪之下,扭头看去,结果看见剑儿与碧儿瞪大了眼睛在那儿呆愣的看着她,似乎都已经傻了。 “你们怎么了?”陈可妍狐疑。 “公主……伤心的是……是没能将苏贤弄去南陈?”碧儿吞了口口水,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是啊,不然本宫还能伤心什么?”陈可妍很是奇怪,心说这两个丫头不会傻了吧。 “公主,你打赌输了,可是要给苏贤做十天女仆的啊!”剑儿着急说道。 “公主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做苏贤的女仆呢?这事儿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碧儿也提醒道。 “……” 陈可妍愣了一会儿。 似乎现在才想起这件事。 剑儿与碧儿也不说话了,灼灼的盯着自家公主。 三主仆就这样安静下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哎呀!” 陈可妍忽然趴在那只差点被她撕碎的枕头上,一边拍打着床铺,一边哭嚎道:“想本宫乃南陈公主,身份无比尊贵。” “但是却要给苏公子做十天小女仆……呜呜呜呜……老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本宫,老天你不开眼啊……” 剑儿与碧儿见此,一边劝慰陈可妍,同时也趴在那枕头上与陈可妍同哭,连呼老天爷不长眼。 可是,她们才哭了一小会儿,陈可妍忽然直起身子,一边哭一边连跑带跳的,走到衣柜旁边,还招呼两个侍女: “你们两个快些过来,看一看哪件衣服合身,话说女仆应该穿成什么样呢?诶,好难选哦。” “……” 剑儿与碧儿的哭嚎声顿止。 她们呆愣的看着衣柜前的陈可妍。 似乎有些不对! 她们家公主……也太着急与主动了吧?苏贤都还没回家呢,她就想着挑选做女仆之际所穿的衣服了? 她们甚至还隐隐感觉到,她们家公主似乎十分……兴奋! 两个侍女用力甩了甩头,总感觉眼前这一幕不太真实。 可是甩头之后,再看向衣柜那边,却发现她们家公主正取了一套精美华丽的裙子比在身上,同时还在那转圈圈。 …… …… 翌日。 陈可妍早早的就起了床,脚上还套着那条天外陨铁打造的铁链,早饭也没吃,就在剑儿与碧儿的伺候下梳妆打扮。 两位侍女一边打扮,一边进行眼神交流,她们有些看不明白陈可妍了,昨晚陈可妍竟兴奋的半夜睡不着…… “小姐,苏公子回城了,马上就到角楼街。”忽然,一个丫头跑来禀报道。 “你们两个再弄快一点,别误了时辰。”端坐在梳妆台前的陈可妍催促道。 “是……” 剑儿与碧儿又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加快梳妆打扮的速度。 少时,梳妆完成,陈可妍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精致妍丽的俏脸儿不由浮现出笑容,对妆容十分满意。 “小姐,小姐,苏公子已经回到角楼街,马上就要到家了。”丫头又来禀报。 “知道了。”陈可妍放下铜镜。 “小姐,小姐,苏公子回家了……”又一会儿后,另一个丫鬟进屋禀报。 “嗯,你们好生伺候着,然后带他来见本宫。”陈可妍依旧端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一只名贵的金钗,随口吩咐。 “可是小姐……苏公子回的是隔壁柳寡妇的家!”丫头补充道。 “……” 啪! 金钗掉落在地,陈可妍腾身而起,跑到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前,刚好看见苏贤进入隔壁柳蕙香家大门的那一幕。 “这个苏贤,出去浪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家,但却回了隔壁俏寡妇的家!真的气死本宫了!” “公主说什么?”剑儿与碧儿跟了上来,又交换了下眼神,然后狐疑的看着自家公主,莫非,自家公主希望苏贤早一点回来“做主人”? …… 话说苏贤昨夜离开公主寝帐,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洗了把脸就睡下了,当然,整晚都没有睡好,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早上醒来,回忆昨晚的美梦,他心中暗暗分析道:“看来在我的潜意识中,对兰陵公主很有想法啊!” “也是,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极品般的存在,不然不可能成为大梁万千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 “那样的女人,谁不想得到呢?” “不过,我终究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啊!有些事不能做……嗯,今后不可轻易喝醉,酒这个东西真的误人……” 安装最新版。】 “……” 苏贤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后,就去公主寝帐拜别兰陵公主。 李幼卿神态自若,面带微笑的叮嘱苏贤回去好好休息,安心成亲,不用担心公主府的事,随后打发苏贤离开。 在那期间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提及昨晚之事。 但苏贤知道,他与李幼卿之间终究是不同了。 未来会怎样,苏贤不能预知。 但他明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用担心李幼卿的报复,当然,她也有可能忘了昨晚的事,不进行报复…… 眼下之急,苏贤只想早点回城,去见柳蕙香,当面告诉她整件事的经过,然后筹备婚事。 苏贤说过,要八抬大轿娶她过门,必不会食言而肥! …… ps.周六日更新时间将不固定。 455 我们要生二十个! 苏贤回到瀛州城后,踏入柳蕙香家大门,张翠花明显比以往更热情,亲自引领苏贤去到二楼,指了指柳蕙香的闺房笑道: “苏公子,小姐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赶紧进去给小姐一个惊喜吧。” “好的。” 苏贤微感诧异,以前的张翠花生怕他闯进柳蕙香闺房,可谓是严防死守,生怕她家小姐被占便宜。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没想那么多,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柳蕙香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摆弄自己,苏贤笑着叫道:“夫人!” “公子……”柳蕙香心情十分激动,起身扑来,乳燕投林,诉说相思,趴在苏贤胸膛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苏贤轻轻拍着她那刀削般的肩,安抚好一阵,她才止住眼泪,接着,苏贤亲口讲述了此番北上幽州的经历,最后笑道: “夫人还记得我们打的那个赌吗?为夫可是赢了,将为你挣得一个平妻的名分,我们的婚事需按照我的意愿办理。” “妾身听从公子的安排。” 柳蕙香小声应道。 她眼眸一转,忽然想起昨晚做下决定,于是环住了苏贤脖子的两手轻轻用力,臻首上仰,主动吻了上去…… 苏贤心中一荡,热烈回应,这次他不怕被咬…… 良久之后,苏贤主动分开,今日的柳蕙香不仅打扮得极为艳丽养眼,面色也染上了一抹红晕,看起来气色极好。 他亦十分心动。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柳蕙香水眸迷离,朱唇轻启,看着苏贤的眼神透着爱意与渴望,她的眼光是那么的温柔。 “公子,妾身想为你生……生孩子……”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 “嘶……”苏贤深吸口气,抱着她的脑袋啃咬一阵后,两人再次分开,苏贤压下心中的涟漪,笑道: “婚期迫近,就在五日后的中秋佳节,我们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今天,我们先去城东那处新宅瞧瞧吧。” “嗯。”柳蕙香点头,但她心中诧异,也有一些失落,她都那样说了,竟没让苏贤欲火焚身吗? “今晚我再来找你。”苏贤适时补充了一句。 …… 苏贤选定的新宅子,位于瀛州东城门附近,与城池中央的州衙很近,林川家的府邸也在那里,相距不过几条街。 因临近东城门,那条街就叫做“东城街”。 此街比角楼街更为热闹,街面宽达三丈,新府邸位于东城街中间的区域。 柳蕙香一走进这座新府邸,便兴致勃勃的游逛起来,她作为未来的女主人,提出了许多优秀的改善意见。 最后逛到主院落的时候,她拉着苏贤的手,走过了主院的每一个角落,精心做着布置。 尤其是那间巨大的起居室,五日后它将成为她与苏贤的洞房,柳蕙香布置起来格外认真……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中午。 柳蕙香终于布置完成。 她和苏贤及张翠花站在主院的庭院中,环视着整座院子,俏脸通红,似乎意犹未尽。 “夫人的眼光果然不错,经此布置,看起来更像一个家了。” 苏贤由衷称赞。 柳蕙香曾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嫡女,见识自然非凡,对房屋的布置有着独到的见解。 “多谢公子。”柳蕙香面色红润,忙活了大半日,她丝毫不觉得累,反而意犹未尽。 “不过,夫人百密一疏,遗漏了一件事。” “公子请说。”柳蕙香来了精神,面色稍显严肃,这里将是她和苏贤长期生活的地方,她力求尽善尽美。 “夫人没有布置‘婴儿房’啊!”苏贤笑道。 “婴儿房……”柳蕙香瞥了眼一旁做电灯泡的张翠花,面色腾得胀红一片,轻轻扯了一下苏贤的袖子,低声道: “谁要给你生孩子啊!” “怎么,害羞了?早上的时候是谁说要给我生猴子的?” “……” 张翠花杵在一旁,本来都快打哈欠了,可听了这话立即来了精神,在旁拍手大声笑道:“好事,好事啊!奴婢早就想抱小姐的孩子了呢!” 柳蕙香顿时羞得不行,很想挖个地缝藏进去,这个翠花,真的口无遮拦…… 心中正窘迫,她忽觉自己的肩头被人抓住,然后整个身子一轻,被人揽入怀中……原来是苏贤。 她顺势将胀红的脸埋藏在苏贤胸膛。 “张姐真是一个极品僚机啊!” 苏贤轻轻揉着柳蕙香刀削般的肩头,心中暗道。 可是下一刻,苏贤就不觉得张翠花是极品僚机了,而是一个没眼力见的木头桩子。 没见他都已将柳蕙香揽入怀,即将说点亲密的悄悄话么,张翠花竟还杵在那里,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们,也不主动离开。 最后,苏贤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张翠花打发走…… 整座主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苏贤轻拍着柳蕙香肩头,附耳过去问道:“夫人到底怎么想的?真的不愿为我生猴子?” 柳蕙香见四下无人,胆子便大了些,微仰着俏脸儿小声回应道: “妾身……自然愿意。” 苏贤来了恶趣味,扯着嘴角笑道: “真好,那我们今后要生二十个!” “二十个!”柳蕙香小嘴逐渐张大,一脸吃惊,明显被吓到了。 “夫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生孩子吧!”苏贤咬着她的耳朵说话,捏着她肩头的手同时慢慢往下滑去。 “在……在这里?现在?”柳蕙香扭头看了看四周,虽没有外人,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以! …… …… 日渐西沉。 当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摇曳之际,苏贤终于回家了,私藏了陈可妍的那个家。 他刚刚推开房门,走进一楼堂屋,二楼上便传来脚步声与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哗啦啦乱响一片。 苏贤抬头看去,原来是陈可妍。 陈可妍一幅盛装打扮的样子,衣着光鲜华丽,面容精致完美,如云的鬓发上插满了珠翠等首饰。 但她的面色却很黑。 两人隔空对视了两秒。 苏贤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陈可妍抢先开口,带着郁闷与傲娇的口吻说道:“哟,苏侯爷还知道回来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456 陈女皇 二楼书房。 苏贤与陈可妍分坐于餐桌的两侧。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但没有热气冒出,明显是凉了。 杨芷兰默默站在苏贤身后。 剑儿与碧儿也侍立在陈可妍后面。 言大山不在这里,他主动要求去一楼守大门去了。 “你们都出去吧。”陈可妍面色依旧很黑,看着苏贤的眼神非常不善,似乎下一刻就会扑过来进行撕咬。 “芷兰你也出去吧。”苏贤神色自若,他认为对方面色很黑是因为打赌输了的缘故,毕竟陈可妍再怎么说也是南陈公主,但却要给他做女仆。 当然,应该还有神雷的缘故…… 不过愿赌服输。 苏贤心中冷笑,他可不会放过陈可妍。 他早就想好了,要趁这次机会欺负死陈可妍,最好是将她弄哭。 当书房中只剩他们两人后,陈可妍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听说,你在幽州使用了神雷?你是如何得到神雷秘方的?” 苏贤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因而早有准备,只说那批神雷是从幽州的山贼巢穴中发现的,并非通过秘方制造而得。 陈可妍明显不信,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贤,神雷对她们南陈来说太过重要,不容有失。 苏贤耸了耸肩,笑道:“事实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你们南陈的神雷秘方,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说谎。” 陈可妍继续紧盯着苏贤,因她想起,苏贤北上幽州之前,曾对她说过“硫磺、硝石、木炭”三种材料。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知道你们南陈的神雷秘方。”苏贤靠在椅背上,身体放松,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但我知道二十一世纪的火药配方啊,又不是来自于你们南陈,这没毛病!” 又想了想,苏贤看着陈可妍的眼睛说道:“不仅我不知道,整个大梁上下不管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南陈的神雷秘方。” “我相信,以殿下你的能力,恐怕在大梁安插着有细作,若大梁女皇得到了神雷秘方,你岂会收不到消息?” “……” 陈可妍紧盯苏贤的目光微微一收,她低眸沉思半晌,面色虽依旧很黑不好看,但大抵相信了苏贤的说辞。 至少,大梁朝廷不知道神雷的秘方。 又思忖一会儿后,陈可妍再一次抬眸之际,面色已经一点不黑,而是挂上了一抹标志性的笑容,甜美而醉人,红唇轻启笑道: “公子,随奴家去南陈好不好?公子想做多大的官都可以,父皇他都会同意的。而且……人家也会……” “以身相许?” “公子讨厌啦……” “……” 苏贤凝眉沉思,似乎犹豫不决。 陈可妍觉得有戏,在旁眨巴眨巴着明亮的眼眸,面露期待之色。 苏贤沉思良久,最后抬眸看着陈可妍摇头道: “还不够。” “公子还要什么?” “你的亲妹妹,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我要她嫁给我。” “你……这不可能!”陈可妍脸上的期待之色立即消失,她知道又被苏贤给耍了。 “那就没得谈了。”苏贤笑着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下一刻他面色一正,说道: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打赌可是输了,赶紧去换女仆装,今晚我就要享受一下被公主伺候的感觉。” 陈可妍气鼓鼓的坐在那,似乎没有听见苏贤的话。 苏贤也不着急,只慢慢说道:“我记得,你可是发过毒誓的,若耍赖的话,就会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 “本宫愿赌服输,你等着!” 陈可妍丢下一句话,甩手离开书房,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苏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美滋滋的小口抿着,心中想象着待会儿陈可妍的女仆装,以及指挥她捏肩捶背的画面。 单单想象一下而已,苏贤便激动得不能自己。 公主又如何,嘿嘿,还不是要被他当做女仆使唤! 等了没多久,书房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苏贤知道陈可妍来了。 他精神一震,心中幻想着“调教”陈可妍的画面,手中捏着酒杯,嘴角不由裂开。 “公子,奴家马上就要进来了,待会儿公子可莫要受惊哦。”陈可妍停在书房门外,小声提醒。 安卓苹果均可。】 “不就是女仆装吗,我受什么惊,我给你授jin还差不多。”苏贤放松之下,已饮了三四杯酒,脑袋微微上头。 “那……奴家这就进来了。” 随着吱呀一声响,书房门开,一人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反手又将房门关上。 砰! 苏贤手中的酒杯直接滑脱,落在桌面,酒水四洒,但幸好杯子未碎。 “你……” 他没去理会滑脱的酒杯,而是直接起身,目瞪口呆的盯着门口那个女人,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门口那个女人,竟然是一个……女皇! 人还是陈可妍。 但她身上却穿着一套龙袍! 当今各国天子服饰,大体上分为“礼服”与“常服”。 礼服就是衮冕、大裘冕那种,龙袍与帽子的型制十分讲究,比如帽子前后带“珠帘”的款式。 一般重大活动才穿这种礼服。 常服,一般是上朝、会见大臣、后宫生活时穿着。 常服从款式上来看,与平民所穿的圆领袍相近,但皇帝的龙袍是赤黄色,另外还配有折上头巾、九环带、六合靴等。 陈可妍所穿的龙袍,便是圆领款式的常服。 那赤黄的颜色,还有衣服上独特的纹绣,以及九环带等等,无不散发出一种威严,那是一国皇帝才能穿着的服饰。 “陈可妍,你疯啦?你从哪儿弄来的龙袍?”苏贤深吸口气,很快便将心绪平复,因为他已经见识过了另一个女人的野心。 那个女人还是陈可妍的死对头。 她就是大梁兰陵公主李幼卿。 叫陈可妍去换女仆装,她倒好,直接整了一套龙袍……此事绝非偶然,苏贤心中暗道:“看来她的野心也不小,竟想做南陈的女皇。” 陈可妍本想吓苏贤一跳,继而掌握主动权,反过来驱使苏贤达成某些目的,毕竟,龙袍这东西谁敢穿在身上? 她以为自己的大胆足以震慑苏贤。 可是她失算了。 苏贤只有在最开始的那一刻心中震惊,失手滑脱酒杯,但随即就恢复如常,重新落座后,他还对“女皇”招手道: “陈女皇,你这套女仆装倒挺别致,既然来了就赶紧过来捏肩吧!” 457 皇夫 “捏肩?大胆贼子,竟敢让本……让朕给你捏肩,你嫌活得不耐烦了吗!”陈可妍腰杆一挺,面色肃然,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呵呵,陈女皇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官,不管如何你龙袍在身都是大罪,只怕你父皇也饶不了你。” 苏贤嗤笑。 他瞬间洞悉了陈可妍的险恶心思,但他并非凡人,岂会怕她一个假女皇? 相反,这样的“女仆装”还意外戳中了他的兴奋点,被一个穿着龙袍的女人服侍,这种感觉应该绝无仅有。 “你……” 陈可妍吃瘪,心情非常不爽,但她还不想放弃,大踏步走到苏贤面前,居高临下,一脸威严的斥道: “朕可是女皇,是天子,你敢让朕给你捏肩?!” 啪! 苏贤忽然出手。 一巴掌拍在“女皇”的娇臀上。 陈可妍身子一僵,鲜红的小嘴张成了圆形,她有些傻了,她的胆子已经够大,敢穿着龙袍来见苏贤。 但苏贤的胆子更大,竟敢打女皇的…… “愣着做什么?赶紧的,你现在可是我的小女仆,不听话的话,你就将会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 “我才不要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 陈可妍嘀咕一声,不再坚持。 她脸上的威严瞬时消失,转而换上甜美的笑容,屁颠屁颠的跑到苏贤身后,两手搭在苏贤肩头,一轻一重的捏起了肩。 苏贤舒服得直哼哼,眼睛都眯了起来,“女皇”的捏肩服务让他血液加速奔流,这种体验果真世所罕见。 就算抛开陈可妍假女皇的身份,可她南陈公主的身份却做不得假,单凭这个也能让人爽得不能自己。 公主的捏肩服务,嘿嘿,谁享受过? 忽然,苏贤扭头,见陈可妍虽是女皇装扮,但脸上却是一脸的笑容,过于献媚了,女皇不应该这样才对。 “既然做了‘女皇’,那就要有女皇的样子,庄重严肃一点,别笑嘻嘻的,你笑起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贤提出要求。 陈可妍捏肩的动作不停,白了他一眼,随即笑容一收,面色变得严肃庄重之余,还带着一丝被逼迫的委屈与不得不从的不可奈何。 苏贤顿时感觉,像是被一个末代女皇伺候一样,而且总让人联想到,这末代女皇是他的战利品,是他蛮横抢过来的女奴…… 就是这个感觉! 苏贤爽得浑身舒泰。 “你这个乱臣贼子,起兵造反,打败朕的五十万大军,还破了宫门,掳走宫中所有女眷,甚至就连朕……堂堂一代女皇,都成了你的战利品!” “朕乃真命天子,要在平时,谁敢多看朕一眼?可是你这乱臣贼子啊,着实该杀啊,不仅勒令朕脱光了衣服跳舞给你看,还……” “还强行霸占了朕的身子!你用鞭子抽打,不懂怜香惜玉,你好霸道,你好鲁莽,可悲可叹,朕完全成了你的玩物,任你搓圆捏扁……” 】 “……” 苏贤微咪着眼,享受着陈可妍的捏肩服务,耳中听着她的“个人秀”,心知她又“戏精”附体了。 但不得不说,陈可妍很有天赋,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全都附和她自我设定的身份。 一下子就让苏贤沉浸在其中。 把自己幻想成一个起兵造反然后掳走皇宫女眷的大坏蛋! 嗯? 不对。 苏贤很快回过味儿来,心说我为什么得是起兵造反的乱臣贼子呢? “你个贱人给我住嘴!” 苏贤也进入了状态,侧身怒斥道: “你身为一国君主,但却不思朝政,致使民怨沸腾,老子起兵推翻你这腐朽的朝廷乃天命所归!” “是是是,我是昏君,你是解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陈可妍立即改口,接着嘤嘤雪泣道: “朕只求你绕我一命,哪怕今后只能做你的……玩物。” “不行,你这昏君昏庸无度,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捏重一点。”苏贤颐气指使,心头不由大畅,端起酒杯直接一口闷光。 陈可妍委委屈屈,一边加重捏肩的力道,一边哀求道: “那我答应你的那些个邪恶要求,在这宫中,整日都不着……寸缕,脖子上套项圈……甚至叫你……爸爸!” “可以,但还不够。” 苏贤心知这是在演戏,自然不能怂,加之他已是几大杯美酒下肚,脑袋已有些晕乎,便顾不得许多,随性而为。 只是他有些不满,这个陈可妍变着法的贬低他,他有那么霸道与好色吗?他怎么会提出让人家不着寸缕的邪恶要求? “朕有一双女儿,本是最美的公主,全都送给你可好?只求你留我一命。”陈可妍继续委委屈屈,声音柔弱可怜,让人想……狠狠的鞭笞她一顿。 “可以,但还不够!因为她们已是我的战利品。”苏贤十多杯美酒下肚,已经醉了一半,脑袋越来越晕乎。 “宫门被攻破之前,朕将传国玉玺藏了起来,我可以将传国玉玺送给你,只求你留我一命好不好?” “可以,但还是不够,因为我迟早会找到。”苏贤笑嘻嘻,觉得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真的很好玩儿,主要是因为陈可妍演戏的天赋太好,沉浸感很强。 “公子,随奴家去南陈吧,好不好?” “可以……个屁!” “……” 苏贤猛然清醒过来,酒也醒了大半,扭头看去,只见陈可妍在那轻轻摇头,一脸的可惜之色。 晕! 苏贤哭笑不得,感情她演戏演了半天,就为了最后那一句? “别捏了,去倒杯醒酒茶来。” 苏贤揉着眉心,摆了摆手。 陈可妍叹口气,走到餐桌侧边,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苏贤一杯她自己一杯。 “你也坐下吧,我想和你聊聊。”苏贤灌了一大口茶,醉酒的感觉消失了一大半,随手一指对面的座位。 “公子想聊什么?”陈可妍依言入座,两手支头看着他,脸上还有可惜之色。 “聊你什么时候做不着寸缕的亡国女皇。”苏贤笑道。 “公子……”陈可妍娇嗔,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苏贤开心的笑了,可是下一刻他差点岔气,面色严肃的指着陈可妍解纽扣的手说道: “不准乱动。” “公子不是想看么,奴家现在就可以满足公子,嘿嘿嘿。” “你……” “……” 好一会儿,苏贤才摆平陈可妍,两个各自坐在餐桌两侧,苏贤盯着她身上的赤黄色龙袍,面色严肃问道: “看来你的野心不小,怎么着,想做南陈的女皇?” 陈可妍两手支头看着苏贤笑道: “对呀,女皇谁不想做呢?公子可来南陈助本宫登上皇位,事成之后,公子可就是南陈的‘皇夫’了!” 458 我助你争夺帝位 苏贤思忖半晌,最后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 陈可妍当即大喜过望,激动拉住苏贤之手,问道:“公子果真愿意嫁给本宫,助本宫登上皇位?” 啪! 苏贤拍开她的手,斜眉瞥着她,眼神很不好看,好似在说:“你在想屁吃?神特么我嫁给你……” “皇夫之议免谈,我说的是助你登上皇位之事。” 苏贤面色严肃。 他这几天正在考虑如何实施后备计划,倘若李幼卿夺权失败,他可不愿陪着李幼卿共赴黄泉,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虽不会主动害人,但也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方才,陈可妍穿着龙袍进入书房之际,他心中便冒出了一个念头—— 暗中帮衬陈可妍登上南陈帝位。 留一条退路。 “不管怎么说,若公子帮本宫登上皇位,公子就是南陈的皇夫!”陈可妍摆出小女儿不讲理的一面。 “别扯这些没用的。”苏贤瞪了她一眼,“你给我说说,你们南陈是什么情况,我虽有耳闻但并不全面。” 陈可妍心知机会难得,虽不知苏贤为何答应了她,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当即面色一肃,缓缓道出南陈当下的局势…… 简单来说,南陈皇帝,也就是陈可妍父皇,不知何故竟未立储君。 有能力争夺太子之位的,目前只有两个亲王,分别是“厉王”与“恬王”。 厉王,南陈皇后所出,虽是嫡子但却不是嫡长子,皇后家族在南陈势力庞大。 恬王,陈帝的贵妇所出,虽是嫡长子但却不是皇后所出。 至于陈可妍的母妃,则是陈帝的另一个贵妃,与恬王的母妃是双胞胎姐妹,所以陈可妍与恬王更亲近一些。 她也在暗中助恬王争夺皇太子之位。 陈可妍虽然想做女皇,但自知不大可能,扶持更亲近且更容易掌控的恬王上位,目前来说,就是她的终极目标…… 苏贤听罢她的讲述,凝着眉头提出疑问: “你身为南陈公主,竟能插手太子之位的争夺?还有,你带人闯入大梁之事,根本不像是一个公主应该做的,所以,你究竟有什么秘密?” 陈可妍迟疑一瞬,但很快甜甜笑道: “既然奴家都叫公子皇夫了,那么告诉公子也无妨。公子应该知道,你们大梁女皇有一个‘梅花内卫’。” “不错。”苏贤点头。 “我们南陈也有类似的组织,叫做‘暗卫’,只听命于父皇一人,职责与梅花内卫相同。”陈可妍笑道。 “殿下以公主之身,竟能染指陈帝的暗卫?”苏贤惊讶。 要知道,同为公主的李幼卿,想染指女皇的梅花内卫尚需要细心谋划许久,一步一试探,格外谨慎。 陈可妍那精致妍丽的俏脸依旧笑容甜美与灿烂,道: “什么染指?多难听啊,因奴家深受父皇宠爱,又喜欢这些事,所以……奴家可是暗卫的‘副统领’呢!” “副统领?在暗卫中有多少个副统领?”苏贤神色一动。 “若公子答应做本宫的皇夫,我就告诉你。”陈可妍笑道。 “不说算了……那我走?”苏贤起身。 “公子别……此乃我暗卫机密,但公子终究不一样,奴家可以告诉公子,我在暗卫中能做主就对了,尽管上面还有一个‘大统领’。” 苏贤慢慢坐回原位,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可妍,面有所思。 陈可妍假装害羞,一边侧目低头一边摸着自己的脸笑道:“公子看着奴家作甚?奴家脸上有脏东西么?” “兰陵公主为了讨好大梁女皇,不惜亲自为女皇遴选面首。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为陈帝挑选过妃子?”苏贤认真的问。 安卓苹果均可。】 “梁国女皇,败坏纲常人伦,龌龊不堪,兰陵那贱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南陈尽得中原正统,素以仁孝治国……” 陈可妍越说越得劲儿。 “好了好了。” 苏贤摆手,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他早就知道陈可妍与李幼卿关系很差,之前还不知道什么缘故,现在隐约明白了一点。 两人各自喝了一杯茶后,陈可妍也冷静下来。 苏贤放下茶杯,看着她的眼睛肃声道:“我答应帮你,但一定是在暗中,切不可外扬,不然我答应你的事立即作废。” “知道啦!”陈可妍鼓着腮帮子,但随即就笑吟吟的,笑容甜美而醉人。 “你们南陈的大体情况,我已知晓,但我没有多少精力去想这些问题。干脆你直说吧,要我如何助你?”苏贤问。 陈可妍笑容不减,两手支头,并将脑袋凑近苏贤说道:“简单,公子把糖果、红糖与白糖的秘方传授给我就行。” “你要这个作甚?” “公子有所不知,奴家极得父皇宠爱,暗中执掌暗卫,在权势方面根本不惧厉王与皇后。可是……我缺银两。” “你会缺钱?” “自然是缺的……” 陈可妍缓缓道明她的难处。 原来,她除了经营暗卫之外,还暗中养着许多门客,笼络了一大批地方豪强,维持这些关系需要大量钱财。 仅靠陈皇的赏赐、俸禄,以及一些灰色收入,远远不足以支撑,而这仅仅只是为了维持现状而已。 要想在将来的权力斗争中,占据绝对优势,还需要更多的银钱笼络更多的人才……陈可妍缺的就是这部分银两。 而且还有一点,她的对手,也就是厉王,厉王身后站着皇后那庞大的家族,人家根本不担心没银子使…… 这方面的不对等,一直困扰着陈可妍。 若补齐了这方面的短板,她将有极大的把握成功! 苏贤听罢她的讲述,不由凝眉陷入沉思,最后看着陈可妍说道:“糖果、红糖、白糖的秘方,我不能给你!” 陈可妍闻言,满是期待的笑脸顿时僵住,忙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曾答应过兰陵公主,不对外泄露糖果、红糖与白糖的秘方,既然答应了别人,我就要做到。”苏贤摇头。 “又是兰陵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的?公子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贱人了?”陈可妍气急败坏。 “别胡说八道。”苏贤略有心虚。 “本宫与那贱人同为公主,我哪点比她差啊?” 苏贤下意识瞥了眼陈可妍胸脯,没有说话。 陈可妍察觉到了苏贤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抬眸瞪着苏贤不满的说道:“她就是比我大一些而已……那个贱人,本宫迟早给她割掉!” 459 亲授秘典 苏贤嘴角扯了扯,心说这陈可妍,真的什么玩笑都敢开,也不怕…… 嗯? 不对! 苏贤眉头一皱。 他想起了兰陵公主刚到瀛洲城的时候,下榻在河间驿馆,结果陈可妍提前在驿馆下面埋设了神雷…… 那一次,差点让李幼卿葬身火海! 后来,幽州荒庙那一晚,李幼卿再次遭难,还被他占去好多便宜……那似乎也是陈可妍的谋划,只是没有证据。 李幼卿对陈可妍呢? 也是咬牙切齿,且路上设立的关卡至今未撤,她是不捉住陈可妍不甘心啊! 她们两个,一个是大梁王朝的公主,一个是南陈帝国的公主,为啥就如此看对方不顺眼呢?甚至于置对方于死地? 安装最新版。】 苏贤摇了摇头,想不通就懒得去想。 眼下,他暗中助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要是被李幼卿发现……罢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先不要激动。”苏贤摆了摆手,凝着眉头说道:“虽不能将糖果、红糖、白糖的秘方交给你,但我还有其他赚钱的项目。” “公子……” 陈可妍上一秒还是气呼呼的模样,恨不得立即找到李幼卿然后割了她,可是下一刻就楚楚可怜的凑了上来,仰面看着苏贤,一双明眸眨巴眨巴。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虽然明知她是伪装的,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陈可妍很让人受用。 他咳嗽一声,严肃着一张脸说道:“我这个赚钱的项目不比白糖差,甚至还更好,能赚得更多。” “本宫喜欢你。”陈可妍趁苏贤不注意的间隙,笑脸往上一凑,在苏贤脸侧吻了一下,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我靠!”苏贤直接爆粗口,一边挥袖擦拭鲜红唇印,一边瞪着娇羞无限的陈可妍,斥道: “你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怎么可以这样,你今后还怎么嫁人?” “奴家刚才决定了,今生若要嫁人的话,只嫁给公子,再说……公子早已将奴家看光光……公子得负责不是?” “我……算了不说这个。”苏贤也是一阵头大,两手抓住陈可妍两肩,将之推开半尺的距离,然后沉声说道: “这个项目若你操作得当,可让你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之一。但有个条件需要你先答应。” “公子想要奴家怎样,奴家都能答应,哪怕……不着寸缕……跳舞给公子看。”陈可妍诱惑道。 苏贤直接无视她,沉声道: “我答应暗中助你,但你不可借此挑逗兰陵公主,让我在大梁待不下去。若我想离开大梁,一定是因为我想主动离开,而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的缘故。” 希望可以借此缓和两位公主之间的争斗吧。 苏贤心中这样想道。 他虽暗中相助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但此事应该于兰陵公主无碍,从本心上来说,他还是希望一直留在大梁。 他夹在两女中间,说不定还能让她们握手言和…… “知道了……依奴家看,公子就是被兰陵那贱人迷惑住了。”陈可妍闷闷不乐,但随即便小心翼翼且兴奋的问道: “公子将传授给奴家什么赚钱项目?公子请说,奴家洗耳恭听。” “制盐!”苏贤嘴角扯了扯,言简意赅。 “制盐?如何制?”陈可妍立即追问。 “……” 书房中安静下来。 苏贤详细讲解了制盐之法,还画了草图,方便陈可妍理解。 半个时辰后。 陈可妍已将苏贤那套高效、廉价、质优的制盐之法融会贯通。 她如获至宝,两手捧着那张草图看了又看,许久之后,才珍而重之将草图折叠起来贴身藏好。 按照苏贤的说法,通过此法制盐又快又好,比肩达官贵人才能享受的雪花盐,此盐一旦上市必轰动天下。 说起来挺玄乎的。 但陈可妍相信苏贤。 因为苏贤屡屡创造奇迹,他们打了两次赌,每次陈可妍都认为自己必赢,但结果却是她每次都输…… 苏贤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 收拾一番后,爬墙去到隔离柳蕙香的香闺。 再过数日,等他们成亲,搬往东城街的新府邸之后,苏贤就再也不用爬墙了,所以两人都格外珍惜这最后几次爬墙幽约的机会。 两人相拥,温存一阵后,苏贤神色一动,凑近柳蕙香耳边说道:“夫人,你想不想做一回女皇?” “女皇?” 柳蕙香吃惊,但早已决定要让苏贤感到快乐的她,毅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是很快,她有些后悔。 因为这所谓的女皇,竟是一个“亡国之君”,而苏贤则是秉承民心推翻腐朽王朝的大英雄。 大英雄攻破宫门,掳走宫中的女眷,包括风华正茂的女皇。 现在,苏贤“胁迫”她这位“女皇”不着寸缕的在苏贤眼前翩跹起舞…… 柳蕙香自然十分难为情,两人虽赤诚相见多次,可不着寸缕的跳舞却还是第一次,这也太荒唐了吧。 可是,她又见苏贤非常想玩这个“闺中小游戏”,为了让这个男人感到快乐,她咬了咬牙,毅然剥光了自己…… 是夜,苏贤与柳蕙香狂欢到深更半夜。 最后的动静也消停之后,两人已经疲惫不堪,临入睡前,苏贤抱紧柳蕙香说道:“夫人,谢谢你,陪我如此疯狂。” 柳蕙香心情十分放松,笑道:“只要公子快乐开心,妾身也就快乐开心。” “……” 另外一边。 话说陈可妍喜滋滋回到自己房间后,剑儿与碧儿面色难看的迎了上来,小声道:“公主……” “你们两个怎么一脸哭丧?今天本宫办成了一件大事,哈哈哈,未来可期!”陈可妍笑道。 “大事?”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什么大事?做了一回苏贤的女仆而已,能是什么大事呢!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陈可妍心情不错,便将方才书房中发生的事一一道出,两个丫鬟得知苏贤竟答应暗中助陈可妍一臂之力后,都惊得不轻。 “别傻站着了,赶紧更衣,话说这龙袍也就这么一回事,穿着还不舒服。” 更衣更了一半的时候,仅着里衣的陈可妍忽然喊停,指了指自己胸脯问道:“你们两个说说,怎么让她们变大?” “变大!?”丫头们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公主以前不是说,这‘玩意儿’大了影响拔剑么?可是现在为何……” “……” 与此同时。 城北二十里处,行军大营。 兰陵公主李幼卿还未休息。 她傲立窗前,仰头望着天上愈发圆润的明月,喃喃自语道:“派往神都的人,应该就在 这两日入宫面见陛下……希望一切顺利!” 460 女皇之忧 数日后。 瀛州城西南方位,一千多里开外,大梁王朝神都城。 城池的西北角,是为皇城。 皇城之内,细分为太微城、紫微城、东宫、东城、含嘉仓城、圆壁城等等。 其中,紫微城乃皇帝办公与起居之所,类似于后世的“紫禁城”,乃皇城中枢。 紫微城内部,又分为南北两个部分。 从紫微城南边的应天门进入,穿过乾元门,便来到了皇帝举办朝会的地方——万象神宫,万象神宫又名明堂,占地面积极大。 万象神宫左右两侧,分别是中书省、门下省等衙门与机构,大梁朝廷的核心尽在此地,因而此地俗称为“大内”。 越过万象神宫继续往北走,穿过烛龙门与大业门,便来到了贞观殿,此处已属后宫范围,贞观殿是皇帝的起居之所。 继续往北走,便是徽猷【音同“有”】殿,此殿乃后宫之主皇后的寝殿。 当今女皇虽是皇帝,但并不居住在贞观殿,而是居住在属于皇后的寝殿——徽猷殿之中。 徽猷殿以北,是御花园——陶光园,陶光园以北,则是玄武门城楼,这是紫微城中轴线上的最后一座大型建筑。 贞观殿、徽猷殿左右两侧,是后宫妃嫔居住的宫苑,诸如仙居院、同明殿、鹿宫院、飞香殿等等。 整座紫微城占地面积极广,据说是后世明清故宫的数十倍,为历代以来宫殿建筑群之最! …… 徽猷殿。 寝殿之中,大梁王朝当今女皇,正卧病于龙塌,半透明的纱帐将女皇与其他人隔开,隐约可见她仰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皇一只手伸出纱帐,枕在一张锦绣辉煌的软垫之上,老太医满脸皱纹纵横,半眯着眼,坐在龙塌前为女皇诊脉。 老太医身侧,数位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官侍立在那,其中一位女官容貌气质绝佳,乍看之下竟不比兰陵公主差多少。 她是女官之首,素有“内相”之称的南宫婉儿。 寝殿中鸦雀无声。 无论是女皇还是女官们,都在等待老太医的诊脉结果。 良久之后,老太医依旧半眯着眼稳如泰山,甚至动也不动一下,至于诊脉结果更是没有。 纱帐中的女皇似乎等得不耐烦,轻轻侧头,朝南宫婉儿丢过去一个眼神。 南宫婉儿伺候女皇已久,主仆间可谓心意相通,她瞬间读懂了女皇的眼神,莲步轻移走到老太医身边,小声喊道: “罗太医?罗太医?” 罗太医半咪着的眼睁开,似乎“睡醒”了,他依旧把着女皇的脉搏,声音苍老而稳重的说道: “陛下,请稍等片刻,若陛下有要事需要处理,不用理会下官。” 女皇点了点头,看着南宫婉儿问道:“你刚才说,幼娘送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奏疏?念给朕听听吧。” 幼娘,指的是李幼卿,一般关系亲密之人才这样称呼她。 “遵旨!”南宫婉儿退出寝殿,很快回来,手中拿着一本奏疏,展开,声音清晰的念了起来。 原来,这是李幼卿奏请朝廷拨付赈灾粮款的奏疏。 数日前,黄河决堤,水患绵延十余州,李幼卿当天接到消息后,很快就八百里加急向神都发去奏请拨粮的奏疏。 这份奏疏,其实昨天就到了。 可是这两天女皇真的太忙,也太烦躁,甚至在焦虑之下旧疾复发,昨日吃了药睡了大半日,今天只稍微好转了一些……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女皇不会亲自处理朝政,但李幼卿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但凡李幼卿的奏疏她都会亲自处理。 处理最疼爱小女儿的奏疏,固然让女皇感到快乐,可是这本奏疏女皇无论如何也快乐不起来—— 拨粮! 朝廷手中哪里还有什么粮食哦! 早在数日前,随着含嘉仓城的焚毁,整个大梁王朝三分之二的储粮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女皇正急命从其余各仓调集粮食入京,不然朝廷百官的肚子都填不饱…… 这些年,大梁风调匀顺,连年丰收,就算三分之二的储粮被烧成了灰,但依靠剩下的储粮也足以支撑到下一季粮食的收获。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黄河水患竟在这个时候爆发,灾民多达数十万! 不说受灾地区的粮食被水淹没了,单单多出来的灾民,一下子就让勉强够用的存粮吃紧,而且缺口很大! 对了,再加上幽州的局势,那蠢蠢欲动的辽国…… 诶! 多重问题迸发,一个处理不好,极易酿成惨烈的大祸,说不定强盛的大梁王朝将就此衰落,直至被虎视眈眈的辽国灭掉。 女皇头疼。 她虽不守妇道,不尊纲常,但做为皇帝来说她是合格的,至少她很爱民。 因此,女皇操劳忧虑过度,大姨妈也在这个时候来临,多种因素之下,竟导致她旧疾复发,一病不起。 南宫婉儿念完奏疏后,女皇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然后轻轻挥了挥,没说准也没有说不准。 南宫婉儿知道女皇的心思,拿着奏疏退出寝殿,吩咐留待以后处理。 重新回到寝殿后,把脉许久的罗太医终于将手收回,罗太医起身,面朝龙塌上的女皇,躬着佝偻的腰支吾禀道: “陛下脉象杂驳,那个……下官……” “有话就说,朕赦你无罪!究竟是何病因,能否治愈。”女皇病体未动,声音虽略有嘶哑,但威严却不减。 “陛下素有旧疾,平日无事,但近日忧心焦虑过度,加之……房……房事……过频……恰巧天葵又至……终导致旧疾复发。” “……” 罗太医挥袖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见女皇没有动怒,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陛下不用担心,下官只需三副药就能让陛下恢复,但旧疾尚需慢慢调理。” 这罗太医素有“神医”之称,早已告老还乡,今日才被火速请入宫中为女皇诊治,因而不知并推翻了昨日诊断的结果,还说了其他太医都不敢说的实话。 】 女皇本有些愠怒,但又见他信誓旦旦的说三副药就能恢复,女皇顿时大喜过望,急命熬药,并送罗太医回去好好休息…… 很快,寝殿中只剩女皇与南宫婉儿。 女皇久躺龙塌,感觉浑身不舒服,想坐起来休息一会儿,结果浑身疼得她龇牙咧嘴,最后放弃。 “朕若是男儿之身,就不怕什么天葵!”女皇暗恨不已,“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朕却因为身子不适不能处理朝政,天下百姓会不会怪朕昏庸无能?” “诶,要是天下女子都没有天葵的话,那该多好!可以像男人一样,每天都可以四处闲逛,而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 南宫婉儿正要出言安慰,这时忽有人来报,说兰陵公主又派人送来了奏疏。 女皇挥了挥手,让南宫婉儿出去看看情况。 很快,南宫婉儿返回,手中拿着几样东西,激动笑道:“陛下,陛下,兰陵公主派人送来了几样好东西,或许可解陛下之忧!” …… ps.偶尔看到有打赏的,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感谢,月末会发单章。 461 南宫婉儿 “解忧?她不来烦朕就算不错,何谈解忧!” 女皇长叹一口气,揉着眉心,刚才太医诊脉之际,她亲自处理李幼卿的奏疏,本是想开心一下,结果…… 那却是李幼卿奏请朝廷拨付赈灾粮款的奏疏。 女皇摆手,表示不看,还将头侧了过去……这是暗示南宫婉儿留待以后再做处理之意。 “陛下,公主此疏所奏并非赈灾之事,而是……”南宫婉儿并未遵命,因为她知道这是一件好事。 “哦?”女皇脑袋侧回,盯了眼她手上那几样东西,问道:“而是什么?” “公主在奏疏中说,她在河北道寻到几种女子专用的宝贝,公主已亲自尝试,果然具有奇效,所以进献给陛下。”南宫婉儿笑道。 “究竟是什么东西?女子专用的宝贝?”女皇来了兴趣,想起身仔细看一看,但奈何动一下也是不能。 “陛下请看,此物名为‘红糖’,与生姜同煮可得‘红糖姜茶’,天葵到来的女子饮用此茶,可活血化瘀,驱寒暖胃……” 南宫婉儿拔开一只玉罐的塞子,罐中是暗红色的沙状物。 女皇稍微侧眸便能看见,眉梢微挑问道: “既然名为红糖,想必是甜的,且挖一勺让朕尝尝。” “陛下,可是……” “无妨,幼娘是朕的女儿,朕相信她。” “遵旨!” 很快,南宫婉儿命人取来一只金勺,探入玉罐,挖了半勺红糖喂入女皇之口。 女皇闭嘴品尝半晌,两眼猛地一睁,盯着那只人头大小的玉罐,面色认真的点头道: “此糖味美甘甜,朕从未吃过这种甜蜜之物!红糖?这名儿取得好,不错,不错!幼娘又为朕寻得宝物!” “陛下,那红糖姜茶?”南宫婉儿问道。 “速去熬来,朕马上就要喝。”女皇没有丝毫犹豫。 “遵旨!”南宫婉儿手捧玉罐,躬腰欲退出寝殿,但没走两步女皇又叫住了她:“别人朕不放心,你亲自去熬。” “遵旨!” “此糖味美甘甜,虽然珍贵,而且还是幼娘进献给朕的……但朕允许你品尝一二,就一勺吧!” “多谢陛下!” “……” 徽猷殿,本是皇后寝宫,女皇又常住于此,直接拔高了徽猷殿的“规格与待遇”,有着一座独立而五脏俱全的膳房。 】 南宫婉儿亲自捧着玉罐,身后跟着十余个宫女,疾步匆匆赶到膳房,她亲自下厨为女皇熬煮红糖姜茶。 姜茶的配方及熬制方法,李幼卿已在奏疏中详细罗列,南宫婉儿生就一双巧手,按照步骤很快就熬出了一碗合格的姜茶。 这时,她看向那只人头大小的玉罐。 姜茶已经熬煮完成,此罐就该封口了,以免红糖受潮。 她犹豫半晌,终究拿起一只勺子,探入玉罐,挖了一勺,因怕红糖溅落,又取出一只玉碗托在勺子下面。 她面色谨慎、严肃、认真,慢慢将那勺红糖送入口中。 她其实并不想品尝这所谓的红糖。 此物毕竟是李幼卿进献给女皇的贡品,若不是女皇下令,以她的谨慎与缜密,绝对不会碰这罐红糖。 暗红色的糖沙入口即化,口感很棒,瞬息间化为一股浓浓的甜蜜,弥散于整个口腔。 南宫婉儿素有“内相”之称,天下奇珍她都不放在眼里,可是这个红糖真的太甜蜜了,生平未有过的甜蜜!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甜蜜就等于幸福。 南宫婉儿通身上下都被幸福的感觉笼罩,这种纯粹的幸福,让她失神,眼前渐渐浮现出年幼之际的一幕幕…… 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小锦衣玉食,为众人所痛爱,可惜好景不长,家道中落,就连年幼的她也被迫充入掖庭局为奴。 好在南宫婉儿得到当今女皇的赏识,一路爬升为“内侍监”与“殿中监”,高居宫官第一,素有“内相”之称。 这样的南宫婉儿,自然风光无限,不知多少人眼热与艳羡。 可是谁曾知道,她这一路上的艰辛、迷茫、彷徨、无助、孤独,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幸福的滋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品尝过了。 啪! 忽然而来的玉器碎裂之声,将南宫婉儿惊醒。 一愣神间,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方才她体验到了纯粹的幸福,因而失神,沉浸在美好的童年及长大后的遭遇之中,导致手中玉碗掉落,摔得粉碎。 “小心!” 伺候在旁的宫女们立即上前收拾玉碗碎片。 南宫婉儿深吸一口气,立即调整过来,再次看向那只人头大小的玉罐时,她不禁面露异色。 她忍住了再尝一口的冲动,亲手将玉罐密封。 自打入宫以来,这么多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走神,也是第一次体验到小时候的那种幸福! 她亲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走向女皇寝殿的途中,心头不由暗思道: “公主奏疏上说,鼓捣出红糖之人名叫苏贤,苏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能鼓捣出红糖这等甜蜜之物?” “……” 来到女皇寝殿,南宫婉儿将红糖姜茶递给身后的宫女,亲手扶着女皇从龙塌上艰难坐起,女皇早已闻到一股温甜的气息,于是挥了挥手,示意现在就喝。 “陛下……” 这时,一位宫女上前,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有瓷碗与勺子,这位宫女是“验毒”的女官,但凡女皇入口之物,她都要先品尝。 此乃宫中规矩,不针对任何人。 女皇挥了挥手,示意那宫女赶紧完成验毒的程序。 可就在这时,南宫婉儿忽然柔声说道:“让我来吧!” 唰! 瞬息间,女皇及宫女们全都扭头看着她,面色各异,尤其是女皇的眼神,带着狐疑与了然之色。 南宫婉儿心头一慌。 第二次了! 自打她入宫以来,这是第二次不谨慎与不缜密——竟暴露出自己的欲望与想法……这太不应该! 是的。 她喜欢那种纯粹甜蜜的感觉。 以至于刚才口无遮拦,竟从宫女口中夺食! 验毒的宫女已用勺子舀出满满的一勺红糖姜茶,倒入那只瓷碗中,见此茫然一阵,最后将瓷碗双手递给南宫婉儿。 “再舀两勺!”女皇忽然吩咐,面色很是诡异。 “遵旨。”宫女依言又从玉碗中舀出两勺,倒入瓷碗。 南宫婉儿心头顿时臊得慌,迎着女皇的眼神,心中生出一种被打败的感觉,这让她心中感觉羞耻! 可是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头皮接过那只验毒的瓷碗,当着女皇及众人的面,一口喝光其中的红糖姜茶。 入口依旧甜蜜。 但带上了一丝辛辣。 丝滑入喉之后,腹中暖暖的,像是抱了一只碳炉在腹前,浑身舒泰! 462 红糖姜茶 “滋味如何?”女皇问道。 “回禀陛下,此茶不仅甜蜜,下肚之后还能暖腹,对陛下之疾当有奇效!”南宫婉儿不停抿嘴,回忆着那一丝甜蜜。 “就连婉儿你都这样说,看来此茶果真不简单。” 女皇挥了挥手。 端着红糖姜茶玉碗的宫女,忙恭敬送到女皇身前,任女皇取用。 女皇身子依旧不适,于是南宫婉儿上前,端起玉碗,准备喂她喝茶。 “陛下,且慢!” 这时,一个太医模样的人在寝殿外大叫一声,看起来很急,且气喘吁吁,他是一路跑过来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女皇暂停喝茶,挥手让太医进来,南宫婉儿代为问道:“李太医这是何意?可有要事启奏陛下?” 李太医并非刚才那位“神医”罗太医,隶属于太医院,从昨天开始就常驻在徽猷殿,预防女皇突发疾症。 方才,李太医正与同僚研习“神医”罗太医开出的药方,忽然得到禀报,说是有人私下熬药给女皇服用! 这如何能行? 药石岂能随意服用! 李太医当即大怒,不顾身份跑到女皇寝殿,只为阻止女皇被人“投毒”。 “陛下!” 李太医语重心长,伏地劝道:“罗太医已有方药,陛下何须再服用其他药散,倘若陛下龙体有恙,下官等万死莫辞!” “下官恳请陛下莫要胡乱服药,罗太医开出的药马上就将熬好……请陛下严惩献药之人,以儆效尤!” “……” “李太医,你所说的,可是这红糖姜茶?”南宫婉儿代女皇问道。 “不错,就是此药,陛下万万不可服用!” “李太医可知,此乃兰陵公主远从河北道送来的滋补佳品?” “呃……” 李太医当即傻眼,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献药“谋害”陛下的人,竟然是女皇最疼爱的小公主,兰陵公主! 他顿时额头冷汗狂飙。 可是话已说出口,李太医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他不敢编排李幼卿,只说女皇如今身体不适,应遵医嘱用药,李幼卿进献滋补佳品本是好意,但她并不知女皇身体有恙啊! 最后,他抬出一个词,直接镇住在场所有人。 那个词就是——虚不受补。 女皇与南宫婉儿面面相觑,心头都有些迟疑。 李太医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女皇本就身子不适,万一喝了这所谓的红糖姜茶反而更严重了呢? 等到了那时,谁也承受不起。 女皇侧眸看了看那只玉碗,微黄偏黑的液体还冒着腾腾热气,迟疑半晌,她最终缓缓摇头说道: “李太医所言颇有道理,此茶虽是幼娘所献,但……” “……” 旁边,南宫婉儿手捧玉碗,弯弯细细的秀眉微微一蹙。 女皇这是打算不喝红糖姜茶了。 那么兰陵公主在奏疏中的请求……只怕也会跟着泡汤。 那个请求是针对苏贤的。 苏贤鼓捣出了红糖这等妙物,让心思缜密与谨慎的南宫婉儿今日两次出错,她对苏贤的印象很深。 她不希望针对苏贤的请求就这样泡汤。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太医所言不无道理。 终究还是女皇的龙体为重啊! “启禀陛下,罗老太医求见。”这时,一个宫女在寝殿外禀道。 “宣!” “……” 罗太医虽老态龙钟,但却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寝殿。 拜见过女皇后,他主动说道:“老臣听说,有人私自献药,不知是何种药石,可否容老臣一观?” 南宫婉儿神色微微一动,转身对女皇禀道: “陛下,罗老太医素有神医之称,何不让老太医瞧瞧那红糖姜茶,兴许,此茶陛下可以饮用也说不定?” 见女皇点头同意后,南宫婉儿端着那只玉碗走到罗太医身前,声音柔和的说道: “老太医,此乃兰陵公主远从河北道命人送来的红糖姜茶,请老太医品鉴一二,且看陛下是否适合饮用。” 罗太医点点头。 出于对女皇身体健康负责的态度,他可不管什么兰陵公主,接过玉碗后,他先是仔细嗅了嗅,然后拿起勺子舀了些姜茶倒入另一只瓷碗,仰脖吞入口中。 他两眼眯了起来。 嘴巴紧闭。 皱纹纵横的腮帮子轻轻动了动,他在品尝这所谓的红糖姜茶,分辨其药效…… 寝殿中静悄悄一片。 女皇、南宫婉儿,还有宫女们全都盯着罗太医那张老脸,静待结果。 李太医比谁都着急,伸长了脖子凑近罗太医,两眼圆瞪,他希望罗太医大怒,然后说这药对女皇身体不好…… 良久之后。 罗太医微咪的双眼猛然睁开。 女皇、南宫婉儿,还有那李太医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这红糖姜茶,女皇究竟该不该饮用,就看现在。 “陛下,老臣有罪,请陛下将旨责罚!”罗太医颤颤巍巍,躬腰作揖。 什么意思? 药效到底如何? 罗太医为何说自己有罪? 寝殿中依旧安静一片,落针可闻。 女皇与南宫婉儿初时不明罗太医之意,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红糖姜茶,女皇不能饮用! 罗太医不敢责怪献药的兰陵公主,便只说自己有罪…… 想通这一点后,女皇与南宫婉儿的面色都不大好看,从感情上来说,她们还是希望李幼卿进献的红糖姜茶有效的。 李太医也想到了这一层,心头当即大喜,悬着的心缓缓放下,立功受赏他不敢想,只求女皇忘了他刚才的莽撞。 “老太医何罪之有?言重了!”女皇微叹口气,命宫女扶起罗太医。经此一病后,女皇格外欣赏罗太医的正直,岂能让他在那颤颤巍巍的作揖? “不!陛下,老臣有罪啊!”罗太医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就差声泪雨下,众人愕然之际,又听他补充道: “老臣徒有‘神医’之名,可是竟不知天下有此等良方!这不是有罪是什么?差点误了陛下的大事,老臣有罪!” “……” “你说什么?!”女皇与南宫婉儿异口同声,良方?刚才没有听错吧?罗太医自称有罪的缘故,竟是因为没有早一点知道红糖姜茶这道良方? “老太医,您这……不是……”李太医顿时慌了神,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那红糖姜茶怎么忽然就变成良方了呢? 罗太医不理会众人惊讶的表情,声音洪亮的说道:“陛下,请容老臣调整药方,辅以红糖姜茶,只需一副药,陛下便可下地走动!” 463 女皇:苏贤?听着耳熟 “只需一副药……朕就能下地行走了?!”女皇大吃一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高兴得仰天畅笑。 她很满意这个结果。 只需一副药就能下地行走,那就是说,今天就能着手处理那几件棘手的大事—— 缺粮、洪灾,以及险象环生的幽州局势。 她虽有诸多缺点,但对皇帝这一“职业”来说,她是合格的,并不昏庸,为了证明她登上帝位是正确之事,她历来兢兢业业。 再者,她虽然对满朝文武冷酷,曾大量使用酷吏,但对普通百姓,女皇常有一颗悲悯之心,她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而缺粮、洪灾,以及幽州局势,直接危及普通百姓的生命。 女皇处理这三大难题之心是迫切的。 刚才,罗太医说,只需三副药就能让她基本恢复,女皇很高兴,因为最迟明天她就能处理朝政了。 结果因为这一碗红糖姜茶,只需一副药就能让她基本恢复! 也就是说,今天就能着手处理那三大难题,她当真狂喜不禁。 “哈哈哈……咳咳咳咳……” 岂料女皇伤病未愈,仰天一笑后结果剧烈咳嗽起来,唬得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良久之后,她才在南宫婉儿等宫女的捶背顺气之下渐渐恢复。 “老太医,事不宜迟,立即开药吧,朕真的想立即下地处理朝政!”女皇吩咐。 “老臣领旨!” “……” 很快,老太医亲手熬煮的汤药送入寝殿。 新煮的红糖姜茶也送来了。 女皇遵照医嘱,分别服用汤药与姜茶,躺回龙塌休息了两刻钟左右,浑身暖暖的她竟忽然坐了起来,不用人搀扶就下了地。 “恭喜陛下!”在旁忙着其他事的南宫婉儿乍见这一幕,忙笑着过来道喜。 “老太医的话果然不假,朕感觉好多了,足以处理朝政,摆驾御书房。”女皇面色红润了一些,可是刚走了两步后,脚步一僵,面色微变,眉头跟着一紧。 “陛下?”南宫婉儿心细如发,发现了女皇的不适。 “这天葵……诶,身为女子终有太多不便!”女皇凝着身子,摇头叹气一番,然后吩咐道:“更衣!” “遵旨!” 南宫婉儿面无表情,忙吩咐宫女们伺候女皇更衣。 她心中明白,女皇一定是……漏了,不然更衣作甚?所以她不敢面露任何表情,以免惹到心情不好的女皇。 安装最新版。】 宫女们也是绷着一张张脸,不敢乱看与乱开口,她们训练有素,很快就解除了女皇的“防护甲”。 南宫婉儿取出一块特制的女子专用之物,准备给女皇换上,就在这时,她心头划过一道闪电—— 她想起了兰陵公主那本奏疏。 李幼卿进献之物,可不仅仅只有红糖姜茶! “陛下,公主此次进献之物中,还有一物,可替代‘卫生带’,据说妙用无穷!”南宫婉儿立即禀道。 “哦?竟有此等妙物?”女皇心情还算不错,又听说是李幼卿进献之物,当今来了兴趣,命人取来一观。 很快,东西送来,那是一个椭圆形的垫子…… 南宫婉儿看过李幼卿的奏疏,在旁解释道: “公主说,此物名为‘护垫’,女子来天葵之际使用,效用极好,戴上此物后可跑可跳,再也不用怕……” 她本想说“漏”这个字。 但心思缜密的她适时管住了自己的嘴。 女皇也不在意,她正亲手把玩着一只护垫,夸赞了一句上面的刺绣后,指了指另一个精美的织物问道: “这又是何物?为何有两只大碗?莫不是……穿在上面的?” “陛下英明,公主在奏疏中说,此物名为‘玉罩’,可替代抹胸与肚兜,穿上此物可提高舒适性……” “……” 不久后,女皇就换上了护垫,也穿上了玉罩,她在寝殿中来回走动,步伐竟比以往轻盈许多。 “这护垫果然是一个妙物!”女皇由衷夸赞,心头甚喜,她的面色愈加红润,疾病似乎又好了一些。 她虽贵为皇帝,俯瞰天下苍生,但其实她十分羡慕男儿之身,没有那么多琐事。 现在好了,有了护垫,即便天葵来临又如何,她照样可以像往常那般随意走动,无拘无束。 这份自由令她龙颜大悦。 女皇又挺了挺胸,感觉其挺拔程度大致恢复到了年轻的时候,这让她自信倍增,脸上堆满了笑容。 南宫婉儿察言观色,在旁适时拍出一记马屁,说女皇挺拔之姿天下无人能及,此乃天命所归! “哈哈哈哈……” 女皇再次龙颜大悦,对玉罩十分满意。 畅笑过后她又说:“此物好是好,就是有些不大合身,小了一些,穿上也不够挺拔,还有改进的空间。” 南宫婉儿默默几下这句话,随后她将去信一封,将此话告知兰陵公主……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摆驾万象神宫!” 女皇大喜过后,终于开始着手处理朝政,不过这次不是去御书房,而是万象神宫,万象神宫可比御书房远多了。 很快,女皇登上龙撵,离开徽猷殿,往南边的万象神宫而去。 南宫婉儿与一众宫女跟随龙撵两侧,排列整齐,她们一路步行。 “对了,幼娘去了一趟河北道,竟鼓捣出这许多妙物,幼娘在河北道究竟有何奇遇?等她回京朕重重有赏!” 女皇端坐龙撵,侧头看着南宫婉儿。 她方才高兴过头,竟忘了问及此事。 南宫婉儿笑道: “陛下,公主在河北道的确是有奇遇,但红糖、护垫、玉罩等,并非公主鼓捣而出,而是那个奇遇的杰作!” 女皇不由侧过了身,来了极大的兴趣,问道:“幼娘在河北道究竟有何奇遇?你好好说道说道。” “陛下,公主在河北道的奇遇,是遇到了一个能人志士,红糖、护垫、玉罩等皆出自此人之手!” 南宫婉儿笑道。 那种纯粹的甜蜜她记忆犹新。 连带着对鼓捣出红糖的苏贤也来了极大的兴趣。 “原来如此,那人是谁?姓甚名谁?有何来历?” “回禀陛下,那人姓苏名贤,河北道瀛州人氏,目前在公主府中做谘议官……” “苏贤……竟是个男子?!” 女皇吃惊,然后心中异样,护垫的呵护,与玉罩的包裹,那种紧实的感觉总让她联想到—— 苏贤之手的抚弄。 她不自然的挺了挺胸,两腿也微微夹紧,思绪一时不知飘飞到了哪儿。 “嗯?”很快,她眉头微微一蹙,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苏贤……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那里听过……” 南宫婉儿提醒道: “陛下,公主上几次奏疏中都提过此人,河间驿馆一案,还有辽国密使一案,都是苏贤的功劳,他曾救下公主一命呢!” “原来是他!” 女皇恍然,然后点头道:“朕说呢,此名为何如此熟悉……对了,幼娘在奏疏中可有为苏贤请赏?” 464 边关捷报 “有倒是有……”南宫婉儿神色有些不自然。 “说说看吧。”女皇扭回头去,坐正身体,大病初愈的她面色红润,病根虽未除去,但看起来已与往日无异。 南宫婉儿踌躇半晌,压低了声音禀道:“公主在奏疏中,请求陛下敕封苏贤……王爵!” “什么?” 女皇大吃一惊,扭头瞪着南宫婉儿,刚刚恢复的从容与淡定轰然倒塌,身体一晃,差点从龙撵上一头栽下。 南宫婉儿也认为王爵的封赏太过了,但还是复述了一遍。 “封王?不够!远远不够!”女皇认真摇了摇头,慢慢坐正身体,似是陷入沉思道:“自朕登基以来,封爵之人仅限威武郡公一人而已。” “威武郡公一门忠烈,曾为我大梁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朕赐予郡公的爵位,满朝上下无不赞服。” “那苏贤竟想封王爵,呵呵……”女皇轻笑,竟被逗乐,最后神色一定,说道:“除非,他能立下不朽之功勋,不然封爵之议不可再提!” “遵旨!” 南宫婉儿在旁松了口气。 女皇心情好,没有借此惩罚兰陵公主与苏贤,就是最好的结果,封王的确是想多了,根本不可能。 龙撵一路往南而行。 路过贞观殿,穿过大业门与烛龙门,来到万象神宫。 宰相们已在万象神宫中恭候多时。 先前女皇服药之际,就已派人去请他们。 女皇下得龙撵,步入议政的大殿,众宰相行君臣大礼,女皇口称“众卿平身”。 “眼下,缺粮为第一紧要之事,满朝文武的俸禄,以及赈灾的粮款必须优先筹措!” 时间紧迫,女皇刚坐上龙椅,便点出急需解决的难题。 她缓缓扫视着下面十多位宰相,接着说道:“可是如此一来,我朝的粮食供应必然出现缺口,不足以支撑到下一季粮食收获!” 吏部尚书出列禀道: “陛下莫忧!可调太仓、广通仓、常平仓、回洛仓之粮入京,供给文武百官及京中百姓;河阳仓、洛口仓、黎阳仓就近开仓放粮,以供赈灾之需!” 吏部尚书拥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所以他就是宰相,而且他还是李幼卿的人。 应该说,尚书省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的尚书,全都是李幼卿的人,且都是当朝宰相。 女皇点头道:“准奏!” 中书省的长官,钱中书见此,不甘落下风,也出列禀道: “至于因赈灾而出现的粮食缺口,可派人前往蜀国购买,蜀国粮价两三文,可助我大梁度过此次难关。” 钱中书是坚定的太子党,与兰陵公主是政敌。不过中书省连带他也才两位宰相而已,单就宰相的数量来说,远远比不上李幼卿。 女皇点头道:“准奏!” 另外一边,门下高官官刘侍中,则是个中间派,刘侍中虽不参与党争,但亦不想门下省的风头被中书省与尚书省盖过,于是出列禀道: “陛下,我朝缺粮之事万万不可对外宣扬,倘若百姓知晓,恐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倘若周边的蜀国、辽国知晓,莫说向他们购买粮食,恐怕还有人会趁火打劫!” 女皇点头道:“刘卿所言有理,准奏!” 至此,缺粮之事,大体上有了解决的方案。 君臣间又仔细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敲定各项细则,包括派谁去开仓放粮,派谁去蜀国购买粮食,以及如何避免消息走漏等等。 详细而又繁琐。 若女皇身子没有恢复,一定不能坚持长达一个多时辰的朝会。 接着,女皇着手处理赈灾之事。 其实早在她卧病的那段时间内,宰相们请示过她后,早已往各大灾区派出“黜置使”,总览一地之军政大权,方便救灾。 】 朝廷赈灾,有先例可循,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只要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 三大难题已去其二,最后,剩下幽州危局,与蠢蠢欲动的辽国。 这是大梁的老大难问题,并不好处理。 这时,一个太监突兀闯入大殿,他虽横冲直撞,但一路上却无人阻拦,因为他一路都在高喊: “边关急报!” 但凡帝国边疆传递的紧急军情,一般只送到宫门口,再有专司传令的太监负责送到皇帝手中。 这时的太监拥有特权,若谁阻拦就是杀头的罪过。 这是为了保证边关急报能以最快速度送到皇帝的手上。 “速速呈上!” 女皇腾地从龙椅上起身,大手一挥之下,南宫婉儿早已迈着细碎而又快速的脚步走向传令太监,接过急报,回身送到她的手上。 女皇立即展开,当着众宰相的面看了起来。 大殿中鸦雀无声,宰相们甚至动也不敢动一下,心中都在猜测这是哪个方向的急报?莫非是幽州? “辽国出动五万铁骑,袭扰我幽州边界!”女皇看完急报,面色阴沉如水。 “陛下莫忧,我幽州之北有蓟门关天险,重兵把守,凉五万辽军短时间内无法攻破,就算他们来十万大军也不行!”钱中书大声说道。 女皇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蓟门关已破,一触即溃……” “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蓟门关……竟然一触即溃!?被攻破了!?”宰相们顿时乱做一团,拍着手叹气不已。 “那不就是说,辽国五万铁骑直奔幽州而去了?可是幽州只有两万将士驻守啊……” “陛下,后续如何?那急报上可有说明?” “……” 女皇叹口气,面色难看。 她将边关急报递给南宫婉儿,南宫婉儿又传递给宰相们,宰相们凑近看完后,面色全都大变,齐齐僵在那里。 急报上只说了五万辽军攻破蓟门关之事,至于后续如何,并没有只言片语。 幽州城现在是什么情况更是无法预知! “幽州,帝国北部边疆的门户,若幽州有失,整个河北道都将笼罩在辽国铁蹄的淫威之下……”有人喃喃自语。 “我大梁这是怎么了?先是含嘉仓城被一把大火焚毁,接着又遭遇百年一遇的洪灾,最后就连幽州也……” “天要亡我大梁吗?”有人暗自嘀咕,心中惴惴不安。 “……” 一时间,大殿中的君臣一片愁云惨淡。 这时,又一位传令太监跌撞着闯入大殿,两手高举着一本奏疏,看见女皇后伏地拜道:“启禀陛下,兰陵公主八百里加急送来塘报!” “塘报?”女皇及宰相们神色都是一变,塘报一般专指军情,兰陵公主身在河北道,那这塘报应该就是幽州的情况。 “速速呈上!” 女皇面色阴沉,从南宫婉儿手中接过塘报后,立即便看了起来。 宰相们翘首以盼,心中惴惴,大殿中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女皇合拢奏疏,似是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又是他!” 465 赐爵 “陛下,那塘报中说了什么?幽州如何了?河北道……如何了?”刘侍中颤声问道,他的疑问亦是众宰相的疑问。 女皇回过神来,迎着宰相们复杂的目光,展颜笑道:“众卿放心,河北道没事,幽州亦无恙,这是一份捷报!” “捷报?!” 宰相们面面相觑,随即捂着心口大大的松了口气,既然是捷报,那就说明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 松完了气,宰相们立即对这份捷报来了极大的兴趣,急于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女皇这次没有将捷报传递给宰相们观看,因为其中提到了一个禁忌,事关梅花内卫,不太方便让宰相们知晓。 她便迎着宰相们疑惑的目光,口述道: “辽国五万铁骑南下,势如破竹,一举攻破我蓟门关天险!不过,并非是因为蓟门关容易被攻破,而是出现了叛徒!” “叛徒?该死啊!”宰相们义愤填膺。 “陛下,老臣建议,将那叛徒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 女皇轻轻摆手,待宰相们安静之后,她才接着说道:“五万辽军攻破蓟门关后,便直奔幽州城而去。” “不过,好在幼娘提前派出了一员干将,镇守在幽州,那员干将并非常人,他先是……然后……” “最后,他不仅解决了潜藏在城中的数千辽军,还歼敌一万,俘虏三万……此乃大胜!自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大胜!” “……” 女皇详细讲解了苏贤在幽州的所作所为。 当她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她已面色红润,酥胸起伏,显得心情十分激动。 自她登基以来,她也称得上是兢兢业业,想以文治武功来证明她登上皇位的正确性,必须干出一点功绩方可。 文治方面,她其实颇有成绩,大梁王朝在她手中延续了前朝的辉煌,其实殊为不易。 武功方面,就差了些意思,十余年来,竟毫无建树,每次与辽国的小摩擦都是大梁吃败仗,未尝一胜。 不过现在好了,这块短板已经补齐。 大梁帝国在她的英明领导之下,终于大胜了一回。 而且是罕见的大胜! 她的心情不得不激动,这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意义非凡! 宰相们则听得如痴如醉。 其中尤以尚书六部的宰相最为活跃,因为兰陵公主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至于那位派往幽州的干将,则是他们的同盟! 钱中书是李幼卿的政敌,得知李幼卿的人竟抵挡住了五万辽军的大举进攻,心头自然不爽,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不好表现在外。 刘侍中哈哈大笑,对幽州那位干将交口称赞,问道:“陛下,不知那位幽州的干将是何人?此乃我大梁功臣,当重赏才是!” 女皇压住内心的兴奋,道:“那人姓苏名贤,河北道瀛州人氏,是幼娘府中的属官!” 苏贤这个名字,她今天已是第二次听到了。 就在此时,她身上所戴的护垫,还有穿着的玉罩,皆出自此人之手……护垫的呵护,玉罩的承托,那种紧实、安心、踏实的感觉,让她心中微感异样…… 她心中不由浮思,那苏贤究竟是什么人? 他能帮助李幼卿解决棘手的难题,也能鼓捣出玉罩这等妙物,甚至在行军打仗方面也颇有建树! 此等人才,难怪幼娘对他如此推崇…… 女皇定了定神,面带笑容接着说道: “基本的赏赐,幼娘已以‘河北道黜置使’的身份当面赐下,另外,还有两条赏赐幼娘不能做主。” “……” 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快速瞄了眼那份捷报,眼神逐渐深邃,带着莫名的光芒。 安卓苹果均可。】 其实,李幼卿在捷报上罗列了三条赏赐,第三条是——举荐苏贤加入内卫的建议。 内卫终究太过敏感。 女皇不愿在众宰相面前提及。 这也是不将捷报传递给宰相们观看的缘故。 “第一条,那苏贤竟为一寡妇请求‘平妻’的名分,所谓平妻便是……”女皇简单解释一番,然后说道: “不错,此子难得如此痴情,平妻之请……准奏!” “……” 宰相们顿时面面相觑。 苏贤竟为一个寡妇请求什么“平妻”的名分,这也太儿戏了吧!这种挑战纲常之事他们都不敢干。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自然不会反对,因为苏贤是他们的同盟,就算苏贤干出再荒唐的事他们也只得点头。 钱中书眼中一亮,此事值得好好的说道说道啊。 刘侍中眉头微蹙,他虽不参与党争,但此事有违伦常,他觉得有必要站出来反对。 不过,就在钱中书与刘侍中正要开口之际,女皇又说道:“第二条,幼娘在捷报中奏请为苏贤赐爵!” “赐爵?!” 宰相们一愣,面色各异,不说尚书六部的宰相们被镇住,钱中书与刘侍中也忘了反驳“平妻”之议。 赐爵可比平妻之议严重多了。 造成的影响也更大。 爵位这种东西,在朝廷诸公看来,完全就是趴在大梁王朝身上的吸血虫,不管赐爵的理由充不充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 反对! “陛下,不可,爵位不可轻授!”钱中书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那苏贤是李幼卿的人,他反对起来显得理直气壮。 “老臣附议,陛下请三思。”刘侍中倒没有针对苏贤的意思,他只是习惯性反对,当初言大山封爵之际,他也曾劝谏。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生生忍住了反对的念头,他们迟疑一阵,终究为苏贤说好话: “苏谘议立下如此战功,歼敌一万,俘虏三万,此乃我大梁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大胜,对震慑蠢蠢欲动的辽国来说,意义非凡!” “是啊陛下,苏谘议如此战功,若不赐爵不足以服众,再说一个小小的开国县男,食邑不过三百户,品级不过从五品……” “……” 女皇打断此人话头,道: “幼娘奏请为苏贤赐封的爵位是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同时闭嘴。 妈耶! 开国县侯? 真的敢想啊! 他们就算与苏贤是同盟,此刻的嘴角也是抽搐不已。 钱中书与刘侍中反应最大,差点原地蹦起三丈高,朗声反驳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女皇扶了扶额,思忖一阵,又瞄了眼捷报上举荐苏贤加入内卫的建议,最终做出定论:“封侯之事,容后再议,退朝!” 466 轰动神都 回到徽猷殿,女皇取来李幼卿的上一本奏疏,也就是奏请朝廷拨粮的那份,与幽州捷报并列放在龙案之上。 她看着这两本奏疏,沉思良久,最后对南宫婉儿问道:“封侯之事,你怎们看?” 南宫婉儿心思缜密,又能察言观色,斟酌着禀道: “满朝文武,乃至世人,皆认为陛下吝惜爵位,十余年间只赐下一个‘威武郡公’,但依奴婢看来,其实不然。” “哦?”女皇讶异,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爵位何等尊贵,不可轻授,更不可乱授。这十多年来,陛下难道要为了赐爵而赐爵吗?赐给谁?边关的常败将军?” 南宫婉儿面色认真,神态与语气拿捏得刚刚好。 女皇果然微笑着点点头,深深看了南宫婉儿一眼,笑道:“知朕者,婉儿也!” “奴婢不敢,奴婢终究是外人,若论谁最了解陛下,自然是兰陵公主莫属。”南宫婉儿谦虚道。 “哈哈哈哈……”女皇畅笑,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捷报,在“内卫”二字上停留片刻,将之递过去并吩咐道: “这是幼娘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捷报,你看看吧。” “遵旨!” 南宫婉儿接过,细细从头看去。 刚开始都还好,可看到后面李幼卿举荐苏贤加入梅花内卫的段落之时,她惊呼一声,捷报差点从手中滑落。 梅花内卫太过敏感,就连她身为女皇心腹也不敢过多置椽。 兰陵公主这是疯了吗? 竟敢主动提及内卫。 还举荐他人加入内卫…… 南宫婉儿心头砰砰乱跳。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首先,这份捷报是女皇递给她看的,其次,兰陵公主在捷报中注明的缘由似乎勉强说得过去—— 原来的小阁领已经亡故,内卫在河北道的势力已被掏空,但苏贤竟有奇缘,无意中结识了业已亡故的小阁领与内卫第一杀手…… 苏贤在处理幽州危局的过程中,内卫残余势力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出于惜才的缘故,李幼卿举荐苏贤加入内卫,填补原小阁领亡故造成的空缺。 兰陵公主终究是超然的,曾为女皇遴选面首入宫,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远胜寻常,所以南宫婉儿预估,女皇至少不会为了此事大发雷霆。 不过,也不会点头同意。 南宫婉儿心念百转间,已将看完的捷报小心放回龙案,恭敬侍立在旁,目不斜视。 女皇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笑问道:“现在呢,封侯之事你意下如何?” 南宫婉儿斟酌半晌,道:“请陛下圣裁。” 女皇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目光落在请求朝廷拨粮赈灾的奏疏上,缓缓道:“一应赈灾粮款,朝廷将统一拨付。” “不过,幼娘带去河北道的十万大军,所需的军粮,以及三万辽军俘虏的口粮,需幼娘自行解决。” “遵旨!”南宫婉儿禀道,因为奏疏的批复将由她来执笔。 女皇目光一转,落在那份捷报上面,缓缓说道:“平妻之请,准奏。封侯之议,以及加入内卫的建议,先不用回复,且看后效如何。” 南宫婉儿心思百转,但面色毫无波澜,躬身道:“遵旨。” 女皇吩咐完成后,她取走两份奏疏,来到御书房,执朱笔按照女皇的意愿进行批复,然后回到寝殿,送给女皇查阅。 若没有问题的话,一般情况之下,奏疏就将下发尚书省执行。 在此期间,南宫婉儿心中暗道:“苏贤毕竟立下了那等战功,封侯只怕是迟早的事。但加入内卫……应该很难。” 女皇看过了奏疏,没有问题,便递还给南宫婉儿,但南宫婉儿截留了那份捷报,因为其中提到了内卫,不能下发给尚书省。 对李幼卿与苏贤的回应,将以圣旨的形式执行。 …… …… 当日。 苏贤在幽州的事迹,已在神都城中广为流传,引发轰动与热议,毕竟幽州之战是十多年来唯一的大胜仗,京中百姓都感扬眉吐气。 刑狱司。 少司寇得到消息后,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将苏贤抢夺过来,类似苏贤这种多才多艺的人才,他们刑狱司真的迫切需要。 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不能等苏贤入京了。”少司寇沉思一阵后做出决断,“去信河北道,告诉三捕头南宫葵,让他去找苏贤,商议来我刑狱司做‘都官捕头’之事。” 都官捕头,是少司寇新发明的一种官职,平时不隶属刑狱司,有事需要他帮忙,他才过来,事后领取相应报酬。 类似于“兼职”。 东宫。 太子殿下收到钱中书送来的消息后,兀自摇头叹气不止,太子妃到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忙问发生了什么? 太子摇头道: “孤早就看出,那苏贤才能卓绝,非一般人可及。可最终还是低估了,当初就该不顾一切将他拉拢……” “……” 神都苏家。 苏家的日子愈发艰难了,上次信誓旦旦的向东宫保证,若不能勒令苏贤去东宫报道的话,就赔偿东宫相应损失…… 毫无疑问,苏贤哪儿也没去。 苏家被迫赔偿给东宫一大笔钱财。 这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家族雪上加霜,奴仆们已经开始穿打补丁的衣服,不重要的旁支庶脉甚至温饱都成了问题。 苏贤在幽州的光辉事迹传来,苏家先是炸开了锅,随即诡异的安静下来,苏家上下人人面色铁青,如丧考妣。 被他们开除出族籍的庶子,竟立下如此大功,甚至差点封侯……这顿耳光当真打得苏家上下头晕目眩,没脸见人。 柳家。 柳家的日子更不好过,柳家家主折腾十余年,早已将家产败光,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借酒浇愁。 今日,柳家家主喝的酩酊大醉,因见同为世家的林家、唐家,后辈多有能人,家族振兴有望,他便借着酒劲大骂道: “我们柳家究竟糟了什么孽啊,都是些什么后辈,不是懦弱无能,就是克夫、败坏门庭,这样的儿女……说出去丢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柳家主母在旁相劝,但柳家家主根本听不进去,一手甩开她,骂道: “妇道人家,都是你,教出一个克夫的女儿,败坏门庭,导致我家道中落,你们母女……是我柳家罪人!” “……” 柳家主母乃柳蕙香生母,女儿命运坎坷本就是她一生的痛,现在又被无能的丈夫酒后污蔑,她不禁悲从心来,呜咽哭泣不止。 这时,苏贤在幽州的故事传来。 包括立下战功,差点封侯,即将迎娶柳蕙香为平妻等等。 柳家家主听罢,酒直接醒了大半,瞪着一双贪婪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那克夫……不是,我们家蕙香,即将成为……侯爷……夫人?!” 467 都想做苏贤的岳父 同时。 林家与唐家也收到了消息。 林家家主仰天大笑。 暗自庆幸他们早就与苏贤建立了联系,与苏贤合作的“火焰菜制糖”作坊正如火如荼,赚了大钱之余,也捆绑了利益。 因想起与苏贤对接的主要是远在瀛州的林有才父子,林家家主吩咐道: “去信瀛州,告诉有才,好生与苏贤侄结交,尤其是川儿,既然与苏贤侄有同窗之谊,那就好好保持!” “家族不会忘了他们父子的付出,他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夫无有不允!” “若苏贤侄将来成为我林家的助力,老夫可以考虑,将他们父子庶支的身份往上提一提,回归嫡脉也不无不可。” “……” 同一条消息,在唐家的关注点又有所不同。 唐家大伯唐素,拍着大腿笑道:“平妻?原来如此,原来苏贤侄并非要娶那豆腐西施为正妻,而是类似于妾的一种名分!” 唐素起身,看着家主禀道: “父亲大人,苏贤侄立下如此战功,封侯在望,而且十二弟与苏贤侄父亲乃是同窗,他们关系亲密,正好适合联姻!” “老夫没有异议。” 唐家家主点头笑道,开国县侯的身份,足以做他的孙女婿,甚至还有点高攀的意思。 联姻是世家大族惯用的手段,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且还要赶快,以免被其他几家抢先。 当今各大世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若能与新晋的侯爷联姻,自然再好不过,那将是家族复兴的助力。 “那好,我现在就动身前往瀛州,全力促成此事,以免十二弟身在局中错过大事。”唐素激动得直搓手。 “去吧。” 唐素转身就出发了,只带了一叠银票与贴身仆从,就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时间整理…… 林、唐、柳、苏几大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往来消息传递极快,唐素刚出城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另外几家。 林家家主拍着自己的大腿起身,瞪着眼骂道: “联姻!老夫怎么忘了这一茬,快去清查一下,我林家有多少待嫁的嫡女?莫要让唐家那老匹夫抢了先!” “家主,我林家待字闺中的嫡女尚有一十八名……”一个老仆回道。 “立即派人赶往瀛州,找到苏贤侄,商量联姻之事,速去,务必赶在唐素之前!”林家家主吩咐。 安卓苹果均可。】 “是……” “从一十八位待字闺中的闺女中,挑选出最好的一位……此乃我林家复兴之机,万万不可错过!” “……” 另外一边。 柳家家主得到唐素出城的消息之后,抓起酒坛直接砸在地上,吓了柳家主母一跳,然后指天骂道: “唐家无耻啊!贤婿是老夫的,谁也不能抢走!” “来人,速速赶去瀛州,蕙香乃我柳家嫡女,出嫁虽是做妾,但我娘家人一定要出席。还有,商量蕙兰与贤婿的联姻之事。” “蕙兰?”柳家主母在旁大惊失色,“可是蕙兰才……才十二岁啊!” “十二岁正当花季,此时嫁人最好……”柳家家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今后啊,贤婿的正妻是蕙兰,小妾是蕙香,我柳家之女把持侯府的一切……” “……” 神都苏家。 唐家、林家、柳家先后派人赶往瀛州之事,传到苏家后,让苏家上下大为光火,尤其是苏家家主,心中对苏贤的恨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孽子!贱种!庶子!”苏家家主咬牙切齿,一拳又一拳锤在桌案之上,咚咚咚作响。 “家主,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那贱种如此风光!”有人阴恻恻说道。 “你有什么建议?” “那贱种不是即将成亲么,我们就派人去捣乱,并散播那贱种数典忘祖的谣言,让那贱种名誉扫地……嘿,到时莫说封侯,不被问罪就算好的了。” “很好,就按你说的去做。”苏家家主点头,随后咬牙切齿道: “苏贤,贱种,孽子!你既然不回归家族,为家族带来好处,那么别人也休想享受你带去的好处!” “……” 很快,苏家的人也出发了,赶往瀛州。 不过,他们的行动与想法注定不能成事,他们对苏贤暗中掌握的力量一无所知,单单伶出一个毒娘子就能轻松摆平他们…… 苏贤的事迹,本就在神都城中广为流传,几乎妇孺皆知。 几大世家先后派人赶去瀛州与苏贤联姻之事传出后,又为这场热议添了一把猛火。 立功,封侯,然后被世家大族争抢着上门求联姻……短短时间什么都有了,这不正就是广大普通百姓梦寐以求的么? 一时间,神都城中街头巷尾都在热议苏贤之事,无不艳羡,各大世家的嫡女任凭挑选,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 很快,当朝权贵以及高官等终于反应过来。 与苏贤联姻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他们立即行动起来,但凡家中有适龄嫡女的高官与权贵,全都派出人马赶往瀛州,争先恐后。 其中尤以尚书六部的宰相们最为活跃。 就算家中没有合适的嫡女,也要从族中过继,苏贤是兰陵公主的人,与他们是天然的同盟,若再能联姻的话自然再好不过。 刑狱司少司寇听说此事之后,心中也不免火热起来,若能将苏贤变成自己的女婿,那就可以随意指挥,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可是,想着想着,少司寇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了。 因为他并没有一儿半女,老光棍一个。 最后只得拍着手叹道: “早知如此,年轻的时候就该娶上一二十房老婆,生下五六十个女儿,然后看上那个人才,就把女儿嫁给他……”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老夫有心无力啊!” “……” 河北道。 瀛州。 神都城的熙熙攘攘,苏贤一概不知。 自从回到瀛州城后,他便全力筹备中秋佳节的婚事。 他白天四下忙碌,晚上回家与陈可妍拌拌嘴,再爬墙到隔壁柳蕙香闺房滚一滚床单,日子悠闲而又充实。 这天,在书房与陈可妍享用晚膳的时候,他忽然想起陈可妍那套龙袍,问道:“对了,你那套龙袍从哪儿来的?你为什么随身带着它?” “公子又想做俘虏女皇的大英雄了么?” 陈可妍眨眨眼,脸蛋儿精致妩媚,酥手雪白,樱桃红唇鲜艳,极尽挑逗之能事……比以往更加撩人。 妈的,陈可妍提高了我欣赏美女的阈值,今后可怎么办? 苏贤心中暗骂一句,也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 陈可妍自那日说出“嫁人只嫁苏贤”之后,她真就把自己当成苏贤的未婚妻,因而一边妖娆的搔首弄姿,一边笑道: “若奴家说,那套龙袍是为了‘送给’兰陵那贱人的,公子信不信?” “你们之间……罢了!”苏贤摇头,他听出来了,陈可妍话中的“送给”,一定是陷害之意。 试想,若大梁女皇得知,她的小女儿竟在河北道私藏龙袍,女皇会怎么想? 重点是,李幼卿远赴河北道坐镇,拥有“河北道黜置使”、“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头衔。 换句话说,李幼卿在河北道相当于是“大梁皇帝河北道分皇”的身份。 如此身份,又私藏龙袍……就算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她要干什么。 陈可妍这一招可谓歹毒。 “今后不可如此行事,不然我就不帮你争夺帝位!”苏贤冷着脸威胁道。 “知道啦!”陈可妍爽快答应,笑容依旧,但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苏贤并不知道。 468 入幕之宾 苏贤忙着筹备中秋婚事之际,瀛州城中忽然热闹起来。 原因无他,城池西北角,春香河畔,大梁“青楼连锁品牌”——品玉阁,新来了一位花魁,花名叫做“萝萝”。 据说是从神都“品玉阁旗舰店”来的,名头很大,短短一日间竟盖过苏贤的风头,被广大男同胞们津津乐道。 当日,萝萝曾公开喊话,若苏贤去品玉阁,她将无条件奉为入幕之宾,自荐枕席,不收分文。 这条消息很快传入苏贤之耳。 苏贤正筹备中秋佳节的婚事呢,根本不可能去烟花之地,他选择了冷处理,不吭声。 不过,苏贤不去,其他人可谓是趋之若鹜。 比如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 千面狐一直留在瀛州城,潜心研究算学。 这数日来,好女色的他愣是没有碰过一个女人,可是萝萝竟来到瀛州,他着实心痒难赖,丢下算学直奔品玉阁而去。 赶到品玉阁后,老鸨屁颠屁颠跑来招呼,得知千面狐想见萝萝,亲自领着他上三楼,边走边笑道: “来了好多贵客呢……我们家萝萝眼光挑剔,若苏贤苏公子不来,能入她法眼的怕是只有二捕头了!” 千面狐点了点头,萝萝姑娘在神都名头响亮,眼光也的确很挑,他凭借身份与昂贵的礼物曾与萝萝好过一场。 在这偏僻的瀛州,料想除了他之外,应该没人能入萝萝的法眼了吧? 入幕之宾,千面狐志在必得。 来到三楼,此间已有数十客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嗑瓜子儿,欣赏着前面小台上一位女子的舞姿,但此女并非萝萝姑娘。 千面狐是青楼常客,知道这是“打茶围”,单单“入场费”就需十两银子…… 待会儿,萝萝姑娘应该会亲自表演才艺,然后客人们各凭本事,或以诗词,或以钱财,或以字画等等,谁能打动萝萝姑娘谁就是今晚的入幕之宾。 千面狐刚刚落座,旁边就有人上前拜道: “想不到二捕头也来了,方才在下还信心满满,自信能做萝萝姑娘的入幕之宾,可是现在看来纯粹是奢望!” “是啊,二捕头一到,就没有我等的机会了……不过能见萝萝姑娘一面也不虚此行,哈哈哈……” “……” 千面狐矜持的点了点头,懒得搭话,他一边喝茶一边欣赏那女子的舞姿,静待萝萝登台献艺。 安卓苹果均可。】 随着时间的流逝,歌舞表演已经换了好几场,因时辰未到,萝萝姑娘迟迟不曾现身,但客人们一点也不着急…… “林川林公子来了!” 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喊,众人包括千面狐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瘦高瘦高的少年正迈着镇定的步伐入内,神态自若,就像回家一样。 有人哀嚎道: “林公子也来了,这下我等彻底没有希望,我的萝萝姑娘啊……痛失入幕之宾的机会,吾心甚痛!” “……” 千面狐听了这句话,面色微微一变,仔细打量着那瘦高的少年,眼神略有不善。 这少年颇有来头? 能与他争夺入幕之宾的资格? 千面狐冷笑一声,没有多想,又过了一会儿,客人们爆发出阵阵鬼哭狼嚎,因为萝萝姑娘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只见她身姿娇小,虽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但却有着一种不属于风尘之地的清纯,这种独特的风韵撩得客人们不能自己,包括林川与千面狐。 她亲自抚了一曲。 得见美人,又闻仙音,大多数人都觉得不虚此行,名头响亮的萝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少时,一曲抚毕,萝萝笑着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中,素手提壶,准备给客人们倒茶。 表演才艺、倒茶、嘻戏调情,最后沐浴上塌,此乃“打茶围”的一般流程。 当然,并非所有客人都能享受到萝萝姑娘的倒茶服务。 她提着一只精美的小茶壶,笑着走向千面狐,两人本就认识,一边嘻戏一边倒茶,真的是羡煞旁人。 倒完茶后,萝萝提着小茶壶返回。 千面狐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打量萝萝的背影,心中幻想着待会儿被选做入幕之宾之后,要如何折腾这小妞。 可是,猛然间,千面狐眼神一凝,愕然的盯着萝萝的背影。 原来,萝萝并未提着茶壶返回,而是走向了……那个瘦高瘦高的少年! 眼见被他视作禁脔的萝萝姑娘,竟在他眼皮子底下与另一个男人调情嘻戏,千面狐的面色一时非常难看。 那杯茶也被他慢慢放在了桌上。 好在,萝萝很快就提着茶壶离开,没有与那瘦高少年过多纠缠,也没有给其他客人倒茶,这让千面狐面色好看了许多,只是深深打量了林川好几眼。 接下来,在萝萝的主导下,客人们玩了“联诗”、“对对子”的文字游戏,她也吹拉弹唱为众人助兴。 当萝萝跳完最后一支舞后,柔声歉然道:“奴家乏了,先回去休息,诸位请自便。” 目送萝萝的背影消失后,众人情绪低落一阵,不过很快便高涨起来,因为接下来是比拼才力或财力抢夺入幕之宾资格的阶段。 大部分人都知道,有千面狐与林川在,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但来都来了,重在参与。 很多人要来笔墨,当场作诗,期望诗作能打动萝萝姑娘之心。 不能作诗的,就献上各种礼物,有金银钱财,有珠宝首饰,也有珍珠玛瑙等等,皆十分名贵。 千面狐冷哼一声,淡淡瞥了眼林川,随手取出一物,此乃卧底蜀国之际得到的一件宝贝,据说是蜀国皇宫后妃御用的首饰,无比精美与珍贵,相信此物足以秒杀其他人的诗词与庸俗礼物了吧。 正得意间,千面狐偶然瞥见那瘦高的少年,大大咧咧的从衣服口袋中掏出几颗小珠子,似乎包裹着油纸,看起来平平无奇。 “呵,我当你有多厉害呢,几颗普通的小珠子而已,即便是夜明珠或珍珠,也比不上蜀国皇宫后妃御用的首饰!哼,入幕之宾一定是我!” 不多时,诗词及各种礼物都收上去了。 大家继续聊天喝茶,静待最终的结果。 终于,一个丫鬟出现在众人面前,即将宣布谁是入幕之宾,谁将与萝萝姑娘共度春宵。 千面狐不屑的笑了笑,径直起身,迈步正准备走过去之际,结果却听那丫鬟朗声说道:“林川林公子,我家小姐请你入内喝茶!” 469 纵横青楼 “什么?!” 千面狐当即怔住,没有听错吧? 入幕之宾竟然不是他,而是那个高高瘦瘦的林川林公子? 不对呀。 他的礼物可是蜀国皇宫后妃御用的首饰,不说其精美程度,单就出自蜀国皇宫这一条,就该吊打其他人的礼物才对。 那什么林川林公子,送了什么?几颗皱巴巴裹着油纸的小珠子而已,即便是珍珠、宝石等等,也不可能比他的礼物珍贵! 萝萝姑娘眼瞎了吗? 千面狐面色铁青,目送着林川进入内室那淡定与从容的背影,就像回自己家一样,他心头顿时怒火丛生。 “那谁,你给我站住!” 千面狐怒吼一声,不管不顾,抬步冲向内室,萝萝姑娘的闺房就在里面。 其他客人本在热烈讨论,乍见千面狐此举,讨论声戛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觑,千面狐这是要破坏规矩不成? 现场维持秩序的小厮们,愣了足足两秒钟的神方才反应过来,大叫着追进内室,阻拦千面狐乱来。 内室,是一个“过渡”的房间,后面就是萝萝姑娘的香闺。 林川被领进来后,有丫鬟奉上香茗,并笑道:“林公子稍坐,萝萝姑娘正在沐浴,沐浴完后自有人来请。” “好……” 林川刚说一个字,千面狐就闯了进来,大呼小叫,凭借武力一把抓住林川的领口,单手将他提起。 安卓苹果均可。】 “你是谁?大胆!松手!”林川气急败坏,但却无可奈何。 “二捕头不可……”丫鬟也来劝,但柔弱女子拿千面狐根本没有办法,跺了跺脚,只得去找正在沐浴的萝萝。 千面狐单手抓着林川的衣领将他举高,面色不善的问道: “你小子胆子不小,竟敢在我面前作假耍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如何与萝萝暗通曲款的?” “……” 另外一边。 萝萝一脚刚踏入洒满了粉嫩花瓣的浴桶,丫鬟就急匆匆赶来,禀报说刑狱司二捕头疯了,要杀林川林公子。 萝萝自然大吃一惊,踏入浴桶的腿立即缩了回来,快速穿好衣服,赶到内室果见林川正在挨打。 “二捕头请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万不可伤了林公子性命。” “你来得正好。”千面狐丢下林川,他很不客气,直接点出自己“受到的委屈”,要萝萝与林川给一个说法。 萝萝面色不好看,即便道出实情,只怕千面狐也不会相信……踌躇良久,她终究咬了咬牙说道: “二捕头所赠的蜀宫后妃御用首饰,世所罕见,的确珍贵,但……林公子所赠的糖果……奴家更喜欢!” “什么糖果?竟比我的礼物更珍贵?不可能,你们两个联合起来糊弄本座是不是?”千面狐果然不信。 林川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衣服,不忿说道:“那是苏兄秘制的糖果,就连兰陵公主也极为喜爱,糖果难得,并不比你的首饰差!” 萝萝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林公子终究是小地方的人,搬出兰陵公主就能唬住刑狱司二捕头?难啊!” 不过,就在她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千面狐竟面色微变,看着林川问道:“苏兄?兰陵公主?你所说的苏兄莫不是……苏贤?” “不错!”林川傲然的点点头。 “那什么糖果,也出自苏贤之手?”千面狐面色古怪起来。 “当然!”林川挺起胸膛。 他这段时日能纵横各大青楼,全都是苏贤提供的糖果开道的缘故。 那些花魁、粉头、头牌,以往看都不看他林川一眼。 可有了糖果开道之后,那些花魁们纷纷低下高傲的头颅,自荐枕席,求着林川去睡她们…… 所以,只要提到苏贤的名字,林川就觉得骄傲,腰杆也不自觉挺直。 萝萝瞥了眼昂首挺胸的林川,嘴角轻轻一扯,有些不屑。 苏贤的名头她自然知晓,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放言,只要苏贤肯来,她就自荐枕席不收分文的话。 可是,千面狐终究是刑狱司二捕头,身份特殊,只怕不会卖苏贤这个面子。 正当萝萝摇头之际,愕然发现千面狐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然后带着笑容骂道: “苏兄啊苏兄,枉我千面狐曾与你并肩作战,你有糖果这等好东西,为什么不分享给我呢?” 千面狐又看着萝萝问道:“你是因为糖果的缘故,才选他做你的入幕之宾?” 萝萝茫然的点点头。 千面狐又看着林川问道:“你与苏兄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拥有糖果而我没有!” 林川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千面狐,也茫然说道:“我是苏兄的同窗啊,我和他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 “哈哈哈!” 千面狐突兀爽朗大笑起来,用力拍打着林川的肩膀,笑道: “你是苏兄的兄弟,那么便是我千面狐的兄弟,误会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哈哈,兄弟你不要介意。” “你……为何与苏兄称兄道弟?”林川被拍得龇牙咧嘴。 “此事说来话长……” “……” 当下,千面狐简略讲述了在幽州的经历。 期间,反应过来的萝萝吩咐整治酒菜,陪着千面狐与林川喝酒聊天。 千面狐尝了一颗糖果,果然很甜,得知这是“纵横青楼”的利器,他愈发高兴,他一高兴就不停喝酒。 林川听罢幽州的故事,便讲了自己与苏贤的情况,包括他爱喝酒,也爱逛青楼等等。 “兄弟,老哥我生平也有两大喜好,酒,与女人!我们臭味相投啊!”几大壶美酒下肚之后,千面狐已经摇摇晃晃,大着舌头说道: “你是苏兄的兄弟,那么便是我千面狐的兄弟,我比你年长,你干脆叫我大哥得了,哈哈哈,快叫大哥,今后大哥罩着你……嗝!” 林川也喝得醉醺醺,面红耳赤,听说千面狐也喜欢酒与女人,他当即大喜,并叫道:“大哥!” “兄弟!” “大哥!” “兄弟!” “大哥!” “哈哈哈……” “……” 萝萝一直在旁陪酒,见他们两人最后竟称兄道弟了,一场危机化机于无形,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若千面狐不顾一切胡来,还真不好收场。 “兄弟,这酒已经喝得差不多,趁着酒劲儿……是该找女人了!”千面狐打着酒嗝说道。 “大哥说得是……” 两人勾肩搭背,醉醉熏熏,不约而同,同时扭头看向一旁的萝萝,眼神放荡不羁,带着火热的温度。 萝萝刚刚才松一口气,现在迎着两人火热的目光,她的表情猛然一滞,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她两手拉紧衣服的领口,一边后退一边叫道:“不……不可以的……奴家只能……伺候一个……你们不能一起!” 470 筹备婚事 转眼,时间来到八月十三。 距八月十五中秋还有两天。 经数日筹备,大部分琐之事都已敲定,唯独一点,苏贤与柳蕙香都感头痛,不知应该怎么办。 那就是柳蕙香的娘家问题。 正常婚礼流程,柳蕙香需从娘家乘坐花轿出发,一路吹吹打打抬入东城街的新宅,然后拜堂入洞房。 可她早已被家族赶出门外。 苏贤与柳蕙香都不愿接触原家族的人,必须找一个地方代替“娘家”才成。 “干脆这样吧,我们就以角楼街的老宅为娘家,成亲当天夫人从这里出发,夫人意下如何?”柳蕙香的书房中,两人正商讨此事。 “妾身听从公子的安排。”柳蕙香迟疑半晌,接着说道:“眼下,南方数州正遭受洪灾,我们的婚礼当一切从简……” 苏贤抓起她的小手,轻轻拍着那细滑的手背,笑道: “已经够简单了,不能再简,夫人虽不是我的正妻,但我一直当你是正妻看待,为夫一视同仁,成亲那天必须热热闹闹的。” “公子……”柳蕙香感动得水眸旺旺,她这个年纪早已不追求花言巧语与浪漫,只求安心与安稳。 “我是家族庶脉,又是家族弃子,夫人也有相同的遭遇。”苏贤捧着她那张白嫩涓细的脸蛋儿,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们都是家族弃子,同病相怜,从今往后,我们当携手共进才是。” “嗯!”柳蕙香心怀激荡,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情,干脆主动凑苏贤的脸,送上一个香吻。 苏贤心中一荡,热烈回应,直吻得对方口舌发麻呼吸困难面色通红方罢,两人你侬我侬,含情脉脉的说了许多悄悄话。 “……” 半个时辰后,苏贤离开柳蕙香家,带着杨芷兰与言大山来到东城街的新府邸,最后又检查了一遍。 红灯笼、红绸、红色的“囍”字随处可见,一大批身着小厮服饰的人正忙忙碌碌,人来人往,整座府邸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些小厮来头都不简单,他们是内卫的人,毒娘子的手下。 苏贤为了这场婚礼筹备颇多,除了表面上公主府派来的亲卫之外,暗地里毒娘子也做了许多工作,力求平安。 …… 瀛州州衙,后宅。 主院,客厅。 唐矩与陈夫人高坐于椅,唐淑静站在两人椅前,似乎正禀报着什么。 客厅的屏风后面,唐淑婉与明兰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正侧耳偷听。 唐家四口“相聚”于此,是因为打探柳蕙香与唐家关系之事有了结果,唐淑静负责打探,现在也由她负责禀报。 “说说你打探的结果吧。”唐矩气定神闲,手捧茶盏正小口喝茶。 “有结果了,那豆腐西施与我们唐家果然有亲戚关系。”唐淑静直接丢出结果。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好!” 唐矩高兴,放下茶盏,嘴角荡起一抹笑容,拍着手笑道: “凭此关系,我们就可以充当柳姑娘的娘家,如此一来,既能探探柳姑娘口风,也能给苏贤侄一些暗示。” 陈夫人也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 屏风后面,唐淑婉提了许久的心终于缓缓落地,紧紧攥着手帕的手心,不知何时竟冒出一层细汗,帕子都被打湿。 “不过……”唐淑静面色古怪,拖长尾音,吸引唐矩与陈夫人看过来后,接着说道: “按照爹爹这边的亲戚关系来算,那豆腐西施比我和姐姐大一辈,我和姐姐要叫她……远房表姑!” “……” 客厅中顿时陷入安静。 唐矩与陈夫人僵硬在那,怔怔的看着唐淑静,表姑?的确差着一辈,这不行啊,辈分不能乱…… 屏风后面,唐淑婉樱唇微启,目光呆滞,纤细的小手又将那张可怜的手帕握紧,身体微微一晃。 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来说,两女共侍一夫不算什么,就连唐矩都有好几房姬妾,可是……辈分不能乱啊。 客厅中继续安静,没有人说话,只闻细微的呼吸之声。 这个结果太残酷,充当柳蕙香娘家的计划泡汤不说,唐淑婉也不能嫁给苏贤了。 唐矩与陈夫人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查什么亲戚关系…… 啪! 忽然,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沉默。 原来,唐矩端起茶盏之际,正好听到唐淑静那番话,愣神之下他动作凝固,茶盏也一直被端在半空。 后来不知不觉间,茶盏倾斜,滚烫茶水溢出,唐矩被烫得不知所措,茶盏脱手,在地上摔得粉碎。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表姑’只是按照爹爹那边的亲戚来算的。”唐淑静仿若回过了神,见唐矩与陈夫人转过头来后,接着说道: “若按照娘那边的关系来算,那豆腐西施便是我和姐姐的……远房表姐!我们又是一个辈分的了!” “……” 唐淑静以为,此话可解爹娘之忧,故说完此话后就以一张笑脸看着两老,可是她的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下去,嘴角的肌肉开始抽搐与僵硬。 因为,客厅中依旧一片安静。 唐矩与陈夫人怔怔看着她,面无表情,宛若雕塑。 唐淑静努力维持着笑容形态的嘴角,肌肉乱颤,但她生生的维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左右转动,分别在唐矩与陈夫人脸上停留。 “爹,娘,你们怎么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维持了许久的笑容消失,用手揉着僵硬的腮帮子,一脸无辜。 “怎么了?”唐矩终于回过神来,两眼瞪着这个不孝女,气势汹汹,扬起巴掌就要过来打人。 “爹你冷静点……我躲……我闪……我跑……” “你个逆女,故意消遣老夫和你娘是不是,看老夫今天怎么收拾你……站住!” “……” 客厅中一阵大乱的同时,屏风后面,唐淑婉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就像窒息许久忽然遇到新鲜空气那般。 紧握着那张可怜手帕的小手也渐渐放松。 这一起一落的,唐淑婉那小心脏有些受不了,幸好身旁还有明兰,明兰搀扶着她,轻拍其背进行安抚。 良久之后,客厅中终于安静下来。 只听唐矩喘着气说道: “我这就去找苏贤侄,商讨接你们表姐之事。夫人啊,我们既然作为她的娘家,嫁妆必不可少,夫人看着筹备一份吧,也不用太丰厚。” 471 用强 唐矩找到苏贤的时候,苏贤正离开东城街的新宅,准备返回角楼街。 唐矩道明来意——唐家愿意做柳蕙香的娘家。 苏贤闻言大喜,他正愁这件事呢。 若柳蕙香能从唐家出嫁自然最好不过,同时也感叹,几大世家间果然盘根错节,柳蕙香竟是唐淑婉两姐妹的远房表姐! 不过此事尚需征得柳蕙香的首肯。 苏贤与唐矩一起回到角楼街,来到柳蕙香家里,恰逢柳蕙香下楼,看见两人,她愣了一瞬,迈着小碎步过来拜道: “民女拜见唐使君。” “夫人认得世叔?” 苏贤诧异,在他的认知之中,柳蕙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该不认得身为瀛州刺史的唐矩才对。 唐矩也是一脸莫名,他似乎才第一次见到对方吧,但也虚扶道:“不用多礼。” 柳蕙香顺势起身,一脸感激的说道:“当初若不是唐使君额外开恩,民女也不能在此地安身立命,使君相助之恩,民女没齿难忘。” 苏贤和唐矩同时恍然大悟。 的确,当初若不是身为乐寿县县令的唐矩阻拦,柳蕙香早就被赶出城外,露宿荒山野庙去了。 唐矩之所以插手此事,是看在同为世家的情面之上,即便柳蕙香被赶出了家族。 按照约定俗称的规矩,唐矩可以不理会世家弃子,甚至踩两脚也可以。 但唐矩依旧拉了柳蕙香一把,算是结下了一段善缘。 有了这一层关系,一下了拉近了大家的关系,苏贤乘势提出,送柳蕙香去唐家待嫁的提议。 柳蕙香有些犹豫,她毕竟名声不好,去唐家待嫁,只怕人家不愿意呢。 唐矩笑着将那段亲戚关系道出,笑道: “你不用怕,老夫两个女儿都是你的远房表妹,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再者,苏贤侄父亲去得早,他既然叫老夫一声世叔,老夫就要担起长辈的责任……你们成亲这么大的事,老夫岂有不管之理?” “……” 唐矩的解释,再加上苏贤的同意,柳蕙香终于缓缓点头答应下来,表示听从安排。 因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婚期迫近,柳蕙香今日就将搬往唐家,在唐家暂住两日,然后静待迎亲队伍上门。 唐矩先回衙门做准备去了。 苏贤则留在柳家,帮柳蕙香收拾行李,今日天色已经不早,需赶在天黑之前入住唐家,时间很赶。 】 半个时辰后。 三大辆马车缓缓从角楼街启程。 第一辆马车由言大山驾驶,车上装的是柳蕙香的日用物品,诸如首饰、化妆品、小火炉等等。 第二辆马车由杨芷兰架势,苏贤与柳蕙香乘坐在其中。 第三辆马车则张翠花充当车夫,马车上装的是柳蕙香的换洗衣服,以及准备的婚服等等。 马车前后,皆有公主府亲卫开道与护卫,这些亲卫将士披坚执锐,衣甲鲜明,他们簇拥在前后真的太拉风了! 角楼街的邻居们被惊动,纷纷围在街边观看,有人欣慰的笑道: “豆腐西施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下总该可以享享清福了……” “……” 第二辆马车中。 柳蕙香依偎在苏贤怀中,她水眸如渊,倒映着点点星光,迎着苏贤那带着笑意的眼神,略有担忧的说: “公子,妾身有些害怕……” 苏贤知她数年不曾出门,平时也接触不到陌生人,陡然去到一个陌生环境,还要与不熟悉的人相处,她心中不安是正常的。 苏贤搂紧怀中玉人,用力量给予她安全感,随后笑道:“不用怕,世叔是个和蔼的长辈,陈夫人虽不是出自世家,但也知书识礼。” “唐淑婉跟你应该有得聊,你们都是世家嫡女,观念与想法应该相近,而且她人如其名十分温婉……”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唐淑静,她你应该见过,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总之,夫人且安心在唐家住上两日,待中秋佳节那天我来娶你就是了。” “公子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了。”柳蕙香毕竟出身于世家大族,这几年的坎坷经历虽让她有点害羞,但以前受到的教养却始终没忘,很快应该就能适应。 “……” 不多时,一路颠簸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杨芷兰的声音:“到了!” “夫人,我们下车吧。” 苏贤牵着柳蕙香的手,下得马车,一眼便看见府门口站着唐矩与陈夫人,他们竟亲自出来迎接。 唐淑静也在府门口,她双手抱胸,夹着一柄剑,靠在门框上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柳蕙香身上扫描。 “世叔,伯母!”苏贤笑着打招呼。 “这就是柳姑娘吧,哎呀长得可真好看……”陈夫人十分热情,主动上前拉着柳蕙香的手,走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苏贤与唐矩简单寒暄两句,唐矩看了眼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府,贤侄吃了晚饭再走吧。” 苏贤看了眼柳蕙香的背影,笑道:“好,但凭世叔安排。” 众人开始进府,热情的陈夫人拉着柳蕙香的手,走在最前面,苏贤隐约听见柳蕙香喊她为“外姑母”…… 苏贤与唐矩落在后面,聊着幽州与辽国的局势。 忽然,唐淑静迈着大长腿也凑了上来,与苏贤并肩而行,双目直视前方,淡然开口道: “恭喜你,不仅破了那件案子,还立下如此战功,赏赐应该很丰厚吧?” “哦,差点忘了,唐姑娘也在查那件案子呢,唐姑娘什么时候从洪村堡回来的?”苏贤笑着问道。 “你……”唐淑静龇牙,紧握手中剑柄,眼见就要发作。苏贤那句话,对她来说是双重打击,太欺负人了。 “嗯?” 另外一边,唐矩斜眉瞥了过来,眼神很是不善。 唐淑静登时萎了下去,不再说话,只是明亮的眼眸乱瞄,心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小厮叫住唐拒,耳语一番后,唐拒歉然告辞,脚步匆匆跟随那小厮而去,很快就不见背影。 唐淑静眼中一亮,等她和苏贤跨过一道月亮门洞,她一把制住苏贤,捂住苏贤之口,快速将他拖到旁边的花坛后面。 花坛中花草繁茂,看不清后面的情景。 “你干什么?” 苏贤的嘴被松开,他压低了声音怒斥,然后语气一转,笑道:“就算你看上了我,想对我用强,但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啊!” 472 表姐夫,也是姐夫 “你……无耻!谁看上你了?还对你用强?噫……”唐淑静肩膀都怂了起来,一脸嫌弃的模样,天鹅颈般的脖颈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那你拉我来这儿作甚?男女授受不清,放开。”苏贤气定神闲,嘴角不由缓缓上扬。 “你究竟是怎么破案的?那一万辽人怎么跑到幽州去了?我在洪村堡为何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唐淑静快速问道。 自她回到瀛州之后,始终想不明白这几个问题。 她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啊,竟被这种问题难住,苏贤根本不会查案,但却搞明白了这些问题,最后还破案了。 这让唐淑静心中不平,自我感觉好失败。 “你想知道答案?” “想!想!” “偏不告诉你。” “你……” 唐淑静两眼一瞪,怒火攻心,扬起一只雪白的巴掌欲对苏贤进行殴打。 苏贤心中一动,快速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告诉你也无妨。” 唐淑静意动,但那只手已经举起来,就这样缩回去也太丢面了吧,于是那手轻飘飘落下,在苏贤胸膛上轻轻一拍。 就跟赶蚊子似的。 同时也问道: “什么条件?” “啊……啊……”苏贤并未回答,而是在那低声叫个不停,那叫声听在耳中十分……销魂。 “要死啊!”唐淑静登时明白过来,刚才轻轻拍的那一下,被苏贤当做“温柔的抚摸”了…… 啪! 唐淑静羞恼,紧蹙着眉头锤了苏贤一拳,不轻也不重。 “嗷……”苏贤惨嚎,但被唐淑静紧紧捂住了嘴巴,未曾引起花坛外路人的注意。 “……” 闹腾一阵,苏贤神清气爽,最后笑道: “柳夫人你看见了吧,她将在你们唐家出嫁,我的条件就是,在柳夫人出嫁之前,你给我保护好她。” “她……” “什么她她她的?叫表姐!” 苏贤语气严肃,一幅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 唐淑静很是不爽,尖俏白皙的瓜子脸非常难看,但终究小声叫了句:“表姐!” “这就对了嘛……事成之后,我就将那件案子的一切都告诉你。”苏贤满意,然后笑道:“你也别叫我世兄了,今后改口叫我表姐夫!” “你得寸进尺……”唐淑静龇牙。 “你在洪村堡待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头我就奏请兰陵公主,赏赐名单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人。” “表……表……姐……”看在那份功劳的面子上,唐淑静秒怂,但“姐夫”二字她始终喊不出口,支支吾吾。 “跟着我念,表姐夫!”苏贤一脸认真,很有耐心,宛若私塾中的老师。 “表姐……姐……” “表姐夫!” “表姐……姐……姐夫!” “对了嘛,表姐夫!” “表姐……夫……” “连贯起来,表姐夫。” “表姐夫!” “表姐夫!” “表姐夫……” “姐夫。” “姐夫……嗯?你找打啊……”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 当苏贤与唐淑静来到宴客的花厅之际,唐矩、陈夫人、柳蕙香、唐淑婉已经在坐,就等他俩了。 唐矩问道:“你们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苏贤见柳蕙香座位旁边有空位,径直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随口解释道:“讨论那件案子,耽误了一点时间……” 唐淑静也落座,坐在苏贤的身侧,因为那是最后一个座位。 她的旁边是唐淑婉,唐淑婉旁边是唐矩,唐矩旁边是陈夫人,陈夫人旁边是柳蕙香……一桌六人,刚好够坐。 苏贤落座后,侧眸与柳蕙香对了下眼神。 柳蕙香眼角带着笑意,水眸亮晶晶,面色涓细红润,明显她十分轻松与惬意,看来与陈夫人她们相处非常愉快。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上菜吧。” 很快饭菜上桌,大家开吃。 唐矩、陈夫人毕竟是世家嫡系,吃饭都比较文雅。 唐淑婉身为世家嫡女,似乎文雅过头,竟有些拘束的意思,苏贤看过去之际,她不敢与之对视,只默默低头咀嚼米粒。 苏贤微感奇怪,上几次见唐淑婉她都表现得落落大方,甚至还可以开不大不小的玩笑,可是这次为何如此拘束? 柳蕙香也挺拘束的,毕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与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一时放不开。 至于苏贤与唐淑静,应该是最放得开的两人。 苏贤如今极得兰陵公主赏识,又在幽州立下大功,社会地位的提升赋予他心理上的优势,一般场合都不会犯怵。 唐淑静则是率真与本性,除了最基本的餐桌礼仪外,她吃起饭来宛若饿坏了的母猪,快速扫荡者餐桌上的佳肴…… 饭后,碗碟撤去,但众人并未离开。 唐矩与苏贤聊着中秋佳节那天接亲的细节,还有唐家准备送出一份嫁妆等等,这些问题都需提前敲定。 】 陈夫人与几女都没有插话,默默听着,只是表情神态各不相同。 柳蕙香与唐淑婉都低着脑袋,面色泛起红晕,只有提到自己的时候,才微微抬眸,然后快速低头。 唐淑静的凳子上似乎长了颗钉子,她不停乱扭,还偷偷打哈欠,想告辞离开却又不敢,百无聊赖。 不多时,各项大事基本敲定。 陈夫人松了口气,目光在柳蕙香与唐淑婉身上流转,笑道:“蕙香,今晚你先在婉儿那边挤一挤吧,待明日住处准备妥当后再搬过去。” 柳蕙香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堪称大家闺秀典范的表妹,抬眸点头道:“嗯。” 陈夫人看着唐淑婉,笑道:“婉儿,今后蕙香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当好生款待,明白了吗?” “女儿明白了,母亲请放心。”唐淑婉柔声道。 她心中其实一直在打鼓,尤其是陈夫人说到“一家人”的时候…… 天色已经不早,苏贤见一切安排妥当后便告辞离开。 他没有回东城街的新宅,而是回到了角楼街的老家。 他辛苦奔波了一天,沐浴完成后,打着哈欠推开自己的房门准备休息。 杨芷兰跟在苏贤身后,也准备进去,结果前面的苏贤猛地一摆手,吩咐道:“我要换套衣服,你待会儿再进来。” 砰! 房门关上了。 有些懵的杨芷兰将耳朵贴上门缝,隐约听见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隔壁那位不在,公子今晚就是奴家的了……” 473 你想吃了我? “是那个狐狸精!” 杨芷兰眉头一紧,两手抵着房门就要推开。 可在这时她心中一动,抵在房门上的两手慢慢收回,略一思忖,转身从走廊的窗户翻出,攀着墙壁潜到苏贤房间窗外…… 屋内。 苏贤看着自己床上裹着被褥的陈可妍,嘴角轻轻一扯,他现在可不想任人调戏,即便要调戏也是他调戏别人,于是笑道: “我怎么就是你的了?你想吃了我?” 陈可妍果然愣了一下,躺在床上裹着被褥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她面色微微一红,不过转眼间就恢复如常,两手紧紧攥着被褥笑道: “奴家又不是妖精,怎么会吃了公子呢?” “你不是妖精,但却是个狐狸精……”苏贤走近床铺,一屁股坐上去,侧眸看着她,床铺跟着往下一沉。 陈可妍浑身一僵,但很快松弛下来,面朝对面的衣架努了努嘴,笑道:“公子请看,那是什么?” 苏贤转头看去,神色猛然一滞,衣架上竟然挂着一套……女子的裙装! 款式与颜色都非常眼熟…… 等等,苏贤表情一变,回头盯着裹在被褥中仅露出一颗脑袋的陈可妍,问道:“那是你的衣服?为什么挂在那里?” “因为是奴家亲手脱下,然后亲手挂在那里的呀。”陈可妍那精致的俏脸荡漾出甜美的笑容,紧紧裹在被褥中的娇躯不安分的乱扭着。 “你……”苏贤嘴角狠狠一扯,下意识看向被褥中乱扭的娇躯,强忍着没有起身离开床铺,鼻息微重的说道: “你没有穿衣服?躺在我的床上!你想干什么?” “……” 窗外,趴在墙上的杨芷兰暗暗骂道:“呸!狐狸精!” 陈可妍见苏贤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心中愈发得意,有种胜利的感觉。 不停乱扭的她,将被褥裹紧,渐渐出落得一具玲珑浮凸、错落有致的曼妙娇躯,腰肢盈盈一握,大长腿圆滚滚,横陈于此。 苏贤心脏砰砰乱跳一阵,可是猛然间,他发现陈可妍腰侧的被褥被揉开一角,一截黑色的布料显露在外。 苏贤的被褥没有黑色布料。 他也没有黑色的衣服。 所以说——他心念电转,视线掠过被褥下陈可妍那紧致的娇躯,脑袋中猛然闪出三个字——夜行衣! 夜行衣,顾名思义是黑色的,而且紧身。 “原来她是忽悠我的!这个臭娘们……”苏贤抬眸,迎着陈可妍那得意、傲娇的眼神,心念一动,故意加重鼻息,声音也微颤的说道: “这是我的床,你……你起来!” “……” 话音落后,苏贤继续扫描着被褥下那诱人的娇躯,眼神迷离,一幅魂不守舍、如饥似渴的模样,宛若猪哥。 陈可妍见此,心中愈发得意,紧紧裹在被褥中的娇躯不安分乱扭,甚至慢慢挪动过来,用腿去蹭苏贤的身体,以惑人的语气说道: “公子的床,也就是奴家的床……公子,你看奴家的腿……美不美?” “美!”苏贤似乎已被摄去心神。 “那公子想不想……抱在怀里啊?”陈可妍继续诱惑道。 “想……” 刚刚说完,苏贤便急不可耐的抓住不停蹭他的那双小腿,连带着被褥一并抱在怀中,一幅享受与色魂授受的模样。 窗外,杨芷兰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只是暗中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杀入屋内解救苏贤。 陈可妍发出娇笑声,见苏贤终于“上钩”,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公子是从何处得知神雷秘方的?能告诉人家吗?” 苏贤抱着她的两腿,表面上一幅色魂授受的模样,但心头却划过一道闪电,暗道:“原来她是这个目的……” “公子告诉奴家好不好嘛,只要公子开口,奴家就掀开被子……给公子看……”陈可妍的语气依旧诱人。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暗道: “看什么,看你穿夜行衣的模样吗?晕……嗯,神雷,乃南陈立国之本,也是陈可妍的真正软肋,或许可以借此整治这个妖精。” 心中有此一念,苏贤便不再继续陪她玩下去,侧眸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好啊,不过你先掀开被子让我看看再说。” “公子你真讨厌!” 陈可妍泄气,她已看出苏贤其实是在消遣她,娇躯乱扭,想收回自己两只小腿,但苏贤抱得很紧,一时半会竟收不回来。 “市井传言,说公子喜欢抱着女子之腿入睡,看来果然不假。”陈可妍干脆不动了,笑嘻嘻在那调侃。 苏贤放开她的腿,不再开玩笑,从床铺上起身,沉声道:“我知道,神雷对你们南陈来说十分重要。” “但若是我不高兴了,神雷的秘密……恐将被大梁女皇知晓!等到了那时,你们南陈的国本恐将动摇……” 陈可妍面容猛地一僵,也沉声道:“公子在威胁本宫?” “没错,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威胁你,芷兰?”苏贤看向房门,提高了音量喊道:“芷兰你进来。” 杨芷兰可是大杀器。 既然要威胁陈可妍,那么必须请出她这尊大神。 可是,房外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苏贤挠了挠头,杨芷兰离开了?不应该啊,她并非贪玩之人…… 陈可妍秀眉一杨,杨芷兰不在的话,她可不接受苏贤的威胁。 可是下一刻,她身体一僵,神色一凛,因为一个人影自窗外翻入,立在那里犹如一杆标枪,冷冰冰说道:“我在这里。” 此人正是杨芷兰。 不仅陈可妍被镇住,就连苏贤也被吓了一跳,她怎么从窗外翻进来?难道她一直在外面偷听? 安装最新版。】 苏贤心中阵阵发毛,幸好刚才没有与陈可妍胡来…… “咳咳……”苏贤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转身看着依旧紧裹在被褥中的陈可妍,沉声道:“当然,若我高兴的话,大梁女皇永远都不会知道神雷的秘密。” “公子如何才能高兴?”陈可妍老实了,因为杨芷兰眼中的杀意几乎实质化,她不得不犯怵,并接受威胁。 “简单,第一,我和你之间谈定的协议,你不可违背。我帮你谋夺帝位只能在暗中进行,你不可透漏我的身份。” “公子放心吧。” “第二,我不管你与兰陵公主之间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但只要我在大梁一天,你就不能主动招惹、陷害兰陵公主。” “万一那贱人主动陷害奴家呢?” “放心,我会阻止的。”苏贤淡定的看着她,然后补充道:“当然,若事态危急,你也可以自卫。” 陈可妍紧紧攥着被褥,贝齿紧咬下嘴唇,最终点头道:“好,奴家都答应你。只求公子守好神雷的秘密。” 苏贤笑道:“放心,我一直都言而有信,比如红糖、白糖的秘方,答应了兰陵公主不外泄我就不外泄,同理,答应你的事我也会信守诺言。” 474 大家闺秀的典范 “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苏贤打了个哈欠,看着裹在被褥中的陈可妍,目光灼灼,带着审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陈可妍略有尴尬,紧紧裹着被子的身躯一扭,侧身看着苏贤笑道:“公子,杨女侠,你们能否……先出去一下?” 苏贤两眼一瞪,斥道:“这是我的房间,要出去也是你出去,赶紧的!” “公子,容奴家更个衣啊……”陈可妍习惯性撒娇卖萌,一双明眸扑闪扑闪,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小小要求。 苏贤可不吃她这一套,一个眼神甩给杨芷兰,吩咐道:“把她给我赶下床。” 杨芷兰早就看不惯陈可妍的言行,得令后没有任何迟疑,俯身上前,抓住被褥一角就是用力一拽…… “啊……” 伴随着一阵嘹亮刺耳的尖叫声,苏贤两眼猛地瞪圆,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原先以为,陈可妍穿着紧身的夜行衣。 可是……被子被扯下的那一刻,他分明看见了一个光滑溜溜的娇躯。 尽管那娇躯第一时间就蜷缩成为一团,护住关键点,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陈可妍真的是一丝不挂。 …… 半个时辰后。 夜色已深。 苏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陈可妍光洁溜溜、一丝不挂的画面不时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这是第二次了,他将陈可妍看光光…… 床侧,地铺,杨芷兰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听见苏贤翻身的细微响动,她两眼慢慢睁开,侧头看着床铺问道: “公子,我去将那狐狸精敲晕然后掳来?” 苏贤的脑袋从床沿冒出,愕然道:“你胡说什么?” “没事……”杨芷兰话本就不多,脑袋侧回去,闭上两眼,道:“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吧,明后两日还有许多事要忙。” “好的……” 苏贤脑袋缩回去,闭上两眼强迫自己睡觉,夜凉如水,他不知何时终于沉沉睡去,鼻息悠长而绵延。 杨芷兰两眼睁开,侧头看了眼苏贤的床铺,然后侧回来,眼前一片黑暗。 她心中暗暗想道:“后日便是中秋佳节,是公子的大喜之日,而我……不知还能不能挺过去……” “……” 与此同时。 瀛州州衙,后宅。 唐矩与陈夫人正在客厅中闲坐聊天。 两人不时探头望向客厅外的小路,似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可是客厅外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并没有一个人影。 “夜色已深,料想明兰那丫头不会来了,我们还是回房早些休息吧。”唐矩起身,哈欠连天,不想继续等下去。 “好吧,那就等明天再说。”陈夫人也起身。 不过两人脚步刚刚一动,客厅外就传来一个捏着嗓子的喊叫声:“阿郎,夫人,奴婢来了……” 两人抬眸看去,客厅外的小路上,出现一个手提灯笼的婢女。 那婢女蹑手蹑脚,不时用灯笼去探照路旁的花坛,似乎担心花坛后面隐藏着什么。 此女正是明兰。 唐矩安插的“双面间谍”。 这个丫头,在自己家里都怕黑……唐矩与陈夫人对视一眼,没有理会这些细节,挥手招呼明兰进屋。 明兰进屋后,陈夫人立即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晚?婉儿与蕙香相处得如何?” 明兰放下灯笼,瞪着两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小姐正与表小姐弹琴、吟诗、做刺绣呢,她们相处的很好,宛若亲姐妹。” 唐矩与陈夫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唐矩又看着明兰吩咐道:“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劝她们两姐妹早些休息。” “噢!” 明兰手提灯笼离开,每路过一个黑暗有阴影的地方,她都会将灯笼探过去照亮,没有发现危险,才继续往前。 唐矩与陈夫人站在客厅中,目送明兰的背影消失之后,陈夫人这才笑道:“婉儿与蕙香亲如姐妹我们就放心了!” “不错!”唐矩打着哈欠点头。 “明早我再去探探蕙香的口风,若时机合适,你马上就去找苏贤侄……我料想啊,神都那几家恐怕已经派人赶来瀛州,我们不能落后。” “夫人放心吧……” “……” 另外一边。 唐淑婉居住的小院中。 灯火已经熄灭。 一见如故、亲如姐妹的柳蕙香与唐淑婉,终于上塌休息,两女同塌而眠。 柳蕙香久久不能入睡,或许是换了个新环境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新结实的这位远房表妹——唐淑婉。 通过这短短半日的交流接触,柳蕙香可以断定,这位远房表妹不愧为大家闺秀的典范,温婉可亲,知书识礼…… 不仅如此,她芳龄一十九,又是世家大族唐家的嫡女,各方面的条件都极为优秀,实乃苏贤正妻的绝佳人选。 话说,苏贤的正妻之位,柳蕙香早就不报任何幻想。 她已经考虑清楚,要为苏贤物色一个优秀的正妻,既为苏贤的未来考虑,也为自己将来的生活筹谋。 她漂泊数年,渴望稳定的生活,自然希望苏贤未来的正妻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别整天勾心斗角、明刀暗枪,闹得家宅不宁。 显然,躺在身旁与她同塌而眠的远房表妹唐淑婉,就是理想中的人选。 夜深了,柳蕙香毫无睡意,一双水眸不停转动,心中默默盘算着什么…… 她没有想到的是,躺在身旁的唐淑婉也是久久未曾入睡。 唐淑婉总感觉今日之事有些刻意,心性善良的她,很想和柳蕙香坦白一切,可是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 翌日。 当朝阳缓缓升起之时,整个唐家已经妆点一新,红灯笼、红色的“囍”字随处可见,一片喜庆之色。 陈夫人一大早赶去唐淑婉的小院,挑了个时机,单独与柳蕙香聊了聊。 聊完后,她一脸喜色,找到唐矩说道:“成了,你赶紧去找苏贤侄聊一聊,另外几家的人今天就会抵达瀛州,不能被他们抢了先。” 唐矩道:“那好,我这就去找苏贤侄……”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忽然来禀:“苏贤苏谘议登门拜访,人已在前厅。” “来得正好!” 唐矩当即大踏步赶去前厅,关起门来与苏贤聊了许久。 475 圣旨到 当苏贤走出前厅之后,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没想到啊没想到,唐矩竟然想和他联姻,将唐淑婉嫁给他。 唐淑婉温婉可亲,这样的女子固然是好,可是……柳蕙香会不会不高兴? 苏贤心中正胡思乱想之际,迎面遇到柳蕙香。 柳蕙香拉着他走到路旁无人处,小声说道:“公子在幽州立下诺大战功,妾身料想许多人家即将登门联姻。” “呃……夫人你听我说……”苏贤郁闷,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明日就是两人的大喜之日,他不想闹得不愉快。 “公子与谁联姻,妾身本不该多嘴,但妾身发现了一个绝佳人选,公子要不要听?”柳蕙香笑嘻嘻的问道。 苏贤一怔,柳蕙香此刻的笑容太过古怪,她为什么会笑呢?看起来也不像是伪装的模样……苏贤最终茫然问道: “什么绝佳人选?” “妾身昨日刚认的远房表妹,唐家嫡女,唐使君长女——唐淑婉!”柳蕙香笑道。 “什么?!”苏贤再一次怔住。 “妾身斗胆……请求公子,将来娶正妻的话就娶唐淑婉吧!” “夫人你今天怎么了?”苏贤手背贴在她的额头,没有发现异常,古怪道:“也没有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 柳蕙香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唐淑静忽然从一旁窜出,招了招手喊道:“你们两个躲在那作甚?爹喊你们去吃早饭。” 来到昨晚那间花厅,吃罢早饭后,苏贤与唐矩聊了会儿明日接亲的事宜,然后牵着柳蕙香的小手在花园中散步消食。 柳蕙香见苏贤眉头微蹙,小声问道:“公子似有心事?” 苏贤点了点头。 “刚才妾身所说的正妻之事?” “夫人,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我其实是在担心平妻之请,远在神都的女皇究竟同意没有?明日我们就将成亲,但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公子不用担心,即便女皇没能同意平妻之情,妾身也心满意足。只要公子对妾身好,无论是平妻还是妾室都没有关系的。” “……” 苏贤陪着柳蕙香又逛了一会儿,便离开唐家,从现在开始需要避嫌,两人不能见面,直至明日入洞房之后。 转眼间,日头高升,已是晌午时分。 苏贤心心念了许久的女皇的回复,终于到了,不过宣读圣旨的“天使”们首先去了城北行军大营。 李幼卿亲出辕门接旨,“天使”们一共带来了两份圣旨,一份给李幼卿,一份给苏贤,另外还有一封私信。 “殿下,请接旨吧,陛下吩咐不用当众宣读。”传旨太监笑眯眯,双手奉上卷轴状的圣旨以及那封私信。 李幼卿躬身接过,随口对身侧的冬典军吩咐道:“有劳公公一路奔波,请入营喝口茶吧,来人,好生伺候。” 传旨太监摆了摆手,先谢过李幼卿好意,接着又取出另一封圣旨笑道:“奴婢还要给苏贤苏谘议传旨呢,不知苏谘议何在?” “苏谘议在瀛州城。” 李幼卿派出人马,陪同传旨太监赶去瀛州城的方向之后,她才两手捧着圣旨与私信返回大营。 “……” 半刻钟后。 中军大帐。 李幼卿端坐帅椅,展开金黄灿灿的圣旨正仔细翻阅。 大帐下面,以王司马为首的公主府属官,以及军中各级将军等皆在此列。 大家都知道,这一定是朝廷拨付赈灾粮款的圣旨。 话说,黄河沿岸数州的灾情,在这几日已经得到控制,黄河水位下降,河堤稳固,当下之急是赈济那数十万灾民。 赈济灾民的重点是粮食。 遥想数日前,洪灾爆发的第二日,李幼卿已下令往灾区运送粮食,可是此次受灾人数太多,单靠河北道各州义仓的存粮远远不够,缺口很大。 李幼卿大手又一挥,将部分军粮送往灾区。 这批军粮,是河北道各州守军将士的口粮,李幼卿从神都带来的十万大军,也指望这批军粮果腹呢。 当时情况危急,赈灾要紧,加之李幼卿知道,大梁近年来风调匀顺,存粮甚多,即便挪用了部分军粮应该很快就能补齐。 “只要朝廷拨下粮款,这场灾难很快就可以过去了。” 王司马等人心中都是如此想法。 少时,李幼卿看完圣旨,她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默默将圣旨卷成一个卷轴,放在一旁。 王司马等属官,以及军中各级将军等纷纷看着李幼卿,等着她宣布好消息,众人面有期待之色。 “除王司马、周记室、主簿、王友等等属官外,其余人等先行退下。”李幼卿淡定吩咐。 什么? 此举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将军们面面相觑,但也依次退出大帐。 公主府的属官中,职位较低的也走了一大片,留下之人都是李幼卿的心腹。 该退下的人都退下后,王司马拜道:“殿下,可是朝廷拨付赈灾粮款之事……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赈灾之粮,朝廷将会统一拨付,数十万灾民将再无挨饿之虑。”李幼卿语气平淡,面色也没有任何异常。 王司马人老成精,又是看着李幼卿长大的,一下子就分辨出李幼卿有事,而且是大事! 安装最新版。】 “既然赈灾粮款没有问题,那殿下为何……”王司马问道。 “灾民们不用饿肚子了,但……河北道将有数万将士将无饷可发!”李幼卿终于道出实情。 “什么?数万将士将无饷可发!这怎么可能!”有人大惊失色。 “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司马两道花白的眉毛紧紧挤在一起,此事太过严重,就连城府颇深的他也不能保持淡定。 李幼卿揉着眉心,缓缓说道:“接下来本宫要说的,是朝廷机密,你等若泄露出去便是杀头的罪过。” “下官等不敢。” “早在数日前,也就是苏谘议打破五万辽军,与黄河水患爆发的同一天晚上,神都城意外走水……” “……” 随着李幼卿的讲解,王司马等人终于明白过来—— 因为洪灾的缘故,大梁王朝的存粮已经远远不足以支撑到下一季粮食的丰收,粮食储备将出现极大的缺口。 女皇在圣旨中明言,赈灾之粮,以及全国性的粮食缺口,朝廷会想办法处理。 至于河北道所需的军粮等等,还有那三万辽军俘虏的口粮,需李幼卿自己想办法解决…… 河北道存储的军粮,原本勉强够用,但因李幼卿调拨了一部分去灾区,如此一来就远远不够了! 缺口极大! 大帐中陷入沉闷的安静。 李幼卿揉着眉心。 属官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缺这么多粮食,他们可变不出来。 王司马花白的眉头紧锁,忽然,他福至心灵,朗声禀道:“殿下莫忧,下官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解河北道缺粮的危机。” 476 还不够挺 王司马的办法很简单。 简答来说,就是利用苏贤在幽州俘虏的那三万辽军,从辽国换得急需的粮草,填补空缺。 李幼卿闻言当即大喜,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君臣数人在帐中讨论良久,敲定所有细节,包括如何与辽国沟通,一个俘虏换取多少粮草,还不能泄露大梁缺粮的虚实等等。 “此事就劳烦王司马亲自督办吧,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泄露我大梁虚实。”李幼卿看着王司马沉声道。 “殿下请放心,下官晓得厉害。”王司马领命。 周记室忽然插话道:“殿下,苏谘议向来足智多谋,曾解决无数棘手难题,何不请他来参详一二?” 李幼卿思忖半晌,缓缓道: “苏谘议成亲在即,且王司马此法甚好,还是先不用惊动苏谘议吧……好了,此事为当下第一要务,你等下去立即督办,不得有误!” “下官等领命。” “……” 王司马、周记室等属官退出大帐后,李幼卿揉了揉眉心,又饮了一口甜甜的银耳莲子羹,随手拿起与圣旨一起送来的私信。 信封上写着“幼娘亲启”四个大字。 李幼卿不由坐正身体,此信一定是以女皇的口吻书写的,但执笔之人并非女皇,而是素有“内相”之称的南宫婉儿。 拆开信封,取出信纸,李幼卿从头细细看去…… “果然不出本宫所料。”她看完此信,一脸恍然,似乎早就猜到了信中内容。 秋典军与冬典军侍立在左右,闻言忙躬身面朝着她,做附耳倾听状,秋典军问道:“公主,信中说了什么?” “苏谘议封侯之事,还有加入内卫之事,陛下既没有同意,也没有驳回。”李幼卿将信纸塞入信封。 “那……陛下有何深意?”冬典军问道。 李幼卿抿嘴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将信封递给秋典军,吩咐道:“你下去后细读此信,将前半部分内容重新抄录,然后给苏谘议送去。” 秋典军接过,问道:“为什么只给苏谘议送去前半部分呢?” 李幼卿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镇定道:“婉儿在信中的后半段透漏,陛下说……小了,穿上还不够挺!” 秋典军退下后,冬典军好奇问道:“公主方才说小了,还不够挺,究竟是什么啊?为什么要那么挺呢?” 李幼卿嘴角轻轻一扯,扶额道: “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公主请吩咐。” “……” 与此同时。 瀛州城。 苏贤越发焦躁起来。 距明日的婚期只剩下半天了,但女皇的回复还不见端倪……明日,难道只能以妾室的名分迎娶柳蕙香吗? 烦躁的苏贤在东城街的新宅待不住,赶到瀛州衙门后宅,直奔柳蕙香的临时住处而去,想见她一面。 “站住!” 唐淑静忽然从树梢上跳下,拦在苏贤身前,瞪眼道:“你怎么来了?早上不是说过需要避嫌么?” “你躲在树上作甚?”苏贤停下脚步,刚才他心中焦躁,竟忘了避嫌这回事。 “我答应过某人,要保护好表姐的。” “做得不错,待成亲之后我就去见兰陵公主,属于你的那份赏赐跑不掉。”苏贤挤出一丝笑容,扭头看向柳蕙香的住处,问道: “她们在做什么?” “表姐明日就将出嫁,今天自然是沐浴焚香啊!”唐淑静双手抱胸,夹着一柄剑,紧盯着苏贤,似是怕他跑过去偷窥。 “……” 这时,一个小厮远远看见苏贤,挥手大声喊道:“苏公子,苏公子……宫里来人,圣旨到了……” 安卓苹果均可。】 “圣旨!” 苏贤怪叫一声,一手拨拉开拦路的唐淑静,小跑着直奔瀛州州衙后宅的大门而去。 刚跑近大门,他一眼就看见几位衣着异于常人之人。 那应该是宫中太监的专有服饰,为首的太监两手捧着一道圣旨,后面几个太监手里则托着拂尘,皆风尘仆仆。 “苏贤侄,你来得正好,就等你了,赶紧接旨吧。”唐矩与一帮下人已经恭候在那里。 “阁下就是苏贤苏谘议?”传旨太监看着苏贤,翘起一个兰花指,怪腔怪调。 “是我……”苏贤喘着气说道。 “哎哟!总算是找到正主了!” 传旨太监手捧圣旨,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尖声细气的说道:“咱家先是去了城北大营,见了兰陵公主,公主告知,苏谘议在瀛州城……” “来到瀛州城后,我们先去了角楼街,结果没找到人……有人说苏谘议搬去了东城街的新宅,咱家又带着人赶去了东城街。” “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折腾了半日,总算是找到了!” 苏贤耐心听他絮叨完,指了指太监手中的圣旨笑道:“公公一路辛苦,要不我们还是先宣读圣旨吧?” 传旨太监猛一跺脚,暗骂道: “竟忘了正事,该死该死……咳咳,苏谘议接旨……” “下官苏贤接旨。” “诏曰……” “……” 半刻钟后。 柳蕙香的临时住处。 她已经沐浴更衣完成,端坐在梳妆台前,唐淑婉手拿一把桃木梳子,正在为她梳妆。 “刚才听明兰那丫头说,世兄曾来过一趟,据说世兄心情烦躁,被静儿拦了下来。”唐淑婉闲聊道。 柳蕙香道:“想必是为了平妻之事,公子既然烦躁,那就说明女皇的回复还未送到,亦或者……” 唐淑婉手中的桃木梳一停,低头看着铜镜中的柳蕙香,安慰道:“还有半天的时间呢,陛下的回复应该能按时送达。” 柳蕙香笑道:“以平妻的名分嫁入苏家,固然是好,但若只能以妾室的名分嫁过去,我也没有怨言。” 唐淑婉手中的桃木梳动了,顺着柔顺的青丝倾斜而下,没有一点阻碍。 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唐淑静忽然闯进闺房,手里拿着金黄灿灿的圣旨大呼小叫道:“成了,成了,圣旨在此……” 柳蕙香豁然起身,紧走两步迎上前去,接过圣旨看了又看,没有错,女皇真的同意了苏贤平妻的请求。 她虽然说过,不在乎平妻或妾室的名分。 但此刻她那双水眸中涌出两股“清泉”,吧嗒吧嗒顺着脸颊滴落在那圣旨之上…… 477 女儿国 【这章有三千字】 苏贤终于心满意足。 心情激动的他,给传旨太监们每人都打赏了十两金子。 太监们自然感激不尽,言称着急回京复命,没喝一口茶就踏上了返回神都的旅途。 送走传旨太监后,苏贤终究没有亲自去见柳蕙香,只请唐淑静代为传递,将圣旨送到她的手上。 那道圣旨,是她平妻名分的证明。 “贤侄啊,这下皆大欢喜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养精蓄锐,明日才好过来接亲。”唐矩拍了拍他的肩膀。 “……” 回到东城街的新府邸,刚刚坐下,毒娘子忽然来禀道:“公子,兰陵公主身边的秋典军到访。” “快请进来!” 不一时,秋典军来到客厅,苏贤客气一番后,问道:“秋典军亲自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公主有所差遣吗?还是营中出了大事?” 秋典军怔了一下,不错,今天的确有一件大事。 但公主既然说了,不打扰苏贤成亲,那么她便不会提及,只看了眼苏贤身后左右两侧的言大山与杨芷兰,说道: “苏谘议,公主命我送来一封信。此信机密,需阅后既焚,信中内容也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下官明白……” 苏贤心中其实有些纳闷,李幼卿与他之间还需要搞这一出? 接过信封,拆看一看,苏贤顿时明白过来,李幼卿如此安排也确有道理。 因为信中提到了内卫。 具体内容,是说女皇陛下既没有同意苏贤封侯与加入内卫之事,也没有驳回…… 封侯,其实我不怎么关心。加入内卫才是重点,女皇既然没有驳回,那就说明还有机会……苏贤当着秋典军的面,将信件投入火炉。 其实从一开始苏贤就知道,想加入内卫很难,若女皇一下子就点头同意的话,那才不正常呢。 他最终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此事,相信李幼卿会主动创造机会,这种头痛的事还是丢给她去办吧。 当下之急,是明日的婚事。 大喜的日子,苏贤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送走秋典军后,苏贤找来毒娘子,问道: “瀛州本地已经没有任何潜在的威胁,唯一的麻烦来源,只有可能是神都来客,你都查到了什么?” 毒娘子道:“我们的人查到,神都除四大世家之外,各公侯宰相府等都派出了人马,赶往瀛州。” 苏贤怔了一下,茫然道:“这么多人?他们不仅仅只是为了送礼而来吧。” 毒娘子道:“不错!其中绝大部分都想与公子联姻,比如唐家、林家,各公侯伯府以及各大宰相府邸等等。” “联姻?!” 苏贤头疼,想起了今天早上,唐矩对他的暗示——唐矩也想和他联姻,将唐淑婉许配给他做正妻。 言大山杵在一旁,忽然咧嘴笑道: “公子年少风流,又立下那等战功,各大家族不可能不心动……若我言家有合适的小姐,也想与公子联姻呢。” 杨芷兰侧头瞥了眼言大山,没有说话。 “头疼……大山啊,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明日就将成亲,现在谈联姻是不是不太合适?”苏贤扶额。 言大山憨厚一笑,也不再说话。 毒娘子接着说道:“除了联姻之外,还有人想在明日的婚事上搞破坏。” 苏贤笑容一收,沉声道:“神都苏家?” “除了神都苏家,还有柳家!” “苏家,柳家……”苏贤双手叉腰,原地走了好几圈,最后身形一定,对毒娘子吩咐道:“我和夫人都不想看见原家族的人。” “公子的意思是……杀了他们,永绝后患?”毒娘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敲晕他们即可,再送他们返回神都。” “属下领命!” “……” 毒娘子退下后,苏贤坐着歇了会儿,然后看着言大山笑道:“大山啊,明天你拾掇一下,陪我去唐家接亲。” “好!”言大山点头。 苏贤又看向杨芷兰,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杨芷兰先一步开口道:“我可以隐在暗处,提前发现并解决可能的隐患。” “也行!”苏贤点头。 “明日一整日,我都不会现身,公子也不用派人寻我……”杨芷兰底下头,抿了抿嘴说道: “我提前预祝公子和柳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好!”苏贤笑着点头,他虽隐隐感觉杨芷兰今天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便不去多想。 “……” 半个时辰后。 苏贤在洞房中做最后的检查。 大红被褥,大红蜡烛,还有藏在喜被中的“彩果”等等,没有任何遗漏之后,他才离开洞房。 这时,府中又来了一位客人,是唐家长子,唐矩的大哥,也是唐淑婉的大伯——唐素。 苏贤纳闷,他之前并不认识唐素。 但人家既然已经到了,也只得去见……唐素的来意非常鲜明,那就是联姻,与唐家联姻,具体的联姻对象还是唐淑婉! 早上的时候,唐矩曾对他进行暗示,苏贤虽然听懂了暗示,但还能忽悠过去,不用在明面上提及“联姻”二字。 可唐素也许是太心急了,直接点明唐家想和他联姻……苏贤就连一点辗转腾挪的空间也没有。 “若晚辈想要联姻,一定是与唐家!” 苏贤最终给出这样的回复。 唐素当即大喜而去。 送走唐素后,天色已是黄昏时分,苏贤吩咐准备饭菜,吃完后他准备早些休息。 可就在此时,一帮损友登门,硬拉着苏贤去逛青楼,说什么提前“演练”一下,以免洞房之时尴尬。 这帮损友便是林川和千面狐,两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看得苏贤一愣一愣的,心说他们两个怎么凑一块儿去了? 去逛青楼? 苏贤摇头婉拒。 明天就要成亲了,逛什么青楼!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千面狐威胁道:“若你不去,我就请花魁们来此陪酒,反正今天我们哥几个要热闹一下……” “……” 苏贤被闹腾得没有办法,又怕千面狐真的乱来,最后只得答应跟他们去青楼,但说好了只喝酒聊天,不干别的。 杨芷兰已经开始“隐在暗处”,人已经消失不见,所以并未跟去。 言大山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但他并不知要去何处,林川看着他笑道:“那是一个好地方,保管你去了一次之后就想去第二次。” “什么地方如此神奇?” 言大山心中着实好奇,一路跟了过去,马车停下后他跳下车辙,抬头便看见“品玉阁”三个大大的金字招牌! “青……青楼?!”言大山嘴皮子直哆嗦,两腿都差点软了下去。 “……” 苏贤被林川和千面狐簇拥着进入品玉阁三楼,他原先以为就是个他们几个喝酒聊天而已,结果—— 三楼满满当当,起码有二三十个女子。 她们花枝招展,风姿婀娜,环肥燕瘦,各有风情。 她们是瀛州城的青楼中叫得上名号的女子,什么花魁、粉头、头牌之类的,全都聚集在此。 这真的是大手笔! 苏贤到来后,众女同时看来,眸光火热,全都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苏贤的浑身上下。 苏贤眼前一晕,宛若来到了女儿国,而且这些“女儿”还是来自盘丝洞,恨不得活吞了他。 “告辞!” 苏贤转身就跑。 千面狐一把将之拉住,笑道: “苏兄哪儿去?今晚你就是她们的了……怎么样?我和林兄为你准备的礼物如何,是不是很感动?” “我他么想一头撞死。”苏贤想哭。 “……” 城北,行军大营。 李幼卿正享用晚膳,忽然秋典军来见,禀道: “公主,苏谘议去了品玉阁,三十多个青楼女子拖住了他,言称要让他下不来床。” “哦?他点了三十多个?!”李幼卿诧异,嘴角狠狠一扯。 “下面的人发现苏谘议并不想在品玉阁中过夜,但刑狱司二捕头从中阻拦,我们的人不好动手……” 安卓苹果均可。】 李幼卿丢下筷子,怒道:“胡闹!告诉下面的人,别管什么二捕头,立即救下苏谘议,然后送他回家!” “……” 品玉阁。 苏贤陷在女儿国中,衣服都快被撕烂完了,脸上全是鲜红的唇印。 千面狐与林川已经喝醉,在旁哈哈大笑。 这时,品玉阁的老鸨杀了过来,不顾千面狐的威严,强行遣散那三十多个青楼女子,救下即将被吞得渣都不剩的苏贤。 千面狐见此大怒。 但老鸨这次口气很硬,说道: “刑狱司固有威名,但我品玉阁也不是吃醋的。若二捕头执意阻拦,今后我品玉阁将禁止二捕头入内!” “你……”千面狐的酒醒了大半,想起来什么似的,最后摆手道:“罢了罢了,真是扫兴!” “……” 就这样,苏贤被护送回东城街的府邸。 他洗了很久的澡,才将脸上的唇印洗干净。 “妈的,芷兰刚好不在,大山一进青楼就变成了怂货,今天差点栽在那里……千面狐啊千面狐,你这狐朋狗友,老子迟早要干你一回!” 苏贤骂骂咧咧走出浴室,回房准备休息。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迎娶柳蕙香过门之期,苏贤静下心来,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太阳升起! 478 迎亲 八月十五。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苏贤就已起床。 沐浴洗漱,用罢早点后,他来到府中新建的祠堂,祭拜祖宗牌位,告知自己将在今日娶妻。 诺大一个祠堂仅有两个牌位,分别是苏贤的父亲与母亲。 苏家的列祖列宗都不在此列,这表明苏贤已与神都苏家彻底划清界限,两不相干。 其实,柳蕙香并非正妻,用不着祷告祖先,直接用花轿抬回家就是了,但苏贤的治家理念是“虽有正侧之别,但始终一视同仁”,所以他还是来此祭拜父母。 祭完祖后,天光已经大亮。 这时,林川的父亲——林有才到了,林有才作为苏贤的长辈,将协助苏贤迎来送往,安排宴席与宾客等等杂务。 府中上下开始忙碌起来,有布置桌椅的,有侍奉茶水的,有准备宴席的,也有敲锣打鼓的,到处都是脚步匆匆的人影。 安装最新版。】 林有才大腹便便,安排好一切之后,笑眯眯的对苏贤说道:“苏贤侄,第一批宾客应该快要到了,我们去府门外迎接吧。” 苏贤身着大红色喜袍,头戴束发紫金冠,面若冠玉,身形颀长,神采奕奕,点头道:“林伯父,请!” 两人来到府门口,等了没一会儿,第一批宾客果然结伴而来,他们是东城街的街坊邻居,以及角楼街的相识故旧等等。 苏贤与林有才热情待客…… 他偶然发现,角楼街的罗掌柜及闻柳蕙香之名色变的几个邻居都到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柳蕙香“克夫”的恶名已不攻自破。 她得知此事后应该会十分高兴。 安顿好了这批宾客,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下一波宾客又来了,他们是乐寿县县衙的官吏,以及相邻县的县官,诸如河间县、博野县、饶阳县等等。 紧接着,瀛州州衙的大小官吏也接踵而来…… 苏贤不停作揖见礼,腰杆都快断了,嗓子也哑得快要冒烟。 但还没完,来自城北行军大营的贵客也陆续到了,诸如王司马、周记室等公主府属官,还有军中的将军、副将、校尉等等…… 在此期间,“狐朋狗友”千面狐与林川也结伴而至。 林有才乍见林川,真想赏他一个大耳刮子,昨晚苏贤被困品玉阁之事他已知晓,真的差点被活活气死。 不过有千面狐与苏贤在场,林有才不敢乱来,只拿一双眼睛瞪着林川,意思是说:“回头再找你这兔崽子算账!” 林川吓得一哆嗦,默默站在千面狐身后,他决定了,好歹要请千面狐去家里做几天客…… 千面狐哈哈大笑,取出一个小木盒递给苏贤,道:“苏兄,送你一个小小礼物,不用客气,相信苏兄一定会喜欢。” 苏贤斜眼瞥着他说道:“二捕头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苏兄,这可是我从蜀国弄来的‘金枪不倒丸’,一颗价值千金,有价无市……既然苏兄不要,那……” 话音还未落下,千面狐递过去的手就开始往回缩。 苏贤一把将那小木盒夺了过来,迅速放在衣服口袋里,笑道:“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多谢了!” 千面狐无语,最后拍着苏贤的肩膀哈哈大笑…… 随着日渐高升。 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 接亲的吉时也终于到了。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声过后,接亲的队伍缓缓开拔,抬着八抬大轿,沿着东城街往西,直奔瀛州州衙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大汉,他们合力抬着的一面铜锣,能有澡盆那么大,轻轻一敲,发出的声音能响彻小半个瀛州城。 铜锣之后,是一支豪华的吹打队伍,什么锣鼓、唢呐齐上阵,喜庆的乐声震耳欲聋,周围的街坊都被炸了出来。 吹打队伍之后,是一队公主府亲卫,他们披坚执锐,衣甲鲜明,在喜庆中彰显出一种威仪,这样的接亲队伍可谓是独一份。 亲卫的后面,则是新郎官苏贤。 只见他一身喜庆的红袍,端坐高头大马,胸前戴着一朵红绸轧制的花,就连马匹也装饰得披红挂彩。 毫无意外,他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苏贤马后,林川与言大山两位伴郎紧紧跟随。 伴郎的后面,是一顶豪华的大红色八抬大轿,现在是空的,待会儿就将载着柳蕙香回家。 花轿后面是一大群小厮与婢女,他们手里挽着花篮,花篮中装的是崭新的铜钱,沿途不停抛洒。 接亲队伍的最后,也是一队公主府亲卫…… 当! 那面巨大的铜锣不时被敲响,在前开道。 吹吹打打的喜庆乐声吸引了无数路人,在街旁驻足围观。 再加上满地捡拾喜钱的人,只要接亲队伍走到那里,那里就热闹非凡,堪比上元佳节。 …… 瀛州州衙,后宅,唐家。 时间拉回到朝阳初升之际。 柳蕙香早早的就起了床,沐浴更衣,然后,唐淑婉带着丫鬟明兰亲自为她梳妆打扮。 其实,新娘子出嫁当日,梳妆打扮也有许多讲究,比如开面、念梳妆诗等等。 但是一来,南方数州正遭受洪灾,二来,柳蕙香不是正妻,所以一切从简,很多步骤都省略了。 陈夫人一大早亲自下厨,煮了一碗汤圆,当做柳蕙香的早餐,汤圆寓意甜蜜与圆满…… 接下来的时间,柳蕙香就在闺房中等待。 唐矩与陈夫人忙前忙后,也算是尽了心。 当! 忽然,柳蕙香听见了锣鼓之声。 从府外的街上传来,隐隐约约,越来越近。 “吉时终于快到了!” 她端坐在床沿,两手紧紧抓住绿色的新娘礼袍,心中莫名悸动与紧张,朱唇轻启,呼吸渐促。 她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既有激动,也有忐忑。 激动是必然的,自长大以来的经历在眼前回放,她一度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嫁出去,注定孤独终老…… 想着想着,眼眸开始湿润,滚落下一滴豆大的泪珠……她猛然醒悟过来,马上就要上花轿了,可不能让眼泪弄花了妆容。 忐忑,也是必然的。 前几次失败的婚姻犹在眼前,角楼街的邻居们,虽然说她变成了旺夫命格,但她还是怕……万一…… 不要多想! 不要乱想!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必须开开心心的。 柳蕙香擦干眼角的湿润,将不好的记忆强行驱散,嘴角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静待登上花轿的那一刻。 456 陈女皇 二楼书房。 苏贤与陈可妍分坐于餐桌的两侧。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但没有热气冒出,明显是凉了。 杨芷兰默默站在苏贤身后。 剑儿与碧儿也侍立在陈可妍后面。 言大山不在这里,他主动要求去一楼守大门去了。 “你们都出去吧。”陈可妍面色依旧很黑,看着苏贤的眼神非常不善,似乎下一刻就会扑过来进行撕咬。 “芷兰你也出去吧。”苏贤神色自若,他认为对方面色很黑是因为打赌输了的缘故,毕竟陈可妍再怎么说也是南陈公主,但却要给他做女仆。 当然,应该还有神雷的缘故…… 不过愿赌服输。 苏贤心中冷笑,他可不会放过陈可妍。 他早就想好了,要趁这次机会欺负死陈可妍,最好是将她弄哭。 当书房中只剩他们两人后,陈可妍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听说,你在幽州使用了神雷?你是如何得到神雷秘方的?” 苏贤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因而早有准备,只说那批神雷是从幽州的山贼巢穴中发现的,并非通过秘方制造而得。 陈可妍明显不信,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贤,神雷对她们南陈来说太过重要,不容有失。 苏贤耸了耸肩,笑道:“事实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你们南陈的神雷秘方,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说谎。” 陈可妍继续紧盯着苏贤,因她想起,苏贤北上幽州之前,曾对她说过“硫磺、硝石、木炭”三种材料。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知道你们南陈的神雷秘方。”苏贤靠在椅背上,身体放松,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但我知道二十一世纪的火药配方啊,又不是来自于你们南陈,这没毛病!” 又想了想,苏贤看着陈可妍的眼睛说道:“不仅我不知道,整个大梁上下不管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南陈的神雷秘方。” “我相信,以殿下你的能力,恐怕在大梁安插着有细作,若大梁女皇得到了神雷秘方,你岂会收不到消息?” “……” 陈可妍紧盯苏贤的目光微微一收,她低眸沉思半晌,面色虽依旧很黑不好看,但大抵相信了苏贤的说辞。 至少,大梁朝廷不知道神雷的秘方。 又思忖一会儿后,陈可妍再一次抬眸之际,面色已经一点不黑,而是挂上了一抹标志性的笑容,甜美而醉人,红唇轻启笑道: “公子,随奴家去南陈好不好?公子想做多大的官都可以,父皇他都会同意的。而且……人家也会……” “以身相许?” “公子讨厌啦……” “……” 苏贤凝眉沉思,似乎犹豫不决。 陈可妍觉得有戏,在旁眨巴眨巴着明亮的眼眸,面露期待之色。 苏贤沉思良久,最后抬眸看着陈可妍摇头道: “还不够。” “公子还要什么?” “你的亲妹妹,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我要她嫁给我。” “你……这不可能!”陈可妍脸上的期待之色立即消失,她知道又被苏贤给耍了。 “那就没得谈了。”苏贤笑着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下一刻他面色一正,说道: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打赌可是输了,赶紧去换女仆装,今晚我就要享受一下被公主伺候的感觉。” 陈可妍气鼓鼓的坐在那,似乎没有听见苏贤的话。 苏贤也不着急,只慢慢说道:“我记得,你可是发过毒誓的,若耍赖的话,就会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 “本宫愿赌服输,你等着!” 陈可妍丢下一句话,甩手离开书房,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苏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美滋滋的小口抿着,心中想象着待会儿陈可妍的女仆装,以及指挥她捏肩捶背的画面。 单单想象一下而已,苏贤便激动得不能自己。 公主又如何,嘿嘿,还不是要被他当做女仆使唤! 等了没多久,书房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苏贤知道陈可妍来了。 他精神一震,心中幻想着“调教”陈可妍的画面,手中捏着酒杯,嘴角不由裂开。 “公子,奴家马上就要进来了,待会儿公子可莫要受惊哦。”陈可妍停在书房门外,小声提醒。 安卓苹果均可。】 “不就是女仆装吗,我受什么惊,我给你授jin还差不多。”苏贤放松之下,已饮了三四杯酒,脑袋微微上头。 “那……奴家这就进来了。” 随着吱呀一声响,书房门开,一人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反手又将房门关上。 砰! 苏贤手中的酒杯直接滑脱,落在桌面,酒水四洒,但幸好杯子未碎。 “你……” 他没去理会滑脱的酒杯,而是直接起身,目瞪口呆的盯着门口那个女人,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门口那个女人,竟然是一个……女皇! 人还是陈可妍。 但她身上却穿着一套龙袍! 当今各国天子服饰,大体上分为“礼服”与“常服”。 礼服就是衮冕、大裘冕那种,龙袍与帽子的型制十分讲究,比如帽子前后带“珠帘”的款式。 一般重大活动才穿这种礼服。 常服,一般是上朝、会见大臣、后宫生活时穿着。 常服从款式上来看,与平民所穿的圆领袍相近,但皇帝的龙袍是赤黄色,另外还配有折上头巾、九环带、六合靴等。 陈可妍所穿的龙袍,便是圆领款式的常服。 那赤黄的颜色,还有衣服上独特的纹绣,以及九环带等等,无不散发出一种威严,那是一国皇帝才能穿着的服饰。 “陈可妍,你疯啦?你从哪儿弄来的龙袍?”苏贤深吸口气,很快便将心绪平复,因为他已经见识过了另一个女人的野心。 那个女人还是陈可妍的死对头。 她就是大梁兰陵公主李幼卿。 叫陈可妍去换女仆装,她倒好,直接整了一套龙袍……此事绝非偶然,苏贤心中暗道:“看来她的野心也不小,竟想做南陈的女皇。” 陈可妍本想吓苏贤一跳,继而掌握主动权,反过来驱使苏贤达成某些目的,毕竟,龙袍这东西谁敢穿在身上? 她以为自己的大胆足以震慑苏贤。 可是她失算了。 苏贤只有在最开始的那一刻心中震惊,失手滑脱酒杯,但随即就恢复如常,重新落座后,他还对“女皇”招手道: “陈女皇,你这套女仆装倒挺别致,既然来了就赶紧过来捏肩吧!” 479 拜堂 当! 唐家门前,人山人海,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终于赶到目的地,豪华的八抬花轿也已停在唐家门口。 一条长长的红毯,从唐家大门深处延伸而出,穿过门槛,直接铺到了花轿之前。 新郎官苏贤,还有伴郎林川与言大山,站在花轿之旁,静待新娘子的到来。 “新娘子出来了!”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喊,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去。 苏贤其实早就有所发现—— 只见唐家的大门深处,那红毯之上,忽然转出数个人影。 其中有个身着大绿礼袍的女子,自然便是新娘子柳蕙香了。 她头上罩着一张盖头,看不清脸面,她也没有亲自走路,而是由一个男子背着她缓缓走来。 等等! 苏贤看清了背负柳蕙香的那个男子。 竟是女扮男装的唐淑静…… 唐淑婉则跟随在柳蕙香身侧,一手举着一柄红纸伞,另一手抓着一把米不停洒向天空,此举寓意“开枝散叶”。 柳蕙香身后,是唐矩、陈夫人以及唐家的一些管家仆从等等,他们作为新娘子的娘家人,将亲自目送女儿出嫁。 终于,唐淑静踩着红毯,将柳蕙香背到了大门口。 人山人海的围观人群热烈叫好欢呼,锣鼓及唢呐制造的喜庆乐声,也恰好达到华彩部分,现场一度十分热闹。 要是能放几串鞭炮就好了。 苏贤心中暗道。 但是天下公认,火药只有南陈才有,若贸然弄出几串鞭炮,恐怕无法收场…… 唐淑静终于背着新娘子走了过来。 苏贤与伴郎们迎了上去。 唐淑婉与唐淑静作为娘家姐妹,象征性的阻拦了一下,然后将新娘子放下地,由苏贤扶着她进入花轿。 放下花轿的红绸布帘后,苏贤转身迎上唐矩与陈夫人,简单交流了两句,然后翻身跨上高头大马准备返程。 安卓苹果均可。】 “起!” 抬花轿的八个壮汉发一声喊,一起发力,豪华的花轿离开地面。 轿夫们故意将花轿抬得摇摇晃晃,起起伏伏,上下颠簸,寓意一路走来的艰辛困苦以及之后的苦尽甘来。 花轿中。 柳蕙香头顶盖头,看不清轿中情景,由于花轿晃得太厉害,她需要两手扶着座椅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 这样的摇晃的确让人难受,甚至头晕。 但柳蕙香心中却十分激动与高兴,她那双水眸再也忍不住,洪水般决堤,一边拭泪一边念道: “八抬大轿……公子终于用八抬大轿娶了我……” “……” 接亲队伍的返程亦一路吹吹打打,撒钱也没有停,因新娘子在花轿中的缘故,沿途竟比来时更加热闹。 队伍中还有长长的嫁妆,由挑夫担着,计有唐矩置办的嫁妆一副共六十四抬,还有柳蕙香这些年的积攒,也以嫁妆的形式一并搬入苏贤的家中。 另外,兰陵公主、林有才、言大山等人也添置了一些嫁妆……加起来竟有一百二十余抬! 长长的队伍,虽没有“十里红妆”那般夸张,但也有数里之长,着实羡煞街旁围观的女子们。 要知道,柳蕙香并非是以正妻的名分嫁过去。 这样的规模着实惊人。 围观人群热烈讨论,争抢喜钱,有人贪看热闹竟跟着接亲队伍一路走下去,导致返程的路上空前拥堵。 若不是披坚执锐的公主府亲卫在前开道,恐将寸步难行。 花轿中。 柳蕙香头顶盖头,虽看不见轿外热闹的情景,但通过那喧嚣的呼喊热议之声,她大概能想象出街上的热闹。 她感觉如在梦中。 更是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捏在手里的帕子因为拭泪的缘故,早已被打湿…… 终于,花轿停在了东城街的府邸门前。 苏贤财大气粗,直接在地上铺了一条长长的红绸,从府门口延伸到拜堂的花厅,再延伸到主院的洞房。 苏贤扶着新娘子下轿,登上府门前的石阶,门槛那里摆放着一个火盆,火焰熊熊燃烧,新娘子需要跨过去。 跨过火盆后,媒婆扶着新娘子去了拜堂的花厅。 苏贤与唐矩、陈夫人、王司马、千面狐、林有才、言大山,以及各州县衙门的长官等等贵宾,也来到拜堂的花厅。 贵宾们将见证一对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花厅外面,也挤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可谓是人山人海。 “吉时已到!”媒婆扯着大嗓门喊道。 “一拜天地!”花厅正中间,苏贤与柳蕙香转身面朝着花厅正门,对着天地弯腰一拜。 “二拜高堂!”两人转回身来,面朝花厅正位上方的唐矩与陈夫人,又是弯腰一拜。 “……” 那个位子原本属于苏贤的爹娘。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唐矩与陈夫人是柳蕙香名义上的爹娘,所以他们才坐在那里,接受一对新人的礼拜。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 新娘子被搀扶着离开花厅后,花厅中顿时热闹起来。 王司马、千面狐、林有才、言大山等等贵宾,轮流上来恭喜苏贤,说着美好的话语,诸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等。 苏贤一脸笑容,一一应对,虽劳累但却快乐着…… 丰盛的婚宴开始了! 四方来客着实太多,足足摆满了两百余卓。 辛亏苏贤新买的这座府邸够大,不然安置不下这么多人。 拜堂的花厅中也摆了好几桌,王司马、千面狐、唐矩、言大山,以及各州县衙门的长官等皆位列于此。 贵客们十分热情,轮番上来敬酒。 辛亏苏贤提前抓住了林川与千面狐还有言大山这三个“酒桶”,为他挡下了百分之九十的敬酒。 但即便如此,贵宾们轮番“轰炸”下来,苏贤还是喝的醉醺醺,脑袋开始晕乎乎。 忽然,醉眼迷蒙的他,看见一个倒酒的丫鬟十分眼熟。 他用力眨了眨眼,再次看去。 嚯! 原来那个丫鬟竟然是陈可妍,她穿着婢女的服侍,正与一群真正的丫鬟混在一起。 从昨天开始,苏贤就从角楼街的破旧小木楼搬来了东城街的新宅。 各种家当,还有陈可妍及她的那些属下也一起跟了来。 陈可妍毕竟身份特殊,苏贤为她划了一座隐蔽的小院落,勒令她不准踏出一步,但柳蕙香毕竟嫁入了家门,迟早会怀疑这位不是丫鬟的“丫鬟”。 苏贤便为陈可妍捏造了一个身份——杨芷兰的亲戚,远房表妹。 可是谁曾想到,陈可妍闲不住,竟假扮成丫鬟来此为贵客们倒酒……这太危险了,她就不怕被发现吗? 想到这里,苏贤的酒直接被吓醒大半,寻到一个机会狠狠瞪了陈可妍一眼,然后说要如厕,借机溜出花厅。 陈可妍果然跟了上去…… 在一个没人的角落,苏贤瞪着丫鬟打扮的陈可妍怒斥道:“你在干什么?今日这么多宾客,你就不怕露馅儿?” 陈可妍一脸淡定,笑道:“公子莫急,其实奴家做了一番伪装,公子且仔细看看,奴家是不是与往日大为不同?” 苏贤一怔,仔细看去,陈可妍的样貌果然与往日迥异,他之所以能一眼发现,是因为两人太熟悉了。 “回头再收拾你!” 苏贤丢下一句话,返回花厅继续陪客人喝酒去了。 “哦?公子要如何收拾奴家呢?”陈可妍看着苏贤远去背影,笑着小声嘀咕道:“公子今晚洞房,要不顺带把奴家也收拾了吧……” 480 花烛之夜 一轮明亮的圆月当空,播撒下缕缕清辉,月光与红灯笼的光芒相映成趣,为整座府邸笼罩上一层朦胧的红妆。 夜幕已经降临。 婚宴散去。 宾客们闹完洞房后,喝醉的已经歇下,该回家的也已经回家,喧嚣了一整日的府邸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小厮仆从等在收拾残羹。 这座新府邸很大,从大门进去分为左右两条“中轴线”。 左中轴线上串联着五重院落,属于偏院,用作客房以及小厮仆从们的居所。 右中轴线上,首先是一座花园,锦鲤池、凉亭、假山、花草树木等应有尽有,花园后面是两座独立的院落,是主人居住的主院。 苏贤与柳蕙香的洞房,就在第一座主院之中。 吱呀! 苏贤推开洞房房门,重新沐浴梳洗过后的他,神清气爽,对接下来的“洞房花烛之夜”期待不已。 缓缓步入。 房间中静悄悄。 入目满是红绸、红帐与红色的“囍”字,烛台上一对小儿手臂那么粗的红烛静静燃烧,散发着朦胧红光,为整座洞房增添了无限的情趣。 喜塌之上,一身绿袍的新娘子安然端坐。 她两腿并拢,腰杆挺直,一动不动,搁在腿上的两手紧紧互握,凸显出新娘子的紧张与激动。 苏贤走过去,脚步声轻响。 柳蕙香那笼罩着盖头的脑袋微微一仰,想看一看今晚的新郎官,但她忘了盖头遮挡住了视线,脑袋又慢慢低了下去。 夜,静谧而美好。 月光明亮,窗户微明,贴在门窗上的“囍”字愈发清晰。 苏贤路过一张小圆桌,上面搁着一只秤砣,他顺手拿起,走近柳蕙香身前,用秤砣慢慢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此举寓意“称心如意”。 随着盖头慢慢被取下,盛装打扮的柳蕙香渐渐水落而出,她头戴凤冠,面若敷粉,在红烛的光芒之下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娇美。 “夫人!”苏贤放下秤砣,细细打量着新娘子,眼中冒出阵阵亮光,笑着夸赞道:“夫人今晚真美!” “公子……”尽管两人早已“赤诚相待”多次,但此时此刻,在这种环境之下,柳蕙香依旧娇羞无限,不敢去看苏贤那双灼灼的眼睛。 “还叫公子呢!”苏贤笑着扶起柳蕙香,扬起一只巴掌,轻轻拍在她的娇臀上,笑道:“该打!” 柳蕙香嘤咛一声,顺势扑近苏贤胸膛,不怎么顺口的叫道:“夫……夫君!” 苏贤轻轻拍着她的肩头,赞道: “这才对嘛……来,多叫几声,为夫爱听。” “夫君,夫君,夫君……” “……” 苏贤终于心满意足,拉着柳蕙香小手走到屋内的小圆桌旁,先将她按在凳子上,自己也落座,一边提壶倒酒一边笑道: “该喝交杯酒了。” “妾身来吧。” 柳蕙香接过酒壶,倒满两杯美酒,一人一杯完成了交杯酒的仪式。 放下酒杯,苏贤总感觉身上有个东西硌人,取出一看,原来是千面狐赠送的“金枪不倒丸”,装在一个小木盒中。 苏贤顺手将小木盒放在桌上,看着柳蕙香说道:“那帮人着实野蛮,闹洞房就闹洞房吧,还差点闯进来……” 柳蕙香正欲询问那小木盒是什么东西,见此不由笑道:“夫君岂不闻,洞房闹得越厉害,未来的日子就越红火呢!” “话虽如此,但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幸好只有人闹洞房而没人听墙角。”苏贤拉起柳蕙香小手,紧紧握在手心,语气一转,柔声道: “夫人,我终于用八抬大轿娶你过了门,还给了你平妻的名分,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 柳蕙香心中十分激动与高兴,任凭自己的小手被苏贤紧紧握着,水眸旺旺的说道:“今生能嫁给夫君,妾身已无遗憾,今后,妾身必将全身心对夫君好!” 苏贤心中一荡,两只大手紧紧握着人家的小手,不住的揉捏摩擦,那种细滑微凉、骨肉相宜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从今天开始,柳蕙香就是他的妻子,整个人都属于他了。 苏贤想想就十分兴奋,意味着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拥有柳蕙香,不用再偷偷摸摸,他想捏人家的小手就捏,想…… 总之,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而美好。 他恨不得将柳蕙香当成一个挂件挂在身上,时不时摸一下,时不时揉捏一把,随时可以与她聊天说话…… 就在苏贤与柳蕙香你侬我侬、情感升温的时刻,洞房之中,屋角红色的帷帐后面,一个女人正藏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声嘀咕道: 安卓苹果均可。】 “谁说没有人听墙角的?我不就是?我不仅要听墙角,而且还潜入了你们的洞房……直接用看的!” “……”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陈可妍。 苏贤与柳蕙香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因见天色已晚,苏贤便起身笑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安歇吧。” 柳蕙香跟着起身,忽一眼瞥见桌上那只小木盒,好奇问道:“夫君,这是何物?为何夫君随身携带?” “呃……” 苏贤尴尬,有些支吾,这是千面狐送的“金枪不倒丸”,用途“不明”,照实说的话,也太丢脸了。 他打开小木盒,见其中装有数粒拇指头大小的丸状物,形状和颜色都很想他熬练的糖果……于是他灵光一闪,道: “此乃我新熬练的糖果,秘方还不成熟……” 一语未了,苏贤忽然卡壳,瞪大了眼看着柳蕙香,嘴角轻轻抽搐。 原来,柳蕙香得知此物是新熬练的糖果之后,没有任何犹豫,两指捏起一颗丸状物就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夫人你……你……你吃了一颗!?”苏贤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心中非常郁闷。 “味道……似乎有些古怪。”柳蕙香秀眉微蹙,偏着头做沉思状,但小嘴咀嚼的动作未停。 “是不是很难吃?吐出来吧。” 苏贤顺手从桌上抄起一只装着干果的盘子,接在柳蕙香下巴下面,凑近了头,仔细观察她的面目表情。 此丸既然是药,那么想必是苦的。 柳蕙香咀嚼不停,疑惑的看着苏贤道:“味道虽怪,甜味也不明显,但似乎还挺好吃,为何要吐出来呢?” 苏贤一怔,喃喃道:“还挺……好吃?!” 红色的帷帐后面,陈可妍狂吞口水,暗暗自语道:“洞房之夜,公子用来讨好新娘子的糖果想必定非同一般……我也要吃!” 482 陈可妍:呵,男人! 【第481章发布失败,关小黑屋了,提前用482章替补上午的章节。至于481章……有缘可见。】 “公主到底怎么了?公主的脸好红啊?”剑儿惊呼。 “既没有受伤,那想必是中毒了……”碧儿胡乱猜测。 “中毒……似乎也对。”陈可妍苦笑,那种东西说是毒药也可以,但迎着两位丫鬟探究的目光,她小嘴紧闭。 安卓苹果均可。】 潜入苏贤与柳蕙香的洞房之事,她并未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剑儿与碧儿。 至于“中毒”之事,更不可能说出去……堂堂公主竟误服那等丸药,说出去真的太丢人,她准备将这个秘密永远留在心底。 “真的中毒了!”剑儿大吃一惊,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你做什么?回来。” “公主,奴婢去请大夫啊!” “大夫……”陈可妍苦笑,万一大夫诊出她中了什么“毒”,她的脸就真就没地方搁了,不能去请大夫! 请大夫还不如去请苏贤来“治疗”她呢,陈可妍心中暗道。 “去将药箱取来。”她紧咬着牙关吩咐。 “遵命。”碧儿咚咚咚跑出门外,一会儿后咚咚咚返回,抱着一只人头那么大的木箱。 “打开!”陈可妍眼神迷离,坐在椅子上,一手按压着小腹,一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并拢的两腿不时摆动一下。 碧儿与剑儿心中十分着急,公主的情况明显不对,但公主的脾气她们清楚,只得听命默默打开小木箱。 陈可妍强撑着身子,不乱扭与乱摆,伸手从木箱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上面贴着小字签写道:“迷魂散”。 两位丫鬟对视一眼,不知陈可妍要做什么。 “我先睡一觉,你们两个需片刻不离守在床边。”陈可妍拔开小瓷瓶的塞子,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公主,我们还是去请大夫吧?”碧儿劝道。 陈可妍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这毒寻常大夫不能诊治,但睡上一觉或许能自愈。” 还能自愈?那是什么毒? 两位丫鬟心中疑窦丛生。 陈可妍不理会她们,继续吩咐道:“若我在睡梦中坚持不下去了,你们需立即去请苏公子来此。” “苏公子?” “不错,若我发病挺不过去,只有苏公子能救。到时不管他如何施救,不管他如何折腾我,你们都不能插手!” “奴婢遵命!”两位丫鬟心中虽疑惑万分,但也只得从命。 “……” 吩咐完后,陈可妍毅然吞服迷魂散,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她直接倒头沉沉睡去。 两位丫鬟默默守在床前,不时眼神交流,她们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浓浓的狐疑,公主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 一个时辰后。 主院。 洞房。 苏贤跌撞着跳下喜塌,直奔房间中间的小圆桌而去,那种“糖果”他急需吃上一粒,不然都不能对抗柳蕙香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早已不怀疑,那所谓的糖果的确是真正的金枪不倒丸。 千面狐没有糊弄他。 此事事关夫纲,他管不了那么多,必须要压下柳蕙香的“嚣张气焰”,将她“打”服方可。 跑近小圆桌后,苏贤微微颤抖的手打开小木盒,匆忙取出一粒投入口中咀嚼起来,嗯,口味果然不错。 蜀宫出品,必属精品! 忽然,他又瞥了眼小木盒,似乎……少了一两粒? 应该是错觉吧! 苏贤摇了摇头,待“糖果”在口中化完后,灌入一口凉茶,转身急不可耐奔赴“战场”。 这注定是一场“龙争凤斗”。 激烈的战斗有可能延续到天明。 但他义无反顾,乐此不疲,娇躯裹尸,誓将敌军斩灭殆尽,夺得最终的胜利! …… …… 随着公鸡嘹亮的打鸣声响起,天终于亮了。 初升的朝阳红彤彤,一缕晨曦撒下,温暖驱散黑暗与阴冷,整座瀛州城也跟着苏醒过来。 苏府。 左中轴线上的最后一进院落中。 陈可妍两眼忽然睁开,悠然坐起,打了个浓浓的哈欠。 剑儿与碧儿正趴在床沿补觉,听见哈欠声后先后醒来,揉着眼睛问道:“公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可妍神色轻松,笑道:“不舒服没有,但料想某个地方应该会痛,撕裂般的剧痛,甚至下不去床。” “这么严重的吗?”剑儿惊呼,碧儿也一脸忧色。 “嗯?”陈可妍秀眉忽然一蹙,在床上滚了两圈,莫说撕裂般的剧痛,就连任何不适也没有,她一时怔在那里,喃喃道: “怪哉,这与书上写的不一样啊……难道说……本宫天赋异禀,并不会觉得痛?应该是了……” “公主?”剑儿与碧儿吓坏了,见陈可妍举止怪异,还自言自语,都认为她脑袋出了毛病。 “苏公子呢?” 陈可妍没理会两个丫鬟,转动脑袋四下搜寻,还愠怒道:“提上裤子就走人,也不留下陪一陪人家,呵,男人!” 两位丫鬟齐齐一怔,剑儿茫然道:“公主昨晚虽然难受,但并不是非常严重,所以我们并没去请苏公子。” 陈可妍猛然转头过来,看着剑儿,面色大变,问道:“你说什么?昨晚苏公子并没有过来……医治我?我自己就挺过来了?” “对呀,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呢,可以化解任何灾与病!”碧儿高兴笑道,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 “哈哈……”陈可妍干笑两声,扯着嘴角说道:“那是自然,本宫天命注定之人,自然逢凶化吉……” “……” 与此同时。 瀛州城东南角。 角楼街,街尾。 苏贤的旧宅旁边,废弃的木楼中,二楼。 一缕晨曦穿过破烂且沾着蛛网的窗户透入屋内的时候,平躺在屋子中间的杨芷兰缓缓睁开双目。 昨晚,月圆之夜,是她发病的时间。 她依旧选择了这个老地方。 上一次发病,她就是在此地熬了过去。 更久之前,小阁领也是在此地被苏贤杀掉。 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被? 或许,小阁领被杀掉的那天晚上,她就该死,死在小阁领手中…… “似乎没有以前那般难受了!” 杨芷兰慢慢起身,活动着四肢,只是有一点犯困而已,上次挺过来后她可是满是大汗虚浮无力的。 “是了,以前大夫就曾说过,若我能放松心情,忘记烦恼,哪怕只是暂时的,这病就能得到缓解……” “但,也仅仅只是缓解而已!” “……” 她走到破烂且粘着蛛网的窗户前,朝阳灿烂,她用手遮挡,金黄的阳光从指缝中倾斜而下。 一阵轻柔的晨风拂来,吹动她的发烧,凉丝丝,暖洋洋,舒适而又美好。 483 蜀宫出品,必属精品! 东城街。 苏府。 苏贤与柳蕙香也已起床。 昨晚差点“战斗”一个通宵,但两人醒来后依旧神采奕奕,没有任何不舒服与疲惫的感觉,身心舒畅。 这只能说—— 蜀宫出品,必属精品! 梳洗一番,用罢早点,两人出府乘坐马车赶往瀛州州衙,或许,此行可以叫做“新娘子回门”。 唐矩夫妇早已做好准备,迎进苏贤与柳蕙香后,在客厅中,庄重接过两人递来的茶水,完成仪式。 “夫君,伯父、伯母,妾身去找婉儿妹妹,你们聊吧。”柳蕙香行礼后退出客厅。 “贤侄请坐……”唐矩招呼苏贤落座,上茶,三人惬意的拉扯起了家常。 “……” 不多时,小厮来报,公主府属官周记室拜访,人已经到了前厅。 唐矩忙吩咐道:“快请来此处。” 小厮退下后,陈夫人起身道:“有外客至,我不便久留,先下去了。” 陈夫人离开客厅后没一会儿,周记室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终于到了,苏贤与唐矩起身相迎。 周记室看见苏贤,眼中亮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在外,只笑道:“原来苏谘议也在,哈哈,倒是巧了。” 苏贤怔了一下,他这话中有话啊。 他应该是专程来此见我的……苏贤心中一动,因为今天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苏贤也会跟着来此…… 宾主落座,重新上茶。 唐矩笑道:“周记室庶务繁忙,但却亲临我衙,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有所安排?” 周记室摆了摆手,道:“殿下倒是没有什么安排,我来此就是想问一问……嗯,民夫征调的问题……” 唐矩忙拍着胸膛说道: “请周记室与公主殿下放心,瀛州衙门必全力支持南方受灾数州的安顿与重建,最晚明后两日,就能征调到足够的民夫……” 周记室打着哈哈,连道:“好好,若唐使君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同度过此次难关……” “……” 苏贤在旁,听他们聊了一会儿,脑袋开始犯困,他们所聊之事苏贤有一点听不懂。 这数日来,他一心筹备婚事,其他之事不闻不问,只知道南方数州遭受了百年一遇的洪灾,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不知苏谘议对灾情有何看法?”周记室忽然看着苏贤问道。 “呃……”苏贤揉了把脸,尴尬道:“惭愧,这些天我都在筹备婚事,对灾情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啪! 周记室一拍额头,陪笑道:“你看我,竟忘了此事,苏谘议对最近的诸多要事知之不详啊……” 苏贤眉头一挑,心道这应该就是周记室来此见他的真正目的,于是问道:“诸多要事?除了洪灾之外还有什么?烦请周记室告知。” “苏谘议乃公主府属官,又得公主看重,告诉你也无妨……”话音落后,周记室侧头看着唐矩,欲言又止。 唐矩也是一个人精,立即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去衙门督促征调民夫之事。” 】 唐矩离开后,周记室起身将客厅的门窗全部关闭,吩咐外面伺候的丫鬟,若无要事不得放人进来打搅。 “苏谘议,你只知黄河沿岸数州遭到了百年一遇的大洪灾,但却不知……”周记室不放心的瞄了眼紧闭的门窗。 苏贤见他如此小心谨慎,也跟着紧张起来。 周记室到底不怎么放心,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还缺粮草!” “缺粮?”苏贤愕然,随后松了口气笑道: “想不到周记室也喜欢开玩笑了,哈哈,我大梁近年来风调雨顺,粮食连年丰收,怎么可能缺粮呢?” 周记室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叹着气说道: “前段时间,神都城中走水,含嘉仓城被烧了个精光,我大梁三分之二的存粮全部化为一片灰烬。” “什么!”苏贤嘴角的笑容霎时凝固,肃声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此乃我大梁机密,一旦公布出去恐造成轩然大波,苏谘议切记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苏贤点点头,起身离开座椅,双手叉腰,走来走去,面色越来越不好看。 大梁王朝,先是遭受百年一遇的洪灾,接着三分之二的存粮又被烧毁……现在的局面相当危险。 此事一旦泄露出去,百姓们哗然不说,虎视眈眈的辽国只怕…… 他昨日才将柳蕙香娶进家门。 他曾暗暗发过誓,要给柳蕙香安稳的生活。 若辽国乘机犯边,整个河北道都将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中,不得安生。 “苏谘议不用着急,女皇陛下已经做出安排。”周记室说道。 “什么安排?” “朝廷存粮不多,但赈灾粮款必须保证,因此造成的粮食缺口,陛下已派人前往蜀国……但河北道数万大军的粮草,以及三万辽军俘虏的口粮,需公主自行解决。”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苏贤缓缓吐出一口气,女皇陛下还是靠谱的。 “但我们河北道粮食的缺口很大!”周记室又说。 “或许可以从民间收购?”苏贤皱眉建议。 “民间存粮,早就被殿下统一收购,存放在各州义仓……义仓中的粮食第一时间就搬去南方赈灾了。”周记室摇头。 苏贤眉头又是一拧,数万大军缺粮,极易造成军士哗变,到时候不等辽国犯边自己内部就先乱了起来,不妙! 周记室叹口气,随即一脸希冀的看着苏贤道:“王司马倒是提出了一个法子,但我觉得不太好。” “什么法子?” “三万辽军俘虏换取粮草之法……”周记室详细讲解了此法的实施情况,然后希冀的看着苏贤,等着他想出更厉害的法子。 可是苏贤却拍手笑道:“王司马此法甚好,果然不愧为公主府属官之首,难怪公主对他如此看重。” 周记室嘴巴张了张,终究缓缓闭合…… 送走周记室后,苏贤找到柳蕙香,见她与唐淑婉玩得很开心,便留她继续在此玩耍,叮嘱说下午来接人之后,他先一步返回了苏府。 府中又热闹起来了,还没到中午,酒宴就已开始,苏贤进门就从空气中闻到浓烈的酒香味儿。 什么人在饮宴? 他来到昨日婚宴举办的花厅,原来是林川、千面狐以及一些留宿的宾客,正在那推杯换盏,还讨论着“天下四美”的话题。 484 天下四美【一】 “苏兄回来了!”林川偶然侧眸发现苏贤,离席起身,走过来勾肩搭背,满身酒气的笑道: “苏兄回来得正好,昨日大喜之日,喝得不够尽兴,今天补上,一定要大醉一场!” 千面狐也走过来,从另外一边架住苏贤,簇拥着他走向宴席,将苏贤摁在座位上后爽朗笑道: “就等你了,来来来,满上,今天一定不醉不归!” “……” 苏贤苦笑着摇头。 可是他是主家,人家是客,主家陪客人喝酒十分正常,于是他也就安心的坐下了。 苏贤被连灌两杯美酒之后,忽想起刚才听见他们谈论的话题,不由问道: “方才你们在谈论什么……‘天下四美’?那是什么?” “苏兄,你竟不知‘天下四美’?!”千面狐与林川齐齐震惊,其余宾客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苏贤有些错愕,“天下四美”很厉害吗,他凭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正待询问,苏贤忽然侧眸,看见一个丫鬟提着酒壶向他走来,那丫鬟笑容甜美,有些眼熟……嗯,不是陈可妍是谁? 苏贤表情一滞,瞪了陈可妍一眼,眼带警告。 这妞可真是闲不住,昨天的事还没来得及收拾她呢,她今天又跑出来“抛头露面”。 陈可妍暗中冲他一笑,走到他身旁为他斟酒,倒完酒后便持壶侍立在苏贤身后,俨然苏贤的专属斟酒小丫鬟。 “我的失误!我的责任!”林川忽然拍着额头,一脸自责。 “林兄你这是?”苏贤最后瞪了一眼陈可妍,扭头看着林川,一脸古怪。 “苏兄啊,我们既是同窗又是兄弟,可是你竟连‘天下四美’都不知道……诶,这不是我的失误又是什么?”林川叹道。 苏贤嘴角扯了扯,问道:“究竟什么是‘天下四美’?” 千面狐饮罢一杯美酒,酒杯“啪”的一声砸在桌面,成功吸引众人的视线后,他缓缓起身,双手负在身后一幅高人的模样,解释道: “所谓‘天下四美’,便是天下间容貌最美丽、身份最高贵。冰清玉洁,乃至身段儿、气质、谈吐、品性、才学等等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四位奇女子!” “……” 原来如此! 苏贤明白了。 这时,在他身后,持壶侍立的陈可妍不由挺了挺胸,伪装过后的脸上满是骄傲与得意之色。 另外一边,言大山趁众人纷纷看向千面狐之机,慢慢起身,溜之大吉。 什么天下四美,在他眼中是“天下四恶”才对。 刚才他就想逃走,但因为身份特殊,始终走不开,直至此时方才找到机会…… “天下四美之一,公认排在首位的,便是我大梁兰陵公主李幼卿!” 千面狐背负双手一幅高人模样,侃侃而谈,若不听他所说的话,非得以为他在谈论国家大事不可。 “不错!我大梁兰陵公主风姿绝世,虽然我没有见过,但女皇陛下曾赞之为‘我朝第一美人儿’,应该差不了!”林川醉醺醺的喊道。 “是啊,若能见公主一面,我就是立即死了也值……” 其余宾客们热议纷纷,捶胸顿足,暗叹自己没有眼缘,竟然没有见过天下四美之首的兰陵公主,真的太遗憾了! 苏贤略有意外,但仔细一想,李幼卿各方面的确都极为优秀,也算名副其实。 安装最新版。】 他曾与李幼卿非常亲密,看到了一些“真相”,李幼卿是真的“表里如一”呢。 苏贤身后,持壶侍立的陈可妍嘴角一瘪,暗中冷哼一声,一脸的不服气,她看着这些为李幼卿叫好的宾客,很想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尤其是名叫“林川”的那个,就属他叫得最欢,陈可妍真想将他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不然不足以泄愤。 千面狐维持着高人的形象,待众人热议声渐止,方才接着说道:“天下四美之二,世人公认,乃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 “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我虽然还是没有见过,但据说她笑容甜美,尤擅歌舞,清纯可人,世所罕见!若能一窥芳容,我宁愿后半辈子两只眼睛都瞎掉。”醉醺醺的林川如数家珍般大声喊道。 “此生若能看一眼吴国公主的笑容,或者欣赏一番她的歌舞的话,也算是不枉在人间走上一遭……” “……” 其余宾客们鬼哭狼嚎,热议程度不下于方才的李幼卿。 苏贤听了林川的话后,一脸愕然,说陈可妍甜美可人,他还能接受,因为那是真的。 可是说她……清纯,确定不是昧着良心说的? 苏贤侧头看着林川,心中好笑道: “林兄啊林兄,你虽然比我早知道天下四美的名号,但我几乎已将兰陵公主与吴国公主全部看光光!而你就连她们的性格都没有搞清楚。” “……” 陈可妍的面色早已转晴。 听着宾客们吹捧自己,她心里顿时飘飘然,连带着看林川也顺眼了许多,若是可以的话,她想赏赐林川一万两黄金! 她心里正美呢,忽然听苏贤吩咐道:“傻愣着作甚,倒酒!” 陈可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银牙暗咬,她享受着宾客们的吹捧,正飘飘然呢,结果却像丫鬟般被人使唤? 正待发怒,可忽然想起那是苏贤……陈可妍忙屁颠屁颠上前一步,带着笑容,提壶为苏贤斟满了一大杯。 苏贤捏起那只杯酒,对陈可妍点了点头。 然后扫了一眼鬼哭狼嚎、捶胸顿足的林川与宾客们,以及一幅高人形象的千面狐,仰脖将那杯吴国公主亲手倒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喝的是酒吗? 不。 他喝的是优越感! “天下四美之三,嗯,第三的名次,前几年才变过一次。”千面狐两手负在身后,继续说道: “她便是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吴国公主陈可妍的胞妹,今年年方十六!” 话音刚落,花厅中顿时又响起阵阵鬼哭狼嚎。 林川赤红着眼大声喊道: “越国公主陈可瑶,据说她天真烂漫,天生丽质,身娇体柔,软萌可人……越国公主久居深宫,不闻俗事,若能见她一面,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必能骗她做老婆……嘿嘿嘿!” “滚!你见人家不通俗事、天真烂漫就想骗人家?还想骗人家做你老婆?滚滚滚,不要脸,简直禽兽不如……应该让我来!” “……” 485 天下四美【二】 陈可妍的面色已经黑如锅底。 这些可恶的男人在想屁吃? 竟想诱骗她那天真烂漫的胞妹去做……老婆! 苏贤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愤怒,扭头看了她一眼,陈可妍察觉到苏贤的目光,心头立即警觉起来。 林川及宾客们的不良想法其实很难付诸实践。 可是苏贤不一样……陈可妍相信,若苏贤想方设法接近她的胞妹,并诱骗她的胞妹做老婆的话,说不定还真防不住! 之前,苏贤曾有数次表达出想娶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的想法。 尽管知道那是假的,是苏贤婉拒去南陈的托词,但陈可妍依旧不放心,防贼一样紧紧盯着他。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扭回头来,他明白陈可妍心中所想,但对于诱骗天真小姑娘做老婆这种事……他才不会去做呢。 这时,林川正与宾客们争得面红耳赤。 苏贤心中忽然一动,嘴角上扬,想起陈可妍到处乱跑“抛头露面”的行为,他准备好好的报复一番。 “咳咳!” 他故意咳嗽两声。 众人停止争斗,齐刷刷扭头看过来后,苏贤一脸认真的说道:“天下四美之三,南陈越过公主陈可瑶,你们都不要想了,因为我,预定了此女!” 花厅中霎时安静下来。 陈可妍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时,手里的酒壶都差点没拿稳,完了,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千面狐怔怔看了苏贤半晌,首先打破沉默,拍着手笑道: “好!好!好!苏兄男儿本色,真乃吾辈楷模……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属于苏兄,谁也不准来抢!” 林川暗中一咬牙,忍痛割爱,也大声宣布道:“既然苏兄看上了越国公主,我作为兄弟自然不会争抢!” 有了千面狐与林川的表态,在场的宾客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其实都知道这种争夺没有实际的用处,于是纷纷附议道: “越国公主陈可瑶,配苏谘议,真乃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在下预祝苏谘议早日抱得美人归。” “……” 苏贤开心的笑了。 千面狐、林川与宾客们都很给面子。 报复陈可妍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 他扭头看向身后,见到陈可妍咬牙切齿、面色青白、怒目而视的模样,心中别提多么舒爽! 千面狐见大家都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天下四美之四,乃蜀帝后宫张贵妃,名唤‘张美娘’、‘芙蓉夫人’。” 话音刚落,花厅中又爆发出阵阵鬼哭狼嚎。 其热烈程度甚至超过李幼卿、陈可妍、陈可瑶三女加起来的总和。 由此足见张美娘的魅力。 林川赤红着眼,激动得上蹿下跳,兴奋大声喊叫道: “蜀帝后宫张贵妃,张美娘,芙蓉夫人……据说她美艳无双,风姿绝世,尤其擅长舞蹈,她亲自编排的‘霓裳羽衣舞’曾让蜀帝三天三夜不进一粒米,不喝一口水……真正的秀色可餐!” “我要喝张美娘的洗澡水!”有宾客喝醉了,红着脖子在那嘶吼。 “就凭你也配?”另一位宾客大怒,为了能喝到张美娘的洗澡水,差点与那位宾客动手打起来。 “……” 苏贤见花厅中乱成了一团,心里愕然之际,不由对那所谓的蜀帝贵妃张美娘好奇起来,她果真有如此魅力? “哼!”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冷哼,带着不屑。 但苏贤却听出这声不屑有些勉强。 回头看去,果然是陈可妍…… 苏贤正想说什么,背负着双手假装高人的千面狐忽然说道: “若能与张贵妃颠倒凤鸾,哪怕仅仅一晚,我千面狐就是立即去死也值了……可惜,可惜,我曾多次前往蜀国,但却连张贵妃一面都没有见到!” “……” 苏贤扭头看着他,心中很是不解。 张美娘果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要知道,刚才说到李幼卿、陈可妍、陈可瑶的时候,千面狐可未曾说过这样的话。 种种反常现象,让苏贤对张美娘愈发好奇起来。 待花厅中的喧嚣渐止,苏贤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看着千面狐问道:“二捕头刚才说,入选天下四美的女子需冰清玉洁,可是……” 千面狐哈哈一笑,道:“苏兄是不是奇怪,张美娘既已是蜀帝贵妃,可是为何还能入选天下四美之列?” “正是如此。”苏贤点头。 “因为……蜀帝身患隐疾,不能御女,此疾在纳张贵妃入宫之前就已病发,据说无药可医,所以张贵妃还是处子之身!”千面狐笑道。 “原来是这样……”苏贤缓缓点头,好奇心得到了满足。 林川又补充道: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蜀帝对张美娘极度宠溺,但凡她所请之事,蜀帝无有不允,据说张美娘的衣食住行豪奢已极,洗脸的帕子用过一次后直接丢弃不用……” 苏贤闻言,略有恍然,心道:“若不能得享床弟之乐,那么必然沉迷奢华物质的享受……比如太监大多贪财,正是此理。” 想明白这一点后,苏贤心中顿时明悟,为何林川及宾客们一提到张美娘就如此兴奋,还有千面狐竟也说出那番话来,因为—— 张美娘是个风情万种的处女少妇! 她不曾知道男女相处的真正乐趣。 所以那些心思不正的臭男人啊,就起了歪心思—— 总想代替蜀帝,让美艳的张贵妃领略一番人间的至美体验! 这时,苏贤身后,陈可妍两眼猛然一亮,定定盯着苏贤的后脑勺,心中冒出一个歪主意,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邪恶的弧度…… 千面狐继续说道: “其实,天下四美之四的名额,并非所有人都认可张贵妃,那蜀帝坐拥江山,说不定早就治好了隐疾。” 安装最新版。】 “所以,针对天下四美之四的名额,有人认为应该归属于……南楚首富之女,董小姐!” “……” “董小姐?那又是何人?”苏贤一怔,没想到区区一个天下四美竟有这么多门道,先前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千面狐笑道: “那南楚首富擅长经营茶叶生意,其女董小姐自小耳濡目染,很有经商的天赋,此女的容貌气质自然也是顶级的,足以与前三美匹敌。” 苏贤好奇问道:“可如此说来,她只是一个商女而已,身份比前三位差太多了吧。” 千面狐解释道:“商女,只是她表面上的身份,若认真论起来,她也是一位公主,只不过是前朝的亡国公主!” 486 入蜀宫,偷贵妃 酒宴终于散去。 千面狐、林川以及宾客们念叨着天下四美的名字,被抬入客房休息去了,想必他们会做一个美梦,梦里啥都有。 苏贤也喝得醉醺醺,洗了个热水澡,又饮了醒酒汤,他命人在府中花园的凉亭中摆上一张摇椅,躺上去假寐休息。 刚躺下没一会儿,一串细微的脚步声忽然走近,苏贤闭着眼睛训斥道:“不是吩咐过别来打扰我的吗?” “哎哟,公子好大的脾气,奴家怕怕。” “你……”苏贤睁开两眼,抬头看去,来人果然是陈可妍,“你来此作甚?那么大一座院落关不住你了是吧。” 陈可妍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下,面朝苏贤展颜一笑,笑得甜美,笑得妖艳,同时还笑得有些……邪恶。 苏贤闭上眼睛躺回去,慵懒道:“有话快说!” “今日酒宴,公子似乎对那张贵妃颇感兴趣?”陈可妍问道,声音带着……怪阿姨诱骗小正太的语气。 “不感兴趣。” “公子骗人,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说张贵妃如何如何美丽的时候,公子还曾偷偷咽口水呢……” “……”苏贤无语,干脆闭口懒得搭理她。 “其实,奴家与张贵妃认识,还以姐妹相称呢!”陈可妍笑道。 “姐妹相称?”苏贤惊讶,但随后淡漠说道:“你给我说这些作甚。” “若公子垂涎那张贵妃的美色,奴家可以设计,让公子睡了她,夺走她的第一次,霸占你们男人心目中的极品美艳处子少妇!” 陈可妍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贤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扭头瞪着她斥道: “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公子不知,奴家不仅与张贵妃情同姐妹,还熟知蜀宫地形……蜀宫虽看似严密,但防守漏洞颇多……” “……” 陈可妍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包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弄张美娘出宫,如何打掩护,送给苏贤睡过之后,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送她回宫等等。 苏贤听她说得极为详细,好像真能照此行动似的,等她说完后,不由凝眉道: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讨好,我答应帮你夺得皇……其实没别的要求,你只需按我之前说的做即可!” “不是因为这个。”陈可妍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奴家的胞妹,越国公主!” “所以?” “若奴家将张贵妃送给公子的话,公子可否指天发誓,不再对瑶瑶抱有不良的想法,永远不主动去招惹她?” 陈可妍一脸期待的看着苏贤。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终于明白陈可妍此举用意何在。 原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胞妹。 方才在酒席上,苏贤曾明言说过,他预定了陈可瑶…… “此事以后再说吧,别打扰我晒太阳。”苏贤躺回摇椅,闭上眼睛假寐。 “公子……” “滚!再缠着我我就叫芷兰了,芷兰!芷兰……” “奴家就当公子答应了……”陈可妍左右扫视,虽然没有看见杨芷兰,但依旧提着裙摆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呵,小样,等芷兰回来之后,你可就惨了!” 苏贤目送陈可妍跑远,说着狠话,忽然间,他发现摇椅旁多了一道人影,扭头看去,怔了一下笑道: “芷兰你终于回来了,昨日婚礼没有任何意外,想必其中一定有你的功劳……说吧,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去给你弄。” “多谢……公子!” 杨芷兰面色淡漠依旧,重获新生的她,其实很想与苏贤多聊聊,但话少的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 最后她神色微微一动,一脸镇静与面无表情的说道:“其实,我去过蜀国,闯过蜀宫,还见过张贵妃!” 苏贤愣了一下:“你说啥?” 杨芷兰依旧面无表情,缓缓说道:“我可以潜入蜀宫,将张贵妃敲晕,然后偷出宫外,公子可以……” 安卓苹果均可。】 苏贤张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她,心头冒出许多问号,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苏贤一时间怀疑人生。 他有自己的底线好不好! 闯入蜀宫偷贵妃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去做呢? 他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此举着实有违他的底线。 底线不可触碰啊! 呃……不过,喝醉了酒的时候除外! …… …… 中午过后,府中先后迎来一批客人。 他们是林家及朝中高官、权贵、宰相等派来的人,主要目的是为了与苏贤商讨联姻之事。 这些人其实昨天就参加了婚宴,并送上了厚礼,但因为各种原因,直至此时才见到有空的苏贤。 联姻…… 苏贤扶额,感觉有些头痛。 他这是成了唐僧肉啊。 一想到联姻,苏贤眼前就浮现出唐淑婉的身影……但他并未婉拒各方好意,只托词说刚成亲不久暂不考虑联姻,客气的将这些客人打发出府。 日渐黄昏。 夕阳西下。 当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绚丽的金色之际,苏贤去了瀛州州衙,接玩了一整天的柳蕙香回府。 在返回的马车中,柳蕙香一脸兴奋,叽叽喳喳,与苏贤说着她们今天玩了些什么—— 吟诗作对、琴瑟和鸣、下棋猜枚、弹琴刺绣、听曲钓鱼等等,她说起来如数家珍,笑容久久不散。 苏贤见她如此高兴,整个人的气色比以往闷在角楼街家中的时候好了十数倍不止,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 …… …… 两日后。 神都。 苏家。 苏家家主吃着一碗粟米粥,花白的眉头微锁,每一口粟米粥都需要咬牙才能下咽,因为这种粥以前是下等仆从的吃食。 “派往瀛州的人应该快回来了吧,呵呵,那孽子的婚礼应该被搅得乌烟瘴气了吧,呵呵,真的好想亲耳听到这条好消息啊!” 苏家家主笑眯眯,想到妙处,这难吃的粟米粥竟也美味起来。 其余苏家族老们也一口一口吃着难吃的粟米粥,笑道: “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回来了……那贱种、孽子背叛家族,竟然还想娶妻延续子嗣,呵呵!还有天理吗?” “……” 苏家众人正惬意的聊着,忽然,管家入内,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禀道:“家主,诸位族老,派往瀛州的人……回府了!” “终于回来了!” 苏家家主腾身而起,年老体衰的他双目中爆发出摄人的光束,急忙吩咐道:“速速请来此处相见!” 487 家有贤妻,婚假结束 在苏家众人的期待中,两个人……不对,是两幅担架抬入了大厅。 担架?! 苏家众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担架抬近了之后,只见那两人浑身上下都裹着白布,只露出一双眼睛,苏家众人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面面相觑。 偌大的大厅中,连带苏家家主一起,共有三十余人,但此刻却鸦雀无声。 咚! 咚! 担架放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将苏家众人唤醒,族老们立即围拢过来,大厅中顿时乱糟糟一团。 “这是何故?你二人为何躺在担架上?受了什么伤?什么人敢动我苏家的人?!”苏家家主大踏步走到担架前,声音微颤,先前还挺拔的身躯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栽倒。 “家主,诸位族老,我等……有负重托啊!”担架上的人哭道。 “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可曾成功阻扰那孽子成亲?”苏家家主吼道。 “我们……我们还没有踏入瀛州城,就遭人暗算,被打成重伤……醒来后,已经在返回神都的路上……” “你们……竟连瀛州城都没有……进去!”苏家家主衰老的身体颤抖,嘴上花白的胡须乱颤,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仰天栽倒而去。 “家主,家主……”苏家大厅中顿时乱做一团。 “……” 与此同时。 柳家。 柳家家主更是不堪,他直接吐出一口老血,仰天栽倒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他本想着对柳蕙香进行道德绑架,然后挪用苏贤的财产拯救摇摇欲坠的柳家。 可是结果呢? 派去瀛州的人……出师未捷身先死。 竟连瀛州城都没有进去,半路被人撂倒,打成重伤,用担架送了回来。 依靠嫁出去的女儿一夜暴富的美梦,破了! …… …… 河北道。 瀛州。 自苏贤与柳蕙香成亲以来,已是五天的时间过去了。 十天婚假结束。 这天早上,公鸡已经打鸣,日出东方,到了起床的时候。 苏贤尚处睡梦之中,他翻了个身,半抱着柳蕙香,将腿压在人家身上,打了个呼噜继续睡觉。 柳蕙香虽然被“压迫”,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莫名让人心安。 她其实早已醒来,只因怕打搅到苏贤的睡眠,便一直躺着不动,可是眼下公鸡都已经打鸣,苏贤却还没有醒来。 “夫君?夫君?该起床了!” 她犹豫一会儿,终究轻声呼唤起来。 今天是苏贤休完婚嫁回公主府复职的日子,在柳蕙香看来这很重要。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中,就有辅助丈夫读书成才的内容,此乃贤妻必备的品德,她想做个贤妻。 “唔……”苏贤迷迷糊糊,将柳蕙香抱紧了一些,嘟哝道:“还早……再说公主日理万机,恐怕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我……” “夫君……”柳蕙香无奈,她虽然很享受被苏贤抱着、压着的安全感,可也知道不能耽误正事。 贤妻当督促丈夫奋发向上,而不是以美色声娱诱导丈夫堕落。 柳蕙香对自己的名声分外看重,她要做一个贤妻。 这时,屋外传来张翠花的声音喊道:“阿郎、小姐,该起床了,兰陵公主派来迎接阿郎复职的使者已经等候在府门外。” 张翠花,曾与柳蕙香相依为命,如今柳蕙香嫁入苏家,她自然也跟了过来,因柳蕙香没有贴身小丫鬟,所以她暂住在主院的耳房中。 在苏府,苏贤是绝对的男主人,所以张翠花称之为“阿郎”。 她是跟着柳蕙香陪嫁过来的,所以称柳蕙香为小姐而不是夫人。 屋内。 “夫君你听见了吗?公主没忘了你呢,甚至还派人来接!”柳蕙香高兴,认为这是一种荣耀。 安装最新版。】 “嗯?看来公主还是太闲……” 苏贤迷糊着睁开眼,在柳蕙香的辅助下坐了起来。 柳蕙香正待亲自服侍他更衣,但苏贤两眼忽然一闭,浑身无力似的又躺了下去。 连带着柳蕙香也被带着一齐倒下。 “夫君……起来了吧,公主都派人来接了,迟了只怕公主不喜。”柳蕙香小声劝谏,她也没有发脾气,声音相当柔和,努力扮演着一个贤妻。 “不会的……”因为是苏贤带动她一起倒下的缘故,所以苏贤整张脸直接埋进了她的胸脯,里面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 “且容为夫再睡会儿懒觉……” 柳蕙香笑着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抚着苏贤的头发,准备再劝。 这时,屋外又传来张翠花的声音: “不过阿郎不用着急,那接人的使者说了,素闻苏谘议喜睡懒觉,他们可以等,只要上午的时间范围内赶去城北大营即可。” “……” 听了这话,柳蕙香刚刚张开的朱唇不得不闭上。 她轻轻抚着苏贤的长发,侧眸看着苏贤那陷入惊心动魄的悬崖中的侧脸,心中非常骄傲,于是决定让苏贤趴在她胸脯上再睡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 日头早已高升。 苏贤终于起床。 柳蕙香亲自服侍他更衣,然后梳洗,再加上吃早饭,又耗去了半个时辰。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柳蕙香亲自送他出门。 在府门口,她见公主派来接送苏贤的人果然十分客气,没有一丝不耐,她这才直观的感受到,她的丈夫在公主心中究竟有多么重要…… “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苏贤看着柳蕙香吩咐一句,转身上了负责接送的马车。 柳蕙香只来得及“嗯”了一声,俏立府门前,目送着马车走远,心中默念道:“夫君请放心,妾身一定会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 马车一路颠簸。 出了瀛州城后,往北沿着官道又走了十余里,很快抵达行军大营的辕门。 刚下马车,一个校尉上前说道:“苏谘议来了,公主吩咐,苏谘议到了之后可去中军大帐,公主与属官们正在帐中议事。” 苏贤点了点头,进了辕门后,直入中军大帐,他听见兰陵公主正与王司马等属官讨论什么“四大灾区”、“黜置使”等等。 他听不太明白,便干脆立在最后面闭目养神,老神神在。 别说,听着他们的讨论声打盹,效果还挺不错,他渐渐进入了状态,脑袋一点又一点…… 488 帝王心术 “诸位的建议和想法都很好,此事就这么办吧!”李幼卿喝了口浓茶提神,商议许久之事终于有了定论,浑身都不由松弛下来。 刚放下茶杯,她忽然想起,苏贤刚才好像进入了大帐。 当时,讨论正处于紧要关头,无法分心,她只瞄了苏贤一眼便没再管他。 心念一动,李幼卿一边抬眸往帐中看去,搜寻着苏贤,一边面带期待之色的问道:“苏谘议何在?对此你有何看……” “……” 一语未了,她的声音便卡壳,最后一个“法”字未能说出口,且目光呆滞。 王司马等属官见李幼卿表情凝固,一眨不眨盯着他们的身后,表情怪异,他们心下都感到奇怪。 又听李幼卿说了“苏谘议”三字,料想苏贤已经入帐,于是他们也扭头往后面看去。 “苏谘议你终于回……”周记室对苏贤的回归非常期待,因而一边往回看,一边高兴的打招呼。 可是看清苏贤的状态后,他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被掐断,吞了口口水,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来了!” 原来,苏贤入帐后不久,就在众人的“催眠曲”之下闭眼打盹。 他缩着脖子,站在众人身后,成功将一点又一点的脑袋挡住,莫说王司马等人,就连李幼卿也没有发现。 他原本以为,今天上午将会在打盹中度过…… 猛然间,半醒半睡的他浑身一个激灵,总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睁开两眼—— 他看见上至兰陵公主李幼卿,下到王司马、周记室等属官,全都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表情各异。 苏贤瞬间清醒,心念电转间,已硬着头皮上前,对李幼卿作揖道: “下官苏贤拜见殿下,十日婚假之期已经结束,今日返回府中听候公主差遣。” “……” 李幼卿面上的呆滞消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王司马等属官的视线在苏贤与李幼卿之间转来转去,也没有插嘴,他们都在想,公主将如何处理这件事? “苏谘议成了个亲归来,似乎颇为疲惫啊,要不要本宫再准你十日假期?”李幼卿面上的意味深长变成了挪揄,嘴角也浮现出一抹弧度。 “呃……多谢公主关心,不用了……”苏贤略感蛋疼。 王司马等属官见公主不予追究,心头艳羡之余,倒也谈不上嫉妒,纷纷起哄道: “苏谘议新婚燕尔,还是需要多多注意身子啊!” “老夫新得了一味大补之药,回头送你……” “……” 苏贤老脸微微一红,既不回答也不狡辩,只对众人团团拱手作揖,然后立即看向李幼卿问道: “方才殿下问……下官对此事有何看法?请恕下官糊涂,不知殿下所言之事究竟是什么事?可否相告。” 王司马等属官见苏贤说起了正事,也就不再拿他调侃,周记室主动站出来为苏贤答疑解惑—— 原来,此次黄河泛滥波及范围甚广。 上至河东道数州。 中间是神都洛阳附近。 下至黄河下游南北两岸,北岸河北道,南岸河南道,这四个地方都有大片受灾区域。 故称之为“四大灾区”。 朝廷委任了四大黜置使奔赴各大灾区,总览一地政务,督导赈灾事宜,其中河北道黜置使例外,因为李幼卿早已兼任此职。 另外: 河南道黜置使,是钱中书的人,也是太子的人。 河东道黜置使,也是钱中书与太子的人。 都畿道黜置使,则是刘侍中的人,刘侍中在朝堂上始终保持中立。 因派往地方督导赈灾的黜置使并非肥差,加之钱中书趁李幼卿不在神都,大肆活动,这才抢去了两个黜置使的名额。 在朝堂之上,李幼卿与钱中书是政敌。 但从深层次上来看,这其实是李幼卿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争斗。 通过此事,他们的权力争斗从朝堂延伸到了各大灾区…… 话说,在洪灾爆发的初期,李幼卿挪用军粮赈灾之事,不知为何被钱中书得知。 他一举拿下河南道与河东道的黜置使,未尝没有在“赈灾战场”上打败李幼卿的用意。 因河南道与河东道并未挪用军粮赈灾,甚至各州官仓中的官粮也没有动用一粒,他们只需赈灾即可,不用担心其他地方缺粮。 而河北道这边,不仅要赈灾,还要解决数万将士缺粮以及三万辽军俘虏吃饭的问题,可谓困难重重…… 苏贤听罢,不禁微微蹙眉,朝堂上的争斗,真的是无休无止,十分轻易的就扩散至全国各地。 不过,这种情况未尝不是女皇“帝王心术”的体现。 “……” “那钱中书欺我河北道缺粮,想通过此次赈灾让公主失败,进而颜面扫地!哼,其心歹毒,简直当诛!” 周记室越说越气愤,横眉立眼,用力一甩长长的袖子,嘴上的胡须都跟着乱颤起来。 王司马等属官也是义愤填膺,说道: “我们公主一心为民,洪灾爆发之前,就统一收购了市面上的余粮,洪灾爆发之后为了不让灾民挨饿,甚至不惜挪用军粮……” “如此爱民之举,却被那钱中书利用,想借此踩着我们公主为太子立功……可恶啊!老夫恨不得生啖其肉……” “……” 李幼卿高坐帅椅,始终不动声色,小口抿了一口浓茶后,摆着手笑道:“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便是了,抱怨无用。” 王司马等属官听了这话才渐渐冷静下来。 苏贤略一沉吟,问道:“王司马所提议的,利用三万辽军俘虏从辽国换取粮食之法,应该还没有泄露出去吧?” 王司马闻言,花白的眉毛一挑,手捻垂至胸膛的花白胡须,意味深长的笑道: “苏谘议且放心吧,此事未曾泄露,等我们成功从辽国换得粮食的那一天,再公布出去也不晚。” 周记室也捻须笑道:“是啊,钱中书及太子不是想看我们公主的笑话么?等到那一天,就让他们看个够!” 苏贤听着他们的笑声,有逐渐转向阴恻恻的趋势,于是忙笑道:“妙哉!妙哉!待此法成功之日,必能惊掉钱中书等人的下巴!” “苏谘议对此事有没有其他看法?”李幼卿忽然问道。 “启禀公主,王司马利用俘虏换取粮食的法子很妙,下官没有更好的意见……不过下官斗胆,想问一问,此法进行到哪一步了?” 安装最新版。】 489 苏贤:天意如此?我偏不信邪! 李幼卿扫了下面一眼,对周记室吩咐道:“你给苏谘议讲解一下吧。” 周记室领命,然后面朝苏贤侃侃而谈—— 简单来说,此法进展还算顺利。 苏贤在幽州抓捕的浑邪王世子纳兰节,以及如意郡主纳兰嫣,已被李幼卿赦免出狱,纳兰嫣已经返回辽国。 浑邪王世子纳兰节则留了下来。 他与从辽国赶来的另一位亲王世子一起,组成“辽方谈判代表”,谈判过程中,主要以这位世子的意见为主,纳兰节只能做个辅助。 大梁这边则由王司马亲自带队。 从辽国赶来的那位世子,名叫纳兰雄,他是大辽亲王“南屠王”世子,若说浑邪王是不太坚定的亲梁派,那么这位南屠王便是坚定的灭梁派。 南屠王在大辽权势很大,比浑邪王更厉害。 辽国许多部族、亲王等,都仇视大梁,所以南屠王还是辽国的“多数派”,是“灭梁派”中的代表人物。 是故,“谈判”的过程异常艰难。 好在,南屠王世子虽然是坚定的“灭梁派”,但被苏贤抓住的三万俘虏,主要是南屠王及其盟友所属的部族。 辽国的部族是辽帝统治的基础,每个族人都是天生的骑兵,但人数很少。且成长不宜,若能赎回的话自然再好不过。 目前,谈判过程卡在“单个俘虏换取多少粮食”的关键点上。 辽国自然希望换取的粮食越少越好。 大梁这边,因不能暴露缺粮的虚实,必须表现出“傲慢”、“不换就算了”的态度,但又不能彻底激怒辽国掀桌子不谈,这个度真的不好把握。 苏贤听到这里,凝眉问道:“这如何是好?谈判僵持不下,久久不能换取粮食,万一我们的存粮耗尽……” 王司马哈哈一笑,道: “苏谘议不用担心,那南屠王世子虽然难缠,但数日谈判下来,他已有松口的迹象,无妨,最多再有三四日便能谈妥!” 苏贤神色一松,笑道: “那就好,王司马亲自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 “……” 李幼卿见苏贤已经了解清楚情况,便面带希冀的问道:“苏谘议可有补充?你现在是本宫的谘议官,若有意见尽管提。” 王司马、周记室等人也扭头看着他。 公主府中的能人还是很多的,比如王司马,此人智谋不弱,且为人稳重,确实是公主的臂膀……苏贤摆了摆手笑道: “王司马的法子很好,下官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惭愧。” 李幼卿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失望,缓缓起身道:“本宫乏了。” “下官等告退。”王司马等人作揖一礼,转身准备离开大帐。 “……” 众人刚转过身,就听苏贤大声喊了一句:“且慢!” 众人转回身来,李幼卿面带一丝疲倦,但还是问道:“苏谘议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贤作揖拜道:“殿下,诸位,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啊?” “重要的事?”李幼卿蹙眉,缓缓坐回椅子,想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看着苏贤问道:“苏谘议请明言,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啊苏谘议,你就直说吧。”周记室等属官也回到原位站定。 “殿下,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不知殿下任何预防极有可能爆发的瘟疫?”苏贤问道。 】 在医术简陋的古代,预防永远是消灭瘟疫的有效手段。 即便在二十一世纪,切断传染链依旧十分重要。 刚才听他们讨论了那么久,竟没有提及预防瘟疫之事。 苏贤很是不解。 在这万恶的古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要人性命,更不用说传染性与致死性并存的瘟疫,古人们通常是“谈瘟色变”的。 其实苏贤心里也清楚,在这古代,若一个村子中有一人染上瘟疫,那么全村人都会被放弃,任其自生自灭…… 那是多么的惨无人道! 想想那些染上瘟疫的父母,在痛苦死去之前,看着同样命不久矣的孩子,估计心都要碎了。 还有那些扑在因染上瘟疫而死的父母身上的孩子,嚎啕大哭,天塌地陷,但他们不知死神的镰刀也已伸向了他们…… 这真的是人伦惨剧。 比遭受洪灾更令人崩溃。 被洪水淹死虽然痛苦,但只是身体上的苦,染上瘟疫之后受到的是身体与情感上的双重伤害,血与泪诉说不尽…… 在苏贤看来,这种情况的惨烈程度不亚于一场战争,而他一直在竭尽所能避免战乱的发生。 他拥有超越古今的知识与见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李幼卿闻言一怔,略有错愕,似乎没想到苏贤会提出这个问题,这……算是个问题吗? 周记室同样愕然一阵,不由凝眉道:“苏谘议,这瘟……” 他似乎不太愿提及“瘟疫”二字,停顿许久之后方才接着说道:“……此乃天定,天意如此,人力岂可相抗?” 李幼卿点了点头,这也是她心中所想。 王司马长叹一口气,他业已六十多岁,见过无数生离死别,皱着眉头说道:“此事我们已有安排,若发现瘟疫,便迅速隔离一个村的人……” “然后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吗!”苏贤沉声道,“自生自灭”其实用词不当,应该是“自灭”。 “诶……” 王司马长叹一口气,摇着头不再说话。 周记室等属官也是沉默不语,让他们自生自灭,是为了保全更多的人,尽管他们心知肚明,很多人因此遭受误伤。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幼卿沉吟一番,看着苏贤说道: “每一个百姓,对朝廷来说都是重要的,但瘟疫如同天灾,人力有时而穷,为了更多人的性命,必须……牺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苏贤闻言,怔了一下,李幼卿这是在……安慰、开导或者说教导他? 仔细回想她的神色和语气,貌似还真是。 也是难为她了,竟有耐心和我说这些……苏贤毅然挺身而出,迎着李幼卿那复杂的目光,朗声道: “殿下,瘟疫虽然是天灾,但并非不可控!人力虽有时而穷,但只要找到了正确的方式方法,便能预防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疫……” “而我,恰好知道一些预防瘟疫的法子!” “……” 490 公主的决断 自苏贤提及“瘟疫”二字以来,李幼卿便有些神伤。 权倾朝野的她,在此事上真的无能为力,所以不愿过多提及,她不喜欢那种无力之感,总有种令人窒息的憋屈。 在她看来,瘟疫等同于生老病死,是老天注定之事,凡人岂能更改? 其实,“发现一人感染瘟疫就封锁一整个村子”的做法,自古通用,根本用不着单独伶出来议论一番。 除了徒增伤感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发现瘟疫,按照此法执行就是了,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 但苏贤似乎不满这样的做法。 在李幼卿看来,这多少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不满如此处置瘟疫,就如同不满“死去的人为什么不想方设法救活”一样。 没有任何意义! 苏贤在她心中终究不一样,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她也就耐着性子,为苏贤单独解释一二……要是换了别人,她早就甩袖离开。 可是不曾想到,苏贤竟然说……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疫可以预防!而且他就知道预防的法子! “你说什么?!” 李幼卿腾身而起,两眼死死盯着苏贤。 因动作过于猛烈,导致胸前掀起“惊涛骇浪”,慌得王司马等属官立即低头,不敢乱看。 不过李幼卿并没有丝毫察觉。 她此刻心中万分震惊。 苏贤此话相当于是说:“我可以令死者复生!”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苏贤胡说八道,这话太令人难以置信,瘟疫的发生或不发生乃是天意,你一个凡人凭什么对抗天意? 可是下一刻她又觉得不对。 说这句话的人可是苏贤啊! 凭着苏贤以往那“变不可能为可能”的手段,她竟相信了一小半,忙追问道:“你有办法预防瘟疫的发生?具体是什么法子?” 王司马等人立即看向苏贤,他们心思各异,除了周记室之外都不怎么相信苏贤的话,尤其是王司马。 已经六十多岁的他,经历了太多,见证过无数天才的成长,苏贤那番话他打死都不相信……战胜天意?根本不可能! 苏贤上跨一步,迎着李幼卿那既有希冀又有狐疑的目光,斩钉截铁说道:“下官确有预防瘟疫发生的法子。” 李幼卿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下面,站在苏贤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苏谘议,此事不可儿戏,若你确有预防瘟疫的法子,那将是造福天下苍生的善举!若果真有用,能预防瘟疫发生,本宫必将上书陛下为你请功!” 苏贤作揖道:“下官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儿戏。” 周记室急道:“哎呀苏谘议诶,你就赶紧说吧,究竟是什么法子?也好为公主及我等解惑!” 王司马等不相信苏贤说辞的属官们,倒也没有出声,更没有出言嘲讽,只看着苏贤静待他的说辞。 当下,苏贤不疾不徐,将后世一些常规的预防措施一一道出—— 包括戴手套、戴口罩、喝开水、垃圾处理、秽物处理、注意通风、消毒、强制隔离等等…… 众人听罢,不是很能理解。 他们或凝眉,或沉思,或怀疑,或恍然,各种神态不一而足。 苏贤给与他们消化吸收的时间,毕竟这些举措虽看似简单,但也是无数的牺牲与积累所得,过程并不轻松。 良久之后。 李幼卿秀眉依旧紧蹙,目光中依旧闪烁着狐疑之色,以她的见识并不能完全理解,因而心中纠结,不知是否采纳。 若是其他的事,她或许不理解也能点头同意。 但此事涉及“天意”! 固有的观念不是苏贤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最终,她返回帅椅坐下,蹙着眉头问道:“针对苏谘议所提瘟疫预防之法,诸位有何见解?” 周记室尽管不理解,但也坚定的站在苏贤这边,首先说道:“殿下,苏谘议一定不会无的放矢,我们或许可以一试。” 王司马立即提出异议: “预防瘟疫之法,苏谘议说起来倒也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着实不易,比如,单单喝开水一项,就需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更不遑论秽物处理、消毒等等。” 另一位属官接着说道: “王司马所言有理,当下之急,是集合有限的人力物力全力赈灾,助灾民们度过难关,至于其他的尝试……” 】 “……” 李幼卿听罢众人的意见,沉吟半晌,最后看着苏贤问道:“苏谘议可还有补充?” 苏贤说道: “诚如王司马所言,预防瘟疫的法子的确繁琐,但依下官看来,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此举可以拯救无数百姓!” “百姓,乃朝廷基石,有了百姓才可能拥有一切!下官还是建议立即施行预防瘟疫之法,倘若失败,无非耗费一些人力物力罢了。” “可一旦成功,证明此法有效……造福天下百姓不说,对殿下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 苏贤最后一句话没有说透。 但帐中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若成功预防住了瘟疫,李幼卿就算是立下了大功,这是妥妥的“政绩”! 果不其然,李幼卿听了此话后双目一亮,捞政绩对她来说具有致命的诱惑,而且苏贤封侯与加入内卫之事,尚需强有力的功劳推动…… 她踌躇半晌,凤目灼灼的盯着苏贤,最后一次问道:“预防瘟疫之法果真有效?” 苏贤知道此时决不能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一定有效!” “好!” 李幼卿当机立断,拍手而起,朗声道:“即刻起,立即实施预防瘟疫之法,本宫心意已决,此事勿需再议!” “公主英明!”王司马等属官一齐躬身作揖,他们虽然不看好此法,但公主都这样说了,他们只得接受。 “此法颇为繁琐,最好是苏谘议亲自走一趟,但……”李幼卿犹豫,她想留下苏贤,以供随时询计问策,再说灾区也有一定危险性。 “殿下,下官愿往!”周记室主动站了出来,接下这件棘手的任务。 李幼卿大喜,点头道:“你去的话,本宫也能放心,你与苏谘议好好的请教一番,准备好之后就即刻出发吧。” 491 垂涎三尺 “下官领命!”苏贤与周记室拜道。 “即刻起,周记室所需一应人、物等,可随意支用,不用经过本宫同意,本宫再赐你金牌一枚,见牌如见本宫!” “请公主放心,下官必不负公主期望!”周记室打了鸡血般,声音比以往洪亮。 “本宫乏了……” “……” 众人纷纷走出大帐。 苏贤与周记室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他必须尽快将所有细节都讲解清楚,以免出现意外,耽误大事。 两人的身后,王司马等属官跟在后面,只听他小声说道:“希望预防瘟疫之法有用吧!” 他虽不看好此法,但也仅仅只是针对此法而已。 其实他十分看重苏贤,只是有些观念短时间内真的难以扭转,毕竟思维已经定型。 苏贤与周记室刚刚走出大帐不远,秋典军忽然追了上来,对苏贤说道:“苏谘议,公主有请,请随我来。” “公主召见,必然是大事,苏谘议快些去吧,我先回帐篷等你。”周记室说道。 “那好,烦请秋典军带路。” “……” 两人来到公主寝帐,苏贤在李幼卿的书房中见到了她。 苏贤行君臣之礼,李幼卿吩咐“免礼”,吩咐赐座上茶,待茶水送到后李幼卿吩咐秋典军与冬典军先行退下。 又只剩下公主与苏谘议两人了……秋典军临出门前,飞快扫了一眼两人,心中梳理着公主与苏贤之间的“纠葛”,默默退出书房并将房门带上。 当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苏贤喝了口茶,起身问道:“公主召见,不知有何要事?” 李幼卿上半身靠上椅背,神色轻松,凤目微咪,说道:“预防瘟疫之法固然重要,但也不用急于一时,本宫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公主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预防瘟疫之法,苏谘议真的有把握成功?”李幼卿斜眼瞥了过去,眼中带着审视,她以女儿之身坐在“大梁女相”的位置上,自然拥有识人之能。 她想做最后一次的确定。 苏贤神色一正,作揖道:“公主请放心,下官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成功,若下官亲往,便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好!” 李幼卿点点头,她通过观察,发现苏贤并没有说谎,此事在她心中的信任度飙升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心中满意的她,因见苏贤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姿势,不由吩咐道:“今后你我独处之际,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坐下聊聊吧。” “多谢公主!” 苏贤挺直腰身。 但却不想,一抬眸间,他看见靠在椅背上的兰陵公主……格外娇艳动人! 窗外一抹明媚的阳光射入,打在她的脸蛋及脖子附近,白得反光,再加上她的牡丹头与华丽的紫色宫裙,衬得她宛若天宫中的仙女。 还有那惊心动魄的两座巨山,比柳蕙香的还吓人,因她斜靠在椅背上的姿势,更加凸显,看起来着实令人……垂涎三尺。 苏贤不动声色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端起茶杯默默喝茶。 李幼卿秀眉微微一蹙,方才她其实察觉到了苏贤的目光,尽管非常隐晦…… 她也不动声色,后背离开椅背,坐正身子,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 书房中忽然安静下来。 数息后。 李幼卿放下茶杯,仿若忘了方才之事,笑道:“苏谘议可知,为何陛下搁置了你的封侯之事与加入内卫之事?” “看我后续的表现?”苏贤猜测。 “不错!” 李幼卿保持了一会儿正坐的姿势后,总感觉前面太重太沉,导致腰肢很累,下意识想靠在椅背上。 可是又想起方才的尴尬,终究没有靠上去。 苏贤在此,若是像往常那般将那两坨搁在桌面上更是不妥。 没有办法,她最后只是扭了扭腰,稍微调整一下坐姿,接着说道: “若预防瘟疫之法有效,必将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凭此功劳封侯应当无碍,至于加入内卫之事……应该还差了一些火候。” “加入内卫,何其之难!”苏贤感叹。 “你也不用灰心,内卫不比其他地方,加入虽难,可一旦成功加入之后,你将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李幼卿带着鼓励的语气,笑起来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 “多谢公主开导。”苏贤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但既然李幼卿喜欢开导别人,他总得满足公主的爱好不是? “嗯……”李幼卿满意的点点头,又扭了一下腰肢。 “……” 其实,按照她原先的打算,接下来应该解决“女皇说玉罩不够挺”的问题。 可是……她又想起苏贤刚才看她胸脯的那个眼神,心中略有迟疑,下意识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苏贤见她不再说话,还“端茶送客”,于是起身告辞道:“若无要事,下官先行告退。” 话音落后,他转身就走。 他和兰陵公主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两人共处一室,说不定真的会擦出一点不该有的火花……尽管那很销魂,可是苏贤不愿,因为兰陵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野心太大了,苏贤从一开始就不想招惹她。 身为男人,有些事的确会情不自禁,尤其是在面对天仙子一般的兰陵公主的时候,她的魅力真的太大了! 但苏贤可以从源头上加以控制,比如少与之单独接触…… 李幼卿心下一急,同时也想明白了,解决女皇的问题比什么都重要,再者,她可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呢,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且慢!”她立即喊住苏贤。 “公主有事尽管吩咐。”苏贤停下脚步,为了避免尴尬,他微微低垂着眼睑……公主虽美,但也不能“贪看”啊。 “还有一事,事关陛下,本宫需要和你聊聊。”李幼卿虽已放平心态,可一想到即将与苏贤谈玉罩的问题,她的心中还是微微悸动。 可是没有办法。 玉罩出自苏贤之手,她只能找苏贤一起解决“不挺”的问题,此事事关女皇,她必须弄明白并解决掉。 安装最新版。】 这是保持女皇恩宠的绝佳手段。 她连为女皇遴选面首这种事都做了,更不用说与苏贤这个大男人一起“暧昧尬聊”。 469 纵横青楼 “什么?!” 千面狐当即怔住,没有听错吧? 入幕之宾竟然不是他,而是那个高高瘦瘦的林川林公子? 不对呀。 他的礼物可是蜀国皇宫后妃御用的首饰,不说其精美程度,单就出自蜀国皇宫这一条,就该吊打其他人的礼物才对。 那什么林川林公子,送了什么?几颗皱巴巴裹着油纸的小珠子而已,即便是珍珠、宝石等等,也不可能比他的礼物珍贵! 萝萝姑娘眼瞎了吗? 千面狐面色铁青,目送着林川进入内室那淡定与从容的背影,就像回自己家一样,他心头顿时怒火丛生。 “那谁,你给我站住!” 千面狐怒吼一声,不管不顾,抬步冲向内室,萝萝姑娘的闺房就在里面。 其他客人本在热烈讨论,乍见千面狐此举,讨论声戛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觑,千面狐这是要破坏规矩不成? 现场维持秩序的小厮们,愣了足足两秒钟的神方才反应过来,大叫着追进内室,阻拦千面狐乱来。 内室,是一个“过渡”的房间,后面就是萝萝姑娘的香闺。 林川被领进来后,有丫鬟奉上香茗,并笑道:“林公子稍坐,萝萝姑娘正在沐浴,沐浴完后自有人来请。” “好……” 林川刚说一个字,千面狐就闯了进来,大呼小叫,凭借武力一把抓住林川的领口,单手将他提起。 安卓苹果均可。】 “你是谁?大胆!松手!”林川气急败坏,但却无可奈何。 “二捕头不可……”丫鬟也来劝,但柔弱女子拿千面狐根本没有办法,跺了跺脚,只得去找正在沐浴的萝萝。 千面狐单手抓着林川的衣领将他举高,面色不善的问道: “你小子胆子不小,竟敢在我面前作假耍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如何与萝萝暗通曲款的?” “……” 另外一边。 萝萝一脚刚踏入洒满了粉嫩花瓣的浴桶,丫鬟就急匆匆赶来,禀报说刑狱司二捕头疯了,要杀林川林公子。 萝萝自然大吃一惊,踏入浴桶的腿立即缩了回来,快速穿好衣服,赶到内室果见林川正在挨打。 “二捕头请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万不可伤了林公子性命。” “你来得正好。”千面狐丢下林川,他很不客气,直接点出自己“受到的委屈”,要萝萝与林川给一个说法。 萝萝面色不好看,即便道出实情,只怕千面狐也不会相信……踌躇良久,她终究咬了咬牙说道: “二捕头所赠的蜀宫后妃御用首饰,世所罕见,的确珍贵,但……林公子所赠的糖果……奴家更喜欢!” “什么糖果?竟比我的礼物更珍贵?不可能,你们两个联合起来糊弄本座是不是?”千面狐果然不信。 林川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衣服,不忿说道:“那是苏兄秘制的糖果,就连兰陵公主也极为喜爱,糖果难得,并不比你的首饰差!” 萝萝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林公子终究是小地方的人,搬出兰陵公主就能唬住刑狱司二捕头?难啊!” 不过,就在她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千面狐竟面色微变,看着林川问道:“苏兄?兰陵公主?你所说的苏兄莫不是……苏贤?” “不错!”林川傲然的点点头。 “那什么糖果,也出自苏贤之手?”千面狐面色古怪起来。 “当然!”林川挺起胸膛。 他这段时日能纵横各大青楼,全都是苏贤提供的糖果开道的缘故。 那些花魁、粉头、头牌,以往看都不看他林川一眼。 可有了糖果开道之后,那些花魁们纷纷低下高傲的头颅,自荐枕席,求着林川去睡她们…… 所以,只要提到苏贤的名字,林川就觉得骄傲,腰杆也不自觉挺直。 萝萝瞥了眼昂首挺胸的林川,嘴角轻轻一扯,有些不屑。 苏贤的名头她自然知晓,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放言,只要苏贤肯来,她就自荐枕席不收分文的话。 可是,千面狐终究是刑狱司二捕头,身份特殊,只怕不会卖苏贤这个面子。 正当萝萝摇头之际,愕然发现千面狐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然后带着笑容骂道: “苏兄啊苏兄,枉我千面狐曾与你并肩作战,你有糖果这等好东西,为什么不分享给我呢?” 千面狐又看着萝萝问道:“你是因为糖果的缘故,才选他做你的入幕之宾?” 萝萝茫然的点点头。 千面狐又看着林川问道:“你与苏兄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拥有糖果而我没有!” 林川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千面狐,也茫然说道:“我是苏兄的同窗啊,我和他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 “哈哈哈!” 千面狐突兀爽朗大笑起来,用力拍打着林川的肩膀,笑道: “你是苏兄的兄弟,那么便是我千面狐的兄弟,误会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哈哈,兄弟你不要介意。” “你……为何与苏兄称兄道弟?”林川被拍得龇牙咧嘴。 “此事说来话长……” “……” 当下,千面狐简略讲述了在幽州的经历。 期间,反应过来的萝萝吩咐整治酒菜,陪着千面狐与林川喝酒聊天。 千面狐尝了一颗糖果,果然很甜,得知这是“纵横青楼”的利器,他愈发高兴,他一高兴就不停喝酒。 林川听罢幽州的故事,便讲了自己与苏贤的情况,包括他爱喝酒,也爱逛青楼等等。 “兄弟,老哥我生平也有两大喜好,酒,与女人!我们臭味相投啊!”几大壶美酒下肚之后,千面狐已经摇摇晃晃,大着舌头说道: “你是苏兄的兄弟,那么便是我千面狐的兄弟,我比你年长,你干脆叫我大哥得了,哈哈哈,快叫大哥,今后大哥罩着你……嗝!” 林川也喝得醉醺醺,面红耳赤,听说千面狐也喜欢酒与女人,他当即大喜,并叫道:“大哥!” “兄弟!” “大哥!” “兄弟!” “大哥!” “哈哈哈……” “……” 萝萝一直在旁陪酒,见他们两人最后竟称兄道弟了,一场危机化机于无形,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若千面狐不顾一切胡来,还真不好收场。 “兄弟,这酒已经喝得差不多,趁着酒劲儿……是该找女人了!”千面狐打着酒嗝说道。 “大哥说得是……” 两人勾肩搭背,醉醉熏熏,不约而同,同时扭头看向一旁的萝萝,眼神放荡不羁,带着火热的温度。 萝萝刚刚才松一口气,现在迎着两人火热的目光,她的表情猛然一滞,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她两手拉紧衣服的领口,一边后退一边叫道:“不……不可以的……奴家只能……伺候一个……你们不能一起!” 493 画中女子 苏贤铺好了宣纸,从笔架上挑了支小号画笔,正待蘸墨作画,却发现李幼卿的墨还没有研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站于桌侧,一手拉着另一手的长袖,出落得一截玉雕也似的皓腕,雪白的酥手捏着一块墨锭,两者形成鲜明的黑白对比。 纤细的小指翘着兰花指,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神色专注,一丝不苟,动作略有生疏,身为公主的她只怕很久都没有亲自动手研墨了。 苏贤手握毛笔,在旁看着她研墨的画面,渐渐走神…… 少时,沙沙的声音消失。 李幼卿将墨锭放在一旁,取出手帕擦手,抬眸看着苏贤说道:“墨好了,赶紧画吧。” “好!” 苏贤回过神来,将毛笔饱蘸了墨汁,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画出一个女子纤细的脖子与细瘦的香肩。 嗯,再加上两条精致的锁骨。 他本是乐寿县县学生徒,琴棋书画是必学的科目,对于画道他虽不是大师级的水平,但其实也还算优秀。 寥寥几笔,便将一个女子的脖子及香肩勾勒而出,看起来极为形象。 李幼卿走到苏贤身侧,探头一看,不禁点了点头,看得出苏贤的确有两把刷子。 接着,苏贤用细细的线条勾勒出女子的手臂。 笔锋一转,正待画出关键部位的大小,身侧的李幼卿忽然说道:“为何不将头脸画出?如此看着着实别扭,一点也不真实!” “也可以画的。” 苏贤抬眸瞄了眼身侧的李幼卿,着重打量了她的脸庞及发饰,然后快速落笔,为画中女子补上一颗头。 李幼卿见他打量自己,不禁微微错愕,随后反应过来,苏贤这是要画她啊! 正待阻止,偶然低眸却发现苏贤已经画出大致轮廓,那种迷人的雍容贵气透纸而出,跃然纸上。 她忽然觉得很不错,便打消掉了阻止的想法。 苏贤快速勾勒,将她的五官及发饰一一描绘而出,虽不写实,但颇得神韵,李幼卿越看越满意,在旁频频点头。 很快,头部画完,苏贤又侧眸瞄了眼身侧的她。 不过这次瞄的是胸脯。 然后提笔快速在画中女子两臂之间勾勒出两个半圈。 总算完成了! 苏贤搁下毛笔,长舒一口气,侧身对李幼卿邀功似的说道:“殿下请看,这便是‘壬’级别的罩碗。” 没有回应。 苏贤纳闷,抬头看去,却见李幼卿正斜眸瞪着他,面色和眼神都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同时,她那凝脂般的脸蛋上不知何时爬上一抹红晕,非常好看。 “殿下?殿下怎么了?”苏贤问道。 “呵,怎么了……”李幼卿紧咬银牙,一副恨不得吃了苏贤的模样,指了指画中的女子,道: “不够真实,你继续画。” “不够真实?”苏贤纳闷,但也重新拿起毛笔,可是左右端详许久,实在找不到添笔的地方。 忽然,苏贤恍然大悟。 他搁下那只黑色毛笔,又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新笔,在一旁的朱砂砚台中蘸了蘸,为画中女子的樱桃小口涂上“口红”。 这下总该完美了吧……苏贤手里还握着那只朱砂笔,信心满满的侧头看向李幼卿。 李幼卿面色黑了一分,心中有些生气的她,不自禁耍起了小女儿脾气,不直接点出问题所在,而是摇头道: “还是不够真实,你继续画。” “还不行啊!” 苏贤这下犯难了,左看右看,确实找不到落笔的点了啊! 正感为难,忽然,他看见那两个硕大的半圈,再一次恍然大悟。 他提起红色的朱砂笔,用笔尖在两个半圈中正确的位置各点上一个红点点。 这下够真实了吧,嘿,想不到公主竟好这一口,真是想不到啊……苏贤搁下朱砂笔,回头邀功似的看着兰陵公主,等待她的赞赏。 可是—— 他刚刚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只小拳头在眼中快速放大。 砰! “嗷!” 苏贤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一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面。 兰陵公主未曾习武,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这一拳打来其实并不痛,挠痒痒似的。 只是太突然了。 苏贤正准备接受她的夸赞呢,结果谁知她竟打来一拳。 …… 窗外。 秋典军看得心情激动,始终紧紧捂住嘴巴的她,在心头疯狂吐槽道: “公主威武霸气,竟然殴打驸马!果然不愧为我的公主殿下!” “苏谘议到底画了什么?为何公主一见之下就直接失态了呢?想必那一定是令人长针眼的东西吧!哼,该打!” “……” 书房内。 捂着脸跌坐回椅子的苏贤,心中十分憋屈,堂堂大男人竟被女人打了……他当即脑子就是一热,心中怒火滔天,起身就要反击。 妈的,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既然敢打人伤害他的颜面,那就先打回去再说。 谁知他刚一起身,就见李幼卿一脸愧色的迎了上来,一边扶他起来一边关心道:“有没有伤到哪里?痛不痛?要不要请御医诊治……” “……” 苏贤见此,心头的怒火瞬间溃散。 回头一想,他方才所作的画也的确……太那啥了些。 “多谢公主关心,下官没事,惭愧!”苏贤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李幼卿舒了口气,然后别了他一眼,道: “这还是第一次,本宫失态打人,就连以前在朝堂上遭遇巨大的困难,本宫尚且都能忍住,只是这次……” “请公主责罚。” 苏贤汗颜,他可以明确,刚才的确是误会李幼卿的意思了,她需要的真实,并非是苏贤所认为的那种。 李幼卿摆了摆手,侧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副画作,这次她不绕弯了,直接说道:“本宫的意思,是让你给……她,穿上衣服。” 苏贤又汗了一次,立即坐下,提笔一顿挥毫泼墨,一会儿后搁笔说道:“殿下,画好了。” 李幼卿慢慢回身,低眸看去,只见画中那女子果然被穿上了一件衣服,而且是与她同款的宫裙。 只是画中女子的宫裙是薄纱款的。 因为画中女子的手臂已经提前画出,不能擦去,只能将宫裙画成半透明的效果,不然就太假。 还有那两个红点点,苏贤在宫裙上绘制了许多花朵图案,红的黑的都有,将那两个红点融入了其中…… 李幼卿仔细端详半晌,她总感觉此画过于艳丽,轮廓若影若现,比先前还更令人心生遐想。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苏贤如此处理是正确的,也是唯一的办法,最终只得点头道:“不错!” 494 兰陵借粮? 苏贤擦了把汗,这一页终于翻过去了。 接下来,他换了另一种画法,不画正面,而是改画侧面,如此更能反应罩碗的大小。 李幼卿也没有再要求“真实”,随便苏贤怎么画,只要能表达清楚就好。 不久后,苏贤画完了十副简笔画,按照罩碗的大小,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至此,李幼卿对罩碗的规格终于有了直观的了解。 接下来就该解决“不挺”的问题了。 这次两人都保持了克制,只讨论问题,不做他想。 苏贤也不含糊,提出了弹力肩带以及在玉罩里加入铁丝的建议,对玉罩的型制也进行了改良优化…… 李幼卿听罢这些建议,顿时茅塞顿开,最后笑道:“本宫会找人改良玉罩,之后还会找各种……大小的女子进行试穿。” “呃……”苏贤不知该如何应答。 “到时候苏谘议也来参详参详吧。”李幼卿笑道。 “下官领命!” “……” 苏贤见没有其他事了,便告辞离开。 窗外的秋典军微感失望,她原本还以为公主与苏贤之间会发生一些令人长针眼的事呢。 苏贤离开公主寝帐后,抹了把脸,因想起预防瘟疫之法还没有交代完成,便快步跑向周记室的帐篷…… 这一交代,就交代到了下午。 送周记室踏上南下灾区的官道之后,苏贤顺势返回瀛州城,忙活了一天,也该“下班”了。 就在他刚刚回到东城街的苏府之际,城北大营辕门之中,同时奔出三匹快马,奔赴各个不同的方向。 他们是信使。 为其余三大灾区的黜置使,也就是河东道黜置使、都畿道黜置使、河南道黜置使送去预防瘟疫之法的详细章程。 其实,兰陵公主与王司马等属官都认为,不应该将预防瘟疫之法送给其他三大灾区。 第一,人家不一定会采纳,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第二,若瘟疫果真被预防住,这必将是天大的功劳,他们独享这份功劳不好么?要知道其他三大灾区中,河东道黜置使与河南道黜置使都是钱中书及太子的人! 若将预防瘟疫之法送出,无异于“资敌”,只有蠢货才会干这样的事。 那为何最后李幼卿又将此法送出去了呢? 因为苏贤的建议。 苏贤说道: “从大局上来看,此法一旦成功,便是拯救天下黎明百姓的济世良方,公主身为大梁女相,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其他灾区的百姓感染瘟疫而亡么?” “这是其一。” “还有第二点,试想,若此法成功之后,我们河北道成功预防住了瘟疫,而其他三个灾区死伤惨重,甚至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要是女皇陛下问起,为何不解救其他灾区的百姓?请问公主如何回答?” “……” 李幼卿不愧为女中豪杰,一点就透,她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岂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出错。 再说了,若此法被证明有效,属于她的那一份功劳一个都跑不掉! 于是李幼卿大手一挥,三位使者带着书信直奔其余三大灾区而去。 至于他们采不采纳,就不知道了,这种事尽人事听天命即可,因为着实鞭长莫及。 …… 当日晚。 河南道。 宋州。 宋州不曾临近黄河,因而在此次洪灾中并没有受到影响,朝廷委任的河南道黜置使便驻扎在此,此人是钱中书及太子的人。 其时,河南道黜置使集合了各州刺史,正在厅中商议赈灾的细节。 忽然,厅外有人进入大厅,两手拿着一封书信,走到河南道黜置使身前躬身一礼,双手将信封递上。 他随手接过,本不打算看,因为正商议到了紧要关头,实在无法分心。 可是当他扫了一眼信件的封面之后,他眉头一挑,摆了摆手,制止慷慨陈词的某州刺史,将那份信件拿在手中看了又看。 刺史们顿时大气儿也不敢出,纷纷看着他手中的信件,都在猜测那是什么信?竟能令黜置使如此重视! “你等继续商议,本官去去就来!” 河南道黜置使拿着信件直接离开,来到大厅侧边的偏厅,几个心腹也跟了进来,其中一个心腹问道: “可是钱中书来信?” “不,不是钱中书,而是……兰陵公主!”河南道黜置使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心腹们顿时面面相觑。 兰陵公主送来的信? 要知道,他们可是钱中书及太子的人,与兰陵公主是天生的政敌,她为何会在此时来信呢? 少时,河南道黜置使看完信件。 心腹们观察他的面色,发现有些……古怪。 “你们说,兰陵公主此时来信,是不是想向我们借粮?”一个心腹做出猜测,他的猜测其实颇有道理,因为他们知道四大灾区中就属河北道最缺粮。 “很有可能,我们与河北道一江之隔,若她想借粮,我们河南道是最近的地方!”另一个心腹附议。 “呵!借粮?”第三个心腹冷笑,“她不是很厉害么?在朝堂上不是耀武扬威么?为何还要向我们借粮呢?我们不借!” “对对对,我们没有余粮……” “……” 河南道黜置使摆了摆手,众心腹的冷嘲热讽顿止。 只听他沉声道: “兰陵公主来信,并非是为了借粮。” “啥?不是借粮啊……”心腹们都感讪讪,他们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藐视兰陵公主的机会,哪知道只是白高兴一场。 “非但不是借粮,而且还……”河南道黜置使面色古怪,继而转变为不屑与嫌弃,道:“而且还指点我们如何赈灾!” “指点我们赈灾?!”心腹们顿时炸开了锅,赈灾大家都会,何须你来指点,这不是看不起人么。 “这是兰陵公主派人送来的信,你们也看看吧,里面有些话很令人费解,大家看着乐呵乐呵一下。”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河南道黜置使将信件递给心腹们。 心腹们一一看完后,面色同样古怪起来,随即一起哈哈大笑,有的还弯了腰。 “这是什么狗屁?还弄什么……口罩?那是什么鬼东西!” “看他们在信中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就想笑,哈哈哈哈哈……” “嗯?这什么预防瘟疫之法竟出自苏贤之手?苏贤又是谁?” “此人有些名气,但却是个弱冠少年,小儿信口雌黄罢了,兰陵公主竟奉为圭臬,呵呵……我们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吧,事后还可以参她一本,搞这些名堂真的是劳民伤财!” “对对,等灾情过后回京,我们一起上奏参兰陵公主听信小儿胡言,劳民伤财……” “……” 495 葡萄甜美,阳光暖暖,美人作陪,妙哉! 次日凌晨。 都畿道。 怀州。 怀州与神都所在地的河南府隔黄河相望,负责赈灾的都畿道黜置使便驻扎在此,此人是刘侍中的人,刘侍中在朝堂历来保持中立。 都畿道黜置使刚用过早点,正准备亲自巡视灾区,属下忽然送来一封信函,他看了眼封面眉头微挑,道: “竟是兰陵公主来信!” “兰陵公主此时来信,莫非是为了……借粮?”一个下属猜测道,河北道缺粮之事在他们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河北道之所以缺粮,是因为兰陵公主挪用军粮赈灾的缘故……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百姓,若她果真来信借粮的话……” 都畿道黜置使说了一半便停住。 下属们纷纷看着他,静待下文。 “河北道确实不比神都所在的都畿道,其实我们手中的粮食挤一挤,应该还能支援河北道一部分。”他最终说道。 下属们缓缓点头,毕竟都是为了大梁的百姓。 都畿道黜置使拆开信封看了起来,随即眉头又是一挑,面色古怪起来。 下属们见此感觉非常疑惑,不由猜测道: “兰陵公主莫非……狮子大开口了?” “公主来信并非是为了借粮,而是……在信中说了一种预防瘟疫之法。” “预防……瘟疫?!” “这不可能!” “……” 下属们也看过此信后,面色也跟着古怪起来。 都畿道黜置使最后冷笑道: “那苏贤之名本官倒也听过,但从此事来看,此人不过一黄口小儿……兰陵公主立功心切,但却走上了歪路,最终将得不偿失!” “只是苦了河北道的黎明百姓啊!” “……” 下午。 黄昏时分。 河东道。 河东道黜置使也是钱中书及太子的人,收到信件后的反应与河南道黜置使如出一辙。 他哈哈大笑之余,更是将信件连同信封投入火炉,烧成了灰烬。 …… …… 各道黜置使的反应以及选择,远在河北道的兰陵公主及苏贤丝毫不知。 除了距离上的关系之外,还因为他们很忙,在北方忙着与“辽国谈判代表”进行拉锯战,在南方则忙着施行苏贤的预防瘟疫之法。 根本无暇他顾。 自苏贤婚假结束以来,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苏贤一直都在隔空指点周记室,他们虽然交流了许久,但有些问题需要实际操作之后才能发现。 至于与“辽国谈判代表”的拉锯战,苏贤并未参与。 有王司马坐镇他倒也不用担心。 据说,谈判已经进入尾声,那南屠王世子虽心中不愿,但也准备答应王司马的条件—— 一个俘虏换五石粮食,或等同的食物,如牛羊肉干等等。 三万俘虏,可换得一十五万石粮食。 河北道的粮食缺口很大,一十五万石足以支撑三个月,三个月后想必朝廷已经解决了缺粮的危急,一十五万石倒也可以。 第五天。 今天是休沐的日子。 苏贤平时就喜欢迟到早退,今天更不可能去城北大营点卯了。 闲来无事的他,想起还没有陪柳蕙香好好的出去玩过,便准备带她出门,登山、望远、野……炊。 可是柳蕙香却拉住了苏贤,并不想出门,理由是南方灾情还没结束,苏先身为朝廷命官,着实不该出门游玩。 苏贤想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打消掉了出门游玩的想法。 可是玩耍的心一旦升起,就很难降下去,既然不能出门游玩,那就在自己府中游玩吧! 苏贤命人杀了一头羊,支起烧烤摊,准备在自己家的花园中做野外烧烤,如此也算得上野炊了。 柳蕙香见此非常高兴,然后背着苏贤,派人将唐淑婉给请了过来做客,一起吃烧烤。 唐淑婉扭扭捏捏,终究还是来了。 苏贤乍见唐淑婉的刹那,差点将手里的烧烤签子丢掉,因为唐淑婉是唐矩与唐素与他谈定的“联姻对象”。 忽然就这样见面,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后来苏贤得知,唐淑婉是柳蕙香请来的,他心中顿时古怪起来…… 另外,唐淑静也跟了来,大抵是担心自家姐姐受欺负,比如被某个不老实的家伙拉着搂抱亲嘴之类。 但她却被苏贤的孜然烤羊肉串所吸引,吃得满嘴是油,苏贤与她姐姐交流诗词的时候,她愣是没有发现。 “……” “各位,觉得今天的烤羊肉串如何?”苏贤吃饱喝足,躺在一张摇椅上晒太阳,喝着浓茶解腻。 “夫君何时学得如此厨艺,倒教妾身无地自容。”柳蕙香笑吟吟,坐在苏贤椅旁为他驱赶蚊虫。 “滋味果然独特,想不到孜然与羊肉同烤会有如此滋味……只是世兄乃……”唐淑婉想说君子远庖厨,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口。 “好吃!好吃!”唐淑静还在那边囫囵吞枣,吃的满嘴是油,毫无形象,就属她身边的空竹签最多。 言大山也笑道: “辽人也喜欢将羊肉烤着吃,但滋味与公子的孜然羊肉串不可同日而语,跟在公子身边倒是享了口福。” “好吃!”杨芷兰平时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但为了这道足以加入她那“好吃菜单”中的孜然烤羊肉串,值得她开一次金口。 “……” 另外一边,隔着一片竹林,张翠花与一帮府中小厮仆妇等也笑道:“好吃,好吃,舌头都差点吞入肚中。” 安卓苹果均可。】 苏贤见此开心的笑了。 躺在椅子上的他悠闲的晒着太阳,阳光暖暖的,身旁还有美人相陪……妙啊,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 这时,烧烤架前,还有一个人在忙活,她就是跑来凑热闹结果被苏贤抓去干活儿的陈可妍。 陈可妍入住苏府,是以杨芷兰远房表妹的身份,所以她是客而非丫鬟,但既然苏贤拉着她帮忙烧烤,大家也没有意见。 吃吃吃,吃不死你们啊……陈可妍黑着一张脸……不对,那是因为出汗而黏上脸上的木炭灰,她一边收拾着烧烤摊,心中一边抱怨。 她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诶,结果愣是被苏贤当成了厨娘使唤……不过转念一想,等返回南陈后,她可以做孜然烤羊肉串讨好父皇,心里的火气终于小了一些。 苏贤侧眸瞥了眼还在忙碌的陈可妍,心里别提多美了。 “啊。” 他张开嘴巴,身旁的柳蕙香立即送来一颗葡萄,喂入他的口中。 他吃着甜美的葡萄,晒着暖暖的太阳,感觉美极了。 若周围没有那么多电灯泡,他还可以将头枕在柳蕙香的腿上……醉卧美人膝,大抵就是如此惬意。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祸事,天大的祸事……外面都在传我大梁的含嘉仓城已被烧毁,整个大梁上下都没有一粒存粮了!” “……” 496 阴谋迫近 “你说什么?!” 苏贤直接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公主府中的一个属官,职位是“王友”,从五品下,掌陪侍游居,规讽道义。 苏贤与王友的私交并不紧密,为何是他来苏府通知消息? 大抵因为周记室去了南方灾区,不然就该是他来找苏贤。 顾不得多想,苏贤丢下所有人迎了上去,沉声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缺粮?什么没有一粒存粮了?” 王友见苏贤一脸不悦,还给自己打眼色,心里明白苏贤误以为是他失言了,竟将大梁虚实在这么多人面前喊出。 “现在全城都在传,从神都到河北道,再到陇右道等等,全都在盛传含嘉仓城被烧成灰烬的消息!” 王友顾不得多说,直接说道:“公主紧急召见,苏谘议快随我一起去大营吧!” 苏贤心中一沉,王友此人虽与他私交不密,但对李幼卿也算忠心耿耿,他不可能胡说八道,那么…… 来不及叮嘱柳蕙香他们,苏贤与王友直接出城,奔向十里开外的行军大营,言大山与杨芷兰随行。 安装最新版。】 他们走后,花园中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那个人方才说什么呢?”唐淑静问道。 她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很快,她护送唐淑婉回府,在路上也听说了此事。 果然,整个大梁王朝都缺粮了,虽不如传言那般夸张,但距下一次粮食丰收至少有一个月的缺口。 整个大梁王朝,有那么多官吏,有那么多将士,还有那么多不种地的百姓,这么多人将缺粮一个月,天下铁定大乱! “果然是祸事!” 唐淑静将唐淑婉护送回府后,立即去衙门找唐矩去了。 现在的瀛州城中到处都在疯传,极易发生乱子,她身为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不能坐视不管。 “愿天下太平!”唐淑婉默默祈祷。 “夫君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柳蕙香听说缺粮之事以后,来到祠堂默默上香。 “整个大梁王朝都缺粮?还传遍了全国?呵呵,看来这是一场阴谋……”陈可妍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此事后,暗中冷笑不已。 “……” 瀛州城通往城北行军大营的官道上。 一辆马车正加速狂奔。 马车中,苏贤、王友、言大山、杨芷兰四人在坐,其实,刚开始只有苏贤与王友上了车,在车上方便苏贤了解更多情况。 言大山到底关心国家大事,也死皮赖脸的上了车,准备一起参详参详。 杨芷兰不知为何又与言大山较上了劲儿,见言大山上车,她也不声不响的一步跨入,坐在苏贤身旁。 苏贤没空理会他们两个,看着王友沉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不该是严防死守的吗?为何会被人所知,还传遍了天下?” 话音刚落,他便掀开马车侧帘,随便一处街上都有人在热议此事,人们忧心忡忡,唉声叹气,对未来都感到绝望。 王友摇头道:“具体的情况,下官也不知,只隐约感觉,这是一场阴谋,针对我大梁的阴谋!” “阴谋……”苏贤陷入沉思。 “究竟是什么人在针对大梁?”言大山也坐不住了,看着马车外街道上惊慌失措的百姓,他那两道浓眉直接连在了一起。 杨芷兰倒没有说话,她一如既往的冷静,甚是冷静到冷漠,全国缺粮她其实不怎么在乎,只是看着苏贤的侧脸。 “坏了!” 苏贤忽然惊呼一声,道:“王司马与南屠王世子的谈判,这两日就将见分晓,缺粮之事一旦被辽人知晓……” 王友重重叹口气,道: “已经迟了!那南屠王世子得知我大梁缺粮的消息后,直接停止谈判,还说什么辽帝对赎金不满……” “下官离营来找苏谘议之前,听说那南屠王世子在帐前摆下摔跤擂台,若想见他,必须赢了辽国的摔跤手才行。” “……” “摔跤?”言大山眼睛一亮,道:“我在辽国卧底期间,倒也习得一手摔跤的把式,即便在辽国也能挤进前三甲!” 苏贤有些错愕,看着言大山道:“这么厉害!” 言大山憨厚一笑,道:“惭愧,单论摔跤而言,对上辽国第一摔跤手我还是比不过。” “你就凡尔赛吧!” “什么赛?” “……” 苏贤摇了摇头,不再理他,沉眉开始分析这件事的影响—— 大梁的致命弱点被人爆出,那人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北方,辽国始终虎视眈眈,他们得知大梁的致命弱点后,中断谈判事小,若某些“灭梁派”乘机鼓动辽军南下犯边,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南方,大梁与南陈、南楚毗邻,这两个国家说不定也会趁火打劫。 西边,蜀帝终日沉迷于享乐,恐怕不会搞出什么乱子,但陇右道以西,广袤的西域之地,大梁王朝怕是管不住了…… 最大的威胁始终是北方的辽国。 若最坏的情况发生,天下必将大乱! 想到这里,苏贤一张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长久以来的努力,就是阻止战乱、动乱的发生,可是这次……将无法避免吗? “我不能自己先乱了起来,冷静,冷静,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苏贤喃喃自语,强迫自己冷静。 他早已不是那个依靠臭豆腐赚点小钱度日的小书生。 尤其是经过幽州大战之后,他的心性已经沉稳了许多…… …… 十里的距离说长也不长,苏贤还没理出一个头绪,马车便已停下,车夫喊道:“到了!” 众人下车,直入辕门。 “殿下在中军大帐!”一个校尉等在这里,专门为苏贤带话。 苏贤点点头,带着众人直奔大帐而去。 刚走没两步,他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发须花白,面色难看,不停摇头,不是王司马是谁? 王司马身后,有人抬着两幅担架,上面躺着两位强壮的将士,他们的手不规则的向后弯曲着,明显被人掰断了。 还有他们的腿也是,弯曲角度夸张,明显已经骨断筋折。 “王司马!”苏贤迎了上去,指了指担架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被辽国摔跤手摔伤的,御医说他们已经彻底废了……”王司马声音沉重。 497 取死之道 “下这么重的手?!” 苏贤声音发寒,要知道,这里可是大梁王朝的大营,在自己的地盘上,竟被他国摔跤手伤成这样,着实欺人太甚。 言大山上前,仔细检查了两位重伤将士的伤处,最后阴沉着脸摇头,道:“骨头都碎成了渣,不可能治好,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 “王司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会被辽人重伤至此?”苏贤问道。 “还不是因为我大梁缺粮的消息……” “……” 原来,这条消息传播开来后不久,南屠王世子当即就翻脸,推翻之前数天谈判的结果,并在帐前设下摔跤擂台,若想见他,必先打下擂台再说。 王司马不甘心,加之大营中颇有热血好儿郎,于是他们去打擂,但辽人天生擅长摔跤,大梁将士已有多人折损。 断手断脚,都还算好的,更有甚者直接在擂台上毙命。 言大山紧握拳头,凑近苏贤耳朵说道:“公子,我想去会一会那南屠王世子!” 苏贤尚能保持冷静,摇头道: “当下之急是去见公主,了解更多情况,然后制定应对之法……至于血气之勇,纯粹是浪费时间。” 苏贤说完后,举步就走向中军大帐。 这时,他们周围已经围拢了许多将士,将士们心中本就憋闷,辽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耀武扬威,真的让人窝火。 加之听了王司马那番说辞后,他们实在憋不住了,有人大声喊道: “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辽人不仅打死打伤我们的人,还骂我们是‘南梁懦夫’,是孬种……兄弟们,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是啊,我等背井离乡,在这边疆之地驻扎戍边,所为何来?是为了来此让辽人羞辱的吗?这里到底还是不是大梁!” “……” 有将士说着说着,提起手中的红缨枪看了又看,似乎是想将之丢掉,因为不能用来杀敌。 忽然,有个将士大声说道:“从神都传来的消息,说我大梁上下都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苏贤听到这里,眼皮猛地一跳,迈出去的脚立即缩了回来,不等那位将士说完,他当即大声喊道: “这里是大梁,此处是我军大营,岂容辽人放肆!” 话音落后,刚才还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苏贤。 苏贤可是兰陵公主身边的大红人,曾屡立奇功,将士们都认识,也愿意听他说话。 若是换了其他人,比如言大山,估计没有这个效果,因为很多将士并不认识十多年前的言将军。 苏贤面色沉着,朝言大山甩过去一个眼神,然后大声喊道:“本官去会会那南屠王世子,为死伤的将士们讨个公道!有不怕辽人者,可随我同去!” 话音落后,苏贤转身就走向南屠王世子暂住的大帐,脚步很稳也很快。 言大山与杨芷兰立即跟上。 王友与王司马愣了一下,也紧随而去。 将士们瞬间激动起来,呼三喝五,情绪高涨,追随着苏贤的脚步杀了过去,沿途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当苏贤赶到南屠王世子暂住的大帐之前,身后已经簇拥了数千将士,要不是因为场地不够大的缘故,人数起码能上万。 只见那大帐之前,果然摆下了一个擂台。 擂台左边,一根竹竿挑着一面大旗,上书“拳打南梁懦夫”几个大字,正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大梁王朝,占据中原之地,历来自诩为中原王朝正统,国号一般为“大梁”、“梁”或者“梁国”。 这面旗帜上书“南梁”二字,其实就是嘲讽与贬低,因为只有非正统王朝的国号,才在前面添加方位词。 比如“南陈”、“南楚”、“西蜀”、“北辽”等等。 擂台右边,也有一面挑得高高的旗帜,上书“脚踢无骨羔羊”几个大字,无骨羔羊,指的就是此营中的大梁将士。 将士们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当即就有人不顾一切想冲上擂台,狠狠的教训那些辽人,再将那两面旗帜踩在脚下。 苏贤沉声喝令,让人拦住他们。 擂台中间,放着一张摇椅,一个体型足有言大山两倍的壮汉躺在上面眯眼晒太阳。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忽然围拢过来的数千梁军,但始终没动,一幅泰然自若的模样。 苏贤见此人体型如此庞大,心下不禁犯了嘀咕,低声对身旁的言大山问道:“你打得过此人吗?” “体型在摔跤上虽有优势,但并非绝对,公子放心,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言大山面色铁青,他看着那两面旗帜已在暗中磨牙。 要按他十年前的脾气,早就不顾一切冲上去教训那帮龟孙了,根本不会听苏贤的话。 但今非昔比,他始终记得,自己是来报苏贤的恩的,自然要以苏贤的意见为主,再者他也并非十年前的愣头青,成熟了许多…… 苏贤心中有了底,上前一步,朗声道:“将士们,辽人不知我大梁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公然摆擂辱我国威,乃取死之道!” “取死之道!” “取死之道!” “……” 将士们齐声振臂大呼,他们压抑了太久,此刻发泄出来,至于苏贤有没有能力干翻这些辽人,他们暂时顾不上。 他们只清楚,在前面带头的,是兰陵公主身边的大红人,据说地位已经盖过了王司马。 所以,苏贤此番作为,一定是兰陵公主的意思,听他的准没错。 公主终于要收拾这些可恶的辽人了……将士们心怀激荡,振臂高呼,即便声音嘶哑了也在所不惜。 “敢伤我大梁将士者,一个不留,必以死偿命!”苏贤又发出一声呐喊。 “一个不留,以死偿命!” “一个不留,以死偿命!” “……” 将士们宛若苏贤的“扩音喇叭”,这句话在擂台上空久久回荡,震得人耳膜隐隐作痛,宛若雷霆之音。 这等声威,早已惊得擂台上那个躺着晒太阳的摔跤手腾身而起,尽管他自信可以打败任何一个梁人,但此刻心中亦有所触动。 擂台后面的大帐中,浑邪王世子纳兰节,倚在帐前眺望擂前的梁军声威,面色复杂而疲惫。 南屠王世子纳兰雄,则大刺刺的端坐在座位上品茶,他神色自若,对外面的响动不屑一顾。 饮完一口茶水后,纳兰雄斜眉瞥了眼纳兰节的背影,暗中冷哼一声,眼中尽是不屑与厌恶,还有一抹一闪而逝的凶光。 擂台前。 苏贤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便对言大山甩过去一个眼神。 言大山早已等待多时,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登上擂台。 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场,陡然间安静下来,只有那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清晰传入众人之耳。 “此人是谁?” 围观的将士中,有人望着擂台上的言大山,与两个言大山体型的辽国摔跤手,激荡的心瞬间跌落低谷。 不仅这位将士,几乎所有将士都瞬间哑火,此人体型虽也魁梧,但比起辽国摔跤手来说差得太远……估计还是会败! “叫得这么欢,我当你们会派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呢,没想到啊,还是一只强壮些的羔羊!” 辽国摔跤手摇着头,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498 砸了你的擂台 “少废话,过来受死!”言大山到底是做过将军的人,往擂台上一站,不怒自威。 “找死!” 辽国摔跤手大怒,像一座山峰般欺压过去,弱小的羔羊竟敢如此嚣张,他恨欲狂,真想立即将对方的四肢拆掉。 转瞬间,擂台上的两人即将接触。 台下围观的将士们心都提了起来。 苏贤倒是不怎么担心,言大山不是一个喜欢吹牛的人,他既然说摔跤的把式能挤进辽国前三甲,那么一定就是真的。 擂台后的大帐前,倚在门口的纳兰节面色复杂。 帐中的纳兰雄则神色自若,手里捏着一只茶杯悬停在口边,鹰隼似的两眼一眨不眨盯着擂台,轻蔑说道: “土鸡瓦狗,一击即溃!” “……” 话音刚落,外面陡然爆发出阵阵欢呼,宛若一百多丈高的海啸袭来,与刚才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啪! 纳兰雄生生将悬停在口边的茶杯捏碎,滚烫的茶水溅在身上和脸上,冒出热气,但他愣是没有躲闪一下。 他死死盯着擂台,神态自若的表情早就变了,面色十分难看。 原来,就在刚刚那一刻,擂台上一触即发的两人忽然交手。 辽国摔跤手终究是轻敌了,被言大山寻到机会,一手抓住对方手腕,另一手紧握对方女子大腿那么粗的手臂,脚步往前一转,欺身他的腋下,瞬间发力。 安卓苹果均可。】 体型两倍于言大山的辽国摔跤手,忽地腾空而起,在天上翻了一圈,最后重重的砸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溅起的灰尘四散。 一招漂亮的过肩摔,言大山轻松放倒对方。 将士们欢呼,这是第一次在擂台上他们占据上风。 苏贤虽不怀疑言大山的本事,但此刻也暗暗松了口气,开局顺畅,有助于提振军心。 大帐中。 “哼!” 纳兰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依旧悬停在口边,双目紧盯擂台中气十足的说道: “连续的胜利,已让阿巴图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轻敌冒进……受一点挫折也好,接下来……嗯?” 他的语气骤变,刚才没看错吧? 被摔在地上的阿巴图,也就是那位辽国摔跤手,刚才似乎想站起来,可是失败了,他好像浑身无力的样子。 “阿巴图脊椎骨已断!” 有人上台检查后,大声宣布道。 仅仅一摔而已,此人的脊椎骨就断了?难怪爬不起来……将士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己方一举打残一个嚣张的辽国摔跤手,算是报仇了! 啪! 大帐中,纳兰雄又将那只茶杯生生捏碎,头脸及身上溅满了滚烫的茶水,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他的面色彻底变了,缓缓从座位上站起,眺望着帐外的擂台,以及擂台上那道傲立的身影,面色阴沉得好似能滴水。 原来,言大山的身手本就不弱,习得摔跤之法后,他将两者融合,以至于他的摔跤手法极为霸道。 比如这次,一个看似寻常的过肩摔,因为使用了暗劲儿的缘故,竟将对方脊椎骨摔断,当真厉害! 在将士们的热烈欢呼声中,言大山缓缓转身,面朝大帐的方向,朗声喊道:“你们全部上吧,我要打你们全部!” “……” 戛然而止! 将士们的欢呼声同时消失不见。 刚才太吵,现在又太静,导致耳中余韵未消,耳鸣声阵阵,让人脑袋发晕。 言大山刚才说了什么? 他一个人要打对方全部? 那可是足足十个铁塔般的大汉啊! 此人铁定是疯了,将士们心中想道,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厉害的摔跤高手,但没想到竟是个蠢货! 将士们已经脑补出言大山被十个大汉撕碎的画面,都在暗自摇头。 苏贤也是一阵错愕,一个人打十个?确定不是开玩笑?他着实为言大山捏了把冷汗,即便对他再相信,此刻也不禁提心吊胆。 擂台后面,大帐之前。 倚在门口的纳兰节面色复杂,数次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台前休息的辽国摔跤手们,纷纷起身活动着四肢,他们一个个蓄势待发,准备让台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大帐中,南屠王世子纳兰雄原本阴沉的脸,此刻变为一脸的冷笑。 那人摔跤固然厉害,但对上十个训练有素的摔跤手,一人一巴掌就能将他扇死! 可是不久后,纳兰雄脸上的冷笑渐渐凝固。 那十个铁塔般的壮汉已经登上擂台,并与言大山交手。 在他看来,只需短短一瞬,言大山就会被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可是……言大山虽看似险象环生,但却游刃有余。 反倒是那十个壮汉被他耍得团团转。 擂台下面,苏贤与数千将士一起,缓缓将嘴巴大张,足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有将士问道: “在十个摔跤手的围攻之下,此人竟未败,看来刚才那一场并非对方轻敌,此人确有真本事……他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他周围的人也不知道。 “快看,那人开始反击了!”忽然有人大声呐喊。 “漂亮啊……那些辽人虽看似庞大,但却不够灵活,他利用这一点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第一个被放倒了!” “第二个,第三个……” “……” 很快,现场再一次鸦雀无声。 将士们呆呆的看着擂台上的那个人,唯一还站着的那个人,他果然凭一己之力打败了所有辽国摔跤手! 擂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那两面羞辱大梁及梁军将士的旗帜,也被言大山踩在脚下。 有人上去检查辽国摔跤手的伤势,最后大声宣布道:“六人当场死亡,四人永久残废!” 这句话简直就是点燃火药桶的火星儿,将士们当即就沸腾了,纷纷涌到擂台边上,大声询问言大山的名字。 言大山摇了摇头,并未回应,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擂台,走到苏贤身后站定。 擂台后面的大帐中,一阵瓷器碎裂的噼啪响声过后,纳兰节走出大帐,看着苏贤远远喊道: “苏谘议请入帐详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 苏贤冷冷瞥了眼大帐的方向,毅然转身离去。 王司马本想去谈一谈,但见此也只得跟着苏贤离开。 余者众人紧随其后,将士们满面红光,都在讨论方才的事,并猜测那个摔跤高手到底是谁。 大帐中,纳兰雄看着苏贤毅然远去的背影,一拳砸在了仅剩的茶几上,茶几不堪受力,哐哐哐碎成了一堆烂木头。 “苏贤,很好,我记住你了!” 纳兰雄咬牙切齿,这个苏贤不仅带人挑了他布下的擂台,赢了之后竟不入帐与他谈判,毅然转身那一刻是那么的潇洒。 但在纳兰雄看来,这是对他的蔑视! 499 前朝余孽 苏贤一行来到中军大帐之前,得知李幼卿已经等候多时,他与王司马、王友等人立即入帐。 言大山与杨芷兰则等候在外。 言大山其实可以进去听一听,但他所经历的那些事,让他对大梁朝廷,甚至对大梁皇室都没有多少好感。 他经常提醒自己,目前的身份不是十年前的言将军,也不是朝廷敕封的威武郡公,而是恩公身边的护卫。 刚才,他挑了南屠王世子摆下的擂台,被将士们视为英雄,若他公布自己的身份,他的名望必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可是他没有。 他之所以出手,其实是看在那几个被掰断手脚的将士面上。 当然,若苏贤要求他出手的话,他也会义不容辞。 之前,他曾拜托过苏贤与王司马等知晓他身份的人,切不可泄露他的身份…… 中军大帐。 兰陵公主李幼卿高高在坐,她美貌依旧,只是眉宇间轻轻蹙着,显得心事重重。 君臣见礼毕,苏贤主动作揖道: “启禀公主,方才下官着实没有忍住,带人去打了南屠王世子的擂台,以至于让公主久等,请殿下降罪。” 李幼卿忙道: “方才的事本宫已经知晓,苏谘议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其实本宫还要感谢你才是,若不是此举转移了将士们的注意力,提振了将士们的军心,我们的处境只怕不妙!” “惭愧!” “待此事了结之后,本宫必有重赏,苏谘议与威武郡公都是有功之人!” “多谢殿下……” “……” 苏贤方才既是主动澄清,也有邀功请赏之意,兰陵公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过当下之急,是想办法应对大梁缺粮的消息传播所带来的影响。 他话锋一转,问道: “敢问殿下,针对我大梁缺粮消息走漏之事,可还有其他隐情?” 王司马、王友等人也纷纷看着李幼卿。 他们猜测其中必有隐情,只是他们远在河北道,若说谁有可能获得不被外人所知的隐情,那个人一定是兰陵公主。 李幼卿道: “此事确有隐情。诸位可知,十余日前神都皇城走水,究竟是何人所为?” “下官等不知。” “纵火之人,是前朝余孽!”李幼卿沉声说道:“其实在前朝余孽纵火之前,便已谋划了多起阴谋。” “内卫、刑狱司,还有神都城周边的地方衙门等,前段时间都在与前朝余孽周旋……这也是前些日子本宫去信神都,请求内卫支援而不得的缘故。” “但却不曾想,在那么多人的围追堵截之下,狡猾的前朝余孽终究是得了手,纵火焚毁宫室不说,还将含嘉仓城化为一片废墟。” “……” 苏贤等人听罢此话,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齐声恍然道:“原来还有这等隐情。” 感叹完后,苏贤忽然心中一动。 前朝余孽? 他隐约记得,那日在府中陪林川、千面狐饮酒之际,他们曾提及“天下四美”,其中四美之四的名额尚有争议。 有人认为是蜀帝后宫张贵妃。 有人认为是南楚首富的千金,董小姐。 千面狐曾说过,那董小姐之所以能入选“天下四美”,是因为她的身份,乃前朝亡国公主。 不知神都纵火案与南楚的董小姐有没有关系……苏贤心念电转,捉摸着其中的关窍。 “我大梁缺粮的消息走漏,短短一两日间便席卷全国上下,若说其中没有有心人推动,本宫说什么也不相信。”李幼卿又说。 “前朝余孽在散播消息?”苏贤猜测,随即笃定,除了前朝余孽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本宫虽然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但料想就是前朝余孽无误!”李幼卿亦十分确定。 “那这么说来,我们与辽国的谈判破裂之事,其实是遭受了误伤?”王司马说道。 “……” 李幼卿揉着眉心说道: “前朝余孽在暗,我们在明,他们的行踪连内卫也没有察觉……况且事已至此,我们还是着眼于眼下的困难吧。” “我们虽然砸了南屠王世子的擂台,但想必也谈不出什么名堂,只要我大梁一天缺粮,就不太可能从辽国换得足够的粮食。”苏贤凝眉。 “这还只是眼前的困难,倘若辽国乘机犯边……而我们又驻扎在此,不得不防啊!”王司马眉头紧锁。 “若是能想出一个办法,不说一劳永逸,只需拖住辽国三个月,我们就能挺过去!”李幼卿沉吟道。 “……” 接下来,大帐中陷入安静。 李幼卿与苏贤等人都在凝眉沉思,进行头脑风暴,究竟如何度过此次难关。 不得不说,前朝余孽这一招够狠。 先是在皇城纵火,将含嘉仓城烧成废墟,直接烧没了大梁王朝三分之二的存粮! 原本,凭借其他各地仓库的粮食,大梁节衣缩食还能挺过去,毕竟下一季粮食就快要丰收了。 可是,谁曾想到,在这紧要关头,黄河竟决堤爆发洪灾……直接让大梁王朝的存粮严重不足! 手中无粮,国将不稳,周边邻国或虎视眈眈,或态度暧昧,前朝余孽就可以乘机坐收渔翁之利。 这的确是一个动摇大梁王朝国本的绝世良机。 前朝余孽为了这一刻,想必早已筹谋了数年甚至十数年吧。 若他们一旦遂愿,大梁王朝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苏贤一直以来渴望的安全,大环境的安全,以及自身的绝对安全,恐怕会彻底泡汤……想想带着柳蕙香逃亡的情景,他的头皮就是一阵阵发麻。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呼! 深吸一口气。 冷静! 人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能保持聚精会神。 也只要在聚精会神的情况之下,才可能念头通达。 良久之后。 众人依旧在皱眉苦思。 忽然。 苏贤与王司马同时眼中一亮,抬头看着李幼卿同时说道:“有了!” 李幼卿精神一阵,苏贤与王司马都是她倚仗的左膀右臂,没想到他们两个同时有了解决的法子。 苏贤看着王司马道:“王司马先请。” 王司马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殿下,下官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拖住辽国数月,助我大梁度过此次难关!” “王司马快说!” 李幼卿无比急切,若能拖住辽国数月,不仅他们面临的难题可以解决,女皇身上的压力也会骤降。 这可是捞取功劳的绝世良机啊! 万万不可错过。 所谓危机,危中有机,便是此理。 “此事在我大梁国内几乎无解,那我们何不将目光看远一些,直接在辽国身上做文章呢?”王司马说道。 苏贤拍手笑道: “看来王司马与下官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可以略施手段,让辽国内部自己先乱起来,到时他们无暇他顾,等他们处理完国内的矛盾之后,回过头来,我们也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李幼卿闻言当即大喜,道: “妙!此计甚妙!就是不知我们如何让辽国内部先乱起来?” 苏贤与王司马对了下眼神,同时说道:“通过那三万辽军俘虏!” 500 安邦之策 简单来说,苏贤他们的办法就是通过那三万辽军俘虏,扇动辽国各部族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自顾不暇。 辽国的统治结构与中原王朝不同。 辽帝坐镇中央,统御各部族,各部族有各自的酋长,称之为“可汗”或者“大汗”,如启民可汗、都蓝可汗、达头可汗等等。 各部族间曾连年征战,世仇难解。 后来辽帝统一草原诸部,在各部族间施行“平衡”之策,巩固统治的同时,也减少了各部族之间的矛盾与摩擦。 但矛盾与摩擦只是减少,并未消除,也不可能消除。 苏贤他们便决定在这里做文章。 那三万辽军俘虏,若是死在战场上还好,一了百了,可是他们没有死,还活着,这便给了俘虏所在的部族一线希望。 青壮的男人是部族最大的依仗,俘虏的妻子也迫切希望丈夫能够回家。 可是现在,又说不赎了。 之前希望有多大现在失望就有多大。 事关部族兴衰,各部族不会置之不理,俘虏们的妻子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些矛盾便是可以利用的点。 通过巧妙的运作,借此可以撬动部族之间甚至部族与辽国朝廷之间的积年旧怨,进而达到搞乱辽国内部,让他们无暇顾及大梁的战略目的。 李幼卿听罢苏贤的讲解,立即便明白了此计的绝妙之处。 她并非蠢人,其实相当聪明,不然不可能以女子之身高居“大梁女相”的宝座。 只听她笑道: “待辽国各部族之间闹腾起来,辽帝必焦头烂额,短则立即延续之前的谈判,长则集中精力处理他们内部的矛盾,无暇顾及我大梁!” “不错!等他们火急火燎找我们延续谈判之际,就该我们端着了,依我看来,之前谈定的赎金可以抬高一倍:十石粮食交换一个俘虏!”苏贤笑道。 “十石粮食换一个俘虏?好不容易坑辽国一次,依下官看来,何不妨再添十倍,一百石粮食换一个俘虏如何?”王友阴恻恻建议道。 “不妥!” 王司马摆了摆手,道:“过犹不及,万一辽帝不顾一切拼死反击,甚至借此转移内部矛盾,可就得不偿失。” 李幼卿点点头,笑道: “不错,王司马所言有理……嗯,想必陛下正为此事头疼,来人,立即休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告知我们即将派人秘密前往辽国……” “是!” 秋典军离帐而去。 李幼卿又看着苏贤与王司马,笑道: “此计不仅可解我们的燃眉之急,最大的作用是为我大梁争取至少三个月的喘息之机……此乃安邦之策,事后本宫必奏请陛下为你等请功!” “下官等先行谢过殿下……” 苏贤与王司马都挺高兴,此计若实施得当,他们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这等荣誉就连苏贤也心头火热。 一时间,大帐中君臣尽欢,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 笑过一阵后,李幼卿忽然问道: “可是……谁适合秘密前往辽国行此机密之事呢?一般人断然不行,此事事关我大梁兴衰,必须慎重,诸位可有合适人选?” “……” 话音落后,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派往辽国的人选……的确又是一个难题。 此人必须对辽国十分熟悉,且必须具备一定的能力,他们孤身深入敌国,从事的是间谍活动,一般人真不能胜任。 半晌之后。 苏贤忽然想到一个人选: “威武郡公,言大山,他曾在辽国卧底数年,对辽国非常熟悉,他的能力也不弱,应该足以胜任这件艰巨的任务。” “威武郡公……”李幼卿缓缓点头,“不错,他的确能够胜任,但……” 这时,王司马也想到了一个人选: “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他擅长的是伪装易容,曾秘密潜入辽国、蜀国、南陈、南楚等等诸国,应该也能胜任!” “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李幼卿苦笑,道:“二捕头倒也是合适的人选,但……他毕竟是刑狱司的人,就来本宫也不一定能请动他。” “……” 苏贤等人听了这话,心头也是泛起了嘀咕。 言大山因为特殊经历的原因,对朝廷有些冷淡,女皇对此虽颇有微词,但言大山俨然已是大梁将士的精神信仰,不可妄动。 只要言大山不干出天怒人怨之事,就算是女皇也不会动他。 所以,若言大山婉拒秘密前往辽国,李幼卿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不是人家的分内之事…… 至于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更不用说了,他们一般只对女皇负责,即便天塌下来了,其他人也休想指挥他们。 李幼卿不由苦笑连连,言大山与千面狐虽好,但都不是她能随意指挥的人,可是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么? 这时,苏贤上前一步,禀道:“殿下莫忧,下官应该能促使威武郡公自愿前往辽国,但需殿下及诸位配合一二。” 李幼卿当即大喜,忙问他有什么办法? 苏贤抿了抿嘴,在心里说道:“大山啊大山,情势所迫,你就不要怪我套路你了,毕竟,你也希望天下太平是吧?” “……” 中军大帐外。 言大山与杨芷兰等候在这里。 杨芷兰是个冷淡的性子,平日里金口难开,言大山也习惯了,一般不会出言打搅人家的清净。 当杨芷兰偶然侧眸看过来的时候,他便咧嘴憨厚一笑。 忽然,一位衣甲鲜明的女将军走出大帐,她是李幼卿的心腹冬典军,冬典军扫视一圈,看见言大山后便径直走来。 冬典军也知道言大山的底细,但因言大山不想张扬,所以她压低了声音喊道:“郡公。” “冬典军?”言大山有些纳闷。 “郡公,请入帐一叙。”冬典军做了个请的手势。 言大山轻轻摇头,婉拒道:“这里没有什么郡公,我只是一个小小护卫,如何入得这大帐?” 冬典军一呆,心说威武郡公果然对朝廷冷淡……因而立即改口道:“郡公误会了,不是公主请你进去,而是苏谘议,他有事要和你说。” “那还等什么?请冬典军在前带路!”言大山话锋一转,当先往大帐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她,竟是在催促。 冬典军:“……” 501 都是套路 言大山刚刚走进大帐,就见苏贤在那朗声说道: “请公主放心,下官此次孤身秘密远赴辽国,一定不负公主所望,哪怕被抓住或者死在了辽国,下官也在所不惜!” “……” 言大山闻言顿时一呆,紧走几步上前问道: “公子要去辽国?还是孤身秘密前往?不妥!辽国不比大梁,公子又是……文弱书生,只怕是……有去无回!公子请三思!” 苏贤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言大山说道:“不必多说,我大梁正值生死存亡,我身为大梁子民岂能畏难惧险!” 言大山一头雾水,快速厘清头绪,问道:“公子为何要去辽国,派其他人去不行么?” 王司马走了过来,说道:“威武郡公有所不知……” 通过王司马的解释,他终于明白过来,还有苏贤孤身前往辽国的理由——因为这个计划是苏贤想出来的,他不放心其他人,只能自己亲自跑一趟。 啥? 这是什么烂理由! “恩公!” 言大山不及多想,顿时就急了,竟忘了喊苏贤为“公子”,两只蒲扇那么大的手紧紧抓住苏贤两臂,瞪着眼说道: “搅乱辽国内部,为大梁赢得喘息之机的计策,的确不错,但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去得?” “你看不起我?!”苏贤提高了音量。 “呃……不敢……我的意思是……公主帐下那么多人,就算派出一个校尉也比公子亲自出马更好啊。” “换了其他人去我不放心,此事太过重要,千万不能出错!此计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就由我亲自跑一趟吧。” “古有苏武牧羊,今有苏贤赴辽,那苏武也不是什么大高手,他去得我为何去不得,别拦着我!” “……” 苏贤一脸决绝,话音落后,拍着言大山肩膀又做了一番叮嘱。 言大山听着听着,面色逐渐难看起来,因为苏贤这番叮嘱越听越像是……遗言! 他顿时无比难受,有种被人捏住了脖子的窒息之感。 他远赴河北道所为何来? 是为了报恩。 他数位父兄的马革裹尸,还有数位嫂嫂的上吊自缢,以及言老太君哭瞎的双眼,这些都不曾为他——言家仅剩的血脉带来什么好处。 最终还是苏贤无意中拯救了他们言家。 他这才得以出狱,重整言家,侍奉老母,修整父兄及嫂嫂们的坟墓…… 这份恩情沉甸甸。 没有苏贤,就没有言家与他言大山现在的一切! 言家之人最重义气,可以说,至少现在,言大山将苏贤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还重。 若苏贤有失,他将愧对死去的父兄及嫂嫂们…… 可是,苏贤竟要孤身一人前往辽国,还是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要知道他只是一个书生啊,手无缚鸡之力。 而且就连遗言都讲出来了,这让他感觉好失败…… 正沮丧间,言大山忽然心念一动,看着苏贤试探着问道:“恩公,要不……我替你去辽国吧?” 苏贤“一怔”,看着他那双如炬般的眼睛,心中暗道一声“惭愧”,也为言大山的“上道”暗暗松了口气。 这榆木疙瘩,再不开窍的话,他的“遗言”马上就要说完了。 言大山见苏贤“迟疑”,认为有戏,当即便激动的说道: “我曾潜入辽国卧底数年,对辽国了如指掌!” “再者,我一身武艺天下罕有敌手,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全身而退……” “……” “你去的话……”苏贤拖长了尾音,双目审视着言大山,似是在犹豫。 一旁,李幼卿、王司马、王友等不由眉梢微颤,一颗心都随着苏贤那拖长的尾音提了起来,呼吸也屏住。 言大山那双如炬的双眼更是睁圆,眼神深处充满了期待。 “……也可以!我相信你能比我做得更好!”苏贤最终答道。 呼! 李幼卿等人悬着的心缓缓落地,憋了许久的呼吸也顺畅起来。 言大山当即大喜,道:“请公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公子在家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事不宜迟,你速去准备一下,然后尽早出发吧!”苏贤点点头。 “……” 言大山大踏步离开大帐,下去做各种准备去了。 当他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回思刚才在中军大帐中的种种,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很快,他苦笑嘀咕道: “公子啊公子,何需如此,只需你的一句话即可,我言大山必赴汤蹈火!我虽对朝廷不满,但此事事关天下兴亡,我岂有不管之理!” 他终于想明白了,苏贤与李幼卿等人联合起来演了一场戏。 目的便是为了让他自愿前往辽国,执行那件棘手的计划。 他之所以会中招,是因为心情起伏太大,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担心,乱了心绪的缘故。 …… 中军大帐。 送走言大山后,苏贤感觉好累,李幼卿很是体贴,命人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休息一会儿,还为他上茶。 套路言大山,虽说是为了阻止有可能发生的动乱,是为了天下黎明百姓,但刚才的行为的确不太好。 他决定了,等言大山从辽国归来之后,再专门找机会赔罪…… 言大山虽说是来他身边为奴为仆报恩的,但他始终都是威武郡公的身份,苏贤可不能当真。 “威武郡公去了辽国,应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李幼卿环视着王司马等人,“若二捕头也能去的话,当有百分之百的几率!只是二捕头……你们谁有办法?” 李幼卿看着王司马、王友等属官,没去看一旁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苏贤,因为苏贤已经搞定了言大山,已经足够了。 话音落后,大帐中鸦雀无声。 王司马等人冥思苦想,但却毫无办法。 那毕竟是刑狱司的捕头,是除了内卫外最特殊的一群人。 千面狐为人性格古怪,即便以“潜入辽国是为了天下安定”为由,他也有极大的可能不屑一顾,毕竟刑狱司只对女皇负责。 所以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让千面狐没有拒绝的理由,要不然贸然去见千面狐就是浪费时间。 良久之后。 大帐中依旧雅雀无声。 这时,苏贤缓缓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或许,下官有办法请动千面狐!” 李幼卿本已有些失望,心想只能以“潜入辽国是为了天下安定”的理由勉强一试,但见苏贤忽然站出,她顿时来了精神,忙问: “苏谘议有什么办法?” “……” 502 人情债 “公主可还记得,下官是如何侦破‘辽军失踪案’的吗?”苏贤问道。 “算学!” 李幼卿想起来了,“本宫记得,千面狐曾向本宫问及破案的关键,但本宫让他北上幽州找你去了。” “不错!千面狐对此案的关键极感兴趣,甚至不惜答应下官开出的条件。” “什么条件?” 王司马等人好奇,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能与刑狱司捕头谈条件,足见苏贤比他们厉害得多。 李幼卿也眸泛异彩,看着侃侃而谈的苏贤暗暗点了一下头,苏贤越交游广阔,对她未来的帮助就越大,她看苏贤就愈发顺眼。 苏贤笑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将破案的关键点告诉他,他则需要帮我办三件事!其中第一件,是助我防守幽州城,千面狐已经兑现。” “那这么说来,千面狐还需要帮你办两件事?”王司马呼吸都粗了两分,能让刑狱司的捕头欠下人情,这等机遇着实令人艳羡。 “苏谘议是想再耗去一个人情,请千面狐前往辽国?”李幼卿问道。 “公主英明!” “刑狱司的人情难得,耗去一个便少一个……苏谘议放心,此事本宫将记在心上,后必有重报!”李幼卿做出承诺。 “多谢殿下!”苏贤拜谢,然后说此举也是为了自己云云,但没有说请公主收回报酬的话。 “事不宜迟,苏谘议且去寻找千面狐吧,本宫与王司马在此静候佳音。”李幼卿说道。 “……” 苏贤走出中军大帐,带上杨芷兰,出得大营辕门,纵马直奔瀛州城而去。 他的目的地是同在东城街上的林府,林川家的府邸。 千面狐这几日来一直与林川厮混,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共同“兄弟”苏贤,及共同的爱好的催化之下,两人已经结为异姓兄弟。 他们间的感情很好,也非常默契……说到默契,想必瀛州品玉阁新来的花魁萝萝对此深有体会…… 是故,苏贤想要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面狐,只有去林府,先找到林川再说。 不一时入城,纵马来到东城街,苏贤过家门而不入,继续往前行得一阵,最后停在林府的朱漆铜钉大门前。 “哎哟!苏谘议来了!”门房吓了一大跳,一边派人去通知林有才,一边亲自陪着苏贤去到前厅稍坐。 “我来找林川林兄。”苏贤道明来意。 “不巧!公子才出府不久,苏谘议有事找阿郎也是可以的。”门房答道。 等了没一会儿,林有才屁颠屁颠跑来前厅,他一手扶着水桶那么粗的老腰,另一手对苏贤连连打招呼,喘气笑道: “贵客到访……未曾远迎……” “林伯父,我们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苏贤起身迎了上去,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可在府上?” “二捕头?”林有才楞了一下,“怕是只有那兔崽子才知道二捕头的去向。” “这么说来二捕头不在府上?”苏贤怔了一下,想起刚才门房的话,忙又问道:“林兄去了何处?” “他……” 林有才刚说了一个字,厅外就有人喊道:“公子回府!” 苏贤立即跑出前厅,果然见到一身酒气的林川,他脸上还有两个没擦干净的鲜红唇印,正在那抓着一个小厮的衣领斥道: “本公子回来就回来,要你多嘴,倘若惊动那老头,本公子要你好看!” “……” 苏贤见此,心下立即明白过来,林川一定是刚从青楼鬼混而归,本想偷偷回房,结果被门房的小厮叫破。 他应该不知道,苏贤与他口中的“老头”正在前厅,正好听见他训斥小厮的话,要不然他早就开溜了。 林有才跟着苏贤跑出前厅,乍见这一幕,顿时气血上涌,很想打人。 这时,苏贤已经迎了上去,大声喊道:“林兄,别来无恙,二捕头呢?没有跟你一起吗?他人在何处?” “苏兄?” 林川回过头来,正待惊讶苏贤为何在此,结果一眼看见前厅门前的林有才,一张脸已经黑如锅底。 林川当即就吓傻了,松开小厮的衣领,撒腿往府门外就跑,并对苏贤喊道:“苏兄明日再会……” 他在狂奔的途中,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喊道:“抓住他!” 但令他意外的是,并非林有才下令,而是他的同窗兼好友苏贤。 他正纳闷呢,为何苏贤会下令抓住他呢?什么时候苏兄与那老头走到一块儿去了? 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他忽然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慌忙回头看去,只看见一张冷漠的脸…… 这是苏贤身边的女随从,叫做杨芷兰,林川认识。 “你……” “林兄快告诉我,千面狐现在在何处?这对我十分重要。”苏贤跑近,看着被杨芷兰单手提起的林川问道。 “二哥刚才与我大醉一场,然后说回去见三捕头南宫葵……”林川下意识说道,他还被杨芷兰单手拎着呢,像是一根稻草般轻轻左右摇摆。 “什么!去见南宫葵了?南宫葵可是在行军大营啊!”苏贤郁闷,敢情转了一圈还是要返回大营才行。 “……” 风风火火。 苏贤带着杨芷兰火速返回城北行军大营,进入辕门后直奔大营西侧的角落,南宫葵与他心爱的刑具都在那里。 闯入南宫葵的帐篷后,发现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苏贤来不及见礼寒暄,问道:“二捕头呢?他在何处?” 南宫葵正伏案翻阅卷宗,见苏贤入帐,他长身而起,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说道:“二哥他不久前启程回京了!苏谘议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什么!启程回京了!”苏贤惊叫,打断了南宫葵的话头。 “苏谘议找二哥有急事?” “不错,很急很急的事……”苏贤心累及蛋疼,这千面狐,不需要他的时候老是在眼前乱晃,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回京了。 “二哥刚走不久,现在追还能追上。”南宫葵说道。 “我去追他!” 苏贤转身离开帐篷,带了杨芷兰。 因见一队亲卫将士骑着马正在巡逻,苏贤直接亮出李幼卿赐下的金牌,命他们跟着他去追千面狐。 这一队亲卫将士约有五十余人,苏贤凭此金牌可以调动一百,领队的校尉当即就调转马头跟在苏贤身后,一起出营。 大营通往神都的官道,在另外一边,不与前往瀛州城的官道同路。 苏贤一行一路疾驰,跑出去一刻钟之后,终于在官道前面发现千面狐的踪影。 “终于找到你了!” 苏贤深吸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扬鞭快速追了上去。 503 都官捕头 那是一辆破旧的驴车,没有车厢,平板的型制,上面整齐码放着几十只人头那么大的酒坛,以及一推乱糟糟的稻草。 千面狐惬意的躺在那堆稻草上。 他两手捧着一只大酒坛,一边随着驴车的摇晃一边灌酒。 喝完酒后,再欣赏一下道旁的风景,真是快哉! 拉车的驴子是一头老驴,由一个老者牵着,老者走得慢,驴车自然也行的慢。 “好酒!” 千面狐又灌了一大口美酒,随手将酒坛放在身旁,衣襟已被酒水打湿,躺在缓慢且摇晃的驴车上心满意足。 这时,醉眼迷蒙的他看见,后面官道上有一群人正快速赶来。 他没有在意,可是又灌了一口美酒之后,他甩了甩头,凝目看去,嚯!原来是苏贤追了上来。 “停车!” 他大声吩咐牵着老驴的老者停下,从稻草堆上一跃而起,醉醺醺下车,停在道旁等待苏贤靠近。 “苏兄,果然是好兄弟啊!”千面狐十分激动,主动迎上刚下马的苏贤,走动间额前那缕不羁的发丝随风飘扬。 “我都已经上路了,苏兄竟骑马追上来送我……”千面狐真的太感动了,两手拍着苏贤肩膀,还想与他来个拥抱。 不过被苏贤轻轻扒拉到了一边。 苏贤一路辗转追到这里,可是费了老劲儿了,心头本已有些气,现在又听千面狐说什么……追上来是为了送他一程? 苏贤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瞪着眼说道:“既然是好兄弟,为何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你这是不告而别……” 千面狐有些惭愧,但很快找到了理由,理直气壮的说道: “都怪那糟老头子,今日来了一封加急信函,在信中命我急速回京,不得有误……苏兄啊,你是知道的,我虽是刑狱司二捕头,但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指了指那辆破旧的驴车,与老态龙钟的拉车老驴,问道:“二捕头如此赶路,这就是你所谓的‘急速回京’?” “呃……” 千面狐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然后在那吐槽送信来的糟老头子,都怪他,要不然千面狐也不会不告而别。 苏贤回想这一路上的曲折,心情不畅,也跟着千面狐一起吐槽那个糟老头子,骂得十分难听。 比如什么“偷光那老东西的棺材本”、“把那老东西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狱中不给他饭吃”等等。 “对了,你口中那个糟老头子到底是谁?”苏贤跟着骂了一阵,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刑狱司掌舵之人,少司寇!”千面狐大大咧咧,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少……司寇?!” 苏贤却是大吃一惊,刑狱司与内卫都是大梁的特权衙门,少司寇乃刑狱司掌舵人,地位相当于内卫大阁领。 这等人物,刚才被他们骂的那么惨……苏贤有些尴尬。 跟随苏贤而来的亲卫将士们,也是一脸错愕,就连兰陵公主对少司寇也不敢过于造次,可是刚才他们听见了什么? “苏兄,难得你专程跑来送我,我们干脆就近找个酒楼,大醉一场如何?就当是苏兄你为我践行了。”千面狐浑不在意。 “二捕头,我追上你并非是为了给你践行。”苏贤立即清醒过来,还是办正事要紧。 “啊?”千面狐错愕,一时傻在原地。 “事情是这样的……”苏贤不再浪费时间,将大梁当前所面临的危机,以及他们商量出来的计策一一道出。 最后,苏贤请他出马,秘密前往辽国,挑起辽国各部族之间的矛盾,为大梁争取喘息的时间。 苏贤说完后,见千面狐面有犹豫,便直接拿出他的杀手锏,道:“二捕头可还记得,你还欠我两件事?” 在他想来,一向重诺的刑狱司二捕头,听了这话后应该立即就会同意。 千面狐果然一脸严肃,拍着胸膛道:“没错,我答应出去的事,一定会想办法办成,当初答应你的三件事,我自然都还记得。” 苏贤暗暗松了口气,不枉他这一路奔波,总算是搞定千面狐了。 可是,他刚刚松口气,就听千面狐说道:“不过……神都那糟老头子命我急速回京,说有什么要事。” 苏贤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千面狐,心说他这是准备反悔了?刑狱司的人行事果然无所禁忌。 “苏兄你别这样看着我,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我答应帮你办三件事,但前提是不能耽误刑狱司的正事。”千面狐提醒道。 苏贤听了这话,顿时回忆起当初谈定的细节,里面的确有这一条……现在看来,应该是请不动千面狐了。 就当他沮丧的时候,千面狐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既然是苏兄开了口,那我怎么也要卖你个面子不是。” “什么意思?”苏贤纳闷。 “我决定不理会神都那糟老头子,不回神都了,转道去辽国!”千面狐笑道。 “为什么?”苏贤的沮丧虽一扫而空,但心中着实疑惑。 “……” 不仅苏贤感到疑惑,跟来的亲卫将士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可是堂堂刑狱司二捕头啊,竟然为了苏贤公然违抗少司寇的命令! 将士们全都面色古怪的看着苏贤,心说这位苏谘议到底有何能耐? “哈哈哈哈,我不仅要去辽国卧底,而且苏兄你也不用耗去一个人情。”千面狐笑道。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那糟老头子送来的加急信函中,除了让我急速回京之外,还说了一件事,事关苏兄你的。” “事关……我?”苏贤怔住,在他的印象中,与刑狱司的少司寇没有任何联系。 “不错!” 千面狐两眼放光的看着苏贤,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那糟老头子在信中,赠予你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职位。” “都官……捕头?”苏贤继续疑惑,问题太多,头都快爆炸了。 “并且啊,糟老头子还在信中说,若苏兄有任何要求,我和三弟都需尽量满足……所以我依你所请,去辽国走一遭,也是尊奉糟老头子的命令,没有任何不妥!” “原来是这样……” 苏贤暂且将那个什么“都官捕头”,以及少司寇的目的丢在一边,看着千面狐说道:“事不宜迟,二捕头请早些动身前往辽国吧!” 504 秋兰:公主以身饲……苏谘议!? 半个时辰后。 言大山与千面狐同时出发了,他们将秘密潜入辽国。 苏贤及王司马等人送出营外。 待两人背影彻底消失,他们才返回大营,这时,苏贤迎面遇上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南宫葵说道: “苏谘议,请入帐详谈,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都官捕头?” “看来苏谘议已经知晓……” “……” 苏贤终究跟着南宫葵去了一趟他的帐篷,了解清楚什么是“都官捕头”,以及少司寇此举的目的所在。 一刻钟后。 走出南宫葵的帐篷,苏贤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轻轻掂了掂。 这是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身份腰牌。 椭圆形,金铁材质,正面錾刻有“刑狱司”三个大字,背面则是“都官捕头”四个小字,腰牌周边有许多精细花纹,彰显出刑狱司的气派与威仪。 朝廷典章中,并没有“都官捕头”的职位,这是少司寇独创,专门为苏贤而设。 持此腰牌可自由出入刑狱司,地位与刑狱司四大捕头相同,但没有具体的权力,也不参与刑狱司日常事务。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刑狱司需要他的时候,接手一些任务,事后刑狱司酌情给予相应的报酬…… “少司寇真是一个有趣的老头!” 苏贤随手将腰牌别在腰带上,带着杨芷兰,举步去了公主寝帐……现在任务完成了,他去汇报一下情况。 在书房中,苏贤见到了李幼卿。 李幼卿先是表达了感谢之情,然后又说此事她将记在功劳簿上,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苏贤谦虚一二,随后应公主之情,将搞定千面狐的经过讲了一遍。 前面部分都还好,直至讲到“都官捕头”一节,苏贤发现李幼卿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似是不悦。 苏贤当即掀开儒衫的下摆,将手伸向腰带,准备取下那枚腰牌,向李幼卿坦白此事。 毕竟,从朝廷既有的几大阵营来说,他属于兰陵公主一方,若为了刑狱司那点好处,惹得公主心里不高兴,着实没有必要。 李幼卿见他说着说着,忽然撩起了衣服下摆,心头登时狂跳,他这是要……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 苏贤的胆子变得这么肥了吗? 李幼卿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两人间发生的暧昧可着实不少,但他动不动就脱衣服……是不是太放肆了? 李幼卿正待喝止,却忽然发现苏贤从腰带上取下一块牌子,撩起的衣服下摆也顺手放了回去。 原来他只是为了取腰牌……李幼卿缓缓吐出一口气,暗骂自己想太多。 “殿下请看,此乃……” 苏贤两手捧着那枚腰牌,走近李幼卿的朱红色大案,可是话刚说一半,他忽然发现公主的面色绯红。 李幼卿本就拥有倾城之姿,现在面色一红,看起来更显娇艳动人,有一种说不尽的风情,让人迷醉。 苏贤心中无比纳闷。 他记得刚才李幼卿的面色很正常啊,为何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出于对上司的关心,苏贤话锋一转,紧盯着公主绯红的面色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面色好红啊,要不要传御医?” “不用了……” 李幼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强做镇定道:“这天有些热……对了,你手上拿着的是何物?” 苏贤没有多想,面色一正,一边双手将腰牌递过去,一边解释道:“这是刑狱司少司寇送给下官的腰牌。” “哦?” 李幼卿好奇之下,接过一看,视线最后停留在“都管捕头”四个字上,一脸狐疑。 苏贤适时解释一二。 包括此牌的作用,以及少司寇送他此牌的目的所在。 解释完后,他发现李幼卿定定的看着那四个字,面色略有古怪,因而说道: “下官在公主府已经够忙,今后倘若加入了内卫,想必更是分身乏术……所以下官准备婉拒少司寇的好意,待会儿就将此牌送还回去。” “不妥!” 李幼卿将腰牌递还,笑道:“既然少司寇送来此牌,你何不妨收下。” 苏贤仔细观察她的面色,不像是在说反话,这就让苏贤纳闷了,迟疑道:“可是……下官真的很忙啊。” “忙着与小妾烤孜然羊肉串吗?”李幼卿随口调侃,不过话刚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以她的身份说这样的话,着实不妥。 “呃……” 苏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以为李幼卿也想吃孜然烤羊肉串,便笑着说待会儿在营中烤上几串让公主尝尝。 李幼卿见事已至此,便只得点头同意,随即面色一正,缓缓说道: “刑狱司虽略有不如梅花内卫,但势力亦不可小觑,若你能凭借‘都官捕头’的身份在刑狱司行走,自然再好不过。” “其实,本宫将你送入内卫之后,也想着让你与刑狱司搭上关系呢,这对你以后办事很有帮助。” “但没想到少司寇竟主动送来此牌……如此倒也省了本宫无数精力,此牌你且好生收着,只是别忘了初心便可。” “……” 苏贤接回腰牌。 又听她说“初心”二字,心里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作揖表态,什么“愿为公主上刀山下油锅”之类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李幼卿听得心中十分满意,尽管知道苏贤应该只是在“吹牛”,但这种恭维的话谁不喜欢听呢? 她的嘴角渐渐浮现一抹弧度。 可是下一刻,苏贤说着说着,忽然蹦出一句:“……下官必将紧抱公主大腿,永不撒手……呃……” 书房中猛然安静下来。 苏贤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说着说着又蹦出这句话了呢? 李幼卿嘴角那抹弧度霎时凝固。 之前数次被苏贤或有意或无意占便宜的画面,不受控的在眼前一一闪过,她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那个……殿下,若没有其他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苏贤没去看李幼卿的脸色,转身就准备开溜。 “且慢!” 身后传来李幼卿的声音。 苏贤猛然停住脚步,面露苦色。 当他慢慢转回身的时候,只听李幼卿略有踌躇的说道:“若……此次大梁度过难关,本宫就……就遂你的愿!” 啥? 苏贤缓缓张大了嘴巴,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整个人都傻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但只有一次……机会,你好好把握!”李幼卿说完后,起身快步离开书房,转瞬间就不见人影。 良久之后。 苏贤还站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书房中,喃喃自语道:“公主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又是良久之后,他才挠着头离开书房。 他与李幼卿都不知道的是,方才他们的谈话,已被秋典军躲在书房后面的窗外听得一清二楚。 秋典军比苏贤都还要震惊,半晌后回神,喃喃嘀咕道:“公主……牺牲好大,为了大梁的安危,竟不惜向苏谘议……献身!” 505 宛若初恋 苏贤离开书房后,又走出去老远,迎面遇到一队巡逻的将士,领头的校尉停下恭敬对他见礼,口称:“苏谘议!” 苏贤在大营中一向和蔼,待底层将士也十分亲切,可是这次……他似乎没有看见这群将士,也没有听见他们的问好,直接错身走了过去。 嗯? 校尉面色古怪,抬眸看向苏贤的背影,见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扣着脑袋,一幅陷入沉思的模样,校尉略有所思。 这时,一个将士以为苏贤没有听见,挥着手大声喊道:“苏谘……” 校尉一个眼神瞪了过去,吓得那位将士戛然而止。 “别大呼小叫,苏谘议正思虑国家大事呢,要是你打断了苏谘议的思路,可没你的好果子吃!”校尉低声呵斥。 “不敢不敢……”那个将士吓坏了,后怕不已,好在没有打断苏贤的“思路”,大大的松了口气。 “……” 苏贤对身后发生的事自然不知。 他扣着脑袋又走出去老远,忽然驻足,原地恍然,好像刚刚明白过来似的,暗自嘀咕道:“原来公主是……那个意思!” 一想到兰陵公主那倾城的花容月貌,还有她那通身笼罩着雍容华贵的身段儿,苏贤心头不可抑制的火热起来。 最主要的,是兰陵公主那番话……或者说,那番许诺—— 若此次大梁度过危机,她就让他……噫,单单想一想而已,苏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脏砰砰乱跳,宛若初恋小男生。 扯着嘴角遐想一会儿,苏贤忽然回过神来,躁动的心慢慢平复,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消散。 我应该保持克制……苏贤心中这样想道。 兰陵公主毕竟是“女上司”,之前发生的那些暧昧实非他所愿,能维持当前的关系就算不错,若一旦没掌握好度…… 李幼卿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她也有身为女子的局限性,万一一个没忍住搞出点不可挽回的暧昧,谁知局势会发展成什么样? 未来不可预知啊! 还是保持现状为妙。 苏贤暗暗拿定了主意。 …… 话说苏贤离开书房后不久,李幼卿返回,只见她面色如常,头发湿漉漉,显然刚刚沐浴洗漱过一番。 “去请王司马过来一趟。”李幼卿傲立窗前赏景,随口对左右吩咐。 “奴婢领命!”冬典军快步离去。 等了没一会儿,王司马到了。 李幼卿吩咐赐座上茶,她依旧傲立窗前,任明媚的阳光播撒在凝脂般的脸蛋上,看起来宛若天仙。 “王司马……跟了本宫多久了?”李幼卿平和的问道。 “回禀公主,自公主出宫建府以来,下官就追随在公主身边,可以说,公主是下官看着长大的。”王司马发须花白,但精神还算矍铄。 “本宫平时对你如何?”李幼卿又问。 “公主待下官宛若长辈,下官也必将尽心尽力辅佐公主!”王司马腔调虽老,但语气颇为铿锵,有种为了李幼卿可以赴汤蹈火的意思。 李幼卿侧过身来,凝目打量着王司马,忽然说道: “派人秘密前往辽国,为我大梁争取喘息之机的功劳,本该属于王司马与苏谘议两人,但……本宫想将此功尽归于苏谘议!” “……” 王司马愣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作揖道:“但凭公主安排。” 李幼卿见此颇为满意,想了想后说道:“本宫听说,令郎爱慕钱中书之女,但因本宫与钱中书的关系……” “劳公主关心,下官对那逆子毫无办法,用尽了手段也不能令他振作,为了一个女人颓废至此,下官……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王司马有些颓然。 李幼卿说道: “此事不怪令郎……待回京之后,本宫将亲自去见钱中书,全力促成这桩婚事,助令郎重新振作,你看如何?” 王司马激动拜道:“殿下,大可不必,那钱中书乃殿下政敌,这……” 李幼卿道:“本宫心意已决。” 王司马愣了愣,终究拜谢道:“多谢殿下,若能令那逆子重新振作,下官必将肝脑涂地,以谢公主大恩!” “……” 另外一边。 苏贤命人牵来一头羊,吩咐宰杀,然后命人制作竹签子,同时备好孜然,他准备烤几串孜然羊肉串让李幼卿尝尝。 大营中人多,苏贤需要的一切食材及工具等很快就得到落实。 他亲自动手,烤了大概十串,命人给李幼卿送去,然后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带着杨芷兰直接离营回城。 公主寝帐。 书房。 王司马离开后,李幼卿便伏案开始处理日常军政事务。 她是“河北道黜置使”与“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总领河北道军政事务,其实很忙。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暗,秋典军贴心的将蜡烛点上,书房中静悄悄,檀香缕缕,只闻窗外的鸟儿轻鸣。 忽然,书房外传来轻微的嘈杂声。 李幼卿被打搅,放下手中的文书,喝了一口甜甜的银耳莲子羹,问道:“何人在外喧哗。” 冬典军进入书房,禀道:“公主,下面的人送来一些吃食,因尚未到晚膳时间,所以奴婢拦住了。” “退下吧。”李幼卿重新拿起那份文书,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奴婢领命。”冬典军转身离开书房。 这时,李幼卿忽然嗅到一缕独特的香味儿,这种香味儿具体说不上来,以前从未闻过,腹中馋虫竟被勾动。 “且慢。”李幼卿丢下那份文书,待冬典军重新进来后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回禀公主,据说是苏谘议亲自烤的什么……孜然羊肉串!” “孜然羊肉串!”李幼卿愣了一下,想起方才在书房中,她曾调侃苏贤的那句话,“怎么不早说?速速送来!” 冬典军十分意外,往常没到晚膳的时间,公主最多喝一些茶与饮用一些银耳莲子羹,不会吃其他东西的。 但她没多想,很快将十串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烤羊肉串送来,放在李幼卿的朱红色大案之上。 “这肉串闻起来果然独特!” 李幼卿拿起一根竹签,看着上面金黄油亮的烤肉感觉无从下嘴,直接咬吗?吃相会不会太难看? 506 陈可妍:我才是苏府女主人 忙碌了一天,李幼卿本已有些饿,再加上这勾人食欲的香味作祟,她最终没有忍住,将肉串送到口边文雅的咬下一小块。 烤得金黄油亮的羊肉入口,顿时满口馥郁,轻轻一咬,烤肉爆出鲜嫩浆汁……不知不觉咽下那块烤肉后,口齿依旧留香。 好吃! 贵为公主的她也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她一手持握竹签,一口接着一口,如此吃法倒也新奇,忽然,她瞥见刚才看了一半的文书,便将之翻开,一边吃一边看。 不知不觉间,她已是好几串下肚。 又过了一会儿,她双目盯着文书,左手将啃光的竹签丢在一边,顺势摸到承装烤肉串的盘子,准备拿取下一串。 可是,她的手左边摸一下,没有,右边摸一下,还是没有,盘子空了? 双目离开文书,看向那只盘子,果然,盘中空空如也,刚才那串就是最后一串。 她抿了抿嘴,意犹未尽,那只手颇为不舍的撤了回来,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油污。 “公主,奴婢去命他们再烤几串?”秋典军很会察言观色,瞧出公主还没吃够。 “嗯。”李幼卿点点头,随即将注意力放在文书上面。 “……”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数十支蜡烛将书房照得白昼一般,这时,秋典军回来了,送来数十只烤羊肉串。 李幼卿立即丢下文书,嘴角挂上一抹笑容,迫不及待拿起一串,看也没看就用细密的贝齿咬下一小块。 咀嚼。 很快,她的面色渐渐变了,嘴角的笑容也消失,微微蹙着眉勉强咽下那块烤肉后,低眸看着手上的肉串。 “公主怎么了?”秋典军贴心问道。 “味道不对,没有刚才的好吃!”李幼卿将啃了一小口的肉串放回去,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油污。 “呃……公主,刚才的肉串是苏谘议亲手烤制的,而现在……苏谘议已经离营回城……奴婢连夜去请苏谘议回来吧?”秋典军建议道。 “不用!天色已晚,苏谘议想必已经歇息了吧,不用大费周章。” “哦!” 秋典军嘴上最如此回应,但心底却有点不忿。 公主的身子都给了苏谘议,难道他就不能连夜过来为公主烤肉串吗?公主对苏谘议也太好了吧! 她端起那盘烤肉,准备离开,公主不吃,可以赐给下面的人。 “对了。”这时,李幼卿叫住了她,抬眸吩咐道:“明日找个时间,让府中的大厨专门学一学这烤肉串。” 说完后,她又将注意力放在文书上。 秋典军领命,心里盘算着什么,快步离开书房。 …… …… 与此同时。 瀛州城。 苏府。 苏贤并未如李幼卿所预料的那般,已经安歇就寝,他其实在喝酒,还有美人作陪。 这个美人不是柳蕙香,而是陈可妍。 他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进门就问:“夫人何在?” 门房说柳蕙香受唐家大小姐的邀请,前往唐家做客去了。 唐家大小姐,自然就是唐淑婉。 唐淑婉为何邀请柳蕙香做客,门房不知,苏贤也就不知。 但苏贤不怎么担心,苏府除了有毒娘子等内卫高手守护之外,还有公主府亲卫,有这些人保护,柳蕙香不会出问题。 他准备洗个澡早点休息,毕竟今天着实有些忙,曲折也太多…… 谁知刚洗完了澡,陈可妍的侍女碧儿来请,说陈可妍备下了酒菜请他过去吃酒。 苏贤自然婉拒了,他现在不想陪陈可妍玩儿。 碧儿又说:“其实,小姐有个问题想请教公子,事关制盐之法,小姐有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 听了这话,苏贤苦笑一声,收拾一番便跟着碧儿去了府邸西北角的一座独立院落,陈可妍就被“关押”在那里。 制盐之法,是苏贤传授给陈可妍的。 目的是为了让她赚取足够的银钱,为争夺帝位做准备。 这是苏贤布下的一条“退路”。 倘若李幼卿夺权失败,他也能去南陈度日……但苏贤帮陈可妍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不能与李幼卿起冲突。 若她食言,苏贤就把神雷的秘方告诉给大梁女皇,让南陈的“镇国神器”失去意义,这是震慑陈可妍的手段。 当然,陈可妍也有制约苏贤的能力,比如将苏贤暗中助她之事捅出去…… 他们双方互有制约手段,谁也不敢乱来,这才是最稳固的合作方式,制衡需双方对等,不然不能成事。 所以,陈可妍用制盐之法邀请他过去,苏贤想了想还是动身了,因为他要提供“售后服务”。 来到陈可妍的院子,苏贤径直走向客厅。 碧儿却在旁笑道:“公子,这边请,小姐在房中摆下了酒宴。” “房中?” 苏贤愕然,跟着碧儿来到目的地后,他嘴角狠狠一扯,果然那所谓的“房中”就是陈可妍的香闺。 既来之则安之,苏贤摇着头推开房门,一步垮了进去。 碧儿在门外关上了房门,苏贤没有理会,因为陈可妍已经一脸笑容迎了上来,亲切的说道: “公子可算是回府了,奴家着人备下了酒菜,还热乎着呢,公子留下来喝两杯吧。” “……” 苏贤早已瞥见房间正中的那张小圆桌,上面酒菜香味扑鼻。 因房中摆放了许多火盆取暖,苏贤感觉有些热,便脱下外套,随手准备挂在一旁的一个衣架上面。 陈可妍见此,忙殷勤走来,二话不说接过苏贤的外套,一边勤快的挂在衣架上一边朝屋外吩咐道: “剑儿进来,将这两只火盆端走,公子觉得热呢!” “……” 剑儿端走两只火盆后,陈可妍又殷勤的拉着苏贤入席,忙前忙后,最后还亲自为苏贤斟酒。 苏贤眉头微挑,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但却没有喝,而是看着她那双仿若会说话般的眼睛问道: “你这是作甚?为何如此……殷勤?制盐之法是我传授给你的,为你答疑解惑是应该,你不必如此。” 她到底是南陈的公主,如此殷勤总给苏贤一种……非奸即盗的感觉。 陈可妍巧笑嫣然,明眸善睐,笑道: “主院那位不在,奴家就是苏府的女主人啦!这些不都是女主人该做的么?公子今晚且在奴家这里安心住下,奴家会‘好好’服侍你的!” 507 不知廉耻 “奴家会‘好好’服侍你的!” 陈可妍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娇躯忽然往他这边一倒,整个上半身压在苏贤的腿上,双手还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苏贤猝不及防,因怕她摔落在地,下意识将之接住。 下一刻反应过来,她这是故意的,这么可能摔倒呢? “起开!” 苏贤两眉倒竖,下意识扶住了她香肩的手,改为向外拖拽,想将这块“狗皮膏药”甩掉。 这个陈可妍行为太恶劣了,竟趁人家老婆不在家,勾引人家的夫君,这种女人就该拉去浸猪笼! 可是,陈可妍终极是练家子,力气比身为书生的苏贤更大,她趴在苏贤腿上,又抱紧了苏贤的腰,一时间竟甩不掉这块“狗皮膏药”。 “公子别动。” 陈可妍恬不知耻,抬头看着苏贤笑啊笑,明眸善睐的两眼好似会说话,面容甜美,嘴唇拉成一条两头上扬的鲜红弧线。 “如此良辰美景,此间又只有奴家与公子,奴家都投怀送抱了,公子难道忍心将奴家推开么?”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说着酥到骨子里的话,笑容甜美可人,真真切切的就是一只狐狸精,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小小要求。 妈的! 苏贤深吸一口气,又挣扎了一下,发现只是徒劳无功后,低眸看着陈可妍的眼睛斥道:“注意你的身份!” “奴家的身份……就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啊!”陈可妍娇媚一笑,笑声清脆如铃铛,动人心旌。 “你胡说什么?”苏贤蛋疼,既然摆脱不掉这个狐狸精,那干脆就抱着好了,苏贤不轻不重捏着她那纤细的香肩,皱眉道: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已娶妻,而你终究是南陈公主,如何能嫁给我?” “柳夫人又不是公子正妻。”陈可妍趴在苏贤腿上不停缩肩,似乎苏贤捏得她的肩膀有些痒痒。 “……” 苏贤从来不自诩为正人君子,来到大梁王朝已经好几个月,他基本适应了古代的节奏,男人嘛,尤其是地位高的男人,三妻四妾太正常了。 美色当前,苏贤是……经受不住这种诱惑的。 既然摆脱不掉这个狐狸精,那就…… “我们之间不合适的,我是大梁朝廷命官,而你是南陈公主,怎么看都不般配,我要是大梁亲王的话,倒是可以联姻……”苏贤开始讲道理。 “若公子想娶我,身份不是问题。”陈可妍不停的缩肩,不停的乱扭,时不时还发出被挠痒痒的娇笑声。 “公子可以辞去大梁的官职,与奴家一起去南陈啊,相信以公子的能为,父皇一定会将我许配给你的。” 陈可妍眼中闪过一抹皎洁之色。 呵,原来她是这个想法……苏贤神色一定,低眸看着她说道:“其实,我想说,我并不喜欢你,不想娶你为妻。” 陈可妍神色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扭动着腰肢笑道:“既然公子不喜欢我,那公子的手……” 听了这话,苏贤那只从陈可妍香肩摸到人家腰肢上的手,猛然一顿,然后缩了回来。 不过下一刻,缩回去的手又放了上去,轻轻拍了拍陈可妍那水蛇般的腰肢,笑道:“我不是柳下惠!” “那公子今晚会留在奴家这里吗?”陈可妍水蛇腰轻轻一扭,苏贤的手保持不动就能体验到那柔韧的触感。 “你……”苏贤低估了此女的羞耻心,生硬切换话题,问道:“别废话了,制盐之法你哪里不明白?” “哦,关于那个日晒的时间,究竟要晒多久……” “……” 陈可妍似模似样的问了几个问题,期间一直紧抱着苏贤的腰,导致苏贤无法摆脱。 苏贤也就耐着性子,用心为她解答,不过手上的忙碌也没有停下,甚至报复性的乱摸乱掐,还挠她的痒痒。 陈可妍笑得花枝乱颤,咯吱咯吱的,但就是不松开苏贤的腰。 忽然某一刻,苏贤的手因意外逾越了雷池,向陈可妍胸脯探去。 陈可妍浑身一僵,但瞬息间便放松下来,还调整了姿势,将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向苏贤开放…… 苏贤终究是没有遂她的愿。 反而一巴掌拍在她那娇臀上,斥道:“饭菜都凉了,还不起来,你闹够没有?” “不起。”陈可妍笑道。 “那你就不要怪我了。”苏贤心下发狠,使劲儿朝她胳肢窝和腰间招呼,不停的挠她痒痒。 “哈哈哈……”陈可妍笑得岔了气,但就是不撒手,她不撒手苏贤就摆脱不了她。 “公子饶命……饶命啊……公子别……求求你了……别挠奴家了……公子别停,再来几下……” “……” 晕! 苏贤停了手。 因他发现陈可妍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乐在其中,苏贤此举便失去了意义。 “还不起来是吧。” 最后,苏贤失去了耐心,一手直接探向刚才放过了的地方,陈可妍为了忽悠他去南陈,可以被他摸几下腰肢,还可以被他挠几下痒痒,但绝对不会更进一步。 “哎呀!” 果不其然,陈可妍感觉苏贤要来真的,直接一跃而起,瞬间在自己座位上坐正,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殷勤笑道: “再笑下去奴家就该岔气而亡了……来来来,公子尝尝这道佳肴……” “……” 呵,小样! 苏贤也不戳穿她,沉吟一番后问道: “你之所以诓我来此,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解答制盐之法的疑惑吧?有事快说,还有,别再耍花招。”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贤刚才那只差点得逞的手举起,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意思是说:“我已经抓住你的弱点”。 陈可妍把胸一挺,竟是不甘示弱。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苏贤起身就要离开。 “公子且慢!”陈可妍一把将他拉住,说道:“眼见大梁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公子若继续留在大梁,屈才不说,万一……” “所以你想劝我跟你去南陈?”苏贤恍然,心说这才是陈可妍叫他来此的真正目的,方才虽也诓他去南陈,但只是临时起意,只是顺带。 “……” 508 不甘心的陈可妍 “是啊!” 陈可妍信心满满,说道:“以前,公子不愿随奴家去南陈,奴家也没有办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大梁内有缺粮之危机,外有辽国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大梁将天下大乱,公子继续待在大梁百害而无一益。” “公子,随奴家去南陈吧,你看老天爷也赞成,这是脱离大梁的绝佳时机,也是公子的一个机会……” “……” 苏贤眼皮轻轻一挑,他早就清楚,南陈并非善地,不说是龙潭虎穴至少也是一个“盘丝洞”,非不得已不能去。 虽然,他已在暗中帮衬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为今后留下一条退路。 但那是今后,不是现在。 再者,今日在城北行军大营,他们已经找到了度过危急的方法,大梁的天不一定就会大乱……说不定啊,江山还会更加稳固。 “大梁的天不会塌,也不会天下大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苏贤摇头婉拒。 “公子还要执迷不悟吗?”陈可妍有些错愕,在她看来苏贤应该立即就会同意,可是为何…… “就在今天,我们找到了一个法子,可以助大梁度过难关。”苏贤笑道。 “大梁内忧外患,还能有什么办法?此等危局几乎无解,大梁的天下必定完蛋!”陈可妍不屑。 “那个法子,是我想出来的。” “公子你……”陈可妍惊愕的看着他,目光灼灼,但最后还是摇头道:“即便是公子想出来的法子,也一定不能助大梁摆脱危机。” “你不信?” “不信!” “那敢不敢与我打个赌。”苏贤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有何不敢!”陈可妍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嫣然笑道:“倘若公子打赌输了,就立即随奴家去南陈,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与推辞。” “可以!” 苏贤毫不在意。 轮到他提赌注的时候,低眸盯了两眼陈可妍胸脯,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可妍虽不如兰陵公主那般夸张,但却也与柳蕙香不相上下,可谓人间极品! 陈可妍低眸看了眼自己,又抬眸看着苏贤,心中立即明白,但她并没有害羞,反而大大方方挺胸上前一步,笑道: “若奴家这次打赌输了,就把自己输给公子。” “胡思乱想什么呢!” 苏贤呵斥,一脸的义正言辞,不过下一刻就补充了一个条件:“还要加上你的胞妹,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 陈可妍愣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公子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将蜀国张贵妃送给你,你就不能去招惹瑶瑶。” 苏贤嘴角扯起一抹弧度,笑道: “若你输了,就答应帮我办三件事,不过你放心,不会是让你为难的事……具体什么事,我还没想好。” 陈可妍瞪了苏贤一眼,她已经明白,刚才被苏贤给耍了,事关胞妹陈可瑶,她是关心则乱,以至于被苏贤耍了一把。 “好!若我输了,就为你办三件事!”陈可妍点头同意。 “那你就等着为我办事吧,因为你输定了。”苏贤非常有自信,一幅得逞与占了陈可妍天大便宜的样子。 陈可妍不甘示弱,娇笑道:“其实,奴家更喜欢公子的第一个堵住,但决不能牵扯到瑶瑶。” “倘若奴家输了,整个人都是公子的,还怕为公子做三件事么?就算三百件事奴家也没有任何怨言呢!” “……” 苏贤皱眉道:“我可警告你,别动不动就招我,要不然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你且好自为之吧!” 陈可妍噗嗤一笑,指了指她的绣塌,笑道:“公子且看,奴家已将被子准备好了,要不我们先就寝?” “……” 苏贤面色微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杨芷兰的声音:“公子,柳夫人即将回府!” “知道了!” 苏贤瞪了她一眼,转身开门而去。 陈可妍没敢继续纠缠,因为杨芷兰回来了,她方才之所以敢缠着苏贤不放,就是因为杨芷兰被苏贤派去了唐家…… 苏贤离开后,陈可妍找来剑儿问道:“你不是说柳夫人要在唐家过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剑儿道:“奴婢该死,可能……杨女侠去了唐家之后,柳夫人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 转眼间,夜色已深。 陈可妍却还没有上塌休息。 屋中小圆桌上的酒菜已被撤下,她依旧坐在那里,两手支头,看着桌上的蜡烛发呆。 她其实并不是完全在发呆,而是在思考,苏贤究竟想出了什么法子,竟给他那么大的自信可以解决大梁的内忧外患。 若苏贤果真成功,那么诓骗苏贤去南陈的几率将会更小。 诚然,苏贤已在暗中帮她谋夺南陈帝位,可是在她看来还不够,这种偷偷摸摸的关系也不够保险。 还是将苏贤弄去南陈更为靠谱…… 今天晚上,趁着柳蕙香不在,她其实准备了一系列大招,甚至不惜失身于苏贤……想来应该能借此诓住他,答应陪她一起去南陈。 可是最终失败了,柳蕙香竟提前回府……这让她心中很是不甘。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了。 正胡思乱想着,碧儿忽然进屋,小声禀道:“公主,主院那边有异动,杨女侠及院中伺候的仆妇全被赶了出来!” “杨女侠也被赶出了主院?”陈可妍惊讶。 “不错,但杨女侠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主院周围巡视,其余仆妇等则去到隔壁客房中休息去了。” “公子赶走所有下人,甚至杨女侠也离开了主院,只剩下他与柳夫人……他们要做什么?”陈可妍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还是说,他要秘密见什么人?”心头想起苏贤提出的帮大梁解决内忧外患的法子,陈可妍心头顿时警惕起来。 “……” “不行,我得去瞧瞧情况。”陈可妍起身说道。 “公主,可是……杨女侠在主院外巡视啊。” “无妨……今日计划受阻,本宫很是不甘心!公子此举用意着实古怪,不去探个明白我今晚恐无法入睡。” 剑儿与碧儿劝阻不得,陈可妍终究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隐入夜色,慢慢往主院的方向潜去。 不管苏贤与柳蕙香要干什么,或者说苏贤要秘密见什么人,她都要去瞧个明白! 509 呸!臭男人! 苏贤很看重府邸的安全性。 府中除了毒娘子等内卫之人外,还有公主府亲卫。 但他们一般都在府邸的边缘区域驻防,不会在府中随处溜达,除了偶尔的巡逻队伍。 这便是陈可妍敢穿上夜行衣偷偷潜入主院的缘由。 若在平时,这种想法她根本不会产生,因为不敢,杨芷兰就驻扎在主院中呢,她一旦潜入就会被发现。 可是现在,杨芷兰离开了主院…… 借着夜色的掩护,陈可妍如灵巧的猫咪般出没,沿途没有遇到巡逻的亲卫,倒是碰到几个值夜的小厮,她轻轻松松就躲避过去。 她是南陈公主,同时也是南陈“暗卫”副统领,对于这种秘密行动并不陌生,她有着丰富的经验。 终于,苏府的主院已经遥遥在望。 陈可妍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暗中观察了许久,她不敢擅闯,要是被杨芷兰捉住的话…… 杨芷兰曾毫无保留的对她释放过杀气。 她最怕的就是杨芷兰。 苏府的夜晚寂静无声,就连狗吠及打更的声音也无,主院的围墙上许多地方都悬挂着灯笼,她必须找一段没有灯光的地方,方便潜入。 暗中观察了许久,始终不见杨芷兰现身,陈可妍心中暗暗猜测道:“莫非,杨女侠根本不怕有人夜闯苏府,所以放松了警惕?” 又等了许久,她已有些不耐,心念一动间,身子已如猫咪般灵巧窜出,转瞬间便来到主院的围墙下面。 四下打量,没有任何异常,更不见杨芷兰,她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攀上围墙,准备潜入。 可是就在她跨过围墙的同时,猛然瞥见远处走来一个人影。 那里灯火通明,她看得仔细,来人赫然就是……杨芷兰! 杨芷兰巡视到此处了! 陈可妍当即心下一颤,肾上腺素飙升,手脚一软,差点就从高高的围墙上仰面栽倒。 好在她也不是凡俗之辈,慌乱中两手攀在围墙内侧的边缘,身体及双腿悬空,整个人都吊在围墙上,没有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 更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好险! 呼! 陈可妍轻轻呼出一口气,但不敢太明显,因为她听见围墙外有个脚步声在接近,那是杨芷兰。 此刻,她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冒险闯入主院了。 要是被杨芷兰捉住,后果不堪设想。 脚步声终于近了,在安静的夜晚清晰可辨,陈可妍两手吊在围墙内侧,一动也不敢动,静待杨芷兰走远。 杨芷兰走远了就好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就在此刻,她的心脏剧烈跳动,浑身发颤,差点就保持不住“挂在围墙上”的姿势。 她听见了什么? 围墙外那个脚步声,竟然停了,就停留在她翻墙的这个地方!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陈可妍顿时头皮发麻,一颗心瞬间跌入低谷。 她现在真的是无比后悔,真不该一时冲动跑来这里…… 正懊悔间,围墙外的脚步声竟然又响了起来,并往远处渐行渐远……陈可妍不可思议,杨芷兰这就走了?不将她捉住吗? 直至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明白过来,刚才只是虚惊一场,杨芷兰根本就没有发现她。 “吓死本宫了……” 她慢慢落地,背靠围墙轻抚胸口。 缓过劲来后,她起身仰头看着围墙,心中开始犹豫,此行已经如此危险,要不要先撤回去呢? 数息后,她拿定注意,扭头看着主院的房屋暗道:“既来之则安之,若就此撤退,我恐怕会更不甘心。” “……” 半刻钟后。 陈可妍终于摸到主院正屋后面的窗外。 令她欣喜的是,苏贤将所有窗户都打开了,是向外开的那种,她只需稍稍探头便能尽窥屋内的一切。 小心翼翼探头一看,只见屋内灯光昏暗,只点了一根蜡烛,苏贤与柳蕙香正亲昵的抱在一起聊天说话。 只听柳蕙香问道: “夫君为何赶走杨姑娘与下人们?大晚上的也折腾,院子中空荡荡的妾身有些不适应。与夫君聊天,也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苏贤坐在一张椅子上,浑身放松,他将柳蕙香搂在身上,一边轻轻捏着人家的香肩一边回忆道: “以前住在角楼街的时候,每次为夫爬墙去见夫人,可不也是偷偷摸摸的么?如今我们的宅子大了,但却没了当初那种感觉。” “夫君若是想念以前的日子,我们可以回角楼街住上一段时日,那边的屋子天天都有人打扫呢,可以随时入住。”柳蕙香笑道。 “不用了,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夫人你听,这院中多安静,这房间多昏暗,是不是颇似以前我们幽约的地方?” “怪不得公子将杨姑娘他们赶走,原来……”柳蕙香恍然,随即白嫩涓细的脸蛋儿一红,聪明的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 窗外。 陈可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看来不是要秘密见什么人!” 不过随即她就暗啐了一口,她费心巴力的潜入,还差点被逮住,难道就是为了偷窥他们“幽约”的么? 这让她不有想起了那次……苏贤误认为她是柳蕙香,可谓是占尽了她的便宜。 当时,她还没有决定要嫁给苏贤,所以很难过,也说过要阉了苏贤的气话。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将苏贤视为未婚夫,若再来一次的话……她会很兴奋。 屋内。 柳蕙香面色潮红,立志要做个贤妻的她,试图劝谏苏贤道: “听夫君方才说来,夫君今日忙忙碌碌,想必早已累了,何不先休息休息,待以后再……再……也不迟。” 苏贤笑着挪揄道: “再什么?” “夫君……妾身可不可以不说?” “不行,一定要说,为夫着实好奇啊。” “可是……” “说不说?”苏贤不知拿住了柳蕙香何处,正待借此逼问呢,柳蕙香便已直呼受不了并招供道: “再等妾身……伺候夫君也不迟啊!” “……” 窗外。 陈可妍瘪嘴不已,暗道:“在本宫面前就装伪君子,在柳夫人面前却如此流氓,竟然抓柳夫人的……呸,臭男人!” 屋内。 苏贤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也适时收手,笑道: “不错,今日的确很累,但为夫一点也不困……你知道吗,我们虽然想出了解决之法,但未来不可预知,为夫心中着实倍感压力!” 柳蕙香当即关切问道:“那怎么办?” 苏贤低眸看着她笑道:“有了压力,自然需要释放啊,今晚就有劳夫人了,夫人可愿助为夫一臂之力?” 柳蕙香眉梢轻颤,心跳如擂鼓,四肢酥软并轻声应道:“妾……妾身……自然愿意!” 510 小娘子别跑! “事不宜迟……” 苏贤忽然急色起来,一手揽其背,一手抱她膝盖,用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同时自己也站起了身。 柳蕙香心脏猛地砰砰乱跳,无力酥软在苏贤怀中,为了维持身体平衡用两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这就开始了么?”柳蕙香小声问道。 “我先将蜡烛吹灭。” 苏贤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抱着她直接奔赴床榻,而是将她轻轻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转身去将屋内仅剩的两根蜡烛吹灭。 屋内顿时黑暗起来。 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窗外朦胧月光及远处的灯笼光芒微微投入,隐约可以视物。 柳蕙香坐在椅子上,周围黑黢黢一团,心里莫名有些害怕,但又见苏贤就在那里,虽看不清楚但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就足以让她安心。 刚刚松了口气,她忽又想起方才所问的那句话:“这就开始了么?”很明显,苏贤只是想起身吹灭蜡烛而已…… 想明白这点后,她顿时羞得没脸见人……好在周围黑黢黢一片,苏贤应该不能看见她窘迫的这一幕。 窗外,陈可妍见苏贤吹灭了蜡烛,不由眼眸一亮,躲在窗户下面暗暗盘算着什么。 屋内,苏贤吹灭蜡烛后,迫不及待转身,走到柳蕙香椅前,捉住对方小手将之拉起。 柳蕙香顺从起身,虽有苏贤在身旁不再那么怕黑,可还是小声建议道:“夫君,要不我们点上一根蜡烛吧?” 苏贤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黑布,放在柳蕙香手上说道:“点蜡烛就没有氛围了……夫人快用此布蒙住为夫的眼睛。” 说着,他便侧身过去,背对柳蕙香,为了照顾她的身高,还稍微曲着膝盖。 “为何要蒙住眼睛呢?”柳蕙香拿着那条黑布心中纳闷,屋内所有蜡烛都熄灭了,夫君难道还嫌不够黑么? 其实至此为止,柳蕙香还不知道,苏贤究竟要她如何帮他“解压”。 方才,苏贤将她公主抱起的时候,她还以为马上就会进入正题呢。 结果呢,苏贤明显是想和她玩一个游戏。 她猜测那个游戏应该是捉迷藏,就像以前在角楼街的家中所玩的那样。 可是用黑布蒙住眼睛的操作,让她又猜不透了…… 柳蕙香终究为苏贤蒙住了眼睛。 还将黑色布条在苏贤脑后打了个蝴蝶结。 苏贤回转身体,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银色小铃铛,托在掌心递过去叮嘱道:“夫人,你且将此铃铛系在脚踝之上。” 话音落后,屋内忽然安静下来,柳蕙香久久没有回应。 苏贤纳闷,他看不见只能叫道:“夫人?” “夫君,妾身在……在这边……”柳蕙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原来他蒙住了眼睛不能视物,刚才回转身体的时候,竟没有正对着她…… 苏贤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待正对柳蕙香后,重新将银色小铃铛递过去。 柳蕙香取走小铃铛,嘻索一阵后答道:“系好了。” 苏贤笑道:“这次的游戏很简单,为夫将循着夫人脚踝上小铃铛的声音去捉,夫人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被为夫捉到。” “妾身明白了。”柳蕙香点点头,终于明白苏贤想玩儿什么小游戏。 “倘若,夫人被为夫捉住,那么就当……扒掉一件衣服!”苏贤咧着嘴,两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柳蕙香芳心猛地一颤,不过这还好,以前玩捉迷藏的游戏之际,也是这样的规则。 这其实还好,她就怕苏贤会过于兴奋,抓住她后忘我的发泄野性,对她肆无忌惮的“轻薄”……这样可能会弄疼她。 然而,苏贤紧接着就邪笑道:“待为夫捉住夫人之后,嘿嘿,夫人你就别想逃跑,为夫将化身为‘采花大盗’!” 柳蕙香怔了一下,随即苦笑,她就知道避免不了……不过她也准备豁出去了,只要夫君能够开心,她就愿意陪着一起疯。 很快,第一局游戏开始。 苏贤眼睛蒙着黑布,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柳蕙香早已没有站在刚才的位置,而是捂着脚上的铃铛移动到了别处。 “夫人,你在哪里?”苏贤轻声问道。 “妾身……在这里!”柳蕙香羞答答的回应,这句话好似在说:“妾身在这里,夫君快快过来将妾身捉走吧!” 她到底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嫡女,尽管愿意放下一切陪着苏贤疯,但心中始终感觉羞耻,这份羞耻让她的声音都在打颤。 苏贤却十分兴奋,待她话音一落,便循着声音的方向直扑过去。 柳蕙香惊叫一声,迈开腿往后面一躲。 同时,系在她脚踝上的银色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之音,即便她不发出惊叫,苏贤也能借此继续追捕下去。 柳蕙香是一位真正的弱女子,正常情况下是避不开苏贤的追捕的。 但苏贤蒙住了两眼,看不见,加之他也不是什么高手,因而第一次捕捉竟让柳蕙香逃了出去,没有捉到。 不过他却兴奋得嗷嗷叫,越是捕捉不到,心里就越想立即将之抓住,然后狠狠的将之揉虐。 柳蕙香躲过“一劫”,心脏早已砰砰乱跳个不停,刚才那一下她是真的浑身紧绷,有种即将被“采花大盗”占去身子的危机感。 还不待她歇口气,苏贤已循着她脚上银色小铃铛的声音猛扑了过来,并且还怪腔怪调的笑道: “小娘子,别躲啊!” “啊……你别过来!” 柳蕙香始终牢记着苏贤的话,也明白苏贤是什么心理,因而尖叫着,脚下一溜,整个人往左边逃了去。 “嘿!还敢跑,站住!” 苏贤貌似十分“生气”,脚步一转,循着清脆的叮当声追了下去。 柳蕙香似乎也进入了状态,当真身子紧绷,但这次稍微跑慢了半步,被苏贤抓住了她的袖子。 苏贤顿时兴奋得嗷嗷叫,沿着袖子就猛扑过来,跟个色中饿鬼似的。 柳蕙香大叫一声,用力拉扯自己的袖子,没想到还真摆脱了“采花大盗”的拉扯,成功逃脱。 她真的很想笑。 同时脚步飞快往前逃遁。 “小娘子别跑!” 苏贤扼腕叹息,眼见就将得逞,却又被她逃走,苏贤心中万分着急,并涌出强烈的将之捉住的渴望。 511 终于逮到你了 在苏贤的努力之下,又失手两次之后,他终于将滑溜如鱼儿般的柳蕙香捉住。 “终于捉住你了,终于逮到你了……” 他的声音已经发颤,显得格外激动,若没有蒙上黑布条,应该能看见他的双目已经充血赤红。 兴奋的他,脑袋探过去就乱亲与乱啃。 对于辛苦了许久才捉住的“猎物”,他当下的占有欲极强,恨不得在她身上打上自己的“烙印”,宣誓主权。 同时,他果然狂性大发,拉着人家乱亲与乱啃不够,双手还四下乱摸,上下其手…… 他随着自己的性子发泄着,尽情释放积压许久的占有欲,喉咙中发出“荷荷”的声音,看起来简直就是色鬼投胎,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柳蕙香宛若被巨大的铁锤击中,身子瞬间便没了反抗的力气,快要融化了般,她现在只能任凭苏贤摆弄,朱唇轻启大口喘气。 不过,顺从的她猛然想起,以前在角楼街的家中,苏贤曾对她的“调教”—— 在这种时候,若她稍微反抗一下,将营造出一种“欲拒还迎”的意思,也能最大限度激发苏贤的征服欲。 如此一来,苏贤“食用”起来将会更加美味。 这时,她本已浑身酥软无力,但为了能让这个男人开心,她强行提起一丝力气,躲闪这个男人的啃咬,并抗拒他那肆无忌惮的咸猪手…… 果不其然,苏贤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柳蕙香越是阻扰,他就越是兴奋……以至于让柳蕙香遭受到了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 一刻钟后。 第二局游戏开始了。 柳蕙香身上已经少了一件外套,脚上依旧系着银色小铃铛,在苏贤的追捕中左闪右躲。 这次她似乎开了一点窍,心中犹豫许久,终于在又一次躲开苏贤的抓捕后颤声道:“夫君,妾身在这儿……” 成功躲开扑来的苏贤后,她咬着下嘴唇嗫嚅半晌,终究胀红着脸面颤声道:“夫君你说……妾身身上香不香?” 苏贤明显楞了一下,随即嗷嗷叫着猛扑过来,叫道: “香!很香!为夫为你着迷……” “那……你就来抓妾身吧……抓住了就……就给你闻……” “……” 苏贤的速度快了近乎一倍。 他现在心中涌出强烈的渴望,要将她捉住,然后深深嗅她身上的香味儿。 在追逐的过程中,越接近柳蕙香香味就越明显,这无疑强烈的刺激着他。 终于,在不久后,被激发出“潜力”的苏贤得偿所愿。 他抓住了早已娇喘细细的柳蕙香。 迫不及待的他,一头扎入人家下巴下面,在人家脖子及锁骨周围用力的嗅,深深的闻,随即发出无比满足的声音,简直如饮甘泉。 柳蕙香一脸胀红,心脏剧烈跳动,她这是第一次尝试主动“勾诱”苏贤,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苏贤对她如此着迷,如此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这让她芳心剧震,脑袋发昏,一时间竟不能思考问题。 难道我本就是一个坏女人?良久之后,柳蕙香稍微清醒,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不待她细想,忽然惊叫一声,思绪被生生打断。 原来,苏贤不知何故,忽然撕开她胸口的衣服,然后将脑袋塞了进去…… 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说,那里更……香? 柳蕙香两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窗外。 陈可妍偷窥已久,见了当下这一幕不禁面色一红,暗中啐了一口,并将脑袋慢慢缩回,怕长针眼。 可是数息后,她的脑袋又缓缓升起,在窗外看得津津有味。 “明明就是个色中饿鬼,在本宫面前却要装伪君子……”陈可妍心中暗骂,不过随即一笑,暗道: “男儿本色,这也不算什么,但难就难在如何控制自己……看来本宫一开始对你的考验是有效的!” “……” 她在窗外又偷窥了许久,终于心痒难奈,借着一个机会纵身跃入房内,她身着夜行衣,加之苏贤又蒙住了双眼,只需小心一些便不会被柳蕙香发现。 她也是个贪玩的主,自然加入了这个小游戏。 但这次不比之前那次的捉迷藏,苏贤但凡抓住了柳蕙香的衣袖都会嚎叫,所以不能让苏贤碰到她,不然立即就会露馅。 那她如何加入这个小游戏呢? 只见她隐在暗处,趁苏贤捕捉柳蕙香的时机,或用自己的裙摆,或用自己的头发,去撩拔苏贤的脸,如微风般轻轻拂过。 当然不能被苏贤抓住。 看着苏贤因此而生出的反应,她就很想笑,有种“戏弄”苏贤的爽感,并在心中暗骂道:“叫你不跟我去南陈,叫你不跟我去南陈……” 倘若苏贤与柳蕙香得知,他们玩得酣畅伶俐的小游戏之中,混入了一个未知的“物体”,两人只怕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好在陈可妍的身手也算不错,在黑暗中辗转腾挪,“戏弄”苏贤的同时,没有弄出任何破绽与异响。 半个时辰后。 苏贤终于玩尽兴了。 他扛着早已累得不轻的柳蕙香走向床榻…… 没一会儿,陈可妍纵身跃出窗外,暗中呸了一声,暗道:“上次本宫被困床底,被迫听了半夜的摇床声,这次可不能了!” “……” 翻越主院围墙的途中,倒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陈可妍借着夜色,一溜烟跑回了居住的小院。 又半个时辰后。 苏贤与柳蕙香的卧室已经风平浪静。 两人今日着实操劳过度。 苏贤虽然舒缓了紧绷的神经,但也的确很累了,对柳蕙香说了句“谢谢你,夫人”后,便沉沉睡去。 柳蕙香心中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当今天下局势虽风起云涌,但听着苏贤的轻微鼾声,她什么也不怕了,很快也进入梦乡。 …… …… 转眼间,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两日间,苏贤与兰陵公主他们担心的事终究没能避免,大梁各地都闹出了不大不小的乱子。 好在,除个别州县外,各地的乱子都先后得到平息。 只是整个大梁上至朝廷下到民间全都暗流涌动,人心浮躁,若遇到突发事件,更大的危机将一触即发! 这一日。 神都。 皇城。 万象神宫。 焦头烂额的女皇召开小朝会,各大宰相、刑狱司,以及河南府府尹等皆悉数在列,讨论的是当下大梁所面临的内忧外患。 也在这一日,兰陵公主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函终于到了。 信中内容是“派人秘密前往辽国,挑起辽国内部矛盾,为大梁争取喘息之机”的安邦之策! 512 女皇:谁能解我大梁危局? 神都。 皇城。 万象神宫。 女皇高坐龙椅,龙颜大怒。 各大宰相、刑狱司及河南府府尹等,被女皇挨个斥骂,他们纷纷将脑袋低垂,做声不得,立在大殿上宛若一尊尊活雕塑。 自皇城失火一案发生以来,朝廷不知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全力追捕前朝余孽,可是结果呢? 人没有抓到一个,反倒让人家将大梁缺粮的虚实道破,传得天下皆知,致使陷入危机的大梁又雪上加霜。 民间热议沸腾,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引发的乱子至今还为完全平息。 军中谣言四起,若不是提前做了部署,只怕整个大梁王朝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除此之外,周边各国态度暧昧,尤其是北方的辽国,原本就对大梁虎视眈眈,大梁出了这种乱子他们铁定会采取行动…… 眼见大梁岌岌可危,即将天下大乱,可是这满朝朱紫贵,竟想不出一丁点有用的应对之法。 女皇当真震怒! 无比失望的斥道: “尔等说话啊,平日里不是有很多话吗?怎么现在都哑巴了?朕就算是养了一群猪也知道哼哼两声!” 面对女皇的怒斥,大臣们只得一齐拜道:“请陛下息怒,以龙体为重!” 女皇气得酥胸起伏,颓然坐回龙椅,捏着眉心,面色难看至极。 好在,她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自有她的不凡,加之执掌天下权柄多年,已然养出一股帝王才有的气魄。 强行将胸中怒气平息后,女皇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着下面的刑狱司少司寇问道:“少司寇,朕记得前两日曾交代给你一件事,如今办得如何了?” 少司寇硬着头皮答道: “回禀陛下,那……那千面狐还未回京。” “还未回京?” 女皇声调变高,两眼瞪圆,眼见又要大发雷霆,少司寇及众臣的脑袋全都矮了一截。 不过,预料之中的事并未发生,大殿中安静一会儿后,女皇漠然问道:“何故?” 少司寇挥袖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恭敬禀道: “陛下,前两日老臣已送去急函,命千面狐急速回京,然后潜入蜀国相助购粮之事。可是……” “此子一向放纵,就连老臣的话有时也不听……这个孽障,等他回来后老臣定要好好的惩罚他!” “……” 女皇冷眼以对,冷冷说道:“看来你管不住下面的人,朕在想,是不是应该换一个能够约束手下的少司寇。” 少司寇闻言心中大急,额头上真的冒出了冷汗,他先是认真赔罪,请求陛下宽恕,然后对千面狐严厉斥骂个不停。 女皇默不作声,似是在考虑应该换谁去接替少司寇的职位。 大殿中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在场的部分宰相,与少司寇的政敌——也就是御史台走得很近,少司寇吃瘪的情况极为少见啊,这些人都在暗中偷乐。 平日里,刑狱司作为与内卫并列的特权衙门,就连宰相也不放在眼里,少司寇更是目中无人,平时没少欺压朝廷百官。 少司寇啊少司寇,你这老家伙往日不是高高在上的吗,怎么也有今天?呵呵……部分宰相心中冷哼不已,冷眼在旁看戏。 除了冷眼看戏的部分人之外,其余人等全都心有戚戚然。 他们看出来了,女皇震怒之余要拿他们开刀了,稍有不顺心意之事,最低也是剥夺官位贬为庶民。 刑狱司首当其冲,要知道女皇一向待刑狱司不薄……更不用说他们。 一时间,大殿上有人冷眼旁观,有人心中直泛嘀咕。 除了少司寇的申诉之外,就连咳嗽声也不闻…… 少司寇说了一通后,偷偷抬眸看了眼女皇,见女皇面色难看,似乎动了真格,他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因而面色无比严肃的说道: “陛下,请再给老臣一个机会……等那孽障回来,老臣一定将他打入大牢,让他尝遍所有酷刑,生不如死……” “……” 少司寇一语未了,女皇忽然轻轻一摆手,打断少司寇话头然后说道:“传旨……” 完了! 女皇这是要找人替换少司寇的位置啊! 少司寇脑袋嗡的一声闷响,额头上青筋直冒,他跟了女皇这么多年,深知女皇脾性,若女皇一旦狠起来,就连至亲之人也不放过,更何况是他。 与御史台亲近的部分宰相,心中冷笑声不断,恨不得女皇剥夺了他的职位之余,又将之打入大牢,最好是弄死了事。 其余宰相们,则是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接下来一个应对不好,就被女皇剥夺职位贬为庶民。 可是,女皇刚说了两个字,话头也被人打断,只见一个太监倒提着拂尘,跑步姿势怪异,闯进大殿并尖声喊道: “陛下,启禀陛下,兰陵公主八百里加急送来急函……” “……” 女皇的话头被打断,本已无限震怒,并决定重重处死这个不懂规矩的东西。 可是一听太监的话,她顿时忘了心头的震怒,忙对左右吩咐道:“幼娘的急函,一定十分重要,速速递来。” “遵旨!” 南宫婉儿侍立一旁,快速从太监手中接过一个信封,转呈到女皇手上。 女皇开始阅读信件,大殿中陷入短暂而诡异的安静。 少司寇跪趴在地,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兰陵公主来信,为他争取到了一丁点时间,他必须想好应对之策。 宰相们纷纷紧盯着女皇,想从女皇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毕竟,兰陵公主驻防河北道,那里离辽国非常近,他们猜测此信一定与辽国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坏消息! 比如辽军犯边大举进攻什么的。 少时,女皇看完此信,面无表情。 少司寇及宰相们顿感失望,不能通过女皇表情判断女皇的喜怒,待会儿应对之际很容易踩坑! 女皇扭头看着少司寇,问道:“你刚才说,要将千面狐押入大牢,并尝遍所有酷刑?让他生不如死?” 少司寇咬牙切齿道:“那个孽障,等他回来,老臣不仅要让他尝遍所有酷刑,还要治他的欺君之罪!” “你敢!” 女皇登时大怒,砰的一声将信件拍在龙案之上。 513 女皇的震惊:此乃安邦良策! 什……什么? 少司寇直接懵圈,女皇怎么会说“你敢”这两个字呢? 除了他之外,宰相们及河南府府尹等也是一脸茫然,面色古怪,对女皇此举完全摸不着头脑。 部分宰相心中一沉,就在刚才,他们以为女皇即将对少司寇动刀了呢,可目前看来……有点悬。 “陛下……老臣……”少司寇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 “你这老货,若胆敢陷害忠良,朕先灭了你!”女皇瞪眼,威胁一番后,因见少司寇还跪在地上,便吩咐他起来。 少司寇顺势起身,心中的疑惑已经安奈不住,便斗胆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兰陵公主的加急信函中到底讲了什么? 女皇低眸看了眼那封急函,面色稍霁,抬眸迎着众臣疑窦的目光,缓缓开口道: “尔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办法,可助我大梁度过此次危机……还是幼娘能为朕解忧啊!” “……” 宰相们顿时面面相觑,听这话的意思,莫非……兰陵公主找到了解开大梁危局的法子? 霎时,中书高官官钱中书的面色难看起来。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则喜形于色,因为他们都是李幼卿的人。 女皇重新拿起那封急函,欣慰的抚摸一通,接着说道:“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与威武郡公言大山一道,已经秘密潜入辽国。” “他们将挑起辽国各部族间的矛盾,将辽国搅成一锅乱粥,让辽国自顾不暇,如此便能为我大梁争取一定时间的喘息之机。” “千面狐并非不尊号令回京,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女皇看着少司寇说道: “他是我大梁的英雄,他秘密潜入辽国之举,极有可能拯救岌岌可危的大梁!对这等忠良,你这老货竟想将他押入大牢酷刑伺候?” “……” 少司寇终于明白过来,忙躬身拜道:“老臣不敢,千面狐此举有功于社稷,他回京之后老臣必当重重褒奖,哈哈哈哈……” 少司寇的笑声在大殿上空回荡。 宰相们的心思却是各异。 方才他们以为,兰陵公主想出了秘密潜入辽国的法子,但现在看来不然,那个人应该是千面狐! 想明白这一点后,钱中书缓缓吐出一口气,若兰陵公主立下此等功劳,他与太子殿下在朝中的日子将更不好过。 他忽然走到少司寇身前,弯腰作揖道: “恭喜少司寇,二捕头立下如此功劳,为我大梁争取喘息之机,下官好生羡慕,若中书省也有这样的人才,下官睡着了恐怕都会笑醒。”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笑容已经逐渐收敛,见钱中书恭维少司寇,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围拢过去说着恭喜的话。 门下高官官刘侍中,是朝堂上的中立派,平日虽对刑狱司颇有微词,但千面狐此功足以让他放下成见,因而走过去笑道: “刑狱司二捕头,栋梁之才,少司寇教出此等人才,必将一起名留青史……” “……” 少司寇早已乐开了花,满面红光,下巴上的花白胡须跟着主人的笑声乱颤,衣领上刺绣着金线的独特官袍之下,他那苍老的身体竟也缓缓拔高。 他连连作揖回礼,应对着同僚们的恭贺,谈笑风生,与方才吓得额头冒冷汗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少司寇只风光了十余息,高坐龙椅的女皇忽然说道: “千面狐与威武郡公秘密潜入辽国,自然功劳不小,但提出这等安邦之策的人并非千面狐,也非威武郡公。” “……” 嘎! 戛然而止。 刚才还闹哄哄的大殿,瞬息间鸦雀无声。 少司寇那张老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围拢过去恭贺的宰相们的面色齐齐一变。 不过宰相们的脸皮真够厚的,竟直接丢下少司寇返回原位站定,方才的恭维之事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也没有人觉得尴尬。 除了嘴角不停抽搐的少司寇…… 宰相们不再理会少司寇,而是在想,提出此等安邦之策的人,不是千面狐那又是谁? 很快,所有人的面色又是齐齐一变,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人——兰陵公主! 一定是兰陵公主想出了这个法子! 想明白这一点后,尚书六部的宰相们顿时激动起来,兰陵公主号称“大梁女相”,其实她有一个具体的职位—— 尚书令。 尚书令统管尚书六部,也就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各部尚书都加封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所以他们都是当朝宰相。 同时也是李幼卿的“马仔”。 相对来说,中书高官官钱中书手下,只有一个宰相,包括他整个中书省才两个宰相名额,远远比不上李幼卿。 始终保持中立的门下省,包括刘侍中一起,也只有两个宰相名额。 内卫、刑狱司一般不插手朝廷军政大事,所以单就宰相数量而言,李幼卿称得上权倾朝野,在朝廷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加之她又懂得取悦女皇,就连为女皇遴选面首这种事都敢干,自然极得女皇恩宠,是故她在朝中的地位无可撼动,是当之无愧的权倾朝野。 现在,她又立下如此功劳,尚书六部的宰相们不激动才怪……他们旁若无人,高谈阔论,在那“吹嘘”兰陵公主如何聪明如何机智等等。 少司寇面色尴尬,他隐隐感觉此事还有转折,因而选择沉默,静观其变。 刘侍中还没忘刚才的事,出于谨慎,他也没动,静静的看着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在那吹牛。 钱中书最为难受,脸色铁青一片,兰陵公主本就得宠,现在又立下如此奇功,衬托得太子殿下……无能又懦弱! 一会儿后,女皇忽然开口说道:“幼娘自小就聪明,深得朕心……但此策也非幼娘所出,而是……”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凝视着信函上的那两个字,面色微微一动,因为她记得这个人…… 没想到啊,这才多久,此人竟又立下如此大功! 她停顿的瞬间,宰相们的面色已经变了数变,尤其是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略有尴尬,面皮有种被火烤过的感觉。 女皇最终缓缓说道:“献出如此安邦良策之人,是幼娘府中的谘议官,名唤‘苏贤’的便是!” “什么!竟然是他!”少司寇两眼一瞪,闪过一抹明显可见的可惜之色。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514 别有风情 时间匆忙,宛如白驹过隙。 距言大山与千面狐前往辽国之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 这数日来,大梁各州县爆发的乱子,终于被彻底平息,全国上下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 可是暗地里却激流涌动,风平浪静之下孕育着可怕的危机。 这一日。 辽国境内。 某处荒山,一座天然洞穴中。 时值八月,中原大地秋意正浓,可这北国之地的夜晚却已寒冷刺骨,洞穴中一堆篝火摇曳,在穴壁上映照出两个蹲坐的人影。 这两人便是言大山与千面狐。 “辽国即将天下大乱!”言大山拿着一根木棍,棍头插着一只野兔,野兔在篝火上烤得金黄酥脆,香味儿渐渐弥散整座洞穴。 “可是我们暂时回不去,也不能将消息传达。”千面狐也烤着一只野味,看样子是一只小号的羊腿。 “也是啊,短短数日内,辽国内部动乱频起,辽帝只怕已是焦头烂额,他们封锁边关阻止消息外泄也是正常的……” “可惜我们也被阻挡。” …… …… 翌日。 大梁。 河北道。 瀛州。 瀛州城北行军大营,中军大帐,兰陵公主又一次召集府中属官与麾下将军,继续研究折腾了数日的问题—— 言大山与千面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得手? “边关可有消息传来?” 这句话李幼卿已经询问了无数遍。 她端坐帅椅,风姿依旧,只是连日来的担心与疲倦,让她的气色不怎么好,就连说话的声音中都裹夹着一股慵懒之意。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禀道: “回禀公主,各关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倒有消息说,边关驻防的辽军加强了戒备与巡逻,兵力似乎也在调动,似乎……正在做**我边关的准备!” “……” 这位将军的话音落后,大帐中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这数日来,一是期盼言大山他们传回好消息,二来提防辽军异动。 现在好了,言大山他们的消息没有等来。 反而得到了辽军异动的消息…… 这真的是……祸不单行。 李幼卿很快振作起来,朗声吩咐道:“传令各关隘,加强戒备,严密监视辽军动向,一个时辰一报!” “得令!” 这位将军转身下去做安排。 李幼卿端起桌上的茶杯,里面是浓茶,这数日来她着实喝了不知多少。 恰在这时,苏贤抬眸看了一眼。 只见李幼卿凑近茶杯饮茶的模样甚是慵懒,中间又夹杂着优雅、端庄与贵气,凝脂般的肌肤,倾城的容貌,高贵典雅的妆容,深邃的凤目,雪玉般的酥手,小指还翘着一个兰花指……这一幕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尽管当前局势不妙,苏贤的心中也颇感惴惴,可是她真的太美了,动作、样貌、气质宛若艺术珍品,世所罕见,苏贤盯着她微微出神。 李幼卿立即觉察到了那股异样的视线,饮茶之际丢来一个白眼,略带警告之意。 话说,辛亏这个肆无忌惮打量她的人是苏贤,若换了其他男人,只怕早就被砍了头…… 苏贤撤回视线,暗道一声“惭愧”。 其实,这倒也不是他拎不清轻重,只是他这个人吧,在压力倍增的时候,某个方面的念想会成倍成倍的增强。 苏贤自己也搞不懂,最后大概想到,是因为那点事儿能让他暂时转移注意力,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得以缓解。 这涉及到人脑袋中的“奖惩机制”,纯化学方面的反应,人的主观意识不能控制。 比如有人干了件好事,被夸奖了,被夸奖的感觉让他很爽,这相当于“奖励”,于是他为了追求这种爽就会主动去做好事。 又比如一个人被开水烫了一下,很痛,这相当于“惩罚”,于是这个人再也不会主动去触摸开水。 只是,苏贤用来缓解神经紧绷的“奖惩机制”……好吧,他承认,他就是好色,对美色没有很大的免疫力。 勉强划出一条底线也需要反复提醒。 这数日来,他不说与柳蕙香夜夜笙箫,但也差不多,导致眼圈经常发黑。 兰陵公主见此,以为他心忧大梁局势,还柔声安慰他来着……这让苏贤感觉很是尴尬与惭愧。 他虽然为自己设立了一条“不与兰陵公主继续暧昧”的底线。 但偶尔看一眼,欣赏一下美好事物,应该不算触碰底线,他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李幼卿放下茶杯,看着苏贤问道:“苏谘议可有消息?” 苏贤心知,李幼卿想问的是:“内卫有没有打探到消息。” 毒娘子一直跟在苏贤身边之事,李幼卿是知道的,故有此一问。 苏贤摇了摇头,道:“回禀公主,下官这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整个河北道的内卫,几乎全被辽国派来的奸细拔了个干净,更不用说以前派往辽国的内卫细作,早就没了。 毒娘子倒是派了几个手下潜入辽国,但同样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宛若石沉大海。 李幼卿秀眉微蹙,下意识将手伸向茶杯,忽想起刚刚才喝过,便将手撤回,抬眸看着王司马问道: “王司马可有消息?对了,南屠王世子纳兰雄最近可有异常?” 王司马发须花白,出列拜道:“回禀公主,下官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至于南屠王世子……倒是出了点状况。” 李幼卿眉头又紧蹙一分,问道:“什么状况?” 王司马皱眉道:“南屠王世子……主动找到下官,想延续之前的谈判。” “这……” 李幼卿闻言一怔,这似乎不是一件坏事?不过她也算得上心思缜密,总感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其余属官,如王友等,还有大帐中的将军们,就没有这份缜密了。 他们顿时大喜,拍掌笑道: “好消息,好消息啊,这是数日来唯一的好消息……南屠王世子主动要求延续谈判,或可缓解我河北道缺粮之困。” 苏贤立即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冷笑道:“纳兰雄主动找上门,不见得是好事,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是真的不相信,不然的话,数日前拆了纳兰雄擂台那次,他就不会转身就走。 在大局没有结果之前,无论怎么谈判都没有用! 王友等属官面色一僵,若不是顾及苏贤乃公主身边的红人,他们早就开喷了。 王司马赞赏的看了眼苏贤,沉声道: “苏谘议所言不错……那纳兰雄说,不仅不维持五石粮食一个俘虏的赎金,后来所谈的一石粮食一个俘虏的赎金也不行!” “他们反倒要求我大梁,赔偿他们一个俘虏五石粮食,还要护送他们返回辽国,不然……他们就派兵来接应那三万俘虏!”(未完待续) 515 心有灵犀 派兵来接应? 怕是派兵来犯边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苏贤他们最担心的事。 另外还有什么……大梁反过来赔偿每个俘虏五石粮食?三万俘虏,就是一十五万石,莫说河北道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即便有也不会给! 南屠王世子纳兰雄,欺人太甚,竟想在大梁的国土上反客为主,真当大梁王朝已被他踩在脚下了吗? 嚣张过头了吧。 “放肆!”李幼卿怒容满面,凤目中暴射出阵阵摄人光束,苏贤自认识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动怒。 “辽贼该死!”苏贤也大声斥责,纳兰雄扬言派兵进犯中原,而他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避免糟糕的情况发生,他打心眼里讨厌纳兰雄此人。 “公主请放心,纳兰雄的非分之想,下官已经严词拒绝,并予以警告。”王司马沉声道。 “南屠王世子,不当人子啊……”王友等属官也是义正言辞,不过想到刚才曾质疑过苏贤,面上有种烤火的感觉。 “……” 这时,大帐外忽然传来嘈杂声,有人喊道:“拦住他们……” 同时,另一个浑厚且中气十足的声音斥道: “都滚开!我乃辽国使者,南屠王世子,就凭尔等也敢阻拦我的去路?” “若再敢阻扰,我大辽百万雄兵必然南下,定要教尔等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都滚开!” “……” 纳兰雄! 外面的人是纳兰雄! 他竟然擅闯梁军的中军大帐! 李幼卿、苏贤等人扭头紧盯大帐之门,纳兰雄那嚣张的声音,眨眼间便至帐外,他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下一刻,纳兰雄果然闯了进来。 他有着草原汉子的骁勇,胡须乌黑且浓密,头发编成一条条脏辫,鼻尖如鹰勾,双眼锐利带着野性。 他进来后,倒也没有妄动,站在大帐门口审视着帐内所有人,一幅巡视“阶下之囚”的嚣张模样。 紧随其后,浑邪王世子纳兰节进入大帐,他依旧一身中原书生的打扮,身材偏瘦,看起来完全不像粗犷的辽人。 纳兰节面色十分复杂,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轻轻摇头,站在纳兰雄身后。 紧接着,十余辽军精锐鱼贯而入,手执辽人常用的弯刀,簇拥在纳兰雄左右,一脸警惕,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与此同时,上百公主府亲卫也杀入大帐,他们衣甲鲜明,手里拿着红缨枪,将纳兰雄等人团团围住。 一个校尉神色慌张,紧走几步来到李幼卿身前,单膝跪地禀道:“末将失职,竟让辽人闯入中军大帐,请公主责罚!” 李幼卿淡淡瞥了眼校尉,面色依旧难看,但比刚才好了许多,她并未立即处置这个校尉,只吩咐道: “押下去,日后在审。” “得令!” 校尉被拖下去后,李幼卿凤目一抬,审视着被层层亲卫将士包围的纳兰雄,沉声斥道:“南屠王世子持兵刃擅闯我中军大帐,已是重罪,若……” “哈哈!” 纳兰雄仰天大笑,打断了李幼卿话头,说道:“大梁虚实,我已知晓,你们即将天下大乱!这整座大营,何处我去不得?” “我今日来此,并非为了找你们的麻烦。”纳兰雄瞥了眼王司马,沉着脸说道:“我的要求,想必尔等已经知晓。” “为避免意外,我勉为其难,再给尔等复述一遍。” “第一,暂被尔等扣押的我军三万将士,需立即释放,再给每人配发五石粮食。” “第二,你们需派兵护送我们返回大辽,沿途需好吃好喝的供着。” “就这区区两条,要求不多……我现在就要答复,若你们拒绝,可要想好了,我大辽必派百万大军亲来接应!” “……” 李幼卿面色阴沉,这番话,刚刚才听王司马说过,谁知她只说了“放肆”二字,纳兰雄就跑来又说了一遍。 苏贤、王司马等人亦面色铁青,恨不得立即将此人五马分尸。 这时,浑邪王世子纳兰节忽然站了出来,看着纳兰雄沉声道:“返回大辽要紧,依我看来,一十五万石的粮食还是免了吧!” “你给我住嘴!” 纳兰雄回头怒视,眼中闪过厌恶、轻蔑等等神色,还有一抹一闪而逝的凶光,喷着口水骂道: “若不是你们那一脉无能,我三万大辽好儿郎如何能够身陷南梁?此次谈判你没有发言的份,滚后面去站着!” “你……”纳兰节气得满脸胀红,他好歹也是浑邪王世子,论地位与纳兰雄齐平,纳兰雄有什么资格如此谩骂于他?还是在这么多外人的面前! “……” 苏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 随即,暗中与李幼卿对了下眼神,从眼神交流中他明白了公主的心思……敢跟兰陵公主眼神交流的人,还是男人,苏贤是天下独一份。 “你们的要求无礼又可笑,我们大梁不会同意!”苏贤上前一步,隔着层层包裹的亲卫将士,与纳兰雄面对面。 “是你!” 纳兰雄记得苏贤,数日前,苏贤带人挑了他设下的擂台,赢了后竟不入帐去见他……此事被纳兰雄视为耻辱。 他按捺着胸中怒火,仔仔细细,从上至下,打量苏贤一番后,摇头轻笑道:“你不行,不能代表南梁,换个说得上话的来。” 苏贤冷笑一声,笑道:“你辽国阴谋派出六千人,秘密潜入幽州,意图关键时刻夺取幽州城门。” “但他们最终失败了,尽管藏得很好,最终还是被我找到,并一锅端!” “接着,你们又派出五万大军,进犯我蓟门关,可是结果呢?一万辽军命丧沙场,三万余被俘……” “你们对我大梁的两次进攻,一暗一明,但无一例外全都败在我的手中!” “南屠王世子,你且说说看,我有没有资格代表大梁与尔等交涉?手下败将而已,安敢如此嚣张!” “……” “你……”纳兰雄一时语塞,幽州之战战败,是他身为辽国小王爷的耻辱……最后他又打量了苏贤几眼,嗤笑道: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小白脸一个,幽州之战若由我来指挥,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苏贤丝毫不憷,冷笑道:“你尽管来,你们来一次我就打你们一次!” “哼!” 纳兰雄冷哼,瞥了眼端坐帅椅的李幼卿,然后看着苏贤,说着最后的狠话:“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等着我大辽百万雄兵的揉虐吧!” 话音一落,纳兰雄转身就要离开中军大帐。 李幼卿并未下令将之捉拿。 尽管帐中有一百多个亲卫将士,拿下纳兰雄易如反掌。 可是……形势比人强,捉不捉拿纳兰雄没有丝毫意义,且由他去吧。 就在纳兰雄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喊道: “南屠王送来加急信函,并令南屠王世子立即遵照信函办理,不得有误!”(未完待续) 516 辽国也即将天下大乱 纳兰雄脚步一定,面朝大帐门口,当即喜形于色,认为这是南屠王让他内外夹击大梁的来信。 “送进来!”他声音清朗,带着喜色,打算在梁军的中军大帐中看那封急函。 “……” 他这番嚣张的举动,让兰陵公主及苏贤等人的面色又黑了几分。 他当此地是何处? 是他的家? 还是办公的书房? 太嚣张了吧! 不过苏贤等人都没有异动,只冷眼旁观,纳兰雄此举虽极具侮辱性,但也能就近看出一丝端倪,或掌握一些情报。 不一时,信使进入大帐,他扫了眼大帐中的苏贤等人,略有迟疑,小声对纳兰雄说道:“世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纳兰雄微有不悦,他知道信使在担心什么,但这是一个侮辱苏贤等人的手段,他不愿放过。 再说,大梁即将天下大乱,正是他们大辽兴兵南下的绝佳时机,此信又是他的父亲——南屠王所寄,想必信中一定是“灭梁”的内容。 怕什么? 纳兰雄一把夺过那封急函,大大咧咧的撕开信封,当着苏贤等人的面直接看了起来,看信之前他还冷冷瞥了眼苏贤的方向。 大帐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苏贤与王司马、李幼卿等人交换着眼神,大家的眉头渐渐紧蹙。 如今辽国封锁了消息,言大山他们究竟如何不得而知,若此信果真是“灭梁”的内容,局势将变得无比惨烈! 心中一念至此,苏贤不由冷冷瞥着纳兰雄的背影。 就是这个人,他恨死了这个人! 若辽军此时犯边,大梁王朝说不定就会覆灭,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受苦受难的将是……他自己! 他好不容易才在大梁立稳脚跟,若大梁这颗大树倾倒,之前的努力不就付之东流了么…… 当然,大梁的百姓也会因此而受难,真是造孽。 忽然,就当苏贤瞥着纳兰雄的背影口诵“三字经”的时候,他微微一愣,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不可思议。 他看见了什么? 纳兰雄那浑厚的肩背,竟然在打颤,在轻微的发抖! 他是太过激动了吗?可是又不像,那不是激动的颤抖,而是……失望、失落、恐惧所产生的轻颤。 下一刻,纳兰雄突兀的大喊了一句:“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印证了他的猜测。 纳兰雄的声音中,带着失望、惊愕、失落、不信、恐惧等等情绪,只要耳朵没有聋的人都能听出。 怎么回事? 莫说苏贤、兰陵公主等人,就连纳兰节、送信的信使以及那十多个辽军精锐都是一脸懵,纳兰雄这是什么反应! 那封信难道不是“灭梁”的内容? 苏贤与兰陵公主等人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纳兰雄似乎已经情绪失控,大叫着将那封密函丢在了地上。 众人的视线,尤其是苏贤等人的视线,也一齐跟着落在地面上静静躺着的信函上,带着热切,他们急于知道上面到底说了什么? 通过纳兰雄的反应,他们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莫不是……言大山与千面狐得手了? 很有可能! 那封信一定要抢过来! “世子不可!”送信的信使反应很快,弯腰就去捡地上的信函,此信关乎甚大,不能落入大梁之手。 信使其实并非来自辽国内部腹地,不然不可能将信封送来此处,他其实是驻防在边疆的辽军中的一员,并不知道辽国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拦住他!”紧急关头,苏贤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并下意识往那边伸出一手,可是终究鞭长莫及。 “夺下那封信!”王司马等人也在旁急呼,可是他们也如苏贤一样,根本赶不过去,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 大帐中足足安静了一秒钟。 手持红缨枪的一百亲卫将士们,终于反应过来,一齐围拢过去,要抢夺那封加急信函。 护卫在纳兰雄左右的辽军精锐们如临大敌,手握弯刀准备拼死保护南屠王世子。 这时,刚才那位被兰陵公主吩咐“押下去,日后在审”的校尉,正好被两个亲卫押着走到距纳兰雄很近的位置。 这校尉自知,让辽人闯入中军大帐是很大的罪过,因而心中便想着戴罪立功,眼下便是一个机会。 无错 他福至心灵,快速挣脱亲卫的羁押,如一阵风一般闯入包围纳兰雄的圈子,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下,生生在信使的手触摸到信件的时候,将之抢先抓在了手中。 抢到了! 苏贤与兰陵公主等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现在想来,言大山与千面狐已经得手的几率很大。 纳兰雄的反应可以看出端倪,还有驻防在边疆的辽军,他们加强戒备严防死守未尝没有封锁消息的用意。 若猜想成真,那么辽国的乐子可就大了。 要知道,大梁为了遮盖缺粮的虚实,不惜派出亲卫将普通百姓抓捕,后来消息走漏,差点导致大梁遭受灭顶之灾。 同理,辽国的虚实他们也会拼命的捂着。 但,记录着辽国虚实的信件,已被己方之人抢到,他们都有一种“报复”的爽感,既然大梁的虚实已破,你们辽国的也破了吧! “找死!” 这时,刚才情绪失控的纳兰雄,终于回过神来。 因见那封要命的信函落入了梁人之手,他当真又怒又愧又气,一张大手直接抓了过去,要夺回那封信。 他真的惊怒交加,他还记得信函中有“阅后既焚”四个字,若大辽虚实从他手中走漏消息,他将不能原谅自己。 这突然的变故,让苏贤他们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纳兰雄的确勇悍,探过去的那只手竟直接追上那个校尉,他五指大张,眼见就要覆盖那封信并将之夺走。 苏贤他们虽张大了嘴巴,可是都快窒息了。 那封信一旦被纳兰雄抢回,只怕会被他毁掉。 噗! 这时,一支红缨枪的枪尖,突兀的从纳兰雄肩膀的位置冒出,带出大片血雨,纳兰雄动作一滞,生生被那个校尉逃出升天。 原来,帐中那一百公主府亲卫,哄抢那封书信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与那十多个辽军精锐大功干戈,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毫无意外,亲卫将士们占据着人数优势,数十支红缨枪齐刷刷往前一挺,辽军精锐们顿时成了“刺猬”,瞬息间死于非命。 至于刺中纳兰雄的那一枪,纯属误伤,亲卫将士们还没杀红眼,不曾主动伤及纳兰雄与纳兰节的性命。 但就是这一枪,让大辽当前最大的机密被兰陵公主等人得知,大辽内部大乱的消息终究没有守住。 “啊!” 纳兰雄仰天长啸! 他真的好恨,为了在苏贤等人面前装逼,竟导致大辽最重要的消息走漏,他是大辽的罪人,他真的好恨啊!(未完待续) 493 画中女子 苏贤铺好了宣纸,从笔架上挑了支小号画笔,正待蘸墨作画,却发现李幼卿的墨还没有研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站于桌侧,一手拉着另一手的长袖,出落得一截玉雕也似的皓腕,雪白的酥手捏着一块墨锭,两者形成鲜明的黑白对比。 纤细的小指翘着兰花指,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神色专注,一丝不苟,动作略有生疏,身为公主的她只怕很久都没有亲自动手研墨了。 苏贤手握毛笔,在旁看着她研墨的画面,渐渐走神…… 少时,沙沙的声音消失。 李幼卿将墨锭放在一旁,取出手帕擦手,抬眸看着苏贤说道:“墨好了,赶紧画吧。” “好!” 苏贤回过神来,将毛笔饱蘸了墨汁,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画出一个女子纤细的脖子与细瘦的香肩。 嗯,再加上两条精致的锁骨。 他本是乐寿县县学生徒,琴棋书画是必学的科目,对于画道他虽不是大师级的水平,但其实也还算优秀。 寥寥几笔,便将一个女子的脖子及香肩勾勒而出,看起来极为形象。 李幼卿走到苏贤身侧,探头一看,不禁点了点头,看得出苏贤的确有两把刷子。 接着,苏贤用细细的线条勾勒出女子的手臂。 笔锋一转,正待画出关键部位的大小,身侧的李幼卿忽然说道:“为何不将头脸画出?如此看着着实别扭,一点也不真实!” “也可以画的。” 苏贤抬眸瞄了眼身侧的李幼卿,着重打量了她的脸庞及发饰,然后快速落笔,为画中女子补上一颗头。 李幼卿见他打量自己,不禁微微错愕,随后反应过来,苏贤这是要画她啊! 正待阻止,偶然低眸却发现苏贤已经画出大致轮廓,那种迷人的雍容贵气透纸而出,跃然纸上。 她忽然觉得很不错,便打消掉了阻止的想法。 苏贤快速勾勒,将她的五官及发饰一一描绘而出,虽不写实,但颇得神韵,李幼卿越看越满意,在旁频频点头。 很快,头部画完,苏贤又侧眸瞄了眼身侧的她。 不过这次瞄的是胸脯。 然后提笔快速在画中女子两臂之间勾勒出两个半圈。 总算完成了! 苏贤搁下毛笔,长舒一口气,侧身对李幼卿邀功似的说道:“殿下请看,这便是‘壬’级别的罩碗。” 没有回应。 苏贤纳闷,抬头看去,却见李幼卿正斜眸瞪着他,面色和眼神都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同时,她那凝脂般的脸蛋上不知何时爬上一抹红晕,非常好看。 “殿下?殿下怎么了?”苏贤问道。 “呵,怎么了……”李幼卿紧咬银牙,一副恨不得吃了苏贤的模样,指了指画中的女子,道: “不够真实,你继续画。” “不够真实?”苏贤纳闷,但也重新拿起毛笔,可是左右端详许久,实在找不到添笔的地方。 忽然,苏贤恍然大悟。 他搁下那只黑色毛笔,又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新笔,在一旁的朱砂砚台中蘸了蘸,为画中女子的樱桃小口涂上“口红”。 这下总该完美了吧……苏贤手里还握着那只朱砂笔,信心满满的侧头看向李幼卿。 李幼卿面色黑了一分,心中有些生气的她,不自禁耍起了小女儿脾气,不直接点出问题所在,而是摇头道: “还是不够真实,你继续画。” “还不行啊!” 苏贤这下犯难了,左看右看,确实找不到落笔的点了啊! 正感为难,忽然,他看见那两个硕大的半圈,再一次恍然大悟。 他提起红色的朱砂笔,用笔尖在两个半圈中正确的位置各点上一个红点点。 这下够真实了吧,嘿,想不到公主竟好这一口,真是想不到啊……苏贤搁下朱砂笔,回头邀功似的看着兰陵公主,等待她的赞赏。 可是—— 他刚刚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只小拳头在眼中快速放大。 砰! “嗷!” 苏贤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一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面。 兰陵公主未曾习武,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这一拳打来其实并不痛,挠痒痒似的。 只是太突然了。 苏贤正准备接受她的夸赞呢,结果谁知她竟打来一拳。 …… 窗外。 秋典军看得心情激动,始终紧紧捂住嘴巴的她,在心头疯狂吐槽道: “公主威武霸气,竟然殴打驸马!果然不愧为我的公主殿下!” “苏谘议到底画了什么?为何公主一见之下就直接失态了呢?想必那一定是令人长针眼的东西吧!哼,该打!” “……” 书房内。 捂着脸跌坐回椅子的苏贤,心中十分憋屈,堂堂大男人竟被女人打了……他当即脑子就是一热,心中怒火滔天,起身就要反击。 妈的,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既然敢打人伤害他的颜面,那就先打回去再说。 谁知他刚一起身,就见李幼卿一脸愧色的迎了上来,一边扶他起来一边关心道:“有没有伤到哪里?痛不痛?要不要请御医诊治……” “……” 苏贤见此,心头的怒火瞬间溃散。 回头一想,他方才所作的画也的确……太那啥了些。 “多谢公主关心,下官没事,惭愧!”苏贤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李幼卿舒了口气,然后别了他一眼,道: “这还是第一次,本宫失态打人,就连以前在朝堂上遭遇巨大的困难,本宫尚且都能忍住,只是这次……” “请公主责罚。” 苏贤汗颜,他可以明确,刚才的确是误会李幼卿的意思了,她需要的真实,并非是苏贤所认为的那种。 李幼卿摆了摆手,侧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副画作,这次她不绕弯了,直接说道:“本宫的意思,是让你给……她,穿上衣服。” 苏贤又汗了一次,立即坐下,提笔一顿挥毫泼墨,一会儿后搁笔说道:“殿下,画好了。” 李幼卿慢慢回身,低眸看去,只见画中那女子果然被穿上了一件衣服,而且是与她同款的宫裙。 只是画中女子的宫裙是薄纱款的。 因为画中女子的手臂已经提前画出,不能擦去,只能将宫裙画成半透明的效果,不然就太假。 还有那两个红点点,苏贤在宫裙上绘制了许多花朵图案,红的黑的都有,将那两个红点融入了其中…… 李幼卿仔细端详半晌,她总感觉此画过于艳丽,轮廓若影若现,比先前还更令人心生遐想。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苏贤如此处理是正确的,也是唯一的办法,最终只得点头道:“不错!” 517 苏贤:其实我是恶人【一】 “啊……” 纳兰雄真的气坏了,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愤怒,眼睁睁看着那封要命的信函送到李幼卿之手,他虽目眦欲裂但却无能为力。 他的脖子周围,围了一圈雪亮的枪尖,寒气迫人,只要他敢乱动一下,当即便能血溅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苏贤、王司马等人暂未理他,而是齐齐扭头看着兰陵公主,准确来说是她手里的信件,辽国局势究竟如何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消息。 另外一边,浑邪王世子纳兰节,也被数十支雪亮的枪尖抵住了脖子,不敢乱动,他两眼紧盯着兰陵公主手中的信函,想知道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很快,李幼卿看完那封信,抬眸看着苏贤等人笑道:“辽国内部已经大乱,极有可能分崩离析,危险程度不亚于我大梁!” 成功了……苏贤与王司马等人暗暗松口气,言大山与千面狐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干得好! 李幼卿继续笑道: “辽帝勒令南屠王,立即接回三万俘虏,暂缓辽国各部族之间的矛盾……此信乃南屠王亲笔手书,命纳兰雄立即着手处理此事,不得有误!” “……” 简单总结了这封信的内容,李幼卿将之递给秋典军,秋典军又递给了王司马,让属官们也好好的看一看。 纳兰雄龇牙咧嘴,眼睁睁看着他的父王,也就是南屠王的亲笔手书,在梁人之间轮流传阅,他顿时气冲天灵盖,蛮劲儿发作,不管不顾就要冲过来抢。 “嗯?” 将士们面色冷酷,两手一抖,手中的红缨枪往前递送一分,尖锐的枪尖直接接触纳兰雄脖子上的皮肤。 冰凉的触感传入脑海,纳兰雄瞬间清醒,不敢再造次,只能在那仰天干嚎个不停…… 一旁,浑邪王世子纳兰节,紧紧闭上了眼睛,缓缓吸气,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虽是一个“亲梁派”,但身为辽国小王爷当以辽国的利益为重,那封信落入兰陵公主之手,他们辽国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不过,他其实不关心优势不优势的问题,而是担心辽国的国内,各部族之间互相谩骂甚至大动干戈,造成的破坏无异于伤筋动骨…… 一会儿后,苏贤等人也看完了那封信。 苏贤转身走向纳兰雄,哈哈笑道:“刚才南屠王世子说,要派人来接应那三万俘虏?很好,我们十分欢迎!” 纳兰雄胸口剧烈起伏,斜倪着苏贤,双目赤红,似欲择人而噬。 不过那么多利刃抵在他的脖子上,不能动弹分毫,现在的他,最多只是一条被拔掉了牙齿的恶狗而已,不足为惧。 纳兰雄不说话,只是不停吸气,整个人似乎渐渐冷静下来。 苏贤接着笑道: “南屠王世子刚才还说,要我们派人护送你们返回辽国?可以啊!不过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支付‘路费’即可。” “……” 纳兰雄并不理会苏贤,似乎当苏贤是跳梁小丑,只冷冷的回了一句:“小白脸滚一边去,乱嗡嗡的着实聒噪!” 苏贤一怔,这人还能如此嚣张? 纳兰雄不理会苏贤,抬眸看着高高在坐的兰陵公主,沉声说道:“我是辽国小王爷,乃辽国使者,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立即放开我!” 兰陵公主嗤笑道:“你虽是辽国使者,但你今日带兵擅闯我军中军大帐,已是死罪!来人,将此人拿下。” “得令!” 纳兰雄其实早已被控制住,此番只是卸下他的甲胄兵器,然后用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麻花。 纳兰雄不服,剧烈挣扎。 不过,即便他十分骁勇,但亦不能挣脱粗麻绳的束缚,被两个亲卫按着肩膀双膝跪在地上。 一旁,浑邪王世子纳兰节并未被五花大绑,反而当场释放。 通过这几日的谈判,李幼卿等人都知道纳兰节亲梁…… “我大辽如此内乱,究竟是谁的阴谋?”纳兰雄依旧在挣扎,双膝跪地的姿势让他万分屈辱。 “我承认,此人十分厉害……按照我们大辽的规矩,只有那个人才能与我谈条件!”纳兰雄抬头怒吼,这是骁勇的草原战士仅存的颜面。 “……” 兰陵公主看了眼面色不好看的苏贤,心中微微一动,笑道:“这倒是巧了,你且听好,一举搅乱你辽国之人,就是本宫府中的谘议官,苏贤。” “苏……”纳兰雄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明悟,扭头瞪着那个书生打扮、身材颀长、俊美得过分的男人。 “没错!还是我!”苏贤笑着走到双膝跪地的纳兰雄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笑道:“让你失望了吧,南屠王世子?” “你……”纳兰雄胸膛起伏,气息紊乱,抬头怒视着那个搅乱整个大辽的人。 “……” 其实从一开始,纳兰雄就瞧不上苏贤。 其一,因为苏贤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力量,这种人在他纳兰雄面前就是一只虫子。 其二,苏贤赢下幽州之战之事,还有苏贤带人挑了他摆下的擂台之事,都让他气愤不已,他曾发誓,要将此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固有的偏见,心中的愤怒,让纳兰雄刻意将苏贤看轻,下意识认为这种人就是废物。 一举搅乱大辽的那个人,一定很强,就连他纳兰雄都不得不心中凛然,还有一丝丝害怕。 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预料到,那个很强的人竟然就是……他潜意识中看不起的苏贤!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缕缕坏他大辽的要事,他简直恨透了此人,可是他现在却屈辱的双膝跪在此人的面前…… 纳兰雄差点陷入情绪失控的状态。 兰陵公主看了眼苏贤,意味深长的笑道:“既然辽国使者如此说,那本宫就将此事全权交给苏谘议处理。” 苏贤转身面朝李幼卿作揖道:“多谢殿下。” “嗯。”兰陵公主点点头。 苏贤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看着纳兰雄说道: “令尊在信中命你尽快将三万俘虏接回,本官想着……让他们早些回去与妻儿团聚也是好事,但……南屠王世子觉得本官聒噪。” “看来南屠王世子不着急谈判呢,那好吧,来人,将南屠王世子押入黑牢,先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518 苏贤:其实我是恶人【二】 所谓“黑牢”,便是没有一丝光线也没有一丁点声音的监牢。 南宫葵将“幽闭之法”发扬光大之后,关押人犯的地方被取名为“黑牢”,苏贤觉得十分贴切,便沿用这个叫法。 纳兰雄不知什么是黑牢,料想应该是牢房的一种,他并不以为意。 当苏贤一声令下,两个亲卫拖着他转身就走的时候,他心中猛地一沉,上下牙关咬得嘎吱作响。 在那封信中,他的父王,也就是南屠王明确要求他立即着手处理接回三万俘虏之事,不得有误。 辽国各部族之间矛盾的触发点,便是这三万俘虏的问题。 辽国朝廷到底救不救? 辽国朝廷是不是与大梁串通起来消灭各族中的青壮? 若要缓解辽国当前紧张的局势,就必须先将那三万俘虏接回,不然,辽国真的要乱成一锅粥了。 可是……纳兰雄心中愤恨又郁闷。 他不仅将此等机密泄露给了梁人知晓,还因为看轻苏贤的缘故,导致人家直接不谈了,要送他去牢房。 这一刻,纳兰雄才清楚的明白,人家才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命门被人家攥在手中……这种憋屈让他恨欲狂。 尽管他不愿,也不想,但辽国当下的危机必须缓解,那三万俘虏必须尽早赎回。 可是,想让他纳兰雄低头,求梁人开恩继续谈判,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怎么办? 那两个亲卫拖着他,已经走出数尺的距离,马上就要被拖离大帐了……心中正焦灼间,他忽然看见了一旁的纳兰节。 纳兰节与梁人亲近,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以前觉得厌恶,但现在却是拯救大辽的救命稻草。 他虽与纳兰节不睦,但至少同为辽人,因而他对纳兰节狂使眼色,期望纳兰节出来打个圆场,让谈判继续。 纳兰节心中正烦乱,虽看见了纳兰雄的疯狂暗示,但却没有任何反应,视若无睹。 “该死!” 纳兰雄心中暗骂。 眼见就要被拖出大帐了,却还不见纳兰节站出来说话,他心中焦灼、悔恨、憎恶等等情绪爆发,对苏贤与纳兰节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诶!” 就在纳兰雄即将被拖出大帐的前一刻,他听见了一声轻叹,随即就听纳兰节开口说道:“且慢!” 话音一出,即将被拖出大帐的纳兰雄应声一停。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问候反应过慢的纳兰节,就听身后传来纳兰节的声音道:“兰陵公主,苏谘议,可否听我一言。” “浑邪王世子啊,请说吧。”苏贤的声音响起。 “苏谘议是聪明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纳兰节顿了顿,“赎回三万俘虏之事,当宜早不宜迟。” “在我大辽来说,尽早赎回三万俘虏可以暂缓各部族之间紧张的局势。” “对大梁来说,尽早送走三万俘虏,也可以尽早换得大梁急需的粮草。” “辽梁两国,不管从前如何,也不管未来会如何,但此时此刻,在赎回三万俘虏一事上,我们有着共同利益。” “此事当尽早办成,我们辽梁两国双方都会得益,何乐而不为呢?兰陵公主、苏谘议意下如何?” “……” 听了这话,被五花大绑的纳兰雄顿时豁然开朗,对呀,他竟将“大梁缺粮”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紧接着,他心中不屑起来。 将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的原因归结为“太生气、一时糊涂”,将纳兰节比他先想到这一层的原因归结为“一时的运气”。 苏贤点头道:“确也是这么个道理,看在浑邪王世子的份上,本官决定延续之前的谈判,现在就谈。” “多谢苏谘议。”纳兰节作揖一拜,动作十分标准。 纳兰雄又被拖了回来,因见苏贤在那背负双手、一脸得意与好整以暇的模样,心头十分不忿。 又想起刚才差点导致谈判中断,加之大辽命门被他所看不起的小白脸、小虫子掌握,纳兰雄心头冒出一朵三昧之火,没忍住低声骂了句: “小白脸!” 声音虽小,但大帐中绝大部分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包括苏贤本人。 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 纳兰节面色一黑,向纳兰雄投去看待傻逼的目光。 王司马、王友等属官目瞪口呆之余,心中十分不忿,先前纳兰雄轻慢苏贤尚可理解,现在苏贤全权处理谈判事宜且占据绝对上风,他竟然还敢口出污言…… 兰陵公主高高在坐,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侧眸看着苏贤那挺拔而颀长的身姿,以及那张俊美不凡的脸庞。 其实,若不看苏贤的能力,只看他那张脸庞的话,说他是小白脸还真挺像的…… 兰陵公主嘴角微微上扬,苏贤的确很有能为,曾帮她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难题,不过,若从身份地位方面来看,嗯—— 兰陵公主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变大,心道: “本宫终究是公主,苏谘议终究是凡夫俗子,留他在本宫身边……似乎也像是养了一个‘小白脸’,嗯,很厉害的‘小白脸’!” “……” 李幼卿有很多属下,但为什么单单只对苏贤有这种“非分”之想呢? 第一,苏贤是唯一一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同时还是她的下属,她曾被占去许多便宜,便宜被占着占着就成了自然,甚至还用“让苏贤抱她腿”的方式做过奖励。 第二,苏贤脸庞俊美,身材挺拔颀长,妥妥大帅比一枚,在女子眼中是有一定优待的,兰陵公主就觉得苏贤很好看,是一个彬彬有礼、谦逊的君子……当然,占她便宜的时候除外。 第三,苏贤与李幼卿已经进行了深度的利益捆绑,尤其是加入内卫一事,让苏贤成了她心腹中的心腹…… 李幼卿扯着嘴角心中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一声咆哮将她惊醒,那是苏贤的声音,说的是: “你他妈给我住嘴!” “……” 兰陵公主急忙抬头看去,就看见苏贤气急败坏冲到纳兰雄身旁,扬起一个巴掌对着纳兰雄的脸狠狠甩下去的画面。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妙笔阁更新速度最快。 519 苏贤:其实我是恶人【三】 啪! 纳兰雄被苏贤蓄力的一击直接拍翻在地,因他手脚被缚,根本爬不起来,正挣扎间,苏贤已愤怒的对着他拳打脚踢,一边踢一边骂道: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你这张脸倒不是小白脸,但我看着恶心反胃!” “你以为你是谁?败兵之将、阶下之囚而已,安敢如此嚣张,若看不清现实,那么就由我来帮你了解一下你当前的处境……” “……” 纳兰雄被五花大绑,侧卧余地,一动不动,任苏贤拳打脚踢,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用来练习拳脚的橡皮人。 他之所以不动,倒不是怂了任打任骂,而是懵了,他直接怀疑人生。 身为辽国小王爷、辽国使者的他,竟然被……被人家拳打脚踢?那人还是他万分怨恨、憎恶的苏贤! 他直接麻了,怀疑人生,感觉如在梦中,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旁。 浑邪王世子纳兰节被惊得目瞪口呆,他的父王,也就是浑邪王与南屠王政见不一,他与南屠王世子纳兰雄更是不对付。 可是,他们终究同为辽人。 眼睁睁看着纳兰雄被揍,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拉架……不对,应该是对苏贤说:“苏兄,我们都是读书之人,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纳兰节终究没有过去劝架,慢慢测过身当做没有看到。 王司马、王友等属官,以及在场的将军、校尉、将士等等,也全都错开了身,对眼前发生的当方面殴打事件视若无睹。 李幼卿高坐上首,嘴角扯了扯,朱唇张了张,终究将视线侧开,没有阻止。 苏谘议对“小白脸”三个字的反应这么大的吗……李幼卿抿了抿嘴,刚才她还想着用“小白脸”来调侃苏贤呢,现在这个想法立即作废。 啪! 啪! 砰! 砰! 大帐中的单方面殴打仍在继续。 纳兰雄忽然清醒过来。 因他感觉有个东西在自己的脸上乱踩与乱蹭,那东西动作粗鲁,翻开了他的嘴唇,让堂堂辽国小王爷尝到了一丝泥土的味道。 那是……一只鞋底! 而且还是苏贤的! 纳兰雄顿时怒火冲宵,天灵盖都快被顶开,胸中憋着一口气,导致他骂不出也叫不出,五花大绑的身体被气得颤抖不已。 苏贤的力气不算大,踢在身上并不痛,可是苏贤此举对他的颜面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这才是难以忍受之事。 “真是皮糙肉厚啊!” 苏贤终于收手,暴揍一顿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他顿感神清气爽,舒服的哼哼一阵后,转身面朝兰陵公主禀道: “启禀公主,纳兰雄似乎已经哑巴,应该不能继续谈判,下官建议另选辽国的谈判代表。” 兰陵公主面色如常,似乎没有看见刚才苏贤打人的那一幕,只说道:“此事本宫已交由你全权办理,你做主即可。” “多谢公主……” 苏贤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纳兰雄那无比愤怒的声音:“苏贤!你……” 他真的被气得不轻,哆嗦着嘴皮子,说话都不利索。 苏贤惊讶,笑道: “原来你还没哑巴呢,也行,谈判之事还是由你来吧,毕竟,接下来的谈判对你们辽国来说将是一个耻辱。” “你……你……”纳兰雄目眦欲裂,双目赤红,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此刻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贤正欲开口,一旁的纳兰节忽然走上前来,恭敬长施一礼,对苏贤说道: “苏谘议,我们还是按照最开始谈定的五石粮食换一个俘虏的赎金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 “浑邪王世子,你不是辽国谈判代表。”苏贤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纳兰节,居高临下说道: “南屠王世子,开始谈判之前,我们先来说说你的问题。” “……”纳兰雄真的被气得不轻,一时间不能说话,只恶狠狠的瞪着那个让他讨厌也有点惧怕的书生。 苏贤不以为意,转头看着兰陵公主问道:“公主,纳兰雄身为辽国使者,带兵擅闯我军中军大帐,将领何罪?” 兰陵公主似乎知道苏贤的心思,气定神闲道:“死罪!” “不!” 纳兰雄面色大变。 无边的恨意瞬间转变为求生的渴望,他不能死,今日遭受的屈辱还没报复回去,大梁还没有被踏平,他真的不能死。 苏贤侧眸冷冷瞥了他一眼,复又对兰陵公主说道:“公主,下官斗胆,为南屠王世子求情,饶他一命。” “嗯?”兰陵公主一脸不解,但其实她早已隐隐猜到苏贤要干什么。 “这……苏谘议,不可啊,南屠王世子带兵擅闯我军中军大帐,此乃死罪……”王司马等人一片哗然。 “苏兄?”纳兰节也是一脸不解,想问为何又不知如何问出口。 “你……” 当然,心中最震惊的当属当事人纳兰雄。 他真的不想死,可是眼下辽国内乱,他没了强有力的依仗,兰陵公主执意处死他他也没有办法。 他死也没有想到,苏贤,这个令他无限厌恶的仇人竟然替他求情? 纳兰雄吞了口唾沫,虽想不明白苏贤此举有何用意,但他真的想活下来,亲手报复今日之仇。 因而极力扭头看着高高在坐的兰陵公主,等着她的裁决。 “为何?”兰陵公主问。 “回禀公主,眼下我大梁正缺粮,何不留纳兰雄一命用来换取急需的粮食呢?杀了着实浪费。”苏贤道。 “可以。”兰陵公主点头。 “原来苏谘议是这个意思啊。”王司马等人释然,然后缓缓点头,在这种关键时刻粮食是最重要的。 苏贤转身看着纳兰雄,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纳兰雄很想不搭理苏贤,可也知现在不能沉默,为了能报今日之仇,他必须活下去,于是抬眸恶狠狠说道: “活!” “很好。” 苏贤笑着点头,忽而缓缓伸出一手,五指大涨,寓意“五”这个数字。 “五千石粮食?”纳兰节在一旁猜测道。 “……”纳兰雄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来猜?说得他纳兰雄好像是待买卖的牲口似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五千石粮食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错了!” 苏贤摇了摇头,伸出去的那只手依旧五指大张,嘲讽道:“堂堂南屠王世子,难道只值五千石粮食?”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520 苏贤:其实我是恶人【四】 “堂堂南屠王世子,难道只值五千石粮食?”苏贤摇头。 “……” 纳兰雄听了这话鼻子都差点气歪,他堂堂辽国小王爷,现在成了什么? 五千石粮食的赎金,低了是对他的侮辱,高了对他来说更是憋屈……无论如何,受伤的总是他。 “啊!” 纳兰雄仰天长啸,他真的太憋屈了,他真的太愤怒了。 他在心中暗暗恨道: “苏贤!今日之辱,至死不忘,等我返回辽国,一定会发兵踏平南梁,至于苏贤你……定要教你不得好死!” “嚎什么嚎?跟个二哈似的,住嘴!”苏贤抬起一脚踢过去,生生打断纳兰雄的仰天长啸。 苏贤瞪着他,迎着他那仇恨的眼神,心中也暗自打定主意:“既然你至死都忘不了今日的耻辱,那么就只能让你早点去死了。” “……” 一旁,纳兰节看着苏贤那依旧大张的五指,心中叹口气,继续猜测道: “五万石粮食?” 此话一出,心中怒气冲宵的纳兰雄顿时偃旗息鼓,五万石粮食,对他来说都感到肉痛…… 王司马等属官深吸一口气,五万石粮食啊,要知道,之前谈定的三万俘虏的赎金加起来才一十五万石。 一个纳兰雄就能换得五万石粮食,值,真的太值了! 李幼卿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对粮食如此渴望,苏贤又弄来五万石粮食,她觉得很好! 不过,苏贤依旧摇了摇头。 伸出去的手依旧五指大张。 不等纳兰节继续猜测,苏贤沉声道:“不是五万石,五万石对不起南屠王世子的身价,我要的是……五十万石!” “五十万石!”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面色各异,大帐中出现短暂的安静。 狮子大开口啊! 狠! 简直太狠了! 王司马人老成精,先前苏贤要五万石粮食的时候,他就已乐开了花,现在直接变成五十万石…… 他惊愕一阵后很快就接纳了这个可怕的数额,站出来激动的说道: “五十万石!就五十万石!南屠王世子身份尊贵,五十万石粮食方能彰显,本官看五十万石的赎金很好!” “王司马之言有理……”王友等属官、将军等忍不住跳出来赞同,他们笑容满面,得了这五十万石粮食的话,河北道将不再缺粮。 “……”兰陵公主没有说话,但她那鲜艳的朱唇微张,眼中精光爆闪,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与振奋。 “……” 纳兰节也被苏贤的话镇住了,五十万石啊,若换算成牛羊那该有多少头?他怔怔的看着苏贤,很想说: “苏兄,看在同为读书人的份上,就不能去掉一个零只要五万石吗?” 他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 不过很快,纳兰节释然了。 因他想起,这笔巨额赎金一定会落在南屠王的头上。 而他的父王,也就是浑邪王,与南屠王的关系并不算好…… “五十万……五十万石!不,不可能,我不同意!”纳兰雄忽然咆哮起来,他面色胀红,五万石尚且令他肉痛,更不用说五十万石,无异于要他半条命。 “……” 纳兰雄咆哮过后,大帐中又陷入短暂的安静。 王司马等属官纷纷看着苏贤,面色非常着急,好似在说:“苏谘议,他不同意该怎么办?” 苏贤想也没想,大手一挥对将士们下令道:“既然南屠王世子不同意赎回,那就拖出去砍了!” “得令!” 两个亲卫拖着五花大绑的纳兰雄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大帐中继续保持安静,只有纳兰雄被拖在地上的声音。 王司马发须花白,抖着手看一眼被拖走的纳兰雄,又转头看一看没有丝毫犹豫的苏贤,面色无比着急,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纳兰节再次目瞪口呆,被苏贤的果决镇住,纳兰雄好歹也是南屠王世子,就这样说砍头就砍了吗? 李幼卿微张的朱唇动了几下,但终究没有开口说话,她其实很想说,五十万石不成,四十万石或者三十万石也可以啊,可以谈一谈嘛。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纳兰雄已被拖出大帐。 在大营中行刑,没有那么多讲究,地点就在帐外,砍头的刽子手到处都是。 很快,帐中众人眼前闪过一片刀光,那是临时找来的刽子手在擦拭鬼头刀,雪亮的刀身反射阳光所致。 王司马、王友等人愈发着急,那可是五十万石粮食啊,之前没有这个念想还好,可是现在……他们着实不愿放手。 纳兰节开始不淡定。 可是苏贤任旧不为所动,甚至看都没看帐外一眼,好似铁了心要杀纳兰雄一般。 就连高高在坐的李幼卿都不由捏了把汗,她其实有点想干涉苏贤的决定,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没必要为了一个纳兰雄让苏贤难做。 再者,她终究不是凡人,心中隐约猜到了苏贤此举用意…… “行刑!” 忽然,帐外传来临时监斩官的号令。 刽子手往手中吐了两口唾沫,两手紧握鬼头刀刀柄,浑身结扎的肌肉浮雕般凸起,雪亮的大刀已举过头顶。 即将一刀斩落! “哎!” 王司马等人不住叹气,眼见即将到手的五十万石粮食生生溜走,他们倍感心痛。 纳兰节闭上了两眼,并侧过身去。 这一刻,苏贤虽十分有把握,但也不由捏了把汗,心说这纳兰雄果真是一个将粮食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 苏贤其实不想杀他,至少现在不想,用来换粮食多好,此举不过手段罢了。 忽然,他觉察到兰陵公主投来一道视线,下意识转头看去,两人隔空对了下眼神,苏贤眼中的紧张被兰陵公主捕捉。 兰陵公主心道果然如此,转眸看着帐外,纳兰雄的脑袋已被摁在一截木桩之上,心中开始倒数。 苏贤并未第一时间将视线撤回,而是从上至下将她看了一遍,此刻虽正值关键,但苏贤亦不忘赞美道:“真美!” “嘿!” 帐外,临时刽子手开始发力,鬼头刀动了。 就在这时,脑袋被摁在木桩上亮出脖子的纳兰雄,好似睡醒过来似的,大声喊道:“不!我不想死!停手!我答应了……五十万石就五十万石!”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521 八十万石 成了! 王司马等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纳兰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再次被拖回大帐时,已经没有那么嚣张,只是眼神深处不时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 苏贤亲笔手书了一份文契,约定好了五十万石粮食换取纳兰雄的事宜,然后解开纳兰雄一手,让他画押。 这份文契将会是纳兰雄往后余生的痛。 但他忍了,只是在心中不停的发誓,定要一雪今日之辱,踏平梁国,让苏贤生不如死! “此事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轮到谈判三万俘虏之事。”苏贤笑眯眯收好那份文契。 “苏谘议有何看法?”纳兰节主动询问,他怕纳兰雄被情绪左右又干出不理智之事。 苏贤笑道: “之前,王司马与南屠王世子谈判的结果,五石粮食换一个俘虏,三万俘虏就是一十五万石粮食……我看五石的额度就很好。” 纳兰节当即大喜道:“真的吗,苏谘议,这……这真的太好了……” 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苏兄果然不愧为中原书生,这等君子风范令我好生敬佩!” 纳兰雄依旧被五花大绑着,横卧于地,听了苏贤这话后,他心中万分不解—— 竟然没有乘机狮子大开口? 不仅纳兰雄纳闷,就连王司马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记得,之前苏贤就曾建议过,要将赎金提升到十石换取一个俘虏,可是现在怎么…… 就在众人心中各异的时候,苏贤笑道: “不过,我记得刚才南屠王世子说过,想请我们大梁派人护送你们返回辽国。这事本官同意,不过嘛……” “……” 纳兰雄与纳兰节的心脏狠狠一跳,心道果然没有那般简单。 苏贤继续说:“不过嘛……但凡大军出动,必耗费粮草无数,所以你们需要支付‘路费’!” 纳兰节立即说道:“不,不用梁军护送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不用护送……” 苏贤看着他摇头道:“浑邪王世子并非辽国使者,你的话不作数。” 然后扭头看着一脸青色的纳兰雄说道:“南屠王世子身份尊贵,向来说一不二,应该不会反悔吧?” “我……”纳兰雄心中大恨,不过他也知道,苏贤这是在乘机提价,他想反驳但却没有底气。 可是……刚才五十万石的赎金已让他心中肉痛不已,明知苏贤提价不可避免,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婉拒苏贤的“好意”,不需梁军护送。 苏贤还未说话,一旁的王司马忽然发飙,跳出来点指着纳兰雄的鼻子骂道: “先前,我大梁缺粮的消息走漏,你辽国直接毁约,将五石交换一个俘虏强行将为一石交换一个俘虏!” “这还不算,最后竟要我大梁赔偿你们一个俘虏五石粮食,还要派人护送你们返回辽国……” “我们中原有句老话,你做初一,就休怪我们做十五!” “这‘路费’必须得加,不加的话,我们大梁就不放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 王司马发泄一通后,神清气爽,不过扭头就见苏贤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忽然意识到兰陵公主已将此事全权交给了苏贤处理,刚才的言行似乎有些过了,因而忙拱手对苏贤致歉。 苏贤摆手笑道: “王司马此言差矣,谈判之事先前就由王司马负责……公主,下官请求王司马与下官一道处理此事,请公主准允。” 众所周知,先前王司马在纳兰雄那儿受了许多气,现在苏贤建议王司马加入,可以让他……让他接着处理之后的琐事! 嗯,很妙! 苏贤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兰陵公主自然没有意见,只说:“此事本宫已交由苏谘议全权处理,苏谘议想让谁加入都可以。” “……” 纳兰雄心中忽然有些后悔,先前仗着辽国强大的国力为所欲为,现在报应来了,他真想给几天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 在苏贤与王司马两人的逼视之下,他那高傲的头颅终究缓缓低下,同意梁军护送并支付“路费”。 不过,纳兰雄低下去的脑袋上,那双眼中充满了无限的仇恨,他要隐忍,隐忍到返回辽国,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发兵,踏平南梁! 还要往死里折磨苏贤与王司马! …… 同意了“路费”,那么“路费”被定为五石也就没有什么好争辩的,纳兰雄十分屈辱的应下了所有条件。 很快,谈判收尾,大的方向定下。 至于操作面上的事,苏贤将与纳兰节一起谈。 至于纳兰雄,他自以为赎金高达五十万石,可以享受不一样的待遇,比如给他松绑之类,但苏贤大手一挥,对将士们吩咐道: “将南屠王世子押入黑牢!” “黑牢?我已经答应缴纳赎金,并且赎金高达……”纳兰雄差点原地爆炸。 “什么时候五十万石粮食送到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你。”苏贤冷冷一瞥。 “你……”纳兰雄上下牙关咬得嘎吱作响,他忍了下来,只是心中对苏贤的恨又多了一分。 “不过……看在南屠王世子五十万石粮食赎金的份上,可以给你一些优待……嗯,一日三餐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吧!”苏贤又说。 纳兰雄面色勉强好看了一些,虽然还是要被关入那什么黑牢,但至少美酒佳肴不愁,也还算勉强可以。 纳兰节在旁摇头冷笑不已。 他对苏贤口中的“黑牢”有深刻的认知,就连他那桀骜的妹妹纳兰嫣,都曾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纳兰雄……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 不久后,纳兰雄被关入了黑牢。 纳兰节则与苏贤、王司马一起,开始商讨俘虏与赎金交接的具体细节。 王友等属官与将军们喜笑颜开,将河北道即将得到八十万石粮食的好消息传播出去,短短两刻钟内,整座大营都在热议此事。 兰陵公主则回到了寝帐,走动间步伐都轻快了许多,荣光更是焕发,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数日来都不曾见的弧度。 秋典军跟在后面伺候,见状笑道:“公主,我们河北道将不再担心缺粮的问题,而这一切都是苏谘议的功劳呢!” “嗯。” 兰陵公主笑着点头,站在窗前看着树上的鸟儿嘻戏。 秋典军眼珠一转,语气古怪的说道:“可惜,可惜,苏谘议这等人才,却娶了一个寡妇,虽不是正妻,但……” “多嘴!” 兰陵公主回头瞪了一眼。 吓得秋典军直接跪在了地上,连道:“奴婢多嘴,请公主责罚。” 李幼卿大度,倒也没有惩罚她。 不过,秋典军心中止不住的想道:“看来公主殿下对驸马爷真的太好了,未婚就将身子送出不止,还允许驸马纳妾……”(未完待续) 522 你太年轻 秋日的夕阳红彤彤,悬挂在天边宛若一块巨大的烙铁,周边云雾蒸腾,似乎是织女织就的彩霞。 大营中,某座大帐。 苏贤、王司马还有纳兰节,从上午开始磋商交换俘虏的细节持续到现在,终于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纳兰节起身作揖道: “苏谘议,王司马,此事关乎我们两国的共同利益,不可拖延,在下这就返回大辽,最迟两日就会有结果。” 虽然谈判出了一个结果,甚至具体执行的细节都已悉数敲定,但此事尚需辽帝点头。 纳兰节将亲自返回辽国王庭,面奏辽帝。 一下子拿出八十万石粮食,想必辽帝将会十分肉痛,不过苏贤并不担心他会毁约,甚至就连拖延也不敢。 那三万俘虏,他们必须尽早赎回,送回各部族,不然那些部族就要大动干戈起兵造反了! 苏贤也起身,点头致意道:“那我们就静候小王爷的佳音。” “再会!” 纳兰节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大帐。 苏贤目送着他的背影,眼见他即将离开大帐,忽然心中一动,急忙招手喊道:“小王爷且慢!” “苏谘议?”纳兰节驻足回头。 “小王爷将此物带上吧。”苏贤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张纸,那是纳兰节画过押的文契。 《第一氏族》 “这……”纳兰节接过一看,顿时明白了苏贤的用意,当即收下文契并感谢道:“多谢苏谘议!” 苏贤笑道: “与我大梁谈判之人,是南屠王世子纳兰雄,文契上有他画的押。小王爷此去必将遭受辽帝与众臣的责难,然,此非小王爷之过。” “……” 纳兰节再次感谢之后离开了大帐。 王司马上前,看着苏贤狐疑道:“苏谘议为何……” 苏贤沉吟一番,笑道: “辽国虽处蛮夷,辽人也大多凶残,不过辽人中也有一些亲近我大梁之人,浑邪王世子纳兰节便是其中一个。” 王司马点了点头,没有过多深究,他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苏贤笑道:“此事已经妥当,我们去向公主复命吧,也好让公主放心。” “好!” 两人刚刚走出大帐,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远处传来喧嚣之声,似乎说的是:“……南方闹了好大的瘟疫!” 瘟疫! 王司马当即就是一停,面色瞬间惨白,刚才的放松顷刻间消失不见,双目中闪过一阵阵恐惧的光芒。 苏贤跟着停下脚步。 南方可能会闹瘟疫他们早有预估,毕竟“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是一条验证过无数次的经验,附和客官规律。 不过,苏贤并不是那么担心,周记室早就赶去了南边,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执行着他的预防瘟疫之法。 他对此法很有信心,毕竟二十一世纪了还在用这些法子,可谓是久经考验。 王司马终究经历了太多,很快回神,深知“谣言”在军中的危害,于是对左右跟随的亲卫吩咐道: “将那边的人带过来。” 很快,两个校尉被带了过来。 方才大声说“南方爆发瘟疫”之人就是他们。 校尉乍见苏贤与王司马两位大佬,当即不敢怠慢,恭敬抱拳行礼,口称:“末将见过苏谘议、王司马。” “方才你们说,南方爆发瘟疫?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等应该知道,在军中散播谣言可是重罪。”王司马沉声道。 “不敢,末将等自然不敢。黄河两岸瘟疫爆发,短短一日之内传遍数州,据说死伤……已经过万……” “此话当真?!”王司马不愿相信,但仔细看这两个校尉又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启禀王司马,当真,其他地方都在盛传,公主之前也收到了消息。”校尉十分肯定。 “……” 王司马心中猛地一沉,深吸一口气,随后摇头道: “是了,我们与浑邪王世子商讨了大半日,期间未曾走出大帐,也没见过其他人,自然没能第一时间了解此事,诶!” 苏贤眉头微微一蹙,总感觉校尉的话有点不对,凝眉苦思了许久,他终于想通了那里不对,忙对校尉问道: “你们刚才说,黄河南北都爆发了瘟疫?” “回禀苏谘议,千真万确!” “魏州、博州、德州等地也爆发了瘟疫?”苏贤追问,这三州属于黄河北岸,是河北道的范围,也是周记室亲往并施行预防瘟疫之法的地方。 “不错!”校尉肯定答道。 “这不应该啊……” 苏贤两眉紧紧皱起,心中暗自嘀咕,他提出的预防瘟疫之法是科学的,就连二十一世纪都还再用,不可能在古代失效! 可是这校尉一脸肯定,恰好这时又走来几人,他们的说辞一般无二……那么就说明黄河北岸也爆发了瘟疫。 预防瘟疫之法,竟然失败了! 苏贤一时想不通,这事儿有点玄乎。 王司马见苏贤如此反应,猛然想起当初在中军大帐中的那一幕,苏贤坚持实施预防瘟疫之法,他与属官们则持反对意见。 瘟疫的爆发,乃是天定,凡夫俗子如何能够干预? 王司马曾极力反对,可是兰陵公主信任苏贤,力排众议,选择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去实施此法…… 然而最终的结果呢? 王司马摇了摇头,看了眼苏贤,终究没有开口说什么。 要是换了别人,犯下如此错事,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用来赈灾该多好?王司马一定会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人的。 不过若是苏贤的话……王司马生不出破口大骂与动手打人的心思。 人家今天上午才立下一件世所罕见的大功劳,搞乱辽国,为大梁争取到数月的喘息之机。 与整个大梁王朝相比,耗费的这点人力物力又算得什么? “苏谘议,你终究还是太年轻,行事难免过于激进,那预防瘟疫之法……罢了,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王司马最后摇头道。 “多谢王司马。”苏贤蛋疼且郁闷。 “……” 话音刚落,秋典军忽然走了过来,看见苏贤就喊道:“苏谘议、王司马你们二人在此正好,公主传令中军大帐议事。” “公主此时升帐议事,应该是为了南方的瘟疫,我们快些去吧。”王司马当先一步跨出,苍老的身体显得沉稳而矫健。 对了,还没忘看苏贤一眼。(未完待续) 523 成功预防了瘟疫 苏贤苦笑着摇了摇头,举步跟上王司马步伐。 王司马最后那个眼神,他读懂了,好似是说: “你虽然很厉害,但却不够稳重,你看本官虽没有你那般能耐但走路都比你稳当,学着点吧!” 秋典军亦迈步,与苏贤并肩而行,她其实很想试探一番苏贤,毕竟偷偷摸摸的就将她家公主拿下,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未及开口,走在最前面雄赳赳气昂昂步伐沉稳的王司马,忽然开口说道: “苏谘议你尽管放心吧……公主历来仰重于你,加之今天上午又立下那等功劳……想必公主不会为难你。” “即便公主要责罚,本官也会尽全力求情!” “……” 苏贤苦笑,一边走一边道谢道:“多谢王司马好意!” 秋典军顿感纳闷,公主怎么会为难与责罚苏贤呢?这怎么可能!公主现在高兴得都差点蹦起来跳舞呢。 好奇与纳闷之下,她开口问道: “王司马此言何意?” “哦,秋典军有所不知……” 当下,王司马仔仔细细讲解了一遍方才的故事,言谈间虽然沉稳,但却显得老气横秋,一幅老人家教训年轻人的架势。 秋典军听罢,愣了好长一段时间,这里面有误解啊,不过,就在她想开口解释的时候,苏贤忽然说道: “王司马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不过功是功,过是过,办错了事改罚就得罚。” “……” 听了这话,又见苏贤一脸郁闷的样子,秋典军立即闭上了嘴巴,转眸看一眼前面穷纠纠气昂昂的王司马,嘴角渐渐扯起一抹弧度。 很快,三人来到中军大帐。 王友等属官,还有营中的将军等全都到齐了。 兰陵公主还没有到。 秋典军转身离开,脚步略急。 大帐中。 公主府属官与将军们分左右排列。 苏贤站在属官序列中第二的位置。 其实若论受恩宠程度而言,苏贤应该站第一。 不过苏贤这个人吧,他尊老爱幼,王司马毕竟是公主府的老人,也就给他几分薄面,站在他的身后。 等候兰陵公主到来的过程中,属官们与将军们交头接耳,闹哄哄的,虽不如菜市场但却像是一群苍蝇在乱飞。 苏贤站位靠前,瞧不见大多数人的反应,可却经常感觉有人在看他,就是那种隐晦看一眼然后移开视线那种。 苏贤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明白,属官们与将军们都在谈论他的预防瘟疫之法失败的事。 他屡立奇功,极得兰陵公主恩宠,可是现在也年少轻狂干了一件错事,这倒是新鲜,不怪众人“另眼相看”。 …… 另外一边。 公主寝帐。 兰陵公主盛装打扮,肤如凝脂,身姿丰腴,紫色宫裙曳地,通身上下流转着高贵、优雅、雍容的气息,迈着细碎的步子正走出临时的寝宫。 秋典军刚好赶到,见公主已经跨出门槛,当即急道:“公主稍等,公主且慢,奴婢有要事禀报。” “秋兰啊,人都到齐了么?你有何要事禀?”李幼卿心情非常不错,笑容盈面,和蔼可亲,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 “奴婢斗胆,想请公主回房。”秋典军凑近,一脸的神秘兮兮,说话间还扭头看了看四周,似是怕隔墙有耳。 “究竟什么事?” 李幼卿见她如此古怪,好奇心被勾起,果然退回临时的寝宫。 秋典军是她的心腹,最值得信任之人,既要求她退回房间,想必一定有了不得的大事! 砰! 秋典军也进屋,顺手将门关上。 “到底什么事?你赶紧说吧。”李幼卿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今日可谓“双喜临门”,她其实不想听到任何坏消息。 “公主你且听奴婢说……”秋典军神秘兮兮,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方才奴婢去请苏谘议,了解到他们似乎误会了南方的瘟疫。” “如何误会?” “苏谘议、王司马还有营中所有人,都认为黄河北岸也爆发了瘟疫,就连苏谘议也是如此。” “误会就误会吧,这个误会很快就能解开了,毕竟那种情况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李幼卿松口气,她还当秋典军要说什么呢。 “可是公主……苏谘议也误会了啊!奴婢亲眼所见,苏谘议一脸的郁闷与惭愧,那种表情可不多见呢!” “……” 李幼卿怔怔的看着她,不知她到底想表达个什么。 秋典军见公主竟未领悟,只得斟酌着字句小声道:“苏谘议吃瘪,可不常见,公主何不……趁此机会调……侃一下他呢?” 《仙木奇缘》 她本来想说调戏,话出口后才想起不妥,于是生生改成调侃。 “这有什么值得调侃的?”李幼卿无语。 “公主,这可以增进……那个啊!”秋典军不能将话说透,一时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因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那抓耳挠腮。 “秋兰你今天糊涂了吧?净说胡话……既然人已经到齐,本宫也该过去了,这个好消息本宫还真有些藏不住。” “……” 话音一落,李幼卿举步便离开房间,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 秋典军在后面欲言又止,抓耳挠腮,最后“诶”了一声无奈放弃,叫着“公主”追上了李幼卿的步伐。 …… 不一时,李幼卿来到大帐。 君臣见礼毕。 苏贤直接出列拜道:“殿下,下官请罪,因为下官的原因,导致无数人力物力被耗费,着实不该,请公主责罚。” 王司马等人见此,不由缓缓点头,心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苏谘议请起,你何罪之有啊?”李幼卿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儿,但依旧假装出一幅错愕的模样。 苏贤说道: “殿下,预防瘟疫之法失败了,博州、魏州等地也爆发瘟疫……此次失败将会连累公主,被女皇陛下及朝中大臣所非议……” 王司马等人心中暗道: “不错,这才是预防瘟疫之法失败所造成的最严重后果,公主名誉受损,落人口实,不是什么好事。” “辛亏犯错之人是苏谘议,若换了其他之人,公主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 众人心中胡思乱想之际,高高在坐的兰陵公主忽然说道: “苏谘议且放心吧,预防瘟疫之法没有失败,你成功了!黄河北岸数州也没有暴发任何瘟疫!”(未完待续) 524 此乃祥瑞 “什么!?” 苏贤一脸疑惑,暗中分辨李幼卿此举是否是在宽慰他。 不太可能,在这种正式场合李幼卿还没有那么幼稚。 那也就是说……黄河北岸数州真的没有爆发瘟疫,预防瘟疫之法起作用了,他没有失败,而是成功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苏贤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紧接着他又泛起另一个嘀咕,刚才听见的“谣言”是怎么回事?那两个校尉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其他人也都是那番说辞,这不应该啊。 王司马浑身一震,他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了问题,刚才应该是听错了,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对,抬头看着兰陵公主问道: “殿下方才说……黄河北岸数州都没有爆发瘟疫?” “不错!”李幼卿答道。 “这……这不应该啊!” 王司马、王友等属官,还有另外一边的将军们顿时沸腾起来,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很快,大帐中的热议戛然而止。 他们同时明白过来,兰陵公主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就是真的! 王司马等人顿时面面相觑,想起方才对苏贤的“另眼相看”,他们纷纷错开视线,真的太丢人了。 《重生之金融巨头》 尤其是王司马,先前“老气横秋”、“雄赳赳气昂昂”的画面犹在眼前,“你终究太年轻”的话犹在耳畔,即便年长如他,老脸也是微微一红。 苏贤并未理会众人的反应,心中那个疑惑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见大家沉默下来后,他便开口问道: “殿下,下官有一事不明。” “请问。” “刚才下官在帐外听人说……黄河南北都爆发了瘟疫,他们言之凿凿,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兰陵公主笑道: “本宫之言没错,黄河北岸数州的确没有爆发瘟疫。苏谘议所听见的‘谣言’也没有错,黄河南北的确都有身患瘟疫之人。” 苏贤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词“都有”,凝眉沉思一瞬后猜测道:“黄河北岸的瘟疫患者,莫非是从黄河南岸涌入的?” 李幼卿赞道: “苏谘议猜测得不错!我河北道数州,因严格执行预防瘟疫之法的缘故,未曾爆发任何瘟疫与疾病。” “可是黄河南岸的河南道灾区,近两日突发瘟疫,一夜之间传遍数州之地,据说死伤过万……” “有部分瘟疫患者度过黄河来到我河北道,因而他们才说,黄河南岸都‘爆发’了瘟疫,其实河北道没有爆发瘟疫,瘟疫患者都来自黄河以南。” “……” 原来是这样! 苏贤心中的疑惑被解开。 这时,王司马等人也渐渐回过神来,有人立即出列赞道:“殿下,瘟疫乃天定之事,苏谘议却能预防,此乃神迹,亦是祥瑞!” 另一人紧接着出列拜道:“殿下,下官附议,苏谘议成功预防住了瘟疫,预示我大梁即将大兴!” “殿下,苏谘议此功,将拯救亿万百姓的性命,今后若再有大灾大难,我们将不惧任何灾后的大疫!” “下官等斗胆,恳请公主殿下上奏女皇陛下,为苏谘议表功!” “……” 苏贤本想谦虚一二,后来生生忍住。 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角度想一想,此举着实功劳甚大。 要知道,以前对瘟疫的处置方式,就是一个村一个村的放弃,任感染瘟疫之人活活死去,那怕其中有许多健康的人被牵连。 这种方式简单快捷粗暴,虽有效果,但面临着人伦惨剧与伤筋动骨的损失。 受限于卫生条件,古人生育率虽高但夭折率也高,一个人能平安长大着实不易,人口,是朝廷的基石。 有了预防瘟疫的法子之后,瘟疫将不会轻易出现,也不会有整个村整个村被放弃的人伦惨剧发生。 长此以往,人口数量将得到提升。 地方官吏的考课之中,人口数量的提升与教化同等重要,这是“政绩”,苏贤此举又将提升多少人口数量呢? 放眼后世的话,这个数量只怕大到难以想象。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激动,甚至搬出“神迹”、“祥瑞”等等说辞。 李幼卿笑容灿灿,心中亦十分高兴。 当初拍板决定支持苏贤之际,她就预料到了两个结果—— 其一,苏贤失败,她也会跟着名誉扫地,甚至还要遭受政敌的攻讦。 其二,苏贤成功,她作为苏贤的直属上官也有一部分功劳,而这,将是她实现野心的“阶梯”! 苏贤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她作为“河北道黜置使”,成功挽救了数以万万计的百姓。 反观“河南道黜置使”在河南道赈灾已久,可是却爆发出了严重的瘟疫,一夜之间传遍数州,死伤过万! 最重要一点,河南道黜置使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也就说明,在这场她与太子的“暗斗”之中,她又一次胜利,而且是大胜! 想着此事将为自己带来的好处,李幼卿真的笑容灿烂,看着下面的苏贤,她真的想……让他抱一下自己的腿,以作奖励。 王司马老脸泛红,心头苦笑不已,明白预防瘟疫之法果真成功了之后,不禁在心中暗道: “派人秘密潜入辽国,搅乱辽国为大梁争取喘息之机之事,我与苏谘议尚算平分秋色,他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 “可是预防瘟疫这种事……可以看出,我还是不如他!诶,也难怪公主对他的恩宠隐隐有盖过我的趋势。” “……” 王司马两鬓斑白,年已六十,早已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此番又一次“败”在苏贤手中,他很快就释然,心中不再郁闷。 方才众人为苏贤请功之际,他其实没有任何行动,现在补上正好。 可是就在他举步出列,话刚到嘴边的时候,心中猛然一动,预见到了一个危机。 他也不是为了“报复”苏贤,只是出于公心,认为应当及早将此危机提出,以免遭受更大的损失。 只听他说道: “殿下,苏谘议能预防瘟疫固然是好,可是……此法只能预防啊,而河南道的瘟疫患者涌入我河北道,这……”(未完待续) 525 秋兰:公主邀你共进晚膳 话音还未落下,先前恭维苏贤并为苏贤请功的人面色顿时微微一变。 对呀,预防瘟疫之法,只能预防,重点是在瘟疫爆发之前将之按住,瘟疫根本就不会出现。 可是河南道的瘟疫患者,涌入他们河北道,直接传染,那又当如何? 只怕也会是“一夜传遍数州”及“死伤过万”吧! 他们身处瀛州,距黄河北岸数州尚有数州之地,瘟疫应该不可能传到瀛州,可那是瘟疫啊! 自古谈瘟色变。 他们顿感一股凉气从脊柱骨冒出,瞬间扩散至全身,有的人还打了个寒颤,手指尖都在颤抖。 大帐中安静下来。 王司马老眉紧锁,显然是在苦思对策。 苏贤与李幼卿的面色倒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智珠在握。 王友等属官还有将军们心中惴惴,他们不敢责怪苏贤,也没有理由责怪苏贤,预防瘟疫之法很好,但现在面临的是另外一种危机。 那么……该责怪谁呢? 周记室! 对,就是他! 王友惊骇一阵后,忍不住对李幼卿禀道: “公主,周记室坐镇博州,主导实施预防瘟疫之法的同时,也督导赈灾之事。” “然,周记室玩忽职守,竟致使河南道的瘟疫患者涌入我河北道。” “我河北道本该民丰物阜,百姓安居乐业,但因周记室之故,导致我河北道赤野千里,人口锐减!” “下官请治周记室督导不严之罪,以儆效尤!” “……” 王友话音落后,一大群人出来附议。 周记室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名声臭得不能再臭。 就在群情激愤之际,兰陵公主两手抬起,虚向下轻轻一压,大帐中的热议声戛然而止。 “看来,苏谘议的预防瘟疫之法,你们还是不够了解。” 兰陵公主朱唇轻启,嘴角的笑容始终未曾消散,笑道:“此法不仅仅只能预防瘟疫,其实还能治疗!” “还能治疗瘟疫!?”众人大吃一惊,王司马更是猛地一抬头,两眼紧紧盯着高高在坐的兰陵公主。 “不错!其实当日周记室出发前往灾区之际,就有数位御医跟随。”李幼卿抽空看了苏贤一眼,接着说: “苏谘议曾对御医们嘱咐良久,告知了一些治疗瘟疫的方向。” “河南道的瘟疫患者涌入我河北道之后,除了隔离之外,御医们也开始按照苏谘议给的方向尝试医治。” “结果竟一举成功,涌入河北道的瘟疫患者,绝大部分都被救治……所以你们勿需担心瘟疫会在河北道传播。” “……” 兰陵公主话音落后,帐中众人纷纷张大了嘴巴,陷入呆滞。 他们今天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从上午的辽国内乱,到刚才预防瘟疫之法的成功。 可是现在,他们依旧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良久之后,王司马终于理解并接收了这条震惊的消息,他侧身看着苏贤,眼神复杂且带着赞赏的问道: “苏谘议……如何能指导御医救治瘟疫患者呢?” 他心中非常好奇,虽不怀疑苏贤,可苏贤也真的太年轻了,以前也从未见苏贤会医术啊! 众人也扭头看来,兰陵公主也不例外,他们都感到十分好奇。 苏贤咳嗽一声,团团弯腰作揖,将脸遮住后朗读似的说道: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而是来源于一本失传的上古奇书——《齐民要术》!下官年幼之际曾侥幸看到过此书半卷残篇,没能得窥此书全貌,年幼之际看过的内容也几乎忘光,实乃下官生平之憾事。” “……” 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之余又表示理解。 毕竟,中原大地上曾数经战乱,每一次动乱或者改朝换代,各种上古典籍及各种技艺就会失传一部分。 最明显的例子,为什么每个朝代的服饰都不一样? 新朝气象万千,从服饰上区别前朝是一方面原因,还有另外一个缘由,可能当朝的裁缝不知如何制作前朝服饰,失传了! 再比如一些耳熟能详的典籍,新朝建立之初,甚至还要从国外重新引进,因为国内的书籍早就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战乱,尤其是改朝换代那种规模的战乱,造成的破坏难以想象。 所以,苏贤说曾有那么一本名叫《齐民要术》的上古失传典籍,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当世的世家大族及皇室等,就收藏着有一些上古传下来的孤本,若一旦遗失,就相当于从历史长河中散佚。 兰陵公主及众人见苏贤一脸遗憾,反过来宽慰他几句,随后再也没有人提及此事,就此揭过。 “苏谘议连立两大奇功,皆有功于社稷,都能造福天下百姓,本宫岂能坐视不理?” 兰陵公主看着秋典军吩咐道: “待会儿本宫将亲笔手书两份奏本,你带上亲自去一趟神都,面见陛下禀明此事,不得有误!” “属下领命!”秋典军欣然接下这份差事。 “……” 王司马禀道:“殿下,我们既然能够医治瘟疫,那何不派人越过黄河,救治河南道的染病之人呢?” 苏贤接着说:“不错,我们准备充分,除了赈灾的粮食之外,各种药材也储备了不少,正好拿去河南道救人。” 王友等属官与将军们亦纷纷附议。 明言人都能看出,去河南道救人是捞功劳的好事,也能拯救许多生命,何乐而不为? 兰陵公主点头笑道: “本宫虽只是河北道黜置使,不负责河南道的赈灾事宜,但本宫同时也是大梁尚书令,大梁的公主,岂有坐视河南道瘟疫横行之理。” “即刻派人越过黄河,救治河南道百姓,此事就交由……王司马全权处理吧。” “……” 李幼卿吩咐完后,起身离开中军大帐,她还要赶着去写奏疏。 苏贤等人依次离开大帐,可是他刚走没两步,秋典军就笑吟吟上前道:“苏谘议且慢,公主请你共进晚膳,请随我来。” 苏贤跟着秋典军去了。 王司马微微发怔,心说,难怪公主将派人去河南道救人之事交给他处理,而不交给苏贤,原来是要与苏贤共进晚膳啊。 “诶!” 王司马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嫉妒,打起十二分精神,召集王友等属官开小会去了。 派人前往河南道救人之事必须立即处理,瘟疫可不会等人。 526 娇艳与滋润 苏贤与浑邪王世子纳兰节,商讨完交接俘虏的具体细节之际,太阳已经西沉,周边已有绚烂的云霞簇拥。 刚才又入帐讨论瘟疫之事,耗费了一些时间,如今的天色愈加昏暗,太阳也早已下山。 大营各处的火盆都被点燃。 巡逻的将士们人手一只火把。 苏贤跟在秋典军身后,穿行在大营之中,颇有一种玩“篝火晚会”的感觉。 加之今日连续解决了两大难题,北方辽国与南方的瘟疫,苏贤感觉浑身轻松,心情无比惬意。 秋典军走在前,忽然回头看了苏贤一眼笑道: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北方辽国与南方的瘟疫,公主的两块心病都得到了缓解或解决,苏谘议莫非真乃神人?” 苏贤客气道:“秋典军谬赞,下官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秋典军又回头看了眼苏贤,那眼神似乎……带着邀功之意? 苏贤纳闷,还没想出个名堂,秋典军便笑着说道: “此次远赴神都,面见女皇陛下,我一定会好好的为苏谘议请功!苏谘议封侯之事,这次怕是有了着落。”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苏贤当即脚步一停,原地作揖一礼说道:“那就多谢秋典军了,待事成之后下官必有厚报。” 秋典军赶紧扶起苏贤,摆着手笑道:“其实,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公主,苏谘议只需记得对公主好就是了。” 对公主好就是了? 这话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苏贤并没有深究,一路聊着与秋典军来到兰陵公主居住的寝帐。 两人来到一间装饰豪奢的花厅,据秋典军说这是兰陵公主用膳之所,因公主正在书房书写奏疏,故请苏贤在此稍等片刻。 苏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秋典军因今晚就要出发前往神都,不多作陪,转身离开做出发的准备去了,待公主的奏疏写好她就得立即出发。 苏贤一个人待在花厅,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却还不见公主的人影儿。 他开始纳闷,公主该不会是……想晾一晾他吧? 他寻思最近没有得罪公主啊! 而且今日还帮她处理了两大难题。 真是怪哉。 这时,一个小宫女提着茶壶来添水,苏贤乘机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公主殿下身在何处,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公主?” 小宫女不敢怠慢,添好了茶水后笑道:“苏谘议切莫着急,公主离开书房后,转去浴室沐浴去了,请苏谘议稍等片刻。 沐浴去了……苏贤一脸古怪,沐浴洗澡之后再吃晚饭,这不是正常流程,饭后她还得洗一次澡,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小宫女离开了,花厅中又只剩下苏贤一个人默默等候。 大约一刻钟过后。 兰陵公主终于来了。 苏贤起身相迎,放眼看去,只见兰陵公主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梳成了牡丹头,插满了珠翠,发丝泛着水光也有一些湿润。 或许是因为沐浴过后的缘故,她那本就白如凝脂般的肌肤,更加细嫩幼滑,在明亮的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丰美的身姿,紫色的宫裙,曳地的裙摆,优雅而摇曳的步姿,通身上下流转的雍容贵气,看起来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倾国倾城。 “拜见公主殿下!” 苏贤迎了上去,行礼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扑面而来,令人心旌意荡。 “苏谘议不必多礼。” 兰陵公主点了点头,脚步轻抬走向花厅正中的矮几,那是“跪坐式”用膳的餐桌。 当今之世,古礼与新俗纵横交织。 比如吃饭,有跪坐而食一人一桌的,也有数人围拢一桌坐在凳子上吃饭的,具体采用何种方式,要看具体的情况。 此次李幼卿邀请苏贤共进晚膳,虽不是正式场合,但他们两人毕竟是君臣关系,还是采用跪坐式为好。 “苏谘议,这边请。”一个小宫女在前引路,将他带到兰陵公主矮几的侧边,那里将是他的座位。 苏贤见这个座位不与兰陵公主面对面,两人视线刚好错开,这样挺好,他欣然道谢然后准备跪坐下来。 兰陵公主因为沐浴过后的缘故,竟比以往娇艳,凤目中含着水光,身姿也比以前更加滋润…… 她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还是“天下四美”之首,沐浴过后美上加美,这还让人怎么顶? 苏贤对她的感情比较矛盾,一方面欣赏与沉迷她的美貌,一方面因为她的身份时刻提醒自己不可与之过多纠缠。 当纠缠发生的时候,他自觉没有控制力。 所以需要从源头上加以控制,比如减少与之独处,避免近距离面对面等等……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很有效果。 他的座位在兰陵公主侧边,当坐正身体的时候,是看不见对方的,这便附和从源头加以控制的初衷。 这个位置很好。 苏贤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是,屁股还没坐热,兰陵公主忽然看着他说道:“本宫有一些事要与你商量,你坐这边来吧。” 苏贤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顿时表情一滞。 因为那个方向就是兰陵公主的正对面! 怕什么就来什么…… 不容分说,李幼卿命小宫女将两张小几拼在了一起,变成一张大几,然后转头看着苏贤,眼神示意他该动身了。 “公主,下官觉得坐这儿挺好,要不……就这样吧?”苏贤做最后的挣扎,趁现在头脑还算清醒。 兰陵公主微微一怔。 她让苏贤坐她对面,其实是在示好,展示恩宠,今天她真的太高兴了,可谁知道苏贤竟然婉拒。 她是个不达目的绝不会轻易罢休的人,苏贤婉拒,她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看着苏贤温言道: “无妨,既然本宫开了口,苏谘议尽管过来便是,不要有所顾及。” “那这……就多谢公主了!” 苏贤知道再婉拒下去,可能引起李幼卿的不满与猜忌,便苦笑着慢腾腾起身,走到她的对面缓缓跪坐而下。 兰陵公主满意点点头,随口对侍立在旁的冬典军吩咐道:“上菜吧!”(未完待续) 527 肆无忌惮 酒菜显然早就准备好了。 兰陵公主一声令下,十余位小宫女便开始上菜,眨眼间,两张小几拼接而成的大几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上菜期间,抬眸就能看见对方的苏贤,实在避无可避,他渐渐开始不受控制,悄悄打量了对方一番。 方才相迎之际只能算是匆匆一瞥,这次距离较近看得更加清楚……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扫过人家胸脯,然后微微一怔。 似乎……比以往挺拔了许多。 也鼓胀了许多。 未及多想,他猛然感到对面射来两道视线。 被发现了! 他立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扭头打量整座花厅,他发现兰陵公主身后,还有他身后各有两位小宫女侍立。 这应该是伺候酒水的宫女。 他心中不由暗暗想道:“有外人在就好,要是只有我与公主两人,那就有点尴尬了……” 就在这时,兰陵公主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不用伺候。” “是!”四个宫女同时退下。 呃……苏贤嘴角扯了扯,看着兰陵公主身后的冬典军,心说冬典军应该会留下来,效果还是一样的。 可是,兰陵公主下一刻就看着冬典军吩咐道:“冬雪,你也下去吧。” 冬典军嘴巴张了张,又看了苏贤两眼,虽一脸疑惑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退出了花厅,并将房门带上。 这…… 苏贤吞了口唾沫,抬眸看着兰陵公主说道:“殿下,为何不留下宫女与冬典军呢?似乎没人……倒酒了啊!” 兰陵公主展颜一笑,酥手轻抬,提起苏贤身旁的酒壶,亲自为他斟满一大杯。 然后在苏贤错愕的目光中,她又亲手为自己倒满一杯。 公主殿下竟亲自为他斟酒! 这事儿若传出去,王司马等人还不羡慕嫉妒死啊。 “多谢公主!”事已至此,苏贤只得作揖道谢。 “你我之间不用客气。”兰陵公主摆了摆手,纤细玉指捏起那杯酒,一手托着长长的袖子,举杯说道: “今日高兴,连日来困扰本宫的两大难题,都得到了解决或缓解……本宫敬你一杯,望你今后再接再厉,为我大梁再创福祉!” 苏贤见此,立即举杯,一脸肃然的说道:“此乃下官本分,请公主放心,只要下官待在公主府一天,就永远是公主的……属下!” “……” 好险! 他差点说成“就永远是公主的人”。 砰! 两人的酒杯轻轻一碰,同时仰脖饮尽杯中美酒。 饮罢此杯,兰陵公主又准备斟酒,不过苏贤抢了先,他一边倒酒一边问道:“敢问殿下,秋典军可曾上路?” “她已经上路了,苏谘议放心吧,秋兰办事向来稳妥……对了,苏谘议不是好奇本宫为何要遣散所有宫女吗?” “为何?”苏贤倒完了酒,放下酒壶。 “秋兰此去神都,除了当面向陛下奏明今日之事以外,她还要促成你的封侯之事,以及加入内卫之事。” “原来如此……”苏贤明白了,涉及到梅花内卫,的确不适合冬典军他们留下。 “吃菜吧,我们边吃便聊。” 兰陵公主当先动筷。 苏贤也不客气,看上那道菜好吃就吃,他毕竟是书生,对礼仪方面非常精通,倒也不用担心在公主面前失礼。 只是对面兰陵公主的吃相……也太文雅了些,细嚼慢咽,显得很有教养,也十足的赏心悦目。 苏贤通常是吃一口菜,然后不经意打量人家一眼。 他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兰陵公主,的确是整个大梁王朝瑰宝级的美女! 待菜过五味,苏贤放慢了吃菜的速度,看着对方问道:“公主觉得,秋典军此去神都能否成事?” 李幼卿停筷,用雪白的丝绢擦了擦嘴,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道:“封侯之事,应该无碍,本宫先恭喜你,你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二位勋爵!” 苏贤道谢。 他对封侯之事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加入内卫这个特权衙门,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以本宫对陛下的了解,加入内卫之事……可能还欠缺一点火候,毕竟内卫太过特殊。” 苏贤点了点头,他其实早有预料,梅花内卫不是那么好加入的,若不是兰陵公主牵线搭桥,他可能连内卫的门都摸不到。 忽然,他心中一动,看着兰陵公主的眼睛问道:“陛下有没有可能对下官已有猜忌之心?或者此举将会激发陛下对公主的不满?” 兰陵公主摇头,道:“猜忌,谈不上,对本宫不满,也没有可能。本宫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女儿,我了解她。” “苏谘议且放心吧,有本宫在,加入内卫之事迟早会成功,有可能你再立一次大功,陛下就点头同意了也说不定。” “……” 两人又吃了一些菜,喝了几杯酒,聊了一些其他话题。 几杯美酒下肚,李幼卿那滑嫩细幼的脸蛋儿渐渐爬上两抹晕红,愈加娇艳。 苏贤也越来越“放肆”,刚才只是偷偷摸摸的打量人家,现在是明目张胆的看。 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皇室权威本能的有些漠视。 在清醒状态下,他需要融入环境,因而不能对皇室权威表现出异常,可是一旦醉酒,哪怕一点点,心中对狗屁的皇室权威便越来越不憷。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所以,笼罩在李幼卿身上的光环被无限削弱,苏贤本能的被她所吸引,便随着自己的本心大大方方的看。 甚至眼睛都不带眨的。 “浑邪王世子纳兰节,苏谘议如何看待此人?”兰陵公主忽然问道。 她其实早就觉察到了苏贤肆无忌惮的目光。 不过,或许是因为苏贤曾经占了她许多便宜,肌肤之亲都有过了,被看两眼算什么? 也或许是她心中明白,苏贤是一个“太监”,又不是正常的男人,怕什么? 苏贤今日办成的两件事让她心中高兴,既然苏贤喜欢看,那就随他好了,被看一看又不会少两坨肉。 不过,若是其他男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看她,她早就动怒甚至将那人拖下去打板子了。 她是大梁最受宠的公主,谁都不能对她生出一丝亵渎之心!(未完待续) 528 挥袖擦……口水 “纳兰节啊,他是一个坚定的亲梁派!” 当下,苏贤讲述了以前在幽州城之时,意外从纳兰嫣收藏的秘信中,得知纳兰节暗中相助大梁的事。 那是纳兰节很早以前就写给纳兰嫣的亲笔信。 他并不知杨芷兰会将此信盗走,被苏贤得知信中内容,所以这不可能是一个局,纳兰节是真正的亲梁。 这几日,与辽国的谈判也印证了这一点。 “公主请放心吧,接下来与纳兰节交接俘虏之事,应该不会出问题。”苏贤说道。 “嗯……”兰陵公主点点头,“待此事处理完毕,本宫也该返回神都了。” “返回神都?!”苏贤吃了一惊,随后在心中暗思,他现在是公主府属官,难道也要跟着一起去神都么? “不错!”兰陵公主又饮了一杯美酒,两颊娇艳如火烧,带着醉意笑道:“自本宫从神都出发以来,已经过去了两月之久。” “这两月间,本宫遇到了许多未曾接触过的棘手难题……不过好在,都解决了,不仅解决了辽国秘密潜入的问题,还顺手赈了个灾。” “待俘虏交接完毕之后,也算是功成圆满,是该回去了!” “……” 苏贤笑道:“恭喜殿下功成圆满,此次返回神都必将更上一层楼。” 李幼卿摆了摆手: “其实,这次多亏了苏谘议你,如若不然,河间驿馆那次,本宫说不定早就……罢了,不提也罢。” 她抬眸看着苏贤的眼睛,笑道:“能遇见苏谘议你,真可谓不虚此行!” 苏贤当即起身,激动的来了番“吟唱”,诸如愿意追随公主,上刀山下油锅之类,这次他生生忍住了“紧抱公主大腿”的说辞。 他虽然没说,可兰陵公主不自觉的联想到了那句话。 李幼卿顿时微感不自然,跪坐许久的身子扭了扭,总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奇怪,或者说是跪坐久了发麻? 抿了抿鲜艳的朱唇后,她忽然挺了挺胸,看着苏贤的眼睛问道:“苏谘议你且看,本宫今日可有一些不一样?” 苏贤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那两个“焦点”上。 可是让他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他暗中吞了口口水,装傻般问道:“下官愚钝,没有看出,还请公主明示。” 兰陵公主脸颊火烧般的红,嗔怪的看了苏贤一眼,不过也说道: “前几日,苏谘议对玉罩的建议本宫已命人做了改进,现在……本宫就……就戴着改进后的玉……” “……” 呼! 苏贤深吸一口气。 心脏猛地一跳。 兰陵公主那倾城般的容貌,搭配刚才那种慵懒的语气,话中内容,以及身子微扭与挺胸的动作,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独特的妩媚风情,这…… 这对苏贤来说简直就是核弹级别的! 不行了! 苏贤眉头紧紧一蹙,保持跪坐的身体开始左摇右摆,前后挪凑,可就是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难受极了。 “你怎么了?”兰陵公主问道。 “请恕下官无礼……公主应该知道,下官其实是……‘太监’,跪坐久了有点……有点压迫之感……” 兰陵公主脸蛋儿愈发娇艳欲滴,暗啐了一口,但她知道苏贤之所以成了“太监”都因她之过,于是急忙说道: “不用勉强自己,此间只有我们两人,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 “多谢公主体谅……” 苏贤立即改跪坐为盘腿而坐,这下总算舒服多了。 跪坐的姿势真不知是谁发明的! 他不禁想到,以前的人跪坐着欣赏舞姬起舞时,会不会压迫得难受呢? 松了口气后,苏贤心知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多喝了几杯,万一莽撞起来不知还要干出什么糊涂事呢。 刚准备起身告辞,对面的兰陵公主忽然问道:“苏谘议你来提提意见,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苏贤一怔,茫然问道:“什么?” 兰陵公主把胸一挺,有些嗔怪的说:“玉罩啊!” 淦啊! 这下喊苏贤站起来他也不会了,因为他怕长长的儒衫上出现一顶……异常,那也太尴尬与丢人。 “殿下,男女授受不清,不如找冬典军来提意见如何?”苏贤苦着脸建议道。 “呵,男女授受不清?”兰陵公主喝醉了,想起以前苏贤占她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说男女授受不亲呢? 她有些生气。 “其他人本宫不放心,此物出自你手,你才有能力做出评判。”兰陵公主最后说道。 “那……可不可以改日?”苏贤龇牙咧嘴,心说公主诶,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可能会出大事。 “不行!” 兰陵公主常年身居高位,“不行”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让人生不出反驳之心。 “此物是为了陛下而改进,事关陛下都不是小事!”她补充道。 “那好吧。” 苏贤知道避不开,干脆也豁出去了,本就已经醉醺醺的他方才不过是在苦苦挣扎,现在终于……失败! 他猛然抬眸过去,目光灼灼的盯着。 李幼卿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大大方方的展现着自己的曲线美。 “公主,可否站起来?”苏贤看了一会儿,提出一个要求。 “好。”李幼卿当即站起,不过喝多了酒的她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 苏贤依旧坐着没动,抬眸细细打量一番,眉头渐渐紧蹙,李幼卿见此问道:“可还有问题?” 苏贤嗫嚅良久之后说道:“劳烦公主走近一些。” 公主依言走近,两人相距三尺。 苏贤坐在地上,抬头看去,嚯,这角度绝了,他不禁微微出神。 “如何?”李幼卿问道。 “公主可否再近一些?” “没问题!”李幼卿还真以为苏贤发现了问题所在,于是莲步轻移走了过去,两人相距不过半尺。 苏贤抬头看去,瞳孔微微一缩,嘴角不由狠狠一扯,顺手撩起长袖擦了擦嘴角的不明液体。 “你在干什么?” 兰陵公主身体往后轻轻一仰,脑袋往前一探,越过“障碍物”,偶然发现了苏贤擦口水的动作。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秀眉一蹙,凤目一瞪,当真威仪十足,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气息迸发而出。(未完待续) 530 人逢喜事精神爽……吗? 半刻钟后。 苏贤走出兰陵公主居住的寝帐。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营中火光点点,一阵清凉的晚风拂面,苏贤的酒直接清醒了大半! 同时心中也涌出一阵后怕。 方才在那花厅之中,他的胆子真的太大了…… 忽悠兰陵公主,摆出各种姿势给他看不说,他甚至还醉醺醺的钻了人家的裙底! 后面摔倒那一下,公主的小腹更是压在了他的脸上。 啧啧! 苏贤摸了摸后脑勺,现在已经不痛了。 接着又轻抚自己脸庞,公主羞怒之下曾扇了他一耳光,现在也没有任何感觉…… 这一耳光其实挺值,毕竟那是号称天下第一美女的兰陵公主,也是天下万千士子的梦中女神,就连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结果,却被他这般占便宜。 人家打他一巴掌后不予追究,不是赚了是什么? “这该死的酒,今后不可再喝醉了!”苏贤摇了摇头,洗了把冷水脸后翻身上马,离营往瀛州城的方向赶去。 …… 另外一边。 公主寝帐。 花厅。 兰陵公主久久未曾离开,坐在椅子上以手支头,凤目微咪陷入沉思,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他喝醉了酒之后,简直可以说是色胆包天!”李幼卿轻语,她已饮过了醒酒汤,但双颊依旧娇艳欲滴,暗自嘀咕的时候嘴角渐渐浮现一抹弧度。 “竟让本宫摆出各种羞人的姿势给他瞧……”李幼卿苦笑摇头,即便精明如她,刚开始的时候也并未发觉苏贤的险恶用心。 “最后……摔倒那一下……” 想到这里时,李幼卿心中莫名涌出阵阵悸动,小腹被苏贤的脸顶住的羞耻感,似乎未曾消失,这让她的小指尖莫名发颤。 紫色宫裙的重重裙摆之下,丝履的绣花宫鞋原本露出一截,可是忽然间,竟慢慢往裙摆里面缩去…… 良久之后。 兰陵公主双眼睁开,闪过一抹可惜之色,喃喃自语道:“苏谘议若不是太监的话,那就好了……” “……” 与此同时。 瀛州通往幽州的官道上,一座荒野驿站之中。 浑邪王世子纳兰节暂住在此。 今日下午与苏贤他们商量完交换俘虏的具体细节后,他便马不停蹄往北方赶去,他要尽早回一趟辽国。 他刚准备睡下,下属忽然来报,说的是苏贤的预防瘟疫之法在南方灾区成功的消息,而且还有河南道这个“对照组”。 “苏兄……果真预防了瘟疫的爆发?!” 纳兰节从床铺上一跃而起,双目瞪圆,一幅万分吃惊的表情。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一下子睡不着了,背着手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苏兄是真正的人才!依我看来,苏兄之才足以经天纬地!苏兄啊苏兄,我为什么没能早点遇到你呢?” “要是你能来我大辽……诶!”纳兰节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随即他面色微变,苦笑着说道: “梁国有苏兄在,我大辽休想南下一步!大辽与梁国交好方才是正途!” …… …… 时间拉回今天上午。 瀛州城。 苏府。 府中最北边的一座独立院落,是“关押”陈可妍的地方。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陈可妍更是心情舒畅,一大早就提着一只陶瓷水壶在院中浇花为乐。 她口中哼唱着小曲儿,精致的脸蛋儿笑成了一朵娇艳的花儿。 剑儿与碧儿两个侍女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碧儿笑道:“小姐这几日格外开心呢,自打潜入大梁以来,就属这几日小姐笑得最多。” 剑儿劝道:“小姐还是奴婢们来吧,这几盆花小姐已经浇了三遍了,再说这些俗务是奴婢们的工作……” “这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陈可妍乐呵呵,浇花正浇得起劲儿呢,“这次打赌,我一定能赢,苏公子一定会跟我去南……” “……” 一语未了,陈可妍偶然回眸,乍见剑儿伸手摘了一片花朵的绿叶。 她顿时大怒,停止浇花,反手拍了一下剑儿的手,斥责道:“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你怎可随意摘取人家的叶子!” “奴婢知错,求小姐饶恕。”剑儿慌得丢下那片绿叶。 “罢了。”陈可妍摆了摆手,提起水壶继续浇花,一边浇一边笑道:“此次潜入大梁,我本以为将会一事无成。” “可是谁曾想到,在这最后关头,竟办成了两件大事!” “第一,梁国即将天下大乱,我没有办成的事,梁国的前朝欲孽与辽国替我办成了,世事真的无常啊。” “第二,之前我费了那么多劲儿,就是说不动苏公子随我去南陈。可是这次终于要成功了,哈哈,我大陈将兴!” “……” 碧儿也挺高兴,回想潜入大梁的这一路,一时间感慨万千。 就在她开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厮打扮之人快步进入庭院,看见陈可妍纳头便拜道: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妙!” “胡说,本小姐现在好得很!”陈可妍继续浇花,侧头淡淡瞥了眼这位小厮打扮的人。 “小姐容禀,现在外面都在盛传,辽国国内大乱了!他们自顾不暇,梁国获得了至少数月的喘息之机!” “你说什么?!”陈可妍浇花的动作一滞,慢慢回过头来,盯着那小厮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属下不敢……现在外面都在传,据说消息是从城北行军大营中传出的,当不为假!” “你……”陈可妍原本用两手提着水壶,现在不自觉改为一只手提着,侧身看着那小厮问道: “你是说,苏公子的法子成功了?辽国内乱导致自顾不暇,梁国获得了数月的喘息之机?” “千真万确!” “……” “这……这……这不可能!” 陈可妍目瞪口呆之余,提起手中的水壶往前愤怒一砸。 哐当一声响。 水壶砸中那几盆花,花盆碎裂,里面的花草与泥土散落一地,狼狈不堪。 “进屋!” 陈可妍转身进屋去了,碧儿与那位小厮立即紧随其后。 剑儿却没有动,她慢慢俯下身来,看着一地的泥土与花草,渐渐陷入沉思。 531 那个男人……好强大,好厉害! “你且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详细一些,不可错漏哪怕一个字!”回房后,陈可妍对那位小厮打扮的人吩咐道。 “属下领命……” 小厮打扮的人将方才的话复述一遍。 这次多了许多细节,比如,身为辽国使者的南屠王世子纳兰雄,因带兵擅闯梁军的中军大帐被下入黑牢之事。 “苏公子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在短短数日之内,搅动辽国各部族之间的仇恨,着实令人匪夷所思。”陈可妍又问。 “这个……属下无能,没有打探到这方面的消息。” “罢了,你且先退下吧。” “遵命!” “……” 小厮打扮的人退出后,屋内便安静下来,陈可妍、碧儿、剑儿三位主仆,集体陷入凝眉沉思状。 良久之后。 陈可妍忽然笑道:“果然不愧是本宫看中的人,他每次都能给人带来惊喜,变不可能为可能!” 两位侍女见她竟然笑了,心下都觉得奇怪,不由担心道:“公主……” 陈可妍摆了摆手,笑容渐渐消失:“辽国内乱,大梁必能渡过此次危机,苏公子又立一功……” “今后若再想诱骗苏公子去南陈,可就难上加难……这等人才生生从本宫指间溜走,着实令人遗憾。” “……” 剑儿与碧儿对了下眼神,看着陈可妍问道:“公主是要放弃苏公子吗?” 陈可妍摇头苦笑道: “不放弃又能如何?他在大梁屡立奇功,大梁女皇及兰陵那贱女人一定会全力拉拢,再想骗他去南陈几乎不可能!” “可惜……”两个侍女同时摇头。 “……” 很快,时间来到下午。 南方爆发瘟疫的消息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瀛州城。 百姓们一片哗然,上午因为辽国内乱之事,他们才高兴一场,没想到下午又来这么一出! 瘟疫横行,虽不大可能传播到瀛州,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可妍得知这条消息后,面色不禁微微一变,担心道:“黄河南岸的河南道,紧临我大陈疆土,那瘟疫……” 就在百姓们及陈可妍忧心忡忡的时候,又有新消息传来—— 只有黄河以南的河南道才爆发了瘟疫,黄河以北的河北道十分安全。 河北道之所有没有爆发瘟疫,是因为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实施了一系列听起来古怪的法子,这些法子都出自苏贤之手。 不仅如此,御医在苏贤的指点之下,竟然还能治疗瘟疫! 这……这就太厉害了! 瀛州城中的百姓奔走相告,都在说苏贤是大梁的英雄。 他们今天的心情起起伏伏,不过好在最后得到的是一个好消息。 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陈可妍听闻这些消息后,整个人直接呆在原地,明眸善睐的眼中泛着异彩,鲜艳的朱唇轻启,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他竟然预防住了瘟疫的爆发!而且还能指点御医治疗瘟疫!”陈可妍差点语无伦次。 她虽身为南陈公主,但终究是古人,古人对瘟疫的认知是刻板的,是充满敬畏的,认为瘟疫的爆发乃是天定,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苏贤此举,着实震碎了她的三观。 “不!” 陈可妍猛地握紧秀拳,好似坚定了某种信念似的,当着剑儿与碧儿的面说道:“本宫一定要将这等人才弄去南陈!” “苏公子留在兰陵那贱人身边,本宫心里着实不忿,那个贱人她凭什么?本宫能给苏公子更多!” “公主说得对,兰陵那个贱女人她凭什么?她不配!”两个侍女附议。 “……” 与此同时。 苏府。 主院落。 柳蕙香今日的心情亦七上八下。 她原本在佛堂烧香拜佛,祈求天下安定,祈求夫君平安,格外的虔诚。 可是紧接着,连番的消息轰炸而来,上午的辽国内乱,下午的瘟疫爆发,再到最后苏贤成功预防了瘟疫。 柳蕙香拜佛的心情直接没了。 她在主院中不停来回走动,心中时而焦急,时而放松,短短一天之内情绪剧烈起伏了数次! 好在最后都是好消息。 苏贤,她的夫君,短短一日之内,北拒辽国,南抗瘟疫,拯救了大梁,也帮住了许多人免受瘟疫之灾。 城中百姓都在盛传,说苏贤是大梁的英雄。 柳蕙香身为大梁英雄的女人,她感觉十分自豪,苏贤便是她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少女之际所幻想的那种夫婿。 经历许多坎坷与磨难之后,少女时代的幻想竟然成真,她忽然觉得前几年所受的那些苦那些难都不算什么…… …… 与此同时。 瀛州州衙。 后宅。 唐淑婉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居闺中,但有明兰这位“小喇叭”的存在,她对今日发生的事也可谓知之甚详。 苏贤的一系列壮举,好似一柄重达数万斤的铁锤,再次敲开她的心扉,这让她芳心震颤,不能自己。 之前,她虽对苏贤颇有好感,不过大多是因为苏贤的才华,尤其是诗才。 她知道苏贤除了才华横溢之外,也擅长解决棘手的难题,能给人有一种安全感,但这不是震动她芳心的主要因素。 直至今日,苏贤想出的奇妙法子,竟搅得辽国内部一团糟,为大梁争取到了数月的喘息之机…… 大梁所面临的困境,就连她一向敬仰的父亲,也就是瀛州刺史唐矩,都没有任何办法,并不时叹气,还决定送陈夫人与她们两姐妹回神都避难。 “世兄比爹爹厉害!” 这是唐淑婉心中的想法。 接着,下午瘟疫相关的消息传来,唐淑婉更是目瞪口呆,芳心剧震,那个男人,就连瘟疫都能被他制服。 好……强大! 好厉害! “世兄之能为,莫说爹爹,只怕唐家上下都找不出一个……” 唐淑婉心中暗暗嘀咕。 前几天,她偷听到唐矩与陈夫人的对话,说是等苏贤封侯之后,就商讨联姻之事。 当时,她觉得这也太快了一些。 可是现在,她恨不得女皇明天就敕封苏贤侯爵之位,然后后日就开始商议联姻之事。 身为娇羞少女的她,顾不得矜持,想早一点与苏贤完婚,因为她怕苏贤这等好夫婿被其他女人半路截胡! 532 英雄难过美人关 话说苏贤纵马从行军大营一路出发往南,很快便来到瀛州城下,彼时天色早就黑了,城门紧闭。 “来者何人?”城墙上的守城校尉被惊动,大手一挥,一排弓箭对准了下面的苏贤与杨芷兰。 杨芷兰见此顿时大怒,敢用箭对着她以命保护的人,这些人都不想活了是吧? 就在她即将飞上城墙干掉那些人的时候,苏贤赶紧一把将之拉住,仰头朝上喊道:“我是苏贤!本官要进城!” “苏……苏谘议!”守城的校尉看清了苏贤的脸,神色猛然一变,挥手令将士们收起弓箭,兴奋下令道: “大开城门,恭迎苏谘议入城!” “……” 苏贤今天的壮举从早“轰炸”到晚,他们这些守城的将士早就听了无数遍,对大梁的英雄无比敬仰。 此时打开城门可能会受罚,但守城校尉顾不了那么多,今日若不是苏贤之功,说不定几天后辽国铁骑就会兵临城下了吧。 “不用打开城门,放下吊篮即可。”苏贤赶紧阻止,他可不想搞特殊,凡事低调点好。 “可是,苏谘议……”守城校尉迟疑。 “嗯?有难处?” “没有没有,来人,放下吊篮……” “……” 入城后,苏贤与杨芷兰直奔东城街的苏府而去。 到达目的地后,苏贤翻身下马,谁知刚刚踏入府门,侧边的门房里就传来一个声音:“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那是柳蕙香的声音。 “夫人你怎么在……”苏贤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奔来的柳蕙香撞了一下,他反手抱住投怀送抱的柳蕙香,笑着继续问道: “……你怎么在门房里面?” “夫君久久未归,妾身心里担忧,所以……” 柳蕙香将脑袋从苏贤胸膛抬起,说着说着,猛然发现府门周围的杨芷兰及小厮们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这就尴尬了。 她一时脸蛋儿通红一片,说不出话来。 苏贤笑着拍了拍她那刀削般的香肩,道:“先回房再说吧。” 柳蕙香忙亦步亦趋,跟在苏贤身旁,两手紧紧抱着苏贤手臂,低着脑袋,颇有种夫唱妇随、小鸟依人的感觉。 因挨得太近的缘故,苏贤手臂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苏贤顿时心情大好,不过依旧板着一张脸教训道:“在内院等为夫回府就好,不用去门房……天色这么晚了,要是出点意外……” “……” 他们携手走过府中的花园,走廊上悬挂着灯笼,走廊外的假山、花草、藕池、凉亭等被灯笼点缀得朦朦胧胧,美轮美奂。 柳蕙香被说了一路,没敢反驳,只说以后不再去门房等他。 杨芷兰一路在后跟随,看着携手的两人,心中莫名涌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回到主院,进入主屋。 苏贤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休息,柳蕙香则像个丫鬟似的忙前忙后,又是放衣服,又是端茶倒水的。 “夫人啊,你该找个干活儿的丫头了,这些事本不该你动手。”苏贤美滋滋喝着茶,在那点评。 “已经在找了……”柳蕙香随口敷衍过去,又说:“夫君今日可风光了,城中百姓都说你是大梁的英雄呢!” 苏贤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回眸中满是崇拜与温柔,笑意荡漾,肌肤本就白嫩涓细的她,此刻在烛光下竟是格外的娇美。 苏贤心中一动,伸出两手,脱口而出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夫君……” 柳蕙香丢下手里的活计,羞羞答答的走了过来。 苏贤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猛然用力将她按在了自己身上。 太突然了。 柳蕙香受惊之余,不免发出一阵阵诱人的娇笑。 苏贤这里捏捏,那里摸摸,过足了手瘾,此举惹得柳蕙香左闪右躲,扭得像是一条美人蛇。 期间她笑个不停,苏贤则龇牙咧嘴…… 嘻戏一阵后,两人停了下来,苏贤搂着她低声说道:“今天为夫回来晚了,害得夫人担心,是为夫的不是……” “不!” 柳蕙香那双明亮的水眸中绽放出阵阵异彩,侧身趴在苏贤胸膛,用纤细白皙的小手轻轻抚摸苏贤那菱角分明的侧脸,说道: “夫君是为了国家大事而忙碌,妾身岂能抱怨……北方辽国与南方瘟疫虽得到了解决,但妾身想来,后续还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 “夫君尽管去忙吧,回来晚一些也无妨,夫君不在的时间,妾身除了处理家务之外,就去佛堂上香,为大梁与夫君祈福。” “……” “呃……”苏贤面色微微尴尬,捉住柳蕙香摸他脸的小手,“其实……接下来几天为夫都不想出门,待在府中陪夫人玩耍。” “不想出门?” 柳蕙香茫然一怔,水眸旺旺的眼睛看着苏贤说道:“不,夫君岂可因为妾身的缘故置国家大事不理,妾身不就成……红颜祸水了么?” 她有极其惨痛的经历,曾被人认为“克夫”,导致她对自己的名声格外看重,她要做一个贤妻。 苏贤顿感头痛,他之所以不去忙所谓的“国家大事”,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躲避兰陵公主。 毕竟今天下午在李幼卿那里,他干了许多出格的事。 公主虽说不会找他麻烦,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特殊时期情绪难免失控,万一看见苏贤忽然心中不爽,拉他出去打板子可就不妙了。 可是谁曾想到,他待在家中躲避兰陵公主的举动,竟会戳中柳蕙香的痛点。 好在他灵机一动,笑道: “夫人多虑了,为夫只需总览全局即可,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若还要为夫亲自处理,这不合理也不妥当。” “也对啊!”柳蕙香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剩下的琐事是谁在处理呢?会不会有问题?” “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为夫在公主府的小弟能干着呢!”苏贤信口胡诌,只要能应付过去就好。 “夫君在公主府的小弟是谁啊?”柳蕙香追问,此事涉及苏贤的名誉,若事情坏在那小弟手中可就不妙,她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王司马!”苏贤脱口而出。 “王……王司马?!” 柳蕙香自然知道王司马是谁,那可是公主府属官中的扛把子,可是……她缓缓将脑袋抬起,怔怔的看着苏贤,嘴巴渐渐张大。 533 深夜求见 我去! 大意了。 迎着柳蕙香那古怪的眼神,苏贤略感蛋疼,好在他灵光一闪,在柳蕙香问出口之前抢先说道: “夫人啊,现在北方暂时安定,南方的瘟疫也即将结束,这几日阳光明媚,明日……为夫带你出门游山玩水如何?” “……” 柳蕙香有时候挺执著的,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罢休。 苏贤进行着头脑风暴,若她继续要求苏贤去忙“国家大事”的话,应该如何应付。 可是,柳蕙香听了这话后,秀眉微微一动,水眸中闪过一抹光华,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 “好啊,妾身听夫君的安排。” 苏贤略微一怔,她这就同意了?苏贤很快反应过来,两人搂抱着敲定了明日去哪里游玩的细节…… 聊完后,苏贤洗了个热水澡,在柳蕙香的服侍下换了睡衣,准备休息。 这时,杨芷兰忽然来敲门,禀道:“公子,碧儿姑娘求见。” 杨芷兰作为苏贤的贴身保镖,就住在主屋隔壁的耳房,因主院中还没有使唤的丫鬟,她便承接了一部分丫鬟的业务。 张翠花住在另一间耳房中,也是当丫鬟使用的。 “这么晚了,她来作甚?不见!”苏贤已将柳蕙香打横公主抱起,正走向卧榻呢,碧儿此时来见,一定是陈可妍在作妖,他很不耐烦。 “好!”杨芷兰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去赶走碧儿。 “杨姑娘且慢!”被苏贤公主抱的柳蕙香急忙出声,两手环着苏贤的脖子说道: “夫君,陈姑娘毕竟是杨姑娘的远房表妹,陈姑娘深夜求见夫君,想必是有要事,夫君还是去一趟吧。” “可是……”苏贤脖子扭转,从柳蕙香的绣花鞋扫到她的秀发,吞了口口水,在这当口让他停下,不是一般的扫兴。 “噗嗤!”柳蕙香笑靥如花,羞红着脸蛋儿凑近苏贤耳边小声说道:“夫君速去速回,妾身……等你!” “好吧……”苏贤只得将柳蕙香放回床榻,穿着睡衣走向房门。 “夫君且慢,换身衣服再出门吧。”柳蕙香在后面喊道。 “换衣服太麻烦了,不妨事……”苏贤直接开门而去。 “……” 在碧儿的带领下,苏贤一路来到陈可妍居住的闺房。 他身上正穿着睡衣,本不想踏足此地,可他想尽早打发了陈可妍回去睡觉,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进入闺房,恰逢陈可妍听见响动起身迎接,苏贤乍见她的穿着后,不禁楞在原地,瞪着眼问道: “你怎么穿睡衣见我?” “公子不也穿着睡衣来见奴家的么!” 陈可妍明亮的眼波流转,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抚弄着略微披散的乌黑秀发,精致的脸蛋儿荡漾出醉人心神的甜美笑容。 苏贤决定不与她一般见识,在她的热情招呼之下,苏贤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的问道: “说吧,这么晚了找我何事?此次打赌我虽然赢了,你欠我三件事,不过我还没有想好让你做什么。” “公子,此刻正值三更夜半,在奴家的闺房,你我都穿着睡衣,若公子……想让奴家做什么事的话,奴家一定不会拒绝的哟。” “……” 陈可妍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在苏贤对面的椅子上搔首弄姿,眼波流转,还一眨一眨的,极尽挑逗之能事。 苏贤咬了咬牙,起身便走,说道: “无聊!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公子且慢!” 陈可妍立即拉住苏贤的手,因她动作太猛,胸脯直接压在了苏贤的手臂之上,软乎乎的。 苏贤不由咧嘴,回眸一瞪,却见陈可妍笑嘻嘻的慢慢将身子移开……她绝对是故意的!苏贤心中一动。 他立即提高警惕。 这个女人可不是善茬,从以往的经验来看,陈可妍无事献殷勤必定非奸即盗,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可妍紧紧拽着苏贤的手臂,随口问出心中疑惑: “公子莫要着急走,其实……奴家是好奇……公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短短数日之内竟搅得辽国一片大乱?” 苏贤甩了甩手,结果陈可妍拽得太紧没能甩掉,他叹口气,坐回椅子,看着陈可妍那只雪白的小手喝道: “松手!” 陈可妍见苏贤重新坐了下来,便笑着将手松开,坐回自己的椅子,接着说道:“公子且慢慢说,奴家备下了一些酒水与糕点,来人。” 酒水? 苏贤眉头不由一跳。 他是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至少今天不会再喝。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陈可妍的招待,直接开口解释道:“此事非常简单!你应该知道,十余日前那场幽州大战……” “……” 苏贤解说的同时,糕点与酒水摆上了桌,其中有好几盘糕点都是苏贤平时喜欢吃的,两人“同居”了那么久,苏贤的一些爱好陈可妍早已摸透。 那些糕点大多是方形的,也有圆形的,都比较常见,唯独有一盘花生米那么大的“糕点”有点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盘“花生米”糕点摆在了距离苏贤最近的位置。 苏贤刚解释了一半,说到请动千面狐的艰难细节之际,陈可妍已倒了两杯美酒,举杯笑道: “奴家先敬公子一杯。” 话音落后,她将那杯酒水一口喝掉。 苏贤却是不为所动,酒杯都没有碰一下,待她喝完后便接着解说,似乎解说完后就可以离开这里。 陈可妍见苏贤没有饮酒,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失望之色,不过很好的掩饰掉了,双手支头仔细听苏贤的讲解。 不一时讲解完毕。 陈可妍拍着小手赞道:“妙!妙啊!公子这一招‘围魏救赵’果真是神来之笔,我输得心服口服!” 紧接着,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美酒,举杯邀请苏贤同饮,还说什么“当浮一大白”。 苏贤对她的吹捧全盘接收,但喝酒嘛……他还是不为所动。 陈可妍暗道一声可惜,仰脖独自喝完那杯酒后,目光落在那盘“花生米”糕点上,笑着招呼道: “公子若不饮酒,就尝尝这些糕点吧,尤其是这盘,是我南陈独有的美味……” 534 准备“牺牲”的陈可妍 屁的南陈独有糕点! 苏贤完成了任务,起身欲走。 陈可妍极力阻拦,纤细白皙的两指捏起一颗“花生米”糕点,热情的往苏贤口中塞去,为此不惜搬出两人间的合作。 一想到合作之事,苏贤终于让步,皱着眉头微微张开口,陈可妍立即将糕点投入他的口中。 糕点入口甜软无渣,苏贤的表情微变,意外发现竟然还挺好吃,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还不错吧?”陈可妍松口气。 “还行。”苏贤给出客观评价。 陈可妍明眸善睐的眼珠一转,一边拉着苏贤重新坐下,一边绞尽脑汁苦思话题,她必须想办法拖住苏贤。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灵机一动,待苏贤落座并主动去吃第二颗“花生米”的时候,一脸好奇的问道: “公子又是如何防住灾后大疫的?瘟疫乃天定,是上天降下的惩罚,犹如雨雪般不可捉摸,可是……公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 她这是没话找话,事关预防瘟疫的机密,苏贤大概率不会说,这就好比南陈的神雷,是独有的秘方,轻易不能外泄。 苏贤吃着那盘“花生米”,随口将预防瘟疫的法子一一道出,其中有些秘方是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他也没有任何隐瞒。 陈可妍一时目瞪口呆,不可思议,认为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语无伦次的说:“公子……你……你果真……” “怎么?很意外?” “奴家还以为公子会保守秘密呢。” “这个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流传出去也好,可以救助更多的人!”苏贤一幅不在意的样子。 “这……”陈可妍一时对他刮目相看,由衷赞道:“公子此举,将活人无数,我南陈水系发达,水患其实比大梁更严重……” “我与兰陵公主早就商议过了,不久后便将预防瘟疫的具体法子公布出去,相信不久后就能流传到你们南陈,你迟早都会知道。” “……” 陈可妍表情微微一变,蹙着秀眉说:“我不相信兰陵那贱女人这么好心,想必……这一定是公子的决定吧?” 苏贤吃着糕点说道:“不错,是我的提议。” 陈可妍莫名松了口气,微蹙的秀眉舒展开来,笑道:“我就知道,那个贱女人才不会做这种好事呢。” “……” 话音刚落,她的表情陡然骤变,明眸目光流转,紧盯着苏贤的手,准确来说是苏贤手里拿着的那颗“花生米”。 这颗“花生米”更圆润一些,色泽也微有差别,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苏贤两指捏着这颗“花生米”,都送到了嘴边,即将吃掉,可这时猛然发现了陈可妍的异常。 他一直都在防着这个女人呢。 一定有问题! 苏贤动作一停,那颗“花生米”生生悬停在嘴边,就差那么一点点。 噫? 不对! 苏贤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清香中带着一点药材的香味儿……这股气味来自嘴边的那颗“花生米”! 低眸一看。 苏贤思忖一会儿后面色大变,盯着这颗“花生米”看了许久,最后抬眸看着陈可妍的眼睛问道: “这是一颗……来自蜀宫的……金枪不倒丸?!” “……” 金枪不倒丸,蜀帝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研制出来的助兴药丸。 此丸可以说是这类药丸中的巅峰之作。 效果绝妙不说,吃起来的口感也像糖果。 上次千面狐送了他十颗,与柳蕙香洞房之际吃掉一颗,剩下九颗他还好好的保存着,没有浪费。 可是谁曾想到,今晚在陈可妍这里又见到一颗…… “公子……那个……”陈可妍干笑,精致的脸蛋儿爬上两抹红晕。 “你怎么会有此物?” “公子你听我说,我与蜀宫张贵妃以姐妹相称呢,这药丸……是从蜀宫中……偷来的!” “偷来的!你偷这东西作甚?” “公子莫要误会,奴家从未用过此药……公子应该知道,奴家手中颇为拮据,所以……这东西在黑市售价高达数百两黄金呢!” “……”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她有那么缺钱使吗?竟然干起了倒卖金枪不倒丸的勾当,这真的是……让人无语。 他不动声色将这颗金枪不倒丸收好,放入贴身衣兜,看着陈可妍的眼睛问道:“你这是何意?” 陈可妍知道,苏贤其实是在问:“为什么要给我吃这个?” 她的脸蛋儿顿时通红一片,即便大方如她此刻也是羞涩难忍,心事被人家当场戳穿,感觉好丢脸。 苏贤见她这幅表情,嘴角狠狠一扯之后,起身怒斥道:“陈可妍啊陈可妍,你为了骗我去南陈,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啊!” “公子……”陈可妍双手捂脸。 没错,她的确走到了这一步,为了将苏贤弄去南陈,不惜……牺牲色相,献出宝贵的第一次! 反正,她已经认定了苏贤。 今生若有男人,也必定是苏贤。 所以她才出此下策。 “你……我说你……你这种行为简直……简直无耻!”苏贤斥道。 “……”陈可妍双手依旧捂着脸蛋儿,此刻脸皮滚烫。 “你说,你这种行为对得起碧儿与剑儿吗!”苏贤忽然说道。 “啥?”陈可妍闻言一愣,剑儿与碧儿?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将手指打开一条缝,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狐疑的看着苏贤。 “……” 苏贤骂完后转身就走。 陈可妍愣了好一会儿,见苏贤都快出门了,赶紧起来飞奔过去拉住苏贤,硬塞给他一物,那是一方小巧的金印,上面錾刻着一个“相”字。 “这是什么?” “公子收下此物吧,这是本宫专门为你打造的……‘南陈相印’!”陈可妍红着脸面说道。 “你……”苏贤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本不想收下,可陈可妍又搬出两人合作的事……没办法,苏贤最终勉为其难将之收下。 “……” 苏贤离开后,陈可妍双颊娇艳欲滴,扯着自己的衣领大声吩咐道:“取解药来,本宫感觉好……热!”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苏贤果然带着柳蕙香出城游玩,陈可妍本也想去,可想起昨晚上的尴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苏贤本以为今天将是他与柳蕙香的二人世界,结果刚刚出城,就遇见唐淑婉与唐淑静两姐妹,她们专门在此等候。 柳蕙香看出了苏贤的错愕,笑着解释道:“唐家表妹是妾身邀请来的,我们今日一同出游吧。” “世兄!”唐淑婉上前,柔声见礼,唐淑静则随意得多,随意拱了拱手了事。 “唐姑娘……”苏贤顿感蛋疼且尴尬,唐淑婉,是唐家想与他联姻的当事人,她就这样突兀的出现…… 然而,苏贤的担心明显多于。 柳蕙香亲切挽着唐淑婉的手,有说有笑,情同姐妹的两女登上了一俩马车。 唐淑婉独占一辆。 至于苏贤,则被打发去……骑马! 苍天啊,他还想着一路上与柳蕙香在马车中腻歪一番呢,结果却被唐淑婉抢了去! 535 中书秘议 两日后。 神都。 西北角,皇城。 皇城之内,大体上可以分为“太微城”、“紫微城”、“东宫”、“东城”、“含嘉仓城”以及“圆壁城”等等小城。 太微城内,是王孙公子的府邸,以及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衙门的所在之地,比如兰陵公主府,就在太微城之中。 紫微城,皇帝办公及休息之所,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南部俗称“大内”,是上朝处理朝政的地方。 “大内”的中轴线上有乾元门、万象神宫两座宫殿,其中,万象神宫又名“明堂”,是上朝议政之所。 除此之外,“大内”还有中书省衙门、门下省衙门、弘文馆、文思殿、武成殿、史馆、内医局等等。 紫微城北部,便是“后宫”,其中有“贞观殿”,是皇帝的寝殿,也有“徽猷殿”,是皇后的寝宫。 此外还有“仙居殿”、“鹿宫院”、“飞香殿”、“上清观”、“陶光园”、“登春阁”等等后宫妃嫔的寝宫以及道观、皇家园林等等建筑。 …… 此时。 大内,中书省衙门。 中书高官官,钱中书,正在书房接见两个略显狼狈与憔悴的中年男人。 这两人一人是“河南道黜置使”,一人是“河东道黜置使”,他们为了躲避河南道与河东道的瘟疫,刚刚才逃回神都。 河南道黜置使保持作揖的姿势哭诉道: “上天降下惩罚,河南道爆发惨烈瘟疫,一夜之间传遍数州……下官若不是逃得快,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宋州。” “……” 河东道黜置使也是这番说辞。 只不过河东道的瘟疫没有那么严重。 钱中书单手将两人虚扶而起,面色凝重的说: “你们二位先起来吧,你们在河南道与河东道的所作所为,本官都看在眼里,瘟疫突然爆发,乃是天定,与你们无关。” “多谢钱中书。” 两人顺势起身,他们头发乱糟糟,衣服破旧,一幅逃难而回的狼狈模样,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钱中书年已五六十,身体已然枯槁,面容肉眼可见的清瘦,不过眼中时而闪过锐利的光芒,精神头倒是十足。 他从座椅上起身,背负双手走到书房的窗前,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枯槁的身体似乎有着一种顶天立地之感,缓缓说道: “此次洪灾,波及十数州,受灾百姓更是多达百万!值此紧要关头,前朝余孽也跳出来作祟……”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平稳度过此次洪灾,可是谁知道……竟又爆发惨烈的瘟疫,一夜之间死伤过万!” “……” 他那枯瘦的身体似乎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微微一颤,用手撑住窗台,这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请钱中书以身体为重,勿要忧心过度。”两位黜置使一起拜道。 “无妨。” 钱中书摆了摆手,道: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上天降下惩罚,是因为朝中有奸佞,这是对女皇陛下以及天下百姓的示警啊!” 两位黜置使对了下眼神,他们自然知道,钱中书话中的“朝中奸佞”指的是兰陵公主李幼卿。 兰陵公主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威胁到了太子,这让身为坚定太子党的钱中书心中始终难安。 可是,他也自知,此话最多说说而已,若贸然说出去女皇一定不会相信。 钱中书这副“摇头叹气”的表情,落入河南道黜置使之眼后,他心中猛然一动,上前一步禀道: “下官有一事相禀,或许可以借此重创那‘朝中奸佞’!” “嗯?” 钱中书立即来了兴趣,猛然回身,刚才还摇摇晃晃的枯瘦身体瞬间充满了顶天立地的精力,双目死死盯着他问道: “什么事?你且仔细说来。” “数日前,下官在宋州主导赈灾事宜,忽一日收到一封书信,乃兰陵公主亲笔所写,内容是……” “还有这等事?” 钱中书听罢,花白的老眉挤在了一块儿,不屑道:“预防瘟疫的法子……胡扯,瘟疫岂能预防,简直愚蠢,痴人说梦!” 河南道黜置使说道:“提出此法之人,名叫苏贤,是兰陵公主府中的谘议官,兰陵公主对此人十分重视。” “说起此人……”钱中书陷入沉思,缓缓说道: “太子殿下曾想招揽此人,收为己用,此人曾助刑狱司侦破三大悬案,也算是有真本事之人。” “不过嘛……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天真,瘟疫岂能预防?” “由此看来,此人就是一个黄毛竖子罢了,异想天开,也亏得兰陵公主相信他,也幸好太子殿下没有招揽此人。” “……” 河南道黜置使阴恻恻进言道: “此法极耗人力物力,若利用这些人力物力去赈灾该多好,但却被白白浪费……我们可以以此为由,参奏那‘朝中奸佞’一本!” 钱中书两眼猛地一亮,赞道:“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河南道黜置使恭维道:“钱中书英明!” 可是话音刚落,钱中书却迟疑起来,转头认真盯着河南道黜置使问道:“你确定兰陵公主执行了那所谓的预防瘟疫的法子?” “下官可以确定!”河南道黜置使心中其实有一丝犹豫,不过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你确定河南道也爆发了瘟疫?”钱中书又问。 “就连河东道、都畿道也爆发了大小不同的瘟疫,他河北道如何能够幸免!”河南道黜置使大声说道。 “好!” 钱中书面色凝重起来,思忖一会儿后说道:“不过,兰陵公主毕竟身份不同,深得陛下宠爱,我们不能直接针对她。” “那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此法是那苏贤所提,那么……我们将矛头对准他就可以了,只要打击到了苏贤,也就能拂了兰陵公主的面子。” “妙啊!” “……” 钱中书与两人笑过一阵后,吩咐人赶往东宫,将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给太子殿下,也让太子高兴高兴。 钱中书最后看着两位黜置使说道: “待会儿本官要去万象神宫参加小朝会,本官将为你等请功,河南道与河东道虽爆发了瘟疫,但你们的赈灾之功不可磨灭。” 536 震动朝堂【一】 与此同时。 门下省衙门。 门下高官官,刘侍中,也在书房接见都畿道黜置使,都畿道黜置使负责神都周边的赈灾事宜,如今狼狈逃回。 “瘟疫爆发,不是你之过……” 刘侍中面色沉重,温言安慰道:“你且做好准备,待会儿本官将前往万象神宫参加小朝会,本官会为你请功。” “爆发了瘟疫,虽死伤惨重,不过你赈灾的功劳本官都看在眼里,属于你的功劳不会少。” “……” “多谢刘侍中。”都畿道黜置使拜谢,因见刘侍中起身,要去参加小朝会,他神色一动,将之叫住并说道: “刘侍中且慢,数日前下官曾收到兰陵公主亲笔信……” “预防瘟疫?”刘侍中听罢,面色不由紧绷,嘴角更是不停扯动,那是在憋笑,最后嗤笑道: “苏贤此人,本官早有耳闻,想当初,兰陵公主、太子殿下、刑狱司为了此人抢破了头……” “不过现在看来,此子太过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啊,若兰陵公主听信此子谗言,并付诸实践的话,只怕……” “呵!”他最终摇了摇头。 “……” 当刘侍中与钱中书赶往万象神宫,准备参加小朝会的时候,钱中书派去东宫的人,也终于见到了太子殿下。 当说到河南道、河北道、河东道、都畿道都爆发了惨烈的瘟疫,死伤超过数十万的时候,太子没有任何表情。 当说到钱中书抓住了兰陵公主痛脚,并准备在待会儿的小朝会上参奏苏贤之际,太子拍手跳了起来,大声说道: “好!” “甚好!” “孤等待这一刻已经许久!” “若是能借此彻底将兰陵赶出朝堂,那就十分美妙了!” “……” 一旁,端庄稳重的太子妃,看着上蹿下跳宛若泼猴的太子,一边轻轻摇头一边喊道:“殿下……” 太子立即反应过来,虽不再上蹿下跳,但面色依旧兴奋得通红一片,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太子妃说道:“殿下,此次虽然抓住了兰陵的痛脚,不过……应该还达不到将她赶出朝堂的目的。” 太子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叹道:“孤又何尝不知呢。” 太子妃迟疑道:“那苏贤……钱中书他们此番重点攻击苏贤,可能会让人家彻底寒心啊!” “现在看来,苏贤也就那样,黄毛竖子一个,亏得孤以前为了招揽他还大费周章,如今看来不值得。”太子摇头。 “……”太子妃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 万象神宫。 小朝会已经开始。 自大梁深陷各种危机以来,这种小朝会每天都会举行,甚至一天能达到两至三次,朝堂上下君臣俱疲。 女皇高坐龙椅,盛装打扮之下的她依旧威仪天下,可眼中的疲惫与面容的憔悴终究无法遮掩,有心人之人都能看出。 君臣见礼毕。 女皇高声问道:“史老将军可曾请动出山?” 史老将军,名叫“史定天”,是言大山父亲手下的得力战将,曾屡立战功,杀得敌人闻风丧胆。 言家破败之后,史定天心灰意冷,辞官遁入山林归隐,自此不问世事。 女皇登基之后,曾多次派人去请史定天出山,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无功而返,史定天越老越固执,对女皇开出的条件根本不为所动。 此次大梁遭遇莫大危机,北方的辽国蠢蠢欲动,苏贤虽献上了“乱辽”之法,可女皇终究觉得不够保险。 整个大梁王朝,数十万大军,急需一位能够服众且可以打硬仗的领头人。 女皇曾考虑过言大山,无奈言大山情况特殊,且又远在瀛州,终究不太方便。 最终,女皇还是将目光锁定了史定天。 女皇的问话声刚落,大殿中依次排列的宰相中,户部尚书举步出列禀道:“回禀陛下,已经重新派人去请史老将军,可是……” “可是什么?”女皇声音瞬间转冷。 “可是……”户部尚书直接跪在了地上,最近一段时间,女皇脾气阴晴不定,已有很多人被收拾得很惨,大殿中的宰相们心中着实害怕,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可是……史老将军还是不肯出山,说他已是古稀之年……” “废物!”女皇两眼一瞪,吓得户部尚书不敢抬头,身体都开始打哆嗦。 “……” 这时,中书高官官钱中书站了出来,冷冷一瞥跪在地上颤抖的户部尚书,对女皇镇定禀道: “陛下息怒,臣料想史老将军难以请动,故曾私下派人前往,并带去陛下赦免言家,敕封言大山为‘威武郡公’之事。” “史老将军重情至性,念在陛下善待言家的份上,一定会挺身而出!” 女皇听了这话,面色稍霁,点头道: “此事钱中书办得很好,深得朕心,你等为何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早知如此,朕就该将此事交给钱中书全权办理。” “……” 正说着,殿外忽然飞奔而来一个太监,入殿后高声禀道:“陛下,喜事!史老将军答应出山了,史老将军答应出山了!” 女皇及群臣动容。 女皇更是重重一手拍在龙椅扶手上,长身而起,大声说了个“好”字! “恭喜陛下,请动史老将军出山,我大梁必安然无恙矣!”钱中书朗声说道。 “钱爱卿,此事你办得非常好,朕记你一功。”女皇笑着点点头。 “陛下,老臣替户部尚书求情,户部尚书虽没能请动史老将军,但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陛下开恩。”钱中书又说道。 听了这话,还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以及其余五部尚书们心中全都不是滋味儿。 假惺惺! 钱中书不仅踩着户部尚书博得了女皇的好感,现在还假惺惺替户部尚书求情……这操作着实让户部尚书吃了死耗子般难受。 女皇心情大好,直接准了钱中书的求情。 户部尚书从地上爬起,暗中咬牙,转身对钱中书作揖道:“多谢。” 钱中书暗中冷笑一声,摆了摆手大度的笑道:“我们同殿为臣,这是应该的,不用谢。” 户部尚书甩了甩长袖,阴沉着脸退回原位,不再发一言。 其余五部尚书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他们的直属上官,也就是尚书令兰陵公主不在朝,钱中书又欺负了他们一次。 537 震动朝堂【二】 女皇高兴一阵过后,坐回龙椅,喜悦的笑容渐渐隐去。 她扫视着下面的群臣问道:“暗中从蜀国收购粮食之事又如何了?朕听说出了点意外?少司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司寇硬着头皮出列拜道: “陛下,的确出了一点意外……我们暗中派去蜀国收购粮食的人,不知何故竟被蜀国发现,蜀国已将他们悉数遣送回国。”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为何会被蜀国发觉?”女皇冷着脸质问。 “陛下……这……”少司寇如坐针毡,他哪里知道那么多。 “……” 蜀国,当今天下公认的最为富庶之地。 蜀国境内连续十数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连年增收,蜀国各地的粮仓都快堆放不下了,市场上的粮价甚至低至两文一斤。 大梁王朝遭逢缺粮危机之后,女皇与宰相们便将视线转向了蜀国。 蜀国粮食堆积不下,他们大梁又很缺粮,简直就是完美的互补关系。 可是,因为历史的原因,当今的蜀国与中原王朝早就断了联系,很早以前蜀国每年都向中原王朝进贡,后来因为一些事就连进贡也终止了。 两国不睦! 女皇终究放不下颜面去求蜀国购粮,那怎么办呢? 办法就是找一些合适的人,潜入蜀国,假扮成粮商,从蜀国市场收购粮食,然后再想办法偷运回大梁。 这个计划进展颇为顺利,短短十余日内,便有数十万石粮食被偷运回大梁,效果十分显著。 可是这两天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蜀国竟识破了大梁的计划。 所有派入蜀国的“粮商”,都被抓捕,还被遣送而回……秘密从蜀国购粮的计划,终究是破灭了。 “经此一事之后,蜀国必定封闭国门,我大梁又能从哪里购买足够的粮食呢?”女皇扶额,揉着眉心,感觉头痛不已。 “是啊……”下面的群臣交头接耳,忧心忡忡,南楚是大梁的死对头,不可能借粮,南陈与大梁也不对付,似乎没有办法筹集粮食了。 “……” 就在女皇君臣愁眉苦脸之际,少司寇咳嗽一声禀道:“陛下,蜀国虽将我们的人遣送而回,不过并未彻底杜绝我们从蜀国购粮。” 女皇精神当即一震,立即问道:“怎么说?” 少司寇道: “蜀国派人传话,说想从他们那里购粮,可以,不过需要两国朝廷之间进行谈判,蜀国不久后将派遣使臣来我大梁商讨购粮之事。” 女皇面色当即一喜,笑道:“如此甚好,两国朝廷谈判也可,之前我们算是剑走偏锋,如今便是回归正途。” 宰相们也高兴起来,如此一来,总算有充足的粮食度过此次危机。 这时,刘侍中忽然出列说道:“陛下,若两国谈判,我方必处于弱势,蜀国必然漫天要价,我们不得不防啊。” 此话像是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大殿中的热议之声戛然而止。 女皇沉吟半晌之后说道:“不妨,先见一见蜀国使臣再说,能从蜀国购得我们急需的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英明!”众臣齐齐拜道。 此事告一段落后,钱中书站出禀道:“陛下,朝廷派往各大灾区的黜置使都已回京,正自殿外等候陛下的召见。” 女皇一听说此事,眉头就是微微一蹙,她已听说各大灾区都爆发了瘟疫,不过……瘟疫这东西谁能阻挡? “宣!”女皇决定见一见那三位黜置使。 “……” 与此同时。 万象神宫大殿之外。 河南道、河东道、都畿道黜置使正在殿外恭候。 “……苏贤此举劳民伤财,耽误赈灾,可谓罪大恶极!”河南道黜置使阴恻恻的说道。 “是啊,他此次必将自身难保,还会牵连兰陵公主……公主一定会将此人推出来顶罪!”河东道黜置使也是一脸阴恻恻。 “嘿!就这?他之前还想封侯?呵呵,简直痴心妄想!” “谁说不是呢……” 一旁,都畿道黜置使是刘侍中的人,刘侍中在朝堂上向来中立,是故他只是默默的听着,始终不做声,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 这时,一位太监抱着拂尘走来,说陛下召见。 三大黜置使立即整理了一番衣衫,跟随着那太监走向万象神宫的大殿。 进入大殿后,三人行君臣大礼,他们都还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以此凸显他们完成任务的艰巨。 女皇见此,果然长叹一口气,温言道: “河南道、河东道、都畿道,虽然爆发了瘟疫,死伤百姓多达十数万,但你们前期赈灾也算用了心……” 褒扬一番,女皇又亲口许下赏赐,然后揉了揉眉心,准备退朝回去休息一会儿,她这几日晚上睡不好,白天需要补觉。 钱中书看准时机,疯狂给河南道黜置使使眼色。 河南道黜置使接收到指令,当即朗声拜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禀。” “说吧。”女皇正了正坐姿。 “陛下,臣要弹劾一人,此人是兰陵公主府中的谘议官,苏贤!” “嗯?” 女皇闻言一怔,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不说其他,就说最近苏贤鼓捣出的红糖姜茶,的确让她得到了缓解。 还有那个什么罩,女皇身上现在就穿戴着,这东西的确好用,穿戴上后做什么都十分方便。 女皇发怔的同时,六部尚书们齐齐抬头,皆眼神不善的盯着河南道黜置使。 他弹劾苏贤,就等于与兰陵公主过不去,而六部尚书们全都是兰陵公主的属下。 “那苏贤怎么了?”女皇回过神来后问道。 “启奏陛下,那苏贤不知天高地厚,竟鼓捣出什么‘预防瘟疫之法’,怂恿兰陵公主在河北道劳民伤财。” 河南道黜置使慷慨陈词,朗声继续说道: “那一系列法子颇为繁琐,必将耗费无数人力无力,可当时正值赈灾的关键时期啊,如此靡费着实不该!” “陛下,苏贤视赈灾为儿戏在先,怂恿兰陵公主靡费国力在后,臣请剥夺苏贤官身,贬为书名,再下入大牢,审问他究竟是何居心?臣怀疑他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 女皇及众臣一听这四个字,面色同时一变,大殿中的气氛瞬间凝重与诡异起来,压得人呼吸都困难。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538 震动朝堂【三】 朝堂上的女皇及宰相等,对前朝余孽可谓恨之入骨,大梁王朝今日之难全拜他们所赐,他们是动乱的根源。 这些时日以来,女皇君臣被折腾得够呛。 一听说“前朝余孽”四个字,大家的面色同时一变。 女皇的眼神锐利起来,身为帝王的她,猜忌心很重,河南道黜置使此话无疑勾动了她的猜忌之心。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本想站出来替苏贤辩护,可一听说那四个字,他们顿时陷入迟疑,迈出去的脚生生缩了回去。 大殿中一时无人说话,安静得可怕。 钱中书见此心中十分得意,先不说其他,至少从气势上已将兰陵那一派踩在了脚下,后续将更加精彩。 正当他得意洋洋,准备出来添油加醋的时候,刑狱司少司寇忽然站了出来,用手点指着河南道黜置使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满口胡言!” “苏贤不仅是兰陵公主府属官,还是我刑狱司的‘都官捕头’,你说苏贤是前朝余孽可有证据?” “若无证据,那便是污蔑,你可知肆意污蔑我刑狱司之人是什么后果?” “……” 少司寇素有恶名,大怒之下须发皆张,伸手连连点指,骂人之际口水乱喷,气势十分摄人。 河南道黜置使一下子萎了下去,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钱中书心中的得意慢慢消失,眼神微变,他倒是忘了这一茬,那苏贤早已被少司寇看重并拉拢。 刑狱司那是什么地方? 性质与梅花内卫等同! 这下有点难办了。 就当钱中书微感坐蜡之际,门下高官官刘侍中也站了出来,一板一眼的对女皇禀道: “陛下,河北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那预防瘟疫之法究竟有没有耽误赈灾,我们也不知,还有‘前朝余孽’的猜测,也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臣以为,应当派人前往河北道,调查清楚情况之后,再定苏贤的罪也不迟!” “……” 刘侍中话音落后,尚书六部的宰相们集体出来附议。 他们先前迟疑,是被“前朝余孽”四个字吓唬住了。 后来仔细一想,不太可能,加之苏贤又是兰陵公主府属官,他们是天然的盟友,此时不出来帮腔更待何时。 尚书六部,足足六大宰相,他们一起发言,造成的声势十分浩大…… 女皇心中莫名的紧张慢慢消散于无形,心中的猜忌也渐渐收敛,看着下面的群臣说道:“刘侍中所言有理,准奏!” “……” 钱中书不甘就此失败,他心中清楚,若宽限兰陵公主与苏贤几天,情况可能早就发生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奈何他手中的确没有真凭实据,加之少司寇与刘侍中的阻扰,再想扳倒苏贤的确有些困难。 不过,数十年为官的他,早已养出一张厚脸皮,明知今日难以成事可也不放弃,当即作揖禀道: “陛下,臣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那苏贤是前朝余孽,但是,苏贤怂恿兰陵公主在河北道劳民伤财之事绝对不会有错!” “瘟疫乃天定,凡人岂能预知!” “为了兰陵公主的声誉着想,臣请陛下降旨,剥夺苏贤官身,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 钱中书这次倒没有请求将苏贤打入大牢,可是在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看来,这就是挑衅,也是侮辱,不能忍。 大殿中顿时争吵起来,双方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女皇高坐龙椅,侧眉陷入沉思,诚然,她从本心上也认为是苏贤连累了兰陵公主的名誉,可是……她对苏贤颇有好感。 苏贤鼓捣出的一些列小玩意儿深得她心…… 不过,兰陵公主终究是亲生女儿,论亲疏关系,怎么也得牺牲一下苏贤才成……钱中书刚才那番话真的说进了女皇的心坎。 大殿中依旧在争吵,闹哄哄的。 女皇心中暗道: “自古宦海沉浮本就十分寻常,朕不妨先将苏贤贬为庶民,以后再找个时机将他起复,如此不失为双全之策。” 女皇心中拿定了主意,正要出言喝止群臣的争吵,忽然,殿外跑来一个太监,两手抱着一柄拂尘,高声喊道: “启禀陛下,兰陵公主派人入宫求见。” “幼娘派人入京了?快宣!”女皇朗声吩咐。 “……” 太监得令转身退出大殿之后,群臣不用女皇喝止也停止了争吵,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色各异。 钱中书暗暗松口气,嘴角浮现一抹弧度,心说来得好,只要此人透漏出河北道也遭受了瘟疫的话,几乎就能坐实苏贤的“罪过”。 等到了那时,苏贤即便有少司寇保护,女皇也会下令,撸掉苏贤的官身并贬为庶民。 少司寇再能耐,可也不能顶撞女皇。 嘿嘿嘿……钱中书、河南道黜置使、河东道黜置使,以及中书省的另一个宰相,他们几人都在心中阴笑不已,等着看好戏。 相对之下,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心中就不是那么开心。 他们之所以为苏贤辩护,是因为苏贤乃兰陵公主府属官,他们是天然盟友,不管对错直接帮忙就对了。 可是……在他们心中,其实也认同钱中书的说辞,苏贤瞎搞那一出,的确连累了兰陵公主的名声。 待会儿公主派来的人进入大殿,若说出“河北道也闹了瘟疫”的话,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只怕今日,苏贤在劫难逃! 一旁,刘侍中保持中立,一言不发。 少司寇眼珠子在钱中书等人身上乱瞄,看得他们心中直发毛……但为了太子殿下,钱中书等人也算是豁出去了。 今日即便要得罪少司寇,他们也得按计划进行。 终于,在女皇及群臣的期待与叹气之中,兰陵公主派来的人终于进入大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公主府中亲事府的典军——秋兰。 君臣见礼后。 女皇罕见的面露出慈祥的微笑,看着秋典军问道:“幼娘在河北道如何?前几日因为灾情封锁道路,不通消息,朕对她很是担心。” 秋典军视线扫过一脸得意的钱中书等人,又看了看正对她疯狂使眼色的尚书六部宰相们,最后看着女皇说道: “回禀陛下,公主在河北道很好,前几日虽有些烦心,不过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公主现在吃得好也睡得香……”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539 震动朝堂【四】 女皇与秋典军交流一番后。 钱中书迫不及待跳出来,趾高气扬的质问道:“秋典军,公主可曾将罪人苏贤一并押解入京?” 听了这话,尚书六部的宰相们齐齐摇头,暗中叹气,苏贤瞎搞拖累公主名声,公主一定会拿苏贤顶罪的。 钱中书这话听起来刺耳,可仔细一想倒也合情合理…… 女皇高坐龙椅,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苏贤如何处置,她早已有了决断。 刘侍中保持中立,低眉垂手而立,对朝堂上的纷争充耳不闻……不过,若事态有违情理、公正与律法,他便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少司寇也不为所动,甚至还在心中暗道:“那小子被贬官似乎也不错,本官就可以彻底将他拉到刑狱司,然后……嘿嘿嘿……”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是苏贤犯了错,并思索后续如何处理的时候,秋典军猛然转身,眼神冷厉,盯着钱中书大声斥道: “钱中书的话下官听不明白,苏谘议乃我大梁功臣,是大梁的英雄,为何要用‘押解’这样的字眼儿?” “……” 话音落后,大殿中一阵安静。 众人包括女皇在内,全都一片错愕加不解。 苏贤是大梁的……功臣?还是英雄? 等等,没有听错吧? 莫说群臣,就连高坐龙椅的女皇都侧了侧头,怀疑刚才出现了幻听……秋典军竟然说苏贤是大梁的功臣与英雄? 这不可能! 与他们先前的预想大为不同! “哈哈哈……”大殿中安静一阵后,钱中书仰天大笑,“功臣?英雄?就他?此人怂恿兰陵公主劳民伤财,耽误赈灾,所造成的损失与罪过大矣!” “就这样的人,秋典军却称之为‘功臣’‘英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在这朝堂之上,兰陵公主莫非想颠倒黑白一手遮天不成?!” “……” 众人听了钱中书的怒吼,渐渐回过神来。 秋典军瞥了眼钱中书,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心说公主的猜测真准,也只有公主不在朝的时候,他才敢如此上蹿下跳! 秋典军不再理会他,看着女皇说道: “请陛下为苏谘议做主!” “做主?”女皇一脸懵,眉头微蹙,她其实从本心上相信钱中书的说辞,秋典军的言行已让她微有不悦。 “启奏陛下,苏谘议为我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在朝中,却遭人污蔑,下官心中着气不过,恳请陛下为苏谘议做主。”秋典军继续拜道。 “……” 此话一出,大殿中的所有人再一次懵圈。 女皇心中的不悦又增大了一分,她虽痛爱兰陵公主,对苏贤亦有好感,可这……做错了事却不知悔改,反而胡搅蛮缠,此举正快速将女皇心中对苏贤的好感削弱。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嘴角微微一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颇感犹豫……到底要不要站出去附议呢? 刘侍中有些看不下去了,正寻思站出来“拨乱反正”。 少司寇眼观鼻鼻关心,只是不时冷冷瞥钱中书一眼。 钱中书的反应最大,他愤怒得差点跳起来,下巴上的胡须都在乱抖,指着秋典军大声斥道: “无法无天!” “简直无法无天,当着陛下的面,竟敢如此放肆,你肆意颠倒是非黑白难道是受了兰陵公主的指使不成?” “……” 秋典军侧身看着钱中书,面色淡定的问道:“钱中书说苏谘议劳民伤财,耽误赈灾?那请问钱中书可曾亲眼所见?” 钱中书一愣,他自然没有亲眼所见,只说: “这种事还需要亲眼所见吗?明摆着的事,瘟疫乃天定,区区凡人如何能够预防!简直荒谬!” 秋典军又侧身看着少司寇,问道: “敢问少司寇,在苏谘议无意间协助刑狱司解决三大悬案之前,少司寇以为,有没有人能够同时侦破三大悬案?” 少司寇沉吟一番,回道:“无人能破!” 秋典军点了点头,回身看着女皇说道: “陛下,苏谘议既然能侦破少司寇断言的无人可破的三大悬案,那么,为何就不能预防瘟疫呢?” “这……”女皇一怔,凝眉沉思,这话似乎也有一点道理,能给人带来惊喜的人,那么他将惊喜不断。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对视一眼,立即站出来帮腔,他们人多,秋典军与钱中书之间的对抗瞬间逆转。 至少在人数方面。 “陛下,秋典军空口无凭,不值一信,请陛下三思!”钱中书痛心疾首。 “陛下,苏谘议提出的预防瘟疫之法非但没有失败,相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河北道没有爆发一例瘟疫,苏谘议拯救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秋典军也拜道。 “……” “河北道没有爆发瘟疫?!” “苏贤拯救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这……这可能嘛?” 大殿中顿时热议纷纷起来。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嘴角狠狠一扯,心说:“秋典军啊秋典军,我们不要吹那么大的牛好不好?” 刘侍中那置身事外的面色瞬间动容,若此话当真,他必将第一个站出来为苏贤辩护与请功,这是利国利民的壮举啊! 少司寇也是一脸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若换算到地方州县,那该是多么巨大的一笔“政绩”啊! 女皇的反应更大,直接拍案而起,双目死死盯着秋典军问道:“你说什么?苏贤拯救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钱中书本能的不信,心中腾起一朵三昧真火,兰陵一派的人简直吹牛不嫌事大,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此处是大梁王朝的朝堂! 无比神圣与威严的地方! 岂容宵小胡言乱语! 钱中书那枯瘦的身体腰杆一挺,大义凛然跨出一步,他今天就算一头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也要肃清朝堂。 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不过,就在他提起一口气,准备长篇大论的时候,殿外又飞奔而来一个太监,用尖细且嘹亮的声音喊道: “陛下,河北道魏州、博州、德州等州刺史,联名送来万民血书,为大功臣苏贤苏谘议请功,呈请陛下御览!” 540 震动朝堂【五】 万象神宫的大殿中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万民血书?! 河北道的州刺史送来的? 还为“大功臣苏贤”请功? 女皇及众臣齐刷刷扭头看着大殿门口,面色各异。 很快,一个太监抱着一个巨大的卷轴飞奔入殿,见女皇及众人全都看着他,太监心中一凸,两手一哆嗦差点将巨大的卷轴丢在地上。 “你刚才说什么?”女皇盯了眼太监手中的卷轴,远远看去,似乎是丝绢材质,上面还有红色的斑斑点点。 “陛下,河北道呈上万民血书,为大功臣苏贤请功!”太监反应过来,两手将卷轴高举,快步往大殿深处走去。 “……” 众臣的视线追随着太监手上的卷轴,有人震惊有人诧异有人面色阴沉。 秋典军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弧度。 女皇快步走下丹陛,面色十分凝重,亲自迎向那位太监,接过卷轴一摸,的确是丝绢材质不假,上面的红色斑点便是血红的手印。 “果真是万民血书!” 女皇万分震惊,自她登基以来,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收到地方州县送来的万民血书,意义非凡。 南宫婉儿莲步款款上前,拿着卷轴一头,与女皇一起将这份万民血书缓缓展开……最终得到一张长三丈宽三尺的巨幅血书。 上面有朱砂写成的文字,记述了苏贤在河北道灾区的丰功伟绩,字迹铿锵有力,落款是博州刺史的名号。 这篇文字的后面,全是各种名字与手印,名字是朱砂写就,手印则全是殷红血迹,干涸后有些发黑,一股微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女皇凝目一一看去,面色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丝不敢相信,苏贤在河北道做的事着实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群臣跟在女皇身后,也从头至尾将血书看了一遍,他们的面色各异,心中的思绪更是万千。 少时,众人看完了这份长长的血书。 女皇回到龙椅上坐下,面上的震惊之色未消,喃喃道:“河北道果真没有爆发瘟疫!苏贤果真拯救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秋典军适时呈上一份奏疏,道: “启奏陛下,公主已将河北道灾区情况,以及苏谘议的预防瘟疫之法详细记录在此奏疏之中,请陛下御览。” “哦?速速呈上。”女皇正了正坐姿,从南宫婉儿手中接过那本奏疏,当着群臣的面看了起来。 “……” 大殿中再度鸦雀无声。 秋典军长长松了口气,心道:“公主殿下,奴婢不复你的期望,入京之事已经完成了一半……” 刘侍中一直都注视着那副长达三丈的血书,心中的震动久久未消,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相信苏贤的确是大梁的功臣与英雄。 那等世所罕见的绝世奇才,就连他这个朝中的中立派也动了拉拢的心思,在他看来,苏贤不该卷入兰陵公主与太子的党争之中。 若是跟在他的身边,那该多好! 不过……他最终摇了摇头,想从兰陵公主手中抢人,他自认为还办不到,没有那个本事。 少司寇看着那副长达三丈的血书也不时发呆,虽然早就知道苏贤很厉害,往往能给人带来惊喜,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份惊喜着实有些骇人。 凭一己之力,挽救数十万普通百姓的性命,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口、赋税大了去了…… 钱中书依旧目瞪口呆,死死盯着那份血书久久不曾回神,万民血书,万民血书啊,河北道竟然没有爆发瘟疫! 而且,没有爆发瘟疫的缘故,正是因为苏贤预防的结果! 钱中书懵了,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依旧觉得此事不可能,可是万民血书就在眼前。 相对于钱中书的目瞪口呆,河南道、河东道、都畿道黜置使则是吓得额头冒冷汗,心如擂鼓,缩着脖子躲在一旁,生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其中,尤属河南道与河东道黜置使最为狼狈,若不是宽衣大袍遮挡,他们的腿颤抖的秘密可就遮掩不住了。 遥想刚才,他们信誓旦旦、气势汹汹,在大殿上对苏贤各种“揭发”,要剥夺人家的官身,贬为庶民,还想将人家打入大牢…… 可是谁曾想到,局势反转来得如此之快。 苏贤的预防瘟疫之法非但没有失败,反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一次性挽救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相对之下,河南道、河东道、都畿道瘟疫横行,死伤惨重,成了妥妥的反面对比,也凸显出了他们的无能! 他们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不一时,女皇看完了兰陵公主亲笔书写的奏疏。 她直接拍案而起,朗声赞道: “好!很好,苏贤很好,幼娘也很好!河北道不仅没有爆发瘟疫,御医在苏贤的指点之下甚至还能医治瘟疫。” “幼娘已经派出人马奔赴河南道灾区,想必河南道的瘟疫很快就能得到控制,最大限度减少百姓的伤亡!” “……”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群臣一起恭贺。 女皇笑着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钱中书忽然窜出来大声说道:“陛下,臣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钱中书身后,低头缩着脖子装自己不存在的河南道、河东道黜置使,见此面色大变,在心中呐喊道: “钱中书诶钱中书,你低调点行不行,你再胡搅蛮缠下去,我等可能都要遭大殃!” 可是,钱中书在他们两人身前,根本看不见他们的面色,只顾着说道:“臣请派人前往河北道详查!” 女皇面色略有不悦,指了指大殿上的万民血书道:“万民血书在此!” 又从龙案上拿起兰陵公主亲笔书写的奏疏道:“朕相信幼娘的为人,她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面欺骗朕,欺骗整个朝廷!” 钱中书心中着实不甘,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在这时,秋典军忽然站了出来,冷冷的瞥了眼躲在后面的河南道与河东道黜置使,问道: “说到此事,我还差点忘了,公主早就将预防瘟疫之法抄送给了河南道与河东道,为什么河南道与河东道依旧瘟疫横行?” 541 震动朝堂【六】 唰! 秋典军话音落后,女皇及大殿中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去,盯着一脸骇然之色的河南道黜置使与河东道黜置使。 两人的面色猛然大变,自不必多说。 钱中书猛然回头看着这两位下属,心头一个咯噔,久经官场的他预感到,接下来的情况对他们将非常不妙。 少司寇在旁看得饶有趣味,甚至还在心中构思,要不要丢一点猛料出去,彻底将钱中书在朝堂中除名? 刘侍中冷眼旁边,保持中立,不过心中对钱中书他们没有任何同情,此番若不是秋典军与万民血书来得及时,大梁王朝的大功臣苏贤,恐怕就要被他们欺负惨了。 这种事传扬出去,朝廷丢脸不说,刘侍中也觉得无地自容……是故,让钱中书他们吃点苦头也好。 最为兴奋的当属尚书六部的宰相们,他们也都是人精,立即领悟到了秋典军那番话的意思,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干一场大的。 女皇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从秋典军的话中咂摸出味道,眼神悠然转冷,看着秋典军与两位黜置使冷声问道: “竟还有这等事?幼娘一开始就将预防瘟疫之法传抄给了河南道与河东道?” “陛下英明!”秋典军先送上一计马匹,然后说道: “公主身为朝廷尚书令,更是大梁公主,得了如此妙法自然不可敝扫自珍,从一开始就将此法传抄给了河南道与河东道。” “……”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女皇当即就是龙颜震怒。 河北道没有爆发瘟疫,而河南道与河东道却瘟疫横行,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河南道与河东道黜置使根本就没将兰陵公主的亲笔信当一回事! 倘若,他们听从兰陵公主的建议,也施行预防瘟疫的法子的话,朝廷将不会损失那数十万百姓! 百姓,乃朝廷的基石,有了人口才会有粮食产出与赋税的收入。 那数十万百姓,原本可以存活,结果却被两位黜置使耽误了……他们是大梁王朝的罪人啊! 女皇想到这里,胸中郁结,差点吐出一口血水来。 侍立在旁的南宫婉儿吓了一跳,忙上前捶背,助女皇舒缓,并吩咐传召御医。 大臣们见女皇被气得差点吐血,全都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女皇的疾病本就没有彻底康复,现在可以说是“带病上殿”。 若果真出现什么好歹,乐了可就大了。 女皇或许个人品性不端,或许对群臣苛刻,不过她对普通百姓却极好。 她登上帝位的手段不算光明,自身又是个女子,便希望为普通百姓谋取福祉的方式,多积攒一些声誉,也好让后世人对她的评价好看一些。 所以,当她得知,数十万普通百姓原本可以存活,结果却因为这两个混蛋的失误,白白牺牲掉…… 这让女皇怒极攻心以至于差点吐血。 噗通! 河南道黜置使与河东道黜置使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俯拜在地瑟瑟发抖。 他们心中一片拔凉拔凉,这次彻底完蛋,差点气得女皇吐血,简直就是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不用!”女皇缓了过来,止住去传太医的宫女。 南宫婉儿扶着她坐正后,女皇再次看向河南道黜置使与河东道黜置使之际,那双眼睛简直能杀人,毫不掩饰她的愤怒。 “抬起头来,回答朕,你们可曾收到幼娘送去的记录着预防瘟疫之法的书信?”女皇寒声问道。 “陛下……臣……”两大黜置使在女皇的威压之下,体若筛糠,已经语无伦次。 “……” 这时,都畿道黜置使忽然跪了下来,代替两大黜置使回道: “陛下,公主的亲笔信臣也曾收到……公主在信中曾说,已将此法抄送给了河南道与河东道。” 女皇眼神冰冷,不置可否。 刘侍中面色大变,看着跪下去的都畿道黜置使问道:“你跪下来作甚?” “下官收到了公主的书信,但也没有照做,以至于都畿道也爆发了瘟疫……下官有罪,请陛下责罚!” 刘侍中闻言闭上了眼睛,轻叹一口气,都畿道黜置使是他的人,可这次也不能幸免于难。 女皇眼神依旧冰冷,没有让都畿道黜置使起来,这就说明,在她的眼中,三大黜置使都是犯了大错的罪人。 秋典军见此,眉头不由微蹙,她刚才刻意忽略都畿道黜置使,为的就是卖刘侍中一个人情。 刘侍中在朝堂上保持中立,不参与兰陵公主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党争,历来都是双方争取的对象。 可是……都畿道黜置使竟主动站出来认错。 “因你三人之故,致使数十万百姓枉死!”女皇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语气冰冷,这是要当场宣判的节奏。 钱中书、刘侍中,以及三大黜置使眉头都是狠狠一跳,可谁也不敢出言阻拦。 “此为第一罪。”女皇继续说:“第二罪,你们二人颠倒是非黑白,恶意诋毁我朝功臣,差点让朕与朝廷犯下可笑的失误。” “二罪并罚,当斩!你们三人还有何话可说?” “……” 大殿中鸦雀无声。 很明显,三大黜置使都没有话可说。 女皇当即挥手下旨道: “来人,拖出去砍了!” “遵旨!” 殿外值守的金吾卫将士们齐声领旨,转身进入大殿,金盔金甲的将士们威风凌凌,虎视眈眈直奔三大黜置使而去。 “陛下请息怒,臣斗胆为他们求情,请陛下饶他们一命!”钱中书好似这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请陛下开恩。”刘侍中见状也加入求情的队伍。 “求陛下开恩。”秋典军没有任何迟疑,也为三大黜置使求情,当然,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卖刘侍中一个人情。 钱中书与刘侍中求情,倒也情有可原,可秋典军为何也……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疑惑一阵,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此番虽然扳倒了河南道与河东道黜置使,可钱中书犹在,所以价值不大,除非能将钱中书的势力连根拔起。 先前,钱中书也曾为户部尚书求情,亦是此理。 想明白了的尚书六部的宰相们,也加入求情的队伍,齐声喊道:“请陛下开恩!” 542 范阳县侯 最终,三大黜置使免除了死罪,不过活罪难逃,每人脊杖四十,赶出朝堂,永不录用,直接贬为庶民。 钱中书松了口气,只要留下一条命就好。 终究心有不甘的他,知道此事不可能逆风翻盘,便在心中恶意猜测道: “兰陵公主、苏贤,这一局你们虽然胜了,本官颜面扫地且损兵折马,可是……你们身处河北道瀛州,那里距北方的辽国极近!” “呵,此番大梁遭逢危机,辽国不可能不为所动,一定会有大军南下,等到了那时我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 钱中书心中得意洋洋,越想越美,期待传来兰陵公主与苏贤被辽军覆灭的消息,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弧度。 这时,秋典军忽然对女皇说道: “启奏陛下,臣与河北道的百姓,之所以称苏谘议为大梁英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预防瘟疫的缘故。” “哦?还因为什么?”女皇来了兴趣,微微侧头看来。 “北方,辽国!” “辽国?” 女皇及众臣面色微变。 大梁王朝正处内忧外患,内忧是缺粮的危机,外患便是虎视眈眈的辽国,如今内忧未决,他们听见“辽国”二字心中便是一震。 钱中书心中最为惊讶,他刚刚才想到辽国呢,秋典军便说出这一番话来,莫非……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陛下可还记得,数日前苏谘议进言的‘乱辽’之法?”秋典军没有吊太久众人的胃口,不过也没有说透。 “莫非……”女皇面色大变,惊得一跃而起,双目死死盯着秋典军问道:“莫非‘乱辽’之法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刘侍中、少司寇等人也转头看着秋典军,此事关乎甚大,他们的面色无比凝重且都带着疑问。 钱中书嘴角扯了扯,也紧盯着秋典军,在心中呐喊道:“不会吧,不会吧,苏贤果真搅乱了辽国?那我这……” “不错!” 秋典军给予肯定的答复,随手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第二封奏疏,双手呈上并说道:“陛下,这是公主亲笔所写的奏疏,详细情况尽在其中。” 南宫婉儿快步走来,取过奏疏后又快速送到女皇的手上。 女皇翻看之际,大殿中已经闹哄哄宛若菜市场。 群臣们面色激动,有拍着手互相交流意见的,也有拉着秋典军询问详细情况的,很是热闹。 “辽国内部大乱!” 不一时,女皇看完奏疏,她一开口说话,群臣立即紧闭嘴巴,纷纷转过头去看着她静待下文。 “……河北道将从辽国手中换得八十万石粮食!” “好!做得好啊!如此一来,我大梁就会有数月的喘息之机,天祝大梁,这是天祝大梁!” “……” 女皇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面色潮红,拿着那份奏疏不舍得放下,往日的威仪在此刻荡然无存。 “少年英才!”刘侍中向来保持中立,看待人与物也向来客观理智,如今给予苏贤如此评价,说明他名副其实。 “这小子……”少司寇笑着不停点头,他从一开始就看出苏贤的不凡,可谓眼光毒辣。 “苏贤,苏谘议,真希望你能早日来京,我等定要见见你是不是三头六臂。”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热议纷纷。 相对于大家的兴奋与激动,钱中书表面上维持着干笑,心中却是无比的苦涩。 他现在非常后悔。 刚才在中书省衙门的书房中,就不该轻信河南道黜置使的说辞。 可是为时已晚。 世上没有后悔药。 事实证明,他对苏贤看走了眼…… “启奏陛下,公主还有第三封奏疏呈上。”秋典军忽然开口,双手呈上一本奏疏。 “速速呈上。”女皇脸上笑容未消,坐回龙椅,很快从南宫婉儿手中接过并看了起来。 “……” 群臣的热议声渐渐止住。 少时,女皇看完后说道:“幼娘在奏疏中为苏谘议请功,重提封侯之事……诸位爱卿怎么看?” 封侯?! 秋典军第一个站出来禀道: “陛下,苏谘议‘乱辽’之法的成功,无异于帮大梁打了一场大胜仗,此等军功再加上上次的幽州大捷,苏谘议之功足以封侯!” 话音刚落,尚书六部的宰相们集体站出,齐声声援,他们人多势众,可谓是声势浩大。 “陛下,臣以为苏谘议之功甚大,足以封侯!”刘侍中也站了出来,他之前就曾说过,若苏贤果真有功于大梁,他会第一个站出来为之请功。 “老臣附议。”少司寇自然也不会反对。 “……” 至此,满朝宰相已经超过一大半支持苏贤封侯。 就差钱中书及中书省另外一个宰相,他们冷着脸杵在一旁,既不反对也不附议,置身事外。 女皇对苏贤的好感已达到了顶峰,封侯自然不在话下,朝中也没有任何阻力,此事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幼娘的奏疏,朕准了!”女皇起身,挺直了腰杆,浑身散发着帝王的威仪,朗声下旨道: “苏贤预防瘟疫,挽救数十万百姓性命在前,搅乱辽国,为我大梁争取喘息之机在后,且先前又有幽州大捷之军功。” “传朕旨意,敕封苏贤从三品‘开国县侯’,食邑千户,赐侯府一座,封号就定为……范阳县侯!” “……” “遵旨!”南宫婉儿在旁躬身领命,因为拟诏之事由她兼任。 “陛下英明!”众臣一起拜道。 “今日之事已毕,退朝!”女皇拿起第三封奏疏,看了秋典军一眼,转身离开大殿。 “恭送陛下……” “……” 退朝后,宰相们三三两两依次退出大殿。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短短半日而已,大梁王朝的局势似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缺粮的内忧虽然没有得到解决,不过苏贤的预防瘟疫之法成功了,挽救了数十万百姓,那都是朝廷的基石啊。 外患虽然也没有彻底解决,可苏贤的“乱辽”之法成功,为大梁争取到了数月的喘息之机…… 这一切,都与苏贤有关。 他是最为关键的那个人。 今天小朝会上的内容流传出去,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543 太子的震惊 万象神宫,宰相们已经走得一个也不剩。 秋典军却还未离开。 她在大殿外的走廊上恭候,等待女皇的单独召见。 方才呈上去的第三封奏疏之中,除了请求为苏贤封侯之外,还曾提及举荐苏贤加入内卫之事。 内卫的事不好拿在明面上来说,女皇必然会单独见她。 原本,兰陵公主与苏贤密谋内卫小阁领职位之事,秋典军并不知道,此次为了安排她入京,兰陵公主便没有再隐瞒…… 等了没一会儿,南宫婉儿莲步款款走来,看着她笑道:“秋典军这边请,陛下想见一见你。” 秋典军道了谢,跟在南宫婉儿身后,七拐八绕来到万象神宫中的一座偏殿,女皇等候在这里。 “拜见陛下!” “平身。” “多谢陛下。” “幼娘在奏疏中后半段所写的内容,朕已经看过了。” 女皇拿起那本奏疏,随意瞄了两眼,放回桌案,重新看向秋典军之际,面色凝重目光也深邃起来。 秋典军抬眸,打量女皇一番后,心中难免一个咯噔,看来女皇还是十分保守啊。 “苏贤各方面的确都很好,不过……内卫嘛,过于特殊,不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女皇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不过,这话已经十分明显。 就是拒绝的意思! 秋典军心中轻轻叹口气,临出发前公主那副期待的模样犹在眼前,可她却没能将此事办好,这让她陷入深深的惭愧之中…… 就在这时,女皇忽然又说道:“所以,朕决定先见一见苏贤其人再说。” 秋典军猛然抬头,不确定的看着女皇道:“陛下?” “你回到瀛州之后,让苏贤做好准备入京一趟,内卫太过重要,朕必须亲自见一见他才能做出决断。”女皇说。 “遵旨!”秋典军心中暗喜,总算还有一丝希望。 “你且在宫中等一等,待婉儿将敕封苏贤的圣旨拟好,你就带着一起回瀛州吧。”女皇又说。 “遵旨。” “对了,你再给幼娘与苏贤带句话,他们的所为,有功于社稷,单单敕封苏贤县侯是不够的,等此事了结之后必论功行赏。” “遵旨!” “……” 秋典军退出偏殿,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南宫婉儿送来一封圣旨与一封家信,递到她的手上。 入京之事已经办妥,秋典军再次谢过南宫婉儿后便出宫,未及休息,当日就离开神都赶往河北道瀛州的方向去了。 …… …… 东宫。 书房。 明媚的阳光透窗而入,书房中明堂堂暖洋洋。 太子殿下正与太子妃下棋对弈,两人神色专注,一旁数位宫女侍立,书房中安静无声。 太子手中捏着一枚黑子,细细把玩,耐心等待举棋不定的太子妃,嘴角戳着自信的笑意。 啪! 最终,太子妃落下白子。 太子当即将手中的黑子也落下,爽朗笑道:“爱妃,你又输了!” “殿下的棋艺越发精进了,臣妾甘拜下风。”太子妃笑着恭维道。 太子笑着点点头,转头看着旁边伺候的宫女问道:“什么时辰了?万象神宫的小朝会可曾结束?钱中书还没派人送来消息吗?” 宫女答道:“回禀殿下,还没有消息传来。” 太子妃劝他耐心等待,笑道:“再下一盘棋或许就有结果了。” “不下了。”太子摆了摆手,他正待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宫女主动请缨道:“殿下,奴婢可以去万象神宫探探情况。” “好!” 太子大为高兴,大手一挥,直接赏赐小宫女十两银子。 旁边的宫女们顿时十分眼热,暗恨自己没有想到这种献殷勤的方式。 她们虽然不知太子今日为何如此高兴,可这样的机会难得,太子已经赏赐数人数额不等的金银财物了…… “那苏贤一定会被兰陵推出来顶罪,爱妃,你说,他会被陛下定什么罪呢?”太子看着太子妃,手中把玩着一颗棋子儿,面露思索状。 “不好说,想来不至于定死罪,毕竟苏贤曾有旧功。”太子妃摇头,忽然心念一动,看着太子建议道: “殿下,此次苏贤被兰陵推出顶罪受罚,我们可以替他求情,施与其恩惠,然后将他拉拢……” “……” 一语未了,太子便哂笑着打断她的话头:“爱妃,此事不用再提,孤以前尽全力争夺拉拢此人,其实主要是为了与兰陵斗气。” “此人确也有些才能,但想必也一定恃才傲物、心高气傲,这样的人拉拢没有多少好处,而且说不定……” “兰陵此次声誉受损,便是受了此人拖累的缘故,孤可不要这般桀骜不驯之人!此话爱妃休要再提。” 太子妃轻轻叹口气,摇头道:“好!” 这时,屋外有人禀道:“启禀太子殿下,钱中书派来的人到了……” 太子猛地一跃而起,激动的笑容在脸上遮掩不住,大踏步亲自走向房门,要去见钱中书派来的人。 “殿下,且稍安勿躁。”太子妃赶忙阻拦。 太子醒悟过来,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回到原位坐下。 太子妃对屋外吩咐道:“将人带来此处。” 一会儿后,一个小吏进入屋内,看见太子纳头便拜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 “勿需多礼……你且说说,小朝会的结果如何?”太子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与期待,双目都在放光。 “呃……”小吏见太子如此表情,心中一时迟疑,生怕待会儿太子牵连到他,故而一时嗫嚅不能言。 太子丝毫不觉,朗声笑道:“孤且先来猜一猜,那苏贤怕是要被打入了刑狱司大牢,即将饱受酷刑对不对?” “这个……殿下……”小吏一脸菜色,支支吾吾不能言。 “不对么?”太子完全进入了“自导自演”的状态,沉吟一番后笑道:“莫非……陛下一怒之下定了苏贤死罪?” 不能任由殿下胡乱猜测了……那小吏暗中咬牙,狠下心来,猛然抬头看着太子的眼睛说道: “殿下,苏贤并未被定死罪,而是……而是……而是被封侯了!范阳县侯!” “你说什么?封侯?” 太子的声音拔尖,豁然蹦起,一脸的万分震惊与不相信,双眼瞪如铜铃,差点就冲过去抓住小吏的衣领责问他为何胡言乱语? 544 没有女儿?那就抢一个与苏贤联姻! 东宫鸡飞狗跳的同时,神都城中也沸腾起来,宛若往锦鲤池中撒入一把鱼食,大街小巷酒楼茶肆都不能消停。 苏贤封侯了! 这么一条劲爆的消息席卷了整座城池。 要知道,当今女皇登基以来,十多年了,仅仅只敕封了一个勋爵,那就是言家仅剩的血脉言大山,受封为“威武郡公”。 可言大山这个郡公,是凭借言家父兄十余人的马革裹尸,以及言家十多年受苦受难换来的,名副其实。 苏贤……他又何德何能呢? 竟成为当朝第二个受封勋爵的人。 那可是开国县侯啊,从三品的品秩,食邑千户,妥妥的特权阶级,后半辈子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潇洒安逸。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 就当神都城的百姓们为此感到疑惑的时候,又有两条重磅消息传来。 其一,原来苏贤在河北道成功预防住了瘟疫的爆发,功在当代与千秋后世。 其二,苏贤设法搅乱了辽国内部,导致辽国无暇顾及同样陷入危机的大梁,为大梁争取到了数月的喘息之机…… 难怪! 人们终于明白了。 苏贤此举虽然不是上阵杀敌实打实的军功,可是却胜似军功,为岌岌可危的大梁打了一剂强心针,比数十万精锐将士都厉害! 就当满城百姓热议纷纷的时候,有人却已经开始了行动。 比如各大公侯贵族、各大宰相高官等等,再次派出人马奔赴河北道瀛州,他们都想与新晋的勋贵联姻。 就连始终保持中立的刘侍中,也暗中派出了人马。 …… 与此同时。 皇城。 东城。 刑狱司衙门。 话说少司寇下朝回到衙门后,便在自己的值房中神神秘秘的研究着什么。 值房外,一个仆从带着一个文吏快步走来,仆从笑道: “你可要发达了,我伺候少司寇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少司寇如此急切想见一个人的情况!” “想必啊,少司寇一定将对你委以重任,要提拔你了……” 这文吏四十多岁,面白无须,嘴上虽在客气,可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也认为自己即将被重用,得到提拔。 很快,仆从带着文吏来到少司寇值房。 仆从退下。 “拜见……少……少司寇!”文吏太兴奋与激动,已经语无伦次。 “李掌故来来来,我们坐下谈。”少司寇立即丢下手里的活计,热情的拉着李掌故落座。 “哎哟,下官唐突,下官不敢……” “不要怕,先坐,先坐!”少司寇格外亲切,硬拉着李掌故落座,这让李掌故心头火热一片,心说:“少司寇果然要提拔我了!” 少司寇拉着李掌故坐下后,又亲自替他倒茶,这让他受宠若惊,心说:“不容易,想我埋首卷宗堆中数十年,少司寇终于看见了我的付出……” “敢问少司寇,如此匆忙召见下官是……”李掌故试探着问,眼中带着无限期待。 少司寇见李掌故主动问及,他便收敛笑容,发须花白的老脸严肃与认真起来,问道: “李掌故,本官听说,你有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儿?据说貌比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门说亲的媒婆踩坏了你家的门槛?” “……” 李掌故听了这话,嘴角的笑容悠然凝固,眼中的期待消失,转而换上一抹浓浓的恐惧与失望。 天啦! 他的嘴皮子开始打哆嗦。 想他满心欢喜而来,本以为少司寇要重用他,要提拔他,可结果却是……惦记他那美若天仙的女儿! 这个糟老头子! 一大把年纪了,发须花白,脸上还全都是皱纹……再联想到自己那花朵般的女儿,李掌故手捂心口,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这是怎么了?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可是你也不用激动成这般模样吧!”少司寇亲切的给他捶背顺气,一脸的和蔼与慈祥。 “好事???” 李掌故眼前发黑,差点就此晕厥过去。 这个糟老头子对他的女儿图谋不轨不说,还恬不知耻的说这是“好事”…… 若不是顾及对方权高势大,他早就一巴掌扇死这个老色鬼了! “对啊,本官正要跟你说呢。” 少司寇一边为他捶背顺气,一边笑道:“本官打算收你的女儿为义女,然后与苏贤……不对,应该是与范阳县侯联姻。” “……” 李掌故一听这话当即就懵了,嘴巴大张,足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少司寇笑眯眯的说道: “你看如何?你女儿虽然拜本官为义父,不过,你们依旧是亲生父女,今后范阳县侯看见你也得叫‘岳父’!” 短短时间内,李掌故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将自己那花朵般的女儿许配给新晋的勋贵——范阳县侯苏贤,他自然一百个愿意。 据说那范阳县侯年少英俊,风度翩翩,器宇轩昂……足智多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婿。 “好!” 最终,李掌故吞了口唾沫后用力点头,无比急切的答应下来。 …… 同时。 唐家。 消息传来后,唐家家主大喜,当即便催促唐家大伯——唐素,立即赶往瀛州,督促苏贤与唐淑婉的联姻事宜。 唐家家主下了死命令,切不可被别人抢了先! 唐素自然知道,与当朝新晋勋贵联姻,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用唐家家主催促,他自己也会尽全力办好此事。 林家。 林家家主也立即派出人马奔赴瀛州,他们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与苏贤联姻,若联姻不成就想办法与苏贤加强关系。 新晋的勋贵,对他们这些日渐式微世家来说诱惑太大了,是个十足的香饽饽。 柳家。 苏贤封侯的消息没传来之前,柳家家主正在借酒消愁。 上次派去瀛州的人,不知何故,还没进入瀛州城就被人敲晕并送了回来。 谋夺苏贤财产的险恶想法失败,让他心中烦闷,天天借酒消愁,烂醉如泥。 “柳蕙香……老夫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滚!” “苏贤……老夫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婿……滚!” “从今往后,老夫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 正发着酒疯,忽然,有关苏贤封侯的消息传来。 柳家家主听完后,猛地将酒坛一丢,砸在地上碎成一片,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奔向房门,大声喊道: “我的贤婿啊!我的乖女儿……” 545 苏贤:公主想吃糖了? 神都苏家。 府邸深处,一座安静的小院中,昏迷不醒的苏家家主躺在床上,几个侍女正拧干毛巾为他擦脸。 自上次他被苏贤气得吐血昏迷之后,至今未醒,躺在床上宛若活死人。 侍女又一次拧干毛巾,正准备给他擦脸,可是忽然面色一变,大声喊道: “家主醒了!” “家主醒了?”门外数人发出惊喜的叫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涌进来数人,他们都是苏家的嫡系与德高望重的族老。 “家主终于醒了!”他们高兴,将之搀扶而起,坐在床上。 “我睡了有多久?”家主问道,他用手扶额,睡了太久让他的脑袋晕乎乎,始终不太清醒。 “不久……” 聊了没一会儿,忽然,屋外传来一个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喊叫声,似乎提到了“苏贤”二字。 家主的面色当即就垮了下来。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余日前,苏贤将他派去瀛州的人打断腿并送回的时候,因而一听见“苏贤”二字,他就皱着眉头冷冷哼了一声。 “家主息怒,我且去瞧瞧情况,究竟是谁,竟敢在此大喊大叫,简直没有礼数!”两个族老骂骂咧咧走出房门。 一会儿后。 他们返回。 面色非常不好看,阴沉着一张脸。 “怎么回事?”家主冷冷问道。 “家主刚刚醒来,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小厮不懂规矩,老夫已将他重重惩罚……”族老意图蒙混过关。 “我问,刚才怎么回事?”家主坐在床铺上,枯瘦的手重重拍打着被褥,眼神严厉,声音也颇具威慑力。 “家主……”族老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老夫也就睡了几天而已,怎么,醒来之后就不是苏家的家主了?说!”他的脑袋本就晕晕沉沉,现在族中之人还不听话,让他勃然大怒。 “不敢……家主,我们是怕你……顶不住。”族老苦笑道。 “说!” “……” 两位族老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迟疑半晌,终究说道:“先前黄河泛滥,河北道、河南道等地灾民遍野……” “河南道爆发了惨烈的瘟疫……可是河北道却没有任何事,因为……那逆子想到了一些办法,竟可以预防瘟疫!” “这……不可能吧?”房中其他人一脸震惊。 苏家家主眉头再度紧皱,闭上两眼,以手扶额,他感觉脑袋又昏沉了一些,一阵隐隐的抽痛从脑仁中发出。 “同时,那逆子又想了个办法,将北方辽国搅得一团糟,自顾不暇,为大梁争取到了数月的喘息之机。”族老继续说道。 “……” 话音刚落,屋内众人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见坐在床上的苏家家主直接倒了下去。 “家主……” 众人七手八脚赶紧将之扶住,面带忧色,有人建议道:“家主,要不我们就不听了吧,我们就当没有生过那个逆子。” “老夫还顶得住!”苏家家主大手一挥,挥退搀扶的众人,两眼一瞪,气势瞬间暴涨,一家之主的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继续说!” 那位族老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道:“那逆子连立两大奇功,加之前段时间幽州大战的军功,女皇赐予……” “赐予什么?”家主瞪着眼大声问道。 “赐予那逆子……从三品的侯爵,封号为‘范阳县侯’!”族老苦笑着说道。 不过,他嘴角的苦笑还没有消失,便与众人一起大叫着扑向床铺—— 原来,苏家家主乍闻苏贤封侯的消息后,脑袋与身体晃了三晃,吐出一口老血,然后双眼一闭,直接倒在了床铺上面,不省人事。 “家主……” 整个苏家上下顿时一片大乱。 …… …… 河北道。 瀛州。 整座神都城都在为苏贤封侯之事热议沸腾之际,作为当事人的他,却宅在府中陪柳蕙香玩耍了好几天。 算一算秋典军的脚程,若一切顺利的话,最快还需要两天才能赶回瀛州。 苏贤一点也不着急,这几天以来,整日都与柳蕙香腻在一块儿,甚至就连城北的行军大营也没有去过一次。 兰陵公主也没有来打搅他。 他们很有默契,心中都明白,那日在公主寝帐书房发生那等尴尬的暧昧之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妙,彼此冷静几天总是好的。 这天早上,苏贤硬拉着柳蕙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洗漱完后,吃早饭之时,立志要做贤妻的柳蕙香终于没忍住劝谏道: “夫君身负重任,这几日玩也玩够了,今日何不去一趟城北的大营?与辽国交接俘虏及粮食之事……” “有王司马亲自坐镇呢,没事的,夫人不用担心,来,早上吃个水果,可以保持年轻靓丽。” 柳蕙香朱唇轻启,摇了摇头,将那颗水果接过后,思忖一番接着说道: “可是……夫君之前不是说,王司马人老昏花了么?万一出点意外,公主那边……” “夫人你就放心吧,没事的,有王司马在,根本不需要为夫亲自插手……” “……” 苏贤正想转移话题,商量今天去哪里玩,结果此时跑来一个丫鬟禀道: “公主派人来请,说是有急事,请阿郎立即入营。” “呃……”苏贤面皮有些挂不住,迎着柳蕙香那胜利似的目光,干笑道:“指不定是公主的糖果吃完了,叫我去熬一批新的。” “公主派来的人呢,叫来见我。”苏贤做最后的挣扎。 不一时,人来了,是兰陵公主身边的一个女官,地位虽比不上秋典军与冬典军,但在普通人眼中亦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双方见礼后,苏贤大大咧咧的问道:“公主找我何事啊?很棘手么?王司马也不能解决么?非得要我去一趟?” 女官想起公主要苏贤去处理的事,额头顿时冒出一大堆黑线,随即笑道:“公主亲口吩咐,此事只有苏谘议能解,其他人包括王司马也不行。” “那好吧!” 苏贤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不一时饭后,苏贤在柳蕙香的亲手服侍之下更了衣,磨磨蹭蹭出门而去。 柳蕙香送完苏贤回来,急匆匆赶往刚才吃饭的花厅,见残羹冷炙已经撤走,忙吩咐道:“刚才夫君给我的那颗水果呢?送回来,我要吃。” 546 眉间一点红 行军大营。 整座大营占地多达百亩,联营环绕的最中心便是兰陵公主李幼卿的寝帐。 公主暂住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寒碜。 寝帐中除了装饰华丽的临时寝宫、书房、花厅、客厅以外,甚至还有一座圈出来的花园。 园中景致虽不甚精致,但闲时散散步还是可以的,此时,李幼卿便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之下在园中漫步。 秋日渐浓,落叶泛黄,瀛州的天气已经颇有凉意。 李幼卿依旧穿着那套紫色的宫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与爆炸般的胸脯,走动间裙摆曳地,举手投足都体现出她的优雅与雍容。 今日她心情不错,化妆之际特意在眉心点了一个梅花形状的花钿,鲜红娇艳的色彩与白如凝脂般的肌肤交相映衬,更增丽色。 忽然,一个小宫女来禀: “公主,苏谘议到了。” 李幼卿游园的兴致不减,玉手轻抬,带动华丽的长袖一阵抖动,原来是一片泛黄的落叶缓缓落下,被她一手捉住。 “带到这里来。”她随口吩咐。 “是。” 小宫女退下后,李幼卿随手丢掉那片落叶,因旁边有座凉亭,她便提着紫色宫裙的裙摆登上石阶梯进入凉亭等候。 很快,苏贤被小宫女带来此处。 君臣见礼毕。 苏贤打量了李幼卿一眼。 秋日暖阳之下的公主似乎更显白嫩,尤其是眉间一点红,与朱唇的色彩一致,看起来很是惊艳。 “公主召见,不知所为何事?”苏贤收回打量的视线,作揖问道。 “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你来得比本宫预想的要早。”李幼卿玉手轻轻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多谢殿下。” 苏贤略有尴尬,依言在石凳上落座。 他本是公主府属官,除了休沐之日以外,本该一直待在公主身边才是,可……公主要见他竟还需派人去二十里开外的瀛州城去请。 这让苏贤很不好意思。 所以,他决定今后公主若再派人来请的话,就……先拖延半个时辰再说! “与辽国交换俘虏及粮食之事结束之后,本宫就准备回京了。” 李幼卿侧过头来,双目带笑,凝脂般的脸蛋儿浮现出期盼之色。 她已离京已久。 “呃……那下官也要跟着一起去神都吗?”苏贤问。 “你是本宫府中的属官,自然要跟着一起回京,还待在瀛州作甚?”公主反问。 “……” 苏贤心念一动,笑道: “与辽国交换俘虏及粮食之事,结束之后想必还有许多尾巴,下官既然负责此事……应该留下来处理完毕才是,请公主明鉴。” 李幼卿看着他,嘴角扯起弧度,挪揄道:“你负责此事?这数日来,本宫怎么只看见王司马在忙前忙后呢?” “呃……”苏贤尴尬。 “罢了,既然你不想那么快回京,本宫就宽限你一些时日,等你处理好了私事再赴京也不迟。”李幼卿最终说道。 “多谢公主!” 李幼卿摆了摆手,忽然起身,莲步款款往亭外走去,对苏贤说道:“时辰差不多了,跟着本宫来吧。” 苏贤立即起身,跟在其后,公主招了招手,让苏贤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苏贤也不客气,与公主并肩后狐疑问道: “公主要带下官去什么地方?” “勿需多问,到了自然知晓。” “是。” “……” 两人离开寝帐,在大营中穿行十余丈的距离,来到一片略显清幽且放目望去全是各种女子的地方。 宛若来到了女儿国。 那些女子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打量着苏贤。 他是此间唯一的男人。 此间联营环绕,是单独分割开来的区域,外间有将士把守,非一般人不可踏足。 苏贤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愣是没有看见一个男人,就连太监也没有一个! “公主,此间怎么全是女子啊?下官一个大男人来这里只怕不妥,要不……下官还是不去了吧?”苏贤说道。 “今日之事,事关女皇陛下,你切勿不可怠慢,有些东西只有你才能看出问题……” “莫非是玉……” 苏贤一语未了,李幼卿立即侧眸过来,瞪了他一眼。 苏贤心中恍然……难怪此间全是各种女子。 他记得李幼卿曾说过,要找各种“大小”的女子来做实验,此事苏贤一定要参与进来,因为玉罩出自他之手。 不多时,两人来到最中间的一座巨大帐篷。 李幼卿一步迈入。 恭候在此的一位年长宫女恭敬行礼道:“拜见公主。” 李幼卿点点头,对帐外的苏贤招了招手。 苏贤也一步迈入……岂止刚刚进入帐篷,那年长宫女顿时面色大变,一个闪身阻在苏贤身前,伸开双手拦住,横眉冷眼的斥道: “男子不可进,请你出去!” “你……”苏贤正待发怒,可是心念一转,他正好不想去呢,于是转头看着一旁的李幼卿,面带询问。 李幼卿的面皮有些挂不出,看着那年长宫女斥道: “苏谘议是本宫带来的,你也敢阻拦?” “公主,可是……”年长宫女面有难色。 “让开!滚出去!” 李幼卿没了耐心,苏贤是她看重的人,此番也是她将苏贤带来此处,结果下面的人竟敢阻拦。 李幼卿觉得,有必要在此事上亮出鲜明的态度—— 那就是,在苏贤面前,这些宫女什么的都不值一提,哪怕宫女们跟了她多年。 “可是……” 年长宫女还想说什么,可李幼卿已经发怒,一个眼神甩向一旁的冬典军,冬典军会意,拉着年长宫女直接离开大帐。 至此,大帐入口这里,就只剩下苏贤与李幼卿两人。 跟着李幼卿一起来的宫女,只有冬典军进入了大帐,现在冬典军也出去了。 “公主?”苏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那是跟了本宫多年的一个宫女,原本,本宫以为她老成懂事,可结果……罢了,不提也罢。” 李幼卿说着,转身往大帐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苏贤道:“跟着本宫走,此间道路复杂,你又是第一次来,若跟丢的话可能会迷路。” “好!” 苏贤没有多想,跟在李幼卿身后。 这座大帐用竹木帷帐等材质分割出许多独立小房间与走道,的确复杂,苏贤一边走一边记路。 忽然,两人不知走到何处,前面竟传来女子的嬉笑之声,不止一个女子,起码有三四十个,在那边叽叽喳喳。 547 挟持公主 这……是什么情况? 听那群女子的嬉笑声,似乎很是奔放啊! 苏贤心中纳闷,可是又见前面的李幼卿一脸镇定,他也便压下心中的疑惑。 当然,他之所以没有问出声来,是怕被那群嘻戏的女子发现……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很是狭窄,给苏贤的感觉,他们像是来—— 偷窥的! 没错,就是偷窥。 苏贤不知李幼卿此举何意。 可事已至此,就必须要有个偷窥的样子,也就是不能出声,以至惊动那批女子。 在竹木与帷帐分割出来的狭窄走道中,两人又走了一段路。 似乎转到了那群女子的后面。 直至来到走道的末尾,前面没有路了,李幼卿方才停下脚步。 苏贤亦跟着驻足,他打量四周,侧边是一张厚厚的锦帐,又宽又大,锦帐后面似乎就是那群女子,她们的嘻戏声犹在耳前。 另外一侧,是竹木打造的临时墙壁,看起来还挺结实的样子。 走道尽头,也是帷帐,不过没有展开,上面有金色的挂钩将帷帐收拢在一起,垂在那里层层叠叠,里面甚至能够藏人。 李幼卿缓缓侧身,面对那片锦帐,然后看着苏贤,玉手轻抬做了个“掀开”的动作。 苏贤面色古怪,指了指那片厚实的锦帐,重复一遍“掀开”的动作,然后看着李幼卿,意在确定。 李幼卿点了点头,面色很是严肃与认真。 苏贤顿感蛋疼、肺疼、屁股疼,公主带他来此果然是来偷窥的,这……这叫什么事嘛! 若偷窥之举被人发现,他苏贤谘议还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隐隐明白过来,李幼卿为什么要让他偷窥那群女子,因为……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若能暗中将这件事办妥,自然最好不过。 苏贤苦笑,有心拒绝,可迎着李幼卿那坚定的目光,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终于,他将手缓缓伸出,慢慢靠近那片厚实的锦帐。 捏住锦帐边缘。 临掀开之前,他闭上眼睛,先在脑海中预演了一遍将会看到的情景……无非就是一大群穿着“清凉”的女子罢了。 睁开两眼。 苏贤深吸口气,捏住了锦帐边缘的手慢慢用力,将之掀起一条细缝,同时将脑袋凑近。 可是,就当他凑近细缝看了一眼之后,整个身体都是猛然一震,快速将那条细缝恢复,用手捂着嘴,一脸的目瞪口呆与吃惊表情。 一旁,兰陵公主面露诧异之色,眼神询问他结果如何? 苏贤瞪着眼,暗中吞了口唾沫,用手指了指那片厚实的锦帐,然后又拉开一条细缝将脑袋凑过去看了起来。 李幼卿在后面耐心等待着,心中安慰自己,这种事只看一眼应该不容易看出问题,苏贤多看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如此过得一会儿。 李幼卿见苏贤还凑在那条细缝前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有结束的意思,她不禁心下疑惑,需要看那么久么? 心念一动间,李幼卿抬手轻轻拍了拍苏贤的肩膀。 可是苏贤扭了扭肩,不为所动,也没有任何回应。 李幼卿心下好奇,莫非改进之后的玉罩有大问题?不然苏贤看那么久作甚,问题一定很大! 此事事关女皇陛下,她不能有丝毫马虎,于是……她决定也亲自看一看。 …… 话说,苏贤为什么刚开始看的时候浑身一震呢? 因为他所看见的画面,与之前预想的大不相符。 他本以为那群女子的衣着会比较清凉,为了避免尴尬他还事先做了心理暗示。 可是结果呢? 那群女子并不是衣着清凉。 而是……根本就没有衣着! 一丝不挂! 兰陵公主找来的这些“模特”,自身条件都不差,除了那方面“大小”不同之外,身材样貌都是上上之选。 平日里,若偶然见到一个这种一丝不挂的女子,是个男人只怕都要发疯。 可是在那片厚实的锦帐后面,足足有三四十个! 那么多极品凑在一起,旁若无人的肆意嘻嘻,甚至还在那比较“大小”与身材,着实……让苏贤眼花缭乱,忘了自己是谁。 苏贤从来不自诩君子。 他平时坚守的底线也不准他主动招惹“是非”。 可是……若“是非”主动撞上门来,那就不要怪他了。 譬如现在这件事,若他事先知道里面是这么个情况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踏足此处一步。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美好的画面都已经送到了他的眼前,不看白不看,不看就是王八蛋啊! 这时,苏贤想起了刚才进入大帐的时候,那个年长的宫女。 她为什么不许苏贤进来。 可兰陵公主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就当苏贤欣赏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忽然,他鼻中嗅到了一抹淡淡的花香味儿,这香味有些熟悉,是……兰陵公主身上的味道。 刹那间,一个糟糕的念头占据脑海—— 兰陵公主也凑了过来! 苏贤下意识转头看去,正待阻止,可是已经迟了,李幼卿早已一眼窥见了锦帐后面的情景。 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啊! 人家李幼卿尚未出阁,未经人事,就给她看这个?这种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度足以让她失态。 果不其然,苏贤眼睁睁看见兰陵公主双目圆瞪,朱唇迅速张开,即将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声。 我次奥! 苏贤很想爆粗口。 在这紧要关头,他心中闪电般冒出一个念头:不能让公主尖叫,不然他刚才的偷窥之事可就要暴露了。 想一下暴露之后的尴尬,苏贤头皮就一阵阵发麻。 若那群女子只是衣着清凉其实都还好,可是她们…… 古代女子颇重名节,万一这三四十个女子因此事寻死觅活,或者干脆哭闹着要嫁给他的话,那可真是一团糟的糟心事! 说时迟那时快,苏贤平白生出一股蛮力,快速将那条细缝恢复,转身反手直接将兰陵公主半抱在怀中。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那么多。 一手环住了公主的腰肢,将她固定,另一手则紧紧罩在公主的朱唇上面,生生将她的尖叫扼杀在摇篮之中。 “公主,别叫!”苏贤凑近公主晶莹的耳朵,低声喝道。 “唔……”李幼卿果然一动不动,不过实际上,她是浑身僵硬,因为苏贤现在对她十分无礼。 她感觉到了,苏贤环住她腰肢的手臂,是那么的强健有力,甚至勒得她呼吸都困难。 加之苏贤凑近她耳朵说话,气流搅动里面的细小绒毛,痒酥酥的,她那晶莹的耳朵登时通红犹如火烧。 548 造孽 李幼卿浑身僵硬一阵后,渐渐反应过来,她又双叒叕被苏贤占便宜了! 搂她那么紧。 还弄得她耳朵通红…… 好在,她终究不是一般女子,刚才那种情况,若她果真尖叫出声的话……真不好收场。 苏贤此举,虽然唐突,不过她也不打算追究,毕竟那是紧急之下做出的反应,不能全怪苏贤。 可是……她都已经不会再尖叫了,苏贤还搂着她的腰并捂着她的嘴是什么情况? 李幼卿轻微挣扎,费劲儿将脑袋转向后面,想以这种方式告诉苏贤撒手,总不可能一直搂着她吧? 苏贤正全神贯注的注意着锦帐后面。 方才李幼卿虽然没有尖叫出声,可也弄出了一点轻微响动,若被人发现的话,情况可不怎么美妙。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刚才还乖巧的公主怎么就挣扎起来了? 在那乱扭个不停。 苏贤眉头一蹙,一边注意着锦帐后面,一边低头凑近公主耳边,低声喝道:“别动!” 李幼卿闻言一怔。 别动? 他还没占够便宜么? 即便李幼卿不是凡俗女子,为人也大度,可这时却眉头一紧,正要加大力度挣扎之际,苏贤又凑近她耳边说道: “别乱动,对面可能有人发现了我们。” “……” 话音落后,苏贤似乎是怕她再次挣扎,手上便加大了力道,环住人家纤细腰肢的手臂楼得更紧了。 李幼卿听说对面可能有人发现了他们,果然不再乱动,可是苏贤越搂越紧,她渐渐有些吃不消。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胡乱挣扎,不然又会被苏贤认为她想尖叫,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搂得更紧。 天啦! 李幼卿欲哭无泪。 今天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呢? 这时,李幼卿终于明白过来,先前在大帐门口,那年长宫女为何要阻拦苏贤……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她闭上了眼睛,加深呼吸,默默承受,毕竟这是她亲手挖的“坑”,含泪也要亲自填完。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锦帐对面没有任何动静,女子们的嘻戏之声依旧不停。 苏贤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半抱着兰陵公主。 还抱了这么久! 呃…… 美人在怀,处处娇软,幽香袭鼻,如兰似麝……这种迷人的芬芳不是常人所能领略与承受。 苏贤心脏狠狠一抽,心肝都快酥麻了。 他心中一荡,微微低眸,视线越过公主插满了珠翠的牡丹头,在她那凝脂般的脖颈上停留一瞬。 视线继续往下。 刀削般的香肩,完美的锁骨,在紫色且“开阔”的宫裙之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荧光,宛若艺术珍品。 苏贤心中再次狠狠一荡。 眼珠一转,往下面扫去…… 不行了。 从这个视角看去,简直能迷死全世界的男人。 苏贤屏住呼吸,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再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毅然松开李幼卿,退后一步。 李幼卿重获自由,回头冷冷瞥了眼苏贤。 眼神虽冷,可是却笼罩着一层朦胧水雾。 苏贤被这一冷眼瞥得心脏骤然悸动,心中有点发凉又觉得十分刺激,兰陵公主虽美如花,但是却带着能扎人的刺,而且还是啐了剧毒的毒刺。 “抱够了?” 李幼卿整理着自己的宫裙,声音如同方才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冷意,似乎是要将刚才占她便宜的男人处死。 苏贤心头一跳,不过随即便放松下来。 若因为占了她的便宜,就要弄死苏贤的话,苏贤早就呜呼哀哉了,那有今日之事。 “殿下……” 苏贤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在这时,锦帐对面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我们去那道帐子后面吧。” 这声音很近,大概就在四五尺开外。 有人要到锦帐后面来? 苏贤与李幼卿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她们愣神的时候,那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两个女子马上就要进来了! 必须立即离开这里……李幼卿当机立断,不过,就在她转头看着苏贤,准备叫上他一起跑的时候,她怔住了。 因她看见,苏贤闪电般跑到她的身后,不容分说,一手抱住了她的腰肢,一手捂住她的嘴,姿势一如方才。 苏贤这是在干啥? 李幼卿的思维陷入了停滞。 随即,她的身子顿感一轻,原来,身后的苏贤正拖着她跑向走道尽头的帷帐。 那里的帷帐垂下来层层叠叠,藏两个大活人完全没有问题。 来不及多想,李幼卿眼前忽然一黑,原来他们已经藏入其中,光线被厚厚的帷帐所遮挡。 直至此时,李幼卿方才反应过来—— 她又双叒叕被苏贤抱住了! 还是刚才的姿势! 她想起来了,方才的紧要关头,她转头过去看着苏贤,是想喊他一起跑,可是却被苏贤以为她又要扯起嗓子尖叫。 是故,苏贤情急之下,便依前法炮制…… 李幼卿顿时郁闷得想吐血,她不是要尖叫啊!人家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朝女相,是那么容易失控尖叫的吗? 好吧,之前那一次是意外,她虽是大梁女相,可终究是女子,陡然间见到那种场面,一时失控也是情有可原。 可……这不是苏贤以为她又要失控尖叫的理由! 她郁闷的同时,心中陡然冒出一股羞恼之火。 不说她那公主的身份,至少人家还是尚未出阁的闺中少女吧?苏贤这混蛋不分青红皂白想抱就抱,这……当她是什么人了? 她的肺都差点被气炸! 她想大声斥责,可一开口发出的却是“唔唔唔”的声音。 原来她羞恼之下忘了苏贤还捂着自己嘴呢,眼见不能发声表达“心意”,那便只能挣扎了,以期能挣脱苏贤的“束缚”。 可是结果却很糟糕。 她越是挣扎,苏贤就越认为她情绪太激动,若稍加松手,必定引起外面那两个女人的注意。 苏贤不能冒那个险。 因而越搂越紧。 李幼卿渐渐想明白这一点后,顿时欲哭无泪,今天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竟连续两次遇到这种烂事。 她真的想……咬苏贤捂她嘴巴的手一口! 549 我好难啊! “她们进来了,别动!” 苏贤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有磁性,气息搅动耳中细小绒毛,痒酥酥的。 李幼卿果然一动不动,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选择“躺平”,若被外面的人发现身为公主的她被苏贤抱着藏在帷帐里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地方好,没有人呢。” 外面传来说话声,很近很近,犹在耳前,那两个女子已经进入到“走道”的区域。 李幼卿顿时大气儿也不敢出,乖乖被苏贤搂着腰,乖乖被苏贤捂着嘴,凝神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忽然,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鼻而来,萦绕鼻尖。 她又想起自己与苏贤此刻的亲密姿势,顿感头晕目眩,心跳渐渐加速。 她的后背,与苏贤紧密贴合,她的腰肢,也与苏贤紧密贴合,还有…… 那实质性与略带强度的支撑感,再加上小腹上勒紧的手臂,总让她有种“被包裹”的感觉,莫名觉得安全与舒适。 渐渐的,她那凝脂般的脸蛋儿变得滚烫滚烫,红得犹如火烧,辛亏帷幔遮挡了光线,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猛然间,李幼卿清醒过来。 深吸口气。 方才的胡思乱想让她觉得尴尬与羞愧。 本宫今天牺牲巨大……她在心中暗道。 为了解决女皇陛下所说“还不够挺”的问题,她不仅又被苏贤占去便宜,还偷偷摸摸的藏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这种事儿一旦传扬出去,兰陵公主的美名只怕是要毁于一旦…… 今天的牺牲太大了! 李幼卿心中不停感叹。 …… 苏贤抱着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儿”的兰陵公主,一动也不敢动,不禁在心中苦笑道:“惨呼,我今天的牺牲好大!” 先前,李幼卿瞥向他的那道冷眼还犹在眼前。 可是没想到下一刻,苏贤迫于形势再次抱着公主的腰,捂住她的嘴,谨防她尖叫,并拖着她一起藏入层层叠叠的帷帐。 单单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苏贤也不得不这样做。 这次之后,李幼卿恐怕就不是冷眼以对那么简单了。 她终究是个女子,情绪激动之下说不定会失去理智……之后会如何,不敢想象。 这未知的结果苏贤必须承受! 诶,好难啊! 这只是第一个方面。 此外……苏贤紧紧搂着人家的腰肢,手上感受到的是公主纤细腰肢的柔韧,前半身感受到的则是妙不可言的软软弹弹。 兰陵公主并非纤瘦型美人儿,她身姿丰盈滋润,两人相贴,严丝合缝…… 加之公主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花香萦绕鼻尖,苏贤感觉……既舒畅又难受,他的鼻息渐渐粗重起来。 更可怕的是,近在咫尺的公主听见了他的鼻息。 丢人啊! 另外,苏贤的屁股极力往后面缩去,躲避着什么……他在兰陵公主眼中可是“太监”,万万不可让她察觉出异样。 这个过程真的煎熬…… 我今天的牺牲太大了,不仅要承受事后公主可能的惩罚,还要忍受不可抑制的生理反应被公主发现的窘迫,我真的太难了……苏贤在心中大声悲呼! 就这样,两人都在心中感叹,今天的牺牲很大!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 苏贤的老命即将不保—— 外面那两个女子还没有离开,还在那聊天说笑,她们的欢笑声与苏贤心中的悲呼形成鲜明的对比。 黑暗的帷帐之中,两人贴得如此之近,苏贤闻着公主身上的香味儿,再联想到公主的花容月貌以及极品的身材…… 思绪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苏贤暗骂自己的同时,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松开兰陵公主,两人分开躲藏。 想必此时的李幼卿应该不会失控尖叫了吧。 不过,就在他环住了公主腰肢的手轻轻一动,准备松开对方的时候,李幼卿猛然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紧接着,兰陵公主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情急之下用手按住了苏贤那只想松开她腰肢的手!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苏贤乱动,以免引起外面那两个人的注意。 最终,她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苏贤那只手刚刚松开,马上又搂紧恢复原状。 可是……李幼卿的脸蛋儿顿时滚烫滚烫的,吸入鼻子的空气都带着温度,她刚才的举动真的太令人羞耻—— 竟阻止苏贤松开她! 像个小贱人似的,让男人一直抱着,这…… 身为女子,却做出那样的举动,兰陵公主感觉太过羞耻,差点用脚趾扣出一个三室一厅然后藏进去。 …… 苏贤见此法行不通,心中又生一计,那就是往后面退去,渐渐拉开两人的距离。 想到就做。 他当即就慢慢往后面退,为了不让李幼卿察觉出他不是“太监”,他也是拼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才,他暗中念了许多遍清心咒,可全然无用,无法“消肿”,他小心翼翼勉力维持方才没让公主察觉出异样。 那对他来说是煎熬。 他真的受够了! 可是,往后仅仅只退了半步而已,苏贤就怔在原地,后面竟然有根大圆柱,支撑帐篷用的柱子,阻挡在那里退无可退。 这座大营并非是住一晚就拆掉,而是要常驻,所以建造帐篷的规格不一样,需要用到寻常房屋所用的立柱。 苏贤顿时面露苦色。 可这还不算最坏的情况—— 兰陵公主不知怎么想的,见苏贤往后退,她也跟着一起退…… 其实,苏贤往后退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松开了她,她根本没有必要一起往后退的,苏贤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然后就糟糕了—— 她直接“撞”了上去! 苏贤顿时浑身一僵,龇牙咧嘴,死死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好在不是非常严重,不然今天的牺牲就更大了。 李幼卿立时察觉出刚才“撞”到的是何物。 她表情一呆。 眼前闪过幽州荒庙那一晚,以及后续发生的关联事件…… 她差点就尖叫出声并跑开。 好在她还算理智,生生克制住逃跑的念头。 羞涩过后,她猛然反应过来,苏贤原来欺骗了她,心头顿时涌出一股怒火,她知道现在不能乱动,可心中的怒火即将井喷。 这时,她心念一动,被苏贤捂住的朱唇忽然轻启,直接叼住苏贤一根手指,细密的贝齿用力一合拢,狠狠咬了下去。 550 干了件蠢事 妈的! 这次换苏贤想尖叫并逃跑。 这个女人……竟敢咬他的手指! 她属小狗的吗? 好痛! 苏贤龇牙咧嘴,紧咬牙关,浑身紧绷……即便如此难受,他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然被外面那两个人发现的话,真的说不清楚。 我今天的牺牲好大……苏贤吸着冷气忍了一会儿,心想李幼卿出了气应该就会松口了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李幼卿竟死咬着不松口,钻心的剧痛如海浪般袭来一阵又一阵,苏贤脑门上的青筋暴跳,这臭娘们,当他好欺负吗? 苏贤也是气糊涂了,不管不顾,环着李幼卿腰肢的手猛然一松,往上探去,准备撬开李幼卿的牙。 谁知,那只手刚刚移动到她胸脯附近之际,帷帐外忽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说道:“你看,那边的帷帐好像动了一下!” “……” 噗! 这句话像是给陷入疯狂的两人泼了一盆冷水,兜头罩下那种,两人瞬间冷透全身,僵在那一动不敢动。 李幼卿慢慢松开了口。 苏贤那手依旧悬停在那里。 两人大气儿也不敢出,头皮发麻,屏着呼吸侧耳倾听……尽管两人间的尴尬接触持续存在,可现在他们什么也顾不上。 过度亲密的姿势,还有可能被发现的危机,简直像是致命的钢针般狠狠扎着两人,心中七上八下异样纷呈。 高度紧绷的神经,使两人的触觉异常清晰。 兰陵公主的脸蛋儿红得火烧云似的,可越是这样她越不希望被外面的人发现,越不想被发现就越是揪心,越揪心尴尬的触觉就越是清晰…… 然而这时,苏贤竟然冷静了下来。 他先是想起,李幼卿识破了他假太监的伪装。 很多事李幼卿交给他去办,比如改进玉罩等,还有原谅他多次“冒失”之事,都是因为假太监“马甲”的缘故。 现在这幅“马甲”被识破,李幼卿铁定要秋后算账,以前曾原谅他的“冒失”,只怕会合并在一起追究。 她毕竟是大梁王朝的公主。 身份不一般。 平日里养尊处优。 一点亏也不会吃的。 若她执意要追究,苏贤只怕要遭……一念至此,苏贤顿感头皮阵阵发麻,心中拔凉拔凉的。 除此之外,还有当下的险境。 若外面那两人发现他与兰陵公主藏在里面,而且他还在“猥亵”公主的话,只怕是要天翻地覆。 就在苏贤郁闷的时候,外面又有人说道:“你看那里,我刚才明明看见那里没有鼓起一块的……” “……” 鼓起一块? 苏贤与李幼卿心中骇然的同时,又颇感纳闷。 骇然,是因为刚才的“狂躁”终究漏出了马脚,引起了外面两人的注意,这是糟糕的开始! 纳闷,则是“鼓起一块”的形容。 苏贤下意识想到,莫非是刚才李幼卿乱动的时候,她暴露了?毕竟她的胸脯太过明显,附合“鼓起一块”的形容。 李幼卿所想到的,却是苏贤悬停在她身前的那只手,停在那里必然将帷帐顶起,从外面看来就是“鼓起一块”。 就当两人都认为要遭之际,外面传来第三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在里面干嘛呢?” “……” 随后,原先那两个女人与之攀谈起来。 通过听声辨位,她们似乎转过了身去。 好机会! 李幼卿心念一动间,抓住这个机会,快速抓住苏贤悬停的那只手,往内侧一按! 她一心想着消除帷帐上的“鼓起一块”,根本没想太多。 苏贤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时,脑袋中嗡的一声响……他那只手所触碰到的手感非笔墨能摹! 李幼卿也立即反应过来,顿感糟糕透顶! 呜呼哀哉! 刚才她都干了什么蠢事? 竟将苏贤的手按在自己的…… 李幼卿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木在那里,心跳剧烈起伏,思维几乎陷入停滞。 就当这时,她猛然觉察出,那只“被动”咸猪手的手指,竟……竟然弯曲了一下! 嗡! 李幼卿脑门像是被铁锤敲了一下,心中各种情绪翻涌,打破了调料瓶似的……她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苏贤怎么……怎么敢啊! 她下意识捉住苏贤那只咸猪手,想将之推开。 可就在这时,帷帐外又传来说话声: “诶你看,刚刚还鼓起的一块怎么没有了?” “……” 这句话让苏贤与李幼卿瞬间冷静下来,尤其是李幼卿,虽然捉住了苏贤的咸猪手,可就是不敢乱动一下。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面那两个人走过来了,就停在帷帐附近,双方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尺! 苏贤与李幼卿顿时大气儿也不敢出。 两人头皮一阵阵发麻,心如擂鼓,彼此传递过来的温度与触感却在此刻格外清晰,在两人心灵深出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要遭……苏贤心中急呼,若外面那两人忽然掀开帷帐,便能看见他“袭击”兰陵公主胸脯的画面…… 这真的是太糟糕了。 明明是她自己按上去的。 可这种事说不清楚,黄泥掉进裤裆不是那啥也是那啥……苏贤心中直发凉,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刮子,刚才就不该拖着李幼卿藏进这里。 这时,苏贤顿感另一只手的手指一痛。 他猛然警觉,原来兰陵公主还咬着他的手指呢,公主或许太过紧张,也暗怪苏贤的莽撞导致了这一切,所以……下口不留情。 嘶! 苏贤龇牙咧嘴,钻心的疼,这臭娘们还真是下了死口啊,可是他又不能乱动一下,这可真是让他欲哭无泪。 妈的,不管了! 苏贤狠下心来,李幼卿既然敢咬他,他就—— 捏她! 想到就做,苏贤另一只手渐渐用力握成爪…… 那个手感简直不摆了。 而且还像那万无一失的机会般,常人“把握不住”。 就这样,苏贤与李幼卿两人互相“伤害”着。 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薄薄的一道帷帐外面,直线距离不过两尺的位置,就站着两个陌生女子。 “唔……”李幼卿一个没注意发出了点声音,估计是粗鲁的苏贤下手没轻没重的缘故。 “你听,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帷帐外面的人惊讶喊道。 “……” 苏贤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顾不得手指被咬得疼痛难忍,连忙死死捂住李幼卿之嘴,李幼卿心中更是一片骇然,即便不用苏贤捂嘴她再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551 委屈了匕首 黑暗不透光的层层叠叠的帷帐之中。 苏贤与李幼卿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 忽然,帷帐动了一下,细碎的光线透入,对苏贤与李幼卿而言,是那么的刺眼。 他们心中明白,外面的人正准备掀开帷帐,一探究竟。 这次要糟糕了……苏贤心中苦笑,被人发现他硬拖着公主藏入帷帐中实施“猥亵”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个人名声也将毁于一旦。 李幼卿在关键时刻猛然清醒过来,一切困扰她思绪的“触觉”、“痛感”、“气味”全都消失不见。 并已在心中构思如何处理后事,比如以重金封堵外面那两女的口,或者干脆让她们永远不能说话…… 她毕竟身份特殊,这种把柄一旦传扬出去,牵扯真的太大太大。 处置苏贤? 不,苏贤已经与她结成了牢固的利益共同体,若非万不得已,她不可能拿苏贤如何。 所以,处置外面那两个女人就成了必然…… 就当两人都做好心里准备之后,外面忽然传来一个中年宫女的声音喊道: “所有人都准备好,时辰已到,快快快!别磨磨蹭蹭的!”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大帐中三十多个“模特”陆陆续续离开。 “来了来了!”苏贤与李幼卿耳边也响起两个回应的声音,随后是跑开的脚步声,直至周遭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声响。 “……” 这就走了? 苏贤与李幼卿都有些懵。 他们都已做好了被发现的心里准备,可就在最紧要的关头,“模特”们竟全都撤走,这竟是虚惊一场。 安静且黑暗的层层叠叠的帷帐之中,两人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未动。 似乎是怕有人忽然返回。 他们很有默契,现在的姿势虽然非常暧昧与尴尬,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在意多继续一会儿。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确保安全。 许久之后,他们没有听见任何人声与脚步声,整座大帐中似乎只有他们两人。 渐渐的,随着外部危机消失,他们独处的“小空间”中,再度绿意盎然起来,暧昧的气息流转。 公主怎么还不喊停?看来她非常谨慎,也是啊,她毕竟是女子,比较在意这些……苏贤嗅着公主身上的处子芳香,心中不由胡思乱想。 他怎么还不松开本宫?对了,他应该是怕,怕有人忽然返回,还是谨慎点好……李幼卿心中亦念头纷呈。 如此又过得好长一段时间。 渐渐有些沉迷的李幼卿,猛然觉察到苏贤的咸猪手轻轻抓了一下。 她顿时额头冒出大批黑线,心说到此为止吧! 轻轻一挣扎,再一把掀开身前的帷帐。 顿时,明亮的光线透入,刺得两人眼睛差点睁不开。 苏贤下意识松手。 李幼卿终于得到了“解脱”,终于“自由”了,脚步一抬就跨出去一步,离开帷帐包裹的范围。 苏贤揉了揉眼,快速一扫,见四下果然无人,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一步跨出。 李幼卿背对着他,正在那整理紫色的华丽宫裙。 看着她那玲珑有致的背影,再联想到刚才的荒唐,苏贤心中泛起一阵阵荡漾。 方才的经历可不多见,若垂涎兰陵公主的万千士子知道了苏贤的所作所为,估计会拿着菜刀追着他砍! 苏贤也开始整理衣服,同时思索这件事该如何收场,最严重的问题,应该是公主识破他假太监的“马甲”。 难道要对她坦白吗? 苏贤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思索。 忽然,蹲下身的他,摸到了靴子中的一物,那是一柄弹簧匕首,很久以前唐淑静送给他的。 苏贤觉得此物是防身利器,便一直带在身上,可后来一次也没用过,因为没有必要,杨芷兰在身边十分安全。 他心念猛然一动,侧眸见兰陵公主还在整理宫裙没注意到这边,他便将匕首取出快速悬在腰间…… 不多时,苏贤比李幼卿先一步整理好衣衫。 他摸着别在腰间的弹簧匕首的把手,心中一阵苦笑,暗道:“匕首啊匕首,没想到你第一次起作用,竟然是……这种作用,着实委屈你了……” “……” 很快,兰陵公主也整理好了宫裙。 她身形一定,慢慢转过来,凝脂般的脸蛋透着久久不曾消散的红晕,不过面色很冷,眼神中也带着凌厉与冷意。 她看见苏贤后,眼珠往下一滑,盯着苏贤小腹部位看了一眼后,眼中的凌厉与冷意之下,悄然闪过一抹期望。 苏贤见她面色冷,眼神也冷,心中苦笑的同时,赶紧将腰间悬着的匕首取下,拿在手中晃了晃后说道: “殿下,方才……此物想必顶到了你,硌得难受吧?下官心中着实抱歉!” “……” 兰陵公主一怔。 眼神深处那抹期望一闪而逝。 她定了定神,一脸了然之色,若苏贤还是“太监”的话,那么方才被占去的便宜……罢了,她最终摇了摇头,面上与眼中的冷意顿时消失大半。 苏贤之所以变成“太监”,都是因她之故。 她心中始终感到愧疚。 因而对苏贤的无礼举动她都能忍,只要不是太出格。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她丢下一句话,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 苏贤定了定神,长长的松了口气,将匕首挂回腰间,追上李幼卿的脚步。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 苏贤也找不到话题。 两人一前一后,气氛略有尴尬。 不一时出得大帐,来到外面,等候在此的冬典军及随从加入队伍后,尴尬的气氛方才被冲散。 冬典军叽叽喳喳,汇报着一些事,兰陵公主则不时点头,那副端庄优雅的模样,让苏贤都差点怀疑,莫非刚才“猥亵”的是另外一个人? “殿下,若没有其他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走出“女儿国”的区域后,苏贤找到一个机会开溜。 “且慢!”兰陵公主叫住转身并迈出脚步的苏贤。 苏贤顿感蛋疼,发生了刚才那种事后还待在一块儿,岂不是找不自在么? 不过他还是慢腾腾回身,笑道:“不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李幼卿剜了他一眼,略嗔道:“吃干抹净了就想走?本宫要与你好好聊聊,你且跟着本宫先回寝帐。” 552 罗绣娘 返回寝帐的路上。 苏贤跟在兰陵公主身后,不停揉着眉心,这次公主不放他走,还要和他聊聊,可能有点麻烦。 行至一处时,迎面走来一个年长宫女,正指挥几个太监拉了几辆平板车,停在路边恭恭敬敬的让路。 苏贤心中暗叹一口气,这次怕是将公主“欺负”惨了,她气不过,故而…… 正思索如何应对之际,苏贤偶然侧眸,瞥了眼路边的平板车,上面是一堆布匹裁剪过后的边角料。 他机械般迈着脚步,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后,苏贤猛然回神,立即退回两步并趴在路旁的平板车上,从里面捏起一条特殊的布料,大声问道: “这是什么?” “……” 苏贤的叫声很大,前面的兰陵公主脚步一停,回头望了过来。 见苏贤趴在一辆平板车上手里还捏着一条破布,她心中顿生纳闷,迈步走了过来。 平板车前的年长宫女,是绣房的一个管事,见此立即紧走几步上前,笑着解释道: “哎哟,苏谘议,您手上拿着的是刺绣的边角料,您快放下,别脏了您的手!” 李幼卿凑了过来,看了看苏贤手里的破布条,狐疑问道: “苏谘议你这是?” 话音落后,她秀眉微蹙,随即感到好笑,在她看来,苏贤搞这么一出应该是为了不与她回寝帐,还是想溜。 “公主,这条布很奇怪……”苏贤看着年长宫女问道:“你们这是要拉去哪儿?” “这些都是边角料,拉出大营丢掉的。”年长宫女回道。 “丢掉?”苏贤扯了扯那条布条,竟扯出一大副来,这块布做两件衣服都够了,不可能是边角料。 “哦,这条布匹奴婢还记得,是一个不听话的绣娘私自乱绣的,浪费布匹不说,还不知悔改……” “那个绣娘在哪里?立即带我去见!”苏贤声音很大,一脸的严肃与激动,宛若捡到了了不得的宝贝。 “呃……”年长宫女一时懵了。 “苏谘议你这是?”兰陵公主的面色不由郑重起来,她原先以为苏贤是想借机开溜,可又见苏贤一脸认真与严肃,还十分激动,不像是准备开溜的样子。 “公主,请与下官一同前往。”苏贤突兀的提出一个要求。 “本宫也要去?” “不错,此事事关女皇陛下……”苏贤愣了愣,他什么时候也喜欢用这个做理由了?没管那么多,他接着说道: “对公主来说也十分重要,请公主务必跟着下官一起去。” 兰陵公主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好。” 苏贤看着那年长宫女吩咐道:“请在前面带路。” “奴婢领命!” “……” 年长宫女在前带路,走了一会儿后,兰陵公主忽然蹙眉道:“这不是去绣房的路。” 绣房,是李幼卿为了玉罩而特设的一个机构,就在大营之中,里面全是从各处网罗而来的绣娘。 “启禀公主、苏谘议,这的确不是通往绣房的路,而是……”年长宫女欲言又止。 “而是哪里?” “启禀公主、苏谘议,浪费布匹的贱人犯了大错,奴婢已罚她去刷马桶,就在前面不远处。”年长宫女邀功似的说。 她以为苏贤与公主去见那个绣娘,是因为绣娘犯了很大错误的缘故,还在心中暗自高兴,幸好罚那位绣娘刷马桶去了。 苏贤听了此话后,面色微微一变,愕然道:“刷马桶?马上带本官去见!” “……”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果然来到刷马桶的地方,兰陵公主及一众宫女纷纷挥袖捂鼻,秀眉暗蹙,差点撒腿逃离此处。 好在,他们刚来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女正费劲儿提着一桶水,手里还拿着一柄刷子。 经年长宫女提醒,他们知道这人就是那位绣娘。 绣娘身旁,有一个太监,正手执软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在绣娘那瘦弱的身体上…… 苏贤见到这一幕,面色骤变,拔腿就冲了过去,速度飞快。 兰陵公主等人诧异,苏贤这是要干啥? 年长宫女见此,心中猛然一动,暗道:“我的个乖乖,这绣娘到底犯了什么错?苏谘议竟亲自冲过去教训她。” “奴婢来助你……!” 年长宫女板起一张脸,挽着袖子,跟个容嬷嬷似的,大叫着也冲了过去,要帮苏贤教训那个绣娘。 可是,当她跑到一半的时候,直接傻眼了,怔在原地,嘴巴张成一个“o”字型。 她看见了什么? 只见苏贤横冲过去后,飞起踢出一脚,踢中的并非“罪大恶极”的绣娘,而是手持软鞭的太监。 那太监猝不及防,直接被踢翻,贴地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 那绣娘费劲儿提着一大桶水,被苏贤这一脚吓得胆战心惊,双手一松,两腿一软,竟往后面栽倒而去。 苏贤眼见那一大捅水即将洒在绣娘身上,他再次飞出一脚,踢中木桶,木桶受力一歪,里面的水泼洒到了另外一边。 …… 苏贤“大展身手”这一幕,不仅镇住了年长的宫女,兰陵公主及跟随而来的宫女们更是一脸懵。 呆呆的看着苏贤将倒地的绣娘搀扶而起。 苏贤这是在……解救这位绣娘? 很快,年长的宫女面色大变,原来苏贤并非是要惩罚这个绣娘,而是……她心念急转,快速冲过去,主动扶住了绣娘另外一边,同时说出方才那句话的下半段: “……一臂之力!” 此一臂之力非彼一臂之力,可是谁能看出来? 年长的宫女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 …… 一个时辰后。 公主寝帐,书房。 兰陵公主正伏案处理公务,冬典军忽然来禀: “公主,苏谘议来了,还带着那位绣娘。” “请进来吧。” 不一时,苏贤与一位穿着得体的少女步入书房,那少女手上提着一只小竹篮,用绸布盖着,看不见竹篮中装着何物。 李幼卿抬眸,看清那绣娘的模样后,面色微微一变,看着苏贤打趣儿道:“没看出来,这绣娘的模样竟如此标志。” 这绣娘姓罗,没有名字,因做的一手好刺绣,所以大家都叫她“罗绣娘”。 罗绣娘听出了李幼卿话中的调侃,当即羞涩低头。 苏贤嘴角扯了扯,不想在这种问题上过多废话,接过罗绣娘手中的竹篮递给李幼卿,李幼卿面带调侃的笑容,随手揭开上面的绸布。 待看清内里之物后,兰陵公主面色大变,一脸惊容,最后更是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是何物,本宫从未见过这种布料!” 话音落后,她迫不及待取出竹篮中的独特布料,摊在手心细细摩擦,即便贵如公主的她,此刻也是两眼放光,宛若看到了天下罕见的极品宝贝。 苏贤笑道: “殿下,下官将这种布料命名为……蕾丝!” 553 兰陵入城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两天之后。 瀛州城。 州衙。 衙门后堂,瀛州刺史唐矩,正与衙门属官中的别驾、长史、司马一起聊天闲谈。 唐矩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美滋滋喝着香茶,放下茶杯后惬意笑道: “与辽国交接俘虏及粮食之事结束后,公主应该就要启程回京了吧?毕竟公主的任务已经完成。” 别驾点头笑道:“谁说不是呢,等公主一走,我们的日子可就轻松咯。” 长史打趣道: “之前,公主搬到我瀛州城以北二十里处,扎下营寨,我等还曾胆战心惊,生怕公主入城指指点点……” 司马接过话头说道:“可是结果呢,公主住进那座大营之后,就再也没有挪过窝……我们的担心着实有些多余。” 唐矩又美滋滋的饮了一口香茶,靠在椅背上,浑身放松,别提多惬意。 他摆了摆手,待大家停止讨论并转过头来后,两手撑着椅子扶手,起身笑眯眯说道: “的确如此,公主住在大营中那么久,从未入城一游,料想公主回京复命之前也不会入城,我们可以……” “……” 一语未了,一个小吏忽然闯入后堂,火急火燎的禀道:“兰陵公主入城了!公主入城了!” 兰陵公主入城了?! 乍闻这等噩耗……不对,乍闻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唐矩猝不及防,转身时没注意脚下,导致一崴,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砰! 身体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那小吏一脸愕然,瞪大了眼睛,感觉不可思议,兰陵公主入城而已,怎么唐刺史就……就吓得摔倒在地了呢? 他正待上前搀扶。 可就在这时,他偶然抬眸,发现了衙门中其余三位大佬的身影。 别驾,掌贰州之事,以纪纲众务,通判列曹,正五品下,是唐刺史的第一副手,可别驾现在在做什么? 只见他端起茶杯正喝茶,且将茶杯挡在眼前,似乎没有看见唐刺史摔倒的那一幕。 长史,掌贰州之事,以纪纲众务,通判列曹,正六品上,是唐刺史的第二副手,可长史现在在做什么? 只见他侧过了头,正仔仔细细打量着椅旁一只花瓶,神色认真,唐刺史摔倒那一幕他似乎也没有看见。 司马,掌贰州之事,以纪纲众务,通判列曹,正六品下,是唐刺史的第三副手,可司马现在在做什么? 他虽然站起了身,可是却背对摔倒的唐刺史,正面壁欣赏着墙上的一幅书法作品,看得那是连连点头,格外投入…… 小吏见此,怔了一下后恍然明悟。 难怪人家是别驾,是长史,是司马这种级别的大佬,他只是一个小吏,因为做人的境界就摆在那里…… 他当即驻足,趴俯在地,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唐矩摔倒在地后直接闷哼一声,他这把老骨头可不经摔,好在别驾、长史、司马等人都在身旁,他们应该会过来搀扶。 “嗯?” 可是,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后,别驾等人不说来搀扶,反而当做没看见的模样,喝茶的喝茶,看花瓶的看花瓶,欣赏字画的欣赏字画。 唐矩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感情他们都以为,他刚才摔倒是因为乍闻“兰陵公主入城”的消息后受了惊,吓得腿软,故而摔倒。 不是这样的! 唐矩很想大声呐喊并辩解。 他的嘴巴张了张,最后终究闭上,什么话也没有说,这种事容易越描越黑,解释等同于掩饰…… 罢了! 他苦笑着独自爬起,拍了拍官袍上沾染的灰尘,正了正乌纱帽,咳嗽一声,看着小吏故作镇定的问道: “公主现在何处,去了哪里?” “回禀使君,公主殿下从北城门入,直接去了东城街。”小吏依旧死死低着头,不敢看按唐矩一眼。 “东城街……”唐矩面色微微一动,他知道苏贤的新府邸就在那条街上。 他顾不得方才的尴尬,大声吩咐道: “公主入城,必有要事,我们也立即赶过去。” “……” 与此同时。 苏府。 苏贤又在家中“懒惰”了两天,自那日在乌漆嘛黑的帷帐中袭击了兰陵公主的胸脯后,他回到家,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柳蕙香自然满心欢喜。 日日与郎君相伴,在她看来这种日子堪比神仙,可时间一长,她那“想做贤妻”的老毛病又开始复发。 这天早上,两人饭后,来到府中花园的藕池旁边钓鱼。 柳蕙香抛下鱼线,扭头看着苏贤劝道:“夫君这几日都不出门了……” 苏贤将鱼竿往地上一插,反手将身旁的柳蕙香抱在怀里,笑道:“为夫在家陪着你难道不好么?” “好是好……” 柳蕙香浑身微微一僵,转头四顾,见周围无人,微僵的娇躯方才放松。 她正寻思如何劝谏苏贤,却猛然听见苏贤在她耳畔低语道: “夫人,给为夫看看。” 柳蕙香心中一慌,忙转头又四下打量一番,松口气后蹙眉道:“天还亮着呢,等到晚上好不好?” “不好,为夫现在就要看!”苏贤语气霸道,柳蕙香顿时僵住,苏贤见此,便笑着自己动手剥她身上的“障碍物”。 一会儿后,苏贤得偿所愿,点头道:“玉罩配上蕾丝,果然是经典中的经典,完美!” 话音落后,他便坐在那陷入沉思,似是在思索花纹与配色的问题。 柳蕙香见此,忙整理着衣服,一脸担忧的问道:“夫君前天说,此物是……是从公主那儿偷来的,会不会有事啊?” 苏贤回神,笑道:“夫人喜欢吗?” “自然喜欢……可是……”柳蕙香想起前天,苏贤神秘兮兮的送她此物,还说这是从公主那儿偷来的情景。 “夫人喜欢就好,这只是一个半成品而已,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改进……” “而且,公主自打入住大营以来,就从未挪动过窝,夫人还担心她杀入城中找为夫的麻烦不成?” “……” 话音刚落,张翠花忽然从远处跑来,招手大喊道: “公子小姐,兰陵公主入城了,并且来到了我们的府上,人已经到了府门口!” 554 拜见侯爷 “兰陵公主入城了?还来到了我们的府门外?!” 苏贤吃了一惊,差点将抱在怀中的柳蕙香丢进藕池。 柳蕙香惊讶过后,顾不得调侃苏贤,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强行镇定道:“公主到访,事出突然,我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她终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对规矩、礼数、颜面这一块看得很重。 “有道理。”苏贤点头。 “夫君且去府门迎接公主,妾身在后面准备好一切。”柳蕙香已经进入“苏府女主人”的状态,自觉肩膀上的任务很重。 “好。”苏贤给予一个鼓励与赞扬的眼神,大踏步往府门赶去。 “……” 赶到府门口,此处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兰陵公主一行也刚刚停在门前的东城街上,整个仪仗队甚至看不见头尾! 这等规模,彻底镇住了街边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人虽然很多,但却格外安静。 苏贤眼珠一转,锁定一辆最为豪奢的马车,猜想兰陵公主应该就在里面,秋典军与冬典军也护卫在马车两侧。 秋典军回来了! 苏贤眼中一亮,看来秋典军此去神都带回了好消息,竟能让公主亲自入城跑一趟,着实不易。 “下官苏贤,拜见公主殿下!”苏贤快步迎了上去,隔着马车作揖。 “免礼!” 马车中传出李幼卿那悦耳的同时也略带威严的声音。 一只雪白如凝脂般的皓腕伸出,掀开车帘,出落得一张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世间罕有的美貌面孔。 秋典军朝苏贤眨了眨眼,面露笑容,然后与冬典军一起,将兰陵公主搀下马车,公主双足落地。 同时,有个太监声音高亢且嘹亮的冲街边百姓们喊道:“低头,回避!” 百姓们立即低头,不敢窥探马车前的兰陵公主。 此举主要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倒不是李幼卿搞特殊,只因她的容貌过于美丽,以前就曾因此而引发踩踏事故。 自那次之后,但凡兰陵公主出行,都会有这么一出。 可如此一来,她的美名便越传越神秘,越传越玄乎,成了天下万千士子心目中的女神,若能成为兰陵公主的东床快婿,便是立即死了也值。 “公主大架光临,下官未曾远迎,着实失礼,还请公主海涵。”兰陵公主来者是客,苏贤作为主家十分客气。 “无妨,本宫来此,也是临时起意。”李幼卿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一股子高不可攀的威严,可抛开这一点再听,她的声音竟是如此的美妙与动听。 街旁的百姓们一时沉醉,若不是畏惧李幼卿的权势,他们真想抬头看一看传说中的兰陵公主,只看一眼就好。 苏贤抬眸,从上至下扫了李幼卿一眼,目光略带火热,甚至就连人家足上的宫廷丝履绣花鞋也没有放过。 公主虽然娇躯滋润,体态丰盈,可是却拥有一双娇小的莲花玉足,小小巧巧的套上宫廷绣花鞋霎是好看。 李幼卿对苏贤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她已经默许苏贤可以打量她。 “公主为何忽然来此?若有事只需派遣一使者便可,公主金枝玉叶,若……”苏贤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客套话。 “本宫临时起意,入得城来,其实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李幼卿嘴角浮现出会心的笑容。 “……” 苏贤正待询问是什么好消息,东城街尽头,唐矩带着州衙一众属官正狂奔而来,看到李幼卿后行礼道: “公主入城,下官未及远迎,还请公主降罪。” “免礼,都起来吧。”李幼卿随意摆了摆手,然后看着苏贤笑道:“苏谘议是不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好消息,竟让本宫亲自入城相告?” “请公主解惑。”苏贤其实心如明镜,无非就是女皇同意了他封侯的请求,甚至加入内卫之事也有了巨大的进步。 “……” 唐矩及街旁的人们听了这话,顿时明白过来,数日前苏贤连立两大奇功,想必朝廷必有封赏。 算算日子,朝廷的封赏也差不多该到了。 兰陵公主以公主之尊贵,竟亲自入城,由此可见朝廷的封赏非同小可,人们心中的期待感瞬间暴涨。 唐矩与他们不一样,他知道苏贤曾差点封侯,此次立功颇大,公主又亲自入城相告,只怕是……苏贤成功封侯了! 他的长女,唐淑婉,与苏贤联姻之事,就安排在苏贤成功封侯之后。 他心中顿时忐忑起来,就算仅仅只是为了长女着想,他也希望苏贤封侯之事不要出岔子才好。 这时,苏府红漆铜钉的大门后面,柳蕙香正藏在那里,她听了李幼卿此话后,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 那一刻,要来临了么……她手捂砰砰乱蹦的心口,聚精会神关注着府门外的情景。 曾身为世家嫡女的她,打小就梦想自己有一个封狼居胥的夫君,现在,那个几经破碎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么? 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之中,只听李幼卿缓缓开口说道: “本宫也是刚刚收到神都传来的消息,苏谘议,你封侯了!从三品的开国县侯,封号为‘范阳县侯’,食邑千户,陛下赐侯府一座!” “苏谘议……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范阳侯’了,恭喜你,你是本朝第二个受封爵位的勋贵。” “……” 话音落后,整条东城街都安静了。 苏贤嘴角缓缓扯起,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只是他十分狐疑这个封号,范阳县侯? 范阳县,隶属幽州,幽州又紧临辽国边界,再联想到他受开国县侯的功劳,是搅乱辽国为大梁争取喘息之机…… 他隐约明白女皇赐他“范阳县侯”这个封号的意义。 从今往后,“苏谘议”的称呼将成为历史。 像兰陵公主这种爵位比他高的人,或者敌对方的势力,可以称之为“范阳侯”或者“苏侯”。 平辈之人、无爵之人、爵位比他低的人,都要改口叫他“侯爷”,若“侯爷”比较多的情况之下,可以称呼封号的全称:“范阳县侯”。 就在苏贤分析女皇用意的时候,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之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在那大声喊道: “拜见侯爷!” 这四个字瞬间点燃了人们的情绪,他们想起,苏贤不仅避免了瘟疫的爆发,还阻止了凶残的辽军南下肆虐。 对他们来说,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是故,人们纷纷跪伏在地,齐声高呼道:“拜见侯爷!” 555 勋贵 苏府门前……不对,应该是侯府门前,人潮渐渐散去,苏贤封侯的消息通过他们之口迅速向外扩散,将引发一系列轰动。 兰陵公主公布完那个好消息后,并未立即离开,苏贤邀她入府一游,李幼卿欣然同意。 唐矩也受到苏贤的邀请,不过他婉拒了,托辞说衙门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不过实际上,他火急火燎赶回家中找陈夫人商量联姻之事去了。 柳蕙香亲耳听见苏贤封侯的消息后,曾喜极而泣,可紧接着苏贤便领着兰陵公主入府参观,她顾不得其他,忙暗中安排好一切。 苏贤打造的新府邸其实还算不错,由两座宅子凿通而得,七进院落,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园。 可兰陵公主在苏贤的带领之下,简单逛了一圈后,却摇头点评道:“此宅略显狭窄!” 此时,两人来到了府中的花园,在凉亭中落座暂歇。 苏贤有些不服气,隐约点出他购置这座宅子花了多少银两,又解决了多少难题等等,言辞颇感自豪。 “你现在已经不是苏谘议,而是范阳侯,对于一个侯爷来说,这座宅子的确显得小了。”李幼卿笑道。 “呃……”苏贤一时无话可说,他现在是侯爷了,不过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陛下已赐了一座侯府,不过是在神都城中……再过数日本宫就将启程回京,范阳侯办完了私事也尽早入京吧。” “下官领命。”苏贤习惯性说道。 “你应该牢记自己的身份。”李幼卿笑着摇了摇头,叮嘱道:“一朝封侯,便是勋贵,勋贵与普通朝臣有着本质的区别。” “满朝文武,除非是当朝宰相,你可作揖为礼,除此之外只需点头即可。面对本宫及爵位比你高的人……” “……” 李幼卿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大箩筐,苏贤一边点头一边蛋疼,这些他其实都知道,刚才只是没改过来而已。 不过,这总归是公主的好意,苏贤也便忍着接受了,只是……总给他一种“被调教”的感觉。 李幼卿“调教”完苏贤后,忽而面色一正,对随行的侍女宫女们挥了挥手,宫女们躬身依次退出凉亭。 苏贤见此,表情也严肃起来,他明白李幼卿即将说一些隐秘之事,极有可能与梅花内卫有关。 “秋典军从神都城返回,除了带回圣旨之外,还有一封家信,关于你加入梅花内卫之事。”李幼卿缓缓取出一个信封,拿在手上。 果然如此……苏贤不由坐正身体,加入梅花内卫才是最主要的目标,封侯只是顺带而已。 李幼卿玉手轻抬,将信封递给苏贤并说道:“你且看看吧。” 苏贤微微一怔,这可是女皇写给她的家信啊,她竟不避嫌……苏贤很快明白过来,第一,此信中没有敏感内容,第二,她这是在释放亲近之意。 接过信封,取出信纸,苏贤不客气的看了起来。 少时,苏贤看完,一边将信纸赛回信封,递还给李幼卿,一边皱眉暗思道:“加入梅花内卫果然困难,不过入京面见女皇应该是最后一关。” 李幼卿接过信封,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召见你的具体日期,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本宫回京之后,你最迟五日之内动身。” 苏贤略一思忖,点头道:“没有问题。” 谈完了正事,李幼卿忽然想起方才所见的那位忙前忙后的女人,看着苏贤意味深长的笑道: “刚才那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豆腐西施吧?” “呃……正是区区贱内。”苏贤差点没反应过来,心说她的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 “果然不愧为豆腐西施,容貌气质身材都没得说,难怪范阳侯不嫌弃她,还为她争取了一个平妻的名分呢。”李幼卿轻笑。 “……”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隐约从此话中咂摸出一点酸溜溜的味道,不管出于什么缘故,他立即拍出成吨成吨的马屁。 比如,公主的美貌天下第一,公主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等。 这些马屁他拍得义正言辞,因为李幼卿名副其实,他只不过是在强调一个事实罢了,心安理得。 李幼卿一听,顿时抿嘴笑了,好似一朵盛开的艳丽牡丹。 忽然,她的笑容一收,凉悠悠的说道:“她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呢,尤其是……胸前,就连宫中也少有人可及。” “呃……”苏贤面色古怪,她这是在调戏自己吗? “本宫听说,前日绣房曾发生了一起失窃事件,一只玉罩不见踪影……”李幼卿扭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苏贤,带着审视与一丝笑意。 我去,不会吧,她果然杀入城中追杀我来了,一只玉罩而已,至于吗……苏贤嘴角扯了扯,一时哑口无言。 “绣房新任主事罗绣娘,还想替你遮掩,可惜……本宫将罗绣娘送给你做妾如何?”李幼卿又说。 “这……” 苏贤顿感蛋疼,“纳罗绣娘为妾”,这两天成了大家伙儿打趣他的梗。 就因为前日他如英雄降临般将罗绣娘解救,还让她坐上了绣房主事的职位,一时成为公主身边的小小红人。 李幼卿曾打趣过他,说要将罗绣娘赠给他做妾,苏贤婉拒。 消息传回后,柳蕙香先是吃醋,后来,亲眼看见罗绣娘绣出的蕾丝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撺掇苏贤将罗绣娘抢回家做妾。 理由很简单,罗绣娘是个天才绣娘。 苏贤把她娶回家之后,她就是自己人,若再有蕾丝这种精美布料问世,就将是他们府中的产业。 在古代礼教的约束之下,妾室想骑在正妻头上作威作福,几乎不可能。 柳蕙香虽不是正妻,但她是比妾室地位更高的平妻,根本不怕镇不住地位比她低的妾室。 在她看来,苏贤纳了罗绣娘,不过吃饭时添加一双筷子而已,可罗绣娘带来的利益将是巨大的。 柳蕙香这番举动,可真的是……贤惠! 不过苏贤还是婉拒了,那罗绣娘小模小样的,的确挺好看,可……苏贤只是看中她的刺绣手艺而已! 今日,李幼卿又重提此事,苏贤顿感十分无语。 李幼卿心情大好,笑着起身往亭外走去,说道:“范阳侯这府邸本宫还没逛完呢,休息够了,我们继续逛吧。” 556 那啥胆儿愈发肥硕 两人一路闲聊,沿着“中轴线”往府邸最深处走去。 身后远远跟着一水的宫女,秋典军与冬典军也在其中,她们都听不见苏贤与李幼卿之间的对话。 苏贤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加上蕾丝作为配饰后,果然好看了许多,陛下见了一定也会喜欢,范阳侯,这次你又立了一大功!”李幼卿缓步而行,嘴角浮现出浅浅的弧度。 “这都是罗绣娘的功劳,臣也只是发现了她的杰作而已。”苏贤打量四周,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话不能这么说,若没有你的发现,罗绣娘即便再厉害,如今只怕也是在刷马桶,你可是她的伯乐。” “对了,罗绣娘对玉罩又做了一番改进,很是精美,本宫已有些离不开这东西了……可谓爱不释手。” “公主……带着改进后的玉罩?” 苏贤面色略显古怪,公主竟与他聊这种话题。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他在李幼卿眼中可是“太监”呢,又不是真正的男人,聊这些也说得通。 他刚刚释然,随即整个人猛地一僵,顿在原地,双目圆瞪,面色骤变,一幅吓坏了与惊呆了的模样。 何故至此? 就在他与兰陵公主的侧前方,有一座独立院落的院门,此处已是府邸最北处,这座院落是用来“关押”陈可妍的! 陈可妍就住在那院子之中。 与兰陵公主仅有一墙之隔! 苏贤终于想明白了,刚才为啥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儿……他竟亲自带着李幼卿来到“关押”陈可妍的院门前,这可真的是…… 自找苦吃啊! 李幼卿与陈可妍,大梁与南陈最杰出的公主,她们间的关系可谓水火不容,私底下都称呼对方为“小贱人”或“贱女人”。 陈可妍为什么躲在苏贤家中与他“同居”了这么久? 不就是为了躲避李幼卿么。 可是现在,李幼卿都准备启程回京了,苏贤却亲自将她领到了陈可妍的院门前,这可真的是……无力吐槽。 就在苏贤震惊与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身旁,兰陵公主脸上悄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略嗔道: “你怎么知道本宫……戴着改进后的……” “……” 苏贤心中十分纳闷,心说刚才不是你说对改进后的玉罩爱不释手么?既然都爱不释手了,肯定是随身携带啊! 不及多想,苏贤忽然福至心灵,转移注意力,对,转移兰陵公主的注意力,然后带她离开这个敏感区域。 一念至此,他当即扭头看着兰陵公主,略显着急的说道: “公主,臣想看一看改进后的玉罩!” “你说什么?!”兰陵公主面色大变,一双凤目都瞪圆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同时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老实说,她没想到苏贤的色胆竟是这般肥硕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想看她戴在身上的玉罩! 他想看的,恐怕不只是玉罩吧…… 兰陵公主脸上已经浮现出羞怒之色,秀眉紧蹙,粉拳紧握,整个人都游走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诚然,她已被苏贤占去许多便宜,可那都是在特殊情况之下,不得已为之,因为某些复杂的缘由,即便贵为公主的她,也没打算追究苏贤的鲁莽。 可是现在,苏贤竟然主动要求,想看她的…… 这让她万万不能忍受,苏贤当她是什么人了?她可是大梁王朝的公主,不是苏贤随意支配的女奴。 “公主,臣想看一看改进后的玉罩,公主方才不是说带着吗?臣看一看,或许能发现潜在的问题!” 苏贤没有注意到兰陵公主面色的变化。 他现在只想乱扯个理由,然后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了说服对方,他又加了一句:“公主,此事涉及女皇陛下,我们都万不可大意,必须谨慎为上。” “呃……”兰陵公主听了这话后,面色又是一变,羞怒渐渐隐去,苏贤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啊! 事关女皇,任何事都不是小事。 正是这种办事态度,才让她独得女皇恩宠。 可是……让苏贤看她的……罢了,兰陵公主犹豫一阵,终究面色一定,点头略羞道:“好!本宫可以给你看。” 苏贤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在他准备提议离开这里,回客厅去“看”的时候,猛然发现兰陵公主望向“关押”陈可妍的院子,说道: “本宫看这座院落清幽雅致,且距离又近,我们不妨就在那里面……‘看’吧?” “不行!” 苏贤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 开玩笑,去“关押”陈可妍的院子,岂不是事与愿违了么?万万不妥。 “嗯?为何不行?”兰陵公主面色狐疑,总感觉苏贤反应过度。 “呃……那座院子太暗,我们去客厅吧,那里三面都是窗户,将所有窗户打开,十分亮堂,也能看得更清楚些。”苏贤胡诌了一个理由。 “你说什么!?” 兰陵公主面色再次大变,一脸的羞怒。 你看苏贤说的什么鬼话,在客厅中“看”她不说,还要将三面墙的窗户都打开? 他还担心看不清楚? 兰陵公主朱唇轻启,润泽的唇瓣都在打哆嗦。 苏贤到底想干什么?她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给他“看”已是天大的恩赐,此事已让她万分难为情。 可是苏贤竟……竟竟竟,竟想让其他人也跟着一饱眼福! 兰陵公主秀拳紧握,狠狠瞪着苏贤,她现在是气不打一处,若不是苏贤在她心中占据特殊地位,只怕早就爆发雷霆怒火了吧。 要遭……苏贤见兰陵公主面色骤变,眼神愈冷,他心中一个激灵,忙补充道: “府中各处但凭公主选择……公主,女皇的大事为重,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开始吧。” “……” 一听说“女皇”二字,兰陵公主面色稍霁,不过也用力瞪了苏贤一眼,转身离开此处,冷冷吩咐道: “带本宫去一间隐秘的厢房。” “好嘞!” 苏贤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总算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苏贤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 557 姑奶奶不稀罕 两刻钟后。 苏贤送走兰陵公主。 关上府门的那一刻,他用力揉了揉脸,又轻轻拍了两下……这番古怪的举动引起门房的注意,门房探头问道: “侯爷您这是?” “哦,没事。”苏贤挤出一个怎么看都像是苦笑的笑容,“本侯只是在感叹,中华文化,果然勃大精深!” “博大精深?”门房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 苏贤甩了甩手,走向内院,途中遇到忙碌得脸蛋儿红扑扑的柳蕙香,她迎上前来问道:“公主走了?” “走了。” “终于走了……”柳蕙香现在是大忙人,打发苏贤去祠堂祭祖后,她转身继续投入忙碌之中。 苏贤封侯的烧尾宴,定在三天之后,这是柳蕙香嫁入苏家以来,以女主人的身份处理的第一件大事。 也是最后一件。 很快,苏府真正的女主人就将到来,等到那时,她必须靠边站……所以她十分用心,争取不留下遗憾。 苏府的祠堂中,只供奉了苏贤老爹与老娘的牌位,苏贤恭敬上香作揖,回忆着那些模糊的记忆喃喃自语道: “你们在下面可以瞑目了,你们曾对……我寄予厚望,现在我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 祭完祖回到主院,柳蕙香也正好忙完回来。 两人聊着烧尾宴宴请的名单以及一些琐事。 主要是柳蕙香在说,苏贤负责听。 苏贤见她红光满面,兴致勃勃,聊着聊着就面露一个笑容,比起以前住在角楼街的时候开朗了许多。 难得,她现在有自己的“事业”,也有新结交的闺蜜唐淑婉,宛若重获新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苏贤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张翠花忽然跑来禀道:“唐使君派人来请公子,请公子过府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世叔派人来请我?” 苏贤纳闷,他今日刚刚封侯,岂有跑去别人家府上做客的道理。 柳蕙香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短暂消失过后,很快又恢复,她心里明白唐矩此举究竟何意—— 商谈苏贤与唐淑婉的联姻之事。 她嫁入苏家之前,就已与唐淑婉姐妹相称,陈夫人也坦白了想让唐淑静嫁给苏贤的决定,对此,她是支持的。 “告诉世叔派来的人,就说我最近比较忙,等三五日后空闲下来,我再登门拜访。”苏贤婉拒。 柳蕙香闻言,面色微变,从旁劝道:“世叔派人来请,必有要事,夫君何不妨亲自走一趟?” 苏贤微微一怔,看着柳蕙香说道:“那好吧,夫人忙了一上午应该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等为夫回来接着聊。” “好。” “……” 苏贤带了杨芷兰,乘坐马车一路来到瀛州州衙后宅。 跳下马车后,抬头就见唐淑静傲立在府门前的朱红色立柱之上,双手抱胸,夹着一柄剑,一幅不情不愿的模样。 看见苏贤后,唐淑静面色微变,竟小跑着迎了上来,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上甚至带着谄媚与讨好的笑容。 她这是……听说我封侯了,所以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算你懂得变通……苏贤笑着走上前去。 可是,就当他笑着准备寒暄两句的时候,唐淑静竟一脸嫌弃的绕开了他,脚步一转,直奔后面的杨芷兰,深施一礼道: “杨女侠,好久不见,那个……我……我好想你!” “……” 苏贤木然回头,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 感情唐淑静谄媚与讨好的奔来,是为了拜见杨芷兰,而并非迫于他那开国县侯的权势,这尼玛…… 杨芷兰依旧冷淡,甚至看也没看唐淑静一眼,默默上前一步,跟在苏贤身后。 唐淑静仿若这时才发现苏贤,眼白一翻,丢下一句“跟我来”,迈着大长腿进入州衙后宅去了。 苏贤微感奇怪,这唐淑静的态度怎么越来越差了?以前他没封侯的时候,尚且能有说有笑,可现在…… 没想太多,苏贤跟着进入唐家,与唐淑静并肩而行。 杨芷兰远远吊在后面,似乎是怕唐淑静忽然热情起来,多少有一些躲着的意思。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苏贤忽然侧眸看了她一眼,昂着脖子问道: “你听说了么?” “什么?” “我封侯了,从三品的开国县侯呢!” “知道……”唐淑静那不点而红的唇瓣抿了抿,侧头送来一个白眼,一幅想吐槽可又无力吐槽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贤见她这幅模样,顿时就怒了,将两手负在身后,迈着八字步说道: “叫哥,以后本侯罩着你,吃香喝辣都不在话下。” “……” 唐淑静白眼一翻,当下也不再客气,嘲讽道:“你是侯爷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言而无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侯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苏贤义正言辞,板着一张脸用教训晚辈的口吻训斥道。 唐淑静当即大怒: “是吗?上次你曾对我承诺,要在公主面前为我请功,本女神捕在范阳县的山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是现在呢?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一丁点动静也没有……你根本就没有为我请功吧?这不是言而无信是什么!” “……” “呃……”苏贤老脸微微一红,淦,这事儿他还真忘了,只因这段时间杂事太多,分了他的心。 “咳咳!”他咳嗽两声,重新挺直腰板,一脸镇定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有耐心的吗?” “什么意思?”唐淑静皱眉。 “本侯早就为你请功了……不过,说实话,你这点功劳着实太小,加之前段时间又是瘟疫又是缺粮,公主日理万机,一时没空处理而已。” 唐淑静停下大长腿,侧身,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的眼睛,智珠在握的说道:“别试图在本女神捕面前说谎!” 苏贤自然死不承认,只说道: “放心吧,这两天公主应该比较闲,我抽空入营一趟,最迟明后日,属于你的赏赐就会送到。” “哼!” 唐淑静傲然的别开了头,按照她的脾气,很想说:“姑奶奶不稀罕!” 可那是兰陵公主的赏赐啊,现在的兰陵公主代表的可是女皇! 若能得到这份赏赐,她就可以在唐矩、陈夫人、唐淑婉,以及她手下那帮捕快面前装逼了,她终究没有说出那句话。 558 唐矩:老夫将婉儿许配给你可好? 不一会儿,苏贤在唐淑静的带领下,来到唐家后厅。 唐矩、陈夫人已在厅外等候,双方见面后,他们笑着迎了上去,客气寒暄一通,众人入厅落座。 唐矩笑呵呵,吩咐下人上茶后,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唐淑静竟也跟了进来并大刺刺的坐在那里。 大人谈话,她跑来干什么? 唐矩的笑容微微一收,胡须一翘,重重瞪了唐淑静一眼后便移开视线,今日有贵客在不便执行家法。 后厅一侧,摆着几扇精美的屏风,众人都不知道的是,明兰硬拉着唐淑婉藏在了那里,进行偷听。 唐矩定了定神,看着苏贤,陷入回忆般说道: “苏贤侄啊,想当年,老夫与令尊初次见面的时候,令尊还是一位翩跹少年……转眼之间,已是十多年过去了!” “……” 唐矩的声音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岁月的斑驳感,沧桑而悠长,他从结识苏贤老爹开始讲起,一直说到现在。 苏贤一边喝茶,一边安静的听着,尽管不知唐矩此举何意,但多了解一些前尘旧事也不虚此行。 屏风后面,唐淑婉亦听得十分认真,唐矩以前从未讲过这些,她对父辈的经历相当尊重,当做经文般记载心中。 少时,唐矩讲完,端起茶杯喝茶润喉。 可当他放下茶杯的时候,忽然瞥见坐在侧边的唐淑静,正在……偷偷捂嘴打哈欠?! 逆女啊! 唐矩顿时怒气上涌,恶狠狠瞪着那个不孝之女,放下茶杯后,就要起身去动手亲自教训。 陈夫人眼见情况不对,暗中拉了一下唐矩的袖子。 唐矩这才反应过来……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打算等苏贤离开之后再抓住那个逆女狠狠教训一顿。 “现在,苏贤侄不仅长大成人,还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受封从三品的开国县侯!”唐矩迅速调整好心态,再说话之时已是一脸笑呵呵。 “我辈读书之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苏贤侄已有治国平天下之能,可家中却还未‘齐’……” “……” 苏贤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他明白过来了,唐矩找他来此,是为了商量与唐淑婉的联姻之事! 早在十余日前,唐矩就曾对他暗示过。 现在,他已经封侯,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可以预料到的是,苏府的门槛只怕会被媒婆踩破……唐矩的反应最快,现在距苏贤封侯才过去多久? 两个时辰不到! 唐淑婉,苏贤对她其实颇有好感,她生的美貌婉约不说,性格更是温柔可亲,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可是……苏贤眉头暗皱,尽管唐矩早有暗示,可柳蕙香对此一无所知啊! 他担心柳蕙香乍闻这条消息后,心里只怕会吃不消,因为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前奏与准备。 至于说扶柳蕙香做正妻,苏贤虽有想法,可柳蕙香一定不会同意,针对此事他们早前就“较量”过了。 所以,苏贤会娶一个正妻,也就是未来的侯爷夫人,这一点无论是苏贤还是柳蕙香都已默认。 苏贤也不矫情,他如今身为侯爷,当朝勋贵,没五六个妻妾的话,朝廷都不会同意。 在古人看来,血脉的延续比什么都重要,妻妾数量多,才能保证后代开枝散叶……这是古代社会运转的基本规则,一如二十一世纪男人有房才能结婚。 朝廷的典章制度,在这方面有着硬性的规定。 “苏贤侄觉得……婉儿如何?”唐矩捻着下巴上的山羊须问道,和颜悦色看过来,一抹期待在脸上遮掩不住。 陈夫人、唐淑静打起十二分精神,也凝目望着苏贤。 陈夫人的表情一如唐矩,她现在越看苏贤越觉得满意,这样的灯笼,打着女婿也找不到啊! 相对之下,唐淑静的表情就复杂许多,她其实不怎么同意这门婚事,可架不住唐淑婉喜欢,也抵抗不了唐矩与家族的意志。 今日得知苏贤封侯,她羡慕嫉妒的同时,忽然觉得姐姐嫁过去似乎也不错。 侯爷夫人呢,肯定是一个好归宿,总比那些嫁得不好的堂姐妹、表姐妹们要好得多吧。 是故,唐淑静那复杂的面色之下,还是希望一切顺利。 屏风后面,作为当事人的唐淑婉,感觉心儿都快要蹦出胸腔。 尽管因为屏风的遮挡看不见客厅中的情景,她还是微微探出脑袋,明亮的双目一眨不眨,甚至就连呼吸也屏住了。 苏贤笑着脱口而出道: “唐姑娘容貌秀美,清丽宜人,气质飘然卓绝,言行举止得体,乃各大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 “……” “哈哈哈……”唐矩继续捻着胡须,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下,心情舒畅大笑起来。 陈夫人亦面带笑意。 唐淑静轻轻松口气,可紧接着面色又复杂起来,盯着苏贤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屏风后面,唐淑婉用手捂着的心儿,蹦跳得更加欢畅,苏贤的评价令她既暗喜,又羞涩,还有一点点惭愧。 清丽的脸颊渐渐浮现一抹红晕,嘴角不自觉的荡起一抹弧度。 她对苏贤的感情,一开始是源于苏贤所作的那几首诗词,被他的才华所折服。 后来,苏贤出手帮她们家解决了大麻烦,不仅免于回京遭受嘲笑,还扶唐矩坐上了瀛州刺史的位子……这让她心生感激之情。 随着苏贤各种才能的展现,比如最近的预防瘟疫、搅乱辽国等等,让唐淑婉对他越来越仰慕,并把自己摆在一个很卑微的位置。 是故,苏贤方才对她的优良评价,让她心花怒放,有种得到大人物赞赏的喜悦…… 忽然,沉浸在暗喜之中的唐淑婉,猛然觉察到,身旁有一双火辣辣与好奇的目光,回头看去,果然是明兰这丫头。 明兰瞪圆了一双眼,像是看西洋镜般紧盯着自家小姐的脸,小嘴还微微张开,一幅十分好奇的模样。 唐淑婉抿了抿嘴,立即收敛各种情绪,微微侧头避开明兰的探究,双颊上的红晕又明显了几分。 这时,厅中传来唐矩的声音: “贤侄啊,老夫将婉儿许配给你为妻可好?” 559 纳采之礼 “贤侄啊,老夫将婉儿许配给你为妻可好?” 唐矩笑眯眯,老怀畅慰,苏贤既如此评价唐淑婉,那么肯定会同意这门婚事,他面露老父亲般欣慰的笑。 陈夫人也是笑容满面,心中甚至已在筹备抱外孙。 唐淑静面色依旧复杂,不过喜色稳稳占据上风。 屏风后面,唐淑婉又一次屏住呼吸,她心中莫名紧张起来,既有对少女时代的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期望与迷茫…… 苏贤将唐矩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低眸轻叹口气,他始终认为此事应当徐徐渐进,至少要让柳蕙香有个心理准备。 计议已定,他抬头看着唐矩,认真说道: “世叔,诚如我方才所说,唐姑娘乃几大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能娶唐姑娘为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过……”苏贤拉长了尾音,唐矩、陈夫人、唐淑静等人的面色顿时一变,苏贤咬了咬牙,接着说道: “不过,今日我刚刚封侯,事情着实繁多杂乱,世叔肯将唐姑娘许配给我,着实受宠若惊,可是也稍显突然了一些……” “……” 屏风后面。 唐淑婉脑袋中嗡的一声响。 她怔在原地,清丽的脸蛋儿与明亮的大眼流露出浓浓的失望,苏贤竟然婉拒了! 苏贤刚才还对她大加赞赏呢,可转眼间便婉拒这桩婚事,心中巨大的落差让唐淑婉难以接受。 苏贤后面的客套话她甚至都没有听清。 心中正难受着,她猛然觉察到,身侧又传来两道好奇与探究的视线……不用说,一定是明兰那丫头。 唐淑婉轻轻侧过了脸,她不想让明兰看见她眼中闪烁着水花的画面,不然这丫头铁定会取笑她…… 后来,她眼中的水花还是被明兰发现。 不过,明兰并未取笑她,而是取出手帕帮她擦拭。 唐淑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宛若失魂,一种难受的感觉充斥心间,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明兰带回独居的小院落。 直至明兰给她洗了把冷水脸,她才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明兰的声音也能听见了,只听她焦急的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小姐不要吓我啊!”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唐淑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 这时,妹妹唐淑静来了。 唐淑静心里明白,自家姐姐其实是喜欢苏贤的,不然也不会轻易同意这门婚事,还扯什么“遵从父母之命”。 方才在后厅,苏贤婉拒唐矩的许配,唐淑静很怕自家姐姐一时难以接受,是故特意赶来进行安慰。 对此,唐淑婉心中十分感激。 有人陪着说会儿话的确会好很多,她并非多愁善感的怨女,心中的烦闷发泄出去之后,应该就会好了。 毕竟,正常人在“失恋”之后,心情都会遭受巨大的打击,将会低沉一段时间。 然而,唐淑静进门之后,一手指着自家姐姐大声喊道:“姐,你惨了,苏贤不要你,你终究是错付了,我早就说过……” 她到底是来安慰人的,还是来显摆她当初的“正确”的? 唐淑婉嘴角扯了扯,这个亲妹妹,可以让陈夫人塞回去重新生一次吗? 她以手扶额,对明兰吩咐道: “再去打盆冷水来。” “……” 时间拉回两刻钟前。 范阳侯府。 苏贤前脚刚刚走出府门,柳蕙香后脚便跑出主院,忘了苏贤吩咐她好好休息的话,将府中下人指挥得团团转。 很快,一大批货物被小厮们送入侯府。 暂放在府门前花园附近的空地上。 这些货物中,有活蹦乱跳的大雁一只,有羊、鹿各一只,鸳鸯一对。 除了这些活物外,还有清酒、粳米、合欢铃、胶、漆、锦缎布匹、首饰,以及各种宫廷御用精美器物等等,总计三十余件。 柳蕙香并未亲自指挥小厮们搬运这些东西,而是在佛堂诚心礼佛,闭目祈祷。 不一时,一个丫鬟跑来禀道: “夫人,纳采之礼已经备齐,三十余件不多不少。” “嗯,辛苦了,吩咐下去,今日府中所有人都有重赏。”柳蕙香睁开两眼,依旧面对着菩萨的金身塑像,声音轻柔。 “是。” 丫鬟退下后,柳蕙香喃喃自语道:“夫君,纳采之礼妾身已替你备好,今日便可送往唐家,完成定亲仪式。” “……” 不错,那些大雁什么的便是纳采之礼,上门提亲所赠送的礼物,并非聘礼。 柳蕙香其实早就在暗中筹备,今日见时机成熟,便将暗中筹备好的纳采之礼一股脑搬回府中,留待苏贤取用。 大雁,象征忠贞不渝。清酒降福,粳米养食,合欢铃寓意和谐,胶、漆取“如胶似漆”之意…… …… 两刻钟后。 苏贤从唐家返回。 脚步刚刚跨入府门,他的神色便是一僵,那只脚退了出来。 抬头看了看门楣上新悬挂的匾额,“范阳侯府”四个金漆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走错啊?府中怎么变成‘动物园’了?”他重新跨入府门,看见一只扑棱翅膀的大雁,还有羊、鹿什么的,表情着实怪异。 杨芷兰跟着一步跨入,看见那只羊后,眼中微亮,伸手指了指开金口说道:“烤羊排!” 苏贤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呢,府中的伙食必然要上升一个档次。夫人贴心准备了这么多食材,不错!” 他扭头看着杨芷兰,嘿嘿笑道:“烤羊排固然不错,但烤大雁其实也不差,今日本侯亲自下厨,让你们一饱口福。” 杨芷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正说着,苏贤进入府邸,看守“食材”的小厮们纷纷见礼,口称“侯爷”,苏贤点头致意。 那只活蹦乱跳扑棱翅膀的大雁,显然刚刚被捕不久,野性难驯,苏贤信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大雁的身子,赞道: “不错,很肥实!” 啥? 看守“食材”的小厮一脸呆,恍若大白天见了鬼似的,肥实?苏贤竟夸赞这只大雁肥实?这是什么形容词? 560 媒人 苏贤不理会小厮的呆愣,往前走到那只羊的身前,俯身拍了拍正吃草的羊儿的腹部,笑道: “这个也很肥,不错!” 小厮们继续呆滞。 苏贤又拍了拍那头鹿,盯着鹿头上的鹿角看了半晌,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眼中闪过阵阵精光。 继续往前走,苏贤表情微微一变,他看见了什么? 米和酒都还好说,是可以吃的食物,可……锦缎布匹、各类精美器物又是什么鬼? 苏贤愣了一瞬,没搞明白柳蕙香的意图,索性懒得去想。 他转身面对一众面色呆滞的小厮,大声吩咐道: “给我取把刀来!” “……” 与此同时。 佛堂。 柳蕙香正虔诚礼佛,明媚的阳光透门而入,将她那窈窕与丰腴并存的身子拉得老长。 四下里安静无声。 忽一时,张翠花大喊大叫着跑来,打破了这份静谧:“小姐,小姐,大事不妙!” 柳蕙香两眼睁开,轻叹口气,缓缓起身看着奔来的张翠花说道:“翠花,此乃佛堂禁地,你小声些吧。” “是,小姐。”张翠花“压低了”声音,可在常人听来还是犹如擂鼓。 “什么事啊,为何如此慌张?”柳蕙香摇了摇头。 “小姐,不好了……公子回府后,找了一把刀,要……要宰杀小姐准备的纳采之礼,还说要烤了吃掉。”张翠花“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柳蕙香惊叫出声,音量与张翠花不相上下,这让张翠花面色一阵愕然,不是说好在佛堂要小声些的吗? “公子要吃了小姐准备的纳采之礼,那只大雁,还有羊、鹿等,公子正亲自拿着一把刀准备宰杀!”张翠花复述了一遍。 “宰杀……” 柳蕙香额头狂冒黑线,平地一个趔趄,被苏贤的行为雷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慌得张翠花赶紧来扶。 “快带我过去,宰杀纳采之礼……不详!” “……” 府门前的空地上。 十几个小厮木着脸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苏贤手里提着一把刀走向那只大雁,他们欲言又止。 方才,他们也曾阻拦,结果苏贤直接给他们下封口令,不准打扰他亲自处理“食材”,不然就赶出府门。 “侯爷,万万不可……” 一个年长些的小厮没忍住,可他刚一开口,忠诚执行苏贤命令的杨芷兰就飞身过去,提着他丢出了府门。 苏贤不理会,吩咐两个小厮按住挣扎的大雁,他一手倒提大刀,一手去拔大雁脖子下面的羽毛,准备给它放血。 就在这时,他的手刚刚触摸到大雁的羽毛,远处就传来柳蕙香的大喊之声: “夫君万万不可,快些停手!” 苏贤扭头看去,只见张翠花背着柳蕙香正狂奔而来,眨眼间便至近前。 柳蕙香快步奔来,一把夺下苏贤手里的刀,闪身拦在大雁身前。 “夫人你这是……”苏贤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夫人快些把刀子还给为夫,今日为夫亲手宰杀这只大雁,烤了给你们吃。” “夫君,不能!”柳蕙香哭笑不得,将刀子藏在身后。 “为什么不能?”苏贤纳闷,食材买回家不就是为了杀了吃掉的么? “因为……这是妾身为夫君准备的……纳采之礼!” “你说什么?”苏贤面色大变,盯着柳蕙香的眼睛问道:“纳采之礼?为我准备的?纳谁的采?” “……” 半刻钟后。 主院,起居室。 “原来……原来……夫人,原来你早就与唐淑婉串通好了……”苏贤神色复杂,面色震惊之中又带着一丝恍然: “我说夫人怎么与唐淑婉关系那么好呢,还有上次出游,唐淑婉半路加入……原来,你们瞒了我那么久!” 柳蕙香两手抓着苏贤手臂,低眉柔声道:“夫君,对不起……” 苏贤看了看她,心中一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还得从我们成亲之前说起……” 当下,柳蕙香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苏贤听罢,终于明白,原来唐家早就盯上了他,恰逢柳蕙香早有帮苏贤找一个贤惠正妻的想法,于是他们一拍即合。 他揉了揉脸,缓缓说道:“方才,世叔找我过去,正是商谈与唐姑娘的联姻之事。” 柳蕙香低着头说:“妾身为夫君备好了纳采之礼。” “不过,我婉拒了,没有答应。”苏贤又说。 柳蕙香猛地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眼中尽是疑惑,还有不解。 苏贤轻轻拍着她的背,笑道:“为夫怕你一时不能接受,所以托辞说今天刚刚封侯,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原来……是为了照顾妾身的感受……”柳蕙香主动扎入苏贤怀抱,情绪格外激动,水眸中不争气的淌下泪水,道: “夫君其实不用在意妾身的感受,当以大局为重,夫君新进封侯,想与夫君联姻的人家将不胜枚举。” “唐家的唐淑婉,妾身亲自了解过,她真的很好,将是夫君的贤内助……夫君娶其他女人妾身不能放心。” “……” “可是夫人,我们才成亲没多久啊!”苏贤心下始终迟疑。 “夫君不用担心妾身,就算只是为了妾身着想,也请夫君带上纳采之礼赶去唐家,最好今天就将此事定下来。” “今天?太快了吧!” 柳蕙香把泪一擦,十分生猛的推着苏贤就往府门的方向走去,苏贤心知此事已成定局,但还是打着商量问道: “今天着实太快了些,要不十天半月之后再说吧。” “不行,夫君快些出发吧,妾身已命人将纳采之礼装车……” “你……” 不一时,柳蕙香推着苏贤走出府门。 苏贤抬眼望去,纳采之礼果然已经装上马车,车夫也已经等候多时。 苏贤着实觉得太快,忽想起一个问题:“可是夫人,但凡上门提亲必有媒人或长辈陪同,我们什么也没有啊!” 柳蕙香指了指东城街的尽头,笑道:“夫君你看那,媒人来了!” “夫人你……”苏贤顿感蛋疼,柳蕙香为了今日之事,暗中究竟做了多少安排与筹谋? 不一时,马车到了,跳下来一人,苏贤看去,竟是林川之父……林有才! 林有才哈哈笑着跑近,恭敬作揖道:“拜见侯爷!” 561 上门提亲 双方客气一番后,林有才摇着头,苦笑连连,在那感叹唐家着实太鸡贼,竟这么快就对苏贤“下手”。 若论世家大族之中的大家闺秀,他们林家之女并不比唐家的差! 苏贤挑了挑眉说道:“林伯父,你其实不用勉强,若觉得为我做媒为难的话,你其实可以……” “不,不不不!” 林有才眼见情况不对,忙摆着手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我就随口说说,侯爷莫要往心里去。” “自古婚嫁之事,皆不可儿戏,上门提亲必有长辈或媒人陪同……侯爷叫我一声林伯父,这个媒人我就当仁不让了!” “侯爷不用费心,所需的一切我都已帮你准备好,包括占卜的先生等等……” “……” 苏贤轻叹口气,只得作揖一礼道:“那就多谢林伯父了。” 很快,苏贤与林有才出发,带着装满了几大马车的礼物,浩浩荡荡,沿着东城街直奔州衙后宅而去。 柳蕙香俏立在府门前的石阶上,目送苏贤一行渐行渐远,眸中莫名泛起水花,直至看不见后她才转身回府。 她没空去想太多,因为她真的很忙。 三天后的烧尾宴是她以女主人身份主持的第一件事,极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件,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与此同时。 州衙后宅。 唐家。 后厅。 唐矩与陈夫人还待在厅中,两人皱着眉头,喝茶苦茶,长吁短叹,讨论着方才那件事。 苏贤对唐淑婉评价那么高,加上唐家与苏贤的关系,他不应该婉拒才对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陈夫人痛失“贤婿”,心中越想越郁闷,身旁的唐矩也越看越不顺眼,最后她把眼一瞪问道: “十多天前,我让你去找苏贤侄进行暗示,你到底暗示了没有?” “自然暗示了,以苏贤侄的聪明,他不可能听不明白。”唐矩摇头。 “既如此,那方才苏贤侄为何会说‘突然’?显然他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你果真暗示过了?”陈夫人越想越不对劲儿,神色很是不善。 “呃……”唐矩顿感坐蜡,凝眉仔细回忆了一番十余日前,对苏贤进行暗示的场景,没有任何问题啊! “都怪你!这点事都办不好,当初就该我去。”陈夫人责骂,恨不得扇唐矩两个耳光。 “夫人啊,衙门中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我就先……” 唐矩心中也十分郁闷,不想与陈夫人争吵,准备找个理由出门清净一会儿,也好理一理思绪。 陈夫人心中烦闷,不打算放过唐矩,坐在那里冷冷的说道:“从今往后,你的月例归零,休想从我这里领到一个铜板!” “夫人你……你……”唐矩一阵错愕,遥手指着她,瞪大了眼睛。 这一招也太狠毒了吧,手里没点小钱钱怎么能行,不然臭豆腐他都吃不起了。 “你什么你!” 陈夫人正在气头上,直接拍案而起。 不过,就在她准备发泄心中烦闷之际,一个小厮忽然奔来,一边跑一边喊道:“侯爷回来了,带着媒人与礼物回来了……” “……” 与此同时。 唐淑婉独立居住的院落中。 在明兰的陪伴,与亲妹妹唐淑静的“安慰”之下,她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 为了能让明兰与唐淑静放心,她甚至还违心的说:“世兄婉拒,其实我早有预料,毕竟世兄今日才封侯,要处理的杂事应该有很多……” 明兰与唐淑静一听这话,果然放心了不少。 唐淑婉就是这般善解人意,总是替他人着想,自己的难受自己的委屈通通装在心里,外人不得而知。 “小姐你真的没事了吗?”明兰还有一丢丢不放心,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唐淑婉的神色,双目像是两只一百瓦的电灯泡。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唐淑婉故作轻松,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 “姐,我早就说过,苏贤不适合你,这下应言了吧?苏贤不要你,是他的损失,我们忘了他好不好?”唐淑静一脸“真诚”。 “谁说世兄适合我了……”唐淑婉被说得害羞不已,可是拿这个亲妹妹没有任何办法。 “……” 这时,一个丫鬟急冲冲跑来,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侯爷又回来了,还带来一只大雁!” “什么,他又回来了?”唐淑静一脸错愕。 “大雁!?” 唐淑婉的反应更大,原本坐着的她,直接一跃而起。 接着,在明兰与唐淑静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她快步迎上奔来的丫鬟,抓着丫鬟的手,急切问道: “刚才你说什么,什么大雁?” “小姐,侯爷又回来了,带着一只大雁,还有羊、鹿、鸳鸯,以及一大堆各类精美器物等等,在前厅堆成了一座小山呢!” 丫鬟连比带划,描述着她亲眼所见的情况。 “果真如此?”唐淑婉小心翼翼的问。 “嗯!”丫鬟郑重点头。 “……” 这时,唐淑静与明兰走了过来,两人都呆呆的看着她,直看得她面皮微烫,慢慢松开紧紧抓住的丫鬟两手。 方才,她过于激动与主动,不禁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更羞人的是,唐淑静与明兰就在旁边,被她们看了去。 亏得她方才还竭力表现出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唐淑静面色复杂,看着自家姐姐那张羞红的脸,喃喃说道:“拿着大雁登门拜访,看来是要提亲啊!” 明兰拍着手,自告奋勇笑道:“小姐且放宽心,奴婢这就去打探‘敌情’!” 话音一落,不待众人反应,明兰已提着裙摆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明兰离开后,先前那位丫鬟也退下,房间中就只剩下唐淑婉与唐淑静两姐妹。 唐淑静回到椅子上坐下,埋怨道: “这苏贤真的是……亏他还是侯爷,办事竟如此不靠谱,刚才婉拒,现在又带着大雁登门,真当我唐家是小门小户好欺负吗?” 唐淑婉没有回去坐着,而是立在门口,不时探头望一眼屋外,听了亲妹妹的话后,她秀眉一蹙,张口便为苏贤辩解…… “哟哟哟!” 唐淑静顿时来了劲头,毫不留情的打趣道:“这都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为他辩解了,要是嫁过去之后那还得了!” “你瞎说什么啊!” 唐淑婉顿时又羞又怒,心中还有一丝暗喜,跑过去掐亲妹妹那张脸,唐淑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一时间,两姐妹追打在一起,房间中顿时热闹起来。 562 八字不合 不久后,房间中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 唐淑婉累坏了,瘫在椅子上接连喘气,酥胸起伏个不停,面色比方才红润了十倍不止。 唐淑静是个练家子,面不红气不喘,一边围绕着唐淑婉转圈,一边打趣她太过外向,还没嫁过去呢就替人家说话。 姐妹之间的撕逼大战,以唐淑静的胜出而告终。 又过了一会儿,明兰终于急冲冲返回,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儿红扑扑,双眼明亮且带着笑意。 “结果如何?”唐淑婉不顾疲惫的身躯,挣扎着站起问道。 “恭喜小姐,成了!”明兰两只小粉拳紧握,激动得在原地直蹦跶,“阿郎收下了侯爷的礼物,已经口头上同意了小姐与侯爷的婚事!” “……” 唐淑婉明显松了口气,面色愈加潮红,好在刚刚才进行过一场撕逼大战,面色本来就红,倒也不怕被人取笑。 唐淑静面色复杂,可又见亲姐姐松了口气的表情,她终究没有乱说什么,只对明兰吩咐道: “再探,再报!” “得令!” 明兰又一次提着裙摆一溜烟跑没影后,唐淑静侧身看着自家亲姐,将随身携带的长剑拿在手中,霸气的说道: “今后,若他敢对你不好,我就用这个去找他算账!” “静儿,不得无礼!” 唐淑婉再也没有力气进行一场新的撕逼大战,只得凝眉喝止,唐淑静没有回应,默默将长剑放回原位,意思是说: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 明兰这丫头去了很久都没有返回。 唐淑婉不时在门口转悠,探头望一眼,然后回来坐着等,等了没一会儿又起身去门口转悠……如此循环往复。 唐淑静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见此有些无语的说道: “要不,我们也去偷听?” “不行!”唐淑婉十分倔强,无论唐淑静怎么说也不动身。 “可你这样走来走去,望来望去的也不是办法啊。” 唐淑静最后叹道,心说苏贤那家伙究竟好在哪里?值得亲姐为他牵肠挂肚? 还有她万分敬仰的杨女侠,似乎也对那家伙很好,以杨女侠的身手竟甘做他的保镖!唐淑静着实想不通。 苏贤那家伙也就是会作诗、会破案、会烤串、会做糖、会算学,能解决一些棘手的难题而已,对了,勉强也算得上英俊。 除此之外,他的缺点……唐淑静想到这里,秀眉不由紧紧皱在一起。 苏贤的缺点? 嘶…… 她有点怀疑人生,她原先以为,苏贤的缺点她可以说上一整天,可现在竟连一个也想不出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想到了苏贤的缺点—— 其一,他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任何功夫,她一个人就能打他十个,在她看来这绝对是一个缺点。尽管她打不过苏贤的保镖,杨芷兰。 其二,苏贤太花心了,招惹豆腐西施那俏寡妇不够,还惦记她的亲姐姐,色胚一个,缺点!尽管她老爹唐矩也有三四房小妾。 其三,苏贤对她不好,总是捉弄她,还欺骗她,利用她,总是在她面前以兄长自居……着实太可恶!嗯,这也是苏贤的一个缺点! …… 唐淑静正胡思乱想,明兰终于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她的面色相较于上次缺少了一些笑容。 不过唐淑婉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意,忙对明兰问道: “你又听到了什么?” “小姐,侯爷托媒人询问了小姐你的生辰八字与闺名,并当场进行占卜。”明兰答道。 “这是……‘问名’啊!” 唐淑婉惊呼,面色又潮红了几分,抿着嘴角的笑容说道: “爹爹也着实太心急了些,刚刚才进行完‘纳采’之礼,马上就‘问名’,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 古人婚嫁遵循“三书六礼”的习俗。 所谓三书,便是:“聘书”、“礼书”、“迎书”。 所谓六礼,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苏贤方才拿着大雁等礼物登门提亲,并获得唐矩口头同意的环节,便是“纳采”之礼。 接着,苏贤委托媒人询问唐淑婉生辰八字及闺名,并进行占卜的环节,便是“问名”之礼。 占卜结束之后,可以预测新人成亲之后的吉凶,这个环节是“纳吉”之礼。 三书六礼,寻常人家可能会有缩减,比如一上来就直接下聘……但她们唐家终究是世家大族,对这些礼数看得极重。 纳采之后,马上就问名,问名连带着纳吉,也就是说,今天一日之内,三书六礼中的六礼就将完三个! 对唐家这样的大族来说,此举着实失礼,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不过,唐淑婉在埋怨唐矩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容的。 唐淑静也为亲姐姐感到高兴,这桩婚事进行到这一步,几乎已成定局,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总比被家族乱点鸳鸯谱来得好。 这时,明兰那圆乎乎的小脸儿一垮,瘪着小嘴说道: “占卜的结果也出来了,小姐与侯爷……八字不合!你们结合将是一场灾难,对双方都非常不好……” “……” 明兰的声音弱了下去。 房间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八字不合?! 唐淑婉眼晕,面色骤变,踉跄往后退几步,唐淑静见情况不妙,来不及消化明兰的话,忙在后面扶住了她。 …… …… 所谓“占卜”,便是利用生辰八字预测人的吉凶、祸福、财运、桃花运等等,按二十一世纪的说法,就是“算命”【ps.为了更好理解古人的行为逻辑,下面科普算命的基本原理、算命与星座的比较,不感兴趣的童鞋可以直接跳过】。 算命与西洋十二星座差不多,都是“占星术”的一种,其基本原理是: 人,有着某种基本属性;天上的星辰,也有它的基本属性;当不同的星辰在天上轮换更替之际,不同星辰所携带的不同属性,将影响到地面上属性不同的人,因此有的人走运,有的人倒霉。 算命第一步,是确定人的属性。 这一点西洋星座比较简单,直接根据出生月份进行确定即可,比如“白羊座”、“摩羯座”,这便是人的属性。 563 占星术 【ps.为了更好理解古人的行为逻辑,下面科普算命的基本原理、算命与星座的比较,不感兴趣的童鞋可以直接跳过】 算命就比较复杂,首先第一步是确定生辰八字,那么八字从何而来? 比如,一个人在农历2021年11月9日子时出生,按照古老的天干地支纪年法,出生日期当表述为:“辛丑”年“庚子”月“甲午”日“甲子”时。 那么此人的八字就是: 辛,庚,甲,甲【出生年月日时的前一个字,也就是天干。】 丑,子,午,子【出生年月日时的后一个字,也就是地支。】 又比如,一个人在农历1876年11月20日午时出生,用天干地支纪年法当表述为:“丙子”年“庚子”月“丙子”日“甲午”时。 那么此人的八字就是: 丙,庚,丙,甲【出生年月日时的前一个字,也就是天干。】 子,子,子,午【出生年月日时的后一个字,也就是地支。】 何谓天干地支? 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代表的是日、月、金、木、水、火、土七颗星星运转,对应大地上农作物生长的十种气候变化,简化为十个字。 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戍、亥,十二个字,代表的是黄道十二宫,黄道十二宫由相对固定的二十八星宿分割而来,简化为十二个字……这与十二星座有些相似。 天干地支描述的,是日、月、金、木、水、火、土七颗星星与二十八星宿的关系。 可以用指针式的手表做一个比喻,人站在地球上观察周天星宿,代表手表表盘的中心点,表轴;十二地支由二十八星宿焕划分而得,二十八星宿固定不动,所以代表表盘上的刻度;因天干地支描述的是日、月、金、木、水、火、土七颗星星与黄道十二宫的相对关系,所以,日、月、金、木、水、火、土七颗星星代表表盘上的指针。 综上所述,星座以出生月份确定星座属性,十分简单明了。算命的八字则从出生年、月、日、时四个维度进行确定,相对复杂。 无论是星座,还是算命,基本都以星辰属性作为自己的属性,那么星辰有没有更内在的属性呢? 有! 西方认为宇宙由火、风、土、水四种元素组成,所以星座的内在属性就是火、风、土、水四元素。 研究星座的人常说,白羊座、狮子座、射手座比较搭配,因为它们都属于“火象星座”;又比如,天蝎座、摩羯座、双鱼座比较搭,因为它们都属于“水象星座”。 那么算命所得的八字,有没有这种属性呢? 也有,它就是五行属性:金、木、水、火、土。 天干地支中的每一个字,都有自己的五行属性,所以前面那两人的八字加上五行属性就如下所示: 辛【金】,庚【金】,甲【木】,甲【木】 丑【土】,子【水】,午【火】,子【水】 此人八字五行俱全,第一排,第三个字为甲,甲属木,所以是个“木命”,或者“甲木命”。 还有: 丙【火】,庚【金】,丙【火】,甲【木】 子【水】,子【水】,子【水】,午【火】 此人八字的五行中没有土,叫做“五行缺土”,是个“火命”,或者“丙火命”。 星辰属性中见得最多的,应该是庚,庚属金,准确来说是“阳金”,阳代表坚硬,金代表金属,坚硬的金属一般指兵器,所以中有“庚金之气”、“庚金剑气”的说法, 有了八字,又得到了五行属性,再根据一套“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就可以大致判断一个人的吉凶。 五行相克: 木克土【对木不利,对土也不利】,土克水【对土不利,对水也不利】,水克火【对水不利,对火也不利】,火克金【对火不利,对金也不利】,金又克木【对金不利,对木也不利。总结:克人的,还有被克的,对双方都不利,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五行相生: 木生火【对木不利,对火有利】,火生土【对火不利,对土有利】,土生金【对土不利,对金有利】,金生水【对金不利,对水有利】,水又生木【对水不利,对木有利。总结:去“生”别人的,对自己不利;被别人“生”的,对自己有利】。 总的来说,五行相生相克的复杂关系之中,只有被“生”的情况之下才有利,才能走大运,才能鸿运当头。 比如,上文第一个测八字的人,属“木命”,随着周天星宿运转,某一年来了一个“土”属性的星辰,木克土,但凡出现了“克”字,便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此人当年运气不好,若情况严重,便叫做“灾星降临”。 又比如,还是这个属“木”命的人,某一年天上运转来了一颗属“水”的星辰,水生木,他被人家“生”,对他有利,若情况很好,便叫做“吉星高照”。 不过,通过这种方式来“算命”太复杂,于是古人又做了升级,将五行简化为“阴阳”。 通过八字所携带的五行属性的不同,根据一个复杂的公式,可以算出此人属于“阳命”还是“阴命”。 同理,周天星宿也简化为阴阳。 当一个阳命之人,遇上主打“阳”属性的星辰,那么他会走运吗?不,大错特错。 相对于五行属性的相生相克,阴阳讲究的是“阴阳和谐”、“阴阳互补”,两个“阳”凑在一块反而不好。 阳命之人遇到“阴”属性的星辰更好,因为阴阳互补了。 当然,以上只是算命的基本原理,若生搬硬套按照这种方式给人算命,往往得出相反的结论。 因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晦涩难懂的注意事项、例外情况,比如上面那个“五行缺土”的人,因为他缺土,就极有可能就与其他人大不一样……算命是一个十分复杂且庞大的系统工程。 算命,真的是“算”,它自有一套理论,并非胡扯瞎说,并且需要考量的因素非常之多,还极易踩坑。 相对之下,星座只需查一查出生月份即可,简单易操作,所以比较流行。 算命因其特殊性,即便是街边的“相关从业人员”,大多也没完全融会贯通,只是个半灌水,加之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往往被人打为封建迷信之流。 回顾算命与星座的基本理论:人有基本属性,周天星宿也有基本属性,星宿运转影响人的命运……这一点没有问题。 比如,太阳升起,人感觉热,太阳落下,人感觉冷,万一太阳没了呢?人只怕都不存在了。 不过,具体操作起来,不管星座还是算命,究竟能不能测算吉凶、桃花运等等,只能说见仁见智。 抛开这一点,算命也算是古人的智慧结晶,远比西方占星术更为高级,只是因为多种原因不被人所待见。 另外,算命奇妙的地方在于,随着周天星辰的运转,今年虽主打“木”属性的星辰,但具体到每一个月,没一天,甚至每一个时辰,都有“辅助”属性的星辰出现。 所以,通过算命的逻辑,还可以算出具体某个月,某日,甚至某个时辰的吉凶,正所谓“大凶之中有小吉”、“大吉之中也有小凶”,人之命运,变化莫测。 相对于星座的简单直接,八字算命着实万分复杂。 564 绝配与订盟 言归正传。 话说唐淑静从后面扶住唐淑婉后,心中惊诧不已,忙将唐淑婉拖到椅子上坐下,转头看着明兰吩咐道: “再去打探情况,有结果后速回。” “好!” 明兰快速离开,很快,房间中只有唐家两姐妹。 唐淑婉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亲姐,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大抵她也知道自己的秉性,怕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八字不合……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人,在结婚前研究对方的星座,结果发现星座不合,并将这个结果奉为圭臬。 无论是八字算命,还是星座,除了研究人与天上星辰的关系之外,还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属性,比如磁铁的正负极,正负相吸,正正相斥,负负也相斥,有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待在一起,宛若火星撞地球! 即便强行结婚,唐淑婉也为未来感到担忧。 古人非常相信这些,唐家是世家大族,苏贤又是新晋的勋贵,若八字不合,唐家必定不会让她出嫁的。 而是从族中挑选一个更为合适的人…… 问题严重了! 她对苏贤早已芳心暗许,对两人的婚事更是期盼了许久,可是现在……在这最后的关头竟要前功尽弃不成? 唐淑婉不能接受,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从外表上看不出异常,但其实她的内心早已七零八落。 许久之后。 明兰再一次返回。 她这次跑得气喘吁吁,面色通红,额头冒汗,扶着门框,用手指着唐淑婉可就是喘气说不出话来。 “先休息一下,怎么累成这样?”唐淑静上前,将明兰扶进屋,顺手端了一杯茶水给她。 咕咚! 咕咚! 明兰大口大口的灌着茶水。 唐淑婉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恍若没有看见回来的明兰……在她看来,明兰回不回来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改变不了这残酷的事实。 “错了!” 明兰放下茶杯,咽下最后一口茶水后,看着唐淑婉说道:“错了……错了……占卜的先生刚才搞错了……” 唐淑婉闻言瞬间“活”了过来,唰的一声一跃而起,抓着明兰的胳膊问道:“你说什么?占卜先生刚才……搞错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淑静也凑了过来,她虽然不太同意苏贤与亲姐的婚事,可刚才唐淑婉的情况她看在眼里,还是希望此事能够出现转机。 明兰终于缓过了气,瞪着圆圆的大眼说道: “侯爷的命格比较罕见,有个细微之处占卜先生先前忽略掉了,以至于得出侯爷与小姐八字不合的结论。” “后来,侯爷请占卜先生重新测算,占卜先生细细算去,前后推敲,终于发现了那个细微之处!” 唐淑婉忙问道:“结果如何?” 唐淑静也紧盯着明兰。 明兰不敢怠慢,稍加斟酌后,圆乎乎的小脸儿荡起一抹笑容,笑道:“新测算出来的结果,侯爷与小姐的八字是……绝配!” “你们的结合乃天作之合呢!小姐,奴婢先恭喜你!” “……” “天作之合……”唐淑婉重重的松了口气,面色瞬息间巨变,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八字先生找打啊!”唐淑静高兴过后,又十分生气,迈开大长腿就要去找那八字先生算账。 “静儿不可!”唐淑婉与明兰赶紧将之拉住。 “……” 又一刻钟过后。 明兰再次返回,看着唐淑婉笑道: “小姐,阿郎已与侯爷完成了口头上的‘订盟’,约定一个月后完成‘纳征’之礼!奴婢恭喜小姐!” 订盟,就是完成口头上的盟约,后世流传的“山盟海誓”便出自于此,但订盟并非订婚。 订婚,是三书六礼中的第四礼——纳征。 也就是男方携带聘礼及三书之一的“聘书”登门,女方收下聘礼与聘书,这才算完成书面上的约定,也就是订婚。 讲究的人家,纳征之礼一般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在此期间内,男方准备聘礼与聘书,女方则筹备嫁妆。 “爹爹这次倒没有‘失礼’。”唐淑婉喃喃自语,然后抬眸看着明兰赞道:“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了小姐奴婢就算是跑断腿也愿意!”明兰脸蛋儿红扑扑,睁着圆圆的大眼说道。 唐淑婉会心一笑,正准备赏赐明兰之际,却听明兰小声嘀咕道:“听说侯爷会做糖呢,我们嫁过去之后就不愁没糖吃了……” 嗯? 唐淑婉神色一滞,不过不等她说话,一旁的亲妹妹唐淑静忽然问道:“苏贤他们离开了吗?” “已经离开了……”明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看着唐淑婉说道: “小姐,奴婢在回来的路上碰到阿郎,阿郎吩咐小姐说:从今天起不能踏出府门半步,也不能见陌生人,安心在家做准备。” “至于嫁妆,阿郎与夫人会商量着办理,家族十分重视这桩婚事,请小姐不用担心,数月后安心出嫁即可。” “……” 唐淑静一听,不屑别开头,暗中冷哼一声,她很不喜欢这种条条框框。 唐淑婉可不是唐淑静,她历来遵守规矩,唐矩与陈夫人虽不在此处,她还是恭敬回礼道:“请爹爹和娘放心,女儿明白了。” “……” 唐淑静暗中瘪了瘪嘴。 因亲姐与苏贤的婚事已经无碍,她便开始由着自己的性子,见亲姐此番循规蹈矩的模样,她心中不乐意,便开始调侃自家亲姐。 说什么“还没嫁过去呢,就替苏贤说好话”,还有“方才是谁啊,听说八字不合,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魂儿也没了似的。” 来自亲妹妹的调侃,说得唐淑婉面色通红一片,她没法反驳,更打不过,杵在那里一时十分尴尬。 明兰这丫头见自家小姐受欺负,立即挺身而出,眼珠一转,看着唐淑静说道: “二小姐,等小姐嫁入侯府,你可就要喊侯爷为‘姐夫’了!” “你说什么?姐……姐……姐姐姐姐夫?!” 唐淑静恍若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般,惊声尖叫,一蹦三尺高,后退数步,一脸难看的看着亲姐与明兰。 565 唐淑静:我不要叫他姐夫! “救命啊!” 唐淑静冲出唐淑婉独立居住的小院,在路上狂奔,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我不要喊他姐夫,不要,不要!” 她之前并未预见到这个问题,那个讨厌鬼,那个总在她面前以兄长自居的家伙,在不久的将来将成为她的……姐夫! 她即将成为那个讨厌鬼的小姨子,无论她如何蹦跶,在辈分上始终都矮了一截,永无出头之日! 这让她胸闷,总感觉有股气出不来。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生生拆散这桩婚事……然,事已至此,都已经订盟了,这桩婚事不可能更改。 想起方才自己还曾为这桩婚事担忧,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砰! 忽然,奔跑的同时心中烦乱的唐淑静,撞到了一个人,她立即停下来,适时收力,不然被撞之人要飞出去一丈多远。 谁呀这是? 大路上敢档她的道? 她心中本就烦躁,被人挡道之后,暴躁的脾气顿时就出来了。 可是,当她抬眸看见那个被撞之人后,面色骤变,一脸寒霜变为一脸灿烂的笑容,跳着后退两步,陪着笑喊道: “爹!怎么是你啊!” “……” 没错,被她撞到之人正是唐矩。 唐矩刚刚送完苏贤回来,没想到走在路上就被人撞了,那个人还是在他眼中向来不守规矩的不孝女—— 唐淑静! 唐矩登时气得下颌上的胡须都翘起来了,嘴皮子直打哆嗦,瞪着眼斥道: “干什么你,横冲直撞,辛亏贵客已走,不然……” “爹,娘方才喊女儿过去一趟呢,您先忙着,女儿这就去了……”不待唐矩骂完,唐淑静脚底抹了油似的,眨眼间人影都不见了。 “你……”唐矩顿时气不打一处,这个不孝之女,总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诶!”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走向书房,他要休书一封,将今日之事上报给家族。 可还没走到书房,唐矩又是长叹一口气,唐淑婉出嫁之后,可就是苏家的人了,而唐淑静这个祸害—— 估计嫁不出去。 她长久留在家中,唐矩迟早要被这个逆女给气死! 想到那悲伤的未来,唐矩又长叹了一口气。 …… 另外一边。 话说苏贤一行从唐家离开后,乘坐马车按原路返回。 马车比较平稳,苏贤正坐在里面闭目养神,他在回思方才的唐家之行,以及今后如何与柳蕙香、唐淑婉两女共处之事。 坐拥两位天仙般的娇妻,乍看是一件妙事,齐人之福谁不想要? 可是……苏贤又有些头痛,总担心厚此薄彼,冷落了谁,更怕两个女人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 忽然,就在苏贤脑补“柳蕙香与唐淑婉动手打架,互相撕扯对方衣服,导致春光乍泄”的时候,马车猛然一停。 嗯? 怎么回事? 这太突然了。 苏贤微微往前侧身,拉开布帘一看,原来两个乞丐模样的人拦住了马车,那两人头发乱糟糟,遮挡了脸面。 拦路打劫? 有意思! 苏贤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有杨芷兰保护,这两个家伙蛋活该倒霉。 果不其然,骑马的杨芷兰跳下马背,直接就走了过去,看她那副架势,今天是要大展身手。 可是下一刻,苏贤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因为杨芷兰刚刚靠近那两个乞丐,就退了回来,并未动手。 什么情况? 苏贤心中正纳闷的时候,其中一个乞丐拨开锤在脸上的头发,显露出一张稳重的国字脸。 这张脸……苏贤盯着看了许久,觉得十分眼熟,尽管此人脸上很脏,但轮廓也太明显了—— 那是言大山! 苏贤又看向另外一个乞丐,果然,他是千面狐。 他们两人终于从辽国回来了! …… 两刻钟后。 范阳侯府。 花厅。 苏贤,还有沐浴梳洗过后的言大山与千面狐,三人围坐一桌喝着小酒。 言大山与千面狐已经得知苏贤受封范阳县侯之事,两人举杯道喜,尤其是言大山,还曾直言道: “公子早就应该封侯,陛下也忒慢了些。” 苏贤自然十分客气,笑着说此次搅乱辽国,他们两个出力更大,结果反倒是自己封侯了,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言大山与千面狐也十分客气,笑着说能够潜入辽国完成任务之人,还有许多,但能提出此等安邦妙计之人,只有苏贤一人而已,所以苏贤的功劳最大…… 就这样,三人在那商业互吹。 几杯美酒下肚后,气氛更加热烈。 接着,言大山与千面狐讲述了此次辽国之行的经历,苏贤认真听着,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对辽国的认知得到了加深…… 不多时,三人已是醉醺醺,酒宴也该结束了。 千面狐摇摇晃晃起身,口齿不清的说道:“苏兄,言兄,酒已经喝完,我也该启程回京了,那糟老头子指不定暗地里怎么骂我呢。” 苏贤也跟着起身,看着摇摇晃晃的他,愕然道:“二捕头已经喝醉,何不在府上暂住一晚,等明日再启程也不迟。” “不了不了。” 千面狐直摆手,转身往外面走去,说道:“醉眼正好看天下,你们不用担心……” 苏贤没办法,只得安排人送千面狐上路,并亲自送他出城。 苏贤十分贴心,给他找来一位佝偻老者,配上一匹老驴,拉着一辆破车,车上载满了干草与硕大的酒坛。 千面狐十分满意。 临行前,千面狐对苏贤说道:“我在神都等你,到时候我带你去一趟刑狱司,你现在毕竟是我刑狱司的都官捕头。” “好!”苏贤答应。 “……” 送完千面狐回来,言大山闲不住,说要帮苏贤操练一支强健的亲兵。 苏贤已是从三品的开国县侯,按照朝廷典章,可在府中蓄养五百亲兵,不过苏贤封侯之功着实太大,女皇额外恩准,苏贤可以蓄养一千亲兵。 当日下午,苏贤便与言大山处理亲兵之事,人选都从附近驻军中招募而得,初期遴选了一百人。 为什么不多招募一些人呢? 因为苏贤终于体会到,兰陵公主说他那座府邸太小的缘由了,亲兵数量超过一百,根本就住不下。 566 秋兰:公主好可怜 与此同时。 瀛州城外,十里远处。 一大群人正在官道上纵马狂奔,铁蹄踏过,掀起漫天灰尘。 “哈哈哈,那唐素真的太倒霉了,跑到半路马蹄铁居然掉了……这次我等抢在前头,一定能够先见到范阳县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骑在马背上大声说道。 “是啊,唐家与范阳县侯真的太亲密了,这次我们抢在前面,实乃天意!与范阳县侯联姻的一定是我们,而不是唐家!”另一个小厮纵马笑道。 “……” 这群小厮便是神都各大世家、高官权贵派往瀛州的人马。 任务是与新晋勋贵苏贤洽谈联姻之事。 他们在路上,成功将先一步出发唐素甩在了后面,都大为高兴。 十里的距离,说长也不长,不多时,他们终于来到瀛州城的城下。 小厮们刚才还有说有笑,可现在都彼此紧盯着对方,带着警惕,马上就要入城了,接下来他们之间都是竞争关系。 “驾!”忽然,一个小厮不讲江湖规矩,竟趁众人不注意之际拍马就进了城。 “该死!”有人大惊失色,忙也扬鞭入城。 “太无耻了!” 其余人等稍微慢了一拍,不过也立即催动马儿入城,生怕落于人后。 一时间,瀛州城内通往范阳侯府的街道上,铁蹄纵横,人仰马翻,引来骂街声一片。 但小厮们毫不在乎,他们的主子都曾交代过,此行一定要与苏贤谈好联姻之事,所以顾不得那么多了。 范阳侯府。 府门前。 原本安静的街面,陡然间喧嚣起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街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惊动了侯府的门房。 “你们是什么人?侯府门前也敢放肆?”门房转身走出朱红色的铜钉大门,大声呵斥狂奔而来的小厮们。 小厮们下马之后蜂拥而至,纷纷掏出拜帖,自报家门,府门前顿时闹哄哄一片。 门房顿感头大,因为这群人都是神都各大宰相权贵府邸中的人,来头都不小。 “我家宰相欲与范阳县侯联姻,烦请通禀……”有人忍不住道明来意。 “我家也是宰相,也是来洽谈联姻的,凭什么你站在前头,给我滚到后面去!”其他人顿时坐不住了,在府门前直接扭打起来。 “……” 门房见此,不由恍然大悟,看着扭打的小厮们高声喊道: “诸位都不用争了,我家侯爷已与唐家联姻,纳采之礼都送了,已成定局,诸位远道而来……” 随着门房的话音一落,府门前顿时安静下来。 小厮们保持着扭打的姿势,纷纷扭头看着门房,一脸的震惊与失落,还有一丝死苦笑。 他们终究是来迟了一步。 认为在半路上甩掉了唐素,此行就能占得先机。 可结果……人家早就与唐家谈好了,甚至纳采之礼都送了过去,这……又是白跑一趟! …… 侯府门前渐渐归于安静。 神都来的小厮们纷纷摇着头散去,他们并未立即回京,而是在城内找客栈住下,参加三天之后苏贤的烧尾宴。 来都来了,虽未能联姻,但拉拢一下新晋勋贵还是很有必要的。 同时,苏贤与唐家联姻之事,也由此传出去,瞬间轰动了整座瀛州城,茶楼酒肆大街小巷都在热议。 天知道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姐,听闻此消息后曾暗自伤心落泪…… 很快,联姻之事也传入到了城北行军大营。 最开始,消息送到了秋典军的手上,她当时就大惊失色,苏贤竟与唐家联姻,即将迎娶唐家之女,那……那公主怎么办? 她不敢怠慢,带着这条劲爆的消息直奔公主寝帐,她知道这个时候兰陵公主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路上,她发动头脑风暴,心道: “公主对苏谘议……不对,公主对侯爷可谓用情至深,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竟不惜未婚而将身子献出……” “可侯爷倒好,这才刚刚封侯呢,就跑去与唐家联姻,他就不替公主着想一二吗?” “亏得我在神都与陛下奏对之际,变着法的为他说好话……结果他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诶,公主好可怜……” “以公主的脾气,必然勃然大怒,我且先替公主想好应对之法……嗯,唐家乃世家,或许可以借此打压那瀛州刺史唐矩一番。” “……” 不多时,秋典军来到李幼卿的书房,公主果然正伏案处理公务,秀眉微蹙,一脸的疲惫之色。 “公主。”秋典军拜见。 “嗯。”李幼卿点了点头,眉毛也没抬,正认真看着一份公文。 “公主,奴婢刚才得到了一条消息,事关范阳县侯。”秋典军一边说,一边斟酌着说辞,以免刺激到公主。 “哦?”李幼卿抬眸,看着她吩咐道:“什么消息?说吧。” “今日,范阳县侯……他……他与唐家联姻了!” 秋典军最终还是决定直言相告。 话音落后,她就紧紧盯着李幼卿的面色,她已经脑补出公主腾身而起、大发雷霆、破口大骂、张牙舞爪的画面。 然而……兰陵公主坐在那里却一动也不动,只是将看了一半的公文放到一边,抬头看着她,语气较为平和的问道: “范阳侯与唐家联姻?瀛州刺史唐矩之女?唐淑婉?” “不错!”秋典军有些呆,机械般回答,她心中十分疑惑,公主乍闻这等消息为何还能如此淡定呢? 公主虽然是公主,可总归是一个女人啊,身为一个女人,自己的男人都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诶!” 兰陵公主轻叹一口气,缓缓离座起身,走到窗前赏景,留给秋典军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 秋典军又是一呆,公主为何叹气? 她心中着实好奇,便不由开口问了出来。 本宫叹气,是因为范阳侯是个……太监,而且还是因本宫之故,那唐淑婉嫁过去,无异于守活寡……兰陵公主自然不会这样回答。 她不知如何回答,便闭口装作没有听见。 “公主叹气,莫非是因为……范阳县侯与世家联姻之故?” 秋典军眼珠一转,建议道: “公主,那唐家不知好歹,不妨寻个由头摘了唐矩的乌纱帽,如此,也能对范阳县侯起到敲打之意。” “住口!”兰陵公主猛然转身,含威的凤目瞪来,一脸严厉之色。 567 事多凑巧必有妖 秋典军耷拉着脑袋走出书房。 她一头雾水,更是一脸不解。 公主与侯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心中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过很快,她便摇了摇头,心道:“公主与侯爷之间的关系,我曾亲眼目睹,甚至还看见了公主的……喜帕。” “既然如此,那公主为何纵容侯爷与唐家联姻呢?这是什么缘故?” “该不会是……不可能!公主乃千金之躯,金枝玉叶,不可能甘为侯爷的……姘头!” “……” 秋典军的疑惑,没有人可以替她解答。 她将此事埋藏在心间,并决定暗中观察,一定要搞清楚其中的关窍,她不想自家公主吃任何亏。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苏贤这天没有偷懒,一大早就去了城北行军大营,与辽国交换粮食及俘虏之事,在王司马的操劳之下终于结束。 他过来做最后的收尾,顺便领受兰陵公主的夸赞与奖赏。 在一座巨大的帐篷之中,苏贤、王司马、纳兰节三人关起门来商讨了许久,交接粮食的簿册与交接俘虏的花名册,三人一起做了通盘的梳理。 这一梳理,就是一个上午。 临近中午饭点,苏贤起身伸展着懒腰笑道:“终于搞完了,没有任何问题,若辽国所有人都如小王爷这般,天下岂不大同?” 王司马揉着太阳穴,闭眼养神说道:“此番多亏是小王爷主导此事,若换了南屠王世子纳兰雄,还不知要扯到猴年马月。” 纳兰节一身书生打扮,听了苏贤的话后,面色微微一动,起身作揖笑道:“天下大同虽然艰难,但努力搏一搏还是很有可能的。” “……” 苏贤怔了怔,没做理会,只随口说道: “此事已经完结,本侯与王司马回去向兰陵公主复命,小王爷也收拾一下,打点好行装准备返回辽国吧。” 话音落后,他带着王司马转身离开帐篷。 在帐篷中待了一上午,陡然置身于中午的太阳之下,颇感刺眼,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秋典军。 她似乎专门等候在此。 不过,苏贤正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秋典军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贤没做理会,适应了中午的太阳后,与王司马一起走向公主寝帐,谈论着辽国相关的话题。 不一时,接近公主寝帐,苏贤又看到了秋典军,在他眼前闪了一下,也是不等他打招呼就不见了人影。 苏贤还是没做理会,只在心中暗道:“今天的凑巧之事还挺多。” 进入公主寝帐后,在花厅见到了兰陵公主,她正在用膳。 得知与辽国交换俘虏与粮食之事圆满结束,兰陵公主大喜,邀请苏贤与王司马同食,君臣三人一边吃一边讨论此事的后续。 “此事既然已了,本宫也该回京了。”李幼卿放下筷子,用雪白的丝绢擦拭嘴角,看着苏贤问道: “范阳侯的烧尾宴是定在明日?” “回禀公主,确实是定在明日,明日还请公主不吝赏脸,入城过府一叙。”苏贤放下筷子发出邀请。 刚刚说完,他猛然感觉有个人正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他,循着目光看去,又是秋典军。 苏贤心下不禁纳闷,心说她今天怎么了? 先前两次“偶遇”,看来不是凑巧,而是她有意为之,可是为何不直接找他呢? “明日本宫一定动身前往。”兰陵公主笑着答应下来。 “多谢公主。”苏贤将秋典军的异常抛诸脑后。 “既如此……本宫决定三日后启程回京!本宫从神都带来的十万大军,将暂留河北道戍边,防范辽国狗急跳墙。” “公主英明……” 接下来,兰陵公主果然对苏贤与王司马大加赞赏。 说交接粮食及俘虏之事办得很好,一下子从辽国换得八十万石粮食,足以让河北道度过缺粮的危机。 苏贤与王司马自然谦虚,说什么“不敢邀功”。 “本宫处事向来赏罚分明,你们二位不用谦虚,尤其是范阳侯,本宫回京后将亲自面圣为你们请功!” “多谢公主……” “……” 饭后。 苏贤离开公主寝帐,来到浑邪王世子纳兰节暂居的帐篷。 纳兰节今日就将返回辽国,苏贤准备送送他。 至于那嚣张的南屠王世子纳兰雄,因早前几天五十万石的赎金已经到账,苏贤便依言放他出黑牢,并派人送回辽国。 纳兰节已经打点好了行装,苏贤送他到了十里开外。 “小王爷,保重!”苏贤骑在马背上拱了拱手,然后调转马头就要返回。 “苏兄且慢!”纳兰节跳下马背,快步走上前来。 “小王爷还有何事?” “今日一别,今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此处树林茂密,和风徐徐,不妨喝杯践行酒再聊上片刻如何?” “好!” 苏贤跳下马车,没一会儿,一方小几便准备好了,摆了几盘干果蜜饯,还有一壶酒与两只酒杯。 苏贤与纳兰节各坐小几的一边,纳兰节提壶斟满两杯酒,举杯道: “苏兄新晋封侯,未及道喜,仅以此杯恭喜苏兄,愿苏兄仕途顺畅,步步高升!” “祝小王爷一路顺风!” 苏贤也举杯,轻轻碰了一下后,两人各自仰脖饮尽。 放下酒杯后,纳兰节又提壶将两个酒杯斟满,举杯道:“这一杯,愿方才苏兄在帐篷中所说的大同之世早些到来!” 苏贤眼皮子轻轻一挑,此话从纳兰节口中说出,让他既感到惊讶又觉得正常,纳兰节深受中原文化熏陶,崇尚和平,是辽人中的一个异类。 因此话的确出自苏贤之口,他便陪着纳兰节又饮了一杯。 放下酒杯后,苏贤见他又伸手去提酒壶,赶紧拦住并说道:“小王爷还要赶路呢,骑马不宜多饮!” “苏兄说得是。”纳兰节从善如流,顺手取了一块蜜饯送入口中,吃完后他忽然面色一正,看着苏贤说道: “苏兄在梁,在下在辽,你我二人联手,或许可令天下海晏河清,梁辽两国永结同好,不再爆发战乱之危机!” 568 行刺公主? 苏贤一怔,呆呆的看着他,嗫嚅良久后方才摇头笑道: “小王爷还真看得起我,哈哈,我这县侯的爵位说出去好听,但并非天子堂上的宰相,国家大事我岂能做主?” 纳兰节不以为意,噗的一声摇开折扇,一边儒雅的扇风一边笑道: “苏兄莫要谦虚,苏兄还不到二十岁吧,就有如此成就,出将入相是迟早之事,在下在辽国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践行酒也喝了,天也聊了,天色已然不早,小王爷还是尽早出发吧。”苏贤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身骑上马背。 向后挥了挥手,苏贤双腿一夹马腹,带着杨芷兰等人扬鞭而去。 纳兰节赶忙起身,在后面大声喊道: “苏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 一路疾驰,十里的距离转瞬既至。 占地广达百亩的行军大营已经瑶瑶在望,大营入口的辕门越来越清晰。 噫? 苏贤骑在马背上远远望去,似乎看见了一个熟人,那是一个二八少女,穿着一身劲装,一双大长腿赋予她高挑的身材。 那是……唐淑静! 唐淑静面对辕门的方向,伸长了脖子、垫高了脚尖不停打探,似是在等待与找寻着什么,从背影可以看出,她十分心急。 她怎会来此?莫非是来找我的?对了,我答应过她,要帮她请功呢,又差点忘了……苏贤抓着缰绳的手轻轻一勒。 马儿嘶鸣一声,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绕道,从那边的辕门入营。” 苏贤一声令下,一行人当即调头,从侧边的辕门进入了大营。 入营后,苏贤直奔公主寝帐,为唐淑静请功之事,他已经拖延了许久,趁今天有空一定要解决掉。 兰陵公主曾下令,苏贤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寝帐,所以寝帐外的亲卫并未阻拦,他成功踏足其中。 刚一进入,苏贤就揉了揉眼。 刚才眼花了吗? 好像又看到了秋典军…… 苏贤摇了摇头,抬步往兰陵公主的书房走去。 穿过一道临时修建的月亮门,来到寝帐内部的一座花园,花园中四下无人,苏贤快步穿过。 岂止刚走了没两步,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他眼前,悄咪咪的压低了声音喊道:“侯爷那里去?” “哎呀妈呀!”苏贤吓了一大跳,慌得后退两步,待看清那人的样貌后重重的松了口气,抚着心口说道: “秋典军啊,你找我何事?” “侯爷这是要去见公主?”秋典军打量了一番四周,见无人路过,忽然凑近一步,神秘兮兮的说道: “侯爷请随我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此事十分重要!”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苏贤联想到刚才,秋典军曾两次在他眼前晃悠,心中也不禁好奇起来。 “这里可能有人路过,不太方便,侯爷请随我来,我们找个房间详谈。”秋典军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花园。 苏贤犹豫一瞬,心说秋典军总不可能害他吧,怕什么,于是脚步一转,跟在了秋典军身后。 …… 与此同时。 临时寝宫旁边的一间偏室中,兰陵公主正亲自翻找着什么,可是左右找不到,只得朝外喊道: “秋兰?秋兰?” “公主,秋兰不在。”冬雪在外回应并进屋,见兰陵公主正在翻找东西,忙上前说道:“公主找什么,还是奴婢来吧。” 兰陵公主略一犹豫,终究停止翻找,走到屋内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揉着略微发酸的臂膀,一边说道: “前两天,绣房新送来一只新作的……玉罩,上面用蕾丝绣了一对蝴蝶,很是好看,本宫试戴了一天,觉得不错。” “因本宫着实喜欢那对蕾丝蝴蝶,当日沐浴更衣后,便命秋兰将之收好……” “方才本宫心血来潮,想找出再仔细瞧瞧,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秋兰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 “哦,公主莫急,奴婢先找找看,若找不到的话再去寻秋兰。”冬雪开始翻箱倒柜。 …… 另外一边。 苏贤跟在秋典军身后,在寝帐中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间类似厢房的房间,两人推门而入。 “秋典军,究竟是何要事?”苏贤随意扫了一眼厢房,没有发现古怪的地方。 “侯爷请在此稍等片刻,要将此事解说明白,尚需再请一人。”秋典军说道。 “那……秋典军请便,我在此恭候便是。” 吱呀一声响,门开,秋典军离开了。 厢房中就只剩下苏贤一个人。 他闲来无事,便打量着房中的摆设与布局,此处虽是临时寝帐,不过此间厢房的装潢着实不错,处处透着奢靡的气息。 嗯? 等等! 苏贤走过一组木架的时候,视线被一物所吸引,那是一块雪白的绸布,包裹着什么东西,搁在木架的一块隔板上。 最奇怪的地方是,绸布的下面……竟有红色的斑斑点点,怎么看都像是……血迹! 苏贤顿时心神一凛,在公主居住的寝帐中,竟出现带血的绸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莫非有人图谋行刺公主? 兰陵公主可不能被人行刺! 苏贤当下顾不得其他,走到木架前,小心翼翼拿起那染血的绸布包裹,发现底部还有一片红,用手摸了摸,的确是血迹。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莫非是行刺之人用来擦拭利刃所用的布料?” 胡乱猜测一通,他慢慢将染血的包裹放回木架,小心翼翼将之拆开。 染血的绸布,包裹着一个东西,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该不会是一套染血的夜行衣吧! 很有可能! 他那拆解包裹的手都轻轻颤抖起来,那是紧张所致。 很快,包裹被拆开,内里之物出现在眼前。 苏贤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诧异与古怪,嘴巴缓缓张大,眼睛也越瞪越圆,宛若看到了某种极度出乎预料的物事一般。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染血绸布所包裹之物,并非先前猜测的夜行衣。 而是……一只玉罩! 绣工极为精美! 它以黄金做金属骨架,两只“碗”极为硕大,上面绣着各种繁复图案,最惹人注目的是两只蕾丝绣成的蝴蝶。 苏贤拿在手中时,两只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 而且,蝴蝶“停留”的位置太惹人遐思。 总给人一种……蝴蝶趴上去“采蜜”的感觉! 570 公主醋意浓 “坐吧!” 兰陵公主头也没抬,正认真看着一份折子。 苏贤依言在一张椅子上落座,喝着小宫女送来的香茶,安静等着她忙完。 放下茶杯,苏贤偶然抬眸打量了她一眼。 此时已是午后,透窗而入的阳光暖暖的,催人欲眠,李幼卿伏案端坐在那里,认真的面色中带着一丝疲倦。 苏贤快速瞄了一眼公主的胸脯,快速收回视线,在心中暗暗猜测道:“不知公主执笔写字的时候会不会被遮挡视线?” “……” “浑邪王世子纳兰节返回辽国了?”一会儿后,李幼卿处理完公务,侧眸看了过来,眼中的疲倦已经消失,带着一种成功的喜悦。 “已经启程出发了,臣特来禀报,请公主放心。” “那就好……”李幼卿长长的松了口气,腰肢一软,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面,微眯着眼笑道: “八十万石粮食的分配……就交由范阳侯处理吧,反正你也不着急赴京。” “好。” 苏贤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公主,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吧。”李幼卿无比惬意的靠在椅背上,两眼微微闭合,午倦上涌,导致她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她后仰靠在椅背上的姿势,完美将玲珑浮凸的身材尽显,再搭配慵懒的神态与雍容的气质,使之看起来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公主可曾记得,当初‘一万辽军失踪案’……” 苏贤缓缓道来,重点凸出唐淑静在那件案子中的功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然后顺势为唐淑静请功。 “哦?” 李幼卿来了兴趣,睁眼抬头看来,嘴角挂着挪揄的笑意说道:“这才刚订婚呢,就迫不及待讨好将来的小姨子了?” 苏贤略感尴尬,其实他早就答应为唐淑静请功了,只是后来事情太多……现在请功,恰逢昨天又与唐家联姻,也难怪兰陵公主会误会。 “那个……公主误会了……”苏贤辩解一二。 “唐淑静的辛苦与付出,其实本宫都看在眼里……加之她即将成为范阳侯的小姨子,本宫……” “……” 兰陵公主拖长了尾音,侧头看来,嘴角挂着弧度。 苏贤迎着她的笑脸,总感觉她此刻的表情有点……小女儿姿态,眨了眨眼再看,却又消失不见。 苏贤摇了摇头,不曾深究。 听公主这语气,是要同意他赏赐唐淑静的建议啊,而且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唐淑静即将成为他的小姨子。 这是什么? 这是兰陵公主在给他面子。 苏贤顿时满脸笑容,静待她的后半句话。 兰陵公主笑容依旧,可是在下一刻,满脸的笑容同时一收,面无表情且咬字清晰的说道:“所以本宫拒绝!” “那臣就多谢……呃?”苏贤猛地一怔,抬头看去,兰陵公主已经重新在椅背上躺好,两眼微咪,正在那养神。 没搞错吧! 苏贤有些傻眼。 心说公主在搞什么啊,这种不靠谱的一面其实比较少见,可出现一次,苏贤就难受一次……女人终究不靠谱! 苏贤从椅子上起身,看着闭目养神的公主一时无法,他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如此,莫非是……吃醋了? 不大可能吧! 不管怎么说,他今天一定要办妥此事,已经放了唐淑静两次鸽子,再放下去总归不好,做人要讲信用不是? 他沉吟半晌,很快心中便就有了主意,只听他朗声笑道:“公主,下官这两天又想到了一件好东西,其惊艳程度不亚于玉罩!” “嗯?!” 兰陵公主原本已经打算,今天之内不搭理苏贤了,可听了苏贤此话,她瞬间推翻刚才的决定,一双凤目猛地睁开,炯炯有神的盯着苏贤问道: “范阳侯又有什么想法?” “公主,臣最新的想法与玉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公主若将之献给女皇陛下,陛下一定会喜欢的!”苏贤吊她的胃口。 “……” 果不其然,兰陵公主坐不住了,后背从椅靠上抬起,上半身微微前倾。 这时,她发现苏贤上衣口袋的边缘,冒出一截黑色布料,看着莫名眼熟……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她保持着上半身前倾的姿势,秀眉微凝,一脸认真的问道:“范阳侯可否相告,那究竟是何物?竟能与玉罩相媲美!” 苏贤见她的胃口已被充分调足,便笑着解释起来,包括形状、功能等等,最后道明此物的名字: “殿下,臣将此物命名为‘丝袜’!” “丝袜!?” “不错!” 李幼卿的椅子上似乎钉了颗钉子,有些坐不住,扭来摆去,苏贤所描绘的那种丝滑、修身、紧密、包裹、光洁的质感,她真的很想立即体验一番。 最后,她的凤目中冒出无数星光,看着苏贤认真交代道: “范阳侯,此物十分重要,甚至比玉罩更能得陛下的喜欢,本宫希望你可以早日将……丝袜鼓捣而出!” “臣明白了,请公主放心,臣一定尽早将之鼓捣而出。”苏贤松口气,深施一礼,心说唐淑静的赏赐终于有着落了。 只是……用丝袜去换,总感觉有些大材小用。 哎不管了,反正今后她总归是我的小姨子,哪有姐夫不疼小姨子的呢? 苏贤弯腰施礼的时候,心中如此暗道。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在他正前方的兰陵公主,早已腾身而起。 兰陵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发黑又发绿,面色变了数变,又羞又怒,双目似欲喷火,一幅即将爆发雷霆震怒的模样。 酥胸剧烈起伏。 她看到了什么? 原来,刚才苏贤弯腰深施一礼的时候,胡乱塞在衣服口袋里,并提前漏出一截“肩带”的玉罩,终于从上衣口袋里滑脱,掉落在了地上。 他正对面的兰陵公主,亲眼目睹了整个掉落的过程。 公主看得分明,那是一只玉罩,通体黑色,纹绣繁复,极为精美,很有质感……苏贤衣服里怎么掉出一只玉罩? 莫非是从绣房偷窃的?拿回家送给那豆腐西施?苏贤以前就干过这样的事。 公主面色微变的时候,猛然间,她双目又是一凛,腾身而起。 就在刚刚,她发现那两只“大碗”的外面,各趴附着一只蝴蝶装饰,还是蕾丝的…… 李幼卿脑门上的青筋狠狠一抽。 她丢失的那件很喜欢的玉罩……竟是被苏贤给偷走了?难怪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却原来是—— 被苏贤给偷走了! 而且那还是她试戴了整整一天的,沾上了她身体的气味,就那样粗暴的被塞进苏贤的衣服口袋里。 若不是此番露馅,玉罩掉落而出,苏贤就将之带回家了……谁知道苏贤会拿着公主戴过的玉罩去干什么龌龊之事。 571 兰陵回京 很快,因作揖而弯腰的苏贤,也发现了掉落在地的那只玉罩。 嗡! 他脑袋中如遭锤击,身体不由晃了三晃。 完蛋了! 刚才在那间厢房中,为了瞒过即将进屋的秋典军,他迫不得已将这只玉罩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他真没想过,将公主试戴了一整天的原味……那啥,据为己有并私藏。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百口莫辩,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玉罩从他上衣口袋里掉落而出,说什么都没用! 公主可能并没有发现……苏贤忽然心生侥幸,应该能蒙混过关。 心念一动间,他缓缓挺直腰背,一眼看向正前方兰陵公主的朱红色大案。 兰陵公主酥胸起伏,正死死盯着安静躺在地上的“罪证”,忽然发现苏贤竟朝她看了过来,于是她也将视线上移,与苏贤对视。 嗡! 苏贤脑袋中又遭了一击重锤,侥幸心理破灭,兰陵公主已经发现了,这下彻底完蛋! 不! 苏贤深知,此时决不能自乱阵脚与不打自招,只要没有被抓到确凿的证据,那就死不承认到底! 情急之下,他急中生智,李幼卿固然发现了掉落在地的玉罩,可距离这么远,她应该没有发现那两只蕾丝蝴蝶。 这便是他的机会。 “哎呀!” 只听苏贤夸张的怪叫一声,看着公主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并说道:“这是臣找罗绣娘专门定做的……” 说着,他快速弯腰,一把抄起那只玉罩。 然后在兰陵公主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又快速将之塞回上衣的口袋…… 李幼卿表情继续呆滞,刚才她都看到了什么? 苏贤竟如此恬不知耻,当她眼瞎吗?竟将之说成罗绣娘专门为他定做的,然后重新……塞了回去。 “殿下,臣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事,不便久留,告辞!”苏贤用手死死按住上衣口袋的边缘,不待李幼卿回应,转身一溜烟跑远,脚底抹了油似的。 “你……”兰陵公主伸手阻拦,可惜苏贤早已跑远,伸出去的那只手最终缓缓垂下,整个人也缓缓坐回椅子。 “……” 苏贤闯入她的寝宫,偷走了她试戴过一整天的玉罩,她难道不愤怒吗? 自然愤怒。 可刚才为何不戳穿他,然后狠狠将之修理一番呢? 自然想的。 可是……刚才不知为何,眼见苏贤自导自演的那一幕,她心中莫名觉得滑稽,心中的愤怒竟也减弱了许多。 此消彼长,愤怒一旦减弱,另外一种情绪便冉冉升起。 那种情绪便是——羞涩与悸动。 一股不可名状的酥麻感瞬间充斥全身。 苏贤占了她许多便宜,两人之间曾十分“亲密”,被占便宜的次数一多,李幼卿便有一种“默认”的心理。 比如,她一旦出现在街道之上,围观的百姓会被要求低头,她那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普通人就连看一眼也不能。 可她却默认苏贤可以打量她…… 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之下,兰陵公主始终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等反应过来之际,苏贤早就跑没了影儿。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陷入沉思,书房中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声隐约传来。 不一时,秋典军进入书房。 她见兰陵公主一幅失了魂儿的模样,心下奇怪,不由在旁小声喊道:“公主?公主怎么了?” “嗯……”李幼卿被唤醒,脖子动了动,然后脱口而出一句话道:“范阳侯走了!” “范阳侯……走了!?”秋典军面色微变,联想到方才公主的状态,心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 公主与侯爷之间吵架了! 然后侯爷抛弃了公主一个人跑了! “公主莫急,奴婢这就去追回侯爷!”秋典军自告奋勇,不过她刚刚转身只跑了两步,就听李幼卿喊道: “回来。” “公主?”秋典军十分不解。 “你……”兰陵公主顿感尴尬,方才那句话本不该说出口,堂堂大梁公主,当朝尚书令,竟一时失态,着实不该。 她快速平复心绪,直接转移话题吩咐道:“秋兰,本宫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秋典军下意识认为,公主要“惩罚唐家”、“敲打苏贤”了,心中顿时大喜,忙说道:“公主请吩咐,奴婢一定办妥。” “唐矩之女唐淑静,曾在范阳县的山区中查案月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给她送去一份赏赐吧。” “啊?”秋典军整个人都快傻了。 “有问题?” “没有没有,奴婢这就去办。” “记得丰厚一些。” “……” 另外一边。 话说苏贤奔出公主寝帐之后,不管不顾,直接杀向大营辕门,他一心想着先回城再说,结果却忘了唐淑静还守在辕门外呢。 两人打了个照面。 “呃……”苏贤扶额,这才想起,刚才只顾着跑路,唐淑静的赏赐之事怕是又泡汤了。 “你终于出来了,我的赏赐呢?”唐淑静凑近,明亮的大眼带着期待,她身材高挑,仅比苏贤矮了半颗头。 “你的赏赐……放心,今天天黑之前一定给你送去。”苏贤决定自掏腰包给她发放赏赐,再怎么说,唐淑静即将成为他的小姨子,哪有姐夫不疼小姨子的呢? “还要等到天黑啊……”唐淑静瘪嘴,一脸的不乐意。 苏贤目光灼灼,看着她挪揄笑道:“说吧,你在这里等了多久?嘴上抱怨,心里其实早已乐开花了吧?” 唐淑静被说中心事,当即转过了身去并说道:“哪有,你胡说!” “……” 不多时,回到范阳侯府。 苏贤正寻思送什么“赏赐”给唐淑静的时候,府中小厮来禀,说公主命人送来了赏赐,是送给唐家二小姐的。 苏贤闻言一怔,喃喃自语道:“公主她……竟没有故意‘忘了’此事!可是,为什么不直接送去州衙,而是送来我这里呢?” 不及多想,他命人收下,然后派人送去州衙。 唐淑静得了这批赏赐之后,如何在唐矩、陈夫人、唐淑婉,以及她那帮捕快小弟们面前装逼,苏贤就管不到了。 明日便是筹备多日的烧尾宴,苏贤作为主人家需要筹备一些准备工作……很忙。 转眼,第二天已经到来。 今天是烧尾宴举办的日子。 范阳侯府大开宴席,宾客如流,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兰陵公主果然屈尊降贵,来到侯府做客…… 另外还有唐矩、陈夫人、言大山、王司马,从神都赶来的各宰相权贵府邸的小厮,还有公主府属官以及各大将军等等。 当然少不了瀛州附近州县各州衙、各县衙的刺史、县令以及属官等等,以及侯府左右的街坊邻居…… 这场浩大的烧尾宴,连续举办了三天,整座瀛州城也跟着热闹了整整三天。 至第四天头上,宴席方歇。 这天早上,苏贤早早的就起床洗漱,赶去城北行军大营。 今天是兰陵公主启程回京的日子。 苏贤身为公主府属官,理应前去送行。 572 殷殷叮嘱 苏贤赶到城北大营之际,整座大营依旧如故,守卫辕门的将士丝毫不乱,以王司马为首的属官们还坐在一起慢悠悠的商量回京的安排。 “难道我记错日期了?不应该啊?” 他十分纳闷,跑去公主寝帐转悠了一圈,终于明白,原来公主刚刚才起床,现在正吃早饭呢,还没下令收拾东西启程。 好吧。 他来早了,等着就是。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兰陵公主终于下令收拾行李,准备返京。 亲卫、宫女、属官们全都忙碌起来……这一忙,又忙到了中午的饭点。 某座帐篷中,苏贤十分无语的吃着午饭,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一大早跑来,谁知兰陵公主一旦松懈下来竟是如此的……懒散! 今天启程回京,不应该昨天晚上将行李收拾好吗? 算了,不提也罢。 只是苏贤总感觉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在府中陪着柳蕙香玩玩小游戏难道她不爽吗! 午饭过后,又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兰陵公主终于走出大营辕门,正式启程回京。 两千余亲卫前呼后拥,还有无数女官、太监、宫女,队伍正中间有一辆巨大且极为奢华的马车,那便是兰陵公主的座驾。 王司马等属官的马车,紧随其后,苏贤骑马也混在其中,不过他只是去送行的,随行一二十里便会脱离队伍。 兰陵公主此次回京,只带走了两千余亲卫,从神都带来的十万大军将继续驻守河北道,协同边军谨防辽国生变…… 回京的队伍还未开动。 苏贤骑坐高头大马,混在属官的队伍中,前后左右望了望,不得不感叹这豪华的排场,心中暗道: “什么时候我也有这等排场就爽了。” “……” 正胡思乱想之际,前面忽有一女将打马奔来,那是秋典军,苏贤与王司马等人都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 公主遗漏了什么东西不成? “吁……”秋典军勒停马儿,竟是停在苏贤马前,众人正疑惑间,只听她开口说道: “侯爷将暂留瀛州,处理八十万石粮食的分配事宜,责任重大,公主有些事需要交代,侯爷请随我来。” “好!” 在王司马等人艳羡的目光中,苏贤拍马跟着秋典军上前,停在前方那辆巨大且豪奢的马车之前。 接着,他们又亲眼所见,苏贤跳下马背,举步踏上那辆豪华马车,一头钻了进去…… 王司马等人眼皮直跳。 那可是公主的座驾啊! 一般只有秋典军与冬典军等亲近之人可以进入。 就连王司马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因为需要避嫌……可是,苏贤怎么就一头钻进去了呢? 相对于王司马这样的老头,苏贤正值年轻,人又长得俊俏风流,他才更需要避嫌吧? 这只能说明,公主对苏贤的恩宠达到了一个他人无法企及的程度,王司马也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 兰陵公主的马车中。 这马车着实宽敞,苏贤人高马大,竟也可以站着见礼道:“拜见公主。” “范阳侯不必多礼,坐吧。”李幼卿抬手指了指侧边的座位,她身着的姿色宫裙衣袖甚是宽大,挥手间带动长袖水波纹般荡漾,看起来霎是华丽。 “多谢公主。” 苏贤依言坐下后,李幼卿朝车外轻声喊道:“启程吧。” “遵命!”外面传来冬典军的声音,没一会儿,马车缓缓启动,令苏贤惊讶的是,公主的马车竟没有多少摇晃的感觉,很是平稳。 “这马车不错,很稳,坐着也不易晕车。”苏贤赞道。 兰陵公主神态安详,看着他抿嘴笑道: “等你在神都安家之后,本宫就送你一辆,这种马车乃本宫府中某位厉害的门客亲手打造,外面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苏贤笑道:“公主所赠,不敢推辞,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幼卿点了点头。 马车虽不怎么摇晃,但也不可能绝对平稳,轻微的摇晃程度使得公主那满头的珠翠轻轻荡漾起来,宛若风铃一般。 再搭配她那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凝脂般白嫩细滑的肌肤,满头珠翠一晃,反射出片片各色光点,当真是艳光四射。 闲聊两句后,兰陵公主面色忽然一正,叮嘱道:“本宫离开之后,河北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宫相信你能够办好。” “等你忙完这些,差不多也到了入京的时间……神都不比瀛州,各方势力鱼龙混杂,就算是本宫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有两方势力你需好生记得,轻易不可招惹,其一,梅花内卫。” “你毕竟还未加入内卫,若遇到内卫之人,当小心谨慎。” “其二,便是陛下身边的面首,其中尤以张怀义为主,此人深得陛下信任,就连本宫身为陛下亲生之女,论及恩宠也是不相上下。” “除此之外,你已是刑狱司都官捕头,刑狱司可以不用怕,至于钱中书之流更是不足为惧……” “……” 苏贤认真倾听,这可是神都的“势力格局”,今后去了神都肯定有用……等李幼卿叮嘱完后,他起身拜道: “多谢公主提点。” “坐吧,勿需多礼。” 苏贤坐下后,又请教了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隐约打探出,李幼卿还与当朝太子不对付,而中书省的长官钱中书,便是太子的人。 除此之外,兰陵公主在朝堂上几乎没有其他敌手了。 不过,苏贤十分无语的是,李幼卿言谈间,对面首之首张怀义的重视,竟远远大过当朝太子……太子就这么没有牌面的吗? 请教完最后一个问题,苏贤无意间侧身,掀开马车侧帘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路旁零散摆着许多“拒马”,拒马旁还站着数位顶盔束甲的将士。 拒马原本横在路中间,组成一道“关卡”,目的是拦截陈可妍一行。 因公主回京的大队伍通过,守卫关卡的将士便将拒马搬到了路旁…… 苏贤收回视线,心中暗暗担忧。 兰陵公主这都启程回京了,竟还没下令撤销官道上的关卡,这无疑大大增加了陈可妍返回南陈的难度。 苏贤之所以不跟着李幼卿回京,留在瀛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处理陈可妍之事。 他已与陈可妍暗中达成合作,自然不可能将之杀掉,而是需要安全送她们返回南陈,那么,官道上的关卡必须先撤销! 573 兰陵:你私藏了陈可妍? 放下马车侧帘后,苏贤皱眉想了想,当即对李幼卿禀道: “公主,臣请撤销瀛州附近州县官道上的关卡!那帮山贼最后一次暴露行踪,距今已有数月之久。” “想必……那山贼头领早已逃回南陈了吧,若继续在官道上设卡,将浪费许多人力物力……” “……” 兰陵公主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方才,苏贤透过马车侧帘打量外面之际,她其实也看到了道旁的拒马。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苏贤,缓缓开口问道:“本宫记得,追捕山贼之事,是交给了你吧?” 苏贤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答道:“不错,公主将此事交给了臣,只是……臣无能,始终没能抓到那伙山贼。 “无能?” 兰陵公主嘴角浮现出挪揄的笑容,陷入回忆般说道:“本宫记得,刚到瀛洲的时候,是在六月份。” “本宫下榻在河间驿馆,若不是范阳侯识破了贼人的歹毒阴谋,本宫只怕……接下来的数月,范阳侯可是屡立奇功啊!” “提出‘幽闭之法’,撬开辽国密使之口的人,是你;一万辽军潜藏之地,也是你找到的;幽州之战的大胜也是因为你。” “再到后面的‘乱辽之法’,以及预防瘟疫的法子。” “除此之外,还有糖果的熬练,以及玉罩等等……” “无所不能的范阳侯,却在抓捕山贼一事上折戟沉沙,这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 兰陵公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狐疑的光芒。 苏贤与之对了一眼,心中直打鼓,他总感觉李幼卿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这个女人可不是凡俗之女,不可小觑。 他不经意间低眸,借作揖进行掩饰,摇头苦笑道:“公主谬赞,臣只是一个普通之人,哪有每件事都能办得天衣无缝的道理?” “这话,也有道理……” 兰陵公主收回灼灼的视线,即便是她,在权力的高楼上往上攀爬的时候,也曾犯下了许多幼稚与可笑的错误。 人无完人。 苏贤见此,缓缓的舒了口气。 不过,就在他准备再加一把火,让李幼卿下令撤销关卡之际,兰陵公主却猛然侧眸看来,凤目中带着锐利的光芒,声音略冷的问道: “该不会,范阳侯已将那贼首小仙紫给藏起来了吧?!” “……” 苏贤猛然一惊,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有那么一瞬间,他的面色陡然大变。 兰陵公主终究察觉到了这一点。 并当着他的面直接道出。 私藏陈可妍之事,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之间互相掌握着对方的“命脉”,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站在兰陵公主的立场,这便是欺骗了,更是“不忠”的表现。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贤不可能向她坦白,那么将陈可妍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南陈,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数个月以来,他小心翼翼,谨防此事败露。 同时也尽心尽力的帮李幼卿办事,其中未尝没有补偿的心思。 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将陈可妍捂得严严实实,未曾走漏那么一丝消息…… 可是在这最后的关头,兰陵公主都已经启程回京了,此事却被她当场叫破……苏贤顿感头皮发麻。 要知道,她们两个公主可是水火不相容的啊。 有那么一瞬间,苏贤真的想弃车而逃。 兰陵公主总归是女人,万一情绪失控,牵连到他的头上,只怕辛苦数月的“抱大腿”计划即将毁于一旦。 他还是免不了跑路,遁入山林做野人的下场。 这尼玛,岂不是白忙活了那么久? 苏贤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 不对! 苏贤也算经历了一些大事,成长了许多,城府渐渐深厚,面色骤变的那一瞬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稳住心神后,他抬眸打量对面的李幼卿。 果然,她眼中带着狐疑之色,她并不确定,只是在猜测,是在搞“突然袭击”……这是心理战术,她在使诈。 妈的! 差点就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辛亏苏贤早已不是数月之前的那个苏贤。 人与人之间难道就没有信任……好吧,他们是大哥不说二锅,大家都差不多。 “不!” 苏贤一口回绝,面色郑重之中带着一丝委屈,中气十足的说道: “臣与那山贼的贼首素未相识,且她又是南陈之人,对公主还大不敬……这样的人,臣怎么会私藏呢?请公主明鉴!” “……” 李幼卿眼中闪过一抹审视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后略冷的面色一缓,柔声道:“本宫自然是信任你的。” 苏贤当即拜道:“多谢公主体谅……那路上的关卡?” “不撤!” 兰陵公主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声音悠然转冷,侧眸看向南陈的方向说道:“即便那个小贱人逃回了南陈,本宫也不撤!” 苏贤暗自摇头,他已经看出,李幼卿之所以不撤销关卡,并非出于理智的考量,而是在发泄着什么。 女人,终究是女人啊……苏贤又轻轻摇头之后,忽然心生一计,对公主禀道:“殿下,臣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哦?说说看吧。”李幼卿转头看来,声音中的冷意已经消失不见。 “前两日,臣给公主所说的那个……丝袜,最近遇到一点麻烦,可能……短期之内怕是做不出来了,对此臣非常抱歉!” 兰陵公主闻言微微一愣,嘴角轻轻一扯,她暗中寻思一番,反过来安慰苏贤道:“无妨,凡事尽力而为即可。” “……” 接下来,两人在马车中聊了一些杂事,不知不觉间,车队已经走出去三十余里,苏贤该回去了。 他起身拜道:“公主,一路保重!” 李幼卿浅笑道:“回去吧,你入京之后,记得第一时间去本宫的府上,你手里有本宫赐下的金牌,可自由出入皇城。” 再次拜别后,苏贤跳下马车,骑上自己的马匹,退至道旁。 很快,公主的车队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苏贤骑着马,依旧在道旁目送,身后是言大山与杨芷兰两大保镖。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贤刚刚催动马儿调头,官道远处忽然奔来一骑,跑近后看清,原来是秋典军,秋典军勒停马儿后说道: “侯爷,公主还有最后一句话。” “请说。” “公主说,她离开瀛州回京之后,侯爷就是她的代理人,有些久久未曾处理之事,侯爷可帮公主处理完成。” “好的,请回复公主,臣明白了!” “侯爷告辞,神都城见!” 秋典军纵马离开后,苏贤咂摸着她方才所说的话。 一会儿后,他忽然拍着马脖子仰天大笑。 言大山与杨芷兰大感古怪,忙问苏贤怎么了? 苏贤笑道: “我们先回城吧,等回去之后,劳烦大山亲自跑一趟,就说公主有命:撤销河北道官道上的所有关卡!” 574 睡不着怎么办?【谢“白银公主阿莱亚的青骑士”三万打赏】 倏忽间,时间已是两天之后。 这天深夜,苏贤搂着柳蕙香睡得正香。 忽然,门窗上倒映出火光与人影,并伴随着喧嚣与兵器碰撞之声。 本该安静的深夜,一下子变得像是战场! “家里闹贼了?!” 苏贤猛然被惊醒,一座而起,面色大变的他瞬间没了睡意,掀开铺盖就要下床去探明究竟。 “夫君不要去。” 柳蕙香也被惊醒,蜷缩在温暖被窝中的她伸出一手,轻轻拉住苏贤的胳膊。 门窗透入的火光映照出她那双动人的水眸,带着忧色与惧怕。 “莫怕,为夫去去就回,你且安生在被窝里待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门。”苏贤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可是……” 柳蕙香还想说什么,苏贤却已摘下胳膊上的那只小手,毅然下床,披了件外套就走向紧闭的房门。 这时,外面的喧嚣与刀兵之声已经弱了下去。 料想战斗应该已经结束。 苏贤心中非常沉稳与淡定,有杨芷兰在,他根本不怕,管它什么魑魅魍魉来了就不要想安然退去。 推开房门,一脚迈出,他恰好看见杨芷兰从对面的房顶上飞掠而来,如灵巧的猫咪般落在他的身前,喊了句: “公子。” “有没有受伤?都打发掉了?来的是什么人?” 苏贤细细打量了杨芷兰的衣着一番。 她身材本就瘦弱,穿上方便活动的劲装之后便更显消瘦了……从外表上看来,她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番打斗的模样。 杨芷兰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再惜字如金,以冷静到冰冷的声音说道:“共有二十五人夜闯侯府,目标是公子你。” “我?”苏贤纳闷,他最近的确得罪了许多人,忽然面色一变,猜测道:“该不会是辽人吧?” “不是,是南方来客……二十五人中,已有二十四人伏诛,其中一个女子趁乱逃走,我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未曾追踪。” “跑了一个?还是个女子?”苏贤皱眉,南方来的刺客,究竟是什么人呢? “公子……我……我办事不利……我……”杨芷兰忽然浑身紧绷起来,看着苏贤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意。 苏贤一拍额头,刚才他那两句反问,只是自言自语而已,可杨芷兰听在耳中,却下意识认为是对她不满…… 苏贤赶紧拉住她的手,轻轻拍着温言道:“没事的,不用紧张,我不是小阁领,没有人会责罚你,此事你做的非常好!” 杨芷兰果然渐渐放松下来,那挥之不去的梦魇虽已不复,可她在某些情况之下还是会陷入其中……这是心病。 好在,她跟着苏贤的这段时间虽短,但却非常快乐与自由,重新让她找到了一种名叫“自我”的东西。 只是还不够。 还需要数年、数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去治愈……她那该死的童年! 杨芷兰慢慢平复心绪后,忽想起一事,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一物递给苏贤,说道:“这枚令牌,是从逃走那女子身上掉落,此物或许可以揭露她们的身份。” “哦?” 苏贤接过那枚令牌,借着灯笼的光芒一看,上面錾刻着“大乾”二字,苏贤面色顿时一变,声音肃然道: “大乾,大乾,大乾是前朝的国号……那么今晚的刺客便是……前朝余孽!从南楚来的人!” 他握紧那枚大乾令牌,狐疑道:“只是她们为什么要刺杀我呢?我与她们素未相识……对了!” 苏贤猛然醒悟,看着杨芷兰说道: “前段时间前朝余孽兴风作浪,致使大梁内忧外患,若辽军铁骑南下犯边,他们就可以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因我之故,辽国内部也大乱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南下犯边,相当于坏了前朝余孽们筹谋已久的计划。” “而且……” 说到这里,苏贤面色又是一变,转身望着瀛州城的东北方位,急道:“那八十万石粮食,只怕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从辽国交换而得的八十万石粮食,暂存在瀛州城东北方位的一座义仓之中,这两天正陆续分配至各州各县。 兰陵公主回京之前,曾将此事交托给他,若今晚那批粮食被前朝余孽毁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前朝余孽……真的阴魂不散啊! 杨芷兰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甚至淡定到冷漠,开口说道:“辛亏公子早有安排,派傻大个去守护,不然……” 傻大个,是杨芷兰称呼言大山的专用名词,因为除了她之外,就连苏贤也不会这样称呼言大山,他毕竟是威武郡公。 苏贤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笑道: “是啊,那伙前朝余孽打死也不会想到,侯府中有你守护,而那座义仓更是防守严密,他们今晚可算是栽了个天大跟头!” “……” 正说着,一个侯府亲兵奔来禀道: “侯爷,东北义仓遭黑衣人围攻,意图纵火焚仓……辛得言统领及时警觉,成功赶跑黑衣人,东北义仓安然无恙!” 言统领,是侯府亲兵们对言大山的称呼。 亲兵们都不知道他那“威武郡公”的身份。 苏贤闻言大喜,仰天笑道: “大山做的很好,来人,持本侯令符赶往城北大营,调集重兵抓捕前朝余孽,务必不能让他们走脱一个!” “得令!” 亲兵领命退下后,苏贤又与杨芷兰去查验了那二十四具尸体,想从他们身上搜出一点东西,结果失望了。 至天边泛起鱼肚白,苏贤才洗了洗手回到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 柳蕙香竟也没睡,一直在等着他,见他回来忙钻出被窝,一只雪白如玉雕也似的小脚丫踏在地板上。 苏贤将她按了回去,笑道:“夜里凉,别出来。” “妾身要帮夫君更衣。”柳蕙香缩回被褥,声音弱弱的。 苏贤三两下拔掉外套,钻入被窝,侧身搂着暖烘烘的柳蕙香,一边咧着嘴上下其手,一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小宝贝儿,为夫现在睡不着,你说该怎么办?” 柳蕙香顿时呼吸都急促了,同床共枕这么久,她对苏贤的喜好早已摸清,但还是顾左右而言他道: “要不,夫君讲故事给妾身听?” “不要,为夫现在要这个。” 柳蕙香某个不可描述之处被拿捏,顿时没了反抗的劲头,只有趴在那里喘气的份儿……这个早晨,又是美好一天的开始啊! 575 陈可妍:睡吧,乖孩子! 又两日后。 八十万石粮食的分配工作已经基本结束。 苏贤开始计划神都之行,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面见女皇,通过最后一关考验,然后加入梅花内卫。 据兰陵公主所说,这一关可能比较难,但大概率会成功,她身为女皇亲生女儿了解自己的母亲。 不过,在出发赶往神都之前,还需要办一件事—— 送陈可妍返回南陈。 …… 这天上午,瀛州城南,三十里开外的一条小路上。 道旁都是密林,遮天蔽日,这是一条南下去往南陈的隐秘路线。 不多时,两辆马车缓缓驶来。 进入密林后,马车停止,前面一辆车上跳下来一人,正是苏贤,他走到后面马车前,用手敲了敲车厢说道: “陈姑娘,行至此处,你们已经安全,沿着此路便可抵达目的地,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且上路吧。” “……” 说完后,苏贤转身就走向前面那辆马车。 这时,后面马车中传出陈可妍那妖媚的好似能滴水的声音,喊道:“公子且慢。” 苏贤回头看去,只见一截雪白的皓腕掀开车帘,出落得一张精致妍丽的笑脸,明眸善睐的笑道: “公子莫急,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公子难道就这样回去么?” “陈姑娘意下如何?” 苏贤暗暗蹙眉,这个陈妖精,这几天可没少在私底下搞小动作。 在她那妙丽无双的外表之下,可是藏着一颗躁动与诡计多端的心,不可不防。 陈可妍跳下马车,袅娜数步,俏生生立在苏贤身前,笑道: “奴家这就要返回南边了,自此天高水远,临行之前,奴家想请公子喝杯践行酒。” “践行酒?” 苏贤眉头轻轻一挑,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荒林之外别无他物,哪来的酒? 不过,就当他准备以此为由婉拒的时候,偶然侧眸发现,剑儿与碧儿依次跳下马车,两人怀中都抱着一只人头大小的酒坛! “你……” 苏贤重新看着陈可妍,错愕道:“你什么时候搬了两大坛酒上车?” 陈可妍得意一笑,挥手命丫鬟从车上搬下一张矮几,再摆上数只酒杯,抱着酒坛一一斟满。 “公子,请。”她亲自端起一只酒杯,递在苏贤手上,然后是言大山、杨芷兰等人,她也没有落下。 最后,她自己也端起一杯酒水,用两手托举着,面对苏贤笑道: “公子请满饮此杯,今日别后,还望能够互通音讯,奴家也祝公子步步高升,然后……来南方找奴家玩啊!” 话音一落,陈可妍便将酒杯送近饱满鲜红的朱唇,挥袖遮挡,脑袋往后一仰,饮尽那杯酒水。 苏贤嘴角扯了扯,她的前半句话说得还挺正常,至于后面半句……是什么鬼?去南方找她玩儿? 怕是有去无回吧! 他终究没有喝那杯酒水,只简单说了句:“一路顺风!” 言大山与杨芷兰自然也没喝。 陈可妍见此也不着急,她似是有备而来,自顾自又斟满一杯,两手托举着笑道:“看来公子对奴家有所不满。” “公子请喝一杯吧,今日别后,奴家真的希望还能与公子互通音讯,不为其他,只为……海边晒的那啥。” “……” 她没有把话说透,点到为止,还冲苏贤眨了眨明眸善睐的两眼,一幅单纯可爱的模样,精致面容上的笑容愈发甜美。 苏贤神色微微一变,他自然听出来了,陈可妍说的是盐! 而盐又是两人暗中合作的基础。 是苏贤帮她争夺南陈帝位的帮衬手段。 苏贤心中不由犹豫起来,看着手中那杯酒水,眉头暗皱。 陈可妍见此,黑亮的眼眸一转,不经意间凑上前来,在苏贤耳边小声说道: “公子可还记得,奴家的……身子,早已被公子看光光,而公子的那啥……奴家也记忆深刻呢!” “你……”苏贤心头一跳,又见她那近在咫尺的精致脸蛋儿浮现出一抹淡淡红晕,不禁一阵意乱神迷。 “还有……奴家记得,有一次公子去上茅***家也跟了去,还差点帮公子……把……把……”陈可妍压抑着声音继续说道。 “你住口!” 苏贤猛然清醒过来,后退两步,一旁的杨芷兰见状立即闪身而近,将苏贤护在身后,眼神冰冷的看着陈可妍。 陈可妍依旧面带笑意,隔空对苏贤做了个口型。 她那朱唇宛若樱桃小口,唇瓣鲜红欲滴,唇形完美几乎无可挑剔。 可是,她所作的口型……却是那么的脏,那么的不堪入目,与她美丽的外在形象着实不符。 但……她如此行为,却莫名戳中了苏贤心中深埋的一根痒筋—— 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人,可是却说着脏脏不堪入耳的话,这让苏贤心脏剧烈跳动,心中荡起阵阵涟漪,呼吸略促。 他真的恨不得,用一根棒槌狠狠教训陈可妍一顿,让你说脏话,让你不知廉耻!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被棒槌打肿!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贱女人,当初就不该有所顾虑,该占便宜就占……苏贤扶额。 眼见她朱唇轻启又要说什么,苏贤赶紧摆手,说道: “别说了,不就是一杯酒水吗?我们喝了便是!” 话音一落,他仰脖饮尽那杯酒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杨芷兰与言大山见此,略一犹豫,也将酒水饮尽。 陈可妍心头莫名一松,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一双明眸善睐的丽目看着苏贤,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小声嘀咕道: “对了,乖孩子,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 话音刚落,苏贤便扶额摇晃了三下,然后缓缓软倒,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接着是言大山与杨芷兰,两人也没能撑住,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 “终于成功了!”剑儿与碧儿大喜,拍着手激动的不能自己。 “都出来吧!”陈可妍相对镇定,高呼一声后,密林中同时钻出二十多个黑衣人,黑衣人同时拜道: “拜见统领!” 陈可妍指了指言大山与杨芷兰,吩咐道:“将他们都绑起来,丢在隐秘之处,至少三天之内不能逃脱。” 然后对剑儿与碧儿招了招手,走向苏贤吩咐道:“我们来将公子抬上车。” 很快,苏贤被三女抬上马车。 杨芷兰与言大山也被人摆弄着,要给他们套上麻绳。 陈可妍终于忍不住笑道: “本宫谋划了这么久,三次打赌三次失败,费劲心机也没能成功……可是谁曾想,在这最后关头竟然成功了!” “我的公子。” 她凑近昏迷的苏贤,用手轻轻抚着苏贤的脸,然后以手支头笑道:“跟随本宫去南陈,将有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恭喜公主,终于得偿所愿!”两位丫鬟在旁道喜。 陈可妍十分得意。 不过,就在她想再说一点什么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的苏贤,猛然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盯着她说道: 576 蛮横与霸道 “是吗?” 苏贤上一刻还紧闭双目,软倒在那里,可是却猛然间睁开双眼,目光灼灼。 这太突然了,近在咫尺的陈可妍被吓了一跳,惊道: “公子你……你你你……” 剑儿与碧儿两个丫头也惊得不轻,在旁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那杯渗了迷魂药的酒水,苏贤分明一口喝得精光,她们亲眼目睹……可是苏贤为何这么快就醒了呢? 苏贤依旧躺在那里,嘴角挂着挪揄的笑容,道:“陈姑娘,你们把我搬上你的马车,想要干什么?强人锁男?” “……” 话音刚落,马车外忽然传来兵器出鞘的声音,刷刷刷一片乱响。 陈可妍心头再度一沉,越过依旧躺在地上的苏贤,俯身探头,掀开车帘往外一看,顿时心中拔凉拔凉。 原来,刚才从密林中蹿出的黑衣人中,竟有半数拉下了面罩,将明晃晃的刀剑,架在另外一半依旧蒙着面罩的黑衣人的脖子上。 另外一边,言大山与杨芷兰也“清醒”了过来,一巴掌拍飞妄图用麻绳套住他们的黑衣人,慢慢往马车这边围拢。 马车中,剑儿与碧儿也俯身过去。 探头看着车外的情况。 而在这时,依旧躺在地上没动的苏贤,略感后悔,刚才就该一跃而起的……要不然,陈可妍三主仆的身子,也不至于差点压在他的脸上。 她们急于搞清楚车外的情况,俯身探头过去,竟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苏贤呢,这就他么的尴尬了。 马车外,言大山与杨芷兰慢慢靠近,两人冷峻着脸,宛若两座无形的大山压迫而来。 陈可妍三主仆顿感头皮发麻。 她的属下,也就是那帮黑衣人,其中竟有半数当场造反,另外一半也被制住,刀剑架在脖子上根本不能动弹。 不过,就算黑衣人中没有造反的人,他们也不是杨芷兰与言大山的敌手……单单一个杨芷兰而已,就能让陈可妍胆寒。 眼见言大山与杨芷兰即将靠近马车,该怎么办? 剑儿与碧儿不愧忠心耿耿,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一齐跃下马车,拦在言大山与杨芷兰的面前。 陈可妍不敢去看车外的情况,她将车帘放下,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 她维持“俯身探头”的姿势太久,有一点累,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嗷!” 岂料,下面竟传出一个人的惊叫声。 陈可妍也立即发觉了异样——地板不平。 随即,她猛然警觉,苏贤还躺在地上呢! 呃…… 这就尴尬了。 她虽第一时间一跃而起,可尴尬的接触终究还是发生了,她那张精致妍丽的俏脸顿时唰的通红一片。 方才的尴尬接触—— 位置也太精准了一些,她……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头涌出阵阵悸动,并迅速扩散至全身上下。 “嗷……” 苏贤还躺在那里惊叫个不停,他刚才真的吓了一大跳。 马车外的言大山与杨芷兰听到他的叫声,心中猛然一沉,还以为苏贤被陈可妍怎么了呢,大叫一声后便冲了过来。 马车中,陈可妍见状,忽然福至心灵,俯身下去,直接趴在苏贤身上,然后……主动献上初吻—— 她用自己的樱桃小口,去堵苏贤嚎叫个不停的嘴。 “唔?” 苏贤一时懵了,双眼猛地睁大。 陈可妍的胆子向来不小,且又早已认定苏贤是她生命之中的男人,于是也睁大了双目,一时间,两人近距离大眼瞪小眼。 瞬息间,苏贤意识到,陈可妍正在对他献吻呢。 他心中猛地一荡,两手下意识往上一抱,紧紧环住陈可妍那水蛇般的腰肢……练舞之人,与练武之人,抱起来果然有所不同呢。 遥想之前,曾有多次,陈可妍在他面前卖弄风骚,但苏贤心有顾虑,一直都不曾“接招”。 可是今天不一样,苏贤刚刚才在心中暗骂陈可妍是个贱女人,并后悔以前不“接招”的愚蠢行为。 加之陈可妍在酒水中下药,在返回南陈的最有一刻,都不忘掳他去南陈……此番若不是早有准备,怕是要被她得手。 这让苏贤心中有气。 他不仅搂紧陈可妍那水蛇般的腰肢,还“反咬”过去……他与柳蕙香暗中幽约已久,技巧早已纯属。 而陈可妍却显得十分笨拙。 是故,苏贤当即便扭转乾坤,“咬”得陈可妍一愣一愣的。 苏贤趁此机会,用力一翻,豪不费劲儿的将她压在了下面…… 就这样,两人在马车中的地板上进入忘我的状态。 直至某一刻,车外传来剑儿与碧儿的惨叫声……她们两个丫头虽有一定的功夫傍身,但远非言大山与杨芷兰的敌手。 苏贤瞬间恢复清明,当即两手按住兴奋得不能自己的陈可妍的两肩,脖子用力往上一“拔”,张口对车外喊道: “你们暂且不要进来,仔细巡视周围,谨防无关之人路过。” “……” 话音落后,车外安静了一瞬,然后才传来言大山的声音道:“是!” 随后是两个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苏贤回头,看着满面胀红的陈可妍,她面容精致妍丽,一双妙目明眸善睐,其中有动人心旌的点点光华流转,细眉弯弯,朱唇鲜艳。 她的美与兰陵公主的美分属不同类别,但都是个中拔尖的存在。 两人一上一下,互相对视着,呼吸短促,暧昧的气息疯狂流转,愉悦、紧张等等情绪在心中同时涌现…… 苏贤两手按着她那刀削般的香肩,脖子往下一沉,就要继续方才的亲密。 陈可妍忽然伸出一手,两指按在苏贤的嘴巴上面,抛着媚眼说道:“公子,奴家嘴里……可是有迷魂药哦!” “既便有迷魂药,可也没见姑娘昏迷,足见其中也有解药……”苏贤轻轻拨开她阻拦的小手,蛮横霸道的凑了过去,以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给我解药!” “唔……” “……” 天昏地暗。 两人甚至忘记了身在何处,根据接吻必摸……那啥的定律,苏贤某只咸猪手渐渐按讷不住,逐渐靠近目标。 啪! 不过,就差最后一点点的时候,一只小手拍来,紧紧按住苏贤那只咸猪手。 陈可妍挣脱开他的束缚,一边娇喘一边坚定的说道:“不行!公子还没有娶奴家呢,这不行的……” 577 脱身之计 广袤且偏僻的密林中,一条长满杂草的小道蜿蜒崎岖。 小道某处,两辆马车停放在那里。 马车周围有二十余黑衣人,不过其中一半拉下了面罩,并用刀剑架在另一半黑衣人的脖子上。 他们谁也没有妄动,更不发出声音,立在树林中宛若一节节树桩。 唯一在动的,只有两个人,分别是言大山与杨芷兰,他们遵循苏贤的命令,在马车周围不停巡视。 马车前,剑儿与碧儿晕倒在那里,她们虽忠心护主,可对上言大山与杨芷兰没有丝毫胜算。 言大山在路口转悠着,不时侧头瞥一眼马车的方向,心中暗道:“我们瞬间扭转乾坤,想必公子正在与那陈姑娘谈判,想来必定……剑拔弩张!” 杨芷兰在另外一边的路口巡视,也不时侧头瞄一眼马车,心中暗道:“那个贱女人这次彻底惹恼了公子,公子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与惩罚她!” “……” 马车中。 苏贤舒舒服服的靠着车中座椅,陈可妍小鸟依人般被他搂在身上。 “公子的气消了吗?” 陈可妍抿嘴笑着问,她微微着仰头,观察苏贤的面色。 苏贤低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抬眸,一脸冷峻的说道:“你这小妖精,就属你心机多,最后关头都不忘耍个回马枪。” 陈可妍尴尬一笑:“可是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公子法眼,甚至……就连奴家的属下都被公子的人渗透了。” “不提防着你这小妖精,本公子怕是早就被你吃干抹净了吧?” 苏贤低眸一笑,他一手环着陈可妍腰肢,一手揽着她两腿腿弯,说着,用力将她抱紧了一些。 陈可妍两手环着苏贤的脖子,闻言之后,在苏贤脖子处吐气如兰般笑道:“公子污蔑奴家了,奴家这点小小手段岂是公子的对手。” 苏贤听得心中一乐,恭维的话谁都喜欢听。 陈可妍见状,忙用脑袋在苏贤脖子上轻轻的蹭着,娇娇弱弱祈求道:“公子原谅奴家吧,奴家保证再也不敢了。” 言罢,她更是将天鹅颈般的脖子伸长,仰头去亲苏贤的侧脸。 岂料苏贤恰在此时转头,好巧不巧,两人正好吻在一起…… “唔……” “……” 良久之后,两人方才分开。 苏贤面色正常,陈可妍却是娇喘细细,刚才她憋气着实被憋坏了,不由星眸光华流转,轻轻的白了苏贤一眼。 苏贤不为所动,揽着她腿弯的手缓缓举起,看着她笑道:“在角楼街的时候,还记得本公子第一次闯入你房间是如何惩罚你的吗?” 陈可妍闻言一怔,随即又羞又嗔,送来一个白眼后,身子一扭,娇娇的将娇臀凑了过去。 啪! 苏贤毫不留情,一巴掌用力拍下。 陈可妍暗哼一声,身子恢复原位,然后以娇娇弱弱并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这下公子总该原谅奴家了吧?奴家真的知道错了……” “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那便原谅你了,下不为例!”苏贤终于松口。 “奴家多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唯有……以身相许……”陈可妍顿时戏精附体。 “真的吗?那我不客气了。” 苏贤的咸猪手又探了过去。 陈可妍顿时面色难看,忙一手按住苏贤的咸猪手,星眸绽放,看着苏贤说道:“当然,在此之前,公子需得先娶了奴家才成。” 苏贤也不强求,继续搂着她又聊了一些其他话题,比如两人间暗中达成的合作,以及南陈朝堂的局势等等。 这一聊,便是足足两刻钟的时间。 苏贤估摸着车外的人应该等不及了,便松开搂抱了许久的陈可妍,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你也应该启程了。” 陈可妍双足落地,面带不舍的说:“公子再聊一会儿吧,今日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苏贤却是不理会,自顾自走向马车的出口。 不过,就当他刚准备掀开车帘下车的时候,忽然回头,看着容光焕发的陈可妍,瞄了眼她胸脯,问道: “真不给我……一下?”他抬手做了个“抓”的手势。 陈可妍顿时娇羞无限,踌躇良久,终究闭上两眼说道:“就一下下!” 苏贤当即脚步一转…… 又是半刻钟后。 苏贤这才心满意足的跳下马车。 言大山与杨芷兰立即围拢过来,见苏贤没事,嘴角还挂着笑容,两人心头都不免松了口气。 由此可见,方才苏贤与陈可妍之间的“谈判”,苏贤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苏贤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马车周围任旧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大声喊道:“你们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觉得累么?都放下兵刃吧。” “是!” 苏贤转身走向前面那辆马车,吩咐道:“我们回城吧。” 言大山紧跟上来,瞄了眼陈可妍的马车,欲言又止,最终问道:“那她们?” “此事已了,随她们去南方吧,我们走。”苏贤登上马车,杨芷兰与言大山则骑上马儿,调转方向往瀛州城的方向而去。 黑衣人也跟着消失一半。 剩下的黑衣人便是陈可妍真正的属下,他们围拢过来,在车外喊道:“统领?” 陈可妍是南陈“暗卫”的副统领,黑衣人都是暗卫的人,不过……这些人只剩下这么一点了,可谓死伤惨重。 “本宫没事。” 陈可妍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衫,走下马车,将剑儿与碧儿唤醒,回首望了眼苏贤他们离去的方向,最后毅然登上马车吩咐道: “启程吧!” “……” 略显颠簸的马车中。 陈可妍、剑儿、碧儿三主仆在坐。 两个丫鬟对方才之事一无所知,便好奇的询问陈可妍,在那种情况之下,是如何搞定言大山与杨芷兰那两大高手的? 陈可妍一脸得意,吹牛笑道:“这还不简单,本宫可是南陈的公主诶,身份一亮,就连公子也不敢奈我何。” 剑儿与碧儿忙拍手赞道:“公主厉害!公主威武!公主霸气!” 不过,两个丫鬟刚刚夸赞完,陈可妍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不过,真正脱身的原因,是本宫献上了自己的初吻,让苏公子占去了天大的便宜的缘故。” “啊?” 剑儿与碧儿脸上尚未消失的笑容猛地一僵,一时怔在那里目瞪口呆,宛若木雕泥塑。 578 杨芷兰的异常 话说苏贤一行调转方向后,快马加鞭,很快便回到瀛州城,苏贤在侯府门前下车。 进入府门后,他对身后的言大山与杨芷兰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今日已是九月十三……瀛州诸事已了,该是时候启程去神都一趟了……就定在明日出发吧!” 言大山面色顿时十分复杂,又是期待又是抗拒,不过最终只点了点头回道:“好!” 杨芷兰的面色虽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她的内心却是猛地一凸……今天是九月十三,那后日便是九月十五! 九月十五,月圆之夜,又是她的困难时间点。 她抬眸看了看苏贤的背影,数次张开嘴巴,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欲言又止。 …… 翌日。 九月十四。 范阳侯府,主院。 柳蕙香忙前忙后,将小丫鬟们指挥得团团转,正为苏贤打点行装,整个主院内外全都忙成了一锅粥。 苏贤却十分悠闲,起居室右边的右厢房被改造成了书房,他一早便在书房中看书喝茶,安静等待。 庭院中,柳蕙香趁忙碌的间隙,探头透过书房的窗户看了苏贤一眼,面色纠结,两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眼见行装即将打点完毕,柳蕙香终究是没忍住,进得书房,小声喊道: “夫君……” “夫人啊,都收拾妥当了么?”苏贤丢下书本起身,以为东西都收拾好了。 “夫君……妾身……妾身……”柳蕙香面色十分纠结,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苏贤拉住她那双紧握的小手,皱眉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人胆敢欺负你不成?是谁?说出来为夫替你撑腰。” “不是……” “那……夫人身子不适?哪里不舒服?” “也不是……” “夫人有话便直说吧,我们老夫老妻之间何须客套。”苏贤鼓励道。 柳蕙香暗中咬了咬牙,纠结一阵,终究低着头慢慢说道:“妾身想……想跟着夫君……一起去神都!” “……” 她说完后,脑袋便低得更低了,贝齿紧咬着下唇。 立志要做贤妻的她,自然知道,苏贤此去神都她不应该跟着去,她跟着的话苏贤难免分心照顾。 可是……唐淑婉不久之后就要过门了,她有一点点私心,想在此之前,多“独占”苏贤一些时日。 苏贤此去神都,不知何时才是归期,她不想浪费这段时光。 理智与私心交织,这才让她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第一次觉得贤妻不是那么好做。 苏贤闻言后,先是一愣,随即拍着她那刀削般的香肩笑道:“诶,为夫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跟着去就去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夫君同意了?” 柳蕙香抬眸,一脸的讶色,她以为苏贤会拒绝,然后她还要苦苦哀求来着。 “同去,同去!为夫早就说过,今后要带你纵览天下山河风光,神都一行,便算是兑现一点点承诺吧。”苏贤说道。 “夫君……” “快去收拾你的行李吧。” “好的,夫君稍等,妾身很快就好。” “……” 柳蕙香迈着小碎步离开书房后,苏贤笑着摇了摇头,坐回书案之前,拿起方才那本书继续翻阅。 一会儿后,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苏贤抬头看去,原来是杨芷兰,他丢下书本起身笑道:“芷兰来了,你准备得如何,神都一行倒是要辛苦你了。” 杨芷兰缓缓步入书房,不过没去到苏贤的身前,而是转脚跑到另外一边,仰头假装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幅书法。 苏贤顿感纳闷,心说芷兰什么时候对书法感兴趣了? 不过他并未询问,而是等待着杨芷兰的回答。 良久之后,杨芷兰依旧“欣赏”着那副书法,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冷淡之意,缓缓说道:“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哦?说吧,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而为!”苏贤保证道。 “能不能……后日再启程前往神都?”杨芷兰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情绪,细听之下,她的确是在“求”。 “何故?”苏贤心下十分奇怪。 “我这两天有些不舒服,不能远行,也不能保护公子……”杨芷兰一口气说完,好在她并未正面面对苏贤……她其实不太擅长说谎。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人请大夫……”苏贤抬脚就要出去叫人。 “不!” 杨芷兰开口阻拦,但是却没有转身。 苏贤停步看着她的背影,静待下文。 “这是以前……留下的旧疾,吃两副药就好,不用惊动大夫,我自己……能够处理!”她说话的声音越发磕绊,若苏贤看见她的面色,只怕早就发现不妥了。 “这样啊……” 苏贤拖长了尾音,似乎有些为难:“可是,兰陵公主命我早日启程赴京,你看这……” 杨芷兰听出了他的为难,当即便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准备拼着闹病,也要跟着苏贤一起启程去神都。 不过,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苏贤口气一转说道: “不过,为了你身体的健康着想,我打算不管什么兰陵公主了……后日你真的能休息好么?要不再延长三五日吧!” “……” 杨芷兰哑口,嗫嚅许久之后,方才小声说道:“不用,后日这小病一定能好,不用延长三五日。” “好吧。” “公子,我……养病这两天,将会一直待在屋内休息,若是无事……莫……莫来烦我!” “……” 话音落后,杨芷兰飞快逃出书房,转眼就跑没了影儿。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扯了扯嘴角,反思刚才对苏贤所说的话,总感觉最后一句没有发挥好。 什么叫做“若是无事莫来烦我”? 会不会太生硬了一些,感觉像是吵架……可是,事已至此,总不可能返回找到苏贤重新再说一遍吧? 书房中。 苏贤自然没有任何在意。 他是知道的,杨芷兰因其成长环境的缘故,平时极少说话,一旦开口难免词穷或者用词不当,这其实没什么。 男人,胸怀宽广当如海! 即便是兰陵公主那样的,也只能算做“沧海两粟”。 苏贤再次坐回椅子,抄起那本书准备继续看的时候,忽有丫鬟来禀,说林川林公子到访,人已领到后厅喝茶。 579 艰难活着 苏贤如今封侯了,地位今非昔比,不过对昔日的同窗现在仍是好友的林川,他并未断交,时常保留来往。 去往后厅的路上,他在心中暗道:“我今日差点就启程赴京,林兄竟在此时登门拜访,他还真是会卡时间点。” 来到后厅,苏贤一眼便看见林川坐在那里喝茶。 身后跟着两个小厮,那是他的跟班。 苏贤笑着走过去说道:“林兄,今日县学放假?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林川一跃而起,他人比较瘦,不过眉清目秀的自有一段风流,作揖笑道:“苏兄,我投奔你来了!” “林伯父把你赶出家门了?”苏贤顿时来了兴趣,侧头探过去,一幅准备听八卦的欠揍表情。 “呃……倒也不是。” 林川指了指身后两位小厮,解释道:“我听说苏兄即将启程赴京,便收拾了行礼连忙赶来,准备与苏兄同行。” 苏贤这才看见,那两个小厮肩上都扛着一只较大的包袱,随即蹙眉问道: “林兄,你老实告诉我,真的不是因为逃出县学逛青楼被林伯父发现的缘故?” “自然不是!” 林川一蹦三尺高,一幅受了委屈的模样辩解道: “此事父亲他是知道的,我也数年没有回过京了,这次正好与苏兄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原来如此……”苏贤点头。 林川见此,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苏贤又摇头道:“今天不行。” 林川面色微变,忙着急问道:“这是为何?我这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啊!” 苏贤摆了摆手,以示安抚,笑道:“芷兰这两天身子不适,我临时改了主意,后日再出发。” “哦……” 林川挠了挠头,看了眼两个小厮肩上的包袱,苏贤也跟着看过去,然后他又看着苏贤,苏贤亦转头看去。 两人对视片刻。 “苏兄,那……那我就在侯府住上两天吧,等后日我们再一起出发?”林川最后说道。 苏贤眉头一挑,眼带审视的问道: “林伯父真的知道你即将赴京的消息?” “自然知道的,兄弟我可以打包票!” “好吧……” “对了苏兄,我们来好生的商议一下,赴京的路途上需要一些玩乐……我们邀请几十个青楼粉头同行如何?沿途一定十分热闹!” “呃……这恐怕不行!”苏贤摇着头拒绝。 “为什么啊?” 林川顿时急了,本是眉清目秀的他,此刻两眼鼓凸,面带惊讶与不解,看起来活似一只猴子。 苏贤思忖一番,解释道: “林兄,当今天下元气大伤,我也不再是普通白丁,若携带青楼粉头同行,恐招致他人的攻讦……林兄,这次就委屈你了。” 林川顿时萎了下去,点头道: “苏兄说得也不无道理,那行,我们不带青楼粉头,我们兄弟一路上饱览天下风光也是一大乐事……” “……” 就这样,林川在侯府住了下来。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九月十五。 夜幕降临。 苏贤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感叹上个月十五,也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那天,忙着与柳蕙香成亲,竟没能带杨芷兰赏月吃月饼。 他吩咐丫鬟去准备月饼,然后叫来柳蕙香与林川,并派人去请杨芷兰,打算一起赏月,度过这清闲的时光。 没一会儿,月饼送来了,柳蕙香与林川也到了,可唯独杨芷兰不见人影儿。 负责去请杨芷兰的丫鬟回来禀报说,敲了许久的门,可却无人应答,想来杨姑娘已经陷入沉睡。 苏贤听罢,想起昨日杨芷兰在书房中的嘱咐,便摆了摆手说道:“芷兰身子不舒服,无妨,等下个月我一定要给她补上!” 这次苏贤没有开玩笑。 下个月的月圆之夜,也就是十月十五,他一定要抓住杨芷兰一起赏月吃月饼。 遥想当初,杨芷兰跟着他的时候,他就说过,要带杨芷兰体验人生,借此逐步达到治愈心里疾病的目的。 中秋佳节,是个团圆的日子,苏贤不想等到明年,即便拖到十月他也要给她补上! …… 与此同时。 瀛州城东南角。 角楼街。 杨芷兰来到了那个“老地方”。 在这里,小阁领被苏贤杀死,她也差点被小阁领杀死,或许此处本该是她魂归的地点,所以她下意识赶来了此处。 今晚的月亮很亮很圆。 月光从破烂且粘着蛛网的窗户透入,将破旧的地板照得雪亮一片。 杨芷兰自黑暗中走出,来到月光照亮的地方,她这次没有直接躺下去,而是找来一块破布将地板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躺下。 闭目。 静静等待命运的安排。 今夜,对她来说将十分艰难与痛苦。 以前,她之所以跑到瀛州这个地方,就是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行了断,因为发病的时候真的太痛苦了。 就连身为冷血杀手的她都受不了。 可是现在,她还不想死,活着即便艰难,她也还想活着…… 得益于上上次的经验,她知道只要心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便不会轻易死去,但必须承受无边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安静的深夜,某座荒废已久的木楼之中,躺在地板上的杨芷兰忽然眉头一皱,两手紧握……来了! …… …… …… 不安静的一夜终于过去。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破烂门窗射入之际,杨芷兰缓缓睁开两眼。 她浑身湿透,倍感虚弱,艰难爬起,从一旁的玉罐中取出一颗药丸吃下,那是恢复体力的丸药。 “又能多活一个月……” “难受的程度相较于上次,似乎有所减轻,莫非此疾正在自愈?” “不可能!只是我这数月以来,心情不那么沉重的缘故……病根依在!” “……” 与此同时。 范阳侯府。 起居室中,绣塌之上,柳蕙香盘腿而坐,苏贤枕在她的腿上,双目紧闭,眉头亦不曾舒展。 “夫君昨晚噩梦连连,妾身都吓坏了。”柳蕙香温柔的按揉着苏贤的脑袋。 “不知怎么回事……”苏贤长叹一口气,猜测道:“兴许是今日就将启程赴京,我心中感到担心的缘故?” “我总感觉……冥冥中有个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可是我找不到她,也抓不住她……”苏贤眉头都快挤成了一堆。 “要不今日再休息一天,明日启程赴京如何?”柳蕙香建议道。 “无妨,你再帮我捏捏就好了,神都之行不可耽误太久。”苏贤说道。 580 赴京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苏贤一行已经出发。 正式启程赴京。 整个队伍共有一百余人,大多是侯府亲兵,他们护卫在队伍前后,起到警戒与保护的作用。 中间一辆马车,苏贤与柳蕙香坐在里面,两人不时掀开侧帘,对外面的景物指指点点,柳蕙香满脸都是笑意。 马车之前,是言大山,言大山之前,则是骑马的林川三主仆,他们一路上都在催促走快一点。 马车后面,则是杨芷兰,队伍出发之前,苏贤曾问她身子恢复了没有,要不要再休息一天?她回答说可以上路。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人马。 苏贤向来小心与谨慎,毒娘子带了一帮内卫好手隐在暗处跟随,若遇突发状况,他们将第一时间杀来救援。 就这样,苏贤一行明里暗中加起来,共有一百五十余人。 他们从瀛州城的南城门出城。 沿着官道一路往南,经冀州阜城县,继续奔行,于当日的下午抵达德州的安陵县。 大运河北段的“永济渠”,流经安陵县,苏贤一行准备在此处弃车登船,沿着永济渠一路南下。 苏贤虽略有晕船的症状,不过好在永济渠常年疏浚,河道宽阔,往来行驶的船只规模都比较大。 大船不易摇晃,人也不易晕船。 加之乘船出行省时省力,还能欣赏沿途山河风光,即便苏贤可能会晕船,他们还是选择了水路。 来到安陵县运河码头后,苏贤命人找来码头管事,将他那开国县侯的身份一亮,码头管事立即为他们协调到了三艘大官船。 苏贤、柳蕙香、杨芷兰、言大山、林川,还有数十亲兵乘坐一船。 剩下的亲兵乘坐第二条船。 毒娘子等内卫人员乘坐第三条船…… 很快,三艘大船缓缓驶离运河码头。 苏贤与言大山立在船头,欣赏着码头风光与西边的落日,柳蕙香则与杨芷兰一起,进入船舱收拾住处去了。 他们今夜就将在船舱中过夜。 林川吩咐好了两个跟班,也走到苏贤的另外一侧,伸着懒腰笑道:“真好,我们的船终于动了!” 苏贤侧眸瞄了他一眼,总感觉林川的表现有些奇怪,这一路上他可没少催促“走快一点啊”! “林兄,你……该不会真的是因为躲避林伯父的缘故,才跟着我一起赴京的吧?”苏贤一脸狐疑。 “不是!”林川接连摆手,道:“没事我躲着他作甚……” “……” 话还未说完,运河码头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喊道:“林川你个兔崽子,给老夫回来,老夫要家法伺候……” 苏贤转头看去,顿时面色一变,嚯,在运河码头上又蹦又跳的那个胖纸,不是林川的父亲林有才是谁? 他竟跟到了德州安陵县! 就差一点点,林川就会被抓住! 林川剩下的话当即咽回腹中,左右瞄了眼,两手捂着肚子,一边弯着腰往后提,一边对苏贤说: “不好,苏兄,我……肚子疼,今天可能吃坏了东西,我要去……茅厕!” “……” 苏贤与言大山同时扭头,看了看“茅厕遁”的林川,然后同时回头看着运河码头上依旧在那叫骂的林有才,两人的表情同时陷入呆滞。 大船自然不可能停下。 苏贤只得扯起嗓子喊道: “林伯父,放心吧,林兄跟着我不会有事……” “……” 大船终究远去。 安陵县运河码头都看不见了。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官船上挂满了灯笼,灯光与天上的月光、星光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极美的夜色。 林川的肚子不疼了,吩咐跟班在船头整治了一小桌酒菜,然后请来苏贤一起喝酒吃菜并欣赏河中的夜色。 两人曾有数年同窗、同卧的经历,那段岁月,现在的苏贤虽未亲身参与,但记忆却格外深刻的。 林川这人虽缺点颇多,还极为好色,但对苏贤着实不错。 他知道苏贤是世家弃子,可从未轻视,还屡屡伸出援手…… 落难之际所交的朋友,才是真的朋友,苏贤心中明白这一点,他现在身份今非昔比,恐怕再也交不到这样的朋友了。 因而两人兴致热烈,推杯换盏,一边欣赏这醉人的夜色,一边喝酒闲聊。 再吹一吹河面上的清爽凉风,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几杯美酒下肚,林川已有一些微醺。 他举杯起身,傲立船头,倚着栏杆,面对船下的滚滚河水,忽然豪情万丈,吟诵了一首诗,然后干了那杯美酒。 “好诗!”苏贤赞道。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要是能有几个青楼粉头的话,那就完美了。”林川手捏空的酒杯,为此遗憾。 “是啊,这种时候,要是能有个女人作陪的话,当真是黄金也不换!”苏贤十分赞同。 “……” 话音刚落。 船舱中忽然走出一连串的人。 众人看去,只见为首之人是柳蕙香,她身后是丫鬟与小厮,有的搬着桌椅,有的端着酒菜,浩浩荡荡的走向船头。 “夫君,妾身置备了一些酒菜,值此良辰美景,正好在船头赏月畅聊。” “……” 柳蕙香一边吩咐下人在船头的另一边摆下酒菜,一边过来邀请苏贤。 苏贤起身,拍拍屁股就跟了过去。 这时,林川依旧手捏着空杯,依旧傲立在船头的栏杆前,可是扭头看着苏贤起身跟着柳蕙香过去的那一幕,表情逐渐陷入凝固。 一会儿后。 船头另一侧,苏贤搂着柳蕙香谈笑风生,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赏景,聊得不亦乐乎。 林川慢慢走回他的酒桌,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掉。 忽然一股凉风吹来,林川感觉好冷,消瘦的身体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他放下酒壶紧了紧衣服。 可在船头的另一侧,苏贤却笑着说:“夫人你看,这风吹着好凉快啊……” 但苏贤同时也将柳蕙香抱紧了一些,怕她着凉。 柳蕙香则亲自夹菜与亲自倒酒,然后投喂苏贤,将苏贤照顾得舒舒服服,甜美滋滋…… 不知何时,林川悄然起身。 他默默的离开船头,走向船舱。 他感觉今晚好冷。 从未有哪一刻,他想要一个女人,哪怕一个就好,不然也不至于人家狂秀恩爱之际,他杵在那里活似一条单身狗。 581 什么品种的恶霸?【一】 苏贤等人乘坐的官船,自德州安陵县出发后,一路往西南的方向行驶,数日的时间内,他们路过了贝州、魏州、相州、卫州等地。 终于,在路过了卫州新乡县之后,他们的官船离开河北道。 进入“都畿道”地界。 首先来到的是怀州。 大运河北段的永济渠,并非直通神都,而是在怀州下辖的武陟县汇入沁河,沁河再汇入黄河,与黄河连通的“洛水”可直通神都城。 这天下午,苏贤他们的船行驶至永济渠的源头—— 永济渠与沁河的交汇处。 由此再往南数里,便是沁河汇入黄河之处,也就是说,苏贤他们的官船很快就能驶入黄河。 可就在这时,苏贤晕船的症状发作,头晕目眩,恶心呕吐,在船上竟是一刻也多待不得。 柳蕙香关切道: “此处已是怀州,怀州隔壁便是神都城所在的‘河南府’,只需数县之地我们就可以到了。” “我们又不赶时间,不如……在此处上岸暂歇一晚,明日天亮之后再赶路也不迟。” “……” 柳蕙香的建议,得到了言大山、杨芷兰、林川等等所有人的同意。 苏贤也的确难受,便答应下来,吩咐道:“在此处上岸。” 永济渠与沁河交汇之处,有一座不大的码头。 因南边数里便是沁河汇入黄河之口,那里有更大的码头,所以此处的码头又小又没什么人,显得格外偏僻。 苏贤下船上岸后,难受的症状倒是消失不见了。 可举头四顾,周围一片荒芜,莫说客栈,就连一个鬼影儿也没有看见,他们一百多人吃什么住什么?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苏贤回头望了眼停靠在码头上的大船,眉头暗皱,看来要忍着恶心呕吐的感觉,上船再往南行驶数里抵达沁河汇入黄河的码头了。 不过,就在他准备张口之际,言大山忽然说道: “公子,此处往北不远处,有一山坳,那山坳虽荒僻,但却有家野店,那老板做菜的手艺着实不错。” “果真有一家野店?”苏贤扭头看着言大山,面带喜色,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啊。 “不错,数月前我从神都赶往瀛州之际,就曾在那野店中住过一晚。”言大山十分肯定。 “那好,我们先去那边吃饱喝足再说……” “……” 随着一声令下,苏贤一行步行赶往那边的山坳。 约有三四十亲兵随行。 其余人等,包括毒娘子等内卫人员则隐在暗处。 不一时众人抵达,那里果然有一处山坳之地,中间宽阔,四面环山,两头有狭窄的山路通行。 这山路颇似阻挡敌军的“关隘”。 山坳中,依山傍水之处,有一座茅草搭建而成的野店,店前搭建着竹棚,棚下摆着十余套破旧的桌椅。 桌上约有十多位客人,不过看其衣着装束,大多是本地的村民,少数几位过路的行商。 苏贤一行的到来,简直乐坏了野店老板,那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佝偻老头,热情招呼苏贤一行落座。 不多时,一盆盆粗犷但美味的菜肴上桌,冒着腾腾热气与香气,苏贤尝了两口,不由对野店老板竖起大拇指,味道还真不错。 很快,苏贤等人吃饱喝足,野店老板有个十五六岁的儿子,面色黝黑,带着淳朴的笑容,为众人送来粗茶一壶。 正喝着茶,隔壁桌忽有食客小声说道: “……我们武陟县的前任县令,着实太惨了啊!被人谋害身死不说,妻女还被霸占,县令家的千金年方二八,可怜竟遭如此横祸!” “是啊,早就听说县令千金是我们这一代有名的美女,登门提亲的媒婆,差点将县衙的门槛踩烂。” “可是谁曾想,多好的闺女啊,还未出嫁,便遭人毒手……据说,县令千金被十多人折磨了三天三夜……” “薛霸此人就是个畜生!”有个年轻人义愤填膺,一拳锤在破旧的桌上,震得杯盘哐当乱响。 “嘘!”旁边的人吓坏了,赶紧捂住年轻人的嘴,压抑着声音斥道:“那人的名字你也敢直呼,你不要命了?!” “……” 隔壁桌的议论声,一字不落传了过来,苏贤、柳蕙香、杨芷兰、言大山、林川等人听得一清二楚。 苏贤面色如常,慢慢品着杯中粗茶。 杨芷兰亦面色冰冷。 柳蕙香、林川、言大山等人当即义愤填膺。 言大山瞧了眼苏贤的面色,他知道苏贤向来理智,君子不立围墙,不会轻易陷入无意义的事端。 可他不同,他身为言家之人,义字当先,更是秉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家族传承。 今日,在都畿道怀州,也可算得天子脚下,竟有恶霸名为“薛霸”者,路人连他的名字竟也不敢直呼! 这是什么品种的恶霸? 言大山当即就怒了,不过还算冷静,并未抓住那几个食客逼问薛霸如今身在何处,而是挥手招来野店的小二。 小二便是野店老板那十五六岁的儿子,面色黝黑,一脸淳朴的笑容,提着茶壶跑来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言大山小声问道:“适才他们所说的薛霸,是什么人?” 面色黝黑的小二吓得手里的茶壶都差点丢出去,严肃着脸叮嘱道: “客官,千万不要多问,你们吃好喝好之后就赶紧离开吧,千万不要多管闲事。” “……” 听了这话,言大山还真就不信邪了,两只蒲扇那么大的巴掌死死按住小二的肩膀,冷着脸再次问道: “不用怕,告诉我,那所谓的薛霸究竟是什么人?尔等为何如此惧怕?此处乃都畿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你怕什么,说!” 苏贤也不禁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人什么势力,竟让普通百姓畏之如虎?甚至连那人的名字也不敢说? 这太不正常了。 他虽不愿多管闲事,可事态若严重到突破了他的底线,而他又力所能及的话,他不介意管一管这天下不平之事。 他苏贤行事,向来不遵守世俗的目光,唯一需要考量的标准,就是他的底线! 男子汉大丈夫,心里不爽就是干,快意恩仇直抒胸臆,方显男儿本色! 582 什么品种的恶霸?【二】 野店小二被言大山吓到了,哆嗦着身体磕绊道: “我说……我说,这位客官,能否……先松手,我的肩膀快……承受不住了,客官请高抬贵手,我说。” 言大山顿时一脸歉意,忙松开了他,随即瞪着铜铃大眼喝道: “快说。” “各位客官有所不知,那薛……那人来头甚大,就连怀州刺史在那人面前也不敢造次,我们武涉县的前任县令……” “那等泼天大的人物,我等草民如何敢惹……” “……” “别废话,赶紧说那薛霸究竟是何人?有什么来头。”言大山虎目一瞪,小二心中莫名一个哆嗦,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人……是神都张公的义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各位客官,千万不要说是我透露出去的啊!” “……” 言大山闻言面色猛地一变,随即点点头,安抚道:“放心,我们不会透露出去,说是你告诉我们的。” “多谢各位,各位客官,吃好喝好后就赶紧上路吧,莫要在此过多停留!”小二告诫一番后,提着茶壶嗖的一声跑开。 苏贤面有疑色,问道:“张公是谁?” 林川面色青白一片,低声道:“苏兄有所不知,那所谓的张公,便是……陛下身边的第一面首,张怀义!” “张怀义?!” 苏贤的面色也跟着一变,记得兰陵公主启程赴京之前,就曾说过,张怀义是她都极为忌惮之人,此人深得女皇的信任与恩宠。 林川紧握拳头说道: “数年之前,父亲之所以带着我们一家远赴瀛州,其实就是因为……我无意间得罪了张怀义一个义子的缘故……” “还有这等事!” 苏贤心中十分惊讶,眸光逐渐深邃起来,张怀义是兰陵公主的对头,而他现在又是公主府属官…… 言大山对神都的情况也相当了解,补充说道: “那张怀义凭借女皇恩宠,受封‘太尉’之衔,太尉与司徒、司空一起并称‘三公’,所以有人称之为‘张公’。” “不过,张怀义凭着女皇的恩宠为非作歹,广收义子,在各地欺压百姓搜罗钱财,可谓无恶不作!” “所以人们私底下都叫他为‘张虫’,意为国之蛀虫!” “民间对张怀义虽民怨沸腾,但……诶,不提也罢!” “……” 言大山说到此处心情有些烦闷,将杯中粗茶当成烈酒一口喝光,茶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看着苏贤,很想脱离队伍,去找那薛霸算账,伸张正义…… 可是,他最终摇了摇头,决定护送苏贤入京之后,再抽空回来一趟。 正当此时,野店旁边的路上,隐约驶来一辆平板车,野店中的食客包括苏贤等人纷纷扭头看去。 拉着那辆平板车前行的,并非牛马或者驴子,而是……一个小姑娘,一个衣服破烂且脏兮兮的小女孩! 小姑娘约十一二岁,真的很小,甚至还没有身后的平板车高,但她却费劲儿的拉着一根绳子,艰难的迈出一步又一步。 绳子拴在了平板车上面。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瘦弱且年仅十多岁的小姑娘,竟拉着一辆比她还高的平板车?这是要去哪里?拉的又是什么? 近了一些,苏贤等人看清,平板车上应该是躺着一个大人,用草席盖着,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又近了一些,只见平板车后面远远吊着十余骑,其中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大腹便便,手里拿着一根软鞭。 其余之人应该是小厮、跟班一类。 他们慢悠悠,谈笑风生,对艰难拉着平板车前行的小姑娘指指点点,笑声不断。 终于,小姑娘拉着平板车来到野店的竹棚前,她放下绳子,挥袖擦了擦汗,迈动小短腿怯怯的走进竹棚。 小姑娘快速的打量了众位食客一眼,当看到柳蕙香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自惭形秽,随即慢慢低下头去。 “这位小客官……”面色黝黑笑容淳朴的小二迎了上去。 “店家……”小姑娘低着头,两只黑黢黢脏兮兮的小手搓着破烂的衣角,声音带着嘶哑,但仍能听出其中的一丝稚嫩与惧意: “我……我没有钱,能否……给我一碗水……我姐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只要一碗水就好……” “……” “没问题!”这小二本就十分淳朴,平日里也乐于助人,只是一碗水而已,他快速跑进茅草屋。 一会儿后,他端着一只大号的粗瓷碗走出,装了满满一大碗水,走到小姑娘身前说道:“给。” “谢谢……店家!” 小姑娘抿了抿嘴,眼含泪光,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在同样脏兮兮的衣服上使劲儿擦了擦,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接过那只比她的脑袋还大的粗瓷碗。 她面带一丝喜色,端着那只碗转身就跑向平板车。 此时日渐黄昏,金黄的阳光将小姑娘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她那双小短腿不知什么原因走路不太稳,就跟蹒跚学步的小孩似的。 消瘦的小身体一摇一晃。 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苏贤手里捏着茶杯,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略有触动,他眼前浮现出“萌娃学步”的画面。 柳蕙香紧紧依偎着她,这一幕对她的触动更大,母性光辉被激发,她已在心中暗暗决定,待会儿一定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言大山、林川,以及在场的食客们大多被触动了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有人暗暗摇头,也有人准备请小姑娘吃点真正的食物。 唰! 忽然,一个尖锐刺耳的破空之音炸响。 众人包括苏贤都被吓了一跳,柳蕙香更是死死抱紧了他的胳膊。 砰! 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清水泼洒在地上的轻响。 “啊……” 最后是稚嫩且嘶哑的惊叫声,是那个小姑娘! 苏贤等人忙抬眸看去。 只见先前远远吊在后面的那十余骑,不知何时已至近前,大腹便便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骑乘高头大马,手里挥舞着一根软鞭。 是他,用鞭子抽碎了小姑娘小心翼翼捧着的粗瓷碗。 也抽碎了苏贤眼前浮现出的美好画面,这让他眉头狠狠一挑。 同时,鞭子还扫中了小姑娘的小手,她的惊叫声中带着令人动容的恐惧、委屈与无助,下意识甩着剧痛的小手,拼命往后面逃去。 583 什么品种的恶霸?【三】 过了! 苏贤重重吸了口气。 双目渐渐冷冽起来。 那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还拉着一辆比她更高的平板车,身形小小的,只是乞讨了一碗水而已,结果被那个公子哥一鞭子抽碎。 小姑娘刚才的惊叫声,是多么的恐惧,是多么的委屈,是多么的无助。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没有生存能力的小姑娘行此恶事,都是不该,此事简直人神共愤。 也触及到了苏贤的底线! 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些异样,扭头看去,原来是柳蕙香,正紧紧的拽着他,水眸中泛起点点光华。 苏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这时,骑乘高头大马的锦衣公子,手臂轮圆又挥出一鞭,唰的一声抽在逃跑的小姑娘的头顶。 “啊……” 小姑娘一声惊叫,两只短短的小手捂着脑袋,听起来就跟……大冬天里冻得发抖的小奶狗似的,弱小又无助。 “拦住她。”锦衣公子随口下令,随后一提缰绳,打马来到面色黝黑笑容淳朴的野店小二身前,抡起鞭子就抽,大声骂道: “卑微如虫豸的下贱之人,让你多管闲事,让你烂好心,老子今天抽死你!” “啊……”小二被劈头盖脸一顿猛抽,那里受得了,一边惨叫一边抱头鼠窜。 “……” 锦衣公子的跟班们已经拦住逃跑的小姑娘,粗暴反减着她那小小的稚嫩胳膊,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都扭曲了,痛得哭不出声来。 “这小姑娘是……武陟县前任县令第二女!”这时,野店的食客中,有人惊叫出声,指着那小姑娘喊道。 “嗯?” 苏贤面色微变,心说这么巧的吗? 言大山在旁早已坐卧不住,数次打量苏贤的面色,可见苏贤还算“平静”,他也就忍着没有妄动。 不过,得知那小姑娘便是武陟县前任县令第二女后,他腾的就站起了身,面色无比焦急。 “那……那他……”食客中,又有人面色大变,起身指着那锦衣公子颤声道:“那他就是……薛……那人!” “大家快跑啊!” “……” 一时间,野店的食客中,除了苏贤一行外,眨眼间就跑了个精光,路上留下了数只大小不一的鞋子。 苏贤见此,面色微微一动,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反倒是一幅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此期间,那锦衣公子一路追着小二抽打,脸上挂着张狂的、变态般的笑,竟是死咬着不放。 “公子?” 言大山忍不住了,扭头看着苏贤,声音略沉,一双铜铃大眼都快要瞪出眼眶。 柳蕙香、林川,周围的亲兵,甚至杨芷兰都扭头看了过来。 不平的人神共愤之事就发生在眼前,到底要不要出手,大家都在等待苏贤的命令。 苏贤不为所动。 …… 小姑娘依旧被反减着双手,脏兮兮稚嫩的小脸早已痛得扭曲。 野店小二被薛霸的跟班抓住,不能逃跑,顷刻之间,他那张黝黑的脸就遍布触目惊心的鞭痕。 身体佝偻的野店老板,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应该是老板娘,哭喊着冲上去解救,结果他们也被薛霸的跟班抓住,好一顿拳打脚踢。 “公子,救人吧!” 言大山再次扭头看着苏贤,声音沉重,两只铁拳已经捏得嘎吱作响,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惩恶扬善。 柳蕙香、林川、杨芷兰,以及一路跟随的亲兵们,全都站了起来,唯独只有苏贤还老神神在的坐在那里,亲自提壶倒茶。 众人都劝苏贤赶紧下令动手,薛霸只有十多人,而他们的人数达到了上百,救人应该轻而易举。 苏贤依旧不为所动。 坐在那里一脸镇定。 不过,若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正在计算着什么,也在等待着什么。 可言大山他们心急如焚,根本没有观察到这一点。 …… 一会儿后。 薛霸已不知挥出去了多少鞭,胳膊都酸了。 他一把丢下鞭子,顺手从身旁的跟班腰间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两手提着,走向被跟班们按住不能动弹的小二。 “叫你多管闲事,我薛霸的闲事也是你能管的?老子今天就在这里结果了你!还有那两个老货,今天也非死不可!” “……” 薛霸叫嚣着走近小二。 两手缓缓将那柄大刀举起。 金黄的夕阳,被雪亮的刀身所反射,反射的金光恰好闪到了小姑娘的双眼,那是一片刺目的、可怕的光芒! “不……” 小姑娘痛苦的发出一个哭腔。 那位店小二,就因为施舍给她一碗清水的缘故,就要被连累全家……如此情况,其实这一路走来已经发生了数起。 之前那数次,她乞讨的是饭菜,被薛霸阻拦还讲得通,可这次仅仅只乞讨了一碗清水…… 她早该知道的,像她这种情况,就不该牵连任何人,哪怕是上门乞讨。 可是……她真的怕姐姐被渴死啊! 不! 她眼睁睁看着那柄吓人的大刀被缓缓举起,她那颗小小的心灵如遭重创,眼中除了泪花之外,满是歉意、无助与绝望。 忽然,她瞥到了另外一边的苏贤等人。 言大山等人脸上的义愤填膺,她看在眼里,眼中渐渐升起一抹希望,死寂的眸子中泛起一抹神采。 对面那群大人,足有三四十个,而薛霸仅有十多个人,若他们动手的话,或许…… 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忽然,远处又射来一束金光,那是雪亮刀身反射的夕阳,太刺眼了,小姑娘不禁两眼微咪。 这时,她才猛然发现,薛霸已将大刀高举过顶,即将斩落下去。 而旁边那群足有三四十人的大人们,却依旧未动! 小姑娘眼中的希望渐渐消退。 眸中那抹神采也消失得无隐无踪,复归死寂。 她彻底绝望了! 心如死灰。 …… 言大山眼见薛霸即将行凶,刀子已经举起,即将斩落野店小二的脑袋,他顿时目眦欲裂,气冲斗牛。 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向苏贤。 结果苏贤依旧不为所动,旁若无人的坐在那里悠闲喝茶…… 他暗中咬牙,毅然回头,准备丢下苏贤,独自一人前去救人。 枉他言大山对苏贤一心一意,誓死保护,但却没想到苏贤竟是这样的人—— 一听说那薛霸是张怀义义子,便吓得作声不得。 他真的看错了人,苏贤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无情冷血,还死要面子…… 言大山决定救人之后,自断一臂以谢苏贤的大恩,此后他会离开,从此两不相欠。 不过,就在言大山转身,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苏贤忽然猛地站起,声音无比沉着的说道: “逃走的食客们已经跑远,时机已到!” 584 什么品种的恶霸?【四】 嗯? 什么时机已到? 言大山迈出去的脚步猛地一停,心头涌现出许多疑惑。 不等他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苏贤紧接着又大声喝令道: “芷兰,动手救人!” “……” 杨芷兰当即从腰间取下一柄软剑,倒提剑柄,反手就向薛霸所在的方向投掷而去,细长的软剑快若一道流光! 苏贤终究还是下令动手救人了…… 柳蕙香、林川及亲兵们全都松了口气。 言大山怔在原地,苏贤忽然的转变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他才刚刚骂苏贤是“胆小怕事的懦夫”呢,结果人家下一刻就下令动手了! 此时,那薛霸轮圆了高举过顶的大刀,已用力劈斩而下。 劈斩的速度何其迅捷。 杨芷兰投掷出去的软剑能否救下那个小二? 众人的心不由狠狠揪了起来……不过他们没揪心太久,因为无论是劈斩的迅捷,还是快若流光的软剑,速度都太快了。 铮! 瞬息间,远处传来尖锐刺耳的金属颤音。 大家其实都没看清具体的情况,但只要听见了这个声音,就说明成功了,那柄即将将小二斩首的大刀已被软剑磕飞! 言大山此时终于醒悟过来,苏贤先前所说的话究竟是何意,原来,苏贤一直在等待逃走的食客们跑远,然后…… 瓮中捉鳖! 这薛霸终究是张怀义义子,若被外人看见,他们欺负了薛霸,怕是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公子冷静与理智啊,考虑周全,而我……只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将十多年带兵打仗的谋略忘了个一干二净……言大山苦笑,心中十分惭愧。 他刚刚想通这一点,就见杨芷兰已如劲射而出的箭矢般,闪身杀到了那薛霸的近前。 只见杨芷兰一掌轻飘飘推出,拍中薛霸胸膛,薛霸当即倒飞出去两丈的距离,最后跌撞数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杨芷兰顺势回身抬腿一扫,按压着小二的两个跟班同时惨叫,他们被杨芷兰这一腿扫得当场昏厥过去。 至此,野店小二得救。 他趴在地上仍在哆嗦,杨芷兰动作太迅捷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有柄明晃晃的大刀悬在头顶呢。 言大山见此,当即振奋的发出一声长啸,他似乎不甘杨芷兰专美于人前,于是快速奔向依旧被反减着双手的小姑娘。 羁押着小姑娘的那两个跟班,已被吓傻,等清醒过来之际,言大山已杀到眼前,宛若一尊杀神。 言大山对这些人愤恨已极,当下毫不惜力,连下重手,两个跟班竟被他两拳锤得缓缓软倒在地。 接着两腿一伸,竟是被他活活打死。 言大山心中毫无波澜,打死两个跟班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似的,他可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战将,死个把人算什么? “不用怕!” 他努力对小姑娘做出一幅和善的笑容,然后一把将之抄起,快速回到苏贤他们这边。 同时,杨芷兰救下了野店老板与老板娘,也带着他们回到此处。 眨眼间,受薛霸迫害的小姑娘与野店老板一家三口,都被救了下来,因速度太快,他们似乎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我们一家三口今日必死于非命!”身体佝偻的野店老板首先回过神来,直接对苏贤跪了下去。 “……” 方才,苏贤大声喝令“动手救人”的声音,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明白这位书生打扮的少年,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苏贤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说道: “不用多礼,请起吧。” 这时,柳蕙香快步走向那位小姑娘,母性泛滥的她,水眸中滚落出滴滴热泪,牵着小姑娘脏兮兮的小手回到苏贤身边。 “不用怕,姐姐不会害你,我们都不会害你。” 柳蕙香蹲下身体,温言对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不说话,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神采,接着小脑袋一转,看着身旁的苏贤。 苏贤也低眸看去,正待说点什么的时候,小姑娘忽然跑来紧紧抱着他的小腿,然后慢慢挪动身体,将自己藏在后面,直至看不见薛霸为止。 苏贤表情一呆。 侧头低眸看去。 小姑娘亦抬头看来,带着泪花的双眼中,含有一丝丝神采与惧怯,更有一丝依赖…… 这个眼神,即便很多年过去了,苏贤也没有彻底忘掉。 小姑娘也不傻,知道真正解救她的是这位大哥哥,方才那句“动手救人”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照入她那死寂心灵深处的一束阳光。 是故,她不选择依靠同为女子的柳蕙香,而是苏贤,这位大哥哥能给她带去难以言述的安全感。 “别怕!” 苏贤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回头看向远处,那薛霸已被跟班们扶起,正气急败坏的逼近,一幅杀气腾腾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薛霸严词质问。 他瞄了眼言大山与杨芷兰,没敢像以往那般立即动手。 除了那两个高手之外,对方还有三四十人,而他们只有十人,实力相差极为悬殊,薛霸当即做出“智斗”的决定。 苏贤正要说话,忽然感到小腿后面的小姑娘竟颤抖起来,宛若一只大冬天里的小奶狗,止不住的发颤…… 苏贤轻叹一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回头说道: “不用怕。” 柳蕙香心疼得在一旁轻声安慰,如此双管齐下之下,小姑娘终于不再颤抖,只是眼中的惧怯盖过了那丝神采。 苏贤回头,冷冷瞥了眼薛霸,却是不理会他,而是低声对言大山吩咐了一通。 言大山眼中一亮,当即转身离去,亲自赶往山坳的出入口去做安排。 薛霸见苏贤竟敢不搭理自己,当即怒火攻心,隔空点指着苏贤的鼻子骂道: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马上交出那几个畜生,本公子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他刚刚说完,忽一眼看见正安慰小姑娘的柳蕙香,这妇人的品相真的真的太好了,他两眼顿时冒出淫邪的光芒,补充了一句: “再加上那个女人,一并献给本公子享用,若本公子舒坦了,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让你们离开。” “薛霸,你真的是狂到了没边,你可知你义父张怀义在朝中也不能一手遮天,你这是在找死。” 苏贤冷冷说道。 这薛霸真的是在找死啊。 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已经触动到他的底线。 现在竟还想霸占柳蕙香,简直就是摸到了他的逆鳞! 苏贤心中愈发冰冷,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今天,薛霸必须死! 585 什么品种的恶霸?【五】 “哟嚯,居然还认得本公子。”薛霸一脸呀色,随即面色一冷说道: “告诉你吧,在怀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薛霸就是这里的天,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怎么样?很吃惊是不是?” “呵呵,本公子之所以敢对你说这些,便不怕你们能走出怀州!” “刚才你是叫人去了吧?在怀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要比人多,老子还没怕过谁!” “你,立即去最近的大营,就说本公子说的,命调兵两千赶来此处驰援,不得有误!”薛霸转头对一个跟班吩咐道。 “得令。” 跟班急匆匆离去。 薛霸得意的昂起了头颅,用眼角余光瞥着苏贤讥笑道:“怎么样?怕了吧,今天不管你是谁,也走不出怀州半步!” 苏贤暗中嗤笑一声,嘴角浮现出玩味与挪揄的笑容,道:“真的吗?两千将士啊,我真的好害怕呢!” “……” 苏贤此举,对柳蕙香、林川、杨芷兰,以及亲兵们来说,可以听出他其实是在嘲讽,是在挪揄。 方才苏贤那句“逃走的食客们已经跑远”,足以说明,苏贤刚才拖那么久就是为了清空山坳。 接着,言大山受命亲自赶往山坳出入口,苏贤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那便是封锁山坳出入口,彻底将薛霸等人困在山坳之中,然后慢慢炮制,来个瓮中捉鳖。 自然,薛霸派去搬救兵的人,怕是走不出这山坳的范围。 可是……躲在苏贤身后的小姑娘不知道啊。 她眼中那丝神采本就已被惧怯覆盖,现在又听苏贤说“我真的好害怕呢”,她顿时信以为真,心灵深处那束好不容易照进来的阳光……消散了。 “哈哈哈哈……” 薛霸见此,也信以为真,不由仰天大笑,神清极为张狂。 他扫了柳蕙香一眼,吸溜一口口水,然后冷冷盯着苏贤说道:“知道怕就好,现在你可以立即将人交出,本公子还可以派人去拦截搬救兵的人。” “当然,你身后那个女人也不能少,也要献给本公子享用,若本公子舒服了,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 苏贤顿时没了继续玩弄的心思,面色悠然转冷,不过,就在他即将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忽然感到小腿之处有异样。 忙低眸看去,原来是那小姑娘探出了脑袋,她仰着头,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苏贤的衣服,眼神怯怯的说道: “大哥哥,还是把我……把我交出去吧……” “……” 苏贤身体猛然一僵,迎着小姑娘那惧怯、认命、不舍、无助的纯净目光,嘴角的肌肉一阵阵抽动。 柳蕙香当即原地崩溃,她身为女子本就多愁善感,同时也度过了一长段艰苦的岁月,简直感同身受。 林川与亲兵们心中也大受触动,部分人甚至还眼含泪花,背过身去默默擦拭。 这小姑娘才这么小,本该是不懂事的年纪,但她却懂事得令人心疼……她明知道被送回去将是什么遭遇,但依旧勇敢的站了出来! 对面,薛霸见此,简直乐开了花,仰天大笑,一幅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嚣张模样。 苏贤回头,眼神无比冰冷。 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薛霸先前派出去的跟班忽然返回,跌跌撞撞,看起来十分狼狈。 “哈哈哈哈……嗯?” 薛霸也发现了那个跟般,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 见他这么快返回,并且还是这幅模样,当即面色一沉,皱眉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的兵马呢?人呢?” 他伸长了脖子,视线越过跟班往后面眺望。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就连一个鬼影儿也没有。 跟班面露骇然之色,磕绊说道:“公子不好了……他们有人堵住了山坳的出口,小的……小的出不去啊!” “你说什么!?” 薛霸当即面色大变,瞪圆了眼睛问道:“有人堵住了山坳的出口,你出不去?他们有多少人?” 跟班道:“二三十之数!且各个身手不凡,小的根本打不过……” “你……” 薛霸脸上闪过一抹惧色。 不过很快,惧色消失,他转头看着苏贤冷笑道:“倒是好手段,你想要干什么?在这里杀了本公子?” “杀你,易如反掌。”苏贤寒声道。 “你敢!” 薛霸面色一定,方才的惧色完全消失不见,转而又换上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点指着苏贤的鼻子骂道: “你可知本公子乃张公义子!张公你知道是谁吗,极得当今女皇陛下的恩宠!若你今日敢动手杀了本公子,张公必将你碎尸万段!” “你你你,还有你。” 薛霸点指在场的所有人,寒声道:“你们所有人都跑不掉,自己死了不算,还要被千刀万剐,株连九族,永世不得翻身!” “……” 苏贤冷笑,并不理会,转头看着野店老板问道:“你可知他们除了谋害前任县令一家之外,还做过什么恶事?” 野店老板见事已至此,已然不能善了,便将薛霸及其走狗的恶行一一道出,粗略听去,他们每人手下都有十条以上的人命。 且作恶的手段令人发指,单单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就被他们糟蹋了几十位……最后抛尸荒野,成为野狗的食物! 苏贤听罢,当真怒发冲冠,当即大手一挥,寒声喝令道: “将这些渣滓给我通通拿下!” “得令!” 在场的亲兵们早已双目赤红,得令后一拥而上。 薛霸一方也有一两个高手,不过都被杨芷兰一一搞定,剩下的人包括薛霸等,全被亲兵们当场捉拿。 “你敢抓本公子?放开!你有什么权力抓捕本公子,你不配……”薛霸不服,在那叫嚣,但却无法挣脱亲兵们的羁押。 “哼!” 苏贤冷哼,手伸向腰间,摘下一块腰牌晃了一下,说道:“本官乃刑狱司新任的都官捕头,可提调天下所有案件!” “今日你等杀人证据确凿,本官如何拿你不得?” “……” 薛霸表情一呆,随即大声咆哮道: “胡扯!刑狱司没有什么都官捕头,本公子乃张公义子,赶紧放了我!” “我义父是张怀义,你敢抓我?!” “闭嘴吧你!” 这时,言大山回来了,上去就给了薛霸一个大耳刮子,薛霸的嚎叫猛然一停,整座山坳都安静了。 躲在苏贤身后的小姑娘,脏兮兮的两手依旧死死抓着苏贤的衣服,她探头看着薛霸被抓与被揍的那一幕,大口剧烈喘气,眼珠子瞪得滚圆。 毁了她整个家的薛霸,欺压她们柔弱姐妹的薛霸,让她认命与无比惧怕的薛霸,就这样……被抓了? 方才她眼中消失的那抹神采,渐渐浮现而出,且比方才更明显一些,面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586 什么品种的恶霸?【六】 “我义父是张怀义,你敢打我?”薛霸一脸狰狞,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啪! 言大山怒目圆瞪,二话不说,抡起蒲扇那么大的巴掌,又是一个大耳刮子狠狠拍了下去。 薛霸一声惨叫,愤怒让他面部扭曲,毫不掩饰的杀意充斥着赤红的双目,寒声叫道: “你们都死定了,死定了,我定要叫义父……” “……” 啪! 言大山不等他把话说完,反手又是一巴掌,冷笑道:“今日,就凭你的所作所为,还想走出这山坳?还想见到你那义父?痴心妄想!” “你……你们敢!” 薛霸瞳孔猛地一缩,言大山的话让他浑身冰凉,是啊,当前的处境极为不妙……不过很快他眼神一定,出言威胁道: “今日你们敢动我一根寒毛,我义父张怀义一定会灭你们九族!我……” 啪! 言大山又是一巴掌甩出。 薛霸嘴角不停抽搐,赤红的双眼狠狠盯着言大山,嘴巴里轻轻咀嚼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沫,里面混着数颗牙齿。 “我义父是张怀义……” 啪! “我义父是张……” 啪! “我义父是……” 啪! “我……” 啪! “……” 啪! 言大山那铁扇也似的巴掌,扇得薛霸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耳中一阵阵轰鸣。 他终于感觉到怕了。 染血的嘴唇哆嗦着,他心有不甘,他可是张怀义的义子啊!现在却被一个莽汉用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他很想继续出言威胁,可……真的太难受了。 一会儿后,头晕目眩的症状好了一些,他抬眸看去,却乍见言大山如一尊怒目金刚似的立在身前。 令他无比惊悚的是,言大山一只巴掌正保持悬空的状态,做好了用力拍下去的准备,似乎就等他开口说话了。 薛霸顿时感受到了整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当即紧闭嘴巴,不发一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记住这个莽汉了。 啪! 可就在这时,一只蒲扇那么大的巴掌突兀扇来。 薛霸毫无防备,被拍得头晕目眩,感觉脑袋里面的脑浆都混在了一起。 我都没有说话了,你还扇我作甚……薛霸心头火起,脑袋清明一些后,猛地抬眸瞪了过去。 不过,对上言大山那怒目金刚也似的眼神后,他当即低头不敢反抗……君子当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薛霸如此安慰自己。 …… 另外一边。 躲在苏贤身后的小姑娘,全程目睹了言大山殴打薛霸的那一幕。 她剧烈喘气,眼睛瞪得滚圆。 每当薛霸高喊“我义父是张怀义”的时候,她那小小的心灵就像压下了一座泰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每当言大山用蒲扇那么大的巴掌殴打薛霸的时候,她心中的泰山就被移除,浑身上下阵阵轻松…… 如此交替数次,直至言大山打得薛霸彻底低头,不敢开口说话之际,小姑娘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 她整个人都是一松。 “哇……” 紧接着,她大哭起来。 是真正的嚎啕大哭,稚嫩与嘶哑的声音响彻整座山坳。 柳蕙香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雪白手帕,一边安慰一边给她拭泪。 苏贤也转头看去,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一时手足无措,他可没有安慰小女孩的经验…… 一会儿后,小姑娘停止大哭。 她那两只小小的、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苏贤的衣服,迈动脚步走向路边的平板车,轻轻拉着苏贤,仰起一张脏兮兮的稚嫩小脸祈求道: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的姐姐吧,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也没有喝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求大哥哥救救她吧!” “……” 苏贤迈步,跟着她走向路边的平板车,同时对面色无比呆滞与恐惧的野店老板吩咐道:“取些食物来,最好是稀粥。” “好!” 身体佝偻的野店老板急忙跑向茅草屋。 柳蕙香、林川,以及亲兵们,全都跟在苏贤身后,众人一起走向路边的平板车。 “小妹妹你就放心吧,坏蛋已经被打倒,我们不仅能救你,还能救回你的姐姐……你们都会没事的!” 柳蕙香温言安慰道。 苏贤、林川,亲兵们也纷纷出言安抚。 小姑娘正拉着苏贤的衣服,迈动小短腿着急的走向平板车,见大家都这样说,心中渐渐升起无限希望。 她的父亲,被谋害而死。 她的母亲,也被害死。 其他叔伯亲人,甚至家中的小厮、丫鬟、玩伴等等,全都没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姐姐相依为命,这是唯一的亲人,她不能没有姐姐,不然只剩一个她的世界该是多么的孤独与冰冷…… 很快,苏贤等人来到路边,几步路后,终于接近那辆破旧的平板车。 众人的心情其实还不错,虽遇到了薛霸这种人渣,但人渣今日就将伏诛,他们还从虎口之下解救了数人。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的心情着实不错。 可是……等苏贤与柳蕙香等人接近那辆平板车后,脚步不由一顿,众人的面色同时猛地一变,都默不作声。 他们看见了什么? 原来,平板车上所躺之人,也就是小姑娘唯一存世的姐姐,她的头脸上竟……盖着一块白布! 活人躺着的时候,哪有在脸上盖一块白布的? 这说明……小姑娘唯一存世的亲人,其实已经死去! “大哥哥?” 这时,小姑娘发现拉不动苏贤了,停步仰头望来,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喜悦与希望,还有一丝疑惑。 苏贤等人低眸看去,看见小姑娘脸上的喜悦与希望的神色之后,心头都不太好受,有些发堵。 他们心情沉重,继续迈步走向平板车,他们都没有说话,也不知待会儿该如何向小姑娘说这件事…… 近了,苏贤他们站在平板车前。 这时,野店老板送来稀粥。 小姑娘趴在平板车侧边,努力垫高脚尖,她面带喜色,就像小时候期待过年那样,看着苏贤祈求道: “大哥哥,快救救姐姐吧……” “……” 苏贤暗中叹了口气,看着杨芷兰吩咐道:“芷兰,你来。” 杨芷兰身为内卫杀手,最不怕的就是尸体,她点了点头走过去,轻轻掀开蒙在小姑娘姐姐脸上的白布—— 那本该是一张姣好的面容,现在却满是伤痕,青白一片,尤其是那双眼睛……死不瞑目啊! 她的脑袋下枕着一堆干草,干草与尚且乌黑的头发混在一起,看起来极为狼狈。 苏贤、柳蕙香、林川,以及在场的亲兵等,全都侧过了头去,不忍相看。 不用说了,小姑娘的姐姐的确早已死去多时。 587 怒! 小姑娘不懂,以为姐姐只是饿晕过去而已。 见苏贤等人不动,便有些着急的说道: “大哥哥,求求你了,快救救我的姐姐吧!两个时辰前,姐姐还抬头和我说了话……她现在饿晕过去了……” “……” 柳蕙香受不了,背过身去,将脑袋靠在苏贤肩上,默默取出一块新的手帕。 林川定定的看着平板车上的女子,嘴巴微张,面色难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苏贤到底是男人,也算经历了一些大事,他还稳得住,轻轻摸着小姑娘的脑袋问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小姑娘道: “姐姐给我说,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即便所有亲人都不在了,也要好好的活着!” “诶……” 苏贤摇了摇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分明是临终遗言。 但小姑娘太小,还不知道这些。 小姑娘见苏贤他们迟迟不动手救人,心中无比焦急,她不知刚才还那么和蔼的大哥哥,现在为什么不救她姐姐。 她决定自己动手,先喂姐姐喝点稀粥再说。 这时,言大山走了过来,先扫了平板车一眼,又见小姑娘的举动后,当即沉声说道:“不用喂了,你的姐姐已经死去多时!” “……” 小姑娘猛然一顿,两只小手捧着的装满了稀粥的大斗碗,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冲上去抓着言大山的衣服,哭道: “不,不,姐姐还没有死,两个时辰前姐姐还对我说过话,她还抬头看了我一眼,姐姐没死……” “……” 言大山顿感头痛。 意识到自己太直白了,似乎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说情绪失控的小姑娘。 小姑娘转身又跑去抓住苏贤的衣服,哭着问她唯一的存世的姐姐真的死去了吗? 苏贤低眸看去,她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大坝似的,滚烫的泪水在脏兮兮的小脸上“犁”出一条条沟槽,彻底哭花了脸。 苏贤暗暗瞪了言大山一眼,思忖片刻后,只得沉声应道:“你应该牢记你姐姐的话,就算没有任何亲人了,也要好好的活着!” 小姑娘闻言,哭声一停。 她虽然年纪小,但苏贤这句话她还是听明白了。 她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松开苏贤的衣服,慢慢转身,走到平板车前,趴在车上,踮起脚尖,突然呼天抢地的叫喊着: “姐姐你不要死……” “姐姐你醒醒啊……” “……” 哭喊一阵后,见姐姐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她也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接着,她转身冲向另外一边被亲兵们羁押着跪在地上的薛霸,又打有骂,用稚嫩的声音质问道: “你说过的,如果我将姐姐拉到黄河边,你就放我们一条生路……为什么要害死姐姐!你还我的姐姐啊!” 众人听了这话,心头顿时怒火冲宵。 薛霸这是在欺骗这可怜的小姑娘。 说什么拉到黄河边就放人,一定是谎言,他就是想看小姑娘艰难拉车,以及最后得知真相之后的绝望表情! 言大山大踏步跟了过去。 他见薛霸非但没有任何悔意,反而还在小姑娘那稚嫩拳头的打击之下放声大笑,一幅“我就是骗你的,你又能如何”的欠揍表情。 言大山心头大怒,决定让薛霸临死之前吃尽苦头。 不过,他刚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动手,小姑娘那消瘦的小身板连着摇晃了三下,最后一头栽倒在地。 “不好!” 言大山顾不得教训薛霸,赶紧将之抄起,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苏贤等人也是一阵哗然,她该不会……受不了这等噩耗,急火攻心,活生生被气死了吧? 苏贤他们正准备过来之际,言大山已经探出她尚有鼻息,忙将之抱起返回,对苏贤他们说道: “只是昏厥过去了,没事。” 随行的亲兵之中,有个颇懂医术之人,忙为小姑娘把脉诊治,最后说道:“因饥饿与情绪失控导致的昏厥,没有大碍,醒来后应该就好了。” 苏贤等人松了口气,忙对野店老板吩咐道:“快去取些稀粥来,小心喂下!” 处理完小姑娘的事,众人重新看着平板车上的姐姐,心头都十分沉重,苏贤定了定神,对杨芷兰吩咐道: “简单查验一下,看她都受到了什么伤害?” “是。” 杨芷兰想也没想,一把掀开覆盖在尸体上的草席,准备进行简单的验尸。 就在这时,柳蕙香猛然发出一声无比刺耳的尖叫,两手捂嘴,一双水眸瞪得很大,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其实,莫说柳蕙香,就连苏贤、林川,以及大部分亲兵,他们的面色全都大变,一脸的惊骇。 就连身为内卫杀手的杨芷兰,此刻也不由眉头微蹙,立即将草席盖回。 他们都看见了什么? 原来,草席覆盖之下的尸体,竟没有衣服。 除此之外,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尸体胸前还有…… 两个碗口大小的疤痕! “啊!” 柳蕙香无比惊恐,尖叫声阵阵。 苏贤深吸口气,抱着柳蕙香生生将她扭转过去,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看,不要看,也不要怕,一切都有为夫在……” “……” 另外一边。 被亲兵们羁押着跪在地上的薛霸,见此不由发出阵阵张狂的笑声。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面露一幅陶醉的表情,说道: “***********,最为滋补,味道鲜美,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畜生!你该死啊!” 言大山震怒,一个健步冲过去,目眦欲裂,当即就要亲手结果了薛霸的性命。 苏贤安抚好了柳蕙香,忙大手一挥并喊道:“大山,切莫冲动,冷静……你给我住手!” 薛霸原本已被吓得瑟瑟发抖,他真切感受到了言大山的杀意,那种从尸山血海杀出的战将,散发的杀意非常可怕。 可苏贤那句话,让他猛然回过神来,洋洋得意笑道:“我义父是张怀义,小子,算你识相,若杀了我你们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苏贤阴沉着脸,寒声道: “不错,我的确不会杀你。” “哈哈哈……”薛霸仰天大笑,并对生生止住脚步、一脸扭曲的言大山挤了挤眼睛,面带讥讽的笑容。 另外一边,苏贤深吸一口气后,忽然猛地抬头,发狂般疾步冲向薛霸所在的方向,紧咬着牙说道: “我是不杀你,但我他妈的掐死你!” 说着,苏贤已奔至薛霸身前,发疯般用两手死死掐住薛霸的脖子,面容都扭曲了,用尽生平之力,大声怒骂道: “你这毫无人性的渣滓,你这千刀万剐的畜生,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老天爷让你活这么久是他瞎了眼!” “老天爷既然不收你这条狗命,那就我来!” 588 南楚神秘女子 “老天爷既然不收你这条狗命,那就我来!” “……” 苏贤的怒骂声在整个山坳中回荡。 众人听在耳中,不由纷纷握紧拳头,这一刻,他们是多么的解气,是多么的心怀激荡,真想冲上去助苏贤一臂之力—— 掐死这个不配为人的畜生! 言大山怔立在旁,整个人都快傻了,苏贤方才还叫他不要冲动,要冷静,并命令他住手呢。 可是结果呢? 苏贤自己反倒发疯般冲了过来,扭曲了面容,用尽生平之力去掐薛霸的脖子……原来他是想自己动手! 言大山胸膛剧烈起伏,一时间憋得蛋疼不已。 “我义父……是……张怀义!” 薛霸两手被亲兵们羁押着,根本不能反抗,被苏贤掐着脖子按倒在地,早已是脸红脖子粗,出气多进气少。 苏贤紧紧咬着牙,肆意发泄着心头的怒火,掐着薛霸脖子的两手青筋直冒,瞪着眼寒声道: “张怀义又如何?有你这样的义子,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迟早送他归西!今日你就先上路吧!” “……” 话音一落,苏贤强憋一口气,铆足了劲儿,手上的劲道更大了。 薛霸开始剧烈挣扎。 苏贤的话入耳,他才真正的感到害怕,原来他所仰仗的义父,人家根本就不怕,还扬言要弄死他义父…… 亲兵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原本是边军中的佼佼者,被言大山精挑细选选入侯府做亲兵,武力值及人品都有保障。 薛霸被亲兵们死死按住,自然是动弹不得,临死挣扎也无济于事。 “张……公……通……” 临死关头,薛霸急中生智,他想到了一个拖延的办法,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可是,苏贤真的太愤怒了,两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掐得薛霸说不出话来,努力了几次,短短四个字愣是说不全。 不行了……薛霸感觉死亡的阴影已将他笼罩,他瞪着赤红的两眼,强提最后一口气,努力说出最后一个关键字。 可是,他很快便陷入无限的失望之中。 他虽说出了最后一个字,可苏贤早已陷入疯狂,根本没有听见……薛霸瞳孔渐渐放大,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一会儿后,他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濒临死亡。 苏贤依旧死死掐着薛霸的脖子,不肯松手,他对此人的恨意简直无以复加,视普通人的生命为草芥,在他这里,是不可饶恕之罪。 遥想数个月前,他是普通人。 前世没穿越之前,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权贵肆意屠戮普通人之举,是他最为痛恨的。 数月前他亲手杀死小阁领的那次也一样,小阁领也是视他的生命为草芥,想杀就杀,苏贤方才奋起反抗。 他陷入了疯狂。 忽然,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大吼:“……通辽!” “什么通辽?”苏贤猛然清醒,侧头看去,原来是言大山在那大吼大叫,声音震耳欲聋。 “薛霸刚才说,张公通辽!”言大山见苏贤终于清醒,忙指了指苏贤的手说道:“此事非同寻常,先留他一命问个清楚吧!” “好!” 苏贤立即松手。 今日处理了薛霸,便与张怀义结下了梁子,加之张怀义又是兰陵公主的对头,其人还作恶多端。 苏贤早已下定决心要铲除此人。 若能从薛霸口中挖出一点张怀义的黑料,自然再好不过,这也算是今日最大的收获。 两手松开薛霸的脖子后,苏贤嘴角不由狠狠一扯,因为他的手方才过于用力,现在竟然有种失去知觉的感觉。 好在不是非常严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恢复正常。 亲兵们在言大山的指挥下,用一盆凉水将薛霸弄醒,然后恶狠狠的逼问“张公通辽”一事。 薛霸幽幽醒转,见状虚弱的说道:“张怀义其实没有通辽,他……” 一语未了,苏贤当即大怒,指着他骂道:“死到临头竟还敢耍诈,正好,掐死你我还觉得让你死得太轻松,来人……” “不!不!且慢!”薛霸直接吓尿了……苏贤、言大山等人纷纷皱眉。 “张怀义虽然没有通辽,但他通贼了啊!”薛霸赶紧解释道:“前朝余孽!几个月前我在神都,亲眼所见,张怀义见了一个南楚来的神秘女子……” “……” “南楚来的神秘女子?”苏贤眉头一动,他想起了数日之前,夜袭侯府不得最后逃走的那个南方来客,也是一个女子。 “你可有证据?人证?物证?或者书信密函一类?”言大山瞪着眼睛喝问道。 “没……没有……” “没有?!”言大山虎目一瞪。 “张怀义为人小心谨慎,根本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 苏贤看着言大山与薛霸的“聊天”,思绪渐渐不知飘飞到了哪儿。 其实,他只要知道张怀义与前朝余孽勾结就可以了。 他与前朝余孽之间,早已结下不可解的梁子,数日前他们还想刺杀苏贤,并放火焚烧那八十万石粮食来着。 张怀义竟与前朝余孽勾结……无异于多了一个除掉此人的理由。 正想着此事,路边平板车旁,忽然传来柳蕙香的声音大喊道:“夫君,你赶快过来看一看!” 苏贤立即赶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柳蕙香带着哭腔,指了指平板车上女尸的脑袋,主要是脑袋下面,说道:“她原来不是枕在干草上,而是因为……脖子僵硬的缘故。” 苏贤低头一看。 原来,与女尸头发混在一起的干草被杨芷兰弄走之后,便可以看见,她的脑袋根本就没有支撑,而是悬空的! “这是何故?” 苏贤心下十分奇怪。 柳蕙香哭道: “刚才那小姑娘曾说,两个时辰前,她姐姐曾抬头看了她一眼,并留下遗言……岂不知,她的姐姐抬头之后,就再也没有将脑袋放下。” “……” 众人听罢,心下不由纷纷明悟过来。 小姑娘的姐姐预感到死期将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费劲儿抬起脑袋,看着亲妹妹……最后脖子就此僵硬,脑袋一直保持悬空的状态。 众人低头默哀,心头涌起阵阵莫名的情绪…… 589 闺中女子的……武器 路边的平板车旁,苏贤等人纷纷默哀。 结合方才从食客们及小姑娘口中,听来的零碎信息,大致可以还原出一个模糊的故事轮廓: 武陟县前任县令,因得罪张怀义义子薛霸,被谋害至死,家破人亡,妻女也被霸占。 县令长女,曾是远近有名的美女,上门提亲的媒婆差点将县衙门槛踩烂……可她被十多个恶霸生生折磨了三天三夜! 县令长女已是将死之人。 但薛霸却欺骗县令二女,也就是昏厥过去的那位小姑娘,说,若将她姐姐拉到黄河边,便放她们姐妹一条生路。 小姑娘少不更事,自然是信了,果真拉着比自己还高的平板车,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黄河。 两个时辰前,小姑娘的姐姐预感到大限将至,在亲妹妹拉着的平板车上,拼尽最后一口气,将脑袋艰难的抬起。 她看着车前那年幼的、无知的、笨拙的亲妹妹,心里明白,即便她们走到了黄河边上,薛霸也不会真的放她们两姐妹一条生路。 尽管知道亲妹妹被骗了,可她真的无能为力。 无法想象,她在临死之前,心中该是多么的崩溃。 带着对唯一存世的亲妹妹的极度不舍与不放心,她留下临终遗言,叮嘱妹妹即便没有一个亲人了,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心中的不舍与不放心,她在孤独与痛苦之中咽气之后,也没有将脑袋放下,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以至于最后尸体僵硬,脖子固定成了一个角度,脑袋再也不会放下了。 “……” “她眼角有干涸的泪痕!” 杨芷兰忽然指了指女尸尚未瞑目的眼睛,她方才简单验尸的时候,就已发现了眼角的泪痕,但现在才说出来。 苏贤等人立即围拢过去,仔细一看,果然不假,即便泪痕风干了,但痕迹却未消失。 好吧……这位可怜的、命苦的女子,是含着眼泪去世的! 她在临终之前,看着车前脚步蹒跚的、年幼的妹妹,不知心中可曾埋怨过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们家如此残忍。 坏人为何能逍遥法外?! 世间难道就没有公道?! “啊!” 言大山是个真性情的侠义之士,顿时虎目含泪,转身冲向依旧被羁押着双手跪在地上的薛霸,一幅要活活将之撕碎的架势。 “我今天要杀人!” 林川也赤红了双目冲过去,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太多,此刻终于爆发。 “不杀此僚誓不为人!” 数位亲兵嗷嗷大叫,甩开膀子也冲了过去,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宛若群狼。 薛霸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嘴巴颤抖着,作声不得,本能的往后逃,但数位亲兵死死按着他,他根本逃不了。 眼见薛霸即将被言大山等人群殴而死,苏贤深吸一口气,大声喝令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苏贤的话还是管用的,言大山、林川及亲兵们全都停在了原地,虽愤怒已极可却也没再妄动。 薛霸见此,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大声喊道:“我已将张怀义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你不能杀我!” “……” 苏贤没有理会。 转身走到平板车前。 从柳蕙香手里接过一张崭新的、雪白的手帕,轻轻为小姑娘的姐姐擦拭眼泪,尽管泪痕已干。 “若你泉下有知,在天有灵的话,就请瞑目吧,你的妹妹已经安全,而坏人也终将遭受应得的报应!” “……” 话音落后,苏贤面色肃穆,亲手将小姑娘姐姐那未曾瞑目的双眼闭合。 默立一阵。 苏贤陡然转身,面向远处的薛霸,眼神无比冰冷。 薛霸当即面色大变,急忙说道:“我……我已将张怀义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你……你不能杀我!” 苏贤冷声道: “是,我是不会杀你……来人,先将薛霸的跟班们就地处决!” “是!” 言大山亲自回应,从亲兵手里接过兵刃,一刀一个,犹如砍瓜切菜。 林川也动手解决了两个跟班。 四溅的鲜血撒在薛霸的脸上,还带着温度,薛霸当真吓得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看着苏贤,嘴角不自控的颤抖着。 苏贤冷冷的盯着他。 “你说过的,不会杀我!”薛霸颤声道。 “不错,我是说过不会杀你。”苏贤眼神冰冷。 “那就好……”薛霸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苏贤是这群人的老大,只要苏贤不杀他,其他人就不敢动手。 “不过,我虽然不杀你,但其他人我可管不着。”苏贤忽然改口,大声问道:“你们之中,有谁想手刃此僚?” “……”薛霸当即面色大变,心跳剧烈起伏,死亡阴云笼罩而下,他连开口求饶都没了力气。 苏贤话音落后,言大山大嘴就是一张,准备抢先接下这份差事,他真的很想亲手结果了薛霸此贼! 可是谁知,他刚刚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声,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喊道:“我来!” 谁呀! 竟敢比他言大山还快? 他循声扭头看去,顿时一愣,此时也回过神来,方才那个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 随后他就看见,柳蕙香迈着杀气腾腾的步伐走了过去。 呃……原来是柳蕙香啊! 言大山当即不敢有任何不满,还主动让开道路,柳蕙香走过去之后,他当即跟在后面,怕出现意外。 苏贤也是一阵愕然,嘴角不由轻轻一扯。 他没想到第一个回应之人竟然是柳蕙香! 柳蕙香是他的老婆,身份尊贵,就连言大山也不敢跟她枪,更不用说林川及亲兵们。 苏贤摇了摇头,也抬步跟了过去。 薛霸身体哆嗦着,看着走近的这位品相极佳的妇人,他先前还嚣张的想占有人家来着,可结果……却要死在这妇人手中? 苏贤、言大山、林川、杨芷兰,以及亲兵们全都看着柳蕙香。 见她赤手空拳,苏贤便摘下靴子中的弹簧匕首,准备递过去。 可就在这时,柳蕙香轻轻抬手,从如云的鬓发中摘下一枚金钗,倒握在纤细雪白的小手之中。 呃…… 苏贤与众人都有些懵,柳蕙香的武器还真是……极具闺中女子的特点。 590 柳蕙香:夫君我杀人了! “夫人,请直接扎在此处。”言大山指了指薛霸心脏的位置。 “好!” 柳蕙香两手倒握着那枚金钗,双手缓缓举起。 此刻一阵微风吹来,她的纱裙随风舞动,看起来极为美丽,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下得去手杀人的女子。 良久之后。 柳蕙香迟迟没有动手。 苏贤、言大山、林川等人一直屏着呼吸,暗中默默等待,不曾催促,只是气氛越来越微妙。 薛霸仰头看着柳蕙香,嘴角肌肉不停抽搐,眼中既有恐惧也有绝望,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你倒是快点啊,直接给我个痛快吧……薛霸心中呐喊道。 苏贤抿了抿嘴,偶然侧眸,发现柳蕙香的裙子似乎在轻轻颤抖! 他心头大感古怪,柳蕙香这是……两股战战了? 也是啊,她本就是一柔弱女子,鸡都不曾杀过,更何况是人。 苏贤轻轻摇头,既然如此,那苏贤就……鼓励了她几句! “啊!” 柳蕙香受到鼓励之后,自信心暴涨,高举了许久的两手,紧握着金钗猛地往下一扎! 薛霸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刚才柳蕙香迟迟不动手,他真的太难受,等死的滋味他真的受够了。 他心想,金钗扎入心脏之后,很快就会过去,加之死在如此美丽的妇人手中,总比死在言大山等莽汉手中更强吧。 “啊……” 他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金钗入体的那一刹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哀嚎不止。 嗯? 不对! 薛霸面色忽然大变,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那美丽的妇人明明要扎他的心脏,可传来剧痛的地方怎么是……肩膀? 他嘴角的肌肉无意识抽搐着,低眸看向自己的心脏部位。 同时,苏贤、言大山、林川等人也看向他的心脏—— 没有任何异常。 薛霸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右侧肩膀。 苏贤等人也转头看去。 只见那肩膀之上,靠近臂膀的位置,果然斜斜的插着一根金钗,插得很浅,摇摇欲坠。 负责羁押薛霸的亲兵一脸惊骇,因为那只金钗若再偏移一点点位置,可就要扎在他的手上了! 偏差这么大的吗? 让她扎心脏,结果扎到哪儿去了? 肩膀! 这准头也是没谁了……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忽然传来柳蕙香的声音喊道:“夫君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夫君,我杀人了……” “……” 言大山、林川、杨芷兰及亲兵们扭头看去,原来柳蕙香早已背对薛霸,一头扎入了苏贤的胸膛。 至于金钗扎下去的结果,她根本就没有看。 甚至在扎的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都没睁开。 苏贤嘴角扯了扯,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夫人你……可真厉害!” 话音落后,苏贤便拉着她离开此处,走向路边的平板车。 柳蕙香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苏贤可以感受到她“杀人”之后的恐惧。 谁知,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并伴随着言大山、林川及亲兵们的怒斥。 柳蕙香回头一看,面色十分不解,问道: “他们……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泄愤……不用管,我们去看看那位小姑娘吧。”苏贤摇了摇头。 “哦。” 然而两人刚刚转头,还没踏出一步,身后又传来薛霸的惨叫声,他似乎被踩中了某薄弱之处,惨叫不似人声。 柳蕙香再次回头看去。 这次她分明看见那薛霸根本没死! 她的表情渐渐陷入呆滞,问道:“他怎么……怎么……我刚才……” 苏贤拉着她就往前走,说道:“不用管那边,我们去看看那小姑娘吧,她昏迷了这么久应该就快醒来。” 柳蕙香顿时臊得慌,想起方才自己的言行,真的……无地自容,她抱紧苏贤的胳膊,默默加快了步伐…… 小姑娘还未醒来。 一刻钟过后。 言大山、林川等人也返回。 远处,那薛霸软瘫在地,早已没了人样,不用说,他在死之前一定遭受到了世上最残酷的折磨。 众人看着平板车上死去的女子,与地上尚且昏迷的小姑娘,集体默哀。 良久之后。 野店老板见太阳即将落山,又瞥了眼满地的尸体,出言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纷纷扭头看着苏贤。 苏贤长叹一口气,吩咐道: “将尸体拖入茅草屋,一把火烧了吧。” “得令!” 言大山亲自带着亲兵们去执行任务。 野店老板看着苏贤张了张嘴,可终究什么也没说,那座茅草屋可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业……罢了罢了! 苏贤转过头来,看着野店老板说道: “经此之后,你们不适合留在此地,我将派人护送你们去偏远之地,并送你们白银五千两藉以谋生,你可愿意?” “愿意,自然愿意,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野店老板当即答应下来。 “……” 两刻钟过后。 山坳中火光冲天,茅草屋燃起熊熊大火,将山坡上的树木都一一照亮,薛霸等人的尸体也将在大火中焚化。 与此同时,距山坳数十里开外的一片空地上,也堆积了许多柴禾,柴禾中间静静躺着一位女子。 那是小姑娘的姐姐。 杨芷兰为她打扮过了,也换了新衣服,恢复了一些往日的荣光。 苏贤决定在此地将之火花。 然后入土为安。 “那小姑娘还没有醒来吗?”苏贤手举火把,他只需将火把往柴禾堆里一丢,便能开始火化。 但在此之前,他想等小姑娘醒来,见她姐姐最后一面。 言大山说道:“还没有醒……公子快些丢下火把吧,我等不宜在此处久留。” 苏贤手举火把,又等了一会儿,见小姑娘还不醒来,他最终长叹一口气,准备丢下火把开始火化。 今日灭杀了薛霸,虽然做得极为隐秘,但也不可在此地久留…… “她醒了!” 就在苏贤即将丢下火把之前,后面的柳蕙香忽然大声一喊。 苏贤忙放下火把,冲到人群之后,小姑娘被放在一张担架上,苏贤赶去的时候她已经睁开两眼。 众人都围拢过来,心情十分沉重。 这小姑娘还这么小,就没有任何亲人在世了,她的世界将是黑暗、孤独、寂寞、暗无天日的。 待会儿她必将嚎啕痛哭,苏贤等人都不知该怎么去劝。 就在众人心情十分沉重之际,那小姑娘自己坐了起来,一脸迷茫,疲惫的眼睛扫视着众人,最后挠着头问道: “你们……是谁?我……我又是谁?” 591 “守寡”三月 众人面面相觑,她这是……失忆了?! 小姑娘挠着头,缓缓扫过众人,当看见苏贤的时候,她面色一喜,喊道: “大哥哥!” “你还记得我?” 苏贤十分诧异,让她将所有人都重新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只记得苏贤一人,甚至连柳蕙香都没印象。 苏贤面色一动,拉着小姑娘的小手,走到柴禾堆前,将之抱起,指了指她姐姐的尸体问道: “你还认得她吗?” 出人预料的是,小姑娘只看了一眼,顿时一脸惧色,转过了头去并说道:“大哥哥我怕……” 苏贤只得抱着她后退,远离柴禾堆后将之放下。 大家都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这小姑娘害怕自己的亲姐姐,却还记得苏贤,也只记得苏贤…… 言大山到底年长一些,经历得也多,猜测道: “她很有可能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遗忘了所有对她能造成伤害的人或事,包括她的亲姐姐。” “公子为她带去了希望,为她带去了光明,所以她还记得公子,也只记得公子。” “……”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只是不知这对小姑娘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贤看了眼天色,拿起火把重新走到柴禾堆前,说了句“安息吧”,毅然将火把丢下。 火苗迅速扩大并燃烧起来,将周围照得白昼一般。 林川走了过来,与苏贤并肩而立,看着渐渐被烈火吞噬的女子,他长叹一口气说道: “可惜,可惜,未能得知姑娘芳名,实乃生平一大憾事,今后我就叫你……怀州姑娘吧!” “为了缅怀怀州姑娘,我决定了,今后三个月内不去任何青楼妓馆,我要为怀州姑娘‘守寡’三月!” “……”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 若不是怕破坏这肃穆的气氛,他真的很想狂喷林川:“就你这样的色鬼,三天不去青楼就浑身痒痒,还想‘守寡’三月?吹牛吧你!” 苏贤不去理会不着调的林川,看着彻底被烈火吞没的女子,回想一遍她所遭受的苦难,最后长叹一声,问道: “这世道……竟混乱至此了吗?” 众人沉默。 言大山原本对朝廷就颇有微词,见苏贤问出此话,当即化身为一个“喷子”,将朝廷贬得一无是处。 “其实,是因为前朝余孽作乱的缘故。” 令苏贤意外的是,杨芷兰竟主动开了金口。 苏贤知她向来冷静,甚至冷静到冷漠,看待问题比较客官,于是忙问道:“怎么说?” 杨芷兰面无表情的说道:“梅花内卫有个很重要的作用,那便是监察民间,若遇恶霸,内卫必然出手。” “薛霸这样的恶霸,之所以能危害一方,是因为内卫抽调了各方力量,暗中与前朝余孽周旋之故!” “……” 苏贤听了此话,不由想起数月之前,兰陵公主坐镇河北道,遇到棘手的难题,曾上奏请求女皇调派内卫协助。 结果内卫大阁领回信直接拒绝,还说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在忙,根本抽不出多余的人手。 后来,神都城中的含嘉仓城被焚毁,苏贤通过兰陵公主之口得知,那也是前朝余孽所为…… 苏贤默立良久,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张怀义他必须铲除! 火势凶猛,不可能短时间内熄灭,苏贤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等候下去。 苏贤沉吟一番,派人护送野店老板一家远走边荒,远离这是非之地,答应的五千两白银也当场以银票的方式兑现。 至于这小姑娘……苏贤将之托付给了野店老板一家,他们一家其实还挺淳朴,心眼不坏,他们也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照顾好这小姑娘。 小姑娘对苏贤很是不舍,哭闹着要跟着他,苏贤最后保证说,今后一定会去看她,小姑娘这才乖乖上路。 送走野店老板一家与小姑娘后,苏贤又安排人手留在此处,等火势结束之后,捡出骨灰就近安葬…… 忙完这些,苏贤、柳蕙香、林川、言大山、杨芷兰,及大部分亲兵们,则连夜赶路,远离这是非之地。 至后半夜时分,众人终于踏足“河南府”所辖范围,在偃师县城城外找了家客栈住下,此地应该安全了。 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他们都很疲惫,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 翌日。 天光大亮。 今天是个明媚的好天气,朝阳从窗户透入播撒在地,形成一个明亮的光斑,屋内的细微灰尘清晰可辨。 他们入住的客栈临近大街,早上的街道熙熙攘攘,人嘶马叫,一派市井的气息扑面而来。 柳蕙香早已醒来。 但她没有乱动,任由苏贤半抱着她,苏贤的腿压着她的腿,苏贤的手搭着她的腰侧,正轻轻捏着……那啥。 她知道,昨天真的太累了,便没有像往常那般唤醒苏贤,让他多睡一会儿。 她其实非常喜欢被苏贤这样半抱着的姿势,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尽管苏贤有时候不老实,常常弄得她意乱情迷…… 回想昨日的种种,体验着现在的舒适,又聆听着楼下街道的熙熙攘攘,柳蕙香心中思绪万千,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忽然,她轻轻闭合的两眼慢慢睁开。 表情微微一变。 抿了抿鲜艳的朱唇。 面上唰的腾起一抹好看的红晕…… 苏贤并没有任何动作,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苏贤又在使坏,心里又在想着羞羞的事。 “夫君醒了吗?”她轻声问道,捉住苏贤揽着她腰肢的手往外轻轻一推。 “没有。”苏贤声音略显沉闷,被扒拉开的手又探了回去,熟门熟路的一把抓住,柳蕙香闷哼一声。 “夫君又哄妾身,若是没醒,如何能与妾身说话呢?”柳蕙香嘴角浮现笑意。 苏贤的手这次探上来之后,还报复性的狠抓了几下,她没有办法,只得服软,任凭苏贤施为与把玩。 “因为……为夫在梦游啊!”苏贤继续用沉闷的声音说道。 “夫君……天刚亮呢……别玩了吧。”柳蕙香哀求道。 苏贤忽然翻了个身,将柳蕙香整个压在下面,怪腔怪调的说道:“小美人,我要吃了你,哈哈哈哈,别躲啊!” 说着,苏贤便去挠柳蕙香的痒痒,逗得她花枝乱颤,连连躲闪而不得,最后只能笑着求饶。 苏贤骑坐在她的身上,将之彻底征服后,俯身深情的吻了下去……今天又是一个美好的早上呢! 592 不期而遇 “晨练”过后,苏贤又洗了个热水澡,顿感神清气爽,每个毛孔似乎都在呼吸,疲惫一扫而光。 言大山、林川等人也纷纷起床,众人吃了早饭,走出客栈刚好遇到有人接亲,吹吹打打敲锣打鼓的十分热闹。 苏贤他们退至街旁,等接亲的队伍走过之后,愣是没有回神,那种震耳欲聋的喜庆感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振聋发聩。 良久之后。 柳蕙香方才小声问道:“夫君,我们要立即启程赶往神都吗?” 苏贤思忖一番,笑道:“倒也不急,此间颇多名胜古迹,我们不妨一边游览一边赶路如何?” 此举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于是他们就此出发,从偃师赶往神都,沿途一路游览,很多有名的古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如此一路游逛下来,加上早上沾到的“喜气”,众人的心态渐渐扭转,不再沉浸在昨日的悲伤之中。 生活,永远是向前看的。 活在过去,除了徒增烦恼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至下午黄昏时分,他们恰好走到神都城以东数十里开外的一座小市镇。 苏贤决定在此修整一晚,明日正式进入神都城。 一夜无话。 翌日。 苏贤与柳蕙香登上马车,由言大山、杨芷兰及亲兵们护卫着,沿着官道缓缓驶向此行的目的地—— 神都城! 神都城,占地五十余平方公里,除皇城外,还有一百零九个坊,与三个市场,分别是“丰都市”、“通远市”与“大同市”。 此外,还有“北里”与“南里”两个小坊,乃烟花柳巷之地,位于城池西南角。 城内街道纵横交错,绿柳成荫,河渠密布,通济渠直通内城,洛水将整座城池划分为“南城”与“北城”,水陆交通极为发达。 城南有座城门名日“定鼎门”,由此入城,可见一条笔直且直通城北皇城的宽阔大街,宽达一百五十余米,世人称之为“天街”。 天街直通皇城。 皇城位于城池的西北角,内有太微城、紫微城、东宫、东城、含嘉仓城,以及圆壁城等等小城。 整座城池只有北、东、南三面设有城门,整个西面都没有出入口,因为城池西面紧挨着皇家禁苑——上林苑。 上林苑占地面积极大,周长长达两百多公里,内有“上阳宫”及各种园林建筑,蔚为壮观。 …… 数十里的距离,说长也不长,苏贤一行沿着官道缓缓驶来,很快便看到了那座高大巍峨似乎没有边界的巨型城池。 真的太大了! 苏贤不禁咋舌,瀛州城乃至于幽州城,在神都城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马车中,柳蕙香笑着为苏贤讲解神都城的历史人文,她毕竟生长于斯,少女时期虽难以踏出家门一步,但对整座城池亦十分了解。 “等办完了正事,还得劳烦夫人带着为夫在城中好好游逛一番才是,略尽地主之谊。”苏贤见即将入城,便回头看着柳蕙香笑道。 他虽然是在笑,不过心中却没忘了此行的两大目标—— 其一,通过女皇最终的考验,成功加入内卫。 其二,想办法铲除张怀义。 这两件事都不好办。 女皇终究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想来必定不简单。张怀义深得女皇的信任与宠幸,就连兰陵公主都极为忌惮。 难啊。 不过他并未将这些担忧表现在外。 …… 他们此次远从东边而来,按理说应该从城东的“上春门”、“建阳门”、“永通门”入城,比较快捷。 不过,苏贤为了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天街”,绕道来到城南,由“定鼎门”入,正好沿着天街去往皇城。 兰陵公主府,便在皇城之中。 “好啊。” 柳蕙香笑着答应下来,不过等她侧过头去之后,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抹复杂之色。 神都,她回来了! 自数年之前被赶出家族后,她一直流落在外,她曾一度认为,今生不可能再返回这出生与生长之地…… 马车外。 言大山骑马走在马车之前,他仰头看着熟悉的城墙,心中阵阵感慨之余,又有一丝深深的恐惧。 府中那二十多个小妾,一旦知道他回到了神都,只怕……会将他生吞活剥! 咦! 单单只是想一想而已,言大山心中便阵阵发寒,一股凉意自脊椎直冲脑门,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 马车后面。 杨芷兰骑马默默跟随,她看着历经了数百年风雨摧残的城墙,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往事,那似乎是久远的回忆。 半年前,当她决定远走河北道,准备独自一人默默赴死之际,就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活着回到神都。 …… 相较于苏贤等人的感慨,随行的亲兵们,此刻的心情美妙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们作为范阳侯府的亲兵,即将入城! 范阳县侯苏贤,单单伶出一个“乱辽之法”的功劳,就足以吊打神都城中的满朝文武,他们作为侯府亲兵真的是与有荣焉。 不过,就在他们沉浸在美好幻想之中的时候,即将入城的他们,忽然被斜里冲出来的一队人马撞倒。 一时间人仰马翻。 谁呀?! 竟敢冲撞范阳县侯的车队? 不要命了? 亲兵们当即大怒,他们可是范阳县侯府邸的亲兵,这才刚刚入城,还没来得及享受被百姓们夹道欢迎的仪式呢,结果就先被人冲撞了? 心头极为不爽的亲兵们,扶起被撞倒的同伴,眼神阴郁的看向那群不速之客。 不过令他们差点爆炸的是,他们都还没有说话呢,对方竟有人先跳起来大声斥骂道: “哪里来的野人,眼睛都瞎了吗?这么宽的道不好好走路……” “……” 亲兵们顿时气炸了,当即与对方唇枪舌剑。 言大山、杨芷兰立即前后护卫着马车,马车之中,苏贤轻轻拍了拍柳蕙香手背,随即皱着眉头下车。 这都还没入城呢,就遇到这种事,着实大煞风景,苏贤心中微微不爽。 与此同时,对面的车队中,也有一人掀开车帘走下车来。 那人身材魁梧,样貌英俊又不失英气,三十余岁年纪,一幅精力无穷的模样。 苏贤看向那英气之人的同时,耳边响起言大山与杨芷兰的声音,一个惊讶一个冷静,同时说道: 593 范阳县侯……不简单! “什么?” 苏贤面色微变,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对面那个英气魁梧的男子,那就是张怀义!女皇御前排名第一的大面首! 张怀义!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刚刚来到神都城下,还没来得及入城,就遇到了此行的目标人物之一! 苏贤眉头微微一皱,心道:“世事不可能如此凑巧,张怀义在城门前阻拦,莫非……怀州之事已经败露?” “……” 怀州之事,张怀义义子薛霸虽死有余辜,可……若一旦争论起来,苏贤一时找不到证据,对方先声夺人,必然占尽优势。 这也是苏贤在动手杀薛霸之前,先派人封锁山坳出入口的用意。 这种事着实不宜传扬出去。 但是却没想到,如此谨慎之下还是走漏了消息。 苏贤的眉头又紧皱了一分,这事儿简直就是为神都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打量着对面的张怀义,暂且按兵不动,心中快速思索着对策。 张怀义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的打量着苏贤,眼神虽冷漠,但也有一丝……警惕? 这不对! 苏贤心念一动,当即做出判断,张怀义并没有得到怀州之事的消息,他之所以在城门前阻拦苏贤一行,应该另有目的。 警惕……对了! 苏贤忽然豁然开朗,他明白张怀义看他的眼神之中为什么会有警惕之色了。 一切的根由,皆因玉罩与红糖姜茶而起。 兰陵公主曾与他分析过这个问题。 兰陵公主借由苏贤的玉罩与红糖姜茶讨好女皇,其本质就是为了与张怀义“争宠”,很明显,这一轮李幼卿赢了…… 就这样,苏贤与张怀义隔空打量着彼此。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双方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没有喊打喊杀,也没有你死我活。 不过……双方的手下还在争吵个不休,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谁也不想退步,就在城门前僵持起来。 神都城的城门,人流量何其之大,稍微阻拦一会儿,后面就排起了长队。 负责镇守城门的,是监门卫下辖的将士,定鼎门当值校尉见门前拥堵,当即带着一帮将士约三十多人直接围了上去,大声斥道: “天子脚下,城门之前,何人胆敢闹事阻路?” “……” 争吵不休的双方同时一停,扭头看向围拢上来的监门卫校尉及将士。 此时,城门前围聚的普通百姓越来越多,都在一旁看着热闹,私下里指指点点,暗议纷纷。 张怀义府中一管事模样的人,笑着迎将上去,熟稔的与监门卫校尉打着招呼,校尉得知张怀义在此,忙屁颠屁颠跑过去见礼道: “末将见过张公!” 张怀义淡然的点了点头,并未过多理会,只是持续打量着对面的苏贤。 那管事见此,忙拉着校尉转身,指了指苏贤这边说道: “这帮人冲撞了张公,引得张公不喜,还请将军下令,将这群人捉拿并押回去好好审问!冲撞张公马车,究竟是何居心?” 校尉一听这话,当即眼神不善的看了过来,他没做多想,挥手便下令道:“来人,将这群冲撞张公马车的蠢货通通拿下!” “是!” 监门卫将士们当即一拥而上。 苏贤眉头微挑,随即舒展,依旧如方才那般,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对方的张怀义。 张怀义也是如此,似乎监门卫的行为与他无关。 马车中,柳蕙香听见车外的动静,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侯府亲兵们,当即义愤填膺,分明是对方冲撞了他们,结果……罢了,没想到啊,想出“乱辽之法”解救了整个大梁的侯爷,第一次入京竟是这样的待遇。 他们心中十分愤怒,不由自主将手握住刀柄,准备抗拒这群无礼且无理的监门卫将士,范阳侯府的威严不容亵渎! “我看谁敢!” 这时,一人大踏步迈了出去,站在苏贤等人身前,此人高大威猛,声音沉稳有力,震得人耳膜都发疼,犹如擂鼓。 那是……言统领? 侯府亲兵们微微一愣之后,信心当即暴涨,言统领的能耐他们是知道的。 一拥而上的监门卫将士们,被这话震得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手里虽然持着长长的红缨枪,但却裹足不前。 对面,张怀义的表情微微一变,侧眸看着挺身而出的言大山。 管事更是表情一怔,随即大怒。 监门卫校尉也是一脸震怒之色,这什么人啊,一句话而已,就让他手下的将士们裹足不前? 这岂不是说他这个校尉是个无能之人? “哪里来的莽夫,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你们面对的人是张……” 校尉大骂着上前,准备亲自动手抓捕此人,可是,等他走近一些距离后,整个人都怔住了,一脸的惊骇,停在原地。 “言将军!” 校尉忽然大喊一声,面带激动的喜色,三步并做两步小跑到言大山身前,主动矮了半截,激动得不能自己,说道: “言将军……你终于回来了……末将从小就听过将军大名,心中着实崇拜,今日能见将军一面,末将死而无憾!” “……” 校尉激动一阵后,忽然回头看着自己的部下,挥手下令道: “这是言将军,朝廷新封不久的威武郡公,你们还拿枪指着作甚,赶紧收起来,都收起来!” 监门卫将士们恍然大悟,当即收起武器,齐声呐喊道:“见过言将军!” 道旁围观的普通百姓们也激动起来,大声说道:“果然是威武郡公,郡公他回来了……遥想十多年前,言家一门忠烈……” “……” 言大山却不为所动,依旧顶天立地的站在那里,对他人的恭维视而不见。 他身后的侯府亲兵们,此时方才知晓言大山的身份,当即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足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对面,张怀义面露恍然,仔细打量着言大山,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 言大山摇了摇头,回身指了指马车前的苏贤,大声说道:“我现在不是威武郡公,只是朝廷新封‘范阳县侯’苏贤的护卫而已!” “……” 话音落后,普通百姓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并同时将视线转移到苏贤身上,惊愕道: “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苏贤,提出‘乱辽之法’拯救了整个大梁的苏贤啊……哦不对,现在是范阳县侯了。” “郡公的爵位可比县侯大多了,可郡公为何……甘为范阳县侯的护卫呢?如此看来,这范阳县侯着实不简单!” 594 强龙入京 “原来是威武郡公当面。” 张怀义首次开口,侧身正对言大山,随意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至于苏贤,他从头至尾都只是打量,一幅高高在上并不将之放在眼中的俯视姿态。 “张太尉!” 言大山也随意拱了拱手,指了指拦路的太尉府仆从,还算客气的说道:“还请太尉的人让开道路。” 张怀义暗哼一声,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顾左右而言他道: “威武郡公,正二品勋爵,但却甘为一区区县侯的护卫,说出去也不怕大家笑话吗?郡公可是遭受到了某种胁迫?” 言大山当即面色一正,大声说道:“我言家之人行事,向来行的端做得正,何须他人置椽!” “……” 这时,人群中有人恍然道: “我想起来了,数月之前,威武郡公之所以能走出刑狱司大牢,是因为三大悬案已破。” “而破了三大悬案之人,其实就是范阳县侯!” “言家之人有恩必报,有债必偿,所以郡公不惜自降身份,去做范阳县侯的护卫,目的就是为了报恩。” “原来如此……” 人群中的议论声,传入张怀义之耳,他渐渐想起来,数月前的确有这么一档子事。 他瞥了眼苏贤,不过并没有任何担忧,他是谁啊,张怀义,深得女皇的信任与恩宠,还会怕区区一个开国县侯? 他冷笑一声,往前踏出一步,冷着脸亲自开口说道:“不管是谁,只要惊扰到了本官的车驾,今日都别想安然离开!” “……” 人群中应声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深受女皇恩宠的大面首张怀义,这是与范阳县侯对上了么? 范阳县侯的鼎鼎大名,人们自然早已如雷贯耳。 前段时间,那预防瘟疫的法子,还有搅乱辽国为大梁争取喘息之机的安邦之策,曾风靡整座神都城。 如此风云人物,与深受女皇恩宠的大面首即将激烈对撞,他们两个究竟孰强孰弱?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人们不得而知,只得纷纷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人们希望范阳县侯将张怀义踩下去,因为他们私低下都称张怀义为“张虫”,知道张怀义是个什么为人。 可是……自古就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 苏贤远从河北道而来,即便是一条强龙,恐怕也难以撼动张怀义这条地头蛇。 尽管在感情上更倾向于苏贤,但他们都不怎么看好,更有人暗中摇头,暗自嘀咕道:“或许,侯爷就不该入京。” “……” “只要有我言大山在此,我看谁敢动手?”人们陷入沉思之际,言大山的滚滚雷音将他们惊醒。 “本官虽敬你言家一门忠烈,但威武郡公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怀义眉毛一杨,针锋相对的说道: “若你再不知好歹,本官连你也一并抓了!区区一个威武郡公,本官还没放在眼里!” “……” 太狂妄了!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张大了嘴巴。 言家一门忠烈,深受整个大梁将士的爱戴,在民间甚至有人差点给言家建造祠堂并进行供奉。 可张怀义肆无忌惮,竟公开说不将言家放在眼中……这对众人造成的震撼无异于一场地震。 不过很快,大家纷纷反应过来—— 张怀义敢这样说,自有他的底气,因女皇登基之初,曾打掉了许多豪门勋贵,其中出力最多之人便是他! “若再加上兰陵公主府呢?” 这时,城门内传来一个冷厉与严肃的声音,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城门前围聚的人自动往两边分开,让出一队上百人的人马! 看旗号是兰陵公主府的亲卫,银盔银甲,披坚执锐,当先一人稳坐高头大马,正是许久未见的周记室。 兰陵公主府的亲卫来了,而且似乎……还站在苏贤那边,人们都觉得诧异。 对了,范阳县侯同时还是公主府的属官呢,公主派人来接应太正常不过了。 哐! 哐! 哐! 哐! 亲卫们快速围拢上来,将苏贤一行护在后面,持枪与张怀义府中的小厮仆从们对峙,双方剑拔弩张。 形势瞬间逆转! “侯爷!” 周记室大笑着下马,快步奔向苏贤所在的方向,大声感叹道: “侯爷你终于到了,公主已经念叨多日,方才得知侯爷即将入城,公主便命我带人前来接应……” “周记室,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年轻了。”苏贤笑着迎上去,旁若无人的寒暄起来,说的都是路途上的一些趣事。 “……” 对面,张怀义的面色难看了几分。 兰陵公主府的名头可比言家大多了。 诚然,兰陵公主对张怀义非常忌惮,但相对应的,张怀义对兰陵公主的忌惮也丝毫不弱。 他虽是女皇的面首,可公主始终是女皇的亲生女儿啊,在他看来,母女的关系更牢靠一些,他始终都是外人。 围观的人群中,方才不看好苏贤的人慢慢改变了想法,心中暗道: “方才竟忘了侯爷与兰陵公主的关系……如此一来,侯爷背靠兰陵公主,双方起码能斗个旗鼓相当。” “……” 忽然,城门内的天街上喧嚣一片,熙熙攘攘,竟穿过厚实的城墙传到城外,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听有人喊道: “可不得了!极为罕见!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三捕头南宫葵、四捕头蒋瀚文,三大捕头集体出动,正往城门而来!” “刑狱司的捕头可都是风云人物啊,尤其是大捕头、二捕头与三捕头,街上但凡出现一位都能引发轰动……” “刑狱司三大捕头集体出动了?这倒是十分罕见,非同寻常啊!不过他们究竟所为何事?”有人发出疑问。 “谁知道呢,那可是刑狱司呢,捕头们如何行事我等凡俗之人琢磨不透就对了。” “……” 人们正议论着,忽然,城门口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苏兄!你终于入京了,哈哈哈!我已等你许久。” 众人仔细看去,原来三大捕头已经走出城门。 二捕头千面狐一马当先,后面是三捕头与四捕头,再后面则是刑狱司的捕快,一个个腰悬大刀,步伐稳健,约有三五十人。 只是……二捕头所喊的“苏兄”是谁? 那人竟能与刑狱司的捕头称兄道弟,真的太厉害了。 等等! 围观的百姓们与张怀义眉头都微微一挑,千面狐所喊的“苏兄”,该不会就是苏贤吧?! 很快,他们知道自己猜对了—— 千面狐已跳下马背,带着三捕头与四捕头,笑呵呵走向苏贤所在的方向。 苏贤亦举步迎了过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591章强龙入京)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书生有种》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595 城下“捉”侯 “苏兄!” “二捕头!” “林兄!”林川见到千面狐,也笑着迎了上去。 “……” 三人旁若无人的寒暄起来,千面狐说话大大咧咧,俨然一副“地主”的做派,最后对苏贤说道: “兄弟你来得正好,待会儿我带你去见见那老头子,他可是念叨你许久了。” “好。”苏贤笑着回应。 千面狐又拉着林川的手说道: “林兄,南里新开了一家青楼,里面的姑娘水嫩得想让你一口吞掉……今晚我请客,保管兄弟你满意。” “好啊!” 林川顿时乐开了花。 苏贤扭头看着他,故意“嗯哼”了两声,他还没忘林川在怀州所说的话,要“守寡”三个月来着。 不过显然林川忘了此事。 寒暄完毕,千面狐侧身指了指身后两人,大大咧咧介绍道:“这是三捕头南宫葵,你在瀛州见过的。” “苏兄。”南宫葵板着脸作揖。 “三捕头。”苏贤回礼。 千面狐又指了指另外一人说道:“这是刑狱司四捕头蒋瀚文,瀚文啊,你不是说想早点见到苏兄吗,现在见到了。” 蒋瀚文中等身材,面貌清瘦,衣帽极为整洁与干净,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精明干练,笑着上前施礼道: “苏兄的大名在下可是如雷贯耳啊,今日得见,幸甚!” “四捕头,同幸。”苏贤回礼。 “……” 他们几个在那里寒暄,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在场的其他人则是面色各异,但共同点都是没人说话。 言大山、柳蕙香及侯府亲兵们彻底松了气,尤其是侯府亲兵们,不由缓缓将胸膛挺起,腰板打直。 周记室眉头暗皱,他在出发之前,兰陵公主曾吩咐过,一定要将苏贤接去公主府,千万不能被其他人抢走,比如刑狱司。 对面,张怀义眉头又紧皱了几分,他没想到,苏贤除了与兰陵公主府相交莫逆之外,与刑狱司竟还有如此关系,这就不好办了。 单单一个兰陵公主就让他感到棘手,若再加上刑狱司……他虽然不怕刑狱司,但真没必要为了苏贤而与刑狱司撕破脸。 这不划算。 他皱眉站在那里,面色阴晴不定。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早已陷入呆滞。 苏贤竟与刑狱司的三大捕头相交莫逆,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那可是刑狱司啊,与内卫齐名的特权衙门。 近年来,刑狱司的权利虽受到了一些制约,但仍不可小觑,妥妥的特权衙门,勉强也称得上俯瞰文武百官。 “……” “兄弟,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回刑狱司衙门,先去见见那糟老头子,然后再带你在衙门中好好逛一逛。” 千面狐忽然拉着苏贤的手发出邀请。 苏贤还没有说话呢,一旁的周记室当即就站不住了,赶紧上来拉住苏贤另一只手,沉声说道: “二捕头,你刑狱司过了!侯爷乃我兰陵公主府属官,与公主府紧密相连,理应先去公主府才是!” 千面狐面色一沉,拉着苏贤的手扯了扯,说道: “苏兄已是范阳县侯,还留在公主府作甚?那糟老……我刑狱司少司寇已赠苏兄‘都官捕头’之位,他是我刑狱司的人,理应去刑狱司才是!” “……”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爆发出一片哗然。 张怀义也是眉头一跳,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少司寇竟然……赠了一个什么“都官捕头”的职位给苏贤? 苏贤现在是刑狱司的人了?! 众人虽不知“都官捕头”是个什么官职,但其中有“捕头”二字,想来地位不低,而且极有可能与四大捕头平起平坐。 这是大事件! 人们哗然变色,刑狱司又添一位捕头! …… 周记室与千面狐还在争论,苏贤应该先去公主府还是先去刑狱司衙门的问题。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因为他们的话,周围的人包括张怀义,同时面色大变,对苏贤的认知又拔高一层。 并在心中暗思道: “范阳县侯,苏贤,与兰陵公主府紧密相连不说,还与刑狱司的捕头相交莫逆,甚至做起了刑狱司的‘都官捕头’!” “他究竟还能给人带来什么惊喜?” “……” 人群中,有人忽然说道: “兰陵公主府已派人来请,刑狱司也派人来请,若太子殿下再派人前来的话……岂不是一段佳话?” “侯爷既与公主府关系匪浅,太子殿下自然不会派人来请……” “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早在数月之前,太子就曾与公主争夺过侯爷呢!由此可见,太子对侯爷也是极为看重的。” “原来如此啊……若内卫也……” “嘘,那两个字你也敢说?当心你身旁就有他们的人,然后半夜来抓你!” “……” 苏贤见周记室与千面狐争得面红耳赤,真怕他们当街动起手来,那样对双方都不好,他思忖一番后说道: “两位,且听我一言。” 两人同时住嘴,转头看来。 苏贤说道: “我此次入京,主要是因为瀛州及辽国之事,此事与兰陵公主相关,所以我就先去公主府,等明后日得空之后,再去刑狱司衙门拜访。” 千面狐见苏贤都如此说了,只得点头同意下来。 争论结束。 这时,他才注意到苏贤的车队竟停在了城门前,还有几个侯府亲兵受了点擦伤,他当即面色一沉,瞥了眼对面的张怀义后问道: “苏兄远从瀛州而来,这才走到城门之前,还没入城,莫非就有不长眼的人拦路不成?我刑狱司的人也敢阻拦?” “放肆!” 张怀义府中那个管事跳了出来,指着千面狐的鼻子骂道:“世人皆怕你刑狱司,但我们不怕,张公……”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身后的张怀义咳嗽了两声,当即住嘴并回头看去。 张怀义往前走了一小步,朝千面狐的方向拱了拱手,沉着脸寒暄道:“二捕头!” “原来张太尉在此,失敬失敬!”千面狐也拱了拱手,然后问道: “不知张太尉驾临此地意欲何为?” 张怀义侧眸,冷冷瞥了眼苏贤所在的方向,转身登上马车吩咐道:“我们走!” 596 证据?制作一个便是 随着张怀义的离开,苏贤、周记室、千面狐等人也陆续入城后,定鼎门前围聚的人群渐渐散去,将方才之事四下散播。 这绝对是个大新闻! 人们已经有预感,随着范阳县侯的入京,平静许久的神都必将再次风起云涌,甚至掀起惊涛骇浪。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切都来得如此突兀与迅猛。 …… 城外,某一条宽阔的官道上。 张怀义的马车正在缓缓行驶。 马车中,府中管事与之相对而坐。 张怀义冷峻着脸说道:“那就是苏贤,借兰陵公主之手,向陛下进献玉罩与红糖姜茶的苏贤!” 管事握拳道:“此人不仅与兰陵公主关系匪浅,竟还与刑狱司的捕头相交莫逆,甚至少司寇还……” 张怀义阴沉着脸说道:“因为玉罩与红糖姜茶的缘故,陛下已有许久未曾召我侍寝……兰陵公主这一招够狠!” “我们应该想个办法,尽早除掉此人!”管事同仇敌忾道。 “不!” 岂料张怀义竟一口拒绝。 管事一脸纳闷,他想不明白,那苏贤已对张怀义的恩宠造成威胁,还留着此人作甚?当尽早除掉以绝后患才是。 不等他问出心中疑惑,张怀义冷笑着说道: “我观那苏贤也不是凡俗之辈,他既能鼓捣出玉罩与红糖姜茶,想必还能鼓捣出更多的能令女皇陛下开心的妙物。” 管事恍然,笑道:“还是张公高明,我们先想办法榨出那苏贤手中的好东西,然后再寻个由头将之除掉。” “嗯。” 张怀义缓缓点头。 随即马车中安静下来。 两主仆都在冥思苦想。 …… 神都城内。 天街。 此街宽达一百五十余米,从城南的定鼎门直通城北的皇城,真正又宽又大又长又直,为神都城中一大奇观。 苏贤的马车行驶在天街正中,言大山与杨芷兰护卫在马车前后,接着是侯府的亲兵,他们昂首挺胸享受着沿街百姓的“注目礼”。 车队之前,是周记室与兰陵公主府亲卫,在前开道。 车队后面,则是刑狱司三大捕头与腰悬佩刀的捕快们。 三支队伍组成一支,缓缓向城池西北角的皇城进发,队伍拉得很长很长。 马车之中。 苏贤端正而坐,他无暇欣赏天街的宽阔与街旁的建筑,方才之事,在他脑袋中久久回放,让他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柳蕙香依偎在旁,不曾打扰。 忽然,苏贤动了。 只见他俯身掀开马车的布帘,探出脑袋,朝马车后面喊道:“芷兰?” “驾!” 杨芷兰听到叫声后,当即催动马儿上前。 期间整个车队都没有停。 马车前面的言大山,听到苏贤的叫声后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渐渐放慢速度,保持与马车齐平。 苏贤见杨芷兰上前后,直接说道: “你上车来吧,我有些事要给你说。” “好。” 杨芷兰简短应答一声,单手在马脖子上轻轻一按,她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 接着,她的足尖在马鞍上轻轻一点,顿如一只灵巧的喵咪般落在了苏贤的马车上,一头钻入车中。 苏贤正准备放下车帘,忽然一眼瞥见,言大山在另一侧伸长了脖子往马车中打探,跃跃欲试,似乎也想上车。 苏贤莞尔,将车帘彻底掀开,出落得里面的柳蕙香与杨芷兰两女,看着言大山笑道:“大山你也想上来吗?” “不,不想!” 言大山本想一口答应,可又见车中的柳蕙香……罢了,他连连摇头,赶紧拒绝。 苏贤放下车帘,看着言大山说道: “我们已经入京,大山你不就用再跟着了,先回言府去见言老太君吧,等明后日得了空,我再登门拜访。” “呃……那个……” 言大山嗫嚅间,苏贤已转身钻入马车消失不见…… 车队沿着天街继续缓缓前行。 言大山犹豫一阵,终究没有脱离队伍返回言府。 作为大孝子的他,自然想第一时间回去见见言老太君,可是……想到府中那二三十个小妾他就头疼。 十余年前,他带兵打仗期间,就不喜欢厚此薄彼,府中那二三十个小妾,但凡只要与其中一个欢好,其他的小妾必定在外面排队…… 他不想厚此薄彼,便只得硬着头皮给每个小妾雨露均沾……二三十个小妾啊,真的能彻底将他“蚌埠”住。 拔都拔不出来! 他只需一想,就浑身发寒。 打死也不回去! …… 马车中。 苏贤稳坐正中间,柳蕙香在左,杨芷兰在右。 柳蕙香不知苏贤此举何意,怕杨芷兰骑马太累?所以让她上车?不大可能吧……她心中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杨芷兰依旧一动不动,苏贤不说话她也就不吭声。 苏贤思忖一番后,扭头看着杨芷兰说道:“方才,定鼎门前发生的事,绝非寻常,那张怀义绝对不怀好意!” 杨芷兰抬眸看来,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表示赞同。。 柳蕙香顿感坐卧不安,苏贤这是在谈正事呢,她是不是应该回避?可这马车上能回避到哪儿去呢? “数日前,我们在怀州遇到的事,正是张怀义的义子所为!”苏贤面色凝重起来,接着说道: “那件事我不想多说……当时我曾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张怀义此人,不需要更多的理由,且不论手段。” “……” 不论手段,是苏贤针对此事的态度。 诚然,不论手段去达成某个目标,看起来像是一个小人、坏人、伪君子。 但,苏贤从不自诩为君子。 君子的行事准则是“你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义”,这无异于是被规则束缚,为名声所累。 苏贤不想被任何不合理的规则束缚! 想想怀州那对命运悲惨的姐妹,尤其是那个姐姐……苏贤后来没有亲手解决薛霸,其实是因为他将仇恨转移到了张怀义身上的缘故。 他将不论手段、不讲规矩、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张怀义此贼铲除! 当然,苏贤也不是对任何事都不论手段,他有自己的底线,类似张怀义这样的坏人,就要比对方更坏,更腹黑,更狡猾,更狠! 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妇人之仁,坏人都有可能逆风翻盘! 苏贤面色凝重,沉吟一番后,看着杨芷兰问道:“我们启程出发之前,府中曾遭遇夜袭……我记得你捡到了一块令牌?” “是。” 杨芷兰点头,她已经猜到了苏贤的用意—— 那是前朝余孽的令牌,上面刻着“大乾”二字,可以用来栽赃……其实也不算是栽赃,薛霸早已透露张怀义已与前朝余孽勾结,此举顶多只是……制造证据而已。 对的,就是制造证据!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593章证据?制作一个便是)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书生有种》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597 慵懒的声音 “还带在身上吗?” 苏贤问。 令他无比意外与失望的是,杨芷兰竟摇了摇头。 苏贤抿了抿嘴,面带郁闷之色。 那块前朝余孽的令牌绝对是好东西,可杨芷兰却没有带在身上……总不可能派人回瀛州去取吧? 太远了! 眼见这么好的一个栽赃……制造证据的机会,就这样从手指缝中溜走,苏贤真的很郁闷,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柳蕙香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见苏贤如此郁闷,她心中也跟着担忧起来,想给与对方安慰与温暖,但貌似现在不合适。 “我没将令牌带在身上,但也不在瀛州。”杨芷兰忽然说道。 “没在瀛州?那又在何处?”苏贤忙抬眸看着她,一脸疑惑。 “那块令牌不安全,我将之放在了……昨晚住宿的客栈之中。”杨芷兰冷静答道。 “……” 苏贤一时怔住,呆呆的看着她。 杨芷兰“面不改色”,以冷静到冷漠的眼神与之对视。 柳蕙香仔细观察,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马车中如此安静一阵后,苏贤败下阵来,无语的对杨芷兰叮嘱道:“芷兰啊,今后你有话就一并说完吧。” “好。”杨芷兰点了点头。 “好了。”苏贤面色一正,重新看着杨芷兰说道:“我的用意,想必你已知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尽早行动吧。” “是!”杨芷兰起身就要下车。 “对了,你知道张怀义的府邸在何处吗?”苏贤问道。 “公子放心便是。”杨芷兰留下一句话,走出马车,轻轻一跃,跳上车旁的马背,手提缰绳轻轻一勒,马儿便离队而去。 “……” 苏贤掀开马车侧帘,目送杨芷兰走远,直至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海之中。 柳蕙香依偎过来,她一脸狐疑,隐约间猜到了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这让她有点难受。 苏贤察觉到对方依偎过来的身子,自然而然一把揽住,他就这样通过侧帘观察着闻名天下的“天街”,并小声问道: “夫人是不是在奇怪,为夫方才与芷兰说的是什么?” “妾身……不敢奇怪。”柳蕙香弱弱的说道。 苏贤回头,低眸看去,见柳蕙香那白嫩涓细的脸蛋儿上分明带着浓浓的狐疑,便咧嘴笑道: “夫人你求我吧,求我我就告诉你。” “夫君……妾身知错……” “你知不知错不打紧,你奇怪不奇怪也不重要,重点是……我想让你求我。” 苏贤笑道。 柳蕙香表情微微一怔,面露一丝无奈,随即化身为软萌可爱的小媳妇,两手轻轻抓住苏贤两肩,轻轻摇晃着不停祈求…… 其实,她真的不想知道此事,只是陪苏贤玩小游戏而已。 只是,她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像小女孩似的撒娇卖萌,想想就觉得……羞耻,脸蛋儿唰的通红一片。 苏贤大感畅慰,哈哈笑着一把抄起柳蕙香,将之放在腿上,柳蕙香顺势两手环住他的脖子,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那为夫就告诉你吧。” “这事儿还得从数日前说起,那天晚上,府中遭遇刺客……” “……” 苏贤说着说着,忽想起怀州所遇之事,心中不免激愤起来,对着空气咬牙切齿说道: “张怀义这样的人,纵容义子胡作为非,鱼肉百姓,视普通人为虫豸……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为夫将不择手段将之除掉!” “……” 苏贤说完后,发现马车中没声儿了,低眸看去,柳蕙香似乎被他吓到了,表情怔怔的看着他。 苏贤语气一软,笑道:“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夫人,我们已到了神都城,就劳夫人讲一讲神都的人文趣事吧。” “好的……” “……” 车队缓缓行驶,由南至北,约莫走了数十公里之后,他们终于来到穿城而过的“洛水”岸边,这是一条河流。 洛水将神都城一分为二。 分为“城北”与“城南”。也有叫“洛北”与“洛南”的。 城北约占整座城池的三分之一,城南占到了三分之二,不过城池的中心、大梁的中枢——皇城,位于占地较少的城北。 横在苏贤等人面前的,是一座桥梁,此桥横跨洛水,名叫“天津桥”。 车队通过天津桥之后,便来到了皇城的南城门—— 端门。 洛水以北的城区,城北或者洛北,又可分为两个部分,西北的皇城,还有东北的里坊居民区。 皇城自不必多说,东北的里坊都是达官贵人的居所,与洛水以南的城区大相径庭。 车队在端门前缓缓停下。 苏贤下车,一眼就发现言大山竟还跟在马车侧边,不由奇怪问道:“大山,你不用回言府的吗?” 言大山挠了挠头,笑道:“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我护送公子进入公主府之后再说吧。” 苏贤摇了摇头,转身迎上走来的千面狐、南宫葵与蒋瀚文。 刑狱司衙门位于东城,东城在皇城东边,所以三大捕头就不跟着进入皇城了,在此道别。 目送三大捕头离开后,周记室走了上来,笑着说道:“侯爷请入城吧,公主已经等候多时。” “好!” 苏贤从腰带上取出一枚金牌,那是兰陵公主所赐,除了可以调动一定数量的公主府亲卫之外,还可以凭此金牌自由出入皇城。 当然,皇帝办公与居住的紫微城不能进入。 此金牌的“权限”不够。 出示金牌后,把守端门的将军直接放行。 苏贤、柳蕙香、言大山,连同侯府亲兵们一并进入皇城,跟着周记室直奔兰陵公主府而去。 皇城,又叫做“太微城”,里面除了尚书六部的办公衙门之外,还有各王子、公主的府邸。 苏贤在马车中看得那是啧啧称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的古代建筑,府邸连成一片,衙门威仪霸气,就连皇城中的仆从、文吏等看起来也不是凡俗之物…… 毕竟这是一国的统治中心! 有此气象也说得过去。 终于,马车停下。 兰陵公主府到了。 周记室安排好柳蕙香等人后,亲自领着苏贤去见李幼卿,公主府中的建筑与景致自不必多说,苏贤看得那是眼花缭乱。 相比之下,他在瀛州所置办的那座宅子,还真是显得……狭窄,当初兰陵公主嘴下已经留了很大的情。 走过无数金碧辉煌的回廊之后,周记室带着他终于到了,两人停在一间客厅外面,有宫女入内通禀。 “进来吧!” 很快,苏贤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悦耳的、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 相对于在瀛州的时候,李幼卿的声音中多了一份威仪与成熟,少了一份亲切。 598 女儿之态 宫女将门推开,恭候在外,对苏贤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周记室说道: “侯爷请进吧,我就送你到此处,得空之后我们再好好的聚上一聚。” “那就说好了,请!” 目送周记室离开后,苏贤举步迈进洞开的客厅大门。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响,宫女已将房门关闭。 苏贤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兰陵公主,紧走几步上前,作揖见礼道:“臣拜见公主殿下。” 兰陵公主身姿丰美,牡丹头上各式珠翠摇曳,肤如凝脂,紫色宫裙将她那曼妙的身段儿完美展现而出。 她坐在那里,宛若一朵静静盛开的美艳牡丹。 通身上下雍容华贵的气息流转,星眸半启,以手支头,一股慵懒的气息混合着迷人的花香味儿扑面而来。 苏贤心中莫名感到愉悦。 有股气息直冲脑门,鼻中有一丝丝发痒…… “不用多礼。”兰陵公主轻轻一挥手。 “多谢公主。” 苏贤抬头,顺势打量了眼李幼卿裙摆之下那双娇小的玉足,小小巧巧的两只,套着精美的宫鞋,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公主上面如此丰硕,下面一双玉足却如此娇小,这对比也太强烈了吧!她的脚承受得了吗?” 李幼卿秀眉微微一蹙,裙摆之下的两只娇小玉足往内一缩,躲入裙摆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苏贤见此,干笑了一下,抬眸看着她立即转移话题道:“公主,方才臣入城之际,遇到了……” “遇到了刑狱司三大捕头?” 兰陵公主直接打断他的话头,一双凤目轻轻剜来,或许是苏贤刚才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有些生气,不自禁露出女儿之态。 “呃……” 苏贤一时语塞,他本想说遇到了张怀义……结果李幼卿一顿抢白,说明她早已知晓定鼎门前所发生的事。 她不等苏贤说完,直接点出刑狱司三大捕头,这就说明她……又不理智了! 没办法,大名鼎鼎的兰陵公主总归是女人,女人就容易情绪化…… 以毒攻毒……苏贤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法子,只见他猛一抬头,看着兰陵公主一脸认真的说道: “多日未见,公主竟是愈发的美艳动人了,相较于在瀛州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啊!莫非神都的水土更养人不成?” “……” 李幼卿愣了一下,面色稍霁,不过也冷笑着说道: “神都的水土不仅更养人,还能养‘奸’,范阳侯一入京就变得油嘴滑舌、八面玲珑,倒教本宫刮目相看。” 苏贤见她面色稍霁,知道方才的马屁将她拍舒服了,只不过,她话中还是带刺儿,比如“八面玲珑”这句话。 其实,苏贤答应少司寇的邀请,加入刑狱司,做那个什么都官捕头,兰陵公主是同意过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从刑狱司借力。 但现在……她又说苏贤“八面玲珑”。 苏贤不由苦笑,在“女领导”手下办事就是如此的操蛋。 好在他知道李幼卿此时的话不能当真。 只不过态度还是需要表明一下的。 于是乎,苏贤扯起嗓子就说了一大箩筐—— 诸如“永远追随公主”、“愿为公主上刀山下油锅”之类。 他说得那是振振有词,斩钉截铁,一泻千里……最后又差点说嗨,好在他及时管住了嘴。 只是“吟唱”完毕之后,他不经意间低眸打量了眼公主的腿。 那是一双浑圆而不显臃肿的美腿,轻轻并拢着,华丽的姿色宫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美而不妖,艳而不腻,令人想入非非。 兰陵公主当即眉头一挑,她心中明白,苏贤的“老毛病”又犯了…… 苏贤眼见情况不对,忙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臣方才在定鼎门前遇到了张怀义,他故意拦住了臣的马车,且多次为难。” 李幼卿暗暗瞪了他一眼,也不深究,慵懒的坐姿一正,脑袋也不再用手撑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并说道: “此事本宫已经知晓,那张怀义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为玉罩与红糖姜茶之故……” “只是本宫没有预料到,张怀义竟在你入城的时候横加阻拦。” “原来如此……”苏贤一脸恍然,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本宫在一天,那张怀义就不敢乱来。”兰陵公主起身,轻轻一挥手,御姐范十足。 “多谢公主。” 兰陵公主侧身看着他,面色又凝重了一分,缓缓说道:“今日天色尚早,你且准备一下,本宫今日内就带你入宫,去见陛下。” “好。”苏贤精神一震。 “入宫之前,关于与陛下奏对的注意事项,本宫再仔细与你说说,你可要切记,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 当下,兰陵公主不厌其烦,向苏贤传授与女皇奏对的技巧及注意事项,苏贤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倾听,不敢有一丝懈怠。 足足一刻钟过后,兰陵公主终于说完。 恰在此时,客厅外传来秋典军的声音禀道:“公主,宫里来了宫女,说陛下急召各大宰相万象神宫议事,请公主速速入宫。” “知道了。” 李幼卿回应一声,转眸看着苏贤说道:“你且下去准备一番,换上朝服,待会儿我们一同入宫。” “好!”苏贤退出客厅,在宫女的引导下,来到暂时居住的地方,柳蕙香已经等候在那里。 不一时,两人各自准备妥当,离开公主府赶往宫城。 宫城,就在皇城之中。 宫城又称“紫微城”,紫微城自成一城,所以有自己的城门,城南正面有三座大城门,从左至右分别是“光政门”、“应天门”、“兴教门”。 其中尤以“应天门”最大,又名“五凤楼”,说它是一道城门,其实更像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城堡。 兰陵公主深受女皇宠爱,享有自由出入宫城的特权,这项特权就连太子殿下也没有。 苏贤也顺利的通过应天门,因女皇早有诏令,召苏贤入宫亲见一面,所以守门的将军没有阻拦。 599 女人当家,墙倒屋塌 通过应天门后,苏贤稍稍停步,仔细打量着四周,这里便是大梁王朝的权力中枢了,他既感到新奇也有一丝丝激动。 听说当今女皇曾艳冠群芳,女皇之美世所罕见,她的女儿兰陵公主已是不凡,作为生母的她又会如何呢? 苏贤心中渐渐期待起来。 宫女在前带路,苏贤与兰陵公主在后跟随。 通过应天门后,没走两步,前面又有一堵城墙,这堵城墙上也有三座城门,从左至右分别是“景运门”、“永泰门”、“会昌门”。 规模相较于前三座城门小了一些,但也足够雄伟,守城的监门卫将士更是严格与一丝不苟…… 穿过永泰门后,便正式踏足宫城的范围。 宫城内部,可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南部俗称“大内”,是皇帝处理朝政及中书省、内侍省等等衙门的所在之地。 其中最重要的一座宫殿,便是女皇上朝议事的“万象神宫”,又名“明堂”,在前带路的小宫女便将苏贤与李幼卿带向那里。 宫城北部,便是“后宫”的范围,是皇帝及其妃嫔居住的地方。 整座宫城符合一般衙门“前堂后宅”的布局,可以满足皇帝办公、居住的一应需求,防守也最为严密。 苏贤与李幼卿在小宫女的带领之下,穿过“乾元门”后,终于来到了万象神宫大殿之前……这是一座宏伟、精美、奢华的宫殿。 宫殿外墙上的黄金装饰物,在早上的太阳光下散发出阵阵金芒,极其耀眼,金碧辉煌都不足以形容…… 李幼卿吩咐苏贤在大殿的石阶前等候,她则缓缓步入大殿。 随后,苏贤所立身之处,不时有身着紫袍之人路过,迈着匆匆的步伐奔向万象神宫的主大殿。 这些人便是当朝宰相。 大梁的宰相其实不是固定的职位,只需满足一定品级,并被女皇赐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的话,那么此人就是当朝宰相。 中书高官官,钱中书;门下高官官,刘侍中;还有尚书六部的尚书们,包括兰陵公主,也全都是宰相。 另外,刑狱司少司阔、河南府府尹,因其职责的特殊性,虽未被赐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也经常被女皇当做宰相使用。 类似今日的小朝会,他们二人也在受邀之列。 匆匆而过的紫袍宰相们,大多没注意到殿前石阶下等候的那个年轻人,即便注意到了苏贤,也只是匆匆一瞥,擦身而过。 苏贤今日才刚刚入京,几乎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就连李幼卿麾下的宰相们也没有见过,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也就十分正常。 苏贤仔细看去—— 这些宰相们一个个衣冠博带,步伐稳健,一脸肃然,胡须飘飘,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很有种文人风骨、朝廷肱骨的气质。 宰相们一定是一群不苟言笑的老顽固、老倔头……苏贤心中暗暗诽谤。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身旁再也没有脚步匆匆的宰相路过,大殿中隐约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喊道: “陛下驾到。” 小朝会开始了。 接着是一众宰相的参拜之声…… 再往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了。 苏贤一个人等在那里顿感无聊。 但他也并未闲着。 他先是偷偷四下打量,暗暗将皇宫与后世的故宫做比较,随后又将李幼卿对他的叮嘱过了一遍,预演待会儿见到女皇之后的各种情况。 …… 此时,万象神宫,大殿之中。 宰相们分列两班,躬身肃立,全都低着头。 女皇气色还算不错,身着便服,端坐龙椅,缓缓将下面的众位宰相扫了一遍,随后开口问道: “含嘉仓城失火一案,已经拖延了数月之久,各衙门查得如何了?可曾查出前朝余孽的作案手法?可曾查出前朝余孽现在何处?” 女皇话音落后,大殿中安静得出奇。 宰相们纷纷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女皇面色一沉,侧眸看着河南府府尹问道:“何府尹,你可有前朝余孽的消息?此案可有一点进展?” “陛下……老臣……”何府尹面色难看的走出队列,说话吞吞吐吐,低着头像是一个驼背。 女皇面色又沉了几分,转头看着少司寇问道:“少司寇,你刑狱司可有任何进展?” 少司寇一脸苦色,只得出列拜道:“回禀陛下,老臣……无能,刑狱司暂未有此案的任何进展……” “废物!” 女皇拍案而起,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是气得酥胸起伏,龙颜大怒。 兰陵公主及其余宰相们见此,忙齐声禀道:“请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女皇强压下怒气,重重坐回龙椅,冷漠无情的说道: “自今日起,朕给河南府及刑狱司一个月的时间,若一个月内不能侦破此案,你们就告老还乡吧!朝廷不养废物。” “臣……多谢陛下。” 何府尹与少司寇苦笑着谢恩。 其余宰相见此都面有戚戚然,心里难免有种兔死狗烹之感。 女皇对朝臣可谓冷酷无情,不管多大的官,说撤就撤,前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可能就打入冷宫。 今日女皇既当着众臣的面说出此话,一个月后若还没破案,她真的会摘掉何府尹与少司寇的头顶乌纱…… 女人当政,总给人一种刻薄寡恩之感,可大臣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得认栽,除非能解女皇之忧。 可是……女皇之忧不好解啊! 莫说刑狱司,就连内卫也没有任何进展……何府尹真的感觉自己遭到了无妄之灾,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小朝会继续。 君臣又商讨了“史老将军整军备战”、“辽国的情况”、“从蜀国购粮的进展”,以及一些其他杂事等等。 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女皇略感疲惫,用手抚了抚额,正准备退朝,下面的兰陵公主看准时机,出列拜道:“陛下,臣有一事禀报。” “说吧。”女皇见是李幼卿开口,便提了提精神。 600 南宫婉儿的“叛逆” “启奏陛下,范阳县侯苏贤今日已经入京,正在殿外等候陛下的召见。”李幼卿说道。 “……” 女皇闻言一怔,一抹迷茫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范阳县侯是谁? 身为女皇的她日理万机,加之这段时间烦心事着实太多,一时没有想起范阳县侯是谁也是正常的。 好在她很快就记起了“苏贤”这个名字。 玉罩与红糖姜茶已经成了她的日用之物,尤其是玉罩,让她得以“重整挺拔”,她真的满意极了。 她对苏贤可谓是好奇已久,当即眉毛一扬朗声道: “宣!” “……” 龙椅之侧,素有“内相”之称的南宫婉儿眼中一亮…… 这段时间以来,她偷偷的了解了许多有关苏贤的事。 心中愈发对此人感到好奇。 南宫婉儿,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宫中历来小心翼翼,轻易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更不敢暴露自己的需求与想法。 可是上次,兰陵公主进献红糖姜茶的那次,她失态了,竟表现出对红糖的喜爱……让她在与女皇的“博弈”之中落了下风。 但她并不后悔,因为那红糖真的太甜蜜,像是一柄钥匙,强行打开了她的“愉悦之门”,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美好体验。 她那古井无波了十多年的情绪亦被勾动。 自然而然,对鼓捣出红糖的人——苏贤,她也开始好奇起来。 后来,在女皇身边伺候的她,见识到了苏贤鼓捣出的玉罩、护垫等物,女皇对这些物件都极为喜欢。 曾多次夸赞苏贤此人。 能让富有天下的女皇喜欢的东西,都不简单! 之后,南宫婉儿便一发不可收拾,暗中偷偷打探了许多有关苏贤的消息。 这一打听可就不得了。 苏贤此人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并且传闻中说,苏贤身长八尺、模样俊秀、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气宇非凡,对他仰慕的闺中少女多不胜数…… 这种出众又英俊的男人,就像极品美女般深深吸引着广大的男同胞们,谁都想将之娶回家做老婆,是十足的“抢手货”。 南宫婉儿那压抑、顺从了十多年的心,终于不可抑制的“叛逆”起来。 她所“叛逆”的方向,便是对苏贤暗生的情愫。 若女皇知道她喜欢上一个人的话,说不定会拿捏与惩处她……这真的是一件极度危险之事。 女皇不喜欢身边的女官与任何男人产生感情。 因为感情会干扰人的忠心、意志与情绪,女皇以前就曾处置过多位偷偷爱上宫中侍卫的女官。 手段都很残忍…… 可是越危险,南宫婉儿就越不能抑制自己的情感,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了十多年的她,似乎终于找到了这辈子的奋斗目标…… 现在,马上就要见到苏贤的真人了。 南宫婉儿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素色衣裙,微微皱眉。 她的心脏不由砰砰乱跳起来,既期待又害怕,苏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大殿门口始终未曾移开。 ……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传说中的苏贤缓缓步入大殿。 莫说女皇与南宫婉儿,大殿之中的宰相们、少司寇以及河南府府尹等,也全都扭头看去,面目各异。 苏贤之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啊! 他们之中的部分人,甚至还意图成为苏贤的岳父,就连少司寇也“抢”了一个义女,打着“免费使唤女婿”的美梦。 中书高官官,钱中书,以及中书省的另外一个宰相,这两人的面色都很不好看,苏贤是兰陵公主的人,那么就是他们的敌人。 大殿门口光线微微一暗,苏贤已行至此处。 他还记得兰陵公主的叮嘱,上殿之际万万不可抬头看龙椅之上的女皇,那是大不敬之罪。 所以他稍微低着头,看着“金砖”铺就的大殿地板,跨过门槛,一步迈入其中。 这时,宰相们的表情齐齐一变。 此人不就是方才入殿之际,在路边等候的那个年轻人么! 原来他就是苏贤,范阳县侯! 这也太年轻了吧!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是李幼卿的麾下,对苏贤天生亲近,他们暗恼方才没有向苏贤打招呼。 门下高官官,刘侍中,与中书省另外一个宰相,他们眼中微微一亮,不错,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还是一个能办实事的妙人。 苏贤,着实不错! 刘侍中顿生爱才之心,恨不得立即将苏贤拉到他的“中立阵营”。 在他看来,苏贤这样的人才就不该卷入朝廷的党争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遭受倾轧死于非命,那是大梁的损失…… 苏贤入殿后,走了几步,顿感无数视线交织在自己的身上,有些不舒服。 他悄悄侧头打量两边的宰相们,并在心中暗自嘀咕道:“这些宰相都上了岁数,想必打量我也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然而,等他侧头看见宰相们的表情之后,当即傻眼,有些怀疑人生。 只见大殿左侧,以李幼卿为首,后面站着六位衣冠博带的宰相,他们应该是尚书六部的尚书。 重点是,他们并未如苏贤所预料的那般,老气横秋,而是……或两眼放光,或欲言又止,或挤眉弄眼…… 苏贤眨了眨眼,这群老货就是当朝宰相? 简直比他的同窗兼好友林川还要顽皮。 他又扭头看向大殿的右边。 右边以少司寇为首,其后有四位衣冠楚楚的宰相,最后还有一个服色明显不同的官吏,这人应该是河南府府尹。 苏贤首先看向少司寇,只见他发须花白,身着绣着金边的罕见官服,长着一张严肃与生人勿进的脸。 可是……他此刻却对苏贤连抛“媚眼”,不停使眼色,以期能引起苏贤的注意。 咦…… 苏贤不由打了个冷战。 立即转眸看向少司寇的身后,后两位宰相倒是正常了许多,见苏贤看他们,他们便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视线继续往后,接下来两位宰相则怒目而视,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我去,即便是政敌也没必要表现得如此明显吧? 年纪这么大的人了,你的城府呢? 或许,他们觉得对苏贤这种“小人物”没有必要展现城府。 这两人应该就是中书省的宰相了……苏贤立即看出端倪,那么前两位点头致意的宰相,便是门下省的人。 最后,苏贤看向河南府府尹,府尹也微笑着点头致意,只是苏贤怎么看,总感觉府尹的微笑中带着一丝丝的……苦笑呢? 他受到了什么欺负? 天哪! 这都是一群什么鬼? 希望女皇能靠谱一点。 苏贤心中默默吐槽道。 这时,他已经走到大殿中间靠前的位置,脚步一停,深施一礼拜道:“微臣苏贤,拜见女皇陛下!” 601 女皇: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微臣苏贤,拜见女皇陛下!” 苏贤弯腰,深施一礼,等女皇说“平身”之后,他就可以挺直腰板瞧一瞧传说中曾艳冠群芳的女皇了。 话说,这个时代的君臣之礼还算简单,平时只需深施一礼便可,不用跪跪拜拜,也不需多大的阵仗。 跪拜之礼其实也有,不过大多都在祭天、祭祖、隆重庆典之际。 苏贤保持弯腰施礼的姿势,心中闪过这个时代的礼节,他是书生,在县学专门学过这些东西,倒也不怕“失礼”。 咦,等等,女皇怎么还没有说“平身”呢? 苏贤感觉腰已有些酸,从刚才施礼到现在,起码过去半分钟了吧,女皇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 莫非……她是在给苏贤下马威? 苏贤顿感蛋疼,仔细回想,似乎没有得罪女皇啊!难道说是因为加入内卫之事……苏贤不禁暗暗皱眉。 苏贤心中胡思乱想之际,大殿中也一阵安静。 宰相们面面相觑,女皇这是干啥呢? 陛下莫非是在敲打苏贤?敲打苏贤,就意味着敲打兰陵公主……钱中书见此,顿时眉开眼笑,心中暗暗的乐开了花。 陛下不好敲打兰陵公主,便拿捏她的麾下,这是身居高位之人惯常使用的手段。 兰陵公主秀眉微微一紧,略带不解的抬头,打量女皇陛下的面色。 随即她表情微微一怔。 因她从女皇眼中看到了一抹别样的神采。 难道说,陛下她……对范阳侯产生了……那方面的兴趣? 兰陵公主秀眉又紧蹙了一分,心中莫名一慌,总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被另一个强大的女人抢走的感觉。 若是在数个月之前,女皇看上苏贤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将苏贤送入后宫,借此讨好女皇。 可是现在……已然不可能,她几乎没有思考便直接做出决断—— 阻止女皇陛下的“非分之想”! 计议已定后,李幼卿当即脚步一动,直接出列准备开口提醒,不过这时,她又有了新的发现。 龙椅之侧的“内相”南宫婉儿,她的眼神,她的表情,似乎……也不太正常啊! 出于女人的直觉,兰陵公主几乎预料到了什么,不过相对于女皇来说,她根本就不怕南宫婉儿,就如同不怕苏贤与唐淑婉联姻那般。 只有女皇陛下,才被她视为“劲敌”! 尽管她们是母女的关系。 “陛下?” 兰陵公主压下心中各种情绪,小小的提醒了一声。 这“突兀”的声音,一下子将女皇惊醒,她的表情微微一顿。 因想起苏贤所进献的玉罩、护垫、红糖姜茶等物,将她呵护的很好,舒适又贴心,现在又见苏贤竟是如此的……风流俊俏,女皇当即龙颜大悦,脱口而出说道: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 呃。 苏贤嘴角扯了扯。 抬起头来? 这像什么话啊! 身为皇帝,不说“平身”,而说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瞧瞧”,这尼玛,你当我是选秀的秀女不成? 看来这个女皇也不太靠谱。 苏贤心中无力吐槽。 等等! 苏贤忽然菊花一紧,不会吧,不会吧! 女皇莫非看“上”了他?刚才其实是在“调戏”? 苏贤顿感眼晕,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 女皇起码三十多接近四十岁的年纪了,老女人一个,他苏贤堂堂大好男儿,岂能被老女人糟蹋! 即便要糟蹋他,也要换成兰陵公主那样的才行啊…… 既来之则安之,且先看看情况再说……苏贤深吸一口气,缓缓挺直腰板,并在心中不停脑补女皇如何如何丑陋的形象。 不然他怕自己待会儿接受不了,干出无法收场的傻事。 提前打预防针。 终于,腰板挺直了。 不过他还轻轻闭着眼。 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苏贤安慰自己,随即猛地将两眼睁开。 之后,他的表情凝固了。 眼中闪过阵阵亮光。 嘴巴也渐渐张大。 他错了! 大错特错! 若女皇动用强权糟蹋他,他将不会反抗,反而会大声叫好!女皇陛下,快来“鞭策”我吧! 只见那龙椅之上,女皇仪态万方的端坐在那,她虽不再年轻,可却保养得极为滋润,肌肤光滑比李幼卿也逊色不了多少。 看起来竟似三十出头的妇人。 加之她衣饰华丽,在各类精美的首饰妆点之下,珠光宝气,珠圆玉润,看起来美不胜收,宛若仙妃。 胸前的宏伟竟比兰陵公主还要夸张,令人咋舌。 加之她阅历丰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成熟妇人特有的风情,虽不再年轻,可一颦一笑一眉一眼皆落在人的心坎里,给人一种“饱满”、“丰富”、“满足”、“温柔”、“欣喜”的感觉。 …… 苏贤惊讶一阵后,心中那股冲动很快便被理智压制下去。 其一,这女皇虽美,但却带着比兰陵公主还“毒”的“毒刺”,万万触碰不得,这样的女人也不会甘心成为他的“后宫”,他去做人家的“后宫”倒有可能。 其二,女皇虽美,早年曾艳冠群芳,现在都不能用风韵犹存来形容,简直就是风韵得到了“发酵”,变得更加“可口”了。 但,她终究不是处子之身,莫说生了兰陵公主这样的女儿,她甚至还养面首……苏贤无法接受这一点。 事实如此,更不可能改变。 苏贤不可能将之娶进家门! 他为自己定下这一条底线。 不过,在家门之外……嗯,苏贤抬眸又仔细打量女皇一番,眉头微微一动,这女皇怎么感觉与兰陵公主不太像呢? …… 苏贤打量女皇的同时,女皇也在打量苏贤的脸。 另外,南宫婉儿屏住了呼吸,也细细的望了过来。 苏贤的相貌自不必多说,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乌黑闪亮,乍看之下似乎有着女子般的柔美。 可他那双剑眉太有气魄了,眉锋宛若刀削,看起来极具男儿气概。 这种柔美与男儿气概并存的面相,一下子就抓住了女皇与南宫婉儿的视线。 南宫婉儿怦然心动,呼吸几乎停滞,她曾脑补过很多次苏贤的样貌……现在见到真人后,她是既感惊喜,又觉意外,总之是喜不自禁。 女皇当即龙颜大悦,眼中闪过阵阵异样的神采,笑着赞道: “不错!苏卿不仅才能无双,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果然不愧为我大梁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602 左武卫大将军 【ps.(这段ps原本写在上一章章末,后来认为多余删除,现在……还是补上更好)《大奉》中花魁浮香与猪脚勾搭上后,便不再接客,这是一个很好的设定,本书中大梁女皇的设定也会借用。本书开头第一章的确说过“qcqs”,但要搞明白两点,第一,“c”是前提条件,“s”是结果,若不满足“c”便不存在“s”。第二,我认为的“s”,是要经过拜堂成亲的仪式才作数。】 女皇的夸赞声传来,大殿上的宰相们面色各异。 尚书六部的宰相、门下省的宰相,还有少司寇及河南府府尹等等,全都会心一笑,看来刚才是白担心一场。 中书省的钱中书等人,则面色难看,女皇对苏贤赞赏有加,笑容满面,哪里是在敲打苏贤的样子? “多谢陛下谬赞。”苏贤谦虚道。 女皇点点头,脸上挂着笑容说道: “苏卿的预防瘟疫之法,还有乱辽之法,是我大梁此次灾难中唯二的亮点。” “预防瘟疫之法,可福泽后世,保障我大梁子民安居乐业,此乃社稷之功。” “乱辽之法,为我大梁争取到数月的喘息之机,若不是苏卿,我等今日恐不知身在何处。” “苏卿先有功于社稷,后解救大梁于水火,对整个朝廷来说恩同再造,如此功劳,朕必重重封赏。” “……” 女皇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笑容满面,现在虽也有诸多烦恼,可相对于国破家亡来说,那点烦恼便算不得什么了。 她心中十分高兴,歪着头笑问道:“苏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朕能够做到,一定让苏卿满意。” 这么大方的吗? 不仅兰陵公主等宰相心下诧异,就连龙椅之侧的南宫婉儿也吃惊不小。 她身为女皇的“贴身女官”,女皇大多决策她都知晓,甚至参与其中,针对苏贤的奖赏,其实很早以前就拟定好了…… 可女皇现在竟说这样的话,苏贤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万一苏贤提出超出原定奖赏的需求呢,女皇也能答应? 想到这里,南宫婉儿忽然心头砰砰乱跳起来,抬眸看着苏贤,目光灼灼。 并在心中暗道: “苏郎,若你知我心意,不如……就求陛下将我……将我赏赐给你吧!” “……” 那一刹那间,苏贤的确注意到了南宫婉儿,侧眸看了眼那位素色衣裙的女官,不过视线很快滑走。 他打量着比兰陵公主更富有某种韵味儿的女皇,在心里偷偷的问道:“真的吗?那我要陛下你行不行?” 此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苏贤谦虚一拜说道:“为女皇陛下尽忠,不敢奢求封赏。” 南宫婉儿眸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随即释然,并自嘲道:“苏郎尚且不认识我呢,他岂会向陛下提出如此非分要求?我……终究是太痴了?” “朕向来赏罚分明,有过必罚,有功必赏。”女皇侧眸看了眼南宫婉儿,丢过去一个眼神。 南宫婉儿不愧为女皇身边的“贴身女官”,当即领悟女皇心意,快步退下,对一个小宫女吩咐了一番。 很快,小宫女返回,双手奉上一本折子,南宫婉儿接过,回到大殿之上,当着众位宰相的面朗声念道: “今有兰陵公主府属官苏贤,于河北道南抗瘟疫,北乱辽国,所立功劳关乎社稷民生……朕钦定赏赐如下:” “赐爵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赐永业田千亩,赐封号范阳县侯,赐侯府一座,特许侯府亲兵五百……” “赐黄金三万两,赐白银十万两……” “赐男女仆从各两百,赐御用米面、糕点、器物等若干,赐锦缎千匹,赐……” “……” 南宫婉儿念了一长串,赏赐内容包括衣食住行各个方面。 女皇赐下的侯府,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苏贤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另外还有那些田庄、地产、器物等等,真的太丰厚了,就连大殿中的宰相们也咋舌不已,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苏贤单凭此次得到的赏赐,就可以一辈子什么也不做也不愁吃喝。 再加上以前从兰陵公主那儿得来的赏赐,以及与林家合作制糖作坊的收益,此时的苏贤简直富得流油。 不过,他不可能如此享乐下去,他心中始终有股危机感,绷着一根弦,所以女皇特许的侯府五百亲兵他一定会招募足够。 五百亲兵,事关生命财产安全,苏贤一定会投入血本……这样算下来,现在的家底恐怕还不够用。 此外,他还想着启动多条“退路计划”呢,这无疑又是一只只“吞金兽”。 …… 终于,南宫婉儿将那份长长的赏赐名单念完。 此次赏赐,苏贤最大的收获便是开国县侯的爵位,爵位在大梁王朝绝对金贵,而且品级还是从三品。 要知道,就连“中书令”、“侍中”、“尚书令”等等宰相,也才正三品而已。 这是“名”。 然后是那一长串的赏赐清单,赏赐之物多到连宰相们都眼热……这是“利”。 苏贤此次真可谓是“名利双收”。 “多谢陛下厚赏!” 苏贤深施一礼,并说着客套话:“微臣定当竭心尽力,为陛下解忧,臣也祝愿大梁王朝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女皇当即大喜,对苏贤越看越满意,她向来对臣子刻薄寡恩,但若谁能解决她的烦恼,她也会不吝赏赐。 她会让有功之臣感受到,什么叫做隆恩浩荡。 忽然,女皇眼中一亮,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苏贤说道:“苏卿,你拜谢太早了,朕的赏赐还没有完呢!” 还没有完?! 这次就连李幼卿也是一阵愕然,刚才已经赏赐了那么多,结果还没有完? 南宫婉儿亦十分震惊,女皇从未给她说过,要对苏贤进行加赏……她伺候女皇多年,临时加赏的情况真的极为少见。 不过转念又一想,赏赐的对象是苏贤,南宫婉儿心中便释然了,在她眼中,苏贤完全有资格享受此等特殊待遇。 她隔空远远的看着那道玉树临风的挺拔身影,眼神逐渐迷离…… 女皇临时加赏之举,大殿中也有人万分不爽,他们就是中书省的钱中书及其麾下的另一个宰相。 女皇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看着苏贤目露柔和的光,笑道: “苏卿既能提出乱辽之法,足见苏卿有胆有识,颇有儒将之才。” “正巧,前段时间‘左武卫大将军’高老还乡,朕正愁什么人足以胜任呢,结果就等来了苏卿。” “苏爱卿。” “臣在。” “朕再加封你为‘左武卫大将军’,望你再接再厉,为我大梁再建奇功!”女皇朗声道。 “多谢陛下……” 603 名利双收【谢“白银公主阿莱亚的青骑士”1.5万赏】 【ps.作为一个不太称职的、不太纯的后宫文作者,自然也知道什么是毒点,就女皇的剧情我再做最后一次说明:女皇是猪脚的,尽管猪脚不会收她(“收”这个动作,我的理解是娶回家一同生活,即便不同居,也要有“我们是伴侣”的情感共鸣。其他情形诸如大宝剑、包养等畸形关系则不算),猪脚入京之后,猪脚不会再让其他人染指女皇……前面说过会借用大奉花魁的设定,后续必然有相关剧情支撑——猪脚入京有个强烈的目标,那就是铲除张怀义,至于其余面首……不说了,说多剧透。再者,有人可能会疑惑,既然女皇容易成为毒点,那你还写她作甚?我的回答是:一,已有处女皇妃的人物。二,女皇有历史原型……以上】 左武卫大将军,正三品。 大将军之职,掌统领宫廷警卫之法令,以督其属之队仗,而总诸曹之职务,凡翊中郎将府及折冲府所隶者,皆总制焉。 不过,上述职掌只存在于朝廷的典章之中。 左武卫大将军,隶属“南衙十六卫”,其实是一个虚职,专门用来奖赏有功之臣的“彩头”! 皇朝之初,南衙十六卫统领天下府兵,既是中央禁军又是地方守军,风头曾一时无两。 但时至今日,南衙十六卫已形同虚设。 其中,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这十个卫府早已失去原有的作用。 唯一的职责,仅仅剩下“掌统领宫廷警卫之法令,以督其属之队仗”而已,说白了就是一个“仪仗队司令官”。 但各卫府的机构还在,大将军、将军、翊府中郎将,其中,左右卫还有亲府中郎将、勋府中郎将等等。 此外,各卫府还有干杂事的长史、录事参军事、司戈、执戟等等,所有职位都未被取缔,且品级一如以往。 是故,这些卫府中的职位,便成了当朝文武权贵子嗣的“进身之阶”,几乎成了权贵们的“福利机构”。 现在,苏贤也成了“既得利益者”中的一员,受封为“左武卫大将军”。 这可是正三品的职位,与宰相们平级。 且比他那从三品的侯爵还高一个品级。 这相当于说,苏贤什么也不用做,就能白得一份左武卫大将军的俸禄,且大将军的名头说出去也响当当。 可谓是又一次名利双收。 南衙十六卫中,除了以上十卫之外,左右监门卫、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这六卫尚且保有一些具体的职掌—— 左右监门卫,大将军掌诸门禁卫门籍之法,中郎将掌监诸门及巡警之法。 左右金吾卫,大将军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中郎将掌领府属,以督京城内左、右六街昼夜巡警之事。 左右千牛卫,将军之职,掌宫殿侍卫及供御之仪仗,而总其曹务。凡千牛备身、备身左右执弓箭以宿卫,主仗守戎服器物。 南衙十六卫,作为曾经的中央禁军与地方守军,既已荒废,那么大梁王朝现行的中央军制及地方军制又是怎么样的呢? 单说中央军制,皇帝亲自掌控的“北衙四军”,成了新的中央禁军,分别是左右羽林军、左右神策军。 …… 女皇赏赐完苏贤之后,起身离开大殿,南宫婉儿贴身跟随,女皇临行前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兰陵公主与苏贤。 小朝会至此结束。 宰相们、少司寇及何府尹等人纷纷离开大殿,返回各自的衙门办公。 苏贤大获封赏,包括受封“左武卫大将军”之事,经他们之口向外传播,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宫城、皇城与神都城。 张怀义最先得到消息,因他正待在宫中的某座宫殿,且刻意打探有关苏贤与兰陵公主的情报之故。 “府邸、钱财、地产、器物等等赏赐,倒不怎么打紧。唯独这个‘左武卫大将军’,本官正准备奏请陛下赐给我那外侄……” 张怀义面色难看,捏着下巴在宫殿中走来走去,阴沉着声音接着说道:“但是却没有想到,如此肥缺,竟被苏贤那小子半路截走!” “张公,苏贤此人有点邪门,我们还是尽早想办法将之除掉为妙!”一个跟班在旁建议,整座宫殿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嗯……” 张怀义身材魁梧,面如冠玉,永远一副精力无穷的模样,但此刻的他却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除掉此人容易,但同时,我们也要将他私藏的好东西全部榨出来,为我所用!” “张公,小人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箭双雕。” “哦?说来听听。” “……” 一会儿后,张怀义离开宫殿,抓住一个宫女,问明女皇还待在万象神宫之后,当即脚步匆匆往那边赶去。 …… 皇城。 兰陵公主府。 暂居在此的柳蕙香、言大山等人,得到苏贤受封“左武卫大将军”的消息后,全都十分高兴。 柳蕙香盘算着如何管理女皇赐下的侯府,还有那些赐下的器物、田产、仆从等等,也需要管理起来。 她虽然只是侯府的“临时性女主人”,很快就会让位,但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立志要做贤妻的她不可能让苏贤去操心这种小事。 言大山则谋划着将五百亲兵补齐,他这三年的目标始终都是苏贤的安危,若侯府中有五百强悍的亲兵,则可以确保苏贤绝对安全。 “对了,翠花人已到了何处?” 柳蕙香忽然问言大山。 张翠花,作为柳蕙香的贴身……护卫,此次并未跟随众人一同入京,因她临时感染了风寒,不宜赶路。 所以张翠花的行程晚了几天。 柳蕙香既然筹谋管理侯府的奴仆、田宅等等,自然需要张翠花这样的得力干将。 “夫人莫急,下面的人禀报说,张姐明日就能入京。”言大山答道。 “……” 与此同时。 东宫。 “你说什么?陛下加封苏贤为……‘左武卫大将军’?”太子殿下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太子的面色十分复杂,有后悔,有惭愧,更有一丝丝的恼怒。 此处是东宫的偏殿,太子与太子妃正无聊的下棋度日,正当此时,苏贤得到女皇厚赏的消息传来。 “此话当真?”太子妃也缓缓站了起来,端庄的她比太子更为冷静,只是眉梢也轻轻的往上一杨。 “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此话千真万确,外面都在传,并且钱中书也送来了相同的消息。”一个小太监躬着腰说道。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太子妃挥了挥手,小太监退下后,她又挥退左右伺候的宫女,最后看着太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殿下,苏贤此人……确有其才,而且是大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这样的人才,绝不能拱手让给兰陵,我们应该想办法半路将他截走,投靠东宫,为殿下效力才是!” 604 国色天香 东宫。 太子正犹豫不决,手中捏着一枚黑色棋子,指节都已发白,他的面色时而复杂,时而恼怒,时而焦虑,始终拿不定主意。 太子妃的建议让他感到万分为难,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而与此同时,宫城,万象神宫大殿前的走廊之中,散朝后尚未离去的苏贤与兰陵公主,终于等来了女皇的单独召见。 方才散朝之际,女皇曾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那其实就是暗示“你们先不要离开”的意思。 毕竟,苏贤此次入宫,应对女皇的考验并加入内卫才是正事。 传旨之人,是女皇身边的“贴身女官”——南宫婉儿,她对两人分别施礼道:“婉儿拜见公主殿下,拜见……范阳县侯。” “婉儿妹妹勿需多礼。”兰陵公主笑着将之扶起,眨眼上下仔细打量着她,因为她……竟换了一套宫裙。 不再是方才的素色衣服。 只见她,一袭红色的宫裙修身且得体,勾勒出婀娜玲珑的身段儿,红裙与红妆,完美映衬出她那晶莹的雪肌玉肤,以及堪比花娇的花容月貌。 尤其是,眉间一点红,那是精心妆点上去的梅花形状的花钿,鲜红的花钿与红唇、红裙、红妆互相映衬,一代佳人不外乎如是。 她身为女皇身边第一女官,平时都梳着簪花高髻、扇形高髻等等发式,显得端庄稳重,此类发髻一般流行于贵妇之中。 不过这次,她换了一种名叫“双环垂挂”的发髻。 左右各分出一缕发丝轻轻挽成一个圆环,垂于左右耳侧,头上佩戴精美珠花,齐刘海,鬓角垂下两缕发丝修饰着脸颊,显得脸小、活泼、娇俏与年轻。 这是一种未出阁的少女才梳的发式。 不过,尽管此刻的南宫婉儿显得娇俏与年轻,但她的言行十分得体、举止亦十分优雅。 深受宫廷礼仪熏陶的她,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大国皇朝的气象,真可谓是国色天香,令人印象深刻。 …… 兰陵公主目露讶色,扶着南宫婉儿又看了几眼,心中似有所悟,不过现在她没空去理会这些。 苏贤则还礼道: “南宫司记,有礼了。” “……” 南宫婉儿,身为女皇的“贴身女官”,素有“内相”之称,除了她深受女皇信任与恩宠之外,她还身兼数职。 殿中省,服务皇帝的衣食住行,其长官——从三品的“殿中监”正是南宫婉儿,殿中监掌乘舆服御之政令,总尚食、尚药、尚衣、尚乘、尚舍、尚辇六局之官属,备其礼物,而供其职事。所以有人称呼南宫婉儿为“南宫监正”。 宫官,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之女官,有尚宫、尚仪、尚食、尚服、尚寝、尚功等名目,但女皇额外设置“宫正”一职,正五品,统领所有宫官,而宫正正是南宫婉儿。所以有人称呼她为“南宫宫正”。 内侍省,服务于皇后管理后宫,其长官内侍之职,掌在内侍奉,出入宫掖,宣传制令。掌掖庭局、宫闱、奚官、内仆、内府五局之官属。南宫婉儿乃内侍高官官,所以也有人称之为“南宫内侍”。 殿中省、宫官、内侍省,这后宫三大势力全都握于南宫婉儿一人之手,她深得女皇信任,是当之无愧的“内相”。 可是,苏贤为何称她为“南宫司记”呢? 在宫官之下,有个“尚宫”的职位,尚宫之下,有个“司记”的职位,司记掌印,此印本是“凤印”,也就是皇后之印章。 但由于当朝没有皇后,只有女皇,所以皇后之印便是天子之印,南宫婉儿代掌天子之印,这个就厉害了。 她虽身兼诸多职位,其中不乏从三品的殿中监,但若论权力大小,都不及这六品的小小“司记”。 是故,时人大多称她为“南宫司记”。 亲密一些的人,则称之为“婉儿”或“婉儿妹妹”。 …… 南宫婉儿扭头看着苏贤,目光流转,近距离打量苏贤一番后,朱唇轻启正准备说什么的她,竟低眸别开了头去。 那一抹娇羞的风情,看得苏贤……一脸懵逼。 按理来说,她身为女皇身边的第一女官,不知见识过多少人,不知见识过多少大场面,可是为何…… 苏贤心下不由纳闷,暗道:“莫非,刚才是我看错了?还是说……我脸上有脏东西?不能见人所以……人家不忍相看?” 李幼卿见场面竟沉默下来,因而忙问道: “婉儿妹妹,可是陛下降旨召见?” “啊……” 南宫婉儿恍若从沉思中回神,略微一怔后,很快反应过来,忙看着兰陵公主与苏贤正色道: “陛下有旨,召范阳县侯单独觐见,侯爷请随我来。” 话音落后,她当即就转过了身,举步就走,脚步略急,给人一种“逃离现场”的感觉。 苏贤正准备领旨呢,结果抬头就见她转身并迈步,稍稍一愣后,苏贤对兰陵公主挥了挥手立即追了上去。 “婉儿妹妹,范阳侯,且慢。”岂料,刚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兰陵公主的声音。 “公主殿下?”南宫婉儿驻足回眸,面带询问。 苏贤亦停步转过头来。 李幼卿对南宫婉儿歉然笑道:“婉儿妹妹,劳烦稍等一会儿,本宫对范阳侯还有一些事需要交代。” “公主客气,请便。”南宫婉儿嫣然一笑。 苏贤当即迈步回到兰陵公主身前,说道:“殿下但说无妨,臣洗耳恭听。” 李幼卿忽然玉手轻抬,雪白纤细的两指轻轻捏着苏贤衣袖一角,拉着他转身往走廊后面走去。 苏贤面色古怪,不曾反抗,只是他看着兰陵公主的小手,在心中默默吐槽道:“我虽无意间占去公主许多便宜,但似乎还没拉过公主的小手……” “有一件事,本宫差点忘记,现在说给你听。”很快,两人走出去一丈多远,她压低了声音,远处的南宫婉儿应该听不见。 “公主请说。”苏贤立即认真起来,将心中冒出的旖旎迅速斩灭。 “方才在大殿之中,陛下虽对你赞赏有加,还额外赐你左武卫大将军……不过,你需谨记,皇帝就是皇帝!” “待会儿陛下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甚至动用恐吓、先声夺人等等手段……毕竟此事涉及内卫,你需多留个心眼。” 苏贤深吸口气,点头肃然道: “多谢公主指点,臣定当谨记在心。” “好了,去吧,祝我们成功!” “好。” “……” 苏贤与兰陵公主对视两秒后,毅然转身跟上南宫婉儿的步伐。 女皇,我来了……苏贤在心中暗暗说道。 605 俏蜜桃 万象神宫。 御书房。 御书房位于万象神宫北侧。 朝会结束之后,女皇若想单独召见某位臣子,便会来到此处……不过实际上,女皇已经返回了寝殿一趟,并重新更了衣。 书房中,女皇正斜靠在一张美人榻上闭目小憩,檀香缕缕,几位女官安静的在旁伺候,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陛下……陛下……” 忽然,御书房外传来一个声音,似乎被外面值守的千牛卫将士阻拦住了,不停大喊大叫,声音也传入书房。 女皇悠然醒转,双目轻启,她微微蹙眉顿了顿,听出外面喊闹之人是张怀义,便揉着眉心在美人榻上坐起,随口吩咐道: “让他进来吧。” “是。” 一位女官转身出门,去传达旨意。 另一位女官则端来提神的茶水,以及一些女皇爱吃的点心、水果等等。 “等等。”女皇小小的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挥手喊住出门传旨的女官。 “陛下?”女官驻足。 “范阳侯到了没有?”女皇问道。 “回禀陛下,范阳侯还没有到。”女官答道。 “知道了……你去吧。”女皇对女官挥了挥手,女官快步走出御书房,一会儿后,将张怀义领了进来。 张怀义拜见过女皇后,抬眸见女皇竟比以往更加容光焕发,气色好了太多,妆容、配饰等等也明显经过了精心的妆点。 女皇之美艳,简直教人无法呼吸。 胸脯傲然之势直让人心头阵阵火热。 身为女皇的面首,张怀义不能触碰其他女人,这数月以来女皇都没有召他侍寝,向来精力无穷的他真的憋得太难受。 所以,乍见女皇如此美艳的情况之下,他当即便走了过去,直接在美人榻上坐下,还妄想伸手去搂女皇那纤细的腰肢。 “嗯?” 女皇正吃着一块竹签子串着的蜜桃,发现张怀义的鲁莽举动后,当即面色一沉,秀眉一蹙,扭头看了过来,眼神中分明带着抗拒。 她近来身子颇为不适,外加旧疾复发,李太医曾犯颜直谏,让她这段时间停止任何操劳过度的行为。 包括房事。 不然,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状态,将顷刻间崩塌,等到那时,莫说处理朝政,就连下地走路都将十分困难。 女皇深知,当今的大梁王朝正值内忧外患,她万万不能倒下去,所以她近几个月都很注意养身,不敢违背李太医的叮嘱。 她虽是女子,但坐在皇位上的她,在某些方面远比一般男子更为厉害,她能做到该放纵的时候放纵,该克制的时候保持克制。 是故,在心中预设下“不能碰男人”的规则的她,发现张怀义的举动之后,便当即阻止。 同时,心中也冒出一阵微微的不适与恶心感,觉得张怀义此举真的太过低级。 …… 张怀义的咸猪手顿时僵在了半空,忙收了回来,他人也自觉的从美人榻上站起……他很会察言观色,更不敢当面违背女皇的意志。 “怀义啊,你来找朕所为何事?”女皇吃光那块蜜桃后,丢下竹签子,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话音落后,女皇想起待会儿要单独召见苏贤,便补充了一句:“你若没事的话,就先退下吧,朕现在有正事要办。” “陛下,臣有要事相禀……” 张怀义见状,便准备长话短说。 然而,他的话刚说一半,御书房外便传来南宫婉儿的声音,禀道:“启禀陛下,范阳县侯苏贤带到。” 苏贤? 陛下所谓的“正事”就是……召见苏贤? 张怀义对苏贤本就怀恨在心,认为是苏贤进献的玉罩、红糖姜茶等物,抢走了女皇对他的恩宠。 是故,在这种情况之下,得知苏贤正等候在御书房外,张怀义面色当即就是一变,阴沉得好似能够下雨。 女皇并未回应南宫婉儿的禀报,扭头看着面色阴沉的张怀义,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陛下,那苏贤……”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女皇早已瞧见他脸上的阴沉之色,直接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朕知道,因为红糖姜茶等物,你将幼娘与苏爱卿记恨在心……” “不!陛下,臣从未记恨过兰陵公主与苏贤。” 此话大大出乎了女皇预料,女皇不禁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暗中蹙眉,认为自己没有摸透张怀义的心思。 张怀义已经想起此来的目的,当即将阴沉的面色一收,换上一幅笑脸说道: “陛下,臣想说的是,苏贤在河北道南抗瘟疫,北乱辽国,功劳甚大,他的才能在朝中只怕无人能及。” “据臣所知,苏贤其实还有另外一项才能,堪称绝技。而陛下当下就面临着那样一件难题,那何不……将那件棘手之事交给苏贤去办理呢?” “……” 女皇眉头一动,侧了侧身问道:“什么棘手之事?” 张怀义笑容满面,一幅为了女皇、为了大梁王朝着想的模样,笑道:“无他,正是含嘉仓城一案,此案虽难,但绝对难不到苏贤!” 女皇双眸当即一亮,闪过一道精光。 不过她坐在美人榻上并未说话,而是在颔首沉思。 “陛下,可曾还记得刑狱司三大悬案?就连刑狱司都不能侦破的悬案,可是却被苏贤轻而易举解决……” “陛下,臣与苏贤之间虽稍有间隙,但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梁王朝,臣强烈举荐苏贤接手含嘉仓城一案……” “怀义有心了。” 女皇抬眸,但只夸赞了张怀义一句,并未有任何表示,最后说道:“你的心意朕已知晓,你且先退下吧,朕会好好考虑。” “多谢陛下……” 张怀义转身离开御书房。 踏出门槛后,正好与等候的苏贤打了个照面,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两秒后平静错开,张怀义甩了甩手,冷哼一声大踏步离开。 “来人,去把杜鹃叫来。” 御书房内传来女皇的声音。 一个女官领命,快步跑远,一会儿后,领着一个脸上带着面具、身着普通圆领男装的女子返回。 这个戴着面具的女子有些古怪……苏贤来不及仔细打量,名为“杜鹃”的面具女已经进入御书房。 南宫婉儿也被女皇召唤进去。 苏贤一个人留在外面。 不是吧,公主说得果然不错,女皇果真翻脸不认人啊,这就把我一个人晾在外面了?我特么……苏贤盯着紧闭的房门暗暗吐槽道。 岂料刚吐槽完,房门就被推开,南宫婉儿那张艳比花娇的脸庞微微探出,看着苏贤说道:“范阳县侯,陛下召见,请进吧。” 终于要开始了,我在大梁今后将混得如何,就看这次……苏贤深吸一口气后,毅然迈步跨入御书房。 606 小鲜肉 话说苏贤一步跨入御书房,抬眸便看见,女皇端坐在一张美人榻上,先前进屋的“面具女”侍立在侧。 这个女人名叫“杜鹃”,苏贤感觉此女非同寻常,方才匆匆一瞥,还没来记得及仔细打量。 不过现在,苏贤虽又看到了此女,但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此女身上,而是……女皇。 苏贤惊了—— 女皇陛下应该重新梳妆并更衣过了吧? 这也太太太太惊艳! 这也太珠光宝气、太艳光四射了吧! 大梁宫廷崇尚丰腴之美,女皇更是个中魁首。 她生就一张鹅蛋脸,丹凤眼细娥眉,檀口鲜艳宛若花开,精心呵护保养的肌肤好似剥了壳的蛋白,美白堪比二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妇人。 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层层堆叠盘成了一座“山”,而且还是“奇峰俊石”,其规模比兰陵公主的牡丹头都还大。 以至于女皇的脑袋足足大出两至三倍……苏贤不禁担心她那修长的脖颈受得了吗? 这还不止,高高的乌黑的发髻之上,点缀着各类精美珠翠。 左右两侧各插着一只金步摇,上缀美玉雕刻而成的珠花,下垂金丝编制而就的流苏,女皇稍微一动,黄金打造的流苏便摇晃起来,反射出阵阵细碎的金光。 遍布整个发髻的钗、簪等首饰,都不是凡物。 钗头或缀以花朵形状的珠玉,或缀以造型各异的鸟兽花枝,或缀以随着动作而振翅的蝴蝶。 晶莹辉耀、花式繁复、造型多样、美轮美奂……女皇将“鲜花盛开”、“蝴蝶扑花”等自然美景搬到自己头上,看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此外,发髻上还贴有各类金饰纹章,各种吊坠、珠玉、流苏等更是不可计数。 发髻正前方甚至还有一大朵真正的鲜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粉嫩的颜色,与各类珠玉首饰交相辉映,将女皇衬托得端庄大气与娇艳妩媚。 雍容华贵的气息与兰陵公主如出一辙。 不过两者也有所不同,除去雍容华贵之外,兰陵公主毕竟尚未出阁,更多的是一种慵懒撩人的气息,还谈不上妩媚。 …… 苏贤打量着女皇,目光有些呆滞。 这种装扮他还是第一次见,以前所看的那些妆造一级棒的古装剧,也没有她这番装扮的高贵与华丽。 视线往下轻轻一滑,苏贤的嘴角不自禁扯了扯……早就听说大梁宫廷不仅崇尚丰腴之美,其开放程度也是世所罕见。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开放程度世所罕见”。 女皇穿着一套明黄色的修身宫裙,这宫裙十分奇怪,半圆形大立领,女皇雪白的脖颈、圆润的香肩、精致的锁骨等全无遮挡,这宫裙穿了个寂寞!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入,愈发显得女皇肌肤美白如雪……白晃晃一片! 视线继续往下,苏贤嘴角又是狠狠一扯,女皇胸脯傲然的规模,后世罕见,着装之清凉,比后世绝大部分女人都放得开…… 苏贤可以看出,女皇正戴着出自他之手的玉罩,外面虽然胀卜卜的罩了一层绣着金龙图案的抹胸,但他的法眼也不是吃素的。 从上至下将女皇打量一番后,苏贤已走到美人榻近前,驻足见礼道:“微臣苏贤,拜见女皇陛下。” “苏爱卿免礼。”女皇含着微笑,轻轻挥了挥手。 “多谢陛下。” 苏贤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心绪放平,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女皇的考验。 兰陵公主曾对他叮嘱过,女皇办事,极少拖沓,她身为皇帝根本不需要与臣子客套,往往都是直奔主题。 不过,就在他做好准备之际,女皇却并未“直奔主题”,而是命人在美人榻上放了两个枕头。 然后身子一歪,竟软软的斜靠在枕头之上。 苏贤微微一愣,女皇这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也太不正经了吧! 不是说加入梅花内卫是件十分严肃的事么? 女皇自顾躺好,一手支起,托着脑袋,一双深邃的凤目上下打量着苏贤,带着一种莫名的神采。 苏贤自然觉察到了女皇打量他的视线,心中不由一动,暗道: “女皇如此打量我,她该不会是……而且还斜靠在了枕头上,她一定是……觉得脑袋太重,毕竟佩戴了那么多金银首饰,发髻还那么大一坨。” “苏爱卿……今年有多大了?”女皇忽然问道,她斜靠在美人榻上,头上首饰的流苏珠串等全都倾斜了起来。 “回禀陛下,臣今年虚岁一十九。”苏贤答道,他心中十分疑惑,女皇的考验也太奇怪了吧,居然问他多少岁! 他的各种信息,女皇应该知道了才对。 兰陵公主曾多次预演过女皇的考验,提前预估了各种可能性,就像“摸底考试”一样,可完全没有预料到女皇竟有此问。 “十九岁,好啊,刚刚成年呢,年轻,富有活力……” 女皇抿嘴笑道,她此刻收敛了身为帝王的威严,笑容便自然而然展现出女子的柔美,如一朵花儿般美妙。 “陛下?” 苏贤微微一怔,不解的看着女皇,同时又有些无奈…… 他在前世的时候,也是大帅比一枚,经常被各路三四十岁的阿姨“关心”,语气与此刻的女皇如出一辙。 所以,我在女皇眼中属于……小鲜肉?嘶……苏贤暗中吸了口气,被当成“小鲜肉”无所谓,可这……这,能不能正紧一点? 内卫诶! 梅花内卫诶! 他是来接受女皇考验,从而加入梅花内卫的诶,不是来陪女皇聊天的! 苏贤略感蛋疼。 这时,回到女皇身侧侍立的南宫婉儿,见女皇如此姿态,细细的秀眉不由微微一蹙,她隐约明白了女皇的心思,心头不禁暗暗紧张起来。 “哦。” 女皇似乎也意识到方才的话不妥,忙改口笑道: “朕是说,苏爱卿年方十九,便为我大梁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浪更比一浪高!” “多谢陛下夸赞。”苏贤松了口气,女皇终于正经起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女皇问道: “苏爱卿年少有为,十九岁便已是三品的开国县侯与左武卫大将军,喜欢苏爱卿的女子应该不少吧?苏爱卿可曾成家立室?” 607 女司机 呃…… 苏贤无语了。 女皇先是问他年龄,现在还关心他成家没有,这分明是找他来聊天的,而不是什么考验! 苏贤不由苦笑连连,女皇的操作他着实没有看懂,先前与兰陵公主预演了那么多次,难道全都白费了功夫。 等等! 不对! 苏贤忽然想起,兰陵公主曾经说过,千万不可小看女皇,她是从一个低品级妃位一步一步杀上来的,而且还能坐稳皇位。 她身为女子,有这份能力真的不容小觑。 如此一想,苏贤瞬间豁然开朗,原来女皇的考验早已开始,她问苏贤可曾成家立室?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吗? 不,女皇一定是知道的,因为柳蕙香之所以能得到平妻的名分,正是因为她降旨成全的缘故。 而她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应该是不满苏贤与唐家联姻之事。 唐家,世家大族之一,女皇登基之初曾极力打压各大世家。 兰陵公主曾分析过,女皇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为难苏贤,因为当今的世家大族早已不复当年荣光,女皇早已不将他们视为对手…… 可是现在看来,女皇还是在意的,他与兰陵公主都分析错了……这可咋整?难道要推掉与唐家的联姻吗? 苏贤顿感为难。 加入内卫,果然不容易。 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女皇依旧斜靠在美人榻上,单手支头,嘴角挂着轻松惬意的笑容,另一手则搭在玲珑起伏的身段之上,看着苏贤的目光带着异彩。 苏贤眼珠一转,便能看见女皇横卧在美人榻上的身段儿。 那纤细的蜂腰真是难得,虽不能达到盈盈一握的标准,但相对于上下急剧膨胀的胸脯与蜜臀,显得很细,凸出了女皇的曲线之美。 但苏贤无暇欣赏这一幕美景。 不过,就在他心中烦躁之际,女皇忽然又开口问道: “苏爱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哦,朕想起来了,苏爱卿有一同窗,乃青楼妓馆常客……苏爱卿怕是早就与女人睡过了吧?那些花魁、粉头的滋味如何?” “……” 呃…… 苏贤闻言一怔,这女皇还真是……口无遮拦,什么叫做“早就与女人睡过”?还“滋味如何”? 这尼玛,果然是“女司机”啊,开起“车”来速度飞快。 这不禁让他想起,前世那些“关心”他的阿姨们,最多只是笑着问“有没有交女朋友”之类,还是比较含蓄的。 可这女皇倒好,上来就整一个“睡”不“睡”与“滋味如何”的问题……这么开放与大胆的吗? 这不禁让苏贤对大梁宫廷开放的风气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心中虽然无语,但苏贤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要不然以“女司机”的大胆,还不知要整出什么花儿来。 他当即略有支吾的回道: “回禀陛下,臣以前虽也常去青楼,但从未与任何青楼女子……” 说到这里,苏贤一下子卡住,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最后他灵机一动,接着说道: “……睡过!” “……” 就算是在后世,那个自诩开放的年代,苏贤也从未遇到过,与刚见面不足一天的女人讨论“睡”不“睡”与“滋味如何”的话题。 是故,对古人向来具有心里优势的他,在女皇面前却显得支支吾吾,青涩之态尽显,略有腼腆。 没办法,“女司机”太过生猛,后世的女人都得汗颜,苏贤又没有心理准备,一时被她“压制”也附和情理。 女皇看见苏贤腼腆与青涩的那一幕,顿时乐不可支。 斜靠在美人榻上的她,一手支头,一手轻轻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首饰阵阵摇晃,反射出许多耀眼的细碎金光。 苏贤下意识瞄向女皇胸脯。 果然……观其惊涛骇浪之势,女皇绝对真材实料。 苏贤还是理智的,偷瞄一眼后便快速移开视线,女皇可不是柳蕙香,也不是兰陵公主,他还没有可以肆意欣赏女皇的权力。 耳中听着女皇开心的笑声,苏贤忽然眉头一动,两眼一亮,心中猛然豁然开朗。 错了! 刚才的猜测全都错了! 女皇之所以问他成家没有,并不是不满他与唐家联姻之事。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诶,就是为了玩儿! 为了找乐子! 你看女皇现在笑得多么开心,根本不像心机深沉不满苏贤与唐家联姻的模样。 苏贤心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紧接着,他心中猛然产生了一些明悟,女皇如此对他,应该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 她始终是女皇,坐拥整个大梁天下,自然胆子更大一些,世俗的束缚也难以约束她的言行。 这就好比一个男性皇帝,有足够的资本调戏任何他看上的女子…… 方才在大殿之上,女皇那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还犹在耳畔。 想明白这一点后,苏贤顿感无比蛋疼。 他可不愿成为女皇的“后宫”,不然数月之前,在瀛州那次,他就溜之大吉,跑到蜀山中做“原始人”去了。 刚才在大殿中,苏贤见女皇竟是如此的娇艳,有一瞬间,他心中曾闪过“女皇鞭策我吧”的想法。 冷静下来之后,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女皇虽美,但却是带毒刺的玫瑰,万万触碰不得,若他感觉为难了,便随时准备跑路。 不过后来,小朝会结束之后,苏贤与兰陵公主在殿外的走廊上等待女皇召见的时间内,李幼卿说了一番话,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第一,女皇有“处男情结”,但凡选入宫的面首,都必须是处子之身,而苏贤是……“太监”。 第二,女皇从不强迫,但凡选入宫的面首,只要还没侍寝,随时都可以反悔退出,女皇也会拨付足够的路费。 苏贤听了这番话后,当即就想拍自己两个嘴巴,数月前怎么就不打探清楚一些呢,以至于担惊受怕了那么久…… 是故,苏贤现在丝毫不憷,当即便朗声说道:“回禀陛下,数月之前,经由陛下特许,臣已经娶了一位平妻。” “嗯?” 女皇笑容一收,恍然之余眉头微微一蹙,不过很快便笑道:“对对对,朕倒是忘了此事,你那平妻嫁对了人。” “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苏贤始终没忘此行的正事,只是他这提醒……怎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呢? 女皇面上的笑容彻底收敛,依旧斜靠在美人榻上不动,帝王威严的气息蔓延,淡淡吩咐道: “除苏爱卿与杜鹃外,其余人都退下吧。” “遵旨。” 御书房中伺候的女官,包括南宫婉儿都退了出去。 这次应该不会出现意外了,终于要开始了……苏贤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迎接女皇的考验。 608 大胆贼子 “扶朕起来。” 南宫婉儿等女官退出御书房后,依旧斜靠在美人榻上的女皇吩咐道。 这就对了,加入内卫这么严肃的事,陛下就应该坐起来谈……苏贤心中如是想着,可是很快他的表情便古怪起来。 女皇话音落后,竟无人去搀扶她,侍立在侧的面具女“杜鹃”,站在那里竟无动于衷。 苏贤心中十分诧异,抬眸看向面具女,结果发现对方也正侧头看着他,透过古怪面具的眼神似乎在说: “陛下亲口吩咐,你怎么还不上前搀扶?这么没眼力见的吗?” “……” 晕……究竟是什么缘由,让面具女竟产生如此想法? 苏贤心下十分郁闷,莫非是方才女皇对他的“关心”,让面具女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其实,方才苏贤说已迎娶一个平妻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女皇的态度有所转变,不仅笑容一收,还想起了考验苏贤的正事。 女皇对他的“兴趣”陡然减半。 苏贤都感觉出来了,面具女杜鹃难道就没有看出来? 果不其然,苏贤正郁闷之际,女皇侧头瞄了眼杜鹃,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面具女杜鹃当即反应过来,忙上前将女皇搀扶而起,女皇坐正后,指了指杜鹃,看着苏贤问道: “苏爱卿可知,她是何人?” 我怎么知道她是谁……不对,苏贤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女皇明显已经进入考验他的状态,不可能无的放矢。 苏贤立即紧闭嘴巴。 考验已经开始。 而女皇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这个面具女是何人? 苏贤先前就对此女感到好奇,在皇宫之中她竟佩戴面具,还穿着普通的圆领男装,这幅打扮着实奇特。 苏贤侧头看去,仔细打量此女—— 只见她中等身材,脸上戴着面具,通体黑色,面具上有金色的龙凤及梅花图案,整张脸都被遮挡,只有两只略显沧桑与冷漠的眼睛露出。 她穿着一套普通的圆领袍服,这是男装,袍服宽大,身材不显,但苏贤可以感觉得到,此女的年龄已经超过三十岁。 女皇考验我的时候,将她叫来,她的装扮又是如此特立独行,所戴面具上竟有龙凤与梅花图案……苏贤心念电转,最后眼睛一亮,掷地有声的说道: “回禀陛下,她不是别人,正是内卫大阁领,杜鹃!” “不错。” 女皇微笑着点点头,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 苏贤暗松一口气,刚才辛亏没有直接说“不知道”,不然第一关就遭遇失败,在女皇心中必然留下不好的印象。 进入状态的女皇,看起来与方才“关心”他的女皇,简直判若两人,稍不注意就会踩坑,他必须提高警惕才行。 这时,苏贤不禁心想,方才若说自己没有娶妻,还是一个处男的话,女皇会不会大手一挥直接让他通过考验?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啊。 不过随即,苏贤便摇了摇头。 其一,他根本不会如此行事,他不想成为女皇的“后宫”。 其二,即便今日骗过了女皇,它日女皇总能知道他其实早已娶妻,这可是欺君之罪。 “杜鹃,你先退下吧。”女皇嘴角的微笑一收,对内卫大阁领杜鹃吩咐道。 “遵旨。” 杜鹃淡淡瞥了眼苏贤,转身头也不回开门而去。 至此,御书房中就只剩下苏贤与女皇两人。 苏贤眉梢微微一动,心知女皇即将询问及一些核心与关键的东西,比如他是如何与内卫之人认识的,杨芷兰又是怎么回事等等。 这是最艰难的一段,他必须好好表现,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然而,端坐在美人榻上的女皇,那张岁月不曾留下痕迹的鹅蛋脸上,竟绽放出一抹笑容,笑问道: “幼娘在信中所说之事,朕已深思熟虑许久……以苏爱卿展现出的能力,其实完全足以胜任内卫小阁领一职。” “……” 苏贤表情稍稍凝固,女皇的表现,与他和兰陵公主预想的完全不符,女皇竟面带微笑来说此事。 而且,听她这话的意思……是要直接同意苏贤加入内卫? 苏贤心中不由一松,看来此行非常顺利,女皇也非常和蔼,不像兰陵公主所说的那样,心机深沉且手段毒辣。 可是,苏贤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果不其然,还不待他想明白哪里不对,就听女皇接着说道: “不过……内卫终究不是一般的衙门,朕至少需要亲自见过苏爱卿一面,方能做出最终的决断。” “陛下英明。” 苏贤拍出一记马屁。 女皇微笑依旧,声音也非常温和,像是拉扯家常般问道:“朕记得,幼娘在信中说过,苏爱卿曾结交了几位内卫探子?”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女皇虽看似温和,但他可不敢因此而放松警惕,当即便他将与兰陵公主合计了无数次的“故事”缓缓道出。 遇到并认识杨芷兰的过程,他没有撒谎。 那天晚上,在破旧木楼中所发生的事,大体上他也没有撒谎,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正—— 杀害小阁领的,是辽国如意郡主纳兰嫣! 此案有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亲自审讯的证词,以及杀人凶器“黄金羊头钗”,这是物证。 人证物证俱在,苏贤巧妙的将杀害小阁领之罪“嫁祸”给了纳兰嫣,这套“故事”可谓天衣无缝,就连兰陵公主仔细推敲许久也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利用”死去的小阁领之事,苏贤表示很惭愧,他每年都会为小阁领烧纸的…… 至于说“嫁祸”纳兰嫣……嗯,此女无礼且桀骜不驯,她带兵潜入幽州,不知为大梁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她活该! 再者,纳兰嫣身为辽国如意郡主,其实不会有事,在南宫葵的审讯之下虽然“招供”,但最后她还不是被无罪释放,安全返回辽国去了…… 苏贤讲完这套“故事”后,便仔细打量女皇的面色。 只见女皇那张鹅蛋脸上的温和依旧,鲜艳的檀口也抿嘴而笑,一幅和蔼可亲的模样,缓缓点头道: “原来如此。” “……” 苏贤见此,心中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最困难的一关终于过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女皇嘴角的笑容忽然一收,转而迅速换上一抹浓浓的寒霜,柔和的双目也刹那冷冽起来,犹如寒冬。 女皇猛然从美人榻上站起,大手一挥,带动华丽长袖剧烈摇曳,瞪着苏贤大声斥道: “大胆贼子!” “你故意杀害小阁领,还意图蒙混进入内卫,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入内卫到底有什么目的?” 609 臣冤枉啊! “你故意杀害小阁领,还意图蒙混进入内卫,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入内卫到底有什么目的?” “……” 女皇的态度瞬间转变。 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一幅和蔼可亲的模样,结果下一秒整个人直接爆炸而起,连瞪带斥,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这突然的转变,对苏贤来说太过迅猛。 他心中“最艰难的一关终于过去了”的念头还未彻底消散呢,女皇就已经完成了“华丽的变身”。 苏贤懵了。 嘴角扯起的那丝弧度直接凝固。 足足一秒钟之后,看着正前方龙颜大怒、横眉冷眼、点指着他鼻子的女皇,苏贤方才陡然反应过来—— 露馅了! 女皇竟如此厉害,通过那套“故事”,竟能看透他杀害小阁领之事! 兰陵公主与他合谋加入内卫,本身的目的就不单纯,李幼卿野心膨胀,想将手伸向女皇的禁脔。 苏贤万万没有想到,女皇居然能发现那套故事的破绽,兰陵公主与他合计了那么久,他们都认为天衣无缝…… 苏贤顿感头皮一阵阵发麻,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砰砰乱跳,脑门上青筋都凸了出来,心头无比骇然。 祸事! 天大的祸事! 这次彻底玩完! 女皇得知真相之后,岂能绕过他与兰陵公主? 一个杀害了她视为禁脔的内卫的小阁领,一个野心膨胀意图染指内卫…… 女皇终究是皇帝,有些东西是皇帝的底线,不管是谁,一旦触碰的话,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从一个地位底下的妃子,一步步登上皇帝的宝座,岂是好相与之辈,若她有半点妇人之仁,只怕早就在那可怕的权力倾轧中身死道消…… 皇帝这种生物,早已超脱普通人的范畴,不可以常理度之。 苏贤如今身陷深宫,杨芷兰又不在身旁,只怕是逃不掉了,就连以前被他所嫌弃的“遁入蜀山做野人”都成了一种奢望。 其实,苏贤之所以敢入宫来见女皇,底气是兰陵公主对他的保证与叮嘱。 兰陵公主是最像女皇的公主,深知女皇脾性,有她做后盾苏贤信心倍增。 即便有一些未知的风险,但古话曾云:“富贵险中求”,想要谋取天大的富贵,那么就必须要冒险。 只是苏贤没想到的是,女皇真的太厉害了,轻易便识破了他编造的故事…… 闯关失败! …… 这时,御书房一侧的窗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躲在窗户下面,进行偷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踏步远去的张怀义。 当时,他走出去数丈的距离后,心头越想越气愤,便转道回来,躲在御书房一侧的窗户下面进行偷听。 此处近有盆栽花卉遮挡,远有曲折的围墙阻拦,一般情况之下非常安全,张怀义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之下才发现这一处偷听的绝妙之地。 刚开始时,他并不知杜鹃也在御书房中,耳中听得女皇对苏贤的“关心”,他恨得牙痒痒,暗中握紧了拳头。 接着,女皇吩咐杜鹃退下,张怀义这才大吃一惊……在这深宫中,他一怕女皇,二怕的就是杜鹃,若早知杜鹃在御书房中,他绝对不会跑来偷听。 他本想撤走,可转念一想,杜鹃已经退出书房,那何不继续偷听一会儿呢?且看陛下究竟要与苏贤说什么…… 结果,他就听到了女皇龙颜大怒并斥骂苏贤为“贼子”的话,张怀义当即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看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除掉苏贤了。 可他对苏贤手中所掌握的新奇物事念念不忘。 片刻之间,他便有了决断,抽空为苏贤求情,施于其恩惠,然后将那些新奇物事全骗到手中…… 因苏贤即将遭殃,且又怕被杜鹃发现,张怀义当即便蹑手蹑脚离开此处,回到住所静候佳音去了。 …… 御书房中。 女皇威压甚烈。 那是久居高位之人才能养成的一种气势。 兰陵公主虽也有一些威仪,但与女皇比起来就差太远了。 如此威压之下,苏贤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毕竟那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威势太大了,苏贤在古人面前向来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可现在直接消散了一大半。 难道这次真的要遭吗? 在巨大危机的重压之下,苏贤并未当场溃败与认栽,也不曾被女皇的威压唬得直接瘫软在地。 他终究来自于后世,面对古人的优越感虽溃散了大半,但并未彻底消失,他心中始终憋着一口傲气。 不能轻易服输! 苏贤强提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人一旦冷静下来,便会自动分析当下的情势。 稍稍一分析,苏贤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儿! 不对啊! 女皇若一旦认定是他杀害了小阁领,是贼子,那么为什么只是对他严厉斥骂,而没有召唤内卫大阁领与千牛卫入内呢? 直接拿下他岂不是更好? 这时,他耳边闪过方才兰陵公主对他的叮嘱。 公主曾说,女皇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且会使用恐吓与先声夺人的手段,借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目的。 若是心虚之人,在女皇这等猛烈威势的重压之下,大概率会像竹筒倒豆子般说出自己所做的坏事…… 苏贤心念一动,直面龙颜大怒的女皇,强行镇定并作揖拜道: “陛下,微臣冤枉啊!” “微臣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杀害内卫小阁领?微臣身世清白,陛下可派人详查,臣对陛下也从未有过二心,请陛下明鉴!” “……” 苏贤慷慨陈词,作揖拜下去了。 看不见女皇的面色。 他话音落后,御书房中便安静一片,女皇并未开口说话,很快,足足十息的时间过去了,女皇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苏贤眉头不禁重重一跳,莫非……方才反应慢了? 又被女皇看出了端倪? 还是说,女皇并非是故意“诈”他,而是真的勘破了那套故事的破绽? 心下正忐忑,苏贤鼻中忽然钻入一抹浓而不腻的妇人暖香,接着手臂被人扶着,轻轻往上一托。 苏贤顺势而起。 抬眸看去,原来是女皇,她竟走到了苏贤身前,亲手将之扶起。 女皇脸上的寒霜已经消失不见,春暖花开般绽放着迷人的笑容,轻轻拍着苏贤的手臂,温言柔声道: “朕自然是相信苏爱卿的,方才苏爱卿吓坏了吧?” 610 女皇的“非分之想” “多谢陛下!” 苏贤长长的舒了口气。 女皇刚才的确是在诈他。 若稍有不慎,或者没有身为后世人的那份傲气,苏贤可能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女皇的威势压制得不能动弹。 皇帝,这就是皇帝,威势真的太大了! 万万不可小觑。 女皇依旧扶着苏贤的手臂,两人相距不过一尺,明眸灿烂的笑道: “苏爱卿方才所言,合情合理,你虽与探子纠缠颇深,但也借此为我大梁立下罕见的功勋,朕便免了你私下接触内卫探子之罪。” “……” 苏贤看着近在咫尺的女皇—— 她那张美白的鹅蛋脸,她那修长的脖颈下白晃晃的一片,还有她那如山一般的发髻,各种名贵首饰金光闪闪。 加之,女皇身上不知擦了什么,散发出一种浓而不腻的暖香,混合着女皇的体温,让苏贤微蹙的眉头立时舒展。 苏贤感觉泡在温泉之中,香扑扑,暖洋洋,浑身舒泰,女皇之美艳更教人挪不开眼,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将他笼罩。 “多谢陛下洪恩。” 苏贤再次拜谢。 结果女皇又亲手将他扶起,扶起之后两手顺势搭在苏贤的肩膀之上,人也不离开,与苏贤面对面保持一尺的距离。 呃…… 苏贤感觉不妥。 可是往后退一步吧,似乎有点失礼。 但站在原地,与女皇相距一尺面对面的话,似乎更为不妥。 苏贤一时进退为难…… 随即他猛然警觉,女皇该不会是想……乘机占他便宜吧?! 他心中之所以冒出这种念头,并非自恋之故。 他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的长相与模样……说他是“小鲜肉”其实不太准确,因为他远比一般“小鲜肉”更为俊美。 自古男人好女色。 其实女人更好男色。 只不过女人大多会伪装而已,娇羞与矜持有时候只是“捕猎”的手段而已。 女皇身为皇帝,坐拥天下,胆子更是大得可以,可以说是“兴之所至无所顾忌”,所以女皇对他动手动脚也说得过去。 “……” “这算什么……内卫虽然非同寻常,但对苏爱卿这样的人才也是求之不得呢。”女皇两手搭在苏贤肩头,一脸的笑吟吟。 苏贤闻言心中一动,这么说来,他这是通过考验了?可以加入内卫了? 不容易啊。 忽然,苏贤眉梢微微一蹙,因为他感觉女皇搭在他肩头的手……正左右乱动,想做什么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苏贤心中蓦然明悟,视线轻轻往下一滑—— 那道雪山沟壑之深邃与险峻,实乃生平所仅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 有那么一瞬间,苏贤真的想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这个“扎”的动作,男人就没有不喜欢与不梦寐以求的。 好比女人都喜欢被“壁咚”一样,能让人瞬间进入一种名叫“强直”的状态。 但,苏贤始终都是理智的。 与兰陵公主纠缠不清,已令他颇感头痛,若再与女皇……苏贤真怕把自己搭进去。 那么,如何打消掉女皇对他的“图谋”呢? 苏贤心念一动间,已有了主意,当即作揖拜道: “启奏陛下,臣近日看上了一位身份地位卑微的女子,臣不忍她做妾,陛下可否……再降一道恩旨,赐予平妻的名分呢?” “……” 苏贤此话意在提醒女皇,他已是有老婆的人。 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女皇听了这话后,犹豫的面色果然一定,搭在苏贤肩头上乱动的两手也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收了回去,笑骂道: “一个平妻,已有违人伦,朕若再许你一个,岂不要遭天下士子的唾骂?不妥。” “是臣孟浪了,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罢了。” 女皇转身走到另外一侧的椅子上,缓缓坐下,随口说道:“这不是什么紧要之事,无妨……杜鹃进来吧。” 后面半句话,她提高了音量。 话音刚落,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戴着黑底描绘着金色龙凤与梅花面具的内卫大阁领,杜鹃,步入书房,顺手将门关上。 “陛下。” 杜鹃行礼后,默默站在女皇椅侧,面具中镶嵌的那两颗沧桑与冷漠的眼,上下打量着苏贤,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女皇看着她问道: “苏爱卿已通过了朕的考验,不过,你终究是大阁领,对于苏爱卿填补‘东阁领’一职你有何看法?” “回禀陛下,臣有两个疑问。”杜鹃的声音人如其人,冷冰冰的,从音色上也能判断出,她年已过三十。 “哦?” 女皇不置可否,一边端起茶杯喝茶一边说道:“苏爱卿加入内卫后,便是你的属下,你有问题尽管问。” 苏贤眉头暗皱,看着大阁领杜鹃,他本以为此事已经稳妥,但现在看来……还不知杜鹃要搞什么名堂。 杜鹃冷冷的看着他,问出第一个疑问: “范阳侯手无缚鸡之力,本官随意派出一个探子,就能取范阳侯性命,范阳侯凭什么加入内卫?” 女皇喝茶的动作一顿,转眸看着苏贤。 苏贤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回道:“就凭我的头脑,很多时候,不靠武力也能解决许多事,且效果更好。” “苏爱卿言之有理!”女皇放下茶杯,抿嘴笑道:“其他不说,单说乱辽之法,就远比十万大军都还要厉害。” “多谢陛下夸赞。”苏贤谦虚,随即看向杜鹃,示意她继续。 杜鹃冷冰冰继续问道: “范阳侯之能为,本官自然看在眼中,可是……范阳侯一入内卫,便身居东阁领高位,范阳侯如何服众?” 杜鹃侧身面对女皇,作揖拜道: “陛下,臣觉得此举不妥,臣建议范阳侯加入内卫后,从探子开始做起,这也符合内卫的规矩。” 苏贤闻言眉头微皱。 探子? 探子在内卫中一抓一大把,没有任何品级与权力,有个屁用,还不如不要。 他不能接受,于是看向女皇,结果女皇面带迟疑,显然杜鹃那句“不符合内卫的规矩”点醒了她。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不会吧,不会吧,最困难的关卡他都闯了过去,结果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意外? 关键时刻,苏贤忽然灵机一动,当场讲述了一个故事—— 关于他使用算学查出潜藏在幽州城中那六千辽军的故事。 当然,他着重渲染了辽军藏匿之深,以及河北道的内卫探子都没能查出的事实,最后讲解了一遍使用算学破案的原理与方法,说得那是头头是道、天花乱坠、五彩缤纷。 杜鹃那双冷漠的眼中浮现茫然之色,她听不懂,但却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女皇拍手赞道: “妙啊!原来算学还有这等用途,苏爱卿之才朝中果然无人能及,包括内卫!朕觉得,苏爱卿足以胜任东阁领之位。” “陛下英明!”苏贤适时拍出一记马屁。 “陛下英明!”杜鹃见女皇都这样说了,她自然没有理由再反对,至于内卫的规矩,女皇自然有权更改。 611 如朕亲临 这下总该成功了吧! 苏贤心中感慨万千,加入内卫这件事吧,他与兰陵公主筹谋了数月之久,期间遭遇挫折无数。 好在今日终于功成。 苏贤心中不由大畅。 不过,心情激动的他,忽然发现女皇的表情……有些奇怪—— 女皇原本笑容满面,可是现在却一脸沉思之色,一双丹凤眼灼灼的打量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 苏贤心中一个咯噔,莫非还有意外不成? “苏爱卿。”女皇开口了,目光依旧灼灼。 “臣在。”苏贤心中的激动直接消散一大半,心说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女皇的态度变化太快了吧! 而且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实在让人蛋疼! 女皇语重心长的说道: “朕方才仔细想了想,以苏爱卿之才能,的确足以胜任东阁领一职。但……杜鹃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这尼玛,有问题不早说,害我白高兴一场……苏贤忍着蛋疼,耐着性子问道:“那依陛下之见该当如何?” 女皇思忖一番,终于露出狐狸般的微笑,说道: “简单,既然他人不服,苏爱卿就让他们服气便是。朕替你想到了一件事,苏爱卿若能办妥,朕就准你正式加入内卫,担任小阁领之职。” “敢问陛下,究竟是什么事?” 苏贤心中明白过来,女皇此举明面上是考验他,实则却是“压榨”他,逼迫他尽全力去办成某件事。 这条路既然已走到这一步,苏贤也无所谓了,只是希望女皇交办的事不要太难,不然……他是会乘机跑路的。 “含嘉仓城失火一案,苏爱卿想必早已听说了吧?” 女皇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面带淡笑的说道:“苏爱卿若能侦破此案,便足以降服内卫中不服之人!” “……” 原来,女皇方才正要准许苏贤加入内卫,担任小阁领一职之际。 可是猛然间,她想起之前张怀义曾说过的话。 张怀义明显不怀好意,女皇岂能看不出…… 不过呢,苏贤的确颇具查案之能,含嘉仓城一案内卫与刑狱司都没有任何头绪,那何不让苏贤试一试呢? 心中有此一念,女皇便当即改口。 苏贤听了此话后,只得面带苦笑拜道:“微臣领命,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侦破此案,不负陛下的期望!” 女皇笑着点头道:“很好。” 随即她面色一变,笑容一收,转头朝着御书房外提高音量喊道:“婉儿你们进来吧。” 吱呀! 房门被推开,南宫婉儿及伺候的女官们依次入内,侍立于女皇左右。 “苏爱卿。” 女皇又开口了,不过这次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帝王的威严气息,美白的鹅蛋脸上也不见一丝笑容,显得严肃与凝重。 “臣在。” 苏贤察觉到了女皇态度上的细微变化,不由提高警惕,这女皇估计又要闹幺蛾子。 果不其然,当着杜鹃与南宫婉儿等女官的面,女皇肃声说道: “传朕旨意,含嘉仓城一案转交苏爱卿接手,内卫、刑狱司、河南府府衙等一应大小衙门,苏爱卿皆可调遣。” 话音落后,女皇顿了一顿,随即她那双丹凤眼猛地一瞪,冷酷无情的说道: “自即日起,三十日内,若苏爱卿不能破案,朕刚才在大殿中加封的‘左武卫大将军’及部分赏赐,将一一收回!” “望苏爱卿尽心尽力,及早破案,若能在三十天内侦破此案,朕自当重重有赏!” “……” 坑爹啊! 苏贤在心中呐喊,方才在大殿的小朝会上,少司寇、何府尹两人也被女皇限期破案,不然头顶乌纱不保。 结果没有想到,这才过去多久?这种事就落在了他苏贤的头上。 无语! 左武卫大将军,正三品的品级,那个位子别说屁股还没坐热,他这是还没找到那张椅子在哪呢,结果就面临着被摘掉乌纱帽的危机。 刚刚加封了官位,结果就搞这么一出,三十天后若不能破案,想想那些冷嘲热讽与讥笑苏贤就接受不了。 堂堂范阳县侯变成了一个笑话! 太丢脸了! 这女皇,真的绝了。 果然是皇帝,兰陵公主说得好,翻脸不认人啊这是! 尽管心中有诸多无语,但苏贤还是拜道: “臣……领旨!” 怕个球,到时候破不了案直接跑路就是……苏贤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为方便苏爱卿查案,朕特赐金牌一枚,仅做查案之用。”女皇话音刚落,一位女官便端着一个托盘,送来一块金牌,苏贤顺手拿起。 “苏爱卿已是‘左武卫大将军’,可自由出入皇城与大内,但后宫等区域却不能涉足。” “此枚金牌乃朕亲赐,凭此可出入后宫等区域,当然,需宫女或太监跟随……如此一来便可方便苏爱卿查案。” “……” 苏贤将那块沉甸甸的金牌拿在手中,放眼一看,上面錾刻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金光闪闪。 这金牌了不得啊! 再定睛一看,金牌的造型及花纹图案自不必多说,必定出自高手匠人之手,十足的精美,金牌上面有穗子,方便悬挂在腰带上,下面有名贵丝绸编制的流苏,真的非常漂亮。 这是个好东西。 女皇虽然翻脸不认人,但诚意还是很足的。 苏贤将金牌挂在腰上后,作揖拜道: “多谢陛下赐牌,臣定当竭尽所能查获此案!陛下,若无其他要事,臣就先行告退,毕竟查案要紧。” “去吧!”女皇点了点头。 “……” 苏贤离开后,内卫大阁领杜鹃也转身离去,女皇又将女官们通通赶走,只留下南宫婉儿一人。 女皇看着南宫婉儿问道: “幼娘何在?” “回禀陛下,公主殿下一直在殿外的走廊上等候。” “幼娘倒是挺看重苏爱卿呢。”女皇面带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眉头暗暗一蹙,紧接着又舒展开来,缓缓说道: “对了,你去找苏爱卿,就跟他说,朕刚才之所以说若三十天内不能破案,就剥夺他左武卫大将军的职位,其实是说给外人听的。” “毕竟,少司寇及何府尹也被朕要求限期破案,朕不能公然厚此薄彼。” “遵旨!” 南宫婉儿心念猛然一动。 她伺候女皇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女皇如此“贴心”。 女皇也曾对许多臣子使用过这招,可唯独对苏贤,事后竟派人去做说明……生怕苏贤那“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 612 兰陵与南宫 【本章为本书首位长老“白银公主阿莱亚的青骑士”加更,众所周知,起点默认的规则是盟主加一更,但也要看什么书……既然加更了,顺手就弄了个加更规则,附在章末】 万象神宫。 大殿前的走廊上。 苏贤回到这里的时候,兰陵公主已在此等候多时。 苏贤将御书房的经过一一相告。 李幼卿听罢,心中压着的石头被搬走大半,倾国倾城的花颜带着激动的笑容,说道:“此事已经成功一大半!” 苏贤有些无语,说道:“殿下,含嘉仓城一案,可是连内卫与刑狱司都没半点头绪的,臣……” “本宫相信你!” 兰陵公主一脸认真。 别相信我啊,你这样给我的压力太大了……苏贤苦笑,只得回应道:“请殿下放心,三十日内,我一定可以侦破此案。” “……” 正聊着天,南宫婉儿忽然来了,身后跟着数位宫女,莲步轻移,她的美并不比兰陵公主逊色多少。 “婉儿拜见公主殿下,拜见……范阳县侯。”南宫婉儿分别施礼,声音温柔又清甜。 “婉儿妹妹怎么来了?”兰陵公主笑着问。 “南宫司记。”苏贤作揖回礼,南宫婉儿不仅仪态万方,穿衣打扮还颇具少女感,苏贤不免多瞄了几眼。 南宫婉儿觉察到了苏贤的视线,不禁展颜笑道: “陛下命我来前见范阳县侯,陛下说:三十天内不能破案就收回左武卫大将军的那番话,其实是说给外人听的。” “因少司寇、何府尹等也被陛下限期破案,陛下不能厚此薄彼……” 说到这里,女皇的吩咐其实已经传达完毕。 南宫婉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还请范阳县侯莫要有压力,安心破案即可,事成之后陛下必定重重有赏!那时……范阳县侯……向陛下讨要……几位宫女也是可以的!” “……” 南宫婉儿说完后便低下头去,并微微侧身。 苏贤并未发现这一点,微微一怔后,心中果然轻松了不少,隔空对御书房的方向说道:“多谢陛下!” 兰陵公主倒是发现了南宫婉儿的微小异常,正待取笑与打趣两句,不想一位小太监小跑而来,行礼后说道: “公主殿下,陛下召集诸位宰相于万象神宫大殿议事,公主没有离去正好,省去了来回奔波之苦。” “又召开小朝会?这次又是为了何事?”兰陵公主奇道。 “回禀公主殿下,蜀国使臣已经入京,今日就将入宫商讨从蜀国购粮之事,所以……” “原来如此。” 兰陵公主点点头。 小太监退下后,苏贤看着兰陵公主与南宫婉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告辞,先去查案。” 兰陵公主点点头。 南宫婉儿当即安排了一位老太监跟随着苏贤,凭借他手中“如朕亲临”的金牌,这宫城中任何地方他都可以涉足。 目送苏贤走远后,南宫婉儿幽幽的说道: “陛下对范阳县侯真的太好了,我服侍陛下十余年,还从未见陛下对一个外臣如此优待。” 兰陵公主峨眉微蹙,心中虽略感慌乱与焦灼,但却扭头看着南宫婉儿笑着打趣道: “不仅陛下对范阳侯好,在这宫中,对他好的人还有不少呢。” 南宫婉儿闻言怔了一瞬,随即嘴角带笑的说道: “在宫外的人又何尝不是呢?至少我做不到,一个人在走廊上痴等大半日。” “……” …… 含嘉仓城,位于皇城的西北角。 苏贤如今身处宫城的“大内”,若论去往含嘉仓城的最短路线,是横穿“后宫”,通过“玄武门”,由“玄武城”或“曜仪城”等小城进入含嘉仓城。 但后宫终究比较敏感。 苏贤决定绕道。 他先从“应天门”退出宫城,在皇城中往东行走,路过东宫,从“东太阳门”出得皇城,再经由“承福门”进入东城。 东城,其实也属于皇城的一部分,有些衙门、仓库就设立在东城之中,比如刑狱司衙门。 因想起二捕头千面狐似乎也在调查此案,苏贤路过刑狱司衙门的时候,便派人去请千面狐。 两人会和后,一起赶往含嘉仓城与东城之间唯一的一道门户——含嘉门。 路途中,苏贤简单讲述了面见女皇的经过,以及他三十日内不能破案就会被收回左武卫大将军的惩处。 “兄弟,看来你比我更倒霉啊。” 千面狐额前一缕发丝不羁的乱飘着,用力拍着苏贤肩头,笑道: “我比你好,若我不能破案,遭殃的是那糟老头子,哈哈哈哈……” 苏贤斜眼看着他,冷淡的说道: “待会儿我就去面见女皇陛下,说为了激发二捕头查案的积极性,请陛下降旨,若三十日内不能破案,就罚二捕头永远不能去青楼找女人!” 千面狐一听,当场就急了,一把拉住苏贤的衣服,陪着笑说道:“兄弟,好兄弟,别啊,千万别这样……” 苏贤早就知道,千面狐是个什么德行,与林川可谓臭味相投,最喜欢的就是泡在青楼妓馆之中。 他刚才那句话算是直接戳中了千面狐的软肋。 不过,他也只是吓唬千面狐而已,并不会真的去见女皇。 千面狐着急说道: “兄弟,千万别,若我不不能去青楼的话,姑娘们将会因思念我不得而自寻短见的,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啊,兄弟千万不能去见陛下……” “……” 苏贤闻言一阵愕然,千面狐的自我感觉太好了吧?他不去青楼,姑娘们将会因此而自寻短见? “我待会儿就去见女皇,我手里有女皇赐下的金牌,可直入后宫!”苏贤立即改口。 “兄弟,万万不可啊!”千面狐悲呼。 “……” 两人玩闹着,终于走近“含嘉门”。 随着巨大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幅荒凉、破败、废墟的画面徐徐展现在两人眼前! 这就是含嘉仓城? 足以装下全国数年粮食的巨型粮仓? 可苏贤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随着城门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烧焦的气味儿扑面而来。 自那晚走水失火以来,已经过去了数月之久,但含嘉仓城中的烧焦气味竟还未散尽! 苏贤与千面狐都严肃起来。 再也没有玩笑的心思。 苏贤忽然想起,正是因为这座巨型粮仓被焚,大梁上下才陷入连环的危机,许多百姓因此而忍饥挨饿…… 为了粮食,他在河北道与辽国可是智斗了许久。 所以一切的危机,都来源于此。 苏贤静静的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巨大废墟,久久不能回神。 他现在负责调查此案,将不再仅仅只是尊奉女皇之命而已! 可是,此案就连内卫与刑狱司都没有任何头绪,他又真的能够侦破吗? 不管如何,含嘉仓城,他苏贤来了! …… ps.加更规则: 1.一个读者id粉丝值达到长老、掌门、宗师等头衔,加一更,不累积加更。 2.一个读者id粉丝值达到盟主,加十更。至于白银萌、黄金萌……ennnnnn 3.我心情不错,加一更,比如发稿费且较为可观的时候。 最后解释一下,加更对一本书来说其实不是好事,因为会被系统判定为“更新不稳定”,没错,少更、不更是更新不稳定,突然加更也是更新不稳定……大部分书日常引流只靠智能推,智能推荐毕竟是机器推荐,会降低那本书的曝光率。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609章兰陵与南宫【加更,及加更规则】)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书生有种》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613 狐狸尾巴 含嘉仓城中,共有三百余座巨型粮仓,密密麻麻犹如城池中的房屋,是故以“城”字为之命名。 不过现在,此间只有三百余座惨不忍睹的废墟,残桓与灰烬,触目惊心。 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将废墟中的灰烬冲刷而出,流到地面到处都是,看起来更像一座废墟了。 苏贤、千面狐在废墟中穿行,没过多久,鞋底鞋面就脏兮兮,衣服下摆也没能幸免。 一个老太监在前带路,这老太监是含嘉仓城的一位“仓督”,在那晚的大火之中侥幸存活。 老太监一边在前带路,一边为苏贤介绍当前的情况。 千面狐则负责介绍案情,一边走一边说道: “虽然,我们都知道,纵火焚烧含嘉仓城的幕后元凶是前朝余孽,但此案到处都是疑点,前朝余孽是如何作案的也没有任何头绪。” “女皇陛下还要求,不仅要将此案彻底厘清,还要将幕后真凶悉数捉拿……难啊!” “……” 苏贤闻听此言后,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此案就连内卫与刑狱司都觉得棘手,没有任何头绪,他……真的能侦破此案么? 还有女皇那“抓捕幕后元凶”的要求,幕后元凶就是前朝余孽,内卫与他们暗斗了那么久,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看来此案果真十分棘手! 苏贤的眉头不由缓缓挤成一团。 千面狐接着说道: “我们曾猜测,宫中或有内鬼……不过,暗中调查了许久,最终却一无所获,只抓到几只小鱼小虾,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 苏贤听到这里,心中不免微微一动—— 内鬼! 数日之前,在怀州的那座山坳之中,张怀义的义子薛霸,临死前曾有交代,他的义父张怀义通贼! 那个“贼”指的正是前朝余孽! 看来张怀义果然隐藏极深,薛霸说得没错,他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甚至连内卫与刑狱司都没有查出他的端倪。 张怀义深得女皇信任,可以自由出入宫廷,若他暗中与前朝余孽勾结,并策划火烧含嘉仓城的话,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苏贤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顺着张怀义这条线摸索下去,说不定就可以破获此案。 这时,他不禁想到了杨芷兰。 杨芷兰潜入张怀义府中“制作”证据去了。 不知她会不会有其他的发现…… 逛了一圈后,苏贤感觉两腿酸胀,满目除了废墟之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且日头已经高升,中午饭点到了。 苏贤与千面狐在含嘉仓城中吃了午饭,休息一会儿,准备再逛一圈。 这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怀义! 话说张怀义自御书房侧边的窗户之下离开后,便回去安心等待苏贤的坏消息,他亲耳听见女皇震怒的斥骂,怎么说苏贤也得落个斩首的处罚才是。 然而,等来的却是女皇命苏贤主导调查含嘉仓城一案的消息。 虽也有“三十日内不能破案就收回左武卫大将军”的处罚,可这并未伤及根本,张怀义气愤之下,得知苏贤去了含嘉仓城,便也赶了过来。 “张太尉。”苏贤与千面狐冷淡且随意的拱了拱手。 “原来二捕头也在。”张怀义略感诧异,若千面狐也在的话,有些事就不好做了……他扭头瞥了眼苏贤,冷淡且傲然的寒暄道: “苏大将军。” “张太尉来此也是为了查案,为女皇解忧的么?”苏贤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 “……” 女皇他不好置椽,毕竟他还干不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女皇终究是皇帝,只要她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天,就能得到某种程度上的“优待”。 而且,据苏贤所知,当今女皇人品虽不咋样,对朝臣亦十分刻薄寡恩,但是对普通百姓却还算不错。 这一点苏贤比较欣赏。 要不然,他早就跑去其他国家,或者干脆遁入深山老林做野人去了。 至于怀州之事……特殊时期,特殊情况,毕竟,即便二十一世纪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也能淹死人,一场早已爆发数年的瘟疫再次来袭时,也会发生有人挨饿的情况……人力有时而穷。 但张怀义此人他可以尽情嘲讽。 “本官不为此案而来,而是为了苏大将军。”张怀义没有任何愧疚之色,反而面露一丝关心。 “为了我而来?”苏贤诧异,见张怀义那张精力无穷的脸露出一丝关心之色,他忽然感觉有点恶心。 张怀义说道: “不错!含嘉仓城一案,就连内卫与刑狱司也没有任何头绪,苏大将军虽也擅长查案,但料想比之内卫与刑狱司也好不到哪儿去。” “等三十日之期一过,苏大将军可就不是苏大将军了……”张怀义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接着说道: “虽不足以致命,但影响却是巨大的,不说其他,单说陛下一定会对苏大将军失望透顶……” “……”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贤皱眉问道。 “本官想说的事,有些事并非需要硬闯,其实可以巧妙的避开,比如含嘉仓城一案,可以请陛下收回旨意,让你免受此案的牵连。”张怀义笑道。 “如何让陛下收回旨意?” “简单。”张怀义挺了挺胸膛,一脸自信的笑道:“只要苏大将军有此心,本官可以代劳,替你求情。” “你可以让陛下收回旨意?”苏贤蹙眉。 “当然!后宫之人无数,但唯独只有本官长年得宠,本官的话还是有一点作用的。”张怀义一脸自豪。 “你有什么条件?”苏贤皱眉,见张怀义那一脸自豪的模样,他就手痒,想给对方两个耳刮子。 “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怀义走到一边,确保千面狐等人听不见为之。 苏贤想了想,迈步跟了过去。 张怀义终于面露狐狸般的笑容,说道:“本官知道,苏大将军手中还有许多新奇妙物,比如玉罩、红糖姜茶等等。” “若苏大将军肯将那些妙物一并送给本官,本官便为你求情,让陛下收回旨意,你看如何?” 不待苏贤回答,张怀义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那些新奇妙物送给本官之后,苏大将军就不可再示于人前。” 苏贤冷笑,不可再示于人前?怕是只有死人才能够做到吧! 他毫不怀疑,张怀义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绝对不会留他一命。 苏贤一口回绝。 没有丝毫犹豫。 斩钉截铁! “苏大将军,此案可是连内卫与刑狱司都没有任何头绪的,你确定要查下去?”张华义皱眉。 “不劳张太尉挂怀,本官一定会揪出幕后真凶与隐藏在宫里的叛徒,此案难不倒我。”苏贤冷笑。 “哼!” 张怀义冷哼一声,面色难看,深深盯了苏贤一眼后大踏步离去。 苏贤毫不在意,待张怀义带着人走远后,他与千面狐、老太监等人又将整座废墟逛了一圈。 然而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废墟,一眼望去全都是废墟! 苏贤不禁苦笑,心道:“我也是糊涂了,若残留有证据的话,只怕早就被内卫与刑狱司的人发现了吧。” “罢了,我还是先去刑狱司,将此案卷宗详细了解一遍吧。”苏贤揉了揉酸胀的腿,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转身的刹那,苏贤眼角余光瞥见一物,他当即转身定睛一看,面色微变,对身边的老太监问道: “那是何物?” “……” 614 你把握不住 “那是何物?” 苏贤面色微变,迈步走了过去。 千面狐与老太监对视一眼,跟随在后,两人的面色也比较古怪,只听老太监说道:“这种东西居然又出现了!” 苏贤命废墟中巡逻的金吾卫将士清理废墟,将那物完整取出。 此物表面虽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土,但苏贤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老太监的话让他感到奇怪,略一思忖后问道: “你不认得此物?” “不认得,以前从未见过。”老太监摇头。 “二捕头呢?”苏贤看着千面狐,面色愈发古怪。 “我也没见过,不知有何用处。”千面狐亦摇头,随后面色微微一动,看着苏贤问道:“莫非苏兄识得此物?” 苏贤命人打来清水,将此物表面上的灰土冲刷干净,他仔细看了看,此物乃金属铸造而成,圆柱体,四周有凹陷下去的沟槽。 整体做工较为粗糙,表面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观察片刻后,苏贤缓缓点头道: “自然认得,此物有个名字,叫做——滑轮!” “滑轮!?”千面狐与老太监面面相觑。 “不错。”苏贤看着老太监问道:“方才你说,这种东西居然又出现了,是什么意思?” 老太监说道: “侯爷有所不知,自那场大火发生之后,整个含嘉仓城化为一片废墟……最开始的废墟之中经常能发现这……滑轮。” “后来,也不知具体什么时候,废墟中的滑轮竟越来越少……咱家等人都未曾注意到这个问题,直至方才侯爷发现这只……滑轮。” “……” 千面狐凝眉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确有此事……苏兄,此物有何端倪?苏兄又为何又识得此物?” 苏贤并未回答千面狐的问题,而是用手托着那只沉甸甸的粗糙滑轮,凝眉陷入沉思,口中不停嘀咕着“滑轮”二字。 千面狐与老太监见此,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打搅到苏贤的思路。 良久之后。 苏贤丢下那枚滑轮,不知不觉间他拿了此物这么久,手腕感觉有些累。 “苏兄,可曾想到什么?”千面狐立即问道,他方才也发动头脑风暴,冥思苦想许久,但是却没有任何思路。 苏贤摇头道: “说不清楚,我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但中间隔了一层膜,始终戳不破也穿不透,总把握不住。” “对了。” 接着他扭头看着老太监,问道: “公公曾是含嘉仓城的仓督,想必对此仓的历史知之甚详,本官对此非常感兴趣,想劳烦公公讲述一二。” 老太监自然不会拒绝,皱纹纵横的老脸浮现回忆之色,缓缓说道: “含嘉仓城,与皇城、神都城一起修建而成,由前朝第二任皇帝下令修建,时任工部将作大匠宇文凯亲自督造……” “这将作大匠宇文凯可了不得,学贯古今,曾有机缘习得失传已久的诸多修造之法……” “不过可惜的是,随着前朝的覆灭,诸多历代传承下来的典籍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永久的失传了。” “包括宇文凯机缘巧合之下习得的修造之法,已经悉数失传……可惜!” “……” 老太监不停摇头感叹,他曾为含嘉仓城的仓督,执掌中有一项,便是修葺老旧破损的粮仓,因而对前朝将作大匠宇文凯格外熟悉。 苏贤听了这段话后,眉头不由一凝,心中那种隐隐抓住了什么,但还差一点意思的感觉又浮现而出。 他摆了摆手,示意老太监暂停讲述。 随后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千面狐也在一旁绞尽脑汁,他向来自诩擅长查案,可现在却毫无头绪,然而,苏贤却明显觉察到了什么…… 他很想问苏贤,到底觉察到了什么? 可又怕打断苏贤的思路。 苏贤沉思良久,忽然低眸盯着被丢在地上的那枚粗糙滑轮,眼中猛然闪过一道亮光,扭头看着老太监问道: “公公方才说,前朝将作大匠宇文凯,曾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诸多古代流传下来的修造之法?” “不错。”老太监点头。 “那有没有可能……”苏贤仔细斟酌着,心中那个朦胧的想法渐渐浮现出一角,接着说道: “有没有可能……宇文凯在含嘉仓城之中……留下了某种机关?” “嘶……” 老太监吸了一口凉气,长满皱纹的手用力一拍大腿,震惊道:“听侯爷这么一说,咱家倒是想起来,小时候听到过的一则传说。” 苏贤与千面狐立即逼近,同时问道: “什么传说?” “咱家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才刚刚入宫……曾听一位年长一些的公公酒后说道,这含嘉仓城……远非我们所见的模样!” “远非我们所见的模样?” 苏贤与千面狐顿时激动起来,忙问还有什么? 老太监那长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认真与严肃,缓缓说道:“含嘉仓城的地下,还埋藏着无数妖魔鬼怪!” “……” 无数妖魔鬼怪? 苏贤与千面狐脸上的激动与期待当场凝固。 瞎扯淡吧! 这铁定是老太监小时候听来的“鬼故事”,关键是,他那张长满皱纹的老脸,还一脸的认真与严肃,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苏贤与千面狐都感到十分无语。 “前朝将作大匠宇文凯所学的修造之法,果真失传了吗?”苏贤有些不甘心,他隐隐感觉这是一条线索。 可惜,这条线索几十年前就断了。 千面狐虽不知苏贤为何想搞明白这个问题,但他身为刑狱司二捕头的他,本身的“业务能力”极强。 他见苏贤皱眉,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当即看着老太监问道: “那前朝将作大匠宇文凯,可曾留下子嗣?公公可知其子嗣现在何处?” “……” 苏贤一听这话,思路一下子被打开,对千面狐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看着老太监等他回答。 老太监眉头一紧,陷入沉思,缓缓说道:“前朝覆灭之际,咱家正当年少,很多事都已不记得……” 不记得了? 苏贤与千面狐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不过想一想也情有可原,毕竟小时候的事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老太监又说道: “不过,宫中尚有一位年纪极高的公公,他亲身经历过前朝覆灭的大事,咱家可以去找他问一问,或许能解侯爷之惑。” “那就有劳公公了。” 苏贤当即大喜,这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615 把握住了? 目送老太监离开后,千面狐终于没有忍住,对苏贤问道: “苏兄,可是把握到了什么?” 苏贤摇头道: “只不过有一点灵感而已,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足一提,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撑。” 千面狐便不再多问。 苏贤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等那位公公回来之后,我还要去刑狱司衙门翻阅此案的卷宗。” “此案的卷宗估计不下百卷,我要看到什么时候去?而陛下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十日,单单翻阅卷宗起码就要耗费数日之久。” “……” 苏贤想起埋首纸堆的枯燥日子就感到头痛。 千面狐拍了拍苏贤肩头,哈哈笑道:“苏兄,此事容易啊,根本不用你亲自去翻看那堆卷宗。” “什么意思?” “苏兄不知,我们刑狱司的四捕头蒋瀚文,拥有过目不忘之能……只需派人将他请来,苏兄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就是了。” “还有这等好事!”苏贤惊讶。 “当然,我们刑狱司有个宗旨,便是网罗天下英才为我所用!” “真好!” “……” 千面狐当即派出一个随行的刑狱司文吏,返回刑狱司衙门去请蒋瀚文。 …… 东城。 刑狱司衙门。 四捕头蒋瀚文单独办公的院落。 一个文吏自院门而入,穿过众多书吏办公的区域,直奔蒋瀚文的单独值房而去,这文吏是蒋瀚文的属下,负责通传消息。 “老吴,你这是要去见四捕头?”一个书吏拉住了老吴,也就是通传消息的那位文吏。 “对啊,二捕头派来了人……” “老吴别去。” “为何?” “我们四捕头方才返回,可是大发脾气来着,据说是与三捕头南宫葵大吵了一架,为了废除酷刑之事……你现在去见四捕头就是去触霉头。” “这样啊……” 老吴犹豫一阵,终究敲响了蒋瀚文值房的门。 “进来!” 屋内传出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老吴推门而入,只见四捕头蒋瀚文正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案之后,果然怒容满面,书案上各类文书簿册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老吴不敢多嘴,规规矩矩见礼后禀道:“四捕头,二捕头派人来请,说是请四捕头去含嘉仓城一趟。” “不去不去!”蒋瀚文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怒气未消的说道:“今天我哪儿也不去,谁来请也没用!” “是是是……” 老吴当即吓得退出值房,快步返回院门处,对千面狐派来的文吏说明情况:四捕头哪儿也不去,不管是谁派人来请都没用。 听了这话,文吏顿感为难,心中焦灼,若就此两手空空返回,二捕头千面狐不修理他才怪。 忽然,他灵机一动,对老吴说道:“劳烦再跑一趟,就说……其实是范阳县侯苏贤请他过去一趟。” 老吴顿时不满道:“四捕头都说了,不管是谁来请都没用,你还是请回吧!” 文吏一把拉住老吴,说道: “我早前曾听说,四捕头对范阳县侯极为推崇,且有意与范阳县侯合作废除酷刑……劳烦老哥再跑一趟吧。” 老吴一听这话,觉得有点道理,犹豫一番后,丢在一句“你且等着”转身进入院落,再次敲响了蒋瀚文的值房。 “进来。” 蒋瀚文的声音比方才更不耐烦。 老吴进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蒋瀚文就不满的斥道:“怎么又是你?本官不是说过,不管是谁来请都没用的吗?” 老吴赶紧说道: “四捕头,这次是范阳县侯苏贤派人来请,请四捕头……” “……” 一语未了,蒋瀚文直接从堆满了文书与簿册的书案后站了起来,不耐烦的脸上瞬间换上喜色,打断老吴的话头问道: “苏兄派人来请我?” “呃……是……是的。”老吴有点懵,感觉不可思议,因为他从蒋瀚文脸上看到了笑容…… 怪哉,刚才不是还怒容满面的么? “怎么不早说,含嘉仓城是吧,走走走,我这就赶过去!” 蒋瀚文当即将老吴扒拉到一边,屁颠屁颠大踏步出门而去。 很快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老吴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后也迈步追了上去。 …… 含嘉仓城。 苏贤首先等来了含嘉仓城的“仓督”,也就是那位满脸皱纹的老太监。 他问完宫中仅存的“活化石”返回,跑得气喘吁吁。 “结果如何?”苏贤立即追问道。 “那位老公公的耳朵聋了……”老太监喘着粗气说道。 “耳朵聋了?!”苏贤大吃一惊,这条线索又断了不成?千面狐在旁也是皱眉不已。 “不过……不过……”老太监狠狠喘了几口气,说道:“不过他眼睛还没有瞎,咱家通过纸笔与之交流,得知……” “……” 苏贤闻言当即大喜,可这老太监说到关键之处竟又喘上了。 没办法,苏贤与千面狐只能等他老人家顺口气再说。 “得知……前朝将作大匠宇文凯,尚有子嗣,前朝覆灭之后,其子嗣投奔了南楚……”老太监说道。 “南楚。” 苏贤与千面狐眉头都是一动,南楚与前朝余孽关系十分暧昧,宇文凯的子嗣投奔南楚,那一定就是投奔前朝余孽去了。 “果然如此!” 苏贤接着又发出一声感叹,眼中的自信明显多了几分。 随即对老太监请求道:“公公,请仔细回忆走水失火的当晚,还有没有未曾发觉的异常现象。” “好。” 老太监皱着眉头,自顾走到一边冥思苦想去了。 千面狐注意到了苏贤眼中那抹自信,忙问道: “苏兄又发现了什么?” “只是印证了一点我的猜想罢了,还不足以证明。”苏贤摇了摇头。 “……” 这时,刑狱司四捕头蒋瀚文赶到。 双方寒暄一番后,蒋瀚文激动的说道: “苏兄这真的是巧了,我正打算去寻苏兄呢……苏兄来,我给你说,那个南宫葵鼓捣出的刑具……” 苏贤当即摆了摆手说道:“四捕头,这件事可否容后再议?我现在有件事想请四捕头帮忙,不知可否?” “苏兄有事尽管吩咐,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蒋瀚文将胸膛拍得震天响。 苏贤顺口便说道: “那就先行谢过了。” “我想请四捕头将含嘉仓城一案的所有卷宗都背诵一遍……呃,四捕头你怎么了?嘴角抽筋了么?” 将所有卷宗都背诵一遍? 一旁的千面狐眉头直跳。 要知道,那可是足足一百多卷呢! 苏贤这要求委实过分,还不如一剑杀了蒋瀚文来得痛快。 不过,就在千面狐眉头直跳的时候,却听蒋瀚文咬紧了牙关说道:“可……可以!” 嗯? 千面狐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四弟,这人该不会是傻了吧? 616 苏贤:今日必解女皇之忧! 含嘉仓城的废墟之中,苏贤、千面狐、蒋瀚文三人正在其中漫步。 苏贤居中,千面狐在左,他们两人都是听客。 蒋瀚文则在右,他负责“讲述”那一百多卷卷宗的内容,背诵是不可能的,他还做不到,但讲述个大概没有任何问题。 一百多卷卷宗,从头至尾讲一遍,也是不可能的,即便蒋瀚文有这能耐,苏贤也没有那个时间。 他首先要求蒋瀚文讲述此案的大致脉络,了解清楚后,又请他讲述朝廷与前朝余孽暗中的争斗。 他必须搞明白前朝余孽纵火焚烧含嘉仓城的作案动机与始末。 足足一个时辰后,苏贤终于了解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接下来,他又提出一些问题,蒋瀚文根据卷宗所记载的内容作答。 如此又过得一段时间。 忽然,苏贤侧眸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杨芷兰! 她藏身于一堵残垣之后,一双冷静到冷淡的眼睛正看着苏贤,发现苏贤注意到她后,抬手指了指侧边某个方向。 苏贤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原来那是一排临时搭建的茅厕。 含嘉仓城虽毁,但每日在此巡逻、查案之人多不胜数,人有三急,所以修筑着有临时的茅厕。 苏贤顿时明白了杨芷兰的用意,当下借口肚子不舒服,暂别千面狐与蒋瀚文,走向那排茅厕。 吱呀! 关闭厕门后,苏贤捂着鼻子四下打量一圈,原来头顶某处开了个天窗,做透气之用,难怪杨芷兰选择在此处见面。 不一会儿后,杨芷兰从天窗降落,站在苏贤身前,没有弄出一丁点响动。 “芷兰你怎么来了?”苏贤压低了声音,有些担心,此处毕竟是皇城。 “公子放心,除宫城有高手坐镇我不敢轻易涉足外,出入皇城倒也不难。”杨芷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原来如此……对了,你来此见我,想必那件事已经办妥了吧?”苏贤问道。 “已经办妥,我将之藏在一隐秘但抄家便可发现的地方。”杨芷兰说完后,顺手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物,递给苏贤并说道: “此外,我还在张府的某个角落中发现了此物。” “这是……一只香囊?” 苏贤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只香囊,做工、材质、绣工等等都是上上之品,最关键一点,上面绣着“张怀义”三个大字。 “绣着张怀义的名字!” 苏贤惊讶,抬眸看着杨芷兰。 杨芷兰说道: “此物我是在两只柜子间的缝隙之中发现的,上面积满了灰尘,粗略推断,此物落在那缝隙中起码已有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苏贤眼睛一亮,笑道:“两个月前,正是含嘉仓城走水失火的时间点!我明白了,芷兰,这件事你办得真不错!” “……” 杨芷兰望着苏贤,虽未说话,但透过她那双冷淡的眼中闪过的那抹亮光,可以看出她被苏贤夸得很是高兴。 只是她不太擅长表达。 就连笑一下也做不到。 苏贤思忖一番后,将那只香囊递还给杨芷兰,一脸严肃的说道: “芷兰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要说的情况比较复杂,你需随机应变……” “……” 一刻钟过后。 苏贤走出茅厕。 千面狐与蒋瀚文还等候在不远处,苏贤上前,继续询问蒋瀚文一些卷宗上的问题。 就这样,又是两刻钟过去了,苏贤已将所能想到的疑问全部问了一遍,可是却对他的猜想没有任何帮助。 他凝眉沉思一番,最后对蒋瀚文说道:“最后,烦请四捕头自由发挥,将你认为重要的信息讲一遍吧。” “好!” 蒋瀚文也不含糊。 他的本职工作除了汇总刑狱司从各处搜集的情报之外,卷宗、律法、判决等等书面上的工作都是他的。 他博闻强记,对每一个案子都有自己的思考。 苏贤既然让他自由发挥,他便将自己平日的所思所想一一道出,并从卷宗里面引用一些段落,用来佐证他的想法。 “停!” 忽然,蒋瀚文说得正嗨的时候,苏贤一声大吼吓得他立即紧闭嘴巴,并眨巴着眼瞪着苏贤,好似在说: “苏兄,不带这样玩儿的,你好歹等我把这段话说完啊!” “苏兄又有了新发现额?” 千面狐则是精神一震,刚才蒋瀚文的“念经”听得他昏昏欲睡。 苏贤对蒋瀚文递过去一个歉然的目光,随即正色问道:“四捕头刚才说,‘不用担心粮食’?” 蒋瀚文顿了顿,面露思索之色,缓缓说道: “不错,据卷宗记载,半年之前,内卫曾捣毁过一个前朝余孽的巢穴。” “在那巢穴之中,内卫探子发现了一角未曾焚尽的信纸,上面只有这句话:‘不用担心粮食’。” “……” 千面狐看着苏贤问道:“苏兄,这句话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苏贤眼中的自信之色又浓厚了几分,缓缓说道:“这句话,进一步印证了我的猜想……我的猜想起码达到了五分……” 话还没说完,另外一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喊道:“侯爷,侯爷,咱家想起来了,咱家想起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那老太监,正不顾形象狂奔而来。 “公公想起了什么?”苏贤立即问道。 “回禀侯爷,咱家想起来一件事,含嘉仓城走水失火的那天晚上,咱家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曾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咱家听到了咔咔咔的声音……” “……” 老太监连比带划,接着说道:“不过方才咱家仔细想去,这才猛然发现,那其实并非梦境,而是……真的有咔咔咔的声音!” “你可以确定吗?”苏贤表情猛然一变,一脸的喜色。 “可以确定!”老太监斩钉截铁。 “你这老货,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不早一点交代?”千面狐与蒋瀚文都是面色难看,差点动手收拾这老太监。 “冤枉啊,咱家之前不是认为那是梦境么,所以未曾交代……”老太监连连喊冤。 “……” 千面狐懒得理会这老太监,转头见苏贤一脸喜色,不由面色一动并问道:“苏兄,这条线索莫非有用?” 苏贤面色一定,看着众人缓缓说道:“若说方才,我对那个猜想有五分的把握,现在则有八分!” “究竟是什么猜想?”蒋瀚文问道。 苏贤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我怀疑,原本储存在含嘉仓城中的粮食,并未被彻底焚毁,至少有一部分被贼人藏匿在了暗处!” “而且,数量应该不算少,甚至勉强可解大梁所面临的缺粮危急!” 617 挖出六百万石粮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含嘉仓城的仓督,也就是那位老太监,听了苏贤的话后直接一口否定,老气横秋,长满皱纹的老脸上写满了认真与严肃。 若不是忌惮苏贤勋爵的身份,他真的想拧住苏贤的耳朵,你看看,你好好的看看,这里只有一大片废墟! 含嘉仓城走水失火的当晚,他亲眼目睹了整个焚烧的过程。 贼人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凭空盗走一部分粮食呢? “苏兄……这……这是真的吗?” 相较于老太监的不相信,千面狐与蒋瀚文更清楚苏贤的能力,毕竟,这可是破了他们刑狱司三大悬案的牛人! 苏贤侧身,就近面对着一座废墟,一脸镇定的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的猜想究竟是否正确,当下就可以验证。” “如何验证?”蒋瀚文问道。 “简单。”苏贤随手指了指眼前那座废墟,缓缓说道:“我们将这座废墟清理干净,再往下面挖!” “苏兄的意思是……”千面狐与蒋瀚文看了眼堆积成山的废墟,又彼此对视一眼,对苏贤的猜想似有明悟。 “不可!侯爷万万不可啊!”老太监忽然一蹦三尺高,跑过来拉着苏贤的胳膊,皱纹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安。 “为何不可?”苏贤纳闷。 老太监一脸认真的说道: “因为……因为含嘉仓城的地底……关押着无数妖魔鬼怪啊!一旦向下挖掘,恐酿成天大的灾祸!” 听了这话,苏贤、千面狐与蒋瀚文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 小半个时辰后。 方才苏贤指定的那座废墟,已被清理一空,数十金吾卫将士在苏贤的指挥之下,挥动铁锹向下挖掘,一时间,粮食燃烧殆尽的灰烬翻飞。 苏贤、千面狐与蒋瀚文三人,站在一旁默默关注,他们的面色凝重,带着几许期待。 老太监则躲得远远的,可心中又着实好奇,便在远处探头探脑,不知真相之人说必定会以为他是一个贼。 这个时代的粮仓,基本由一般意义上的粮仓,与深入底下的“地窖”两部分组成。地窖表面的土壤做过特殊处理,数十年都不会回潮与进水,粮食可以在里面存放十余年而不坏! 将“地窖”中的灰烬清理干净后,苏贤喊停,他亲自下入地窖仔细搜寻,结果在底部发现了一块块巨大的石板。 “将这些石板搬开!”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金吾卫将士们蜂拥而上,然而遗憾的是,这些石板太过巨大与沉重,数十金吾卫将士竟撬之不动。 老太监见此,壮着胆子上前,拉着苏贤的胳膊苦苦相劝,说什么不可挪动下面的巨石板,要不然…… 苏贤一把将之推开,笃定粮仓下面必有蹊跷,大声下令道:“既然搬不动,那就一点点给我凿开!”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将士们动用石匠的工具成功将一块巨石板凿穿,然而下面是经过处理的厚厚特殊土壤,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换块石板接着凿!” “……”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已接连凿穿五六块巨石板,忽然,一个金吾卫将士大吼一声: “这里有古怪!” 苏贤闻言,当即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 千面狐与蒋瀚文对视一眼,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老太监则哀嚎着“我的妈呀”,连滚带爬跌撞着跑出数丈的距离,然后探头探脑默默观察地窖中的动静。 “这是……一个黑洞洞的通道!”苏贤跑过去看了一眼后,当场激动得差点手舞足蹈。 “粮仓下面果然有古怪!”千面狐与蒋瀚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 “……” 数丈开外,老太监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当场差点晕厥……完了,地底的妖魔鬼怪将要跑出来了。 “你们看,这黑洞洞通道的表面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 千面狐艺高人胆大,将手探入一尺见方的黑洞洞通道,手掌在洞壁上轻轻一抹,然后收回一看—— 那一颗颗的小颗粒,不是粮食是什么! 粮食! 他们在含嘉仓城某座粮仓的底部,发现一个黑洞洞的通道,而且通道的洞壁上竟然粘着粮食! 这个发现着实了不得! 地窖中的所有人全都陷入震惊或呆滞,无人说话。 苏贤最先反应过来,相对来说,此事对他造成的震惊不算大,毕竟早有猜测,现在只不过印证了猜测而已。 他将手伸向腰间,摘下女皇御赐的金牌,怼在金吾卫将士们眼前,缓缓说道:“陛下御赐金牌在此。” 金吾卫将士们乍见錾刻着“如朕亲临”的金牌,全都怔了一下,随即通通对着金牌半跪拜道: “末将等拜见陛下。” 苏贤手持金牌,肃声下令道: “劳烦将军将含嘉仓城中负责巡警的金吾卫校尉、负责侍卫的千牛卫校尉,以及把守城门的监门卫校尉一并请来此处。” “得令!” “……” 很快,驻防含嘉仓城的金吾卫校尉、千牛卫校尉,以及监门卫校尉纷纷骑马奔至。 苏贤将“如朕亲临”的金牌往前一怼,大声喝道: “陛下御赐金牌在此。” 三大校尉当即滚落下马,紧走几步上前,看清楚金牌上“如朕亲临”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后,一起躬身拜道: “末将等拜见陛下。” 苏贤大声喝令道: “陛下有命,立即封锁整座含嘉仓城,除女皇陛下亲至或本官准许之外,不准任何无干之人进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末将等领命!” 三大校尉当即飞身上马,各自返回各自的岗位忙碌去了。 千面狐与蒋瀚文对视一眼,都对苏贤手中的金牌眼馋不已,他们贵为刑狱司捕头,可是却不曾享受过这种特殊待遇…… 苏贤回身,命令金吾卫将士们继续往下挖掘,这通道下面必定存着粮食,就是不知具体有多少。 很快,在将士们的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开启一个地下粮仓,有人兴奋的喊道:“下面有粮食,好多的粮食!” 苏贤、千面狐与蒋瀚文三人亲眼看过后,全都大喜过望。 “我的猜测果然成真!”苏贤笑道。 “希望这次的发现可以缓解大梁缺粮的危机,为女皇陛下解忧。”千面狐说道。 “前朝余孽……果然好算计!”蒋瀚文感叹。 “……” 感叹一番后,苏贤命人将老太监拉了过来,老太监初时怕得要死,结果亲眼见到地下粮仓中的粮食之后,手舞足蹈比苏贤他们都还要高兴。 在苏贤的要求之下,老太监带着含嘉仓城中的吏员,亲自估算了这座地下粮仓中的存粮,约有两万石! “两万石,看起来不多,但我们只挖开了一座地下粮仓而已。”苏贤忍着兴奋,大手一挥,金吾卫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向第二座废墟。 不出预料,第二座废墟下面也有地下粮仓,据老太监他们预估,此粮仓的存粮约三万石左右! 苏贤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扫视着含嘉仓城中的一大片废墟,笑道: “每座废墟下面的地下粮仓,都有两至三万余石粮食,而含嘉仓城中有三百多坐废墟……粗略估算下来,我们可以挖出六百万石粮食!” “六百万石粮食啊!足以缓解大梁的缺粮危机,支撑到下一季粮食丰收!也能缓解女皇陛下之忧!” “……” 618 蜀国使臣 时间拉回上午。 大内,万象神宫。 大殿前的走廊上。 话说苏贤动身,赶往含嘉仓城开始查案之后,兰陵公主告别南宫婉儿,转身进入万象神宫的大殿,等待小朝会开始。 蜀国使臣入京了,将于今日入宫,与大梁君臣洽谈从蜀国购粮之事。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中书省与门下省的宰相,还有少司寇与何府尹等人,先后进入大殿,等待女皇及蜀国使臣的到来。 然而,他们这一等,就等到了午时的饭点。 宰相们在大殿侧边的偏殿用过了午膳,返回大殿继续等待,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期间连女皇与蜀国使臣的影子也没看见。 时间一长,就连兰陵公主也有些受不了,她峨眉渐蹙,不知女皇与蜀国使臣究竟在做什么? “搞什么啊这是……” “我的腿都站麻了……” “……” 宰相们私下交头接耳,他们平时都很忙,结果却在这儿干等了大半日,心中难免有些怨念。 这时,一位抱着拂尘的太监进入大殿。 宰相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拉着太监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朝会还要不要开了?他们已在大殿中干等了大半日,早已心有不耐。 太监抱着拂尘,团团施礼后说道:“各位相公且稍安勿躁,今日小朝会推迟事出有因,请听咱家细细道来。” “快说!”宰相们齐齐瞪大了眼睛。 “哎哟!”太监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文绉绉的装读书人,直截了当的说道:“蜀国使臣虽已入京,不过……” “不过蜀国使臣的衣服……脏了,在驿馆沐浴之后,言称我大梁的衣服没有蜀国的衣服好看,所以不穿。” “……” 话音落后,大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宰相们面面相觑,就因为大梁的衣服没有蜀国的好看,所以就不穿? 兰陵公主峨眉坟起,虽预感到蜀国使臣必不好打交道,可这……这……就连贵为公主的她也十分无语。 “那如此说来,蜀国使臣今日是入不了宫了?”一个宰相瞪着眼问道。 “女皇陛下已命人送去宫廷礼服,那蜀国使臣想必应该更衣并出发了吧?”太监甩了甩拂尘笑道。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凝固。 因为宰相们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诸位相公且安心等待片刻,女皇陛下与蜀国使臣很快就能到了。”太监当即灰溜溜逃出大殿,不敢多待。 他心中有些纳闷,往日里和蔼的宰相们,今日为何如此……罢了,他不敢想太多,当即抱着拂尘跑得远远的。 太监离开后,大殿中的宰相们面面相觑一阵,默默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人说话。 耻辱! 这是大梁的耻辱! 偏安西南的小国——蜀国,单单只是一个使臣而已,就敢嫌弃他们大梁的衣服……不好看! “……” “简直岂有此理!”刘侍中打破沉默,他气得下巴上的胡须都一阵乱抖。 “他蜀国不就是仗着粮食多吗,竟敢在我大梁嫌弃我大梁的衣服不好看……”礼部尚书义愤填膺。 “我大梁占据中原腹地,历来便是天下正统,他蜀国区区弹丸之地,一个使臣而已,安敢如此嚣张!”钱中书一脸怒容。 “……” 宰相们义愤填膺,气愤难平。 然而却也无计可施。 能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他们大梁缺粮呢? 想从人家蜀国购买粮食,就得忍受别人的倨傲……只是这种感觉,着实令他们这群自诩为天朝上国的宰相们感到憋屈。 他们一人一嘴,聊着聊着,话题扯到了含嘉仓城被焚一案,又由此延伸到迟迟不能破案的刑狱司与河南府衙门身上。 其实,内卫也在调查此案,但宰相们可不敢说内卫的闲话。 刑狱司也是一个特权衙门,且少司寇就在大殿之中,所以也没人敢置椽刑狱司。 唯独,河南府府衙是个软柿子,何府尹虽也在大殿之中,但他只能站在最后面,地位是最低等的。 于是乎,何府尹被喷得最惨。 差点将他整得当场自闭。 “据本官方才得知,陛下似乎也将含嘉仓城一案交给了……范阳,不对,苏大将军?”钱中书忽然提高了音量说道。 “……” 此话一出,大殿中的杂音顿时消失不见。 兰陵公主微咪的两眼猛地一睁。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纷纷提高警惕,在朝堂之上,他们与钱中书的争斗最多,也最厉害。 至于刘侍中、少司寇、何府尹等人,都不愿淌这趟浑水,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钱中书越说越得劲儿,隐晦的瞥了眼兰陵公主,阴恻恻的说道: “陛下还说过,若苏大将军在三十日内不能破案的话,便收回左武卫大将军的加封……呵呵。” “刚刚加封为大将军不久,便要被收回,本官为官多年,这等事还是第一次见……简直笑死个人,哈哈哈哈……” “……” 兰陵公主面色如常,她心中明白,女皇其实并无收回苏贤那左武卫大将军之意,不过只是为了朝中的平衡罢了。 不过,这种事她自然不屑跳出来与钱中书对线。 她在朝堂之上,对钱中书历来都是俯视的姿态……因她麾下有足足六位宰相呢。 果不其然,钱中书话音刚落,工部尚书就跳出来点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道: “你个老货,你等着吧,范阳县侯一定能侦破此案,区区含嘉仓城一案而已,还难不倒范阳县侯!” 钱中书挪揄道: “哦?是吗?此案可是连内卫、刑狱司都没有任何头绪呢,他苏贤年方不过一十九,黄口小儿一个,他凭什么破案?” 户部尚书跳出来说道: “刑狱司三大悬案也曾十余年不得破,结果范阳县侯凭借‘幽闭之法’一力破之,这又怎么说?” “……” 在旁闭目养神的少司寇,本不愿掺和到朝堂的党争之中,不过,既然有人提到了刑狱司,他作为刑狱司的长官,就不得不站出来了。 “嗯哼!” 少司寇咳嗽一声,大殿中所有人都扭头望了过来。 “钱中书。” 少司寇虎视眈眈的盯着钱中书,缓缓说道:“被陛下限期破案之人,不仅仅只有范阳县侯一人而已,还有本官与何府尹。 “若三十日内,此案不破,本官就将丢掉头顶乌纱……钱中书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很好笑?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很有趣?” “……” …… 就在宰相们一团“混战”的时候,万象神宫北侧的御书房中,女皇等来了一个太监,太监禀道: “回禀陛下,宫廷礼服已经送到驿馆,可蜀国使臣看了一眼后说……说……” “说什么?直说无妨,朕赦你无罪。”女皇眉头紧蹙,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极力压抑的怒火。 “蜀国使臣说……说在蜀宫之中,这种礼服就连……就连最低贱的太监也不会穿……” 619 切勿操劳过度 “放肆!” 女皇拍案而起,龙颜大怒,眉梢一杨,那双丹凤眼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似欲喷薄而出。 “陛下饶命!” 负责禀报的太监当场跪倒在地,低着脑袋,瑟瑟发抖。 在旁侍立的南宫婉儿等女官,起身劝谏道:“请陛下息怒。” 女皇猛吸几口气,剧烈起伏的酥胸缓缓平息,她也知道,龙颜大怒只能吓住眼前瑟瑟发抖的太监,对驿馆中的蜀国使臣一点用也没有。 “传令……” 女皇有气无力的坐回龙椅,揉着眉心吩咐道:“再为蜀国使臣送去一套更好的宫廷礼服,不可怠慢了蜀国贵使。” “是。” 瑟瑟发抖的太监起身领命,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 为了这次小朝会,女皇其实早已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妆容与着装更为正式,体现出对蜀国使臣的重视。 可是……岂料蜀国使臣竟如此摆谱! 人还没见到呢,女皇就差点被此人气疯。 好在,她已做了十多年的皇帝,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她知道现在需要忍耐,等大梁王朝度过此次难关就好了…… 不久之后,又有一位太监返回,面对女皇战战兢兢的禀道:“回禀陛下,蜀国使臣……依旧未曾更衣……” “……” 女皇虽端坐龙椅,但傲人的胸脯剧烈起伏,双拳紧握,饱含着帝王威严的丹凤眼中再次怒火勃发,面色一片潮红……这是被气成这样的。 南宫婉儿侍立在侧,见此面色微微一变,她伺候女皇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愤怒。 不过也是啊,女皇再怎么说也是大梁王朝的皇帝,蜀国使臣只是一个臣子而已,在大梁的地盘上竟如此摆谱,视大梁女皇为无物…… 莫说女皇,南宫婉儿设身处地仔细一想,自己的反应只怕更为激烈吧。 数息过后,女皇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酥胸虽然依旧剧烈起伏,面色虽然依旧充血潮红,但女皇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缓缓问道: “蜀国贵使到底要如何才肯更衣?” 太监战战兢兢回道: “回禀陛下,蜀国使臣曾说……说我大梁的……蟒袍不错……” “放肆!” 女皇又一次拍案而起,这次比刚才更为愤怒,酥胸起伏的幅度之大难以描述,满脸的怒容,双眼甚至已经隐隐发红…… 南宫婉儿侍立在旁,心头阵阵骇然,以她对女皇的了解,知道女皇这次是动了真怒。 大梁王朝的蟒袍,上锈金龙,有红色与黑色两种款式,非尊贵已极之人不可穿着,因为上面绣着金龙,一般来说这种装饰只有皇帝才配享用。 蟒袍并非官职足够大就可以穿着,而是需要皇帝赏赐才行。 红色蟒袍,一般赐给当朝太子或亲王,只有皇室宗亲才配穿戴。 黑色蟒袍,一般赐给异姓功臣。 无一例外,但凡被赐蟒袍之人,都是皇帝极为看重、极为恩宠之辈。 当朝女皇自登基以来,除太子与兰陵公主之外,还未赐予第三人蟒袍,就连张怀义也没有享受过这份恩宠。 所以,赐穿蟒袍是极为尊贵的一种荣耀,代表着皇帝的信任与恩宠,满朝文武包括宰相等,无不对此眼热与心动。 然而,从未将蟒袍赐给异姓功臣的女皇,现在却被蜀国使臣要挟……她可以将蟒袍赐给他国之人,但必须自愿方可。 蜀国使臣如此行为,已经严重冒犯到了女皇身为皇帝的威严。 “奴婢该死,求陛下饶命。”禀报的太监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去看女皇龙颜大怒的模样。 “陛下,请以龙体为重。”南宫婉儿等女官保持躬腰施礼的姿势,也不敢抬头去看女皇的表情。 “……” 女皇瞪着眼,狂怒一阵,终究缓缓跌坐回龙椅。 她峨眉紧锁,从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中翻找片刻,抽出一份慢慢摊开,两手无力的撑着桌面,低头盯着奏本上的文字。 这份奏本,是一个多月以前,宰相们核算的一组数据—— 若不从蜀国购粮,整个大梁上下将有多少普通百姓饿死的预估数据! 女皇紧盯着那组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因愤怒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剧烈起伏的酥胸也渐渐平复。 只有满面的潮红久久未曾消散。 她原本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妃子,凭着自身的才能与一股狠劲儿爬上皇帝的宝座,坐稳皇位之后,她对文武朝臣亦始终刻薄寡恩—— 比如动不动就摘掉某位臣子的头顶乌纱。 抄家灭族之人更是不在少数。 此外,她的个人品德也不咋地…… 但,身为皇帝的她有一个闪光点,那就是爱民如子! 她的皇位,并非正统继承而得,她更是女子之身……她需要证明自己可以坐稳皇位,也可以有一番作为,并不比历朝历代以来的贤明君主差。 爱民如子,便是她选择的方向。 现在,身为皇帝的威信,与普通百姓的死活,摆在女皇面前,她将如何抉择? “传朕旨意……” 女皇终于开口,从声音中可以听出,她似是被抽掉了浑身一半的精气神,也如陷入膏肓的病人般,有气无力,中气不足。 “给蜀国贵使送去一套……蟒袍!” 女皇说完这句话后,便靠在龙椅的椅背上,一幅备受打击与累的不轻的模样,用手揉着眉心。 “遵旨。” 趴在地上的太监领旨退出,不敢在御书房多待一秒。 南宫婉儿抬眸,见女皇这般模样,心中一时十分复杂,最后关切道:“陛下,请以龙体为重,切勿操劳过度。” “你们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女皇闭上两眼,靠在椅背上随口吩咐道。 “遵旨。” “对了,蜀国使臣那边若有任何消息,需第一时间禀报。”女皇叮嘱。 “遵旨。” “……” 大约一刻钟过后。 一个太监进入御书房禀道:“陛下,蜀国使臣已经动身,往皇城的方向赶来。” 女皇明显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好!” 太监退下后,女皇喝了口浓茶提神,她休息了一会儿气色竟好了一些,看着南宫婉儿等女官说道: “等蜀国使臣入宫之后,朕也得晾他一晾!” “……” 又一刻钟过后。 有太监来禀: “陛下,蜀国使臣已至万象神宫大殿之外。” “终于到了!” 女皇唰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不顾仪态,嗖的一声冲出房门,往大殿的方向赶去。 南宫婉儿亲眼目睹着女皇那副着急的模样,朱唇缓缓张大,她记得十分清楚,女皇刚才不是说要晾蜀国使臣一晾的吗? 终究是为了天下的普通百姓……南宫婉儿摇了摇头,与其他女官们一起迈步跟随在后。 620 拿捏 女皇刚走出御书房,迎面就遇到一个宫女,宫女禀道: “陛下,张太尉求见。” “他?” 女皇峨眉一凝,在这种关键时刻,她非常不喜欢不能为她解忧的无干人等前来打搅,张怀义此时求见,多少给她一种“不懂事”的感觉。 不知为何,心烦意乱的女皇,对不懂事的张怀义竟生出一丝丝厌恶……她脚步不停,随口对南宫婉儿吩咐道: “你去把他打发了。” “遵旨!” 南宫婉儿领旨后,跟随那宫女来到走廊另一侧,张怀义恭候在那里,他亲眼看着女皇匆匆离去,并未同意他的求见,这让他心下纳闷不已。 “张太尉。”南宫婉儿寒暄道。 “南宫司记。”张怀义作揖回礼,态度比较恭敬,显得彬彬有礼。 “张太尉请回吧,陛下已赶往大殿召开小朝会,太尉可以稍后再来。”南宫婉儿保持应有的礼貌,不过说完后转身就走,不多做停留。 “南宫……” 张怀义伸出一手试图阻拦,但他并不敢对女皇的“贴身女官”动手动脚,只能看着南宫婉儿渐渐离去。 终有一天,我要将你这小娘皮踩在脚下,你现在不是高傲看不起我吗?等不久之后,哼,我要让你求着我将你狠狠糟蹋! 还有着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是……我的! 不久之后,你们都将任我采撷! 张怀义暗中握紧拳头,看着南宫婉儿远去的婀娜背影,心头不可抑制的冒出一个个邪恶的念头。 …… 万象神宫。 大殿。 小朝会已经开始。 身着黑色蟒袍的蜀国使臣,站在大殿上慷慨激昂、意气风发、大大咧咧的吹嘘着蜀国的富有以及蜀帝的英明。 整座大殿之中,就是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上至高坐龙椅的女皇,下至分列左右两班的宰相,面色全都不是很好看。 这蜀国使臣先前拜见女皇之际,行礼的动作就非常散漫,态度也格外倨傲,好像完成任务似的…… 俗话说,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虽不至于如此严重,可女皇毕竟是大梁王朝的女皇,蜀国使臣对女皇不敬,让宰相们感觉十分屈辱! 他们心下暗暗诽谤道: “蜀国富有倒是真的,至于蜀帝……他英明吗?英明个屁!不过是仗着蜀国先帝打下来的基业肆意挥霍而已!” “那份丰厚的家底迟早会被他败光!” “到时候我看你们还如何嘚瑟!” “……” 尽管心中诽谤不已,但宰相们都不敢从口头上说出来,形势比人强,大梁君臣不得不忍受蜀国使臣的无礼之举。 “我蜀国沃野千里,数十年来风调雨顺,粮食连年丰收,市面上的粮价甚至低至两文钱一升!” “我主蜀帝时常发愁,这么多粮食,各地的粮仓都已不够用,新建的粮仓也赶不上粮食增产的速度,好多粮食都放坏了。” “我蜀国的百姓,听说大梁百姓竟没有饭吃,还要饿肚子,都表示十分惊异,更有孩童发问:这天下间,果真有吃不饱饭的地方吗?” “……” 蜀国使臣大吹大擂了一通,见大梁君臣面色难看,且又一言不发的情况,心头不禁大感畅快。 他说了这么久,嗓子有些不舒服,且“宣扬国威”的效果已经达到,便不再开口。 大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宰相们默立一阵,最后是刘侍中主动站出来,对蜀国使臣笑呵呵作了一揖,吹捧蜀国一番后,顺势提出大梁向蜀国购粮的意愿。 “这个嘛……” 蜀国使臣皱眉,陷入沉思,似乎十分为难的模样,说道:“我蜀国与你们大梁之间,向来邦交不睦啊!” 接着,他详细罗列了梁蜀两国这数十年以来的摩擦,以及蜀国受到的“欺辱”,言语间隐有婉拒之意。 大梁君臣见状,心头都不由猛地一沉,蜀国不同意购粮,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忧心之际,心中也十分愤怒,你蜀国不愿出售粮食给大梁,那派出一个使臣前来大梁作甚?炫富吗? 宰相们正欲发飙之际,蜀国使臣忽然改口笑道: “不过呢,我主蜀帝说了,蜀国愿不计前嫌,出售粮食给大梁,愿与大梁永结同好,恢复断绝已久的邦交。” 听了这话后,大梁君臣都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下去,蜀国使臣语气又是一变,一幅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 “不过嘛,这粮价,还有每月出售多少粮食的额度,都由我蜀国来定。” “放肆!” 一位脾气暴躁的宰相当众跳了出来,大声斥道: “我大梁从你蜀国购买粮食,又不是不给真金白银,为何粮价与每月出售的额度都由你蜀国来定?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大梁君臣都不是糊涂之辈,若粮价与额度都掌握在蜀国手中,那么大梁必被敲诈,而且命脉也将掌握在人家手中! 这对向来自诩为中原正统的大梁王朝来说,万万不能接受! 蜀国使臣根本不吃这一套,脑袋高高昂起,看着大殿的天花板,一幅无所谓的说道:“既如此,那么购粮之事就此作罢!” “你……” 宰相们当即无言,被蜀国使臣一句话噎得面红耳赤,他们心中虽然大怒,但最终也只能狠狠一甩手,表示无能为力。 谁让他们大梁有求于人呢! 诶! 被人家拿捏在所难免…… 女皇放在腿上的两手,暗中用力,将龙袍抓出一大团褶皱,不过她表面上却淡定如常。 她终究是大梁的皇帝,不可轻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尤其是接待外国使臣的时候。 她眼前闪过那份记录着“若不从蜀国购粮将有数百万普通百姓饿死的奏本”,紧紧抓着龙袍的手慢慢放松,再放松…… 这时,她感觉自己肩上的重担太大太大。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却要独自顶起大梁王朝的一片天,且无人相助……女皇很快重整心情,看着蜀国使臣说道: “贵使莫急,凡事都好商量,朕相信蜀帝既派你前来,必不希望你空手而归……贵使有哪些条件不妨先说,我们再逐一讨论如何?” “……” 与此同时。 含嘉仓城通往宫城的路上。 一个老太监正在发足狂奔。 老太监此行有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将苏贤在含嘉仓城发现六百万石粮食的好消息告诉给女皇! 621 欲仙欲死,女皇誓言 万象神宫。 大殿之上。 小朝会依旧在继续。 抬头四十五度望天的蜀国使臣,见大梁女皇亲自开口,便做出一幅勉为其难的表情说道: “既然陛下开了金口,那外臣就说一说我蜀国的条件吧。” “贵使请说。”女皇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首先是粮价的问题,我主蜀帝钦定的粮价是二两白银一旦粮食。”蜀国使臣大大咧咧的说道,并竖起两根手指。 “……” 话音落后,大殿中安静了一瞬。 一位宰相忽然大声打破沉默: “二两银子一石?折算下来就是……二十文一升!可你蜀国市面上的粮价才两文钱一升而已,足足翻了十倍!” 一石=一斛=十斗=一百升。 蜀国市面上的粮价才两文一升,折算成一石也就两百文,可蜀国使臣的要价是二两白银,折算下来可是两千文! 足足翻了十倍! 另一位宰相怒斥道: “是啊,我们是大批量购买,你蜀国不给予一定的优惠不说,还乘机将粮价抬高十倍?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蜀国使臣毫不在意,脑袋往上一昂,四十五度看着大殿的天花板,倨傲的说道: “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除了二两白银一石的粮价之外,粮食的运输也需你大梁全程负担。当然,你们若不能接受,可以不买!” “你……你你你……” “……” 蜀国使臣这幅欠揍的表情,令大梁君臣们无比抓狂。 人家一句“你可以不买”,就将他们吃得死死的,这真的是被蜀国拿捏住了七寸,无力反抗! 最终,还是女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亲自与蜀国使臣交涉,将粮价压到了六百文一石,大梁负责粮食的全程运输。 六百文一石,虽然还是贵了,但相比于二两银子一石来说,已经便宜了许多。 只是……这是由女皇亲自交涉的结果,这让宰相们显得很是无能,但……事已至此,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他们心中,虽然已经恨透了蜀国使臣,恨不得立即将之拉出去五马分尸,可想到大梁还指望从蜀国购粮呢,只得强行忍耐。 粮价的问题谈拢之后,蜀国使臣继续大大咧咧的说道: “接下来,是每月出售的额度,我主蜀帝曾有吩咐,每月出售给你们大梁的粮食,最高不超过……一万石!” “……” 话音落后,大殿中又是一阵安静。 一万石哪里够? 整个大梁王朝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口,一个月一万石的额度砸下去,还不够塞牙缝! 宰相们的眉头都快挤成了一堆。 高坐龙椅的女皇更是心累,搁在腿上的两手不停握紧龙袍,又慢慢放松,接着又握紧龙袍,如此反复…… 蜀国……欺人太甚! 大梁君臣心中都如此想道。 蜀国使臣今日的言行,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女皇,暗暗发誓,誓要好好的“报答”蜀帝。 最终,女皇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亲自与蜀国使臣交涉,最终将每月的供应额度提高到了一百万石。 至此,从蜀国购粮的谈判终于结束! 大梁君臣全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将要付出多少代价,至少,大梁不会缺粮了,普通百姓们也不会成片成片的饿死。 女皇尤其感觉到心累。 今天,她被蜀帝整得没有脾气。 先是蟒袍,接着又是蜀国苛刻的购粮条件…… 谈判结束之后,她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疲惫与无力感,今天是她登基以来最为窝囊的一次,她现在只想回到寝殿好好的睡上一觉。 她的旧疾复发之后,本就未曾彻底康复,应付每日的军政事务,就已有些力不从心,今日又被蜀国使臣折腾得够呛…… 她真的累了。 不过,就在女皇刚准备宣布小朝会结束的时候,蜀国使臣忽然又开口说道: “陛下,外臣虽然同意了六百文一石的粮价,以及每月一百万石的额度,但随之而来的,就有两个条件。” “还有什么条件?!”宰相们炸锅了,兰陵公主峨眉坟起,疲惫的女皇脑中嗡的一声响,感觉有些不清醒。 “简单,第一,大梁需向我蜀国献上美女五百名,以供我主蜀帝享用,外加壮丁两万名,以供我主蜀帝役使!”蜀国使臣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可能!” 一个宰相当即跳出来反对。 紧接着,所有宰相都围绕着蜀国使臣,你一言我一句全都是驳斥的话,就差大骂蜀帝无耻了。 女皇高坐龙椅,感觉脑袋有些眩晕,她只得用两手扶着龙案,见下面吵成一团,她莫名感觉心累与心烦。 “住口!” 女皇大喝一声。 最终,还是她亲自出马,与蜀国使臣交涉,将进献的美女降到五十名,壮丁降到了五百名。 蜀国使臣心满意足,接着大大咧咧的说道: “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说吧。”女皇扶额道。 “请陛下移驾,前往梁蜀两国的边界一趟,我主蜀帝对陛下仰慕日久,听说陛下倾国倾城花容月貌,很想亲眼见识一番!” “……” 此话过后,大殿中再次鸦雀无声。 蜀帝此举明显不怀好意。 女皇更是眉头一皱,她本能预感到,若是去见蜀帝,必然会被蜀帝……肆意的玩弄、凌辱,甚至连女奴也不如! 坊间曾有传言,说蜀帝不能人道,可……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 蜀帝后宫还有佳人三千呢! “放肆!” “这根本不可能!” “陛下,这粮食不购也罢!” “陛下,请将此人拉出大殿斩首示众……” “……” 宰相们彻底暴走,压抑许久的愤怒在此刻爆发,蜀帝意图染指大梁女皇,简直就相当于侮辱他们这群宰相的老母。 不,比这还要严重! “若不能接受这个条件,那么,购粮之事作罢便是!”蜀国使臣丝毫不惧,一幅吃定了大梁君臣的模样。 “你……” 宰相们瞬间没了脾气,若不能从蜀国购粮,大梁必将饿殍遍地,到时民心涣散,辽国乘机南下,必将是灭国之祸! 女皇头晕目眩,用力眨了眨眼,总感觉大殿下面的人带着重影,她两手撑着龙椅的扶手缓缓站起。 面色阴沉而凝重,还有浓浓的疲惫之色。 为了能从蜀国购买到足够的粮食,为了普通百姓不被饿死,也为了大梁的江山稳固,她最终决定…… 答应这个条件! 想到即将被蜀帝肆意玩弄、凌辱,她心中就一阵阵恶心……这必将是她一生的耻辱! 略有摇晃的女皇缓缓起身后,看着下面重重叠叠的人影,她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并发誓: “若我大梁之中,若有人能解缺粮之危机,朕……不介意……让他……玩弄!” “呵,反正都是被人玩弄,为什么要便宜大腹便便的蜀帝呢!” “可是……我大梁有这样的人吗?” “……” 女皇忽然想到了苏贤,苏贤模样俊俏,她其实非常喜欢,之前她还介意苏贤不是处子,但若是…… 罢了! 女皇最终摇了摇头,那么多粮食,苏贤即便再有能为,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想到自己将要被大腹便便的蜀帝肆意凌辱,她真的……心有不甘啊! 最终,女皇定了定神,看着下面的蜀国使臣,准备答应下来,身为大梁皇帝,她决定牺牲自己。 不过,就在这时,大殿外面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喊着什么“范阳县侯”、“移驾”之类。 众人同时扭头看向大殿门外。 只见远处似乎有个老太监,正在那大喊大叫,那什么“范阳县侯”、“移驾”等就出自此人之口。 不过那老太监似乎被千牛卫拦住了,并捂住了他的嘴巴…… 622 龙颜大悦,朕不缺粮了…… 大殿之中。 大梁君臣已被蜀国使臣折腾得欲仙欲死。 钱中书更是动了真怒,他见这老太监竟在此时跑来,还高喊什么“范阳县侯”,心中不免微微一动,冒出一个恶毒的念头。 只听他大声喊道: “什么人在那里喧嚣?不知蜀国贵使在吗?简直没大没小,把那人给我拉过来,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冲撞蜀国贵使!” “……” 千牛卫见钱中书开口,便羁押着老太监走向大殿,期间一直用手捂着老太监之口,以免他又大喊大叫。 不一时,老太监被押入大殿。 宰相们面色都不怎么好看,蜀国使臣啧啧笑着连连摇头,女皇峨眉紧蹙,有外国使臣在的情况之下,竟有人无故喧嚣,此举着实失礼! 钱中书不管不顾,点指着老太监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看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怎么还如此不懂规矩?没见蜀国贵使在么,竟敢无故喧哗,说,你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本官刚才听见你喊什么……范阳县侯?莫不是范阳县侯指使你言行无状的?他人在何处?” “陛下,请下令彻查此事,范阳县侯竟敢派人搅扰小朝会,怠慢蜀国贵使,其罪当诛啊陛下!” “……” 兰陵公主闻言面色微微一动,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钱中书,在如此紧要关头,钱中书竟还没忘了给苏贤下绊子。 其心可诛! 女皇以手扶额,微闭着两眼,耳中听着钱中书的大吼大叫,她莫名心烦。 同时,对这个不守规矩的老太监,以及他背后可能的指示之人——苏贤,也感到莫名的厌恶。 兰陵公主站出来说道: “依本宫看来,这位公公不会无故擅闯大殿,他必有要事……你等将这位公公的嘴松开,且听他怎么说。” 千牛卫将士依言,将捂着老太监嘴巴的手拿开。 老太监虽然被粗暴对待,可却始终一脸喜色,然而,他真的太高兴了,以至于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兰陵公主温言道:“你来此有何目的?直说无妨。” 受此启发,老太监想起苏贤交代的话,直接笑道:“启禀陛下,范阳县侯请陛下移驾,去一趟……” “放肆!” 一语未了,钱中书忽然大声斥骂,将老太监的话头打断,义愤填膺的说: “陛下九五之尊,岂是小小一个范阳县侯就可以呼来换去的?陛下,臣请治范阳县侯大不敬之罪,以儆效尤!” “……” 女皇单手扶额,头痛不已,也有些看不下去钱中书的言行,直接对老太监问道: “范阳县侯为何请朕移驾?移驾去哪里?” 老太监带着喜色回道: “回禀陛下,范阳县侯在含嘉仓城的废墟下面,发现了许多保存完好的粮食!” “侯爷请陛下亲自去一趟,这些粮食或许足以缓解我大梁缺粮的危机!” “……” 此话过后,大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宰相们面面相觑,苏贤……在含嘉仓城的废墟下面发现了许多保存完好的粮食?这……这不大可能吧! 内卫与刑狱司查案数月之久,怎么不见他们发现什么粮食? 他苏贤何德何能! 蜀国使臣怔了一下,随即瘪嘴一笑,这必定是大梁演给他看的一场戏,其目的嘛,自然是为了谈条件……但,被英明神武的他一眼看穿! 女皇闻言后表情便陷入了呆滞,头脑昏沉的症状还伴随着她,犹如一团迷雾将之笼罩,看不清前后左右。 数息后,头脑昏沉的症状好了一小半。 这是一个好消息啊! 她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足以缓解……大梁缺粮的危机?”女皇看着那老太监,喃喃问道,她头脑有些僵硬,思维似乎陷入了泥潭。 “是啊陛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侯爷发现的粮食真的足以缓解我大梁缺粮的危机!”老太监大声笑道。 “发现了……多少?”女皇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同时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那种朦朦胧胧如在梦中的感觉彻底消失不见! “回禀陛下,据侯爷初步预估,此次发现的粮食足有……四百万石!”老太监答道。 “……” 苏贤预估的其实是六百万石,不过,万一最后没有挖出六百万石呢?带给女皇的将是失望。 但若在一开始就上报四百万石的数据,最后挖出五百万石或者六百万石,带给女皇的将是欣喜。 所以苏贤特意叮嘱老太监,只说发现了四百万石粮食。 “四百万石!” 女皇大吃一惊,这么多啊! 省着点用的话,的确足够支撑到下一季粮食的丰收! 女皇当即大喜! 龙颜大悦! 一种无法描述的欣喜充斥心间。 笼罩在她头顶的乌云,瞬间没了! 她真的很想仰天狂笑三声。 不然不足以抒发内心的激动。 不过,身为皇帝的她自然格外谨慎,也想近距离看着那老太监再说一遍,以此确定他是否在说谎。 然而,她真的太过于激动了,竟没注意脚下,被龙袍的下摆轻轻一绊,当场往龙椅侧边栽倒而去。 “陛下小心!” 侍立在侧的南宫婉儿等女官赶忙将之扶住,不然女皇今日非出丑不可。 女皇毫不在意,快速跑到那老太监身前,两手抓住老太监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吩咐道:“你再说一遍。” 老太监差点懵了,女皇激动的过头了吧?他的胳膊甚至被女皇抓得隐隐作痛……不过他没有任何犹豫,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就在这大殿之上,他眼中高高在上的女皇,曾被蜀国使臣拿捏的够呛! 现在问题解决了,苏贤果然“凭空变出”四百万石粮食。 不用再忍受蜀国使臣的敲诈与无礼。 还有女皇本人,也不用忍受蜀帝的玩弄与凌辱! 诸多因素之下,女皇能不激动吗! 女皇全程盯着老太监的眼睛,自己辨别之后,她可以确定,老太监没有说谎。 那么……也就是说,苏贤果真在含嘉仓城的废墟之下,发现了……足足四百万石粮食! 天啦! 女皇手捂巨硕如瓜的心口,心脏砰砰乱跳,她现在有粮食了,足足四百万石,不用再向蜀国购买! 想起方才被蜀国使臣拿捏得欲仙欲死的经历,女皇感觉瞬间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她都准备答应蜀帝的无礼要求了,以身赎粮! 结果最后,苏贤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此话当真?” 兰陵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无比认真与凝重,盯着老太监。 其余宰相,包括刘侍中、钱中书,以及少司寇、何府尹等等,也纷纷盯着他。 老太监大声说道: “回禀公主、各位相公,此事千真万确,奴婢乃含嘉仓城仓督,亲眼目睹了范阳县侯发现地下粮仓的整个过程,若奴婢此言有假,甘遭千刀万剐之酷刑!” “……” “真的……”兰陵公主心头顿时火热一片,无疑,苏贤又立下一桩惊天的功劳,尤其是经历了蜀国使臣的拿捏之后,苏贤此功便显得如此珍贵与伟大! “四百万石!” 宰相们大为吃惊,瞪着眼张着嘴,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大殿中也有不怎么相信的人。 比如蜀国使臣。 比如钱中书。 女皇激动一阵后,忽扭头看着老太监问道: “苏爱卿是如何发现那四百万石粮食的?” “回禀陛下,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奴婢此来,正是奉侯爷之命来请陛下移驾,亲往含嘉仓城一看,陛下自然就能明白!” 女皇意气风发,精神大震,大手一挥吩咐道: “摆驾含嘉仓城!诸位爱卿也一起去吧。” “臣等遵旨。” 女皇又扭头看着身穿黑色蟒袍的蜀国使臣,挑了挑眉问道:“贵使,蟒袍穿着舒服吗?含嘉仓城一行,贵使也跟着一起去吧!” 蜀国使臣早已不复先前那般嚣张,但也倨傲的回道:“好!” 他其实并不相信那什么范阳县侯发现了四百万石粮食,这一切都是大梁安排的一场戏罢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 623 虎穴 含嘉仓城。 老太监尊奉苏贤之命,赶往宫城,通知女皇好消息之后,苏贤又命人挖掘第三座废墟。 这座废墟下面也有巨大的石板,砸开石板下面也有一条一尺见方的通道,然而,通道下面的粮仓竟然是空的! 空的! 没有一粒粮食! “怎么回事?”苏贤狠狠凝着眉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地下粮仓,脑门上的青筋一跳又一跳。 “下面怎么是空的呢?”千面狐、蒋瀚文等人的面色也非常复杂,这等情况大大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 这下麻烦了,老太监已经出发,他将对女皇说,苏贤从含嘉仓城的地下粮仓中挖出了四百万石粮食。 可是……这才第三个废墟啊,下面竟然空的,没有一粒粮食。 如此看来,莫说四百万石粮食,恐怕四十万石都凑不齐。 苏贤无法想象,女皇从宫城大老远跑来,结果发现是这么个情况,女皇会不会发飙? 兰陵公主将如何看待此事? 朝中恐怕少不了闲言碎语…… 这是一个惊天大乌龙啊! “我就不信邪了!” 苏贤深吸一口气,挥手指着第四座废墟,大声对将士们喝令道: “挖,给我继续挖,我就不信前朝余孽费尽心思,就为了这几万石粮食!” 将士们轰然领命,扛着铁锹如蚂蚁搬家般涌向第四座废墟。 千面狐与蒋瀚文也反应过来,点头道: “苏兄说得有道理,这地下的粮仓之中,或许有部分因年代久远导致机关失效,但大部分应该都没有问题。” “……” 在紧张的等待之中,第四座粮仓被挖开了。 里面有货! 含嘉仓城的吏员初步预估,此仓中的粮食起码有四万石! 苏贤等人都长长的舒了口气,但他们不放心,命令将士们继续开挖,将士们连续挖了四五座废墟,结果每座废墟下面都有数万石粮食不等! “看来是虚惊一场。” 苏贤紧绷了许久的面色终于慢慢放松。 他看着千面狐与蒋瀚文笑道:“前朝将作大匠宇文凯鼓捣的机关,数十年过去了,竟也有小部分失效。” “如此看来,再加上可能出现的其他意外,比如受潮等等,我们能从地下挖出的粮食应该能有……五百万石左右!” 蒋瀚文笑道: “莫说五百万石,就是四百万石也够了,足以支撑到下一季粮食的丰收……苏兄,你这次可是立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啊!” 千面狐也笑道: “我曾听说,宰相们估算了一份数据,若不能从蜀国购粮的话,我大梁上下将有……上百万普通百姓活活饿死。” “到时候民心涣散不说,辽国若再乘机南下,我大梁恐有灭国之祸……苏兄此功真的太大了!” 蒋瀚文又笑道: “是啊,不过对前朝余孽来说,他们估计得要跳脚,苏兄不仅稳住了辽国,迫使辽国短期内不会南下,坏了前朝余孽的坐收渔翁之计。” “接着,苏兄又将前朝余孽费尽心机埋藏在含嘉仓城地下的数百万石粮食通通挖出,坏了他们的后续计划……” “……” 千面狐忽然问道: “对了苏兄,你是如何猜到这地下埋藏着数百万石粮食的?我刑狱司与内卫查案数月之久,竟没有任何头绪。” 苏贤笑道: “二捕头还记得那只‘滑轮’吗?” “自然记得,莫非与那东西有关?” 千面狐与蒋瀚文全都一脸狐疑之色。 你们虽也厉害,但受制于浅显的认知水平,阻碍了你们厉害的上限……苏贤抿嘴一笑,正要解释其中关窍之际,一个监门卫将士忽然跑来禀道: “启禀侯爷,含嘉仓城城门之外,张太尉与金吾卫大将军韩复,带着一百余金吾卫将士欲入含嘉仓城,请侯爷定夺。” “张怀义?还带着一百多金吾卫将士?他们来此作甚?”苏贤暗暗思忖一番,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眉陷入沉思。 千面狐在旁提醒道: “苏兄有所不知,金吾卫大将军韩复,与张怀义私交甚笃,那韩复还带着一百金吾卫将士,他们此行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蒋瀚文也凑近小声说道: “千万不要放他们进来,以张怀义的性格,说不定会抢夺发现数百万石粮食的功劳,且对苏兄不利!” “……” 苏贤面色凝重,看向正前方不远处的一堵残垣,那里有个拐角,也是从城门来到此处的必经之路。 杨芷兰便藏身于残垣之上,苏贤抬头望去,远远的与之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苏贤冷笑道: “二捕头三捕头,我想请你们先行离开含嘉仓城,还有方才参与挖掘废墟的将士们,也请二位一并带走。” “苏兄你……不可啊!”蒋瀚文急道:“我们在此,至少那张怀义还不敢暗中动手脚,若我们离开的话……” 千面狐眉梢一杨,甩了甩额前不羁的发丝,看着苏贤问道:“苏兄可是有什么计划?” 苏贤冷笑道: “二位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事不宜迟,请二位先行退出含嘉仓城。” “好!” 最终,两位捕头离开了。 挖掘废墟的将士们也被带走。 将士们离开之前,苏贤命他们将已经挖掘的废墟做了一番掩饰,用木板遮挡起来。 他们离开之后,苏贤命监门卫校尉放行,让张怀义与韩复率领的一百金吾卫将士进入含嘉仓城。 随后,苏贤去了一旁的茅厕,等了一会儿,杨芷兰果然从天窗降落,苏贤当即与之细细秘议了一番。 秘议完后,杨芷兰摇头道:“不可,公子太危险!” 苏贤握紧了拳头,一边想着怀州所遇之事,一边咬着牙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曾经说过,此次入京一定要不计代价、不计手段铲除张怀义此贼!” “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容错过……我虽要冒一些风险,可还不有芷兰你么,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我。” 杨芷兰看着苏贤,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从茅厕出来后,苏贤没有去那片“已开发”的废墟,而是来到另外一边,在废墟中走来走去,似乎观察着什么。 他其实是在等待,等待一尾大鱼儿上钩! 624 撕破脸 很快,张怀义到了。 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金吾卫大将军韩复,韩复身后跟着一百余金吾卫将士,将士们金盔金甲,手里拿着一种礼仪性质的兵器——戟。 戟这种兵器,早已退出战场的舞台,一般只有帝王的仪仗才会使用,不过……这种兵器也能杀人! “苏大将军!” 张怀义大踏步走来,笑容满面,一幅碰巧发现苏贤的模样。 他见苏贤身旁并无他人,只有苏贤一个,顿时笑得更加开心了。 金吾卫大将军韩复,率领一百余金盔金甲手持兵刃的将士也迫近而来,一百多人对苏贤一个人,势力相差十分悬殊。 “张太尉,韩大将军。”苏贤简单寒暄两句,看了眼韩复身后那一百多个金吾卫,缩了缩脖子,声音弱了一分,问道: “两位怎么来了?” 张怀义发现了苏贤的动作,顿时声音粗豪、爽朗的笑道:“金吾卫掌领整个皇城的巡逻事宜,本官偶然碰到韩将军,便一路跟了过来……” 韩复也寒暄了两句,不过疏离感很强,声音也十分冷淡,似乎并未将苏贤这正三品的左武卫大将军放在眼里。 张怀义四下看了看,见周围除苏贤外竟无一人,便狐疑的盯着苏贤问道:“二捕头呢?他人在何处?” “二捕头有事,先回刑狱司衙门了。”苏贤“老老实实”的答道。 “哦,原来如此……”张怀义暗中丢给韩复一个眼神,韩复暗中挥了挥手,上百金吾卫缓慢围了上来,将苏贤包围在其中。 “……”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但很快便沉下心来,自己被包围了,说明计划进展顺利…… 只不过,他到底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心里还是有些虚,只得不时隐晦的瞄一眼残垣的方向。 除了看杨芷兰壮胆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杨芷兰的手势,以此确定女皇到底什么时候到。 …… 张怀义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想从苏贤这里得到类似玉罩那样的新奇妙物,然后再借机除掉苏贤。 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张怀义始终笑容满面。 并肆意展示着他在女皇陛下哪儿的恩宠,说什么只要苏贤遂了他的意,他就能保住苏贤头顶的乌纱。 苏贤的态度亦十分明确,只推说没有类似玉罩那样的新奇物事了,但为了能拖住张怀义,他不得不与之胡扯了一通。 张怀义渐渐失去耐心,他真的很想凭借现在的优势,直接将苏贤扼杀在此,可又着实心馋苏贤手中的新奇物事…… 一时拿苏贤没有办法的张怀义,竟打起了退堂鼓,转身想走! 这如何能行! 计划才进行到一半呢,怎么可以放走这尾大鱼儿呢? 这样的机会,今日倘若错过,以后可就没有了! 张怀义多活一天,多潇洒自在一天,苏贤便难受一天,郁闷一天! 不行,必须要留下他! “张太尉且慢!”苏贤大喊一声。 “苏大将军莫非想通了?” 张怀义驻足,面色一喜。 苏贤隐晦的侧眸,看了眼残垣的方向,结果杨芷兰那边还没有任何手势,说明女皇还没有到。 怎么办? 如何留住张怀义? 起先,苏贤认为张怀义会凭借人多的优势,在此地将他扼杀……但现在看来,玉罩等新奇物事对张怀义的吸引真的太大了! 没有从苏贤手中得到新奇物事之前,张怀义应该不会动手。 那么……苏贤咬了咬牙,迎着张怀义那略带喜色的面庞,违心的说道: “刚才我仔细想了一下,其实……我手里的确还有一种新奇的东西,倘若献给女皇陛下,陛下一定会喜欢!” “哦?是什么?东西在何处?”张怀义大喜,快步走了过来。 “那东西我称之为……丝袜!不过……这种珍品岂是三五日就能完成的,现在尚处于摸索阶段……” “……” 苏贤随口闲扯,不时侧眸瞄一眼残垣的方向。 令他心中焦急的是,杨芷兰还未打出预定的手势。 也就是说,女皇还没有到。 “原来如此……”张怀义点了点头,笑容微微一收,看着苏贤问道:“那还需要多久,那丝……丝袜才能进献给陛下?” “至少两个月!”苏贤又侧眸瞄了眼残垣的方向,随口胡诌。 “两个月也太长了吧……”张怀义两眼眯了起来,审视着苏贤,以此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不算长了,那毕竟是……” 苏贤话刚说一半便忽然顿住,因为他终于看见了杨芷兰打出的手势。 这代表着——女皇即将抵达! 终于可以开始了! 与张怀义闲扯扯得他十分蛋疼。 苏贤深吸一口气,缓解心里的紧张,接下来的行动必须“严丝合缝”,不然,稍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希望我与芷兰配合顺利,于今日成功除掉张怀义此贼……苏贤在心中默念道。 “毕竟什么?”张怀义见苏贤停顿,心中愈发确定苏贤其实是在说谎,他那张精力无穷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张太尉,丝袜你就不要想了,因为你等不到那一天!”苏贤面色骤变,横眉冷眼以对,语气也不再谨小慎微。 “你说什么?”张怀义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我说,你今日就将死无葬身之地,自然等不到两个月以后。”苏贤冷笑。 “……” 张怀义的面色彻底沉下来,寒声道:“苏大将军,看在兰陵公主的面上,本官本不愿多与你为难,可你……” 苏贤直接打断他的话头,怒斥道: “张怀义,你深得陛下信任与恩宠,可是却勾结前朝余孽,纵火焚烧含嘉仓城,致使大梁国库亏空……你该遭千刀万剐之酷刑而死!” 张怀义听了这话后面色大变。 有那么一瞬间,他眼中闪过慌乱、震惊、狐疑、恼怒之色。 强健的身体也下意识往后一躲。 不过,短短一息之间,张怀义便反应过来,气定神闲、中气十足、横眉冷眼瞪着苏贤斥道: “苏大将军,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肆意污蔑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你只是区区三品的大将军而已,而本官乃正一品的太尉!” 话音落后,张怀义瞥了眼韩复,韩复暗中一挥手,上百金吾卫将士杀气腾腾,将包围圈渐渐缩小。 苏贤毫不畏惧,抬手指了指侧边用木板遮挡起来的废墟,说道:“还在狡辩,你且去那边瞧瞧。” 张怀义死死瞪着苏贤,挥了挥手,有两个金吾卫立即跑向木板遮挡的废墟,进入看了一眼后大声喊道: “废墟下面有地下粮仓,仓中全是保存完好的粮食!” “什么?!” 张怀义骤然变色,苏贤发现了废墟下面的粮仓?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显慌乱了一下。 不过,他又见周围全都是自己的人,而苏贤只有他一个,当即便纵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狂妄与傲慢。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625 女皇驾到 “哈哈哈哈……” 张怀义的大笑持续了许久。 在此期间,包围苏贤的金吾卫越来越近,将士们将戟持握在手中,雪亮的刃部对准中间的苏贤,剑拔弩张。 苏贤方才揭发张怀义的罪行,痛快倒是痛快了,可现在心中却十分焦灼。 他不时瞥向残垣的转角处。 女皇还没有到来吗? 方才在茅厕中,他曾与杨芷兰计算过女皇从城门走到残垣转角处的时间,他是掐着时间揭发张怀义的。 可现在看来,残垣的转角处没有任何动静,明显揭发张怀义的时间早了,亦或者女皇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更慢。 不管怎么说,情况都有点糟。 时间点没有卡好。 开局不利啊……苏贤暗中握紧拳头,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头皮发麻,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接下来,张怀义必定杀他灭口,杨芷兰也必定出手救他,可是如此一来,计划就失败了一半,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苏贤心中正焦灼的时候,张怀义终于笑完。 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下令格杀苏贤灭口。 而是一脸笑容的说道: “苏大将军,范阳县侯,果然是少年出英才!内卫与刑狱司查案数月都没有找到的粮仓,竟被你一天之内找到!” “你错在不该卷入此案……罢了,事已至此,本官也不奢望你那什么丝袜了,看在你发现地下粮仓的份上,本官就让你做个知情鬼吧!” “不错!本官的确勾结了前朝余孽!这偌大一个含嘉仓城,也是在本官的协助之下点火焚毁的!” “……” 张怀义亲口承认了……苏贤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失望。 高兴,是因为他的计划终于让对方亲口承认。 失望,则是因为对方亲口承认这一幕,没有被女皇亲耳听见。 计划终究是失败了…… 苏贤心中郁闷,面色黯淡,接下来该当考虑如何收场的问题……嗯,等等! 刚才……他的眼角余光似乎瞥到,残垣的拐角处出现了一截……朝服的下摆? 苏贤面色微微一动,当即侧眸仔细看去,果然,残垣的拐角处的确有一截朝服下摆冒了出来,而且是紫色的! 紫色朝服,三品以上大员才配穿着,比如当朝宰相。 那也就是说……其实女皇早已经到了! 并带着一帮宰相,就藏身于那堵残垣之后! 确定这一点后,苏贤当即大喜,计划并没有失败,而是执行得很好,时间点也卡得妙到毫巅。 张怀义方才那番“招供”,铁定被女皇听了去! 成功了! …… 没错,女皇君臣的确是到了,就藏身于那堵残垣之后。 张怀义方才那番“招供”,女皇君臣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但凡皇帝行至一处,必有太监尖着嗓子喊“陛下驾到”,但这次却没有任何声音,不然张怀义也不敢说那番话。 那么为什么太监没有喊出那句话呢? 太监本来是要喊的,可是谁曾想,嘴巴刚刚张开,就有一颗东西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塞进了他的嗓子眼。 太监当即两手死死卡着脖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来,这太监发现嗓子眼里发甜,那颗东西也化没了,就像冰雪融化一般。 残垣之上,杨芷兰万分心疼,为了一个死太监,竟耗费了她一颗宝贵的糖果,真的不值得…… 也是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女皇,刚好听见张怀义那句:“……看在你发现地下粮仓的份上,本官就让你做个知情鬼吧!” 那是张怀义的声音……等等! 知情鬼? 鬼? 女皇敏锐的意识到此话有古怪,她当即摆了摆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跟随在后的众臣立即驻足,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接下来,便是张怀义不打自招的那句: “不错!本官的确勾结了前朝余孽!这偌大一个含嘉仓城,也是在本官的协助之下点火焚毁的!” “……” 此话清晰无误的落入了女皇君臣耳中。 众臣心下茫然一瞬后,立即又狂喜不禁,他们之间或有争斗,但都认为张怀义这等面首是朝廷的蛀虫。 这下好了,张怀义竟亲口承认勾结前朝余孽! 含嘉仓城也是在他的协助之下点火焚烧的…… 这都是死罪啊! 宰相们暗中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乘势干掉张怀义这条蛀虫! 钱中书等人不禁心想,是哪位义士如此厉害,竟能迫使张怀义不打自招? 众臣心中难免浮想联翩,至于女皇,众臣没有看见女皇的表情,只发现她的双肩似乎在……轻轻颤抖? …… 苏贤得知女皇已经到了,就躲在那堵残垣之后,心中彻底放心。 接下来,他准备给张怀义疯狂上眼药。 只见他面色一正,迎着张怀义那狂妄与凶相毕露的目光,义正言辞的说道: “张怀义,没想到你竟然承认了,不打自招……难道你就不怕女皇陛下听见从而治你的罪吗?” “本官怕什么?”张怀义一脸狂傲,笑道:“本官既然敢承认,就不怕你能走出这含嘉仓城!” “再说,那个老妖婆轻易不会出宫,今日之事,根本不会传入陛下之耳……放心吧,你死后我会启奏陛下,将你好好厚葬的。” “……” 残垣后面。 众位宰相听了这嚣张的话后不无目瞪口呆。 张怀义嚣张过头了吧! 竟敢在含嘉仓城中杀人? 而且,他刚才似乎称呼女皇陛下为……老妖婆? 呃…… 女皇虽不再年轻,但保养得好啊,肌肤美白宛若二十七八的妇人……想到这里,宰相们纷纷抬眸看向前面的女皇。 女皇背对着他们,自然看不见女皇面色,不过,女皇单手扶着残垣,以及那颤抖的双肩还是可以看见的。 宰相们不敢多看,纷纷低头。 这时,他们渐渐回过味来,方才与张怀义对骂的那个声音听着耳熟,似乎是……范阳县侯苏贤! 对了,在含嘉仓城的废墟下面发现数百万石粮食之人,正是苏贤! 他们也是为此而来…… 可是,苏贤为何与张怀义对上了呢? 还迫使张怀义不打自招。 想到这里,宰相们的面色纷纷一变,兰陵公主一脸恍然,随即嘴角浮现出一抹弧度。 而钱中书则是一脸呆滞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贤……竟是他迫使张怀义不打自招的?! 626 疯狂上眼药 含嘉仓城。 废墟之中。 上百金盔金甲的金吾卫缓缓聚拢,手中挺着足以杀人的兵刃——戟,将苏贤层层包围,身陷危局。 不过这只是表象。 张怀义与金吾卫大将军韩复,也认为苏贤今日在劫难逃。 苏贤却不这么认为,尽管心中略有惴惴,毕竟那么多雪亮的兵刃渐渐迫近,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威胁。 他心中明白,女皇及宰相们就藏身于不远处的残垣之后,现在正是上眼药的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眸又看着韩复,大声斥道: “韩大将军,韩复!莫非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成?你是金吾卫大将军,是女皇陛下的侍卫,不是张怀义的走狗!” “你确定要助纣为虐?” “你确定要背叛陛下?” “……” 韩复冷笑道: “本官如何行事,不容你来多嘴,待会儿杀你灭口之后,将无人知晓此事,那老妖婆也不可能知道!” “……” 此话清晰无误传入残垣之后。 被女皇君臣听了个一清二楚。 宰相们再一次目瞪口呆,这韩复……平时看起来还不错,可谁知道,私底下竟……不仅与张怀义勾结不说,还骂女皇陛下是老妖婆! 天啦! 已经两次了! 刚才张怀义也如此骂过女皇陛下。 宰相们包括兰陵公主,都不敢抬眸去看女皇的背影,匆匆一瞥间,似乎南宫婉儿已经上前搀住了她,女皇的身子也矮了一截…… 如此打击,对她来说不可谓不大。 张怀义,曾是她最宠的大面首,结果张怀义竟勾结前朝余孽,纵火焚烧含嘉仓城不说,还骂她是老妖婆。 韩复,金吾卫大将军,可以说是女皇的贴身侍卫,可韩复却与张怀义同流合污……也在私底下咒骂女皇是老妖婆。 女皇被这两人背刺,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宰相们甚至不敢乱动一下,以免女皇将火气发泄在他们的身上。 …… 废墟之中。 苏贤听了韩复这句话后,整个人直接暴起,显得十分激动的模样,大声怒吼道:“韩复,你敢!” 女皇君臣都被苏贤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并在心中暗暗分析,苏贤面临韩复的死亡威胁,将即将行拼死挣扎。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听苏贤大声说道: “你敢说陛下是老妖……你眼睛瞎了不成?我们女皇陛下明明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堪称天下第一美人儿!” “我第一次见到女皇陛下的时候,就惊为天人,天,世上竟还有如此美人儿……要是能多看女皇陛下两眼,我死而无憾!” “可是你倒好,还有你,张怀义,你们的眼睛都长在屁股上了吗?竟敢说陛下是老妖……你们的胡言乱语请恕我着实不能接受!” “……” 呃…… 苏贤这番咆哮过后,整座含嘉仓城都安静了。 张怀义、韩复,还有那一百余金吾卫将士,全都懵逼且傻眼,一时楞在原地。 残垣后面,女皇君臣更是目瞪口呆,方才他们都听见了什么? 原本,他们见苏贤忽然暴起,还以为苏贤要做临死前的挣扎呢,可谁知道,结果却是……咆哮着为女皇打抱不平。 就为了“老妖婆”三个字。 宰相们包括兰陵公主,都是人精,迷茫与无语数息过后,同时不约而同看向前面女皇的背影。 众人面色微变。 苏贤这番话……无意间拍中了女皇的马屁啊! 而且拍得女皇十分舒坦,效果绝佳,因为那是“私底下”的话,最能代表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种马屁……绝了。 宰相们亲眼所见,方才还矮下去一截、需要南宫婉儿搀扶的女皇,身子竟瞬间拔高,昂首挺胸,也不再需要南宫婉儿的搀扶。 由此可见,苏贤方才的“马屁”的确是将女皇拍舒坦了,宰相们面面相觑之余,心头不免羡慕嫉妒恨。 他们虽也时不时拍女皇马屁,可从没有人敢如此夸张、赤果果的说女皇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更不敢说“要是能多看女皇陛下两眼,我死而无憾”这样的混账话。 可是现在,苏贤就这样干了。 女皇不仅没有责怪苏贤的意思,甚至还心花怒放。 兰陵公主对此也眼热不已,心念微微一动,冒出“苏贤其实是故意”的念头,不过下一刻她就觉得这念头过于荒谬,一剑将之斩灭。 …… 苏贤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方才的“拍马屁”,只是临时起意,目的也很单纯,就是为了凸显张怀义与韩复的可恶罢了。 他想让女皇清醒的认识到,这两个家伙究竟有多坏。 但凡女人,对自己的相貌,以及他人对自己相貌的评价都格外看重。 女皇也不能幸免。 方才那番话说完后,苏贤隐约感到可能会达成“拍马屁”的效果,不过他没空去深思,因为张怀义已寒声下令道: “不知所谓,来人,动手!” “且慢!” 苏贤神经高度紧绷,张怀义话音刚落,不待残垣后的女皇做出反应,他就大吼一声,蠢蠢欲动的金吾卫将士们也停了下来。 主要是因为,他认为给张怀义与韩复上的眼药还不够多。 还需要加料。 “我可以将发现地下粮仓的功劳拱手相让,张太尉……可否留我一命?”苏贤“低声下去的求”道。 “现在才想起求情?呵呵,晚了!”张怀义狞笑道:“杀了你之后,发现地下粮仓的功劳自然就是本官的,何须你来送,来人……” 苏贤立即喊道: “张太尉且慢,我方才所说的那个……丝袜,其实已经做好了,只要你绕我一命,我就将丝袜送给你,太尉将之进献给陛下后,陛下一定会喜欢!” 张怀义听了这话,犹豫了一瞬。 不过下一刻两眼一定,相对于讨女皇欢心,灭苏贤的口才是要紧之事。 “救命啊!” 苏贤看着越凑越近的金吾卫将士,雪亮的兵刃围了他一圈,相距不过五尺,且越来越近。 他此刻心中不禁发毛,女皇怎么还不“闪亮登场”呢?莫非……方才看见的那截紫色朝服其实是因为眼花的缘故? 老天,不要这样玩儿啊。 张怀义狞笑道: “你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兰陵公主不行,那老妖破更不可能……你且安心的上路吧!” “救命啊!” 苏贤真的有点发毛,就算女皇没来,杨芷兰也该动手了啊,雪亮的兵刃距他只有不到两尺的距离。 就在这时,残垣后面,女皇一步跨出,站在那里厉声喝道: “放肆!住手!谁敢伤害范阳县侯一根寒毛,朕灭他九族!尔等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更待何时!” “……” 627 巨坑 “放肆!住手!谁敢伤害范阳县侯一根寒毛,朕灭他九族!尔等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更待何时!” “……” 女皇忽然一声厉吼,惊得张怀义与韩复肾上腺素飙升,下意识扭头循声望去。 女……女皇! 女皇竟然出现在那里! 两人面色骤变,心中大骇,揉了揉眼睛惊叫道:“陛下……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 手中持握兵刃的金吾卫将士们,闻言后动作同时一顿,回头发现竟是女皇驾到,将士们当即吓傻,立在那里宛若木雕泥塑。 哐哐哐哐! 手中的兵刃好似烧红的铁块,将士们纷纷丢在了地上。 随着女皇一步跨出残垣,宰相们也一一现身,他们远远望着废墟的方向,面色各异。 同时,更有一队千牛卫持戟奔涌上前,将苏贤团团保护起来的同时,也将雪亮的兵刃架在那一百金吾卫将士的脖子上面。 张怀义与韩复亦被千牛卫持戟团团围住。 贴身保护女皇的“千牛备身”等,则手持弓箭,团团护在女皇身前,拉弓对准张怀义与韩复二人。 随着女皇的现身,现场的形势瞬间逆转。 “方才你们的对话,朕藏在那堵残垣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女皇迈步上前,冷冷瞥着张怀义与韩复,寒声道: “张怀义,韩复,你们很好,很好!” “陛下饶命……” 两人面色顿时黯如锅底,心中一片死灰,拔凉拔凉的,方才他们都说了什么?竟被女皇当场听了去! 天啦! 方才,张怀义不仅亲口承认勾结前朝余孽,纵火焚烧含嘉仓城,还称呼女皇为……老妖婆! 韩复身为金吾卫大将军,深受皇恩,结果却与张怀义同流合污,也曾称呼女皇为老妖婆。 不得了啊! 两人顿感天旋地转,浑身发凉,头皮发麻,眼前发黑。 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 …… 宰相们跟随上前,一个个义愤填膺,遍数张怀义与韩复之罪过,请求女皇严惩二人,最好是拉到菜市场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张怀义与韩复顿时面如死灰,千刀万剐啊,那得遭多少罪? 张怀义不甘心,抬眸看着女皇,心中涌出一丝希冀,以前女皇曾十分纵容他,纵有过错,也基本不会得到惩处。 然而,女皇冷冷的说道: “准奏!”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张怀义吓坏了,拼命扑向陌生的女皇,不仅提及两人间的关系,最后他更是急中生智,说什么—— 方才只是为了威胁苏贤而已,并未与前朝余孽勾结,他历来对女皇忠心耿耿,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背叛女皇啊! 听了这话,宰相们当即就怒了,跳出来大声斥道: “还敢狡辩,方才你亲口所说的话,我等都听得清清楚楚,还能有假不成?” 张怀义见女皇面色稍微起了一丝变化,认为有戏,当即与宰相们针锋相对起来,大声说道: “我都说了,方才只不过是为了威胁苏贤才说的那番话,你们说我勾结前朝余孽,可有真凭实据?” “你……你……简直岂有此理!” “方才你不打自招的话我等亲耳所闻,你竟还敢狡辩……陛下……” “……” 众宰相看向女皇,希望女皇站出来拨乱反正。 然而,他们却见女皇的表情有些奇怪,莫非……女皇顾念起了旧情? 宰相们当即眉头暗皱,心下一紧,这张怀义受宠的程度非同寻常,就连兰陵公主身为女皇亲生女都大感威胁…… 这张怀义,莫非还能翻身不成? 张怀义见此,心头不由大定,笑着匍匐向女皇,张口说道: “陛下……” “住嘴!” 然而,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张怀义才说两个字,女皇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寒声斥道: “不管你有没有勾结前朝余孽,也不管你有没有纵火焚烧含嘉仓城,就凭你方才想谋害苏爱卿,朕就饶你不得!” “……” 张怀义嘴角狠狠一扯,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高高在上、无比陌生的女皇,感觉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宰相们见此,终于松了口气,幸亏女皇没有犯糊涂…… 不过下一刻,宰相们、张怀义,还有苏贤的面色都是微微一变,不同的是,张怀义面上带着一丝喜色。 女皇固然不能饶恕张怀义图谋杀害苏贤之举,可苏贤不是没事么,张怀义最多只能得个“谋害未遂”的罪名,罪不至死。 张怀义也正是想到这一点,面如死灰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喜色。 有一位宰相不甘心,大声对女皇禀道: “陛下,方才我等亲耳听闻,张怀义此贼不打自招,他不仅勾结前朝余孽,还纵火焚烧含嘉仓城,罪不可恕!” “你等污蔑我勾结前朝余孽,那就拿出证据来啊!方才我所说的只是气话而已,只为威胁苏贤罢了!”张怀义大声辩驳。 “……” 苏贤从层层保护他的千牛卫将士中走出,对女皇作揖道:“陛下,切莫因为张怀义而浪费宝贵的时间,先看地下粮仓要紧。” 女皇寒若冰霜的面色瞬间软化,看着苏贤越看越顺眼,方才苏贤夸赞她的那些字句,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她点头会心笑道:“不错,朕差点被这狗贼气糊涂了,竟忘了正事。” 苏贤又说: “陛下,张怀义既要证据,那何不派人去查抄他的府邸呢,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等我们看完地下粮仓,想必抄家也有了结果。” 女皇的面色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嘴角挂着笑容说道: “苏爱卿所言有理,准奏!” “……” 其实,按照女皇的脾气,不管张怀义有没有勾结前朝余孽,单单只因为“老妖婆”的称呼,她就饶不了张怀义。 方才,若不是苏贤忽然进言,她已下令拖张怀义出午门斩首…… 女皇君令既下,当即便有数百千牛卫领命,奔赴张怀义府邸进行查抄,当然,韩复的府邸也没有幸免。 随便你们怎么查抄,要是能查抄出证据,我张怀义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张怀义见此反而淡定起来。 因他行事向来谨慎,虽勾结前朝余孽可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脚。 苏贤瞥了他一眼,暗中冷笑不已。 随即不再理会此贼,苏贤笑着对女皇说道: “陛下,这边请,这是微臣发现的第一座地下粮仓,据含嘉仓城的吏员预估,此仓约有两万石保存完好的粮食……” “好!苏爱卿今日辛苦了。” 女皇笑吟吟,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抬眸远远的盯着那座废墟,若不是苏贤在旁介绍与啰嗦,她早就拔腿跑过去了。 苏贤笑道:“陛下请放心,今日必不会让陛下失望,我大梁数月以来的缺粮危机,今日必能缓解!” 女皇面色悄然一动,微微颔首说道:“若果真能从地下挖出数百万石粮食,朕必当重重有赏。” 苏贤高兴的笑了,只是他不知道,女皇话中的“重重有赏”,包括女皇自己的身子。 苏贤刚才不是说,若能多看女皇几眼,他就死而无憾的吗? 自古女为悦己容,女人乐意向欣赏自己的人展现迷人身姿,苏贤既如此喜欢她,女皇自然十分乐意让苏贤看……个够! 当然,不仅仅只是看。 若苏贤狂性大发什么的,女皇也乐意满足苏贤的一切无礼要求…… 628 女皇身边的大红人 当女皇走近第一座废墟,亲眼目睹地下粮仓中那满满当当的粮食之后,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欣喜的心情无法言表。 “好!” “甚好!” “我大梁有救了!” “……” 兰陵公主、宰相们、少司寇、何府尹,以及在场的将士们发出阵阵感叹,拍着手彼此交头接耳,闹哄哄宛若菜市场。 钱中书也上前看过了,他还没老眼昏花,侧眸看着女皇身旁玉树临风的苏贤,心中复杂难明,很不是滋味。 蜀国使臣依旧身着黑色蟒袍,心中一边吐槽“演得还真像”,双脚一边迈到废墟边探头一望—— 呃…… 他当即就傻眼了。 废墟下面果然有一个地下粮仓,粮仓中果然装着满满当当的粮食。 这怎么可能?! 蜀国使臣当即变色,想起方才在大殿之上,他的一言一行,最后自觉的、默默的缩在了众人身后…… 苏贤又带女皇参观了其余几座掘开的废墟。 女皇看过之后大喜,侧头对身旁的千牛卫吩咐道: “传朕旨意,命神策军、羽林军各派三千将士赶到含嘉仓城,各自携带铁锹等工具,听候调用。” “遵旨。” 千牛卫领命退下后,女皇站在一块凸起的石板上,扫视着那数百座废墟,嘴角的笑容久久不曾消散,心中的舒畅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目光略收,女皇的视线扫过依旧兴奋不已的群臣,最后落在蜀国使臣的身上,尽管蜀国使臣已退至众人身后。 女皇上下打量了一眼蜀国使臣身上的黑色蟒袍,眼神冷淡且锐利,最后与之隔空对了一眼。 蜀国使臣当即低头,狠狠一咬牙,亲自动手将黑色蟒袍脱了下来…… 他也是一个狠人,此时已是下午,接近黄昏,秋日的气温已经开始下降,蜀国使臣脱下蟒袍后冷得瑟瑟发抖。 但,无人理会他。 女皇见此,缓缓吐出一口恶气,随即又扭头看着身前的苏贤,脸上的寒霜瞬间融化,对苏贤越看越顺眼。 兰陵公主也侧眸看着苏贤,心中大感畅慰,苏贤今日之功,对她来说亦好处多多,至少……加入内卫的事稳了吧。 南宫婉儿隐晦的打量着苏贤,眼神越来越痴,心儿乱跳,暗中自语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尚书六部的宰相、刘侍中、少司寇、何府尹等人,都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眼神略有火热…… 不消说,自今日之后,苏贤必将成为女皇身边的大红人! 钱中书也打量着苏贤,越打量心里越不是滋味,身为宰相,苏贤今日之功他也感到高兴,可……苏贤终究是兰陵公主那边的人。 蜀国使臣缩着脖子,两手用力搓着手臂,冷得瑟瑟发抖的他,不禁也看向那道风度翩翩的年轻身影。 就是这个人,名叫苏贤,他要好好的记住,等回到蜀国之后,他要将这个名字告诉给蜀帝与张贵妃知道。 …… 不多时,三千神策军与三千羽林军奔赴含嘉仓城。 女皇亲自指挥,六千将士同时开工,诺大一座含嘉仓城顿时化作一片巨型的工地。 人多力量大,下午四点钟左右,三百多座废墟已被悉数挖开,废墟下面的粮仓陆续重见天日! 含嘉仓城的城墙之上。 女皇君臣已移步至此。 众人亲眼目睹了整个挖掘的过程,耐心等待许久之后,含嘉仓城的“仓督”,也就是那位老太监,兴奋的跑上城墙,大声禀道: “启禀陛下……据初步预估,我们从废墟下面挖出的粮食……足有五百万石!五百万石啊陛下,恭喜陛下!” “……” “五百万石!”女皇闻言果然大喜过望,她还记得方才在大殿之上,老太监说的是四百万石。 凭空多出一百万石,当真是喜上添喜,女皇乐开了花,再也顾不得帝王的威严与仪态,在城墙上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多么爽朗的笑声。 今日被蜀国使臣拿捏的愤怒与郁闷,以及这数月以来的焦灼,终于在此刻得到彻底的解决。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女皇心中无比踏实! 众臣也跟着大喜,纷纷恭喜女皇,接着又为苏贤请功,尤其是尚书六部的宰相们最为活跃。 苏贤摆了摆手,笑道: “陛下,诸位,当务之急,是将地下粮仓中的粮食取出,并小心存放,千万不可出现任何闪失!” 女皇反应过来,含笑点头道: “苏爱卿所言有理,婉儿,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亲自督办,将这五百万石救命粮先存入内府的粮仓。” 内府,其实就是皇帝的小金库。 内府管理着许多仓库,其中自然也有粮仓,六百万石粮食勉强可以装下。 神都城附近当然还有其他粮仓,比如城外的“回洛仓”,城内河南府府衙的官仓,以及城中四个方位的义仓等等。 但这些仓库女皇都不放心。 她只相信自己的内府粮仓,也只相信管理内府的“贴身女官”南宫婉儿。 “遵旨。” 南宫婉儿领旨,当场亲自下去做安排。 女皇侧头看着苏贤,笑容满面,她准备应众臣的请求,当场给予苏贤丰厚的赏赐。 不过她刚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千牛卫旅帅蹬蹬瞪跑上城墙,大声禀道:“启禀陛下,张怀义府邸已经查抄完毕。” “……” 女皇君臣闻言后,笑容都是一僵,陷入兴奋与激动的他们,竟差点忘了查抄张怀义府邸这档子事。 女皇面上的笑容一收,换上严肃的表情。 宰相们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张怀义今日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处,他们这群宰相虽有内斗,但对张怀义这等面首向来没有好脸色。 他们心中不禁暗暗担心,怕掌握不到张怀义勾结前朝余孽的铁证,从而真的让此贼逃脱一命…… 一旁,被五花大绑并跪在地上的张怀义,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弧度,他向来小心谨慎,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千牛卫查抄了他的府邸又能如何? 然而,心中笃定的张怀义,耳中却听那千牛卫的旅帅禀道: “启禀陛下,末将等奉命查抄张怀义府邸,在府邸中找到一枚令符,令符上有‘大乾’字样,请陛下定夺!” “……” 说着,千牛卫旅帅双手递上一枚令符。 而此时的城墙之上,群臣早已炸开了锅: “大乾!那不是前朝的国号吗?” “张怀义府中竟藏着前朝的令符……这是铁证啊!这是张怀义勾结前朝余孽的铁证!” “……” “不可能!这不可能!”张怀义嘴角那丝弧度瞬间凝固,赤红了眼睛,在那大声喊冤。 629 享受特殊待遇 女皇接过那枚“大乾”令符,心情瞬间变得很坏很糟糕。 亲眼看见令符上錾刻的“大乾”二字后,她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摇晃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脑袋中嗡的一声响。 方才,藏身于残垣之后,被张怀义与韩复二人背刺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些年来,她对张怀义恩宠有加,可张怀义却……勾结前朝余孽,再联想到以前随口赦免张怀义的那些罪过…… 还有韩复,此人乃金吾卫大将军,本该是女皇的侍卫,可却与张怀义同流合污…… 在这宫中,还有多少人与此二人勾结? 此二人私底下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细思极恐啊。 女皇捏着那枚“大乾”令符,越来越用力,指节都发白了,青筋直冒。 …… 宰相们乍见女皇这幅表情,心中莫名一慌,女皇莫非……旧情复燃了不成?这是要赦免张怀义的罪过? 张怀义被五花大绑,也发现了女皇此刻的表情,认为出现了转机,因而在旁大喊大叫,高呼自己是被冤枉的!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乾”令符!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人相信。 除了苏贤。 苏贤也只相信他的后面半句话…… 没错,那枚令符,便是苏贤命杨芷兰去“制作”的证据! “诬陷”张怀义的计划成功了! 然而,苏贤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也发现了女皇此刻的表情……怎么回事?女皇盯着那枚令符看什么?赶紧下令处置张怀义啊! 早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且看我的后手……苏贤很快放下心来,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就在这时,一位神策军校尉登上城墙,跑到女皇身边禀道: “启禀陛下,末将在清理废墟之际,意外发现一只香囊,看其腐烂与覆盖泥土的情况,此香囊起码在地下埋了两月之久!” “此外,香囊上还绣着三个字——张怀义!” “……” 神策军校尉恭敬递上一只覆盖着泥土的香囊。 而此时的城墙之上,众臣又一次炸开了锅: “绣着‘张怀义’三个字的香囊?且在地下埋了两个月之久?” “不用说了,这个香囊必定是两个月前,张怀义在含嘉仓城纵火之际无意间掉落的,现在被神策军从废墟中翻出……” “不错!一定就是这样!” “陛下,张怀义此贼勾结前朝余孽、纵火焚烧含嘉仓城证据确凿,请陛下严惩此贼,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 “……” 女皇抬眸看向那只脏兮兮的香囊,面色猛然一变,同时也回过神来,冷冷的说道:“这只香囊,是朕送给那个狗贼的!” 张怀义整个人都懵了,什么香囊?哦,他想起来了,可那香囊已经遗失了数月之久……该不会真的…… 女皇回过神来后,当即龙颜震怒,抬手点指着张怀义的鼻子,大声痛骂道: “你这狗贼,枉费朕对你如此信任,结果你这狗贼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你该死啊!” “陛下,我……” “闭嘴!” 女皇一旦发飙,那等威势凶猛犹如海啸,方才还喧嚣的群臣也立即闭上了嘴,女皇继续喝道: “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何在?” “臣在。”南宫葵冷着脸站出,他其实早就到了,千面狐与蒋瀚文也已返回,今日他们亦出力不少,他们该有的功劳苏贤不会去贪。 “将这狗贼押入大牢,尽快审出此案始末,待朕看过口供之后,立即明典正刑!”女皇下令道。 “臣,遵旨!” 南宫葵转身离开。 张怀义也被刑狱司的捕快们带走,前金吾卫大将军韩复也没能幸免。 至此,群臣终于彻底放心,张怀义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张怀义也知道这次彻底玩完,他的心态完全崩溃,一边被刑狱司捕快拖着离开,一边破口大骂道: “女皇你个老妖婆,你个不知羞耻的贱女人!还有苏贤你这狗贼,要不是你,老子必将那贱女人拖去浸猪笼……唔……” “……” 张怀义的嘴被捂住。 但仅仅只是这半句话,就让城墙上的人目瞪口呆。 女皇更是面色铁青,心中生出一股心灰意冷之感……对面首啥的瞬间没了兴趣。 终于,张怀义被拖着走远。 宰相们心中暗喜一阵,可是很快,眉头又紧紧一蹙,朝中虽然没了张怀义,但还有其他面首啊。 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张怀义。 今日虽然痛快,但不够完美。 要是能将所有面首都除掉的话…… 众臣心中正想着,这时,查抄张怀义府邸的千牛卫旅帅忽然站了出来,他竟还未离开,大声对女皇禀道: “启禀陛下,末将等除了在张怀义府中发现那枚令符外,还抄出许多张怀义与其他面首同流合污的证据……” “……” 众臣一听这话,当即大喜,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不待千牛卫旅帅说完,他们便纷纷谏言女皇下令彻查,将与张怀义有染之人一并铲除,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女皇已经心灰意冷,对那些面首也没了任何兴趣,冷着脸吩咐道: “众爱卿之请,朕准了!切不可放走任何一个叛贼,不敢那人是谁!” “末将领命!”千牛卫旅帅大声领命,转身执行女皇的君令去了。 “陛下英明!”众臣大喜,对女皇齐声拜道。 “……” 搬运粮食的工作,将彻夜进行,地下粮仓既开,粮食便不能在里面过夜。 女皇君臣则返回了宫城。 大内。 万象神宫。 大殿。 宰相们换了干净的鞋子,正在大殿中等待女皇的到来,女皇不仅要换鞋,龙袍的下摆脏了也需要更换。 苏贤是大殿中绝对的焦点,众臣将之围成一个圈,交谈甚欢,畅笑声一浪接着一浪。 圈子之外,钱中书显得格格不入,他面色十分复杂,身为宰相的他,自然也关心朝廷的困境。 然而,正是他曾极力贬低的苏贤,竟在短短一天内就解决了朝廷的困境…… 蜀国使臣也在大殿之上,他比钱中书更不受人待见。 脱下蟒袍只穿着里衣的他,冷得瑟瑟发抖,他曾向一个太监讨要衣服,结果太监冷冷回道: “我们大梁的衣服不好看,蜀国贵使身份尊贵,自然是瞧不上的,咱家就不拿出来出丑了。” 蜀国使臣哆嗦着嘴,拿这太监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眼…… 这时,他后悔了,先前不该那样自大与倨傲,现在终于遭到了报应。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嘹亮的嗓音响起,众臣瞬间各归其位。 苏贤左右看了看,默默的站在了众臣身后。 女皇缓步走向龙椅,众臣见礼毕,女皇刚坐下便看见苏贤站在最后面,当即面有不悦,招手吩咐道: “苏爱卿,且上前来,来人,在众臣之前赐座。” “……” 在众臣之前赐座? 苏贤不仅位列众宰相的前面,而且还……还赐座? 要知道,他们这些宰相也都是站着的啊……不过他们很快释然,苏贤今日之功甚大,的确当得起女皇的特殊礼遇。 他们也知道,接下来将是苏贤的“赏赐大会”! 这种事眼馋不来,毕竟,他们虽是当朝宰相,可却没有从含嘉仓城废墟下面挖出五百万石粮食的能力。 苏贤享受特殊待遇,实至名归! 就连钱中书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630 苏贤原来这么坏的? “多谢陛下!” 苏贤昂首挺胸、大刺刺的越过众位宰相,走到最前面,那里已经布置了一张椅子,苏贤撅起屁股就准备落座。 这时,他忽然发现宰相们包括兰陵公主全都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 尤其是兰陵公主,面色怪异,双目中各种情绪交织,比如羡慕、嫉妒、了然、欣喜等等,十分复杂。 至于其他宰相,尤其是冷眼以对的钱中书,以及发须花白的少司寇,他们的表情就更加复杂了。 苏贤咧嘴一笑,屁股一撅,直接大刺刺的坐了上去。 “苏爱卿今日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女皇端坐龙椅,嘴角含着微笑,待众臣的视线全都落在她身上后,接着朗声说道: “苏爱卿入京第一日而已,便以一己之力破了困扰我大梁数月之久的缺粮危机!足足五百万石粮食,足以支撑到下一季粮食的丰收!” 女皇话音刚落,大殿中便响起群臣的议论之声,他们都在感叹,这数月的日子真不好过,好在终于挺过来了。 苏贤离座起身,拜道: “多谢陛下夸赞,微臣身为大梁臣子,为陛下解忧乃分内之事……” “……” 女皇看着苏贤点了点头,随即抬眸,找到大殿最后面冷得瑟瑟发抖的蜀国使臣,面色略沉的说道: “苏爱卿有所不知啊,就在刚刚,因为从蜀国购粮一事,朕与诸位爱卿被蜀国使臣拿捏得差点崩溃。” “还有这等事?”苏贤惊讶,缓缓落座的同时,侧眸找到蜀国使臣,就那样盯着他。 “蜀国使臣何在?”女皇嘴角换上挪揄之色。 “外……外臣在。”蜀国使臣打着哆嗦,仅着里衣,颤巍巍走到大殿中间。 “哎呀!” 女皇夸张的惊呼一声,望着蜀国使臣错愕道:“是谁?竟拔走了贵使的衣服,没大没小,没见贵使正冷得瑟瑟发抖吗?” 宰相们瞬间明白了女皇的用意,他们方才也被蜀国使臣欺压得很惨,于是有人附和着女皇喊道: “对呀,是谁,竟如此不长眼,竟当众拔走了蜀国贵使的衣服……简直失礼!” “陛下……诸位……其实……其实是外臣自己脱下来的。”蜀国使臣感觉脸上火辣辣一片,但现在后悔也没用,只能生生受着。 “为什么?” “因为……那蟒袍……” “蟒袍?那不是陛下御赐之物么?非大功之臣不可受……怎么,蜀国贵使见过我大梁的蟒袍不成?” “没有!”蜀国使臣也是一个妙人,直接一口否定。 “哦……对了,之前下官曾听说,贵使嫌我大梁的衣服不好看,所以不穿……难得,难得啊!”有宰相挪揄道。 “如何难得?” “现今时值秋冬,不穿外衣估计要冻成狗……贵使真乃勇士啊,说不穿就不穿,宁愿冷得瑟瑟发抖也不穿……这不是难得是什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大殿中的畅笑声震动屋脊,久久不绝。 女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窝了许久的火,此刻终于彻底发泄出去,她顿感浑身轻松舒畅! 苏贤有些看不下去,离座起身说道: “诸位,且听下官一言,蜀国贵使毕竟是蜀国来的使臣,人家远道而来,怎可让人家挨饿受冻呢。” 宰相们的笑声戛然而止,纷纷扭头看着苏贤。 蜀国使臣也抬眸,两手用力搓着臂膀,眼中露出希冀之色。 苏贤顺手指了指大殿上侍立的太监,朗声说道:“下官见这位公公身上的衣服就挺不错,要不……弄一套给蜀国贵使穿一穿?” “……” 话音落后,大殿中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猛烈的笑声,有的人甚至笑弯了腰。 太监的衣服,拿给蜀国使臣穿,这不就是变向讽刺蜀国使臣是太监么? 苏贤原来这么坏的? 不过本宫喜欢……兰陵公主忍俊不禁,挥袖遮挡笑颜。 …… 最终,蜀国使臣得到了一套衣服。 不过并非是太监的服饰,而是他在驿馆沐浴之后,驿馆提供的第一套衣服。 女皇终究是皇帝,气量还是要有的,况且她还打算重新与蜀国使臣洽谈购粮事宜呢,不宜闹得太僵。 没错,今日的确得到了五百万石粮食。 但是,女皇缺粮缺怕了,粮食自然多多益善。 再者,若辽国解决了国内的难题,挥师南下,大梁估计拿不出足够的军粮……这五百万石只能保证全国百姓不被饿死。 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需要向蜀国购粮。 当然现在的大梁再也不怕被蜀国使臣拿捏。 处理外蜀国使臣之事,女皇看着苏贤继续笑道: “苏爱卿不仅解决了我大梁缺粮的危急,也是在这一日之内,揪出并铲除了张怀义那个大狗贼……” 女皇说到这里,想起被张怀义背刺之痛,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面色微微一黯。 苏贤离座起身,谦虚道: “陛下谬赞,这只是偶然罢了。” 很快,女皇调整好心情,看着苏贤继续笑道: “苏爱卿不用谦虚,你之才能不止于此,比如前番的乱辽之法、预防瘟疫等等,无不是有功于社稷的大功……” “朕向来赏罚分明,今日苏爱卿之功必须厚赏!苏爱卿,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 苏贤刚刚才坐下,见此又离座起身…… 这时,他发现女皇赐座就是一个大坑,这才多长时间,他都重复“起身——落座——起身”多少回了? 还不如一直站着省事儿呢。 “为陛下分忧,不敢奢求封赏。”苏贤朗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臣的爵位已经够高,左武卫大将军的品级也达到了正三品,还有陛下赏赐的侯府、仆从、金银、绢布、田庄、器物等等都已足够……臣不敢奢求封赏!” “……” 女皇闻言,峨眉暗蹙,她总感觉苏贤这句话怪怪的,既然说不敢奢求封赏,那何必罗列一堆赏赐的名目呢? 南宫婉儿眼中的痴迷一闪而逝,方才女皇那句话让她心念一动,若苏贤胆子再大一些,向陛下讨要她的话……陛下说不定会同意。 兰陵公主看着现在的苏贤,心中十分满意,她十分清楚,现在的赏赐只是皮毛,待会儿女皇必定私下召见苏贤,同意苏贤加入内卫的请求,那才是重点! 少司寇发须花白,看着苏贤连连点头,他现在只恨当初没有下狠手将苏贤抢到刑狱司……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刘侍中,还有钱中书,他们看着此刻的苏贤心中思绪万千,当然大多都是眼热。 蜀国使臣终于不冷了,他盯着那道万众瞩目、玉树临风的少年身影,就是此人,坏了蜀帝的好事! 等返回蜀国之后,他一定要向蜀帝与张贵妃好好的介绍此人…… 631 世袭罔替,赐穿蟒袍 女皇很满意苏贤的表现,少年英才,却也懂得谦虚,不错。 她当即亲口朗声说道: “苏爱卿之功劳朕就不再赘述,现在,朕钦定对苏爱卿的封赏如下:” “其一,先前加封的从三品开国县侯的爵位,改为世袭罔替继承,子子孙孙代代都是从三品的开国县侯!” “……” 女皇话音落后,大殿中顿时闹哄哄热议起来。 世袭罔替的爵位啊! 纵观本朝,有爵位之人不少,但世袭罔替的却只有苏贤一个,他是独一份! 宰相们纷纷眼热不已,他们虽高居庙堂,协助女皇处理军政要务,身份可谓尊贵已极……然而,他们就连爵位的门都摸不到。 一般情况下,朝廷但凡要加封某人爵位,宰相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反对,再反对,或者拖延,拖延,再拖延! 但这次竟无人提出异议,包括钱中书。 女皇继续朗声说道: “其二,赐穿蟒袍!苏爱卿身着此袍,除了朕以外,可见官不拜。非叛国、谋逆及十恶不赦之罪不加其身!” “……” 此话过后,大殿中的热议掀起一波小高潮。 女皇赐苏贤蟒袍,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蟒袍这个东西……一旦穿在身上就是妥妥的特权,没听女皇方才说的吗,可见官不拜,非十恶不赦之罪不加其身! 这只是两个方面而已,身着蟒袍还有其他许多方便之处,比如,可以在皇城甚至宫城中纵马而行…… 那是蟒袍,同时也是一件“护身服”! 若说方才的爵位世袭罔替,让宰相们感到眼热,现在赐穿蟒袍的赏赐,直接让他们眼中喷火! 尤其是少司寇,他当场就不淡定了。 他对蟒袍眼馋已久,可女皇就是不赐给他……但是却没想到,苏贤竟比他一步得到梦寐以求的蟒袍。 女皇继续朗声道: “其三,苏爱卿之平妻柳氏,贤良淑德,加封四品‘恭人’……” “……” 众臣听了这话后,心中又是一阵阵艳羡。 这就是“封妻荫子”啊! 那柳氏说是什么平妻,但在他们眼中就是小妾,区区一个小妾而已,都能获封四品的恭人…… 若苏贤娶了正妻的话,女皇估计会立即补上一个三品的“淑人”。 恭人,四品;淑人,三品;诰命,二品或一品。 此乃朝廷命官家中夫人的封号。 获此封号者,一般只领取一份俸禄,什么事也不用做,这是一种地位的象征,也是时下女子们奋斗的终极目标。 女皇继续朗声说道: “余下各项赏赐,朕就不一一念了,最迟明日,赏赐之物与赏赐清单就会送到新修的范阳侯府。” “臣,多谢陛下厚赏!” 苏贤再次离座起身。 女皇点点头,俯瞰着整座大殿说道: “其余有功之人,诸如刑狱司二捕头、四捕头等,还有负责挖掘废墟的将士们,全都有重赏!” “陛下英明。”宰相们齐齐拜道。 “……” 众臣话音刚落,一个抱着拂尘的太监入殿禀道:“启奏陛下,负责彻查与张怀义勾结面首的千牛卫校尉求见。” 女皇脸上的笑容一收,吩咐道:“宣!” 很快,一个千牛卫校尉入殿,拜见女皇后禀道: “启禀陛下,经末将等顺藤摸瓜,按照名单一路查抄下去,发现……所有面首都有问题!无一例外!” “嗯?”女皇愣了一下,一脸惊容的问道:“全都与张怀义那狗贼同流合污了?” “回禀陛下,约有三分之一与张怀义同流合污,三分之一与宫女有染,其余三分之一有偷窃宫中物品的经历……” “……” 女皇闻言,面色顿时黑如锅底。 与宫女有染? 甚至还有偷窃宫中物品的…… 这……这都是些什么鬼?! 早已对面首心灰意冷的女皇,不由扶了扶额,现在不仅仅只是心灰意冷,她还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 苏贤又一次离座起身拜道: “陛下,此案既牵扯到前朝余孽,那就不是小事,臣请将他们悉数押入刑狱司大牢审讯一番!” “若有罪责,依律论处,若罪责较轻,比如只有偷窃行为之人,可无罪释放,并赶出神都城外,以此体现陛下的宽容大度。” “……” 苏贤说了宰相们想说而又不太敢说的话。 他们看了眼苏贤,又将目光移到女皇身上。 女皇以手扶额,随口吩咐道: “准奏!” “是!” 千牛卫校尉当即领命并退出殿外。 宰相们都松了口气。 女皇抬眸瞄了苏贤一眼,眉梢微微一动,面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然后俯瞰着众位大臣说道: “自今日始,宫中不再养面首。” “陛下英明!” 宰相们心中又是一喜。 兰陵公主也松了口气,再也不用与大面首争宠了,她决定回去后,就将从河北道遴选的准面首全部遣散。 女皇起身,看着众臣说道: “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缺粮危急虽得到缓解,但我们还面临着许多威胁,望众卿再接再厉,重塑我大梁盛世辉煌!” 说完此话后,女皇转身离开大殿。 南宫婉儿等女官随行在后。 众臣高呼“恭送陛下”,然后三三两两交谈着散去。 苏贤与兰陵公主暗中对了一眼,却是没走,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待众臣散尽之后,一位女官找到他们并说道: “辛亏侯爷还未离朝……请侯爷在此稍等片刻,陛下将私下召见侯爷,待会儿便派人来请。” “有劳了。” 目送女官离开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毫无意外,凭借今日之功劳,苏贤加入内卫之事算是稳了。 …… …… 无论是宫城中的消息,还是含嘉仓城中发生的情况,出于保密的需要,都没能第一时间散播至外界。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加之随着事态的进展,有些消息必须立即散播出去,比如在含嘉仓城地下发现五百万石粮食之事。 此消息可以稳定民心。 当然,消息的传播是渐进式的,首先在皇城中传播。 暂居兰陵公主府,并时刻关注苏贤消息的柳蕙香,以及东宫中正犹豫不决的太子殿下,首先得到了这一系列撼动朝堂的惊天大消息。 月票,推荐票。 632 爱妃误我! 皇城。 兰陵公主府。 柳蕙香已陷入狂喜的状态多时,因苏贤的好消息传来了,爵位世袭罔替不说,还赐穿蟒袍…… 她由衷的为苏贤感到高兴。 最后是女皇加封她为四品“恭人”的消息,差点让她当场晕厥过去。 没想到啊! 想她柳蕙香在历经了数年的坎坷与磨难之后,竟迎来这等机遇,被加封为四品的“恭人”,既有俸禄领取又得了名声……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值,命运对她的补偿也太好了吧! 她虽然没有当场晕厥过去,但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不过柳蕙香心中十分清楚,她之所以能摆脱坎坷与磨难并被老天爷眷顾,其实都是因为苏贤的缘故。 自从她跟了苏贤之后,一切都好起来了。 公子,妾身好想立即为你生一个崽子……柳蕙香一边哭心中一边如此想着,对苏贤的爱意达到了一个顶峰。 “夫君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擦干眼泪的柳蕙香,找到言大山问道。 “夫人莫急,公子立下如此功劳,今天应该很忙,应该不会那么快出宫……但今晚公子应该可以回来。”言大山亦十分高兴。 “好。” 柳蕙香点了点头,回到房间开始拆行李,她记得苏贤很喜欢看她穿某一套羞人的情趣里衣,她决定今晚穿给苏贤看个够。 …… …… 东宫。 太子还在犹豫,针对太子妃的建议到底该不该采纳。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之太子妃一直在旁劝谏,太子渐渐有些意动,决定拉下脸来,以当朝太子的身份亲自去拉拢苏贤。 啪! 太子将黑色的棋子拍在棋盘上,顺势起身,一脸的坚定之色,看着太子妃说道: “爱妃,孤思来想去,打算……” “……” 话才刚说一半,一个小太监忽然大叫着闯入客厅,见到太子与太子妃后纳头便拜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宫里传出一个大消息……” 太子的话头被打断,心里略有不爽,斥道:“慌慌张张的,宫里又传出什么消息了?” 小太监一口气说道: “陛下命范阳县侯苏贤接手含嘉仓城被焚一案,若三十日内不能侦破,便收回刚刚加封的‘左武卫大将军’及部分赏赐!” 话音落后,客厅中瞬间安静。 太子一脸懵,似乎还在消化。 太子妃也长身而起,面带狐疑之色。 小太监听到的消息,其实不止这一条,后面还有更劲爆的内容,足以撼动整个朝堂。 不过,就在他张开嘴准备说的时候,太子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声震屋脊,神情甚是得意与自负。 小太监当即哑口,不明所以。 “爱妃差点误我!”太子大笑过后,一脸得意与庆幸的看着太子妃,朗声说道: “含嘉仓城一案,内卫与刑狱司查案数月之久也毫无所获,他苏贤就算再有能耐,难道可与整个内卫与整个刑狱司相比不成?” “……” 一旁,小太监的面色猛地一变,情况不是这样的啊,他还没说完呢……可是,太子没有给他发挥的时间,紧接着又朗声笑道: “三十日后,苏贤刚刚加封的‘左武卫大将军’必被收回……等到那时,他苏贤就是一个笑话!” “这样的人,孤岂能屈尊降贵、大费周折去拉拢?” “孤乃当朝太子,何等身份,他苏贤的确也颇有才能,可三十日后终将是朝堂上的笑话,不值得!” “爱妃啊,幸好孤有自己的主见,没有听信爱妃之言,不然孤也会被苏贤牵连,变成整个朝堂上的笑话。” “……” 太子妃一脸狐疑之色,想说什么,可是又被太子发泄似的一顿抢白,根本无从开口。 小太监憋得十分难受,趁着太子稍歇的间隙,赶紧说道: “太子殿下,奴婢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后来范阳县侯苏贤在含嘉仓城的废墟底下,发现三百多座底下粮仓,共得粮五百余万石!” “……” 此话过后,客厅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太子正准备继续发泄一番呢,可现在只得目瞪口呆,脑袋中嗡嗡嗡乱响,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苏贤去含嘉仓城查案,竟从废墟底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 这……这怎么可能! 太子虽未参政议政,可却也知道大梁上下正缺粮,五百万石正好可以缓解缺粮的危机…… 苏贤此举虽未破案,但却胜似破案! 太子忽然想起方才自己所说的话,一张脸顿时臊得慌,止不住的发烫,羞愧得无地自容…… 太子妃在旁也是面露惊容,目瞪口呆,朱唇缓缓张大,足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小太监见太子终于被自己“镇住”,立即抛出下一条消息: “同时,那范阳县侯不知使用了何种手段,竟迫使张怀义不打自招,亲口承认勾结前朝余孽与纵火焚烧含嘉仓城的事实。” “……” 太子缓缓侧头,看着小太监,瞪大了双眼,木然问道:“张……张怀义勾结前朝余孽?” 小太监感觉太顺畅了,不顾太子是否能消化,接着说道: “巧合的是,陛下刚好赶到含嘉仓城,亲耳听见了张怀义不打自招的供词……陛下震怒,一气之下将所有面首全都下入刑狱司大狱……” 太子又是狠狠一怔,茫然道:“所有面首……都被下入了刑狱司大狱?” 小太监继续说道: “陛下大喜之下,赐范阳县侯爵位世袭罔替,再赐穿蟒袍,接着又加封范阳县侯的平妻柳氏为四品恭人,还有……” “……” 太子摇晃了一下脑袋,总有种落入水中的感觉,小太监的声音听起来沉闷不清,甚至就连呼吸也有一种窒息之感。 这苏贤简直太厉害了啊! 然而他又一次错过了……这次错过将是永久! 太子妃张大的朱唇久久未曾合拢,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苏贤此人不简单,可是现在……她侧头看了眼太子,摇了摇头。 东宫与苏贤之间彻底没了可能。 …… 稍晚一些的时候,有关苏贤的消息逐渐传至皇城之外。 而与此同时,神都四大世家,唐家、林家、柳家、苏家,各家的家主正聚在唐家召开“世家座谈会”,共商四大世家互助与联合之事。 633 鲜花着锦 唐家。 客厅。 四大世家的家主齐聚于此,共商世家联合与互助之事,唐家家主作为此间主人,又是此次会议的发起人,自然坐在主位。 林家的势力在四家中排行第二,所以林家的家主坐了客位的首席,只听他说道: “唐兄你不厚道啊!” “前段时间苏贤侄获封开国县侯的爵位,神都多少家族、相府派出人马赶往瀛州,可结果还是被你唐家抢了先,与苏贤侄联姻……” “……” 苏贤与唐家联姻之事,虽已成既定的事实,但林家家主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那可是新晋的勋贵啊! 林家要是能与苏贤联姻,对林家来说无异于插上一对强有力的翅膀。 然而,林家终究是败给了唐家。 林家家主很想派人将林有才抓回神都,然后责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多生几个美貌的女儿?苏贤那样的少年俊杰就算是倒贴也要与之联姻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唐家家主笑道: “苏贤侄与我家嫡女婉儿乃青梅竹马,他们打小就认识,感情深厚……他们的婚事早已开始筹备,何来不厚道之说?” 屁的青梅竹马……林家家主心中疯狂吐槽,他难道还不了解瀛州之事?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摇头道:“可恨,我林家派驻瀛州的族中子弟林有才,没有女儿,不然哪能轮到你呀!” “……” 神都苏家的家主,坐于客位次席,耳中听着唐家与林家旁若无人的嬉笑怒骂,面色已经阴沉得好似能滴水。 范阳县侯苏贤,本是他苏家子弟,可……现在却是唐家享受到了苏贤封爵的好处,苏家反而一根毛也没有捞到。 唐家家主与林家家主旁若无人的讨论,无异于一柄柄利刃,冷酷无情的插在苏家家主的心坎上,并撒下一把盐。 他有些承受不了这种打击,苍老的身体颤颤巍巍…… 其实,苏家家主自上次喷血昏迷之后,今日上午才悠悠醒转,苏家的族老们很有默契,在家主面前绝口不提苏贤二字,让家主安心静养。 然而,苏家家主不服老,得知唐家召开“世家联合与互助”大会,当即不顾劝阻亲自赶到了唐家。 可是谁知道,“世家联合与互助”大会还没有开始,唐家与林家就在那议论那个庶子、贱种。 且言语间对那逆子十分恭敬…… “家主?”苏家的族老凑近,生怕他又喷出一口老血然后晕厥过去。 “我没事。”家主摆了摆手,强行将身体坐正。 “……” 客位的末席,坐的是柳家家主。 他的形象最为邋遢,面色比苏家家主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贤婿”,苏贤,已经带着他柳家的“嫡女”柳蕙香,来到了神都。今日早上,建国门前发生的事已经传遍神都,柳家家主自然也听说了。 可是,他在柳府等了大半日,却没有等到苏贤与柳蕙香的拜见。 他不甘心,派人去找,可是人家在皇城里面,他的人如何进得去? 好不容易请人传话后,得到的回复差点没将他气死—— 柳蕙香与柳家已没有任何瓜葛,若再派人来骚扰,直接打断腿并送交官府。 是故,柳家家主对苏贤充满了恨意。 耳中听得唐家与林家的惬意交谈,他心里别提多么难受…… …… 忽然,一个小厮来到客厅,带来苏贤入宫觐见女皇,并被加封为“左武卫大将军”的好消息。 唐家家主、林家家主愣了一瞬,随即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好消息! 有着鲜花着锦之妙。 林家家主心中一边发苦,一边给唐家家主道喜,虽说不上卑躬屈膝,但差不多也有那个意思。 “够了!” 苏家家主直接拍案而起,愤怒、嫉妒、恼恨让他面目扭曲,瞪着眼大声斥道: “唐家、林家,你们不要太过分!我们是来共商世家联合事宜的,不是来此听你们对那逆……那人的恭维!” 柳家家主也起身说道: “是啊,老唐、老林,你们今天真的过分了……贤……那人不过加封一个正三品的大官而已,就值得你们如此高兴?” “……” “对不住对不住!”唐家家主似乎这才想起他们两人,赶忙道歉道:“一时竟忘了苏兄与柳兄也在场……” 苏家家主与柳家家主眉毛一杨,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家家主也作揖道歉道:“万望两位海涵,我们一时竟忘了苏贤侄乃苏家弃子,还有苏贤侄的平妻柳氏乃……” 听了这话,苏家家主与柳家家主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算是道歉吗? 不! 这是在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这什么世家联合会不开也罢!我们走!”苏家家主大怒之下,招呼上苏家的族老们,转身就要走。 “我们也走!”柳家家主亦迈步。 “两位切莫冲动,切莫冲动!”唐家家主阻拦。 “是啊苏兄、柳兄,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呢……”林家家主也起身阻拦。 “小事?!”苏家家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地儿真的没法待了,不然他又要被气得吐血然后昏厥过去。 “……”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新消息传来—— 女皇命苏贤接手含嘉仓城一案,若三十日内不能侦破,就收回左武卫大将军的加封,以及……范阳县侯的爵位! 正彼此拉扯的四大家主,听了这条消息后,同时安静下来。 唐家家主与林家家主陷入呆滞……什么鬼?不能破案就收回刚刚加封的左武卫大将军?还要剥夺苏贤的爵位? 其实,女皇的惩罚中并没有剥夺爵位这一条。 但消息传到皇城之外的时候,糊里糊涂就加上了这一条,这其实是钱中书的杰作,其目的是为了打击苏贤的声望…… “哈哈哈哈……” 苏家家主与柳家家主同时纵声大笑起来,得意的看着陷入呆滞的唐家家主与林家家主,嘲笑道: “含嘉仓城一案岂是那么好破的?那逆……那人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过刑狱司吧,等三十日后,那人的爵位可就要丢咯……” 柳家家主也红光满面,挪揄笑道: “之前还有人抢着上去攀附权贵、攀附高枝呢,可现在又如何呢?有的人更惨,白白搭进去一个嫡女,嘿嘿嘿……” “……” 苏家家主与柳家家主这下不走了,在那肆意嘲笑着唐家家主与柳家家主,局势一下子竟翻转了过来。 唐家家主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苏家与柳家的话像是一记记耳光拍打在他的脸上。 攀附权贵,本就是他们这些世家的生存之道,可……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当此时,又一条劲爆的消息传来—— 苏贤在含嘉仓城地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还顺手解决了张怀义这个大奸贼…… 女皇为了表彰苏贤的功绩,不仅赐范阳县侯的爵位世袭罔替,还赐穿蟒袍,平妻柳氏也加封为四品的“恭人”…… “这……怎么会这样?” 苏家家主仰天大吼一声,捂着心口,喷出一口老血,苍老的身体仰天栽倒下去……苏家族老们顿时手忙脚乱。 “那人……不对,我的贤婿啊,我的女儿啊……”柳家家主激动得手舞足蹈,发疯般冲出客厅,眨眼不知所踪。 634 女皇有请 苏贤今日的壮举已经席卷整座神都城! 如海啸一般势不可挡,大街小巷老幼妇孺奔走相告。 某座茶楼中,有茶客惊呼道: “侯爷从含嘉仓城的地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我的个天!五百万石啊,这下我大梁将不再缺粮了……” “……” 某座城门前,有路人看着刚刚贴上墙的告示,激动哭道: “张怀义这个大奸贼终于被抓了……爹娘,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歇了……嗯,原来是范阳县侯的功劳……” “……” 某条宽阔的大街边上,路人们看着全城出动的金吾卫、千牛卫、神策军,以及刑狱司的捕快们,一脸激动的说道: “侯爷厉害啊!这才入京第一日,便以一己之力解决了我大梁缺粮的危急,同时顺手将张怀义那大奸贼铲除!” “张怀义,韩复,宫中所有面首,还有与他们牵连之人……这两日的神都城怕是要热闹了!” “……” 雍王府。 相对于整座城池的热闹,雍王府中却显得格外安静,甚至于冷清。 静谧的卧室中,雍王斜靠床头,盖着锦被,一手伸出被窝,放在一方软垫上,李太医正为他诊脉。 许久之后,李太医诊脉结束,叹着气说道: “王爷在刑狱司大狱中亏损已久的身子,臣可用药石慢慢调理,只要不过于激动便不会有事。” 雍王淡淡的笑道:“能捡回一条命本王心愿已足,劳烦李太医了。” 李太医迟疑半晌,最终面色凝重的说道: “此外,王爷今后将不能人道,臣已经尽力,即便是传说中的李神医来了估计也无力回天,请王爷……” 雍王依旧保持着淡笑的面容,对此毫不意外,也没有任何情绪,幽幽说道: “如此正好,本王现在这种情况,生下孩子其实是害了他。” “……” 李太医背着药箱走了,留下一张药方,一边走一边摇头。 雍王面上的淡笑消失,面无表情,就那样靠坐在床头,一动不动。 忽一时,有下人来报,将苏贤今日的壮举一一讲给雍王听。 现在整座神都城都快沸腾了,雍王府的人即便再低调也不能躲过这股浪潮的席卷。 雍王安静的听完后,眉头微微一动,面上有了些生色,掀开被子下床自语道:“本王终究是小看了他……” 默立一阵,他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在书房中翻箱倒柜,找出一只古旧斑驳的漆木盒,上面的漆已经脱落大半。 他小心翼翼打开木盒,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残破的羊皮,上面画着许多线条,还有文字标注,看起来像是—— 一张藏宝图的残片! …… 与此同时。 神都城外的官道上。 一群人或骑马或乘车正往远离神都城的方向狂奔,他们行装简单,面带惊惧,显得非常慌乱,明显是在逃命。 一辆马车中,安然端坐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她衣着华丽,头戴帷帽,整张脸都被遮挡起来,看不真切。 车中还有一位丫鬟打扮的少女,身体一边随着狂奔的马车摇晃,口中一边抱怨道: “又是那个人!又是那个家伙!前段时间,此人用计搅乱了辽国,破坏了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 “现在这人更加可恨,刚刚入京第一天而已,就把我们好不容易藏在含嘉仓城废墟下面的五百万石粮食挖出……” “……” 丫鬟的身子随着马车的狂奔而左右摇摆,一脸气呼呼,她在神都城还没有玩够呢,现在就要逃命。 那头戴帷帽的曼妙少女坐在那里稳如泰山,马车的剧烈摇晃对她完全没有影响。 “小姐,那个坏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奴婢今晚做梦的时候,在梦中一定要杀了他!”丫鬟忽然问道,语气很冲。 “苏贤!”头戴帷帽的曼妙少女轻声回道,声音虽清冽犹如甘泉,但却透着一股子内敛而冰冷的杀意。 “……” 夜幕降临。 黑暗笼罩了整座神都城。 城中各处纷纷燃起灯笼,点点星光努力抗争着黑夜的侵蚀。 相对于以往入夜的神都城来说,今晚非常不安宁。 金吾卫、千牛卫、神策军,还有刑狱司的捕快们,正紧张的进行全城搜捕,甚至还有将士持着枪挨家挨户上门搜查。 城中百姓早早的就关闭了房门。 白天轰动全城的喧嚣似乎瞬间化为乌有。 不过,在某些特殊的地方,晚上的热闹依旧。 比如城池西南方位的“北里”和“南里”,此间灯红酒绿、摩肩接踵,空气中飘荡着脂粉的香味儿。 这里是神都城的“娱乐区”,整条街道整条街道的青楼妓馆。 忽一时,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勾肩搭背走出一座青楼,一人醉醺醺的说道: “诶你说,侯爷入京第一天就帮女皇解决一个心头大患,还顺手将所有面首都赶走……你说侯爷是不是想……独享女皇啊?” “闭嘴,女皇的私事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 身旁的同伴吓得亡魂皆冒,赶紧捂住此人的嘴,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们侯爷不是那样的人!你可别瞎猜!” “……” “臣不是那样的人!” 与此同时,宫城,万象神宫大殿侧边的偏殿之中,苏贤看着兰陵公主激动说道。 自下午的小朝会散朝之后,他们两个就来到这间偏殿等候女皇的召见,结果女皇久久没有派人,两人在偏殿中便聊起了天。 兰陵公主很不客气,竟目光灼灼的询问苏贤道: 今日在女皇面前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加入内卫之事也顺理成章,今后……苏贤会不会高飞甚至忘了与她之间的合作? 苏贤愣了一瞬,当即给予否定的回复,也就是上面那句:“臣不是那样的人!” “本宫相信你!”兰陵公主笑道,不过很快,她的笑容渐渐收敛,在心中叹道:“你如果不是太监的话,那该多好……” “……” 两人在偏殿中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 不多时,终于有人来了。 来人竟然是南宫婉儿。 “婉儿拜见公主殿下,拜见侯爷。”南宫婉儿分别施礼,当面向苏贤的时候,她面色非常复杂,最后幽幽一叹,柔声道: “陛下有请,侯爷且随我来。” 苏贤与兰陵公主对了下眼神,当即迈步跟在南宫婉儿身后。 加入内卫之事应该稳了……苏贤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并认为此次面见女皇应该十分简单与快速。 毕竟,御书房就在万象神宫的北侧,距此很近。 可是,面色复杂的南宫婉儿,领着苏贤前进的方向却是……后宫! 635 寝殿 话说苏贤跟在南宫婉儿身后,亦步亦趋向北而行。 苏贤原本以为,女皇将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他,御书房就在万象神宫北侧,距此很近。 可是,就在他认为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南宫婉儿却对御书房视而不见,昂首阔步继续往北边走去! 苏贤一只脚已经转向御书房的方向,见此只得撤回,一脸狐疑的跟在南宫婉儿身后。 他抬头望去,前面有一座城门,“烛龙门”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烛龙门? 一道闪电在他心中划过。 他今日虽然才第一次入宫,但早就听说过市井传言,说这烛龙门是宫城中区分“大内”与“后宫”的城门! 南宫婉儿带他走向烛龙门,是什么意思? 要带他去后宫的范围? 苏贤当即浑身不自在,紧走几步上前,与南宫婉儿并肩,然后问道:“南宫司记,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南宫婉儿驻足,侧眸看着苏贤,面色非常复杂,但最后只柔声说了句:“侯爷且放宽心,陛下将在徽猷殿召见侯爷。” 徽猷殿? 那本是皇后的寝殿。 不过据苏贤所知,女皇登基之后也一直居住在徽猷殿之中。 也就是说,女皇将在寝殿召见他? 苏贤有些懵…… 南宫婉儿继续在前带路。 苏贤机械般迈步跟随其后。 就这样,他们穿过了“烛龙门”,接着是一条横着的小巷,名叫“永巷”,跨过这条小巷,他们又穿过了一道名为“大业门”的城门。 从“大业门”出来,苏贤才便正式踏足內宫的区域。 这时,恰好一群衣着鲜明的宫女迎面走来,她们叽叽喳喳,身着宫装,领口开得极大,胸前阵阵波涛汹涌。 宫女们非常活泼,乍见苏贤后,愣了一瞬,纷纷掩嘴笑道: “原来是侯爷!奴婢等拜见侯爷……” “侯爷到后宫来啦?” “你们看侯爷生得好生俊俏……” “……” 苏贤脑袋本有些懵,刚入后宫又乍见这群活泼的宫女,一时竟呆在原地……这样的后宫与他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啊。 宫女们凑成一堆,胆儿成倍膨胀,竟一起簇拥而上,将苏贤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阵阵脂粉香味儿钻入鼻孔,一片片雪白的酥胸在眼前乱晃,苏贤咧了咧嘴,感觉如在梦中。 忽然,某个宫女趁乱掐了他的脸一把。 紧接着,又有个宫女在后面摸了一下他的背。 …… 苏贤彻底陷入呆滞。 我去! 这些宫女如此胆大的吗? 竟敢当众对他动手动脚。 这与电视上的后宫宫女大不相同哇! 其实,苏贤对宫女们产生了一些误解,这群宫女虽然胆大,但也不是谁都能享受这种待遇。 苏贤自然是不一样的。 首先,他年少风流,模样英俊,加之一幅陷入呆滞的表情,让宫女们觉得……可爱。 其次,苏贤今日才立下天大的功劳,即将成为女皇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此事早已传遍宫城,这些宫女对他非常好奇。 最后,宫女们扎堆而来,人一多胆子也跟着变大,平日里不敢做的事现在就敢,比如现在,她们竟反过来调戏苏贤…… “不得无礼!” 苏贤正说不清是享受还是无奈的时候,一个严厉的声音忽然传来。 南宫婉儿蹙眉看着陷入“重围”的苏贤,摆出“宫中第一女官”的架势。 宫女们当即罢手,纷纷对苏贤告别,然后叽叽喳喳离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偷窥苏贤,笑声不停。 “侯爷……没事吧?”南宫婉儿声音柔和下来。 “没事……” “……” 南宫婉儿继续在前带路。 苏贤揉了把脸跟在后面,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随即暗笑自己想得太多,女皇在寝殿召见他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女皇这两日非常忙碌,想必早已疲惫不堪,估计是为了早些休息才在寝殿召见我的吧……苏贤心中想道。 继续往北。 他们越过“贞观殿”,没走几步,终于来到女皇的寝殿——徽猷殿。 南宫婉儿带着苏贤径直入殿。 苏贤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心头不由暗暗咋舌,这大殿中的宫女……比刚才碰见的更为丰满哇。 苏贤甚至怀疑,女皇将全天下胸怀宽广的女子都收入后宫做宫女来了。 正感慨之际,南宫婉儿忽然停在了某间屋子门前,苏贤差点从后面撞上去,不过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 客厅这么快就到了? 苏贤纳闷。 抬眸打量一番,苏贤暗暗皱眉,这深宫内院的客厅怎么与外面的客厅不太一样呢? 他心中涌出许多疑惑,但不好询问。 南宫婉儿推开房门,当先迈入其中,然后回身对苏贤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道:“侯爷请进。” “多谢南宫司记。” 苏贤一步迈入,刚准备询问女皇什么时候召见他,可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一物,那……那……那是什么?! 苏贤懵了! 呆立当场。 他原本以为女皇将在徽猷殿的客厅或者书房召见他,可他看见了什么? 一张……床铺! 不,准确来说是一张龙塌! 一脸惊呆的苏贤缓缓扭转脖子,四下打量一番,我去,这间屋子的确不是什么客厅,它就是一间起居室,或者说是寝室。 而且从各种家具的规格型制来看,只有皇帝才配享用,毕竟那床榻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这宫中除了皇帝之外谁还敢睡龙塌? 那么也就是说,这里是女皇的……寝殿! 南宫婉儿竟将他带到了女皇的寝殿! 苏贤下意识转身就想逃,这尼玛,他作为一个男性外臣,岂可随意进入女皇寝殿?这南宫婉儿该不会是故意陷害他的吧? “侯爷,请稍安勿躁。” 南宫婉儿瞧出苏贤的困惑与惊慌失措,及时出言安抚,她那国色天香的俏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复杂,最后说道: “此乃陛下亲口吩咐,请侯爷在此安心稍等片刻。” “陛下亲口吩咐的?”苏贤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乱闯就好,不过下一刻,他的心头又感觉不妙—— 女皇为何将召见他的地点定在寝殿呢? 这是睡觉的地方啊,又不是商量大事的客厅。 女皇究竟想干什么? “敢问南宫司记,陛下什么时候可以召见我呢?”苏贤忍着心中的诸多疑惑,对南宫婉儿问道。 “陛下……正在沐浴洗漱,侯爷安心稍等片刻即可。”南宫婉儿低眸说道。 “沐浴洗漱?!”苏贤大吃一惊,单独召见他而已,为何还要沐浴洗漱呢? “侯爷请放宽心,陛下……必不会亏待你……请侯爷稍坐片刻……” 南宫婉儿面色复杂,亲自为苏贤上了一杯热茶后,当即退出女皇寝殿,还将房门给关上。 苏贤一个人默立在女皇寝殿之中,感觉一阵阵的蛋疼…… 636 我只是一个小书生 寝殿不远处,一座奢华的浴室之中,水雾缭绕,浴室正中安置着一只巨大的浴桶,女皇俯身躺在其中。 丰腴而又不失弧度的肩背与空气接触,热力蒸腾之下,原本瓷白如玉的肌肤泛起阵阵红晕,两个宫女正为她搓背。 女皇舒服得眯上了两眼。 但她也没闲着,一直在心中回思今日的发生的重重。 记得今日一开始,她是愤怒的,因为含嘉仓城一案毫无动静;随着苏贤的到来,她高兴了一阵,并对苏贤大加封赏;紧接着,蜀国使臣到了,蜀国使臣凭借蜀国的优势将她与大臣们拿捏得够呛,蜀帝还妄想借此霸占她、凌辱她;好在,苏贤最后来了个终极大反转,竟从含嘉仓城地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还顺手铲除了张怀义与韩复那等叛徒、狗贼! 哗啦啦! 哗啦啦! 宫女们为她搓背之际弄出阵阵水声。 女皇浑身放松,舒舒服服的趴在浴桶之上,微咪两眼,舒服得直哼哼。 好久没有如此沐浴过了! 今日苏贤解决了她的一块心病,难得如此放松,记得上一次如此悠闲的沐浴,还是在数月之前…… “启奏陛下,范阳县侯已经到了,正在寝殿稍坐。”忽然,南宫婉儿的声音从浴室外传来。 “知道了!”女皇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 这时,她不禁想起今日在大殿之上,被蜀国使臣拿捏到极限之际,她曾在心中暗暗发过的誓—— 若大梁之中,有人能帮她解决缺粮的危机,免于被蜀帝欺凌的话,她就……让那位功臣玩弄又如何? 玩弄? 女皇凤目微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她乃九五之尊,谁敢玩弄她? 好在当初只是在心中发誓,并未当众说出,还可以反悔……女皇微睁的凤目缓缓闭合,继续舒服的趴在那里,享受着宫女们的搓背。 “不过……” 女皇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在心中暗暗嘀咕道: “苏爱卿年少有为,人也生得俊俏,虽已不是处子之身,不过……朕也已决定不再养面首……” “呵,小男人,朕就便宜你了,从今往后,你将是唯一一个可以与朕亲近的男人……” “李太医说,朕最近身子不适,不能……同房,除非能找到蝴蝶谷李神医。” “但料想逗一逗苏爱卿应当无妨……” “……” 不一时,女皇沐浴结束。 在宫女的伺候之下更衣,再稍微打扮一番后,她便怀着激动的心情赶往寝殿。 …… 与此同时。 寝殿之中。 苏贤已将那盏茶水喝光,在寝殿中四下游走四下打量。 女皇的寝殿自然万分奢靡,各种精美器物目不暇接,龙塌那里散发出阵阵清香……但他没敢乱翻与乱动。 “既来之则安之……”苏贤喃喃自语。 当下,他被“关”在女皇的寝殿之中,凭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拳脚,肯定逃不出去……就连杨芷兰那样的高手也不敢擅闯宫城,更不用说他了。 “即便情况再坏,女皇至少不会杀了我吧?” 苏贤自我安慰,他今日才立下天大的功劳,女皇看起来也没有精神病,所以,至少他的人生安全没有问题。 如此一想,苏贤慢慢便释然了。 管她要干什么,苏贤随机应变即可。 如此心安理得的等了一会儿,寝殿外终于传来太监的喊叫声:“陛下驾到!” 来了! 苏贤长身而起,目光紧盯寝殿紧闭的房门,虽说既来之则安之,可此时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苏贤早已隐隐觉察出女皇的用意—— 她想吃掉苏贤这颗嫩草! 女皇固然不错,可是……苏贤还没有想好呢! 若一旦让女皇得逞,让他今后如何面对兰陵公主呢? 诶,想想就头大…… 吱呀! 很快,房门被推开。 苏贤抬眸望去,女皇早已一步跨入寝殿,带来一阵浓而不腻的香风。 苏贤浑身一震,缓缓张开了嘴巴,呼出一口粗气,当场目瞪口呆。 女皇明显刻意装扮过了,看起来竟比之前还要美腻,这寝殿中有火盆取暖,不冷,所以她的衣着也格外清凉—— 披着一袭金光闪闪绣着金龙的袍子! 从隐约间展现出的轮廓来看,她……似乎仅仅只披了这件金袍! 咕咚! 在女皇的寝殿之中,在这种氛围之下,面对精心装扮过且衣着清凉的女皇,苏贤不争气的吞下一口口水。 鼻腔深处有一丝丝的发痒,似乎……鼻血正在酝酿一场狂飙。 苏贤虽早有预料,女皇估计是想吃掉他这颗嫩草,现在见女皇果然艳光四射且衣着清凉,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更多的旖旎! 苏贤本想保持克制。 可是在当下这个地方,还有这种弥撒着女皇体香的氛围之中,他口中止不住的生津……各种旖念也如脱缰的野马般四下狂奔,拉都拉不回来。 吱呀! 房门被外面伺候的宫女关上。 女皇看了苏贤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淡笑,径直走到寝殿中间的小圆桌,亲自提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苏贤并笑道: “苏爱卿可是口渴?喝杯茶水吧。” “多谢陛下……不,臣不渴……” 苏贤方才走神了,心头掀起滔天骇浪,以至于手足无措,应对失当。 他刚才都看见了什么? 原来,女皇从房门走向小圆桌的途中,那巨硕的两坨荡漾出的“振幅”世所罕见,苏贤当场被镇住! 他目瞪口呆! 同时心头狂跳不休。 尽管他不太愿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哪有皇帝召见外臣是如此穿着的?这铁定是故意的! 苏贤不得不理智的做出判断,女皇绝对是想发生点什么…… 可怜他这颗嫩草啊! 他真的很想逃! 若果真发生了点什么,他今后如何面对兰陵公主?毕竟他一直以来都视兰陵公主为金大腿,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越纯粹越好。 可是,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书生而已,如何逃得掉? 若女皇用强,他又能怎么办? 苏贤顿感头疼与蛋疼,在心中不停默念既来之则安之…… “苏爱卿既然不渴,那为何……”女皇捏着那杯茶,扭着纤腰缓缓逼近苏贤,明眸皓齿的笑道: “那苏爱卿为何狂吞口水作甚?难道不是因为渴了所以吞口水润喉咙么?” “陛下……臣……好吧,臣的确是渴了,多谢陛下。” “……” 苏贤伸手去接那杯茶。 女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导致两人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是一种微凉的触感,但传回脑中却让苏贤气血上涌,脑门一阵阵的发晕。 他甩了甩头,将那杯茶一口喝光。 女皇掩嘴,笑得花枝乱颤,笑声放纵中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苏贤下意识低眸瞄向女皇胸脯,然后……差点没挪开眼。 “苏爱卿不用客气,先坐吧。”女皇察觉到了苏贤的视线,不过没有在意,顺手指了指苏贤身后的椅子。 “多谢陛下。” 苏贤依言落座,用手揉了揉眉心,他总感觉刚才的经历过于梦幻。 可睁眼一瞧,女皇依旧是那副撩人的装扮,单薄的袍子之下半身浮凸,见苏贤看来,她还眨了眨眼。 苏贤在椅子上坐下了。 但女皇却还在寝殿中走来走去,说是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没干透,走动起来可以让头发干得快些。 苏贤自然无话可说,坐在那里的他,可算是大饱了眼福…… 637 浑然天成 但是,总是盯着女皇看也不好,然而他刚刚低眸,便被女皇发现,女皇一边走动一边笑道: “今日,在含嘉仓城的残垣后面,朕曾听苏爱卿亲口说过……若能多看朕两眼,就死而无憾了是吗?” “呃……陛下,臣……” 苏贤顿感蛋疼,他能听出女皇话中调戏的意味。 他不喜欢被人调戏。 以前陈可妍曾试图调戏他,结果被他收拾得很惨。 可是面对女皇……女皇可比陈可妍大胆多了,而却现在又在女皇的地盘上,他没有底气收拾女皇。 “朕乃天子,苏爱卿那句话是不是太过了?”女皇忽然语气一冷。 苏贤闻言眉头一跳,心头一惊,原来女皇不是要调戏他,而是在翻旧账,这可不妙。 他立即从椅子上起身并作揖道: “陛下,臣……”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女皇的语气已经软化,笑道:“苏爱卿不用起身,快快坐下,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多谢陛下。”苏贤落座。 “苏爱卿。” “臣在。” “抬起头来吧,朕就在你眼前,朕准许你放心大胆的看……不用担心朕要求你‘死而无憾’……” “……” 苏贤深吸一口气,缓缓而坚定的抬眸,当真盯着女皇看个不停……尼玛,身为男人的他怕个鬼! 这时,沉下心来的苏贤,细细打量女皇,发现她除了身材爆炸之外,眉眼的一颦一笑与身姿的一举一动皆媚态天成。 她的笑容能直接落进人的心坎里,让人久久无法忘怀。 她走动间散发的浓而不腻的妇人暖香塞满了整个寝殿,让人醉酒般上头与渐渐沉迷。 她的肌肤瓷白如玉,虽不再年轻,但却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与二十七八的妇人相似。 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股浑然天成的成熟风韵世间少有!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陈酿美酒般沁人心脾的醉人醇香! …… 苏贤渐渐陷入呆滞。 心里的防线开始慢慢动摇…… 女皇的魅力是兰陵公主、柳蕙香等人身上所没有的,的确惊艳与迷人。 女皇见苏贤如今这番模样,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她用手拨弄着垂在肩上的乌黑秀发,显得专注而迷人。 不一时,她拨弄完了秀发,也放慢了走动的速度,侧眸看着苏贤朱唇轻启喊道: “苏爱卿。” “臣在。” 苏贤眉头狠狠一跳,认为女皇即将对他进行下一轮的调戏,可结果却听女皇一本正经的问道: “今日匆忙,朕还不知苏爱卿是如何从含嘉仓城地下发现那五百万石粮食的呢?” 苏贤闻言微微一怔,女皇忽然就正经了? 他当即收起各种旖念,将如何发现地下粮仓的经过详细讲解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 女皇依旧俏立在苏贤眼前,走动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在了苏贤身前,一边轻轻拨弄秀发一边听着苏贤的讲解。 “原来如此!” 女皇听罢之后,缓缓点头,随即主动讲起了今日在朝堂之上,那蜀国使臣是如何拿捏她与宰相们的经过。 苏贤听得认真,不由暗皱眉头,心说这蜀国使臣也太嚣张了吧? 他正陷入沉思之际,忽然,鼻中嗅到一股浓烈而不腻、不燥的妇人体香,同时眼前的光线也跟着一暗。 他猛然抬眸。 果不其然。 女皇忽然凑近了他的身前,并弯下了腰说道: “最后,那蜀国使臣竟要求朕亲自远赴两国之间的州县,去见那蜀帝一面,若蜀帝满意,最后谈成的条件才作数。” “……” 苏贤呼吸顿促。 女皇这番举动太过突然,他毫无心理准备,刚才还在认真分析蜀国使臣的事呢,一本正经的,结果…… 由于女皇是弯着腰凑近的,苏贤的目光只需往前平视,便能看见那近在迟尺的女皇胸脯…… 女皇一缕发丝垂下,直接落在苏贤的脸上,随着女皇的动作而轻轻乱晃,痒酥酥很不舒服。 “苏爱卿可知,蜀帝如此要求是何缘故?”女皇压低了一些声音,好似在说悄悄话。 “臣……不知……还请陛下解惑。”苏贤的思维几乎陷入僵硬。 “朕偷偷告诉你,蜀帝之所以如此要求,其实是想……狠狠的揉虐朕,霸占朕,凌辱朕……骑在朕的身上作威作福!” “……” 妈的,受不了了! 苏贤的手轻轻往上一抬,准备扒开在他脸上乱晃的那缕发丝。 岂料,他的手刚刚一动,女皇便猛然往后退去,两手捂胸,瞪着苏贤斥道: “干什么?苏爱卿难道也想……狠狠的揉虐朕,霸占朕,凌辱朕……骑在朕的身上作威作福不成?” “……” “臣当然想……哦不,臣是说……那个……臣不敢……也不对,臣就是不想!” 苏贤赶紧解释,不然女皇发飙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女皇冷冷的瞪着他,帝王威严的气息逐渐蔓延。 苏贤顿感头痛,浑身上下的旖旎瞬间消失,心说皇帝果然是世界上最难伺候的人,伴君如伴虎啊。 亏得他方才还对女皇产生了许多幻想,现在看来……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会调过头来咬你! 女皇冷冷瞪了苏贤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可怕的帝王气息瞬间消失,她两手轻轻揉着腰肢笑道: “其实,苏爱卿若想……狠狠的揉虐朕,霸占朕,凌辱朕……骑在朕的身上作威作福,朕其实不会怪罪于你。” “陛下?”苏贤一脸懵,同时心惊肉跳,女皇这话,算是明着暗示么? “苏爱卿可知,今日在朝堂上,那蜀国使臣拿捏朕到极限之际,朕心中曾发下一个誓言……苏爱卿想听听那誓言么?” “臣洗耳恭听。”苏贤有些拿不准女皇的用意。 “……” 女皇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揉着腰肢抱怨道: “方才朕来回走了许久,腰已有些酸,苏爱卿既能解朕缺粮之忧,那……可以为朕解一下这腰酸之忧么?” 她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给他按摩一下,然后…… 苏贤陷入了犹豫,他心中的顾虑其实很多,所以他决定……让女皇的奸计得逞! 如今到了这个份上,他的理智几乎丧失殆尽,一切都遵循本性而为吧,今后有什么事今后再说! 柳下惠世间虽有,但苏贤恰好不是。 “臣恰好懂得一套按摩之术!”苏贤立即说道。 “不!” 女皇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左右摇晃,一脸正色的说道:“男女授受不清,苏爱卿怎么可以为朕按摩呢?” “呃……” 苏贤无语且惭愧,难道又会错女皇的意了? 女人的心思果真难以捉摸。 女皇忽然抿嘴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朕只需一个地方好好躺一下便可。” “什么地……”苏贤刚刚问出口,紧接着面色猛然大变,最后那个“方”字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原来,女皇话音刚落之后,忽然一个旋身,踩着优雅的舞步,身子轻轻一斜,直接倒在了……苏贤的身上! 苏贤怕她摔倒,下意识将之揽住。 女皇发出娇羞且欢愉的笑声,两手顺势勾住苏贤的脖子,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两人瞬间变成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只不过苏贤始终都坐在椅子上。 …… ps.这段到此为止。今天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十七,年关将近,风险太大。后面其实做了一长段的细纲,今天重新看了一遍……ennn……怎么说呢,估计写出来也要被审核,还不如不写,等以后有机会再弄个番外吧。 638 公主香车 半个时辰后。 苏贤走出女皇寝殿。 他呼吸着新鲜空气,眺望着璀璨灯火,一阵轻柔的凉风吹来,他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今天真的是奇妙的一天呢! 他苦笑着陷入回忆—— 从早上刚入城时“偶遇”张怀义,到被女皇加封“左武卫大将军”,再到从含嘉仓城地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 这些经历其实都不算离奇。 因为,就在刚刚,在女皇寝殿之中,他成为了女皇的……情人! 或者说,女皇成为了他的……姘头! 女皇美色当前,苏贤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他义无反顾的……沦陷了。 他最后狂性大发,但女皇并未如他的意,据说是因为身子不适,若能找到蝴蝶谷李神医方能祛除病根,然后…… 不过,女皇终究为他做了一件牺牲很大的事。 单单只是想起这件事而已,苏贤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星辰,口中喃喃自语道: “宫中有擅口技者……” “……” 女皇虽青涩但却十分厉害,高高在上的一国女皇,却为他做那样的牺牲,苏贤当即气血上涌、鼻血狂飙。 最后,在女皇的努力之下,他上演了一出“上下齐飚”。 现在,回想起女皇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儿,浮现出意犹未尽的表情,以及舔舐朱唇的动作,苏贤就止不住的打冷战…… 他差点被女皇活活吸干。 但却十分期待下一次的到来。 “侯爷刚才说什么?” 苏贤刚刚感叹完,南宫婉儿就凑了上来,复杂的面色上又添上一抹狐疑。 “南宫司记,没什么……呃……劳烦南宫司记带我出宫。”苏贤施礼道。 “侯爷请随我来。”南宫婉儿没有多问,当先在前带路,照原路返回。 “……” 一路无话。 苏贤很快回到万象神宫的偏殿,兰陵公主还等候在那里。 因天色已经不早,来不及多寒暄,兰陵公主与苏贤当即告辞出宫,南宫婉儿则返回徽猷殿复命。 话说南宫婉儿禀报过女皇后,愈发娇艳的女皇挑了挑眉问道:“幼娘一直等候在那偏殿之中?” 南宫婉儿回道:“是。” “知道了……准备沐浴香汤与洗漱之物。”女皇挥了挥手吩咐道。 “遵旨。” 南宫婉儿等女官退下后,女皇暗暗自语道: “反正又不是亲生的……” “……” 另外一边。 苏贤与兰陵公主已经走出宫城。 从宫城门口去往兰陵公主府尚需一段路程,所以在外等候的秋典军准备了马车。 兰陵公主登上马车后,见苏贤正准备跨上一匹马,因心中十分着急知道加入内卫的结果,便对苏贤挥手道: “范阳县侯,请上车吧。” 说完后,兰陵公主立即钻入马车,自动垂下的布帘荡漾摇曳个不停。 公主竟邀苏贤同乘一车? 随行的公主府人员全都一脸懵,只有秋典军“知道内情”,她见苏贤愣在了那里,便上前催促道: “侯爷请先上车吧。” “好。” 苏贤回过神来,心知李幼卿应该是急于知道加入内卫的结果,便没有多想,众目睽睽之下跨上了兰陵公主的香车。 马车启动。 缓缓驶往兰陵公主府。 马车中,苏贤与公主相对而坐,公主果然急切的问道:“结果如何?陛下是否同意你加入内卫?” 苏贤给予肯定答复,道:“公主请放心吧,陛下已经同意,因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可去内卫衙门报道!” “终于成功了!”兰陵公主止不住的喜悦。 “是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谋划,我们终于成功了。”苏贤亦发出会心的微笑。 “……” 高兴一阵后,李幼卿忽然笑容一收,探出脑袋,伸长脖子,凑近苏贤,蹙眉皱鼻,深深嗅了一下。 苏贤见此,笑容也跟着一收,身体下意识往后轻轻一缩……我去,兰陵公主该不会闻出什么气味来了吧? 方才,在女皇寝殿之中,两人激动起来根本顾不了许多,弄得到处都是…… 之前,他与兰陵公主一起走出宫城,空气畅通,并无异常,可现在他们身处相对密闭的马车。 气味散发,被公主捕捉到再也正常不过。 苏贤看着越凑越近的兰陵公主,嘴角不由狠狠一扯,这种事好尴尬啊,他该如何解释? 他只是去见了一趟女皇而已,结果出来身上就带着那种气味…… 关键是,女皇还是公主的母后……这就太操蛋了吧! “你身上……” 兰陵公主峨眉紧蹙,接连深吸几口苏贤身上散发的气味后,一脸古怪与警惕的问道:“……为何有香味儿?” “香味儿?”苏贤怔了一下,他刚才还以为是那东西的气味呢,没想到公主闻到的竟是香味儿。 “而且还是……女人身上的香味?!”兰陵公主伸长的脖子慢慢缩回,一脸狐疑与复杂的盯着苏贤。 苏贤定了定神,赶紧解释道: “公主有所不知,那宫中的宫女着实热情,她们看见我就一起围拢过来……此事南宫司记也亲眼目睹。” “真的是这样吗?”李幼卿的面色好看了一些,但狐疑与复杂之色依旧未消。 “真的!” “可是……为何本宫感觉……你身上的女人香味儿……与陛下身上的香味儿有点相似呢?” “……” 苏贤心头突突狂跳。 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幅正义凌然的模样,大声说道:“公主可能记错了,这应该就是那群宫女身上的香味儿!” 兰陵公主又问:“那为何……陛下要在后宫单独召见你呢?” 苏贤一脸茫然之色,回道:“臣也不知道啊,或许是……陛下今日太过操劳,想早些忙完然后就寝吧。” 兰陵公主顿了顿,面上的狐疑与复杂之色渐渐消失,笑道:“宫里的宫女愈发胆大了,本宫回头就奏请陛下严加管教。” 苏贤没有吭声。 两人安静下来。 一会儿后,兰陵公主又说道: “你已成功加入内卫,我们之间的合作将十分紧密,若你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来找本宫,我们一同面对与谋划。” 苏贤作揖道: “公主请放心,若有大事我一定来找公主商量。” “……” 不一时,马车抵达兰陵公主府。 下车。 入府。 兰陵公主自去沐浴休息。 苏贤则由府中宫女领着来到暂居的独立院落,柳蕙香已经等候多时。 不过他先一步去了浴室,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 走出浴室后,竟发现言大山还在眼前乱晃,得知言大山今日一天都待在公主府,苏贤有些不能理解…… 但他没去管言大山,而是飞奔向卧室去见柳蕙香。 今天在女皇寝殿中,虽然魂儿都快销没了,但总感觉差点意思,他要在柳蕙香这儿弥补回来。 639 梅花内卫 翌日。 一大早。 女皇赐下的蟒袍已经送到兰陵公主府,其余赏赐之物亦同步送到新建的“范阳侯府”,等待苏贤派人前去接收。 苏贤起床后,柳蕙香亲自为他穿上蟒袍,在此期间,柳蕙香主动揽下前往侯府接收女皇赏赐的任务。 不一时穿戴整齐。 蟒袍加身的苏贤果然威武了许多,黑底金龙的纹绣散发着威仪,一举一动都彰显出一种莫名的贵气。 金龙这种装饰图案,除了皇帝之外谁敢享用? 但蟒袍是一个例外…… 与兰陵公主一起吃过早点后,苏贤动身准备入宫,今天是正式加入内卫的日子,临行前公主拉着他叮嘱了许久…… 柳蕙香则前往范阳侯府接收女皇的各种赏赐,苏贤怕她出现意外,便指派不想回家的言大山随行保护。 …… 两刻钟后。 宫城。 后宫。 徽猷殿。 主殿前的廊道上,苏贤已等候在此。 杨芷兰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他有女皇御赐的金牌,可自由出入后宫,杨芷兰的进入则是女皇的特许,女皇想见她一面。 话说,女皇御赐的那块金牌,昨晚在女皇寝殿中时,苏贤本想还给她。 毕竟含嘉仓城一案虽说没有侦破,但挖出五百万石粮食的功劳堪比破案,苏贤的任务已经完成。 女皇摇着头拒绝道:“不,苏爱卿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苏贤一愣,女皇莫非真的要他抓住前朝余孽不成? 女皇接着笑道:“若苏爱卿归还了金牌,今后还如何入宫陪朕聊天解闷呢?” “……” 是故,这块金牌苏贤将长期拥有。 它像是一把钥匙,可以随时“打开”女皇这把“锁”…… “侯爷久等了,陛下有请。” 又等了一会儿,南宫婉儿现身,将苏贤与杨芷兰请入大殿,行罢君臣之礼后,苏贤抬眸发现女皇的气色竟比昨日好了许多。 “苏爱卿免礼。”女皇身着龙袍端坐龙椅,盛装打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帝王的威严,与昨晚简直判若两人。 “多谢陛下。” 苏贤微微走神,眼前不禁浮现出昨晚女皇蹲在他身下的画面……最后,昨晚那个妖娆的女皇与现在威严的女皇渐渐重合。 女皇微笑着递来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随即侧眸瞄了眼杨芷兰,没有任何表示,接着对南宫婉儿等女官吩咐道: “你们都退下吧,把杜鹃叫来。” “遵旨。” “……” 很快,女官们全部退出殿外,头戴金龙与梅花纹饰面具的内卫大阁领“杜鹃”,也已默默站在女皇身侧。 女皇直接说道: “朕今日比较忙,废话就不多说了……杜鹃,把‘东阁令’交给苏爱卿吧,从今天开始,苏爱卿便是内卫中一员。” “遵旨。” 大阁领杜鹃缓缓掏出一块檀木制成的令牌,走到苏贤身前。 头戴面具的她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郑重将“东阁令”放在了苏贤的手中后,退回女皇身侧站定。 “多谢陛下。” 苏贤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这块牌子,便先对女皇谢恩,然后对大阁领杜鹃作揖道:“今后还请大阁领多多关照与提携才是啊!” 杜鹃冷淡回道:“效命陛下、办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碰了一颗软钉子的苏贤,在心中默默吐槽,这大阁领与杨芷兰有得一比。 女皇似乎真的很忙,起身一边往大殿外走去,一边吩咐道:“杜鹃,你亲自带苏爱卿去内卫衙门转一转,熟悉一下情况。” “遵旨。” “……” 女皇吩咐完后,在南宫婉儿等女官的簇拥之下已经走远。 苏贤望着女皇的背影,渐渐明悟过来,昨日发生了那么多大事,单单张怀义与韩复的同党就够她喝一壶的。 韩复可是金吾卫大将军啊! 金吾卫执掌皇城与神都城的巡警之事,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女皇要处理的事的确很多。 目送女皇走远后,大阁领对苏贤说道: “东阁领,且随本座走一遭内卫衙门。” “有劳大阁领。” 当下,大阁领在前,苏贤居中,杨芷兰在后,三人排成一排慢慢往宫城的西边走去。 沿途经过“登春阁”、“丽绮阁”、“山斋院”、“花光院”等等宫苑。 途中,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沿途遇到的太监也全都低着头。 宫女们倒是大胆,但因为大阁领在前的缘故,宫女们不敢上前,只躲在花坛后面对苏贤指指点点。 隐约能听见宫女们说什么“好生俊俏”、“风流名士”、“侯爷看我了”、“侯爷是在看我”等等话语…… 苏贤摇了摇头,这后宫的宫女们看来是被女皇宠坏了。 女皇终究是女子,对同为女人的宫女比较大度,反观遇见的太监们则全都低着头…… 苏贤懒得理会她们,慢慢将视线集中到前面大阁领的身上。 他心中浮现出关于大阁领的一些传说,据说她的面具从不摘下,除女皇外,见过她真面目的人都会被她无情镇杀…… 太严肃了!太压抑了……苏贤盯着大阁领的背影,决定活跃一下气氛。 “大阁领,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阁领解惑。”苏贤忽然开口,一脸认真与凝重,心中好似真有一个天大的疑问般。 “说。”大阁领虽继续在前带路,但也微微侧过了头,仔细聆听,表达出了对苏贤足够的重视。 “属下曾听人说,大阁领的面具从不摘下,除陛下外,但凡见过大阁领真面目的人都会被无情镇杀?” 苏贤问完后依旧一脸认真。 微微侧头的大阁领,闻言后怔了一会儿,缓缓将脑袋摆正,略显无语与不耐烦的答道: “是!” 苏贤继续问道:“大阁领,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事关生死,请大阁领不吝赐教!” 大阁领沉默一阵,终究再次将脑袋微微后侧,表达出对苏贤这个问题的足够重视,毕竟苏贤都说了事关生死呢。 生死都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呢? 苏贤面色依旧认真,沉着声音问道: “既然大阁领从不摘下面具,那……那大阁领如何吃饭与喝水呢?” “……” 大阁领闻言,脚步猛然一停,转过身来看着苏贤,纹着金龙与梅花图案的面具上,仅镶嵌着两只冷漠的眼睛。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苏贤。 苏贤与杨芷兰也跟着停下。 杨芷兰在后抿了抿嘴,对苏贤也感到十分无语。 苏贤挠着头说道: “大阁领别误会,若人不吃不喝那岂不是要被饿死?大阁领从不摘下面具……好了,属下不问了,大阁领请继续在前带路。” “……” 三人继续往西而行。 只是大阁领的步伐似乎比方才快了一些。 不知不觉间,他们渐渐靠近宫城的西侧城墙。 苏贤十分纳闷,西侧城墙并没有开凿城门,他们难道要凭空飞过去不成? 紧接着,苏贤恍然明悟,原来城墙根下开凿了一道小门,仅容一人通过,小门前有大批监门卫将士把守。 大阁领主动讲解道: “此门专为我们内卫出入方便而开凿,出示内卫身份牌便可通行。” “多谢大阁领解惑。”苏贤作了一揖,紧接着便问道:“那要是忘了带身份牌呢?又该怎么办?” 大阁领回头瞪了苏贤一眼,也不回答,转身进入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脚步比刚才又快了不少。 “大阁领慢些……”苏贤在后发声一喊,结果大阁领的脚步迈得更快了。 “……” 穿过这道小门,苏贤等人来到一座小城,叫做“西隔城”,内有“九州池”、“瑶光殿”以及“观象台”等等风景区与建筑。 西隔城在地理位置上对应宫城东侧的“东宫”。 继续往西。 西隔城的西侧城墙上也有一座小门,三人通过后,便来到另外一座小城,名家“宝城”或“右夹城”。 “宝城”在地理位置上对应宫城东侧的“左藏宫”或“东夹城”。“左藏宫”的东边,便是东城与含嘉仓城。 刑狱司衙门便位于东城之内。 内卫衙门,则位于“宝城”之内。 内卫衙门与刑狱司衙门分居宫城的东侧与西侧。 此外,宫城之南,是三省六部,宫城之北,是北衙禁军羽林军与神策军。 女皇坐镇中央宫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有不同属性的衙门,组成女皇掌控大梁帝国的权力中枢。 …… 在狭长的“宝城”中走了一阵,苏贤远远的看见一大片老旧的宫殿群。 大阁领速度飞快,随口说道: “那就是内卫衙门。” 内卫衙门,我终于来了……苏贤这一刻心情颇为激动。 在他的认知之中,只要加入了内卫这个特权衙门,他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以及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最大限度的提升安全感! 奋斗了那么久,这一刻终于来了! 640 前任小阁领的遗产 走进内卫衙门。 苏贤老实说有点失望。 破、旧、沉闷、压抑,是他的第一印象,这地儿就不像是人该待的地方,沿途遇到的坐班文吏更是宛若行尸走肉。 大阁领杜鹃依旧在前带路,苏贤与杨芷兰紧随其后,一路走一路四下打量,苏贤见大阁领只管走也不开口介绍一二,便在后面叫道: “大阁领……” “……” 大阁领身体肉眼可见的一紧,回身看着苏贤说道:“本座忽然想起,有一件要事急需处理,东阁领且随意找人带你们逛一逛吧。” 话音落后,大阁领举步便走。 苏贤刚刚“入职”刑狱司,正急于表现自己,因此忙问:“什么要事?属下可以知道吗?很难处理吗?属下愿尽一点绵薄之力。” 大阁领脚步猛然一顿,看样子是深吸了一口气,不过终究回过身来,压抑着某种情绪说道: “此事说来,倒也与你东阁有关,既然东阁领问起,那本座便勿需隐瞒。” 苏贤当即凑了上去,一幅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笑道:“属下洗耳恭听。” 大阁领沉声道: “就在昨日,本座收到‘北阁领’传回的消息:北方辽国局势,在南屠王及其世子纳兰雄的斡旋之下,已得到极大缓解。” “还有消息说,南屠王世子纳兰雄凭借此功之影响,正极力劝说辽帝兴兵南下,侵犯我大梁之边疆。” “……” 苏贤面上的表情慢慢变了,玩笑转变为凝重,沉声说道:“南屠王、纳兰雄,这对父子灭我大梁之心不死啊!” 他的“乱辽之法”,只是短暂拖住了辽国的脚步,为大梁争取到至少数月的喘息之机。 在此期间,就看两国间谁先解决自身的困境……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也是一场国运之战。 苏贤从含嘉仓城地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极大缓解了大梁王朝所面临的困境。 同时,南屠王及其世子纳兰雄也没闲着,辽国内乱的局势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梁辽两国又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大阁领语气微微一变,说道:“不错!此事太过严重,我们不得不防……东阁领且慢慢逛,本座恕不奉陪。” 言罢,大阁领转身就走。 苏贤回过神来,在后喊了一声:“大阁领。” 大阁领身形微微一晃,停下脚步,但并未回身,沉着声音且略带无奈的问道:“何事?” “属下想说,大阁领辛苦了,虽然不知大阁领如何吃饭与喝水,但还是需要保重身体啊……” 苏贤在后长施一礼。 大阁领无言,加速离开这个地方,眨眼消失不见。 …… 梅花内卫,由大阁领统属。 大阁领之下又有小阁领,可细分为东阁领、西阁领、南阁领、北阁领、中阁领,分管大梁帝国的不同区域。 此外,内卫衙门中另设一位“主簿”,管理内卫衙门的日常庶务。 大阁领离开后,苏贤与杨芷兰便等来了这位主簿。 此人姓刘,人称“刘主簿”。 在刘主簿的带领下,苏贤将整个内卫衙门都逛了一圈—— 这是一片呈“十”字型的古旧宫殿建筑群。 共分为五个部分,东、南、西、北、中,各有一片宫殿,依次作为东阁领、南阁领、西阁领、北阁领、中阁领的办公之地。 五大小阁领中,目前只有苏贤在京,其余四位早已分赴各自管辖的区域忙碌去了,或卧底,或调查,或追捕,总之很忙。 最后,苏贤来到东边的宫殿群,此间叫做“东阁”,这里是他的地盘。 苏贤简单认知了值房中忙碌的诸多文吏,然后将东阁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房间都逛了一遍……都很普通,乏善可陈。 除了最东侧那片独立出来的院落。 那是前任小阁领的居所。 前任小阁领在城中没有宅邸,一般常住于此。 高高的围墙,紧锁的铁们,上面的铜锁甚至积了一层灰……前任小阁领早已死在瀛州,他的家自然无人光顾。 苏贤逛至此处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身旁的杨芷兰小声说道: “还记得我们在瀛州得到的那串钥匙吗?我带来神都了,我们专门找个时间进去‘继承’小阁领的遗产吧。” “……” 苏贤现在是东阁的小阁领,前任小阁领无亲无故,遗产无人继承,所以他的一切现在都是苏贤的囊中之物。 杨芷兰仰头,看了眼高高的围墙,小声回道:“我可以越过这赌围墙,现在就可以进去一探究竟。” 她数月前对前任小阁领还颇有敬畏,铁定不敢擅闯其居所。 不过,跟了苏贤这么长的时间,她对前任小阁领那种复杂的感情早已转移到了苏贤的身上,对这套居所已毫无畏惧。 苏贤摇头道: “不妥,即便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但料想小阁领的‘藏品’必然都上了锁,说不定还有自毁机关……还是专门找个时间取了那串钥匙再来‘探宝’吧。” “……” 杨芷兰没有坑声。 她这是“认同”的意思。 略过前任小阁领的独居院落,苏贤来到东阁领专属的值房,简单翻看了一些堆积在桌案上的文书与簿册。 他初来乍到,这些东西看得他一头雾水,很快就头晕目眩,毫无兴趣。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眼天色,其时尚早。 因想起柳蕙香赶去了新建的“范阳侯府”接收各种赏赐,她一个弱女子苏贤怕她吃亏,便招呼上杨芷兰,拍拍屁股离开内卫衙门,准备出宫。 出得衙门,两人往南走了没几步,便来到“宝城”南边的城门,叫做“洛城南门”,苏贤出示内卫的身份腰牌后顺利通过。 由此出得宝城,便来到了皇城的范围,令苏贤意外的是,此间距兰陵公主府不是很远,几步路就能到。 顺路来到兰陵公主府,苏贤准备将他成功加入内卫的好消息告诉给公主知道。 结果却被告知,公主已经入宫参加小朝会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出宫。 苏贤离开公主府,在皇城内赶了一阵路,来到皇城南侧的“端门”,走出端门,眼前便是架设在洛水上的“天津桥”。 通过“天津桥”,可以去到南城,与天津桥连接的是宽达一百五十余米的“天街”。 “天街”西侧,洛水之南,有一座坊名叫“积善坊”。 女皇御赐的“范阳侯府”,便位于“积善坊”内。 从皇城南侧的端门,去往积善坊的范阳侯府,中间只有一座天津桥,距离皇城非常近。 俯瞰整座神都城,洛水以北的北城,还有南城那宽达一百五十余米天街两旁的坊市,便是城中最为热闹与繁华的核心地段。 能在这些地段安家落户之人,非富即贵! 苏贤的范阳侯府,既位处核心繁华地段,又与皇城隔洛水相望,可谓是核心地段中的核心地段! …… “去侯府!” 苏贤登上一辆早已等候在端门外的马车,随口对车夫吩咐道。 登上马车后,苏贤忽然想起言大山,自昨日入京后,言大山竟一直没有回家……苏贤捏着下巴思忖一会儿,改口吩咐道: “先去一趟言府。” “是……”马车缓缓启动。 苏贤在马车中构思一翻,想到精彩之处,不由拍着手笑道:“大山啊大山,我一定要给你一份天大惊喜!” 641 二十四个小妾 一刻钟后。 苏贤的马车缓缓停在“范阳侯府”大门前的青石板街道上。 “夫君忙完了?”柳蕙香提前得到消息,已在府门前恭候多时,见苏贤下车快速迎了上来。 “公子。”张翠花也跟了上来,她身材健硕,脸生横肉,但现在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在路上加快了速度,今日上午柳蕙香刚走出皇城,就遇到了她。 “公子。”言大山也迎了上来。 “拜见侯爷!”接着,是那一百侯府亲兵,以及女皇赏赐的男女仆从,整整齐齐,在那一起行礼。 苏贤含着微笑一一回应,当先往侯府走去,笑道:“都入府吧,别在路上堵着……” 众人依次入府。 苏贤看着身侧抱着他胳膊的柳蕙香,笑问道:“夫人气色不错,看来一切顺利。” 柳蕙香笑得合不拢嘴,答道:“妾身不才,已将陛下赏赐之物悉数整理妥当,请夫君亲自验视。” “我相信你,这种事就不用为夫亲自出马了……”苏贤一边打量着这座崭新的府邸,一边小声问道: “对了,夫人那四品恭人的赏赐下来没有?” “夫君放心,陛下的旨意已到。”柳蕙香一说起这个,更是笑得面如桃花,看向苏贤的眼中满是小星星。 “哈,难怪夫人如此高兴。”苏贤调侃着柳蕙香,同时在心中感慨这座侯府的庞大与气派! 进入府门,映入眼睑的是一座巨大的花园,游廊亭台,小桥流水,假山藕池,风景秀丽,可谓一步一景。 其中更有一条引自洛水的水渠,为花园中的藕池带来源源不断活水的同时,还可以在水渠边上钓鱼! “不错!” 仅仅只是看了一个花园而已,苏贤便赞不绝口。 言大山忽然笑道:“这座侯府挺好,够大,足以容纳陛下特许的五百亲兵!” 苏贤回头看着言大山,笑道: “大山啊,我们相处这么久,你着实帮了我不少忙……我寻思着,怎么也要报答你一下才是。” 言大山赶紧表态,他跟在苏贤身边就是为了报恩的,苏贤其实不用报答。 “这可不行!”苏贤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笑道:“大山啊,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与惊喜,对你十分重要,你且猜猜看是什么?” “厚礼与惊喜?”言大山挠着头,心说苏贤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他再推辞便显得矫情,因而一脸笑容猜测道: “莫非……是镔铁打造的兵刃?” “……” 苏贤拍了拍手,大声朝着府门外喊道:“诸位,都清进来吧!” 言大山与众人一起看向府门口。 紧接着,大伙儿全都陷入了呆滞。 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一个……二十三个、二十四个,足足二十四个年轻女子,依次进入府门,来到花园之中。 言大山的表情早就变了,刚才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恐惧、害怕、胆寒以及蛋疼之色。 这二十四位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言老太君为他纳的小妾! 足足二十四个小妾啊! 其中数人的肚子明显隆起,显然已怀有身孕。 言大山懵了,心中发寒,这就是苏贤所谓的惊喜?应该是惊吓吧! …… 此刻,整个范阳侯府都安静了。 只有那二十四个小妾怀着激动的心情,默默“包围”言大山的脚步声。 苏贤、柳蕙香等人面带笑意,等着看言大山“喜极而泣”的那一幕,想来一定十分温馨与感人。 其余亲兵与仆从等,则是一脸疑惑,这些女人是干啥的?为何将言大山包围在中间?她们是要……活活吃了言大山不成? “夫君。” “夫君。” “夫君。” “夫君。” “夫君。” “……” 众女将陷入呆滞的言大山重重包围后,几乎异口同声的呼唤着“夫君”二字,莺莺燕燕,声音中满是柔情与思念。 言大山眼皮狂跳,脑门青筋直冒,往日强有力的腿肚竟在抽筋与打颤,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了他的全身。 苏贤自认为办了一件好事,欣慰之余,心中又有点羡慕……这等齐人之福,简直可以享受到死! 侯府亲兵及仆从们则纷纷张大了嘴巴,什么!这些女人全都是言大山的……夫人!我滴个天,足足二十四位啊! “夫人……们,你们……都来了啊。”言大山偌大一个壮汉,此刻的声音竟有些打颤,与往日的勇猛全然不同。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 二十四个女子一起“迫近”。 言大山被夹在中间成了一个“人形肉馅”。 众女哭啼不止,莺莺燕燕,嗷嗷待哺,让本就心惊胆战的言大山更是手足无措……女人哭了,哎呀好吓人!她们哭了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苏贤自然听不见言大山内心的呐喊。 他与柳蕙香远远在外观察着,羡慕着。 随后,他轻轻揽着柳蕙香的腰肢小声说道: “夫人,你看,大山此刻是多么的高兴啊,他人都快傻了!想必还未从这个惊喜中回过神来吧。” “还有你听,大山的声音,是不是与往日迥异?他甚至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激动得语无伦次呢!” 柳蕙香心中也是颇多感慨,依偎着苏贤说道: “大山常年奔波在外,身居闺中的她们必定饱尝了相思之苦。” “大山平日里勤勤恳恳,甚至入京了也不回家,他虽忙于公事但想必心中一定思念着他的夫人们,渴望与她们重逢。” “夫君此举,着实帮了大山一把……大山今后一定会感谢夫君的!” “……” 苏贤笑道: “夫人所言甚是,但这种事吧……感谢就不用了,为夫心中明白就好,做好事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留名,事了拂衣去……” “……” 被众女困住的言大山都快哭了,一脸颓丧,但却必须表现出高兴、欣喜、激动的模样,这让他简直比死了都难受。 若他知道苏贤与柳蕙香的对话,估计会一头撞死在这里。 最终,言大山被二十四个小妾“裹挟”回了言府。 他临走之前,曾回头看了苏贤与侯府一眼,只是苏贤不理解他的眼神,竟流露出“不舍”与“求救”,这是什么意思? 642 菩萨姐姐 苏贤没做理会,转而与柳蕙香将整座侯府都逛了一圈。 这座侯府占据了“积善坊”八分之一的面积。 府中除了那座巨型花园外,还有供家眷居住的“独立内院”整整十座,供仆从、亲兵及客人居住的独立院落、厢房等共计一百余间。 独立内院中,靠近花园的那座最大、最豪华,明显是侯府女主人的起居之所。 柳蕙香没有住进这座院子,而是挑选了旁边一座稍小一些清雅院落。 苏贤住哪就无所谓了。 现在的府中就只有柳蕙香一个女人,他自然是跟柳蕙香住在一起…… 接下来,柳蕙香忙着训导、安置女皇赏赐的仆从,然后又去布置自己居住的院落,忙里忙外,白嫩涓细的脸颊也不免爬上两抹红晕。 苏贤则带着杨芷兰,去整顿那一百侯府亲兵,这些亲兵的忠诚度没有问题,现在需要解决操练的场地、待遇与制定各种规矩等等…… 在此期间,侯府的门房不时收到各类拜帖与请帖,登门拜访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苏贤吩咐将帖子全部收下,但登门拜访之人一一婉拒,他今日才入住崭新的侯府呢,着实不宜会客。 忙碌中,时间来到下午。 言大山忽然返回。 苏贤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由惊呼道: “大山……你……你为何暴瘦了整整一圈?精神也似乎不太好……” “我知道你回家了心中十分高兴,可也不用……高兴至此吧?凡事都要悠着点。” “……” 言大山心中发苦,不愿多谈此事,脸色一正说道:“公子可还记得,那位张太医妻子的侍女?” “侍女?”苏贤一脸疑惑。 “就是得益于公子‘幽闭之法’的搭救,与我和雍王一同走出刑狱司大狱的那位侍女,已故张太医妻子的侍女。” 苏贤想起来了,当初言大山的确说过这档子事,还说那侍女一直留在神都,就是为了见苏贤一面,当面拜谢救命之恩。 “她怎么了?”苏贤赶忙问道。 “她得知公子入京,便收拾好了行李与张太医及其妻子的骨灰,准备拜谢过公子后立即启程返回老家,人已在府门外。” “快请进来!”苏贤立即吩咐。 “……” 那侍女入府,跪地拜谢苏贤搭救之恩。 聊了一会儿,苏贤与言大山亲自送她出城五里。 她回老家的马车、车夫,以及一应花费等等,雍王已经包圆,倒不用苏贤与言大山担心,临上车前,侍女最后说道: “公子搭救之恩未报,奴心中愧疚……若公子因缘际会去了蜀国渝州,可来此处寻奴,奴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侍女递来一个小小荷包。 苏贤顺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有张小纸条,侍女解释说那是她在渝州的地址。 此外还有一只白玉扳指,上缠金丝,内壁錾刻着一个“李”字,看起来非常名贵的样子,侍女解释道: “公子到了地方后,出示此物奴婢便会现身。” 苏贤迟疑一瞬,终究收下,与言大山一起说道:“一路顺风!” 侍女最后盈盈一拜,抱着一只人头大小的骨灰罐转身上车,马车渐渐驶远。 “我们回城吧。” 苏贤目送一阵,招呼上言大山,转身准备上马,不过就在转身的刹那,他与路旁不远处一双眼睛对上。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人,不过两鬓已经斑白,瘦长脸型,衣着华贵,气色虽差,但依稀可辨此人年轻时一定十分英俊。 他身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已在路旁停放许久。 苏贤与之对视一瞬,那人也不搭话,缓缓放下马车侧帘,直接吩咐回城,马车很快就走没了影儿。 “公子,那是雍王!”言大山凑近小声说道。 “他就是传说中的雍王?他来此地……应该也是为那侍女送行的吧。”苏贤恍然。 “我想雍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见公子一面。”言大山猜测道:“雍王毕竟身份特殊,十分敏感,还请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无妨。”苏贤摇了摇头,没去多想,翻身上马与杨芷兰、言大山一起回了城。 “……” 三人行至城中某处,骑马跟在身旁的杨芷兰忽然停了下来。 苏贤与言大山也勒停马儿。 苏贤侧头问道:“怎么了?” “公子……我有一点事要去办。”杨芷兰表情十分冷静,甚至冷静到冷漠。 “什么事?严重吗?”苏贤诧异,自打杨芷兰跟了他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要去办某件事。 杨芷兰还未回答,苏贤又试探着问: “我可以跟着一起吗?” “可以。” 杨芷兰翻身下马,将手伸入衣兜里摸了摸。 苏贤与言大山也下马,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杨芷兰那只手忽然僵住,慢慢抽出,抬眸看着苏贤面无表情的问道:“公子……身上带钱了吗?” 钱? 苏贤大感诧异,他这次是临时出门,并未带钱在身上。 言大山见此,直接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五张银票,恭敬递给杨芷兰:“杨女侠,我有,五百两够了吗?” 杨芷兰迟疑一阵,最后从五张银票中抽出一张,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明日还你。” “一百两而已,不用还的。”言大山客气。 “明日还你。”杨芷兰扭头看着他,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 “呃……好!” “……” 接下来,杨芷兰的操作愈发古怪了。 苏贤与言大山跟在她身后,见她先买了一堆吃食,接着又买了一些小孩的衣服与玩具,最后将剩下的钱全部兑换成铜板。 采买完毕,杨芷兰七拐八绕来到一座十分破败的院子,院中传出阵阵小屁孩玩耍的笑声,看样子是一座孤儿院。 苏贤与言大山对了一眼,他们明白了,还真没看出来,杨芷兰竟会做这种好事,看样子以前也做过不少。 苏贤抬眸,看着走在前面拎着大包小包的杨芷兰,实在难以将现在的她与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重合在一起。 忽然,杨芷兰停下脚步。 苏贤与言大山也跟着停下,他们心中纳闷,破旧的院门就在前面不远处,杨芷兰怎么停下来了呢? 正疑惑间,只见杨芷兰纵身跃上院子的围墙,快速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投入院子,随后立即跃下,看着苏贤小声说道: “公子,我们快走吧。” 与此同时,院中传出小屁孩们的欢呼声:“菩萨姐姐又来送东西了!” 菩萨姐姐? 苏贤顿时明白过来,杨芷兰虽多次资助这座孤儿院,但却从未让孤儿们看见她…… “慢!” 苏贤一把拉住杨芷兰的胳膊。 这可是一个让她变成正常人的绝佳机会,不容错过,“我们来都来了,何不见一见孩子们呢?” 杨芷兰万年不变的面色,竟露出一丝慌乱与难为情,侧眸看向破败的院子,里面果然传出小屁孩们的声音: “我们快去外面寻找菩萨姐姐,这次一定要找到……” “……” 杨芷兰心中十分焦灼。 脸上甚至浮现出两抹极淡的红晕,她想摆脱苏贤的拉扯逃离此处,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竟是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破旧的院门被推开。 涌出一大群衣着褴褛的小屁孩。 苏贤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你们的菩萨姐姐在这里。” 643 公主的小生意 破败的院子中,杨芷兰鹤立鸡群般站在那里。 身周都是一个个小屁孩,或拉着她的手,或扯着她的衣服,或一口一个“菩萨姐姐”叫得欢。 一张张小脸脏兮兮但却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苏贤站在院角,感受着她递来的“求助”目光,心头既感叹又觉得好笑—— 堂堂内卫第一杀手,竟被一群小屁孩给困住,浑身僵硬在那里。 不过,向来面无表情、冷静到冷漠的杨芷兰,眼中能露出“求助”的目光,说明有进步,至少接了一丝地气儿。 言大山正与孤儿院中的老者交谈,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不仅将身上的银票全部捐赠,还叮嘱孤儿院若有事,可去言府求助。 那老者自然感激不尽…… 一会儿后,众人来到一间破旧的屋子。 里面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卧病小男孩,据说此人是被杨芷兰秘密送来此处的,当时他浑身是病,差点一命呜呼。 后来,多亏杨芷兰又暗中送来几百两银子,孤儿院老者请来大夫,小男孩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小男孩的病依旧未愈,至今不能下床,他天天念叨着要见菩萨姐姐一面,现在杨芷兰来了。 小男孩激动得大哭一阵,哽咽道:“我父母不知身在何处,我命如草芥,若不是菩萨姐姐相助,我早已不在人世……” 大哭一阵后,小男孩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物,那似乎是一条项链,毫不犹豫递给杨芷兰并说道: “这应该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以前差点饿死,也不舍得当掉……现在我将它送给菩萨姐姐。” “祝菩萨姐姐无病无灾、幸福安康、万事如意、每天都能吃上肉!” “……” 杨芷兰看了那项链一眼,却是不收。 苏贤代她接了过来,说道:“此物最珍贵,蕴含着他人的祝福,回头你就天天戴在脖子上吧。” 这的确是一条项链,绳子比较普通。 不过吊坠是一块美玉,大拇指大小,鱼儿形状,周边有浪花陪衬,鱼鳞是由金丝镶嵌而成,看起来非常精美。 …… 两盏茶的时间过后,苏贤一行走出孤儿院。 杨芷兰长长的松了口气,紧绷许久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 方才的经历,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 回到侯府,苏贤找来打造首饰的高手匠人,当场将那块鱼形项链修复一番,再更换一根朴实但结实的绳子。 “来,我给你戴上。”苏贤两手拿着修复过后的精美项链,转身面对杨芷兰。 杨芷兰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下意识往后一躲,双目灼灼的盯着那条项链。 “不许动!”苏贤沉声喝道。 杨芷兰的表情又是微微一变,当即不敢再躲。 “这就对了嘛!”苏贤亲手给她戴上,叮嘱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将之取下,这是来自他人的祝福,纪念意义很大。 “……” 转眼,时间来到晚上。 柳蕙香的寝室中。 那张新打造的绣塌承受了足足一个时辰的“狂风暴雨”,至夜深人静时分,它才得到“温柔对待”。 这时,苏贤已经陷入沉睡。 柳蕙香听着他那轻微的鼾声,也是一阵阵困倦上涌。 不过,黑暗之中,她的秀眉却渐渐紧锁,侧身而卧的她一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小腹变大呢?! …… …… 翌日。 一大早。 苏贤穿了蟒袍,出府,过天津桥,由“端门”进入皇城,赶至皇城西侧的“洛城南门”,由此进入“宝城”,最后来到内卫衙门。 他现在是内卫小阁领,且又是女皇身边的大红人,根本没人敢来管他,即便不来内卫衙门点卯其实也没事。 不过,他必须要做一些安排。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给杨芷兰升官。 小阁领之下,有副手名叫“小阁主”,苏贤直接提拔杨芷兰做小阁主。若苏贤不在,她可代苏贤行使职权。 此外,小阁领之下还有一个重要职位,叫做“巡察使”,通常设置数人不等,是小阁领管理各地方机构的得力助手。 苏贤直接提拔毒娘子做“巡察使”。 至于前任小阁主、前任巡察使等前任小阁领的部属,苏贤毫不客气,将他们通通一撸到底。 然后一一考核他们的能力,能继续留在内卫衙门总部的,就留下,不符合要求的,便调往地方机构做“堂主”。 此外,处理文案工作的坐班文吏,苏贤也来了一次大换血…… 忙完这些事,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苏贤琢磨着时间,应该能赶回侯府陪柳蕙香吃个午饭。 他立即动身,由“洛城南门”出得宝城,来到皇城的范围,岂料路过兰陵公主府府门前之际,恰好遇到下朝回来的兰陵公主。 公主邀他入府共进午膳。 苏贤想了想点头同意。 …… 兰陵公主府,某座花厅之中,苏贤与公主相对而坐,宫女蝴蝶穿花般上了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香味儿令人食指大动。 “在内卫待得如何?有没有遇到难办之事?”兰陵公主招呼吃菜。 “还好,我的请求大阁领每次都会爽快同意,加之有陛下撑腰,倒也没遇到什么困难。”苏贤一边吃一边说道。 “……” 兰陵公主听见“陛下撑腰”四字,峨眉微微挑了一下,但很快略过此事,与苏贤碰了一杯后说道: “你在内卫,想必也听说了北方辽国的局势,目前看来,情况很是不妙……我们之前都低估了南屠王及其世子纳兰雄的决心与能力。” “不错!”苏贤放下筷子,咽尽口中食物后沉声道:“宰相们与陛下有什么想法?打算如何应对?” 兰陵公主也放下筷子,抬眸看着苏贤缓缓说道: “依本宫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极有可能派出一得力之人前往河北道坐镇,谨防辽国生变。” “陛下会派谁去呢?”苏贤暗暗猜测,该不会又派兰陵公主走一遭吧? “陛下极有可能派……你!” “我!?”苏贤吃了一惊。 “不错。毕竟你已入内卫,担当小阁领要职,且你的能力已经得到陛下认可,还有你的封号……” “……” 苏贤的爵位是“开国县侯”,封号是“范阳县侯”,范阳县便是他的“封地”,而范阳县位处河北道幽州! 幽州,乃东北方位抵御辽国南下犯边的第一道门户。 加之,内卫其余四位小阁领,也全都在外奔波,他同为小阁领之一,岂有在神都享受安逸的道理? 苏贤苦笑一下,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 如此看来,女皇派他坐镇河北道的确极有可能。 兰陵公主拿起筷子继续吃菜,问道: “此事应该没那么快敲定,先不说这个……对了,范阳侯可还记得,与林家合作火焰菜制糖的生意否?” “自然记得。” “本宫自河北道回京之后,曾派人调查了一番,这火焰菜制糖的生意……单凭林家与范阳侯恐怕把握不住。” “公主也打算参与合作?”苏贤错愕的看着兰陵公主,同时,心中浮现出陈可妍的身影,不知她的制盐生意如何了?两位公主貌似都喜欢做点“小生意”。 “自然……” 当下,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合作制糖的生意。 并重新分配了利益分配方式。 苏贤、公主、林家可谓利益均沾…… 至于林家会不会同意,兰陵公主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若不同意直接踢出合作便是。 谈完合作制糖之事,午饭也差不多吃完。 兰陵公主用丝绢擦拭着嘴角,看着苏贤笑道: “此外,还有玉罩与丝袜之事……那罗绣娘最近鼓捣出一种新款式,同时对丝袜也有了一些思路。” 苏贤这时方才猛然警觉。 公主这是怕他忽然领命远赴河北道,所以提前将合作制糖、玉罩新款,以及丝袜的事先敲定下来? 兰陵公主见苏贤发怔,不由挪揄笑道: “那罗绣娘天天念着你的名字呢,本宫这就带你去见她一见,对了,范阳侯果真不考虑将罗绣娘娶回家做妾室么?” 644 问你家夫人去! 公主府中有专门的“绣房”。 绣房中有数百位技艺精湛的绣娘。 兰陵公主进献给女皇的玉罩等织物便由此产出。 罗绣娘在河北道被苏贤“拉”了一把后,鼓捣出蕾丝的她,得到了兰陵公主的重用,数百人的绣房都归她管。 并成了公主身边的小红人。 不过,当罗绣娘看见苏贤的时候,瞬间没了统管数百人的威风,而是低头立在那里,甚至说也说不出。 “取一只前两天你鼓捣出的新款式,拿给范阳侯瞧瞧。”兰陵公主看着低头的罗绣娘吩咐道。 “奴婢遵命。”罗绣娘低头快步出门。 罗绣娘身材娇小,头发又长,苏贤愣是没有看清她的具体长相,只隐约看见她发丝间的脖颈,很白很幼细的肌肤。 兰陵公主见苏贤目送人家离开,当即抿嘴一笑,打趣道:“范阳侯可是后悔了?方才在花厅范阳侯可是拒绝得斩钉截铁呢。” “公主……”苏贤无语。 公主挪揄的笑容一收,正色道:“罗绣娘新鼓捣出的款式,本宫还未送入宫中……待会儿范阳侯可得仔细瞧瞧。” “公主请放心。” “……” 很快,罗绣娘抱着一只锦盒返回。 她将盒子打开后,便低头默默后退两步。 兰陵公主一脸正色,玉臂轻抬,指了指盒中之物说道:“这便是最新的款式,范阳侯且好生瞧瞧。” “好。” 苏贤定了定神,两手探入盒子,小心翼翼将那只新款的精美玉罩拿在手中,上下左右翻来覆去的瞧。 罗绣娘依旧低着头。 兰陵公主一脸认真之色,视线在苏贤的脸与那只玉罩之间来回滑动。 苏贤始终觉得有些尴尬,在两个女人面前“把玩”女人才穿的私密衣物,这种行为在二十一世纪也会被骂“变态”吧? 可在这万恶的古代,他不仅堂而皇之的干了这种事,身边的女人竟也没有骂他“变态”……这就很魔幻! “如何?可有不妥之处?”兰陵公主出言问道。 “不妥之处倒是没有,只不过……”苏贤仔细端详着手中之物,欲言又止,随即一脸恍然,好像明白了过来。 兰陵公主一脸认真之色,此物关乎女皇,千万马虎不得,因而凑近一步问道:“只不过什么?” “没什么。”苏贤摇了摇头。 “这对本宫来说十分重要,范阳侯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兰陵公主表情十分凝重,紧逼着苏贤不放。 “可是……”苏贤嘴角扯了扯,那种事儿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说!” 兰陵公主又凑进一步,语气也加重了一些。 苏贤顿感蛋疼不已,既然公主强烈要求,那他就……指了指玉罩内侧,斟酌着字句说道: “这里面是不是太硬了一些?要是忽然凸起……会不会被顶得难受?依我来看,不妨在里面挖个小坑……” “……” 兰陵公主听得一脸懵,茫然问道:“你在说什么?为何本宫听不懂?什么凸起来顶得难受?” 罗绣娘始终低垂的脑袋微微一昂,她竟秒懂了苏贤的意思,面色刹那通红,不过……微微一昂的脑袋又低垂了下去。 苏贤既感难为情,又绞尽脑汁的进行解释,连比带划一阵后,见兰陵公主还是一脸懵,最后只得放弃,自语道: “臣这个担心应该是多余的,或许那……东西,即便被顶住了也应该没有任何感觉吧……” 然后在心中吐槽道: “毕竟,后世虽没有‘挖个小坑’的设计,但也没见女人们因此而叫苦。” “可是细想又不对,那东西集聚了无数神经末梢,十分敏感,不应该没有感觉……” “……” 兰陵公主见苏贤在那自言自语,当即又凑近一步,面色更加认真,心中愈发觉得苏贤所说之事是一个大问题! 她必须要搞明白! 并解决这个问题! 为了讨好女皇,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所说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公主急切问道。 “呃……殿下还是别问了吧,这个问题就当臣没有提过。”苏贤连连摆手,这种事不好讨论,公主毕竟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呢。 “不行,此事事关陛下,不是小事,本宫必须要搞清楚!”兰陵公主沉声道。 “……” 苏贤顿感无奈,公主为何这般倔强呢?着实令人无奈啊。 罗绣娘心中敞亮,见苏贤被公主步步紧逼,不由在心中暗道:“公子太为难了,不说不是,可是说了之后公主一定会大怒……” 最终,苏贤被逼无奈,只得凑近公主耳边,隐晦解释一句。 兰陵公主听完后,当即怔在原地。 倾国倾城的脸蛋上肉眼可见的爬上两朵红晕。 眼中闪过阵阵复杂与羞耻的光芒。 呼吸顿促,娇躯轻轻一晃,如遭锤击。 数息后,兰陵公主反应过来,猛然侧头瞪着苏贤,大声斥道: “苏贤!你……你不是有夫人吗?怎么还提出如此幼稚的问题,本宫……本宫……本宫……” 苏贤见公主已经发飙,想也没想,一手拉住罗绣娘的小手,转身就往屋外跑去,远远传回一句话: “臣去指点罗绣娘研究丝袜,公主再见!” “……” 罗绣娘当即懵了,芳心剧烈震颤,公子竟……竟牵了她的手?!她的思维已经陷入停滞,只能机械般迈动脚步。 很快,两人奔至罗绣娘研究丝袜的地方,这是一个小房间,到处都堆积着各色丝线。 苏贤松开她的小手,一屁股坐在罗绣娘专用的椅子上,一边喘气一边连呼好险,辛亏跑得够快…… 罗绣娘虽也剧烈喘气,但却乖巧的站在一边,默默低着头不敢说话。 “对了,来都来了,我就顺便指点一下你的绣工活儿。”苏贤喘够气后,大刺刺的霸占着罗绣娘的椅子说道。 “……” 罗绣娘的刺绣技能的确颇具天赋,苏贤其实没有什么好指点的,只是在那描述丝袜是什么样?有什么特性等等。 不过也正是这些看似简单的描述,悄无声息打开了她的思路。 一会儿后,苏贤觉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回府。 临走前,他对罗绣娘说道:“对了,我想看一看你最近的作品,最新款式的玉罩应该不仅仅只有刚才的那只吧?” 罗绣娘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默默将她辛苦做出来的玉罩全部取出,摆在苏贤眼前。 苏贤随手挑出几只骚气十足的款式,在罗绣娘眼皮子底下顺手塞入自己衣兜。 因见罗绣娘微微侧着头,明显发现了他“盗窃”的动作,便随口解释道:“我拿回家慢慢看,对了,此事千万不要告诉公主。” 罗绣娘木然的点了点头。 她心中十分清楚,苏贤其实是拿回家送给他的夫人…… 苏贤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岂料刚刚走到府门口,一脚已经跨出门槛,身后竟传来秋典军的声音: “侯爷且慢,公主还有事请教侯爷!” “……” 苏贤跨出门槛的那只脚当即顿在半空,心中一慌,公主莫非要找他算账不成? 645 欺辱公主可是重罪! “侯爷这边请。”秋典军在前带路。 “好。”苏贤跟随其后。 他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意图记住返回的道路,待会儿公主若发飙,他才好按照原路逃遁。 可是,这一路走来,经过无数走廊,穿过无数门洞,公主府真的太大了啊,苏贤最后只得放弃。 罢了,公主发飙就发飙吧,他已做好承受公主怒火的准备。 苏贤成功加入内卫后,与兰陵公主之间的合作便愈发紧密,她总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撕破双方的面皮吧? “侯爷请进,公主已在厅中等候多时。”秋典军停在一座客厅门前,顺手推开房门,恭请苏贤入内。 “有劳了。” 苏贤简单答谢,扭头看着洞开的房门。 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毅然迈出一脚踏入其中。 一眼望去,兰陵公主正端坐在那,仔细观察她的面色,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怒容满面。 “拜见公主殿下。” 苏贤走近,长施一礼,兰陵公主颇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表面虽看不出怒容,但她心中所思谁能猜透? 苏贤决定主动出击,行完礼后立即又是一拜:“殿下,方才在绣房中的事……臣的确是鲁莽了,还请公主责罚。” “范阳侯不用多礼,快快请起。”兰陵公主抬手虚扶,她的语气十分柔和,没有任何异常。 苏贤顺势起身,抬眸不解的看着对方。 兰陵公主笑道: “从绣房回来后,本宫仔细想了想,范阳侯所提之……建议,的确是一个问题,本宫与罗绣娘的确有所忽视。” “公主……” 苏贤当即怔住,目瞪口呆,嘴巴逐渐张大,没有听错吧? 公主居然说,他方才所提的……建议,的确是一个问题? 看样子还重视起来了? 苏贤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情况,亏得他赶来的途中还提心吊胆,并做好了迎接公主怒火的准备…… 兰陵公主起身,继续说道:“本宫亲自试戴了那只玉罩,结果你猜如何?” 苏贤扯了扯嘴角,斟酌着问道:“被……顶住了?很不舒服?” 公主两眼轻轻一瞪,薄怒含嗔,倾城的脸蛋微微发烫,对苏贤斥道:“范阳侯,你也是成过亲的人,为何……为何这也不知?” “启禀公主,臣的确不知啊!还请公主解惑!”苏贤一头雾水,一会儿让他猜结果如何,一会儿又来个“这也不知”,苏贤直接被搞懵了。 “你……” 兰陵公主往后退了半步,面皮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烫,若是其他人或其他事,她早就甩袖离开,并将此人赶出府门。 可这件事……涉及女皇陛下,她必须认真对待。 呼! 兰陵公主深吸一口气,巨硕的胸脯跟着起伏。 她暗咬银牙,强忍着越来越热的面皮,白眼剜着苏贤问道:“范阳侯果真不知?不是在消遣本宫?” “回禀公主,臣的确不知啊!还请公主解惑!”苏贤脑袋中已是一片浆糊,鬼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 兰陵公主又咬了咬银牙,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由心而发,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这导致她那本就发烫与发热的倾城玉颜,唰得染上两朵淡淡的红霞,显得娇艳可人。 “一般情况之下,女子……” 公主斟酌着一字一句,她很想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可是那东西如何说得出口?只得将主语省略,直接说道: “……不会凸起!” “什么不会凸起?” 苏贤下意识随口一问。 不过问完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忽然明白了公主此话何意。 那东西……身为黄花大闺女的公主如何说得出口? 他方才的“刨根问底”岂不是让人家难堪么? 果不其然,兰陵公主的脸蛋儿愈发娇艳,朱唇轻轻嗫嚅,但却说不出半个字,最后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苏贤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视线,也跟着往下看去,并在心中好奇公主为啥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呢? 很快他恍然明悟,以公主那“低头不见鞋尖”的身姿,她所看之物分明是…… 尴尬了。 竟将公主逼到这个份上。 苏贤心中十分惭愧。 忽然,在某个时刻,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对方。 四目相接的瞬间,仿佛一切秘密都被拉在太阳下暴晒了一番……这让公主心中的羞耻感陡然增强,如一股洪流将她肆意冲刷。 娇躯微微一晃。 紧接着,她发现苏贤的视线缓缓往下滑去。 停留在她胸脯附近。 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苏贤的目光已将她的宫裙看透,直接窥见了里面的瑰丽奇景。 兰陵公主当即大怒,峨眉坟起,下意识想用两手捂胸,阻绝苏贤那探究中带着莫名光芒的眼神。 可是,这个动作会不会太刻意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但若是不捂的话,岂不是任由苏贤窥探? 这更让她受不了……这一刻,羞耻、恼怒,还有一丝丝莫名的欣喜在心中交织,让她怒上加怒。 同时也意识到,她方才的“解释”该不会是苏贤故意设下的局吧? 目的便是为了消遣她…… 想到这里,兰陵公主当即两眼一瞪,大声斥道: “你故意消遣本宫?本宫乃当朝公主,金枝玉叶之躯,你……你胆子太大了!难道就不怕陛下责罚不成?” “臣冤枉啊!”苏贤又是一阵头大,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天了呢? “本宫冤枉你?你明明已有了夫人,可还来……问本宫那种事……这不是消遣本宫是什么?”兰陵公主瞪眼,气得酥胸起伏不止。 “公主有所不知,臣虽已有了夫人,可是……”苏贤忽然卡壳,一脸的无辜与便秘之色,左右为难。 兰陵公主坚定的认为自己被苏贤设计了,非常愤怒,大声威胁道: “可是什么?若范阳侯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宫一定上奏陛下,欺辱当朝公主可是重罪!” 欺辱当朝公主? 我滴个天! 好大一顶帽子。 苏贤当即不再多想,脱口而出说道: “公主容禀,臣虽有夫人,可每次……臣看见的都是……凸起的情况啊,所以臣才认为……” “……” 646 收藏品 听了苏贤的解释,兰陵公主瞬间厘清其中原委。 如此说来,这事儿不能责怪苏贤? 苏贤也并没有设计消遣她? 兰陵公主终究不是一般女子,想通其中关窍后,理智很快占据上风,的确是她错怪苏贤了。 她的面色稍霁,怒容逐渐消退。 苏贤见此,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公主还没登上皇位呢,就给他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争气的自动滑落到了某个地方……没办法,那里着实太过凸出,也格外吸引眼球。 男人嘛,那双善于搜寻美的眼睛,总需要找到一个坚而挺的“安放点”不是? 兰陵公主立即觉察到苏贤的目光,刚刚稍霁的面色又是一怒,大声斥道: “本宫方才的‘解释’你还不相信?那要不要本宫解开宫裙亲自给你验证一下啊?” “好啊!臣求之不得!”苏贤脱口而出。 “嗯?” 苏贤抬眸,与兰陵公主那双凌厉的目光对了一瞬,立即低头拜道:“呃……臣失言,请公主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但范阳侯需要管住自己的眼睛。”兰陵公主冷冷道。 “臣……知道了。” 苏贤无语,并在心中吐槽,之前她都给看的,现在竟不给了……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会消失是吗? 他摇了摇头。 只能接受这残酷的“惩罚”。 苏贤又一次抬眸,见兰陵公主依旧一脸怒容未消的模样,当即面色一正,生硬的切入正题,问道: “方才公主说,曾亲自试戴过那只玉罩,结果如何?” 兰陵公主的“事业心”非常强,见苏贤瞬间正经,她也一息严肃起来,将各种剧烈波动的情绪强压下去,侧身说道: “本宫试戴之后发现,内衬的确有些硬,不够柔软,尤其是镶在布料中做骨架的金条,戴久了勒着着实不舒服。” “……” 说着,她拍了拍手,啪啪作响。 冬典军端着一个托盘,将那只玉罩送了来,放在屋内的小几上,然后默默退出客厅。 兰陵公主接着说道: “本宫想让罗绣娘她们想想办法,在内衬多添几层绸布,如此应该可以柔软一些,不至于被勒……” 说到此处,公主忽然卡壳。 因她忽然转身,猛然发现苏贤竟伸手将她佩戴过的玉罩拿在了手中。 公主话音顿止,面色微变,峨眉坟起,眼睁睁看着苏贤“把玩”着她佩戴过的玉罩……最终,公主朱唇虽轻启,但却没有说什么。 默认了苏贤的举动。 因为苏贤拿着那只玉罩看得非常仔细,一脸的认真与专注之色,没有任何轻薄之举。 苏贤见公主忽然停顿下来,便抬眸问道: “佩戴起来果真不舒服么?” 公主在旁来回走动,抿了抿嘴,并未回答。 苏贤仔细看了看内衬,猜测道: “内衬的设计的确不合理,有许多小褶皱,走动之际轻轻摇晃,这些褶皱必然刮人……加之镶入其中的骨架……” “……” 轻轻摇晃? 公主低眸看了看,面色微变,当即止步。 然后抬眸瞪向苏贤……可是却见苏贤一脸认真与严肃的模样,她抿了抿嘴,没有做任何表示。 “范阳侯有没有更好的想法?”公主最终问道。 “……” 苏贤并未回应,而是在那手捧玉罩,陷入沉思,那两道英气十足的剑眉渐渐紧蹙。 俗话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苏贤当下就是这么个情况。 兰陵公主在旁看着他,越看越觉得此刻的苏贤十分迷人。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苏贤竟……竟缓缓将脑袋凑近那只她佩戴过的玉罩! 鼻尖甚至怼进内衬,接着还……还深深的嗅了一下? 一脸陶醉的表情? 兰陵公主当场就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她还觉得认真思考问题的苏贤十分迷人呢,结果他就…… 就闻了她亲自试戴过的玉罩! 公主感觉又被骗了,心中不由大怒,可一时她竟发不了火儿,只得以一种“气乐了”的口气问道: “怎么样?味道好闻么?” “好闻!有一股淡淡的特殊香味儿,沁人心脾……” “……” 脱口而出的苏贤,猛然觉察到两股宛若实质性的目光,正“打”在他身上。 他当即住口,抬眸看去,乍见公主怒容,心中瞬间明白刚才又说错了话。 “这是丝绸的香味儿!” 苏贤立即改口。 然后淡定的将脑袋缓缓抬起。 妄图轻飘飘的将此事揭过。 可是偶然侧眸,又公主怒容未消,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爆发,来不及多想,苏贤立即将方才思考的结果道出: “公主听说过一种名叫‘棉花’的花朵没有?” 兰陵公主依旧面有怒色,不吃苏贤这一套。 苏贤忽然想起棉花在古代不叫做棉花,于是板起一张脸正色问道:“或者说‘白叠’?公主可有耳闻?” 兰陵公主依旧不为所动,摆出一副“你继续表演”的姿态。 苏贤见此,心中不由一紧,这道“坎儿”难道迈步过去了?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杀手锏,看着公主一脸正色道:“殿下,那白叠万分重要,涉及女皇陛下,我们万万不可忽视啊!” 公主听了这话,果然有了些效果,面色稍稍一霁,说道:“白叠本宫自然听说过,西域多有种植……此物果真有用?” 苏贤斩钉截铁般说道: “有用!我们有了白叠,便可以织出更加柔软的布料,用来做内衬再也合适不过。” “并且,使用白叠织出的布匹价格既低廉又保暖,比麻布舒适,比绸布便宜,若我们能将白叠变成布匹,那必将是造福天下的大功绩!” 兰陵公主一听这话,当即坐不住了,也不避嫌,直接抓住苏贤的肩头万分凝重的问道:“白叠所织之布匹果真能造福天下?” “果真!” “好……好……” 兰陵公主十分激动,松开苏贤的肩头,在客厅中来回走动。 苏贤有时虽不着调,爱惹人生气,但他的能力兰陵公主毫不怀疑! 他既说有这种造福天下之物,那么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真的。 这种造福天下之物,将为她带来天大的功绩! 这也必将是她攀登那座高峰路上的又一阶梯! “本宫立即派人前往西域,取得白叠实物与种子,等回头……”一脸激动的公主,回头发现苏贤竟…… 竟将那只玉罩偷偷的塞进了他的贴身衣服里面! 苏贤这是……收藏了她试戴过的……原味那啥?! 兰陵公主着实有些不解,苏贤就对她的那啥如此着迷与念念不忘? 公主顿了顿,眼皮狂跳,大喜之下的她愣是没有发脾气,反而一脸认真的许诺道: “若范阳侯果真助本宫织出白叠布匹,本宫就……就遂了你的愿又有何妨!” “……” 647 不慎脚滑 苏贤听了这话又懵了。 遂了我的愿? 我有什么愿? 尽管想不明白,他还是起身拜谢道:“臣多谢公主成全,请公主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帮公主织出白叠布匹。” “不过,公主给臣的赏赐已经够多,不敢再奢求赏赐。”苏贤例行谦虚道。 公主低眸,看了眼自己的……鞋尖,红晕染颊,但她眼神坚定,掷地有声的说道: “本宫一言九鼎,说了要遂你的愿,那便由不得你!” “那臣就先行谢过公主。”苏贤心中十分纳闷,我到底有什么愿? “……” 离开兰陵公主府后,苏贤回到了范阳侯府。 他神秘兮兮,将柳蕙香拉到内院的起居室,献宝似的将今日的“收获”悉数赠给柳蕙香,柳蕙香大喜。 苏贤正准备要求柳蕙香一一试穿,结果府中丫鬟来报,说府上来了刑狱司的人,少司寇派人传话请苏贤去刑狱司走一遭。 “夫君快些去吧,公事为重,这些……等晚上妾身再试穿给夫君看吧。”柳蕙香本就不愿在白天试穿,多羞人啊。 “那好吧,入京两日,也是该去刑狱司走上一遭。”苏贤点头 “……” 苏贤带上杨芷兰出府,过天津桥,不过这次却不入皇城,而是沿着洛水堤岸一路向东,来到东城南侧城门“承福门”。 由此入得东城,行不多时便看见一座气派的衙门,那便是刑狱司衙门。 相对来说,内卫衙门就破旧得多,内卫衙门中的人也没有刑狱司衙门中的人富有朝气。 比如,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三捕头南宫葵、四捕头蒋瀚文,还有许多捕快、吏员等等,早已在衙门前列队恭候苏贤的到来! 昨日去内卫衙门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苏兄!” “侯爷!” “都官捕头!” “欢迎光临我司衙门……” “错了错了,应该是欢迎回家!” “……” 千面狐等人一齐围拢上来,分外热情,苏贤保持笑脸正准备寒暄一番,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离了地,并“飘”向衙门的大门。 这么热情的吗? 苏贤极力扭头看着那座威严而高大的衙门,心说这究竟是怎么一个地方? “飘”进衙门后,他的双足终于落地。 四捕头蒋瀚文递来一套捕头所穿的公服,说道: “苏兄,这是少司寇特意吩咐的,苏兄第一次来,穿上公服更显正式。” “还有这种说法?”苏贤一脸狐疑,接过公服抖开,果然是一件黑色绣金边的袍子,与千面狐等人的袍子相同。 他犹豫一瞬,直接将袍子穿在蟒袍的外面。 千面狐重重一拍蒋瀚文的肩膀,扯着大嗓门大大咧咧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那糟老头子求蟒袍而不得,所以看不得苏兄身上的蟒袍,这才让苏兄换上公服进行遮挡!” “还有这档子事?” 苏贤略感惊讶。 随即他就感觉现场有些微妙。 周围的捕快、吏员等,权当没听见千面狐那句话,低头捏手指的捏手指,抬头望天的望天……不过这也太刻意了些。 三捕头南宫葵依旧一脸寒霜,不过在听了千面狐的话后,眼皮也是微微一动……敢当众诋毁少司寇之人,唯有千面狐一人而已! “二哥你可别乱说!”四捕头蒋瀚文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少司寇不是那样的人,此举完全是出于公心考虑。” 千面狐肆无忌惮的笑道: “也就只有你好骗。” “你……” 蒋瀚文脸红脖子粗,想扑上去揍千面狐一顿,可又不敢,四大捕头中就只有他是文职,战斗力估计与弱女子相当。 苏贤笑着站出来,连连摆手道: “少司寇在何处,快带我去见。” “苏兄这边请。” “……” 在三大捕头的簇拥之下,苏贤来到少司寇的值房门外。 他们在外等候,有人入内通禀。 忽然,苏贤揉了揉眼,刚才眼花了吗?他似乎看见……少司寇值房门内探出了半颗苍老的头颅? 然后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正疑惑间,少司寇哈哈大笑着推门而出,发须花白的他,身着领口与袖口绣金边的黑袍,龙行虎步大笑走来。 “卑职拜见少司寇。” 苏贤迎了上去,他已是刑狱司“都官捕头”,所以自称卑职。 他蟒袍在身,除皇帝外可以不拜任何人,不过苏贤不打算如此行事,凡事还是谦虚一点好……但若遇上不对眼之人,他自然也会行使这项特权。 “范阳侯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少司寇哈哈大笑着,亲自将之扶起,然后拉着苏贤的手说了一大堆废话—— 比如,遍数苏贤以往所立之功劳。 还有,他现在好后悔,当初就该不计代价将苏贤从兰陵公主府抢走等等。 苏贤自然连连谦虚。 “来来来,老夫带你在衙门中各处走走……整座衙门都是老夫亲自规划,其中颇有奥妙之处,且容老夫为你一一道来。” 少司寇热情洋溢,拉着苏贤就走。 千面狐、南宫葵、蒋瀚文,以及衙门中的一些重要人物也跟在后面。 很快,一行人来到第一个重要的地方——衙门中的议事厅。 少司寇兴致勃勃,为苏贤介绍议事厅的建造、作用,以及一些相关轶事等等,说得那是唾沫横飞、红光满面。 苏贤、南宫葵、蒋瀚文等都在认真倾听。 千面狐却暗中瘪嘴,偷偷摸摸的倒了一杯茶,慢慢走向苏贤,嘴角浮现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临近苏贤后,他忽然“哎呀”大叫一声,脚下一滑,茶杯脱手,有意无意的将茶水全泼在了苏贤身上。 议事厅中陡然安静下来。 少司寇说得正欢呢,结果被生生打断,他心头万分不爽,一双苍老但却明亮十足的眼睛不善的瞪着千面狐。 其余人等也纷纷看去,这是在干啥呢? 千面狐身手不错,堪堪摔倒之际,直接一跃而起,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一边动手去剥苏贤穿在外面的衙门公服,一边说道: “苏兄,对不住,一时脚滑……且待我将你的脏衣解下,你看都打湿了,不能再穿……着凉了可不好。” “……” 苏贤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穿上的衙门公服就被千面狐扒了下来。 几乎瞬间,隐藏在里面的蟒袍直接暴露人前。 黑色的底,金色的龙,散发出强烈的威压,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在第一时间落在了苏贤的身上。 少司寇那兴高采烈、意犹未尽、红光满面的面色,忽然间就变了。 他那双苍老但却明亮十足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贤的蟒袍,眼中闪过羡慕、惭愧、嫉妒等等复杂之色。 最后,他艰难的将目光从蟒袍上移开,抬手扶额,甩了甩脑袋,一幅“头晕”的模样,说道: “老夫身体忽然不适,先回去休息一会儿……那个瀚文,你且带侯爷好生逛逛,切不可怠慢!” 话音刚落,不待蒋瀚文回应,少司寇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议事厅,眨眼消失不见!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648 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蒋瀚文一脸茫然,抬手伸向少司寇飞奔而去的方向,似是想阻拦,但最终只喊出三个字:“少司寇……” 苏贤、南宫葵,以及其余捕快、吏员等,依旧一脸懵,刚才发生了什么?少司寇为何忽然“头晕”? 议事厅中安静一阵。 众人彼此面面相觑。 千面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跑到门边,冲厅外大声喊道: “少司寇,你不是头晕么?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刚才不是说,要亲自带苏兄逛遍整个衙门么?怎么一看到苏兄身上的蟒袍,就马上‘头晕’了呢?” “哈哈哈哈……” “……” 在千面狐那放肆、嚣张的笑声之中,苏贤等人渐渐明白过来,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儿。 苏贤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底金龙蟒袍,眨了眨眼,陷入沉思。 南宫葵、捕快及吏员等额头黑线狂飙,若不是忌惮千面狐那二捕头的身份,他们真的想冲上去制止他。 蒋瀚文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回过神来后,径直走到千面狐身后,一脸正色的大声辩驳道: “二哥,你太过分了!少司寇毕竟上了年纪,忽然头晕本就正常,可怎么到了你的眼中……就……就……” 千面狐止住笑声,回过身来,拍了拍蒋瀚文肩膀,笑道:“四弟,你还是赶紧带苏兄逛一逛我们衙门吧。” “……” 接下来,蒋瀚文果然带着苏贤到处游逛。 偌大一个刑狱司衙门,几乎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其中,包括少司寇专为苏贤准备的“五捕头办公场所”,规格与四大捕头几乎无异,由此也可见少司寇对苏贤的重视。 半个时辰后。 刑狱司大门。 苏贤挥手向三大捕头及捕快们道别,抱拳道:“诸位,就此止步吧,我作为刑狱司一员,今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才是。” 千面狐笑容满面,豪气冲天的说道: “放心吧苏兄,就凭你的本事,在衙门中谁敢给你脸色看?” “就算有那不长眼的,这还不有我么,我二捕头在刑狱司衙门可谓一言九鼎,谁敢不服?” “……” 方才游逛的过程中,苏贤得知,刑狱司其实也有一个“大捕头”,正常情况下,衙门中少司寇排第一,大捕头第二,二捕头第三,以此类推。 不过,大捕头已经消失许久,据说是深入蜀山探访蝴蝶谷李神医的下落去了…… 如此一来,二捕头千面狐便是衙门中当之无愧的第二。 他的话自然很有分量。 苏贤闻听此言后,心中颇为感动,可是,就在他准备道谢之际,一个身着青色捕快服的捕快快步奔来,对千面狐大声说道: “二捕头,少司寇命你三日后出发,秘密乔装潜入辽国,监视南屠王及其世子纳兰雄的一举一动!” “若辽国危机一日不解,二捕头便一日不可返回大梁!” “……” 话音落后,衙门前闹哄哄的场面瞬息安静下来。 千面狐面色骤变,抓着那捕快的肩膀沉声问道:“你说什么?那老东西派我去辽国卧底?辽国危机不解我就不准回来?” “是……”捕快在千面狐面前宛若一只小鸡仔。 “老东西、糟老头子,你这是赤果果的报复啊!你个老货……”千面狐仰天大吼,额前那缕不羁的发丝迎风飘扬,在那破口大骂。 苏贤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千面狐……也太不尊老爱幼了吧! …… 从“承福门”出得东城。 苏贤刚准备上车回府,结果林川忽然迎面跑了过来,显然他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林兄,你为何也暴瘦了一整圈?”苏贤仔细打量林川一番后,大吃一惊,他这是被女妖精们敲骨吸髓了么? 越发消瘦的林川,咧嘴笑道: “呃……苏兄,先不谈这个……这两天的事我都已经听说,先恭喜苏兄,出将入相指日可待啊!苏兄请放心,我已在品玉阁总店为你庆祝过了。” “为我庆祝过了?”苏贤纳闷。 林川笑道: “这两天我一直都住在品玉阁,一共点了三十余位姑娘,日夜狂欢……我知道苏兄没空去青楼,所有兄弟我就帮你庆祝了……” 苏贤闻言嘴角不由狠狠一扯,也懒得吐槽,只是问道:“温柔乡,英雄冢,林兄今日为何舍得走出温柔乡来找我呢?” “哦,差点忘了正事。”林川笑容一收,正色道:“我林家家主请苏兄过府一叙。” “……” 林家,曾与苏贤合作了几桩小生意,关系还算可以。 林家家主有请,苏贤自然欣然前往。 在赶往林家的过程中,通过林川之口得知,原来是因为“兰陵公主府、范阳侯府、林家合作火焰菜制糖”生意的缘故。 林家借此加强了与范阳侯府的联系,还与兰陵公主府搭上线,赚不赚钱都是其次,主要是这种利益往来将为林家带来切实的好处。 所以,林家家主决定宴请苏贤,聊表谢意。 苏贤来到林家后,林家家主率一众族老出府相迎。 然后热情款待,美酒佳肴堆满桌,在席间他们梳理了合作之事,又拉扯了一些家常,倒也是宾主尽欢。 在林家家主及族老们的攻势之下,苏贤早已是数十杯美酒下肚,醉醺醺的,最后被扶着去厢房休息。 不过,就在一脚迈入厢房的刹那,苏贤抬眸。 他用力眨了眨眼,没有看错吧? 这是一间……洞房? 喜庆的大红绸布,贴满门窗的大红“囍”字,在屋门口远远看去,那喜床上果然坐着新娘,身着红色嫁衣头上蒙着大红盖头。 而且还是……两个新娘子! 这是什么情况? 苏贤瞬间清醒大半,林家这是想生米煮成熟饭,造成既定事实啊,而且还一下子“投资”进去两个族中女子。 看那两位新娘子的身段与坐姿,大概率是嫡女……林家真是舍得,明知他与唐家已经联姻的情况下,竟不惜送两个嫡女给他做妾。 不行! 这也太稀里糊涂了吧? 苏贤不能接受这样的方式。 他那只脚立即撤了回来,一幅没注意到这是一间洞房的模样,用力一拍脑门,醉醺醺的说道: “差点误了大事!我答应了女皇陛下,今天下午要入宫面圣的……你们都别拦着我,快送我回侯府梳洗!” “……” 林家的人一听说苏贤要入宫面圣,当即不敢阻拦,忙七手八脚将苏贤送回了范阳侯府。 回到侯府后,在柳蕙香的精心服侍之下,苏贤泡了个热水澡,烟雾缭绕的浴室中,苏贤渐渐醒酒,脑袋彻底清醒。 回想起方才的经历,他其实并不怪罪林家,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不过最后他苦笑了一下,暗自嘀咕道: “男孩子在外面,需要时刻保护好自己啊!”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649 伸长了脖子 洗完澡出来,天色尚早。 苏贤准备休息一会儿,谁知刚到书房坐下,府中便来了一群太监,原来是女皇急命他入宫面圣。 还真要去宫里见女皇啊! 方才在林家,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居然应验了。 没办法,苏贤立即更衣出府,直奔皇城而去。 他如今蟒袍在身,可以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宫城,然后直入后宫…… 半个时辰后,他扶墙而出……女皇之技巧锻炼两次后已经臻至化境,苏贤爽翻了,同时腿也麻了。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这两日北方辽国的局势愈发明朗,苏贤预感到,他在神都“享福”的日子已经不长,数日后就有可能启程奔赴河北道。 在此之前,他有一些事需要安排。 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在河北道“行走”的身份问题。 他内卫小阁领的身份,还有杨芷兰内卫小阁主的身份,都不宜暴露,以范阳县侯的身份办事也不太方便,因为这是一个没有职务的爵位。 而使用兰陵公主府属官的身份办事,又显得分量太轻。 他必须谋求一个合适的身份。 思来想去,苏贤最终想到了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职位。 这个身份不错,地位不低,加之有刑狱司这块金字招牌垫底,办事也更方便。 今日,苏贤带着杨芷兰出府,赶往刑狱司衙门,目的是为杨芷兰也弄一个刑狱司的身份,方便在江湖行走。 很快,马车停在东城南侧的“承福门”外。 苏贤下车,刚走没两步,便发现“承福门”外俏立着一道修长高挑的女子背影,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正在那偷窥东城内景。 那是……唐淑静! 苏贤讶异,唐淑静不是在瀛州么,怎么会出现在此? 他确定不会认错。 “嘘!” 苏贤止步,对身旁的杨芷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杨芷兰停下来后,苏贤蹑手蹑脚靠近唐淑静的背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准备在后面吓她一跳。 在此期间,苏贤绷紧了神经,格外小心谨慎,唐淑静的身手其实不错,稍不注意就会被她察觉。 近了,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苏贤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儿,准备在唐淑静身后大叫一声。 可就在这时,好巧不巧,苏贤没注意脚下,居然踩到一块活动的地砖,发出咯吱一声响! 这下糟了。 铁定会被唐淑静发觉。 苏贤深吸的那口气发挥不出,只得生生吞入腹中,一时胀得他面红耳赤……想到恶作剧也即将被戳破,他更是意兴阑珊。 等等! 不对劲儿! 唐淑静竟毫无反应? 苏贤愣了一会儿,在后面仔细看去,只见她那天鹅颈般白皙修长的脖颈伸得老长,甚至还垫起了脚尖,看着十分入神与认真。 方才踩中地砖发出的咯吱声居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苏贤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她在看什么呢?如此入神?苏贤侧头,也伸长了脖子透过“承福门”向东城内景看去。 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那她究竟在看什么? 正疑惑间,“承福门”中忽然走出两位捕快,身着青色捕快服,腰胯制式刀具,袖口与领口都绣着银线……这是刑狱司的捕快。 唐淑静乍见刑狱司捕快,修长的身子猛然紧绷,白皙的脖颈跟随着捕快们的走动而转动,看样子似乎十分……羡慕! 苏贤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他几乎瞬间便想明白了。 唐淑静之所以在“承福门”外伸长了脖子张望,其实就是在窥探刑狱司衙门! 她的梦想是成为天下第一女神捕。 而刑狱司衙门可以助她实现这个美梦。 可是,刑狱司衙门岂是那么好进入的? 唐淑静不仅是女子,还是世家之人,重重因素限制着她。 是故,她只能在“承福门”外伸长了脖子窥探刑狱司衙门,眼巴巴的看着悠闲走过的刑狱司捕快…… 苏贤捏着下巴,看着近在眼前的修长背影,眼中闪过玩味儿的神采,嘴角也浮现出邪恶的微笑。 简单构思一番后,苏贤心中已有计较,随即一个旋身出现在唐淑静正对面,咧嘴笑问道: “唐淑静,你在这儿眼巴巴的看什么?” “啊……” 唐淑静猝不及防,果真被吓了一大跳,当场花容失色。 又因苏贤话中“眼巴巴”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她,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般一蹦三尺高。 且大声而着急的反驳道: “谁眼巴巴的看什么了?你……你你胡说八道!” “你不仅眼巴巴,还伸长了脖子,别以为我在后面没有看见,呵呵,话说你到底在看什么呢?”苏贤笑嘻嘻问道。 唐淑静当真气得不轻,方才的行为被人当场揭开不说,揭开之人还是苏贤这个讨厌鬼…… “啊!” 唐淑静尖叫,她那尖俏白皙的瓜子脸很快爬上两抹淡淡的云霞,两手张牙舞爪,瞪圆了一双明眸,眼见就要扑过来对苏贤进行殴打。 我擦,似乎用力过猛了……苏贤嘴角的笑容猛地僵硬,唐淑静这是恼羞成怒,即将对他动手动脚了啊。 好在,就在这片刻间,一道人影已快若闪电般出现在苏贤眼前。 那是杨芷兰。 杨芷兰两眼一瞪,抬手便将张牙舞爪的唐淑静挡在原地。 “杨女侠?!” 唐淑静乍见杨芷兰出手,当即清醒过来,并瞬间变身为乖乖女,陪着笑与杨芷兰拉扯关系,似乎早已忘了方才之事。 苏贤整理了一番冠帽,转身走出杨芷兰的背影,看着唐淑静问道:“话说你刚才在这儿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什么呢?” 唐淑静又差点发飙,可杨芷兰在此,她只得生生压住心头的愤怒,瞪眼辩驳道: “谁伸长脖子眼巴巴的了?人家只是……只是从这儿路过而已,你不知道可别瞎说。” 苏贤笑道: “路过?我还以为你想进入东城,去刑狱司衙门逛上一逛呢,本姐夫如今可是刑狱司都官捕头,带你进去长长见识完全没有问题。” 唐淑静一听这话,当即大喜过望,甚至都没空辩驳苏贤那“本姐夫”的自称。 然而,就在她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又听苏贤拽拽的说道: “不过,既然你只是路过的话,那么就请你……继续路过吧!芷兰,我们进城,去刑狱司衙门咯!” “……”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650 姐夫 “诶……” 唐淑静怔了一会儿,忙一把拉住苏贤的胳膊。 “你……你吹牛的吧,我不信你可以自由出入刑狱司衙门。” 唐淑静心中其实已经知道,苏贤已是刑狱司都官捕头,当然可以自由出入刑狱司,此言只是没话找话而已。 苏贤直接从腰上摘下刑狱司的腰牌,怼在唐淑静眼前,晃了几下说道:“看清楚了,刑狱司都官捕头,地位等同于四大捕头呢!” 唐淑静万分羡慕,明眸中迸发出万千异样神采,她的小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竟抬手去抢,妄图据为己有。 “这是我的!” 苏贤把手往回一缩,顺势将腰牌挂回自己腰上,不给唐淑静多看。 唐淑静心中那个羡慕啊,眼巴巴的盯着苏贤的腰,另一手始终拉着苏贤的胳膊不放,恨不得当场洗劫。 苏贤见此,心中不由一软,这妞总归是他的小姨子,哪有姐夫不疼小姨子的呢? 一念至此,只听苏贤哈哈笑道: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肯乖乖的喊我一声‘姐夫’,我就带你进入东城,去刑狱司衙门逛上一圈!” 唐淑静闻言猛然抬眸,明眸中绽放异样的神采。 可是很快,那抹神采便黯淡了下去。 去刑狱司游逛一圈,固然是她心中所愿,可是……让她乖乖的叫苏贤为“姐夫”,这就万分困难了。 她着实开不了这个口。 苏贤以前就喜欢在她面前以“世兄”自居,那股得意劲儿唐淑静着实不能忍受,总感觉被占去了天大的便宜。 “世兄”尚且不能让她接受,更何况是“姐夫”的称谓…… 苏贤见此,笑容微微一收,抬手就将唐淑静一直拉着他胳膊的小手抹开,转身往“承福门”走去,并对杨芷兰招呼道: “你不同意就算了,芷兰我们走。” “……” 走了没两步,杨芷兰已经跟了上来。 然而唐淑静却还没有任何动静。 莫非,这妞儿果真不愿开口叫我姐夫?不愿就算了……苏贤摇了摇头,当即将唐淑静丢到一边,还是办正事要紧。 又行了数步,眼见苏贤就将进入“承福门”。 后面的唐淑静心中当真万分焦急与挣扎,一方面是自己的梦想,一方面是抹不开的面子,实在难以取舍。 她忽然抬眸,见苏贤已经一脚迈入“承福门”,她内心不由大急,暗中一咬牙,伸手喊道: “且慢!” “你想通了?” 苏贤果然驻足,停在“承福门”前。 唐淑静小跑上前,抬眸瞥了眼苏贤,尖俏的瓜子脸红彤彤一片,小声说道:“你赢了,我答应你的条件。” “这就对了嘛。”苏贤咧嘴大乐,笑着鼓励道:“快叫,叫了我就带你去刑狱司衙门,记得别太生硬,要甜美一些。” 甜美……唐淑静暗中粉拳紧握,甜美你妹啊!她都已经委屈的答应了,苏贤却还有那么多无耻的要求。 尽管心中十分不爽,但她还是低头酝酿了许久,最终细弱蚊鸣般喊了一声:“姐……姐夫!” “太小声了,我没听见,重新叫!” 苏贤一幅不满意的口吻。 唐淑静深吸一口气,死死压着心头的羞恼,暗中粉拳紧握,心说既然已经叫了一声,那便不可轻易放弃,不然刚才的委屈就全都白受了! “姐夫!” 这次她提高了一些音量,喊得她面皮滚烫泛红,心中十分羞耻,不过总归是松了口气,心说苏贤这下应该满意了吧? “不行!太生硬了,有人拿着刀子逼你吗?温柔一点,甜美一点,像你姐姐那样,重新叫!”苏贤比方才更不满意。 “你……你别得寸进尺。”唐淑静低着头,心中万分委屈,真恨不得扑上去撕咬苏贤一顿。 “不叫那就算了,芷兰我们走。”苏贤的声音中透着无情。 “诶……别……姐夫!”唐淑静真怕苏贤一走了之,赶忙捏着嗓子叫了一声,若苏贤真的走了,她方才所受的委屈就真的是白受。 “这次好多了,但还差点意思,来跟着我学,姐夫。”苏贤当场化身为老师,在那教授。 “姐夫。” “不错,进步很大,再来,姐夫。” “姐夫。” “姐夫。” “姐夫。” “……” “不错,不错,但还是差点意思,再叫再叫! “姐……” 唐淑静刚脱口而出一个“姐”字,猛然觉察出苏贤的语气不对。 忙抬眸看去,果然,苏贤正在那一脸得意的笑呢,笑容很是欠揍。 唐淑静当即停了下来,瞪着一双明眸怒道:“你无耻啊,竟框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真的太坏了……” 她越说越激动,想起方才的委屈,眼圈儿都已泛红,扑上来就要撕咬苏贤。 苏贤见状,赶忙摆手笑道: “好了,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快别闹了,我这就带你去刑狱司衙门逛一圈!” 这句话果然让唐淑静冷静下来。 她大眼剜了苏贤一下,傲娇说道:“那就快点!” 苏贤哈哈大笑,转身走向“承福门”。 唐淑静本想再傲娇一会儿,但又怕苏贤临时反悔与耍诈,忙抬步跟了上去,始终与苏贤保持一尺的距离。 进城之际,把守“承福门”的监门卫果然没有拦下唐淑静,这让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随即她一边紧跟着苏贤,一边扭头四顾,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又做梦都想进入的地方。 “……” “你不在瀛州好好的待着,跑来神都作甚?”步行前往刑狱司衙门的途中,苏贤问道。 “有人担心你在路上出现意外,特意求我一路跟来保护你的安全。”唐淑静打量着四周回道。 “有人担心我出现意外?谁?你姐姐?”苏贤诧异,嘴角浮现会心的微笑。 “哼!” 唐淑静并未回答,傲娇的别开了头,算是默认。 苏贤见状笑道: “你姐姐请你在路上保护我,但为何那一路上都不见你的人影儿呢?说吧,你上哪儿玩去了?” “杨女侠在你身边,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唐淑静回道。 “说得也是啊……”苏贤缓缓点头。 “……” 就这样,三人一路聊着步行走向刑狱司衙门。 从“承福门”走过去需要十分钟左右,权当散步。 聊着聊着,唐淑静忽然侧眸看着苏贤,面色复杂的说道:“在入京的路上,我听说了你入京之后所发生的事……” 苏贤侧眸看去,挑了挑眉说道:“是不是很崇拜本姐夫?崇拜就崇拜吧,我没有所谓的,也不多你这一个……” “你……” 唐淑静闻言暗暗生气,憋着嘴别开了头,若是在其他地方,她真的会一拳轰在苏贤那张臭屁的脸上!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651 当女仆使唤 “刚才你的话说错了,在那一路上,其实我很需要你的保护!”苏贤忽然笑道。 “你说什么?”唐淑静纳闷。 苏贤咧嘴笑道: “出门在外,又是奔波劳累的,我其实很需要一个铺床叠被、按摩捏肩的小女仆,若你在的话那就……” “……” 一语未了,唐淑静已经勃然大怒,瞪圆了双目,举起双手就要揍人…… 她是谁啊,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 身份如此尊贵,苏贤却妄图将她当做小女仆使唤? 这让唐淑静完全不能接受,愤怒让她忘了杨芷兰还在身旁,抬手就要削苏贤一顿。 杨芷兰挑了挑眉,当我不存在?只见她一手缓缓探出,正好捏住唐淑静的手腕。 愤怒中的唐淑静猛然清醒过来。 罢手之余只得用大大的明眸剜着那个讨厌鬼。 “怎么?你还敢对我动手?” 苏贤皱眉,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等回去了瀛州,我就将此事告诉给世叔知道,说你殴打姐夫!” “你……太无耻了!”唐淑静气得牙痒痒,但只能在旁龇牙。 “我还要请求世叔对你下封足令,让你半个月内不能出门,每天都只能困在家中!”苏贤正色道。 “你敢!”唐淑静大怒,此举无异于要她小命。 “一个月的封足令!” “你好无耻啊,竟敢威胁我。” “两个月的封足令!” “你……” “三个月!” “……” 唐淑静怔怔的看着苏贤,狠话着实不敢再乱说,更不敢动手,当真憋得她心中万分委屈,眼圈儿渐渐泛红。 胆大包天的唐淑静,若说谁还可以制住她,其父唐矩绝对是其中一个。 苏贤使用这招“借力打力”将她吃得死死的。 “哈哈,这就对了嘛,这样才乖。”苏贤哈哈大笑,抬手摸了摸唐淑静头上的乌黑秀发,像是抚摸猫咪似的。 “你住手!”唐淑静往后一躲。 “什么你你你的,要叫姐夫。”苏贤面色一正,在那纠正。 “你别得寸进尺,刚才说的是只叫你一声姐夫,你就带我去刑狱司逛上一圈,可没说今后要一直叫。”唐淑静辩驳道。 “也是啊!” 苏贤捏着下巴,渐渐陷入沉思。 一会儿后,他扭头看着唐淑静,咧嘴一笑,这笑容十分邪恶,大抵与诱骗小姑娘的怪蜀季有得一比。 “你笑什么?!”唐淑静本能往后一退,心中万分警惕,并默默下定决定,这次不管苏贤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你想不想加入刑狱司做捕头啊?”苏贤阴恻恻的笑问道。 “自然是想。”唐淑静凝眉沉思,这样回答应该没有问题。 “本姐夫可以帮你达成这个愿望!”苏贤一幅“鱼儿已经上钩”的微笑,摘下腰带上的刑狱司腰牌,在唐淑静眼前晃了一下,接着笑道: “我这都官捕头现在还只是一个光杆司令,下面的‘班头’、‘牌头’、‘捕快’等等一个也没有。” “我可以让你挂靠在我下面,做个班头、牌头什么的,这不比你在瀛州州衙做捕头差吧?” “……” 面对苏贤抛出的诱饵,唐淑静抿了抿鲜艳的唇瓣,方才在心中所发的誓,似乎已被她丢到了爪哇国,毅然答应道: “我要做班头!” 没办法,她真的太想加入刑狱司了。 她的梦想是做天下第一女神捕,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很难,第一步就是加入刑狱司,但是这一步她就跨不过去。 她以前所做的白日梦,无非只是进入刑狱司做一个小小捕快而已,然后慢慢熬资历,慢慢攒功劳…… 可是苏贤太直接了,直接抛出“班头”、“牌头”等香喷喷的诱饵,这比普通捕快不知高级了多少个层级! 唐淑静宛若被巨大的幸福击中。 对于苏贤抛出的诱饵,她毫不犹豫一口吃进嘴中。 “不过,我也有其他的条件。” 苏贤此话,无异于一盆冷水直接浇在唐淑静的头顶。 她瞬间清醒过来,心中似有所悟,但还是小心翼翼问道:“什么条件?” 苏贤打了个响指,一脸奸计得逞的笑道: “简单,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叫我为‘姐夫’,不能再你你你的,没大没小,而且还要叫得甜美,甜得发腻那种才行。” “……” “不可能!你想得美!”唐淑静脱口而出,想了想后又说道: “你又在框我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都官捕头’只是一个闲职,根本就不能招收‘班头’、‘捕快’等等!” 苏贤还未回答,一旁的杨芷兰忽然开了金口,冷淡的说道:“公子可以!” “呃……”唐淑静瞬间哑火,因为杨芷兰的话她相信。 苏贤笑道: “我与芷兰今日来刑狱司衙门,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想不想加入刑狱司做‘班头’就看你自己。” “我……” 唐淑静犹豫,她自然是想加入刑狱司的,可是……让她今后只能叫苏贤为姐夫,单单想一想而已就觉得很可怕。 苏贤见状,咧嘴笑道:“我数三声,若你还不能做出决定,那就当我没有说过方才那番话……一!” 唐淑静满面纠结,难以做出决定。 “二!” 苏贤好整以暇,优哉游哉的走向刑狱司衙门。 唐淑静心急如焚,一双明亮的眼眸死死盯着苏贤,欲言又止,峨眉紧锁。 过了一会儿后,苏贤笑道:“这是最后一声了,若你还不能做出决定,我就当没有说过方才的话……三……” “我答应你!”唐淑静大口喘气,酥胸剧烈起伏,见苏贤停止数数后立即补充道:“等我成功加入刑狱司的那一刻,我就兑现承诺!” “好,成交!” 苏贤笑了,加速迈步走向刑狱司衙门,笑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一见少司寇便可,然后你就是刑狱司的人了。” 唐淑静心脏砰砰乱跳,赶紧跟在苏贤身后,像个小媳妇似的。 今后虽然只能叫苏贤为姐夫,这让她十分难为情,可是既然已经做出决断,那就顺其自然吧。 可是,想到马上就要去见少司寇,那可是刑狱司的掌舵人,唐淑静内心竟莫名紧张起来,两眼瞪得大大的。 苏贤见状,出言安慰道:“不用紧张,去见少司寇而已,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唐淑静面皮有些挂不住,跺脚道:“谁怕了,人家只是……只是……对了,少司寇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司寇啊,是一个严肃的老头,一板一眼的,你见了他后需格外小心谨慎,不可莽撞,知道吗。”苏贤随口吓唬道。 “知道了。” 唐淑静点头如小鸡啄米,将苏贤此话奉为圭臬,并暗中提高了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能给少司寇留下不好的印象!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652 老夫平易近人 不久后。 刑狱司衙门。 少司寇值房门前。 苏贤、杨芷兰、唐淑静三人已等候在此,有小吏进入值房通禀。 唐淑静像是个好奇宝宝,东张西望四处扭头,她这番举动着实引人侧目,不过因为苏贤在旁的缘故倒也无人多嘴。 值房内。 少司寇闲来无事,正与刑狱左丞下棋喝茶,倒也怡然自得,优哉游哉。 小吏入内通禀后,少司寇“啪”的一声下了一枚棋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挥动宽衣大袖吩咐道: “侯爷来了?快快有请!” “是。” 小吏躬身退下。 岂料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少司寇的声音问道:“你且站住,我来问你,侯爷今日……穿的什么衣服?” 小吏茫然一怔,少司寇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呢? 范阳县侯穿了什么衣服? 对了……小吏很快醒悟过来,想起昨日议事厅中所发生之事……他当即恭敬的禀道:“回禀少司寇,侯爷穿着读书人的儒衫。” “儒衫好啊,哈哈哈哈,速速去将侯爷请进来。”少司寇高兴大笑,顺手端起一盏茶。 “……” 小吏退出值房后,没等一会儿,少司寇的茶才刚刚喝进嘴里,房门便被推开,几个人影依次进入。 噗! 少司寇只是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将刚刚入口的滚烫茶水一口喷出,化为一道水箭。 “什么东西,好亮好闪……老夫的眼睛……” 少司寇惨叫一声,顾不得被茶水打湿的花白胡须,急忙抬手,用宽大的袖子遮挡视线。 “少司寇你怎么了?”一旁的刑狱左丞慌了手脚,手里的棋子一丢,忙起身过去查看情况。 “老夫没事……对了,你代我招呼侯贵客。”少司寇依旧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着视线。 “是是……” 刑狱左丞回头一看,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他终于明白少司寇为何有次一举了。 因为……苏贤居然穿着黑底金龙的蟒袍! 金色的龙形图案,在黑色的衬托之下,散发出强烈的威压,太夺目,太闪亮,难怪对少司寇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刺激。 刑狱左丞摇着头,招呼苏贤落座,吩咐上茶。 苏贤也不客气,直接大刺刺的坐下。 杨芷兰与唐淑静两女,则默默站在他的椅后,充当“两大女金刚”。 杨芷兰始终面无表情。 唐淑静心中却是万分吃惊,目瞪口呆,两眼瞪得滚圆……这就是苏贤口中所谓的“严肃、一板一眼的少司寇”? 方才进门的刹那,她看得分明,少司寇不仅将口中的茶水喷出,将花白的胡须打湿,上面甚至还粘着一片茶叶。 接着,少司寇又挥袖遮挡,还大叫着“老夫的眼睛”……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严肃”、“一板一眼”的模样啊! 这就是刑狱司的掌舵人少司寇? 看起来怎么好像是一只……老猴子啊! 苏贤落座后,一脸关心的问道: “少司寇果真不要紧?若身体不适的话,还是需要多休息才是……” “不妨事不妨事。”少司寇依旧维持着挥袖遮挡的姿势,另一只手摆了摆,然后狐疑问道: “方才,小吏通禀之际,曾说侯爷穿着儒衫,可为何……现在又是蟒袍在身呢?” 苏贤笑着解释道: “少司寇有所不知,这蟒袍虽好,可穿着它在大街上行走着实招摇,路人真的太热情了,非要围上来问好……” 少司寇听了这话,躲在宽大袖子后面的老脸当即变得很是难看,苏贤这话听在耳中,这么像是在……炫耀? 苏贤接着说道: “可是,到刑狱司来见少司寇不是小事,必须要正式,只有身穿蟒袍才能体现出少司寇的身份。” 宽大的袖子后面,少司寇的面色又复杂了几分,在心中咆哮道: “放屁!谁要你重视老夫的身份了,穿普通的衣服多好?难道你就不嫌穿着蟒袍行动不便么?” 但表面上,少司寇却爽朗笑道:“侯爷有心了!” 苏贤大感欣慰,接着说道: “所以,我就突发奇想,在蟒袍外面加了一套儒衫,如此一来,既能避免过于招摇,又能体现出对少司寇的尊重,可谓一举两得!” 狗屁的一举两得……少司寇心中疯狂吐槽,但嘴上却笑道:“还是侯爷想得周到,不错,老夫很是欣慰。” 苏贤立即打蛇随棍上:“真的吗?少司寇也觉得不错是吧?那今后每次来见少司寇我就这样穿。” 少司寇扯了扯嘴角,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忙摆手道:“别别别,这样也太麻烦了,我们都是自己人,还是随意一点好,不用太客气。” 苏贤立即扭头看着唐淑静,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见了吗?我们少司寇十分平易近人呢,他都说了要随意一点,不用客气……所以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找个位子坐下吧。” “哦,好的。” 唐淑静见此,方才的担心彻底消失不见。 她本就是一个不尊礼教之人,见少司寇居然如此随意,她当真是大喜过望,亲自动手搬了两张椅子摆在苏贤两侧。 她与杨芷兰一人一张。 杨芷兰没座。 但她可是毫不客气、大刺刺的坐下了。 一旁的刑狱左丞,看得那是眼皮狂跳。 心说这是哪儿来的神经病? 扭头又见少司寇虽也眼皮狂跳,但却没有说什么,刑狱左丞也便不敢多嘴。 “侯爷今日来见老夫,可有什么要事不成?”少司寇赶紧切入主题,他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卑职现在还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所以就精心遴选了两个手下,做个班头、牌头什么的。” “今日卑职将她们带了来,先给少司寇过过目。” “……” 苏贤话音落后,刚刚放松的唐淑静又紧张起来,心儿砰砰乱跳,万一少司寇不同意怎么办? 少司寇依旧保持着挥袖挡脸的姿势,另一只手则轻轻一挥,大声说道: “没问题,老夫同意了,侯爷所带来的人必定没有问题,这两位壮士老夫都看过了,的确很适合我刑狱司。” 话音落后,值房中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少司寇微微一愣,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贤咳嗽了一声,一脸古怪的说道:“那个少司寇,卑职今日所带来的两位,其实是……两个女子!” “……”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653 未过门的小姨子 尴尬! 大写的尴尬! 不过少司寇已经一大把年纪,脸皮厚如城墙,他愣了一会儿后硬生生干笑道:“巾帼不让须眉!” 苏贤面色古怪一阵后说道:“少司寇,先请过目。” 少司寇挡在眼前的袖子依旧未曾撤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咳嗽一声,吩咐道:“老夫已经老了,眼神不太好,请上前一些。” “好的,芷兰,你先上。” 苏贤话音一落,杨芷兰便迈步上前,距少司寇只有数尺的距离。 少司寇稍微掀开一点袖子,凝眉一看,两眼不由一亮,这个女人不简单,莫名的气场十分强大! 苏贤在后解释道: “此女名叫杨芷兰,跟在卑职身边已有许久,早前在幽州时,二捕头曾与芷兰交过手,结果是二捕头远远不如!” 二捕头都远远不如?! 那她该有多厉害?! 嘶……值房中响起一片吸气声。 “好!” 少司寇由衷赞道。 算是同意杨芷兰入职刑狱司。 接着,杨芷兰退下,唐淑静走了上去。 苏贤在后解释道:“此女名叫唐淑静,是瀛州州衙的捕头。” 接着他又对唐淑静说道:“你方才都看见了吧,少司寇是自己人,凡事都随意一些为好,不用太客气。” “知道了。” 唐淑静向后摆了摆手,迈步上前,距少司寇三尺处停下,还算有礼的拜道:“拜见少司寇。” “不错。” 少司寇点点头,此女的气场虽没有杨芷兰强大,但看上去也是一个练家子,不是凡俗之辈。 不过,少司寇刚点完头,便瞪大了两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淑静做出的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只见唐淑静大大咧咧的走到少司寇椅前,自顾提起小几上的茶壶,取下一只干净茶杯,当着少司寇与刑狱左丞的面倒了一杯茶,然后一口喝光。 少司寇与刑狱左丞一脸懵,怔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个名叫唐淑静的女子在干什么? 这么不客气的吗? “好茶!” 唐淑静喝完后还在那夸赞。 少司寇回过神来,面色略有不愉,这也太没礼貌了吧?简直胡闹,没大没小。 苏贤在此时说道: “对了少司寇,卑职还忘了做介绍,此女乃卑职未过门的小姨子,还请少司寇多加关照才是……” “……” 未过门的小姨子? 少司寇、刑狱左丞等人又是一脸懵,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称谓? 唐淑静当即大怒,回头瞪着苏贤斥道:“你说什么呀,要嫁给你的人是我姐,不是我!你胡说什么?!” “抱歉,一时口误。” 苏贤忙笑着道歉,随即面色一正,对少司寇说道:“她姐姐是卑职未过门的妻子,她便是我未过门的……未来的小姨子。” “原来如此……” 少司寇点点头,面上那丝不愉之色瞬间消失,换上和蔼与慈祥的笑容,指了指小几上的茶壶笑道: “茶水还有的,不够再倒,不用与老夫客气,呵呵呵呵……” 刑狱左丞也在一旁赔笑,先前的不满早已消失不见。 唐淑静摆了摆手,一脸期待的问道:“那我……我可以加入刑狱司了么?” “可以,当然可以!”少司寇肯定答道。 “……” 唐淑静当即大喜过望。 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到苏贤身边的。 然后又是如何走出少司寇值房的。 当她清醒过来时,他们三人已身处屋外,苏贤正用手在她眼前乱晃,挪揄笑道:“这个人傻了不成?” “你才傻了!”唐淑静将苏贤那只手扒拉到一边。 “怎么还你你你的?要叫姐夫!”苏贤一脸严肃的教训道。 “我还没有刑狱司的腰牌与公服呢。”唐淑静噘着嘴说道。 “这还不简单,走吧,我亲自带你们走一遭‘户曹’,把那些东西一次性补办齐全。”苏贤当先往前走去。 “……” 户曹距此不远。 加之又有苏贤的亲自陪同,办事效率极高。 短短一刻钟后,杨芷兰与唐淑静便分别抱着一摞衙门公服,衣服上压着一块身份腰牌,此外还有制式佩刀等等一应物事。 离开户曹后,苏贤忽然回身看着唐淑静,嘴角浮现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唐淑静心中一慌,她知道苏贤要逼迫她兑现承诺了,她其实还没有彻底做好准备,心慌之下,就连成功入职刑狱司的好心情都被冲淡了一些。 然而,苏贤却没提这回事,而是吩咐道: “我们先回我们的地盘吧,接着我再给你们升官。” 一听说升官,唐淑静立即来了兴趣,明亮的双哞中绽放出阵阵神采,方才被冲散的喜悦也得到了填补。 刑狱司四大捕头,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办公地,而且还悬挂独立招牌,一般叫做什么什么“堂”。 大捕头擅长追捕、追踪、查案,所以大捕头办公之地叫做:“追风堂”。 二捕头擅长易容、伪装与查案,所以二捕头办公之地叫做:“千面堂”。 三捕头擅长刑讯、拷问与查案,所以三捕头办公之地叫做:“洗冤堂”。 四捕头擅长刑律、情报与证供,所以四捕头办公之地叫做:“刑名堂”。 苏贤是刑狱司“都官捕头”,虽不常驻刑狱司,但地位与四大捕头一致,所以他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办公地。 苏贤为之命名为:“民安堂”。 来到民安堂,除他们三人外,就只有几个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的小吏,正经办事的文吏一个也没有,显得有些冷清。 苏贤带着两女来到值房坐下,看着杨芷兰说道:“芷兰就做个‘班头’吧,本捕头的第一副手,这个位置挺适合你的。” “属下遵命。” 杨芷兰一板一眼抱拳说道。 苏贤又看向唐淑静,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唐淑静内心非常激动,咧着嘴角,暗暗呐喊道:“杨女侠做大班头自然没有问题,那我就做个二班头!” “至于你……嗯,就先做个‘牌头’吧!”苏贤最终说道。 “不!”唐淑静嘴角的笑容刹那消失,起身大声说道:“我要做班头,二班头!不要做牌头!” “我们‘民安堂’总共才三个人,若一个捕头下面只有两个班头的话,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牌头其实已经不错了……” “我要做班头!你答应过我的,我要做班头!”唐淑静倔强,眼圈又开始微微泛红,心头浮现出方才被苏贤欺压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委屈。 “好好好,那你就做二班头吧。”苏贤单手扶额,一幅受不了的模样。 “这还差不多。”唐淑静这下开心了,嘴角重新绽放笑容,之前所受的委屈还算值得。 苏贤放松整个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笑眯眯的看着唐淑静,但嘴上却对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啊,你先退下吧,某人要兑现承诺了,我怕你在这儿某人发挥不好。” 654 荒宅探宝 午时之前,苏贤与杨芷兰走出刑狱司衙门。 天色尚早,苏贤打算去一趟内卫衙门,开启前任小阁领留给他们的“遗产”,或许能发现一些了不得的宝贝。 至于唐淑静,则继续留在刑狱司衙门。 这妞儿刚才被苏贤折腾得够呛,脸蛋儿红扑扑,衣领略松,说是要留在刑狱司衙门适应环境,不过依苏贤想来,难为情估计也是因素之一。 三大捕头,还有三大捕头下面的“班头”、“牌头”等等,苏贤亲自介绍给她认识。 捕头们得知唐淑静是苏贤未过门的小姨子后,大吃一惊,然后笑脸相迎,将之当做贵客对待。 …… 出得东城,苏贤与杨芷兰先回了一趟侯府,取了钥匙,折道返回皇城,由“洛城南门”进入宝城,直入破旧的内卫衙门。 “拜见小阁领,拜见小阁主!”东阁中的坐班文吏见两人齐至,纷纷起身拜见。 “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们。”苏贤摆了摆手。 “……” 两人继续往东,行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堵高大的围墙,墙上仅有一道铁门,门上的铜锁积攒了厚厚一层灰。 这便是前任小阁领的居住之地。 苏贤与杨芷兰止步于此。 此处人迹罕至,方圆十丈内就只有他们二人,周围静悄悄一片。 苏贤看着那道铁门以及高大的围墙,总感觉此行不是去“接收前任小阁领的遗产”,而是“荒宅探宝”! 他取出那串钥匙,轻轻拋动,发出哗啦的声音,低声自语道: “希望能挖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最好是对此次河北道之行有足够的帮助……我们最终能找到什么宝贝呢?我非常期待!” “公子,我来吧。”杨芷兰看了看积满了灰尘的铜锁,主动请缨。 “好。”苏贤将钥匙递在她手中。 “……” 咔嚓! 杨芷兰尝试几把钥匙后,终于打开这只铜锁。 推开铁门。 两人前后进入。 这是一套三居室的院子,有起居室、书房、客厅、储存室,还附带一个小小的庭院。 杨芷兰在前仔细排查,并未发现什么暗器机关。 接着,两人打来清水,将室内家具与桌凳上的灰尘擦拭一遍,然后开始掘地三尺、翻箱倒柜。 探宝行动正式开始…… 前任小阁领很会敛财。 苏贤与杨芷兰忙活了小半日,找到金锭、银锭各数万块,还有金银器物、名贵字画、古玩古董等无数。 两人将这些财物搬到书房,结果诺大一间屋子几乎被堆满,甚至无处下脚。 “小阁领可真是富有啊!那堆金银锭就不用说了,单单这个……” 苏贤斜靠在那堆“金山”上,喘气之余,随手拿起一幅字画,看了看落款与印章,不由啧啧称奇道: “单单这幅字画拿出去,估计就能让满朝宰相们枪破头……他究竟从哪儿收集来的?难道打劫了陛下的内府不成?” “……” 杨芷兰在旁默默整理着一屋子“杂物”,偶尔“嗯”一声以示回应。 苏贤丢下那副字画,左右各捡起一块金锭与银锭,在手中轻轻抛着笑道: “这批遗产真的太丰厚了!小阁领啊小阁领,你在天之灵应该也安息了吧,今后我将命人每天都给你烧纸。” “可是……”苏贤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随手将金银锭一丢,发出哐当两声响,摇头皱眉道: “这批财宝固然价值不菲,但都是些常见之物,我预料中那种‘惊天动地’或‘充满了秘密’的东西,却是未曾发现。” “此行若只能找到这批财宝,意义总感觉不是很大。” “……” 杨芷兰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苏贤冷静的说道:“我们可以再找一遍,或许还有未曾发现的机关密室。” 苏贤腾身跃起,精神抖擞的说道:“你说得很对,我们再找一遍吧!” “……” 忙碌中,两刻钟的时间悄然流逝。 两人将整座宅子里里外外又搜寻了一圈。 可还是没有找到预想中的机关密室。 “不应该啊!” 储藏室中,苏贤心疲体累,背靠一组木架休息片刻,凝眉说道: “小阁领身居内卫要职,所遗之物,不应该仅仅只有一堆俗气的财宝才对。” “一定还有储藏重要宝贝的密室,我相信一定有!可是怎么就找不到呢?” “……” 苏贤背靠的木架上,原本摆满了东西,其中的金银器物与精美瓷器等已被两人搬去了书房,还剩下一些看似普通的器物,未曾挪动。 苏贤看着杨芷兰问道:“对了,你在小阁领手下办事多年,他有没有透露过,他曾收藏过某些特别的宝贝?” 杨芷兰低眸道:“我……没注意过……” “罢了罢了。”苏贤拍了拍酸胀的两腿,扶着身后的木架站起身,拍着手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日后再来探寻。” “嗯。”杨芷兰点了点头。 “我们这就回去吧。” 苏贤迈步,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一个没站稳,整个身体都往后栽倒而去。 砰! 苏贤直接撞在那木架之上。 木架受力,猛然一晃,摆在上面的普通器物纷纷掉落,发出一系列瓷器碎裂的声音。 “公子小心。”杨芷兰反应不可谓不快,苏贤刚刚撞上木架,她便冲了过来,牢牢稳住苏贤的身形。 “擦!今天一定是太累了,居然在平地上摔跤。”苏贤暗呼一声,稳定身形后,看向身侧的杨芷兰准备道谢。 可是他却发现,杨芷兰正死死盯着他身后的木架,眼神很是犀利,与往日冷淡的眼神截然不同。 “你在看什么?”苏贤诧异。 “公子,你身后,那个杯子!”杨芷兰答道。 “杯子?” 苏贤回身。 一眼便看见一只陶瓷杯子,正牢牢的立在木架之上。 很快,他的表情微变,指着那只陶瓷杯惊讶道:“这只杯子有古怪,木架上其他东西都摔在了地上,就它纹丝不动!” 杨芷兰走近木架,仔细观察着那只杯子,同时对苏贤说道:“这应该就是一个机关,请公子退后,谨防有危险。” 苏贤忍着激动的心情,后退数步。 杨芷兰看了一会儿,用手捏着那只杯子提了提,发现提不动,接着又轻轻一转,杯子果然动了! 紧接着,木架后面有堵砖石砌成的墙,发出咔咔咔的响声,整面墙都向右侧滑去,灰尘簌簌而落。 “果然有机关!”苏贤看着缓缓洞开的密室,瞪大了双目,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 655 宝藏喜人 咔咔咔咔! 砖墙持续往右侧缓缓滑动,灰尘簌簌而落,逐渐展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密室,苏贤与杨芷兰在旁死死盯着,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十余息后,咔咔咔的响声消失。 密室彻底开启。 那是一个八尺高四尺宽的门洞,光线透入,可见密室并不大,而且……空无一物! “是空的?!” 苏贤瞪眼,不可能吧,神神秘秘的搞了半天,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密室,最后告诉他居然是空的? 苏贤不能接受,抬步就要走进密室一探究竟。 杨芷兰赶紧拉住他的手,一脸冷静的说道: “公子莫急,谨防暗器,还是我先进入一探究竟。” “好,小心为上。”苏贤点头。 杨芷兰凝神进入密室,各处试探了一下,回头对苏贤说道:“没有暗器。” 苏贤嘴角扯了扯,苦笑道:“没有暗器,但同时也没有宝贝啊!诶,你说小阁领是不是故意消遣我们来着?” 杨芷兰也面带一丝遗憾,举步准备走出密室。 可她这一脚踏下去,猛然觉察出一丝细微的异常,她立即停步,蹲下了身,仔细查看密室的地面。 “怎么了?”苏贤发觉有异,举步也进入密室,蹲在杨芷兰身旁。 “这块地板有古怪,公子且退后,我猜想这地板下面还有机关。”杨芷兰一脸冷静与凝重的说道。 “还有机关?!” 苏贤赶忙退后,好奇与期待之色出现在他的脸上,站在远处伸长了脖子关注杨芷兰的一举一动。 杨芷兰摸索一阵,在某隐蔽之处果然又找到一个机扩。 轻轻一拨,那块松动的地板竟缓缓向后滑去,出落得一级一级的石头阶梯,延伸向下,下面黑黢黢一片。 苏贤当即大喜,一边准备火把一边说道: “原来密室中还藏着地下室!这小阁领果真老奸巨猾,居然玩这么一出,这地下室中一定有了不得的宝贝!” “……” 火把准备好后,杨芷兰当先拾级而下。 火光驱散黑暗,可见两侧的石壁非常光滑,开凿的痕迹十分精细……这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地下室! 苏贤跟在杨芷兰身后,当即大喜过望。 这次的收获一定了不得。 阶梯不长,两人下落约三丈之后,便踩到平面,地下室中有许多油灯,两人用火把将油灯一一点亮。 十余息后,整座地下室便收入眼底。 这是一个圆形的地下空间,五六丈见方,高约半丈,规模也算很大了。 不过,偌大一个地下室中,仅只有一半的空间被占满,而且堆积在那的东西居然是……一只只人头大小的酒坛? 苏贤之所以猜测那是酒坛,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酒香味儿,很好闻,有种让人飘飘欲仙的感觉。 所以这是一座……酒窖? 苏贤心中一沉,大踏步走过去,抱起一只酒坛一看,坛肚贴着红色贴纸,上书“九枝甘露”四个楷书大字。 “九枝甘露?!” 苏贤吃了一惊,抱起的酒坛差点掉落在地,惊愕道: “传说,九枝甘露是古代的一种名酒,醇香扑鼻,号称天下第一美酒!” “前朝时,九枝甘露的酿造之法就已失传,此酒一坛价值千金,就连王公贵族也不能随意享用。” “时值本朝,此酒便更是闻所未闻了,彻底成了古籍上的一种记载……可是,谁曾料到,这座酒窖中居然储存着……三百余坛九枝甘露!” “……” 苏贤小心翼翼放下那只酒坛。 放眼看着这数百坛传说之中的美酒,他当真欣喜若狂。 此酒在前朝就价值一坛千金,现在又如何呢? 只怕丢出去一坛,就足以令天下好酒之辈发疯与发狂! 而现在,这三百余坛传说之中的美酒,全归苏贤所有了,这的确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与收藏,堪称绝品! 喝一坛就少一坛! 苏贤狂喜过后,笑容又微微一收,偶然得到这批古代美酒固然是喜事,可这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 他其实想找一个对付北方辽国的线索,或者类似“黄金羊头钗”那样的关键“证物”。 这三百余坛美酒虽好,但若不能解决辽国的危机,再好的美酒也是人家的,利剑始终高悬啊。 苏贤思忖一番,毅然转身离开这座酒窖,对杨芷兰吩咐道: “我们出去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宝贝。” “……” 两人走出酒窖,将机关一一复原。 然后开始新一轮的翻箱倒柜,到处查找隐藏的机关密室。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足足半个时辰后,他们在小阁领起居室的床底下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有密封完好的木箱十余只。 “希望这批宝贝有用!” 苏贤大喜,搓着双手,督促杨芷兰搬出第一只木箱。 因担心木箱中暗藏机关,苏贤躲得远远的,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杨芷兰“开盖”,其实他挺喜欢这个过程,总有种后世“拆快递”的感觉。 啪! 第一只木箱打开,并没有暗器。 苏贤凑近一看,原来里面装着一箱子的信件密函。 “都是些信件啊。” 苏贤略有失望,随手拆开一封,刚看了个开头,他便惊呼道:“这是……朝廷百官的犯罪证据!” “少司寇收集这些东西作甚?”苏贤接连拆开好几个信封,全都是朝臣的罪证,甚至还有一封涉及到了兰陵公主。 “这箱东西千万不可流传出去!”苏贤又拆了几十封信件后,后背冷汗直冒,牵扯真的太大太大了! 将木箱合上,杨芷兰又取出一箱,打开还是各种信件密函,苏贤拆开看了几份也全都是朝臣的各种罪证。 苏贤不信邪,将所有木箱一一取出,全部打开,在地上一字排开。 随后发现,有一半的箱子都装着信件密函等罪证,另一半则是各种印章,苏贤认真辨认了几枚,大多是历朝历代的名人所用之印。 “想不到少司寇还有收集印章的癖好,但对我来说没啥大用。”苏贤摇了摇头,将所有盖子合上,命杨芷兰一一搬回原位。 走出起居室,苏贤抬头看着日渐黄昏的天色,喃喃自语道: “还是没找到我需要的东西,少司寇曾收藏过‘黄金羊头钗’,难道就没有其他与辽国相关的物件儿么?” “……” 苏贤不信邪,与杨芷兰继续翻箱倒柜。 这一找,直接找到天色擦黑,太阳都已经下山,可苏贤还是没有得偿所愿。 “罢了,今天就先这样,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先回去吧。”苏贤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离开。 岂料就在这时,杨芷兰意外的在支撑房梁的圆柱上发现一个暗格。 苏贤大喜,激动道:“我有预感,这次发现的宝贝一定对我有用!芷兰快将之取出,看看是什么。” 656 威震夫纲【二合一】 杨芷兰面色冷静,淡定取出,原来是一只保存完好的锦盒,外面包裹着油纸。 啪! 杨芷兰打开锦盒,苏贤探头一看,里面似乎是块羊皮? 将之取出,摊开,果然是一块羊皮,不过羊皮上画着许多线条,还有文字标注,看起来像是一幅舆图。 “原来是一幅羊皮舆图,我还当是什么呢。”苏贤泄气,差点将那块羊皮丢掉。 “公子,这应该是一幅藏宝图!”杨芷兰忽然发话。 “嗯?藏宝图?”苏贤顺着杨芷兰的指引看去,不禁“咦”了一声,仔细观看起来,最后惊道: “的确是藏宝图,不过却是残图,看篇幅应该只有三分之一,而且……芷兰你看在此处,这两个字是不是‘幽州’二字?” “是。”杨芷兰点头。 “幽州,位处河北道,乃是抵御辽军南下的天然番屏……此图虽是残图,但却是此行唯一与辽国相关的物件儿,我且带在身上,今后或许有用!” 苏贤嘀咕一番后,将羊皮藏宝图放回锦盒,再将盒子贴身放好,与杨芷兰大摇大摆离开内卫衙门而去。 回府的马车上,苏贤取出那串钥匙,将其中三柄取出,单独串成一串……因为这三柄钥匙方才从未使用过! 这说明,前任小阁领还有其他“秘密基地”,需要这三柄钥匙开启。 “小阁领到底还藏着什么宝贝呢?” 马车中,苏贤喃喃自语。 他倒是很想查找一番,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久后就要启程远赴河北道,着实没空。 这三柄钥匙就留待以后再使用吧! …… 倏忽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三天内,苏贤终于没有那么忙碌,开始迎来送往,朝中重要大臣几乎都见了个遍,当然,除了太子、钱中书那一派的人。 柳蕙香硬拉着苏贤去了两次相国寺,目的是为了……求子,然后每到晚上,她便化身为“床上女将军”,苏贤年富力强也差点吃不消。 但令人意外的是,苏贤从前任小阁领的地下酒窖中取出一坛“九枝甘露”,喝了一碗后,居然精力大增,威震夫纲,将柳蕙香收拾得很惨,但她却甘之如饴…… 张怀义、韩复暗通前朝余孽一案,也已审理完毕,与张怀义牵连之人,乌泱泱数百,全被拉到菜市口斩首,曾引发全城轰动。 其中,张怀义罪大恶极,被判处千刀万剐之刑! 苏贤、柳蕙香、言大山、林川等人亲去观刑。 众人想起怀州所遇之事,心头全都出了口恶气,那位可怜的怀州女子,在天上可以彻底瞑目了…… 苏贤得空后,林川、千面狐这对狐朋狗友,硬拉着他去了一趟“品玉阁神都旗舰店”。 说是“三兄弟五年内的最后一次狂欢”。 因为千面狐即将启程秘密前往辽国,他拖延了数日,终究顶不住少司寇施加在他头上的压力。 苏贤被莺莺燕燕所环绕,差点就把握不住,可是在紧要关头,他意外发现品玉阁居然是兰陵公主的产业…… 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若睡了品玉阁中的姑娘,他不是太监的事实可就瞒不住了,一定会被公主知道。 苏贤提上裤子就走,连夜狼狈逃回侯府。 逃回府中后,他抱着柳蕙香折腾了整整一夜。 这倒是乐得柳蕙香眉开眼笑。 …… 第四天。 早上。 苏贤起床。 吃罢早饭后,他在柳蕙香的陪同下,漫步府中的巨大花园,自打入住这座侯府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好好的游逛这座园子。 这数日来,北方辽国的局势愈发明朗。 他是内卫小阁领,自然可以接触到这些消息。 他预感到,在神都安逸的日子真的没有多久了。 “夫人,还记得数日前为夫曾对你说过的吗?我们可能很快就将返回河北道,这座侯府虽大,但却总感觉陌生。” 苏贤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凹凸不平的小径上,路旁是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更远处泉水叮咚,一股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夫君去哪,妾身就去哪。” 柳蕙香抱着苏贤的胳膊,白嫩涓细的俏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 在她看来,在神都与瀛州之间来回奔波其实算不得什么,只要能陪伴在苏贤身边,她就感觉幸福。 苏贤正要说什么,忽然,张翠花跑来禀道:“公子,宫里来了人,陛下请公子立即入宫议事!” 苏贤闻言一怔,他有预感,女皇这次召见他,一定是为了北方辽国之事。 因为现在是大白天,并非晚上。 “夫君?”柳蕙香见他发怔出神,不由面带好奇。 “没事,陛下召见,想必是有大事,为夫这就入宫一趟。”苏贤面色凝重,返回内院换上蟒袍后,匆忙入宫去了。 “……” 宫城。 大内。 御书房。 苏贤在这里见到了女皇陛下。 内卫大阁领杜鹃也在。 行过君臣之礼后,女皇看着苏贤,面色略有复杂与不舍,最后眼神一定,说道: “苏爱卿应该知晓,辽国近期的局势愈发危险……” “就在刚刚,朕得到确切的消息,那南屠王及其世子纳兰雄,正极力鼓动辽帝与其他部族南下进犯我大梁边疆,借以转移辽国内部矛盾。” “若辽军南下犯边,必将导致边疆军民生灵涂炭,此非朕所愿,是故,阻挡北方来犯之敌势在必行!” “苏爱卿虽是一介书生,但却屡立奇功,朕……欲派苏爱卿前往河北道坐镇,警惕辽军南下,苏爱卿可愿否?” “……” 苏贤深吸一口气。 酝酿数日之事,终于在此刻落地。 他想也没想,张口就答道: “臣,领旨!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必将辽军挡在国土之外,绝不让辽军进犯我大梁半寸土地!” “……” 其实,自数日前从兰陵公主口中得知,女皇可能派他前往河北道坐镇之后,他就在思考一件事—— 到底该不该去。 于公来说,他如今已是内卫东阁的小阁领,河北道正是他的管辖范围,其余四位小阁领都在外奔波,他没有理由一直在神都享福。 于私来说,他自然希望天下太平,天下太平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避免柳蕙香等人受到可能的伤害…… 他长久以来的追求,不就是一份安全感么? 若天下都大乱了,怕是只有躲进深山老林才足够安全…… 再者,战争的残酷自不必多说,一旦爆发,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将铸造多少人间惨剧? 于公于私,他都该迎难而上! 所以,他毫不犹豫答应女皇。 肩头上的担子虽重,但他却一点也不怕,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搞定辽国,彻底解决这个巨大的威胁! 女皇见状,面色大喜,起身大声说道: “好!朕相信苏爱卿!” “有苏爱卿这句话,朕就放了一半的心。对了,苏爱卿此行有何要求,可尽管提出,朕自当全力满足。” 苏贤想了想,面色凝重的禀道: “陛下,臣知道一种利器,可增强我大梁防御之力,若能得到并合理运用,辽军铁骑只怕也得折戟沉沙!” 大阁领戴着面具,看不清脸面,听了苏贤这句话后,镶嵌在面具上的两颗眼睛猛地一亮。 女皇也是大喜过望,面带期盼之色,苏贤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苏贤说此物可令辽军铁骑折戟沉沙,那么就一定是真的! “苏爱卿快快说来,究竟是何等奇物?竟有如此功效?”女皇着急问道。 苏贤面色凝重,一丝不苟的拜道: “回禀陛下,臣所说之物,名叫……神雷!” “神……神雷?!” 女皇与大阁领呆立一阵,彼此对望一眼,面上的期待与笑容早已消失,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失望。 神雷,众所周知,那是南陈的镇国利器。 除南陈外,没有人知道如何制造神雷。 南陈也不可能将神雷送人。 苏贤此话……听入耳中怎么总感觉有些幼稚呢? 方才,她们见苏贤一脸严肃与凝重,还以为苏贤要说什么呢? 结果就是神雷? 女皇失望的摇着头,这时,她心中猛然明悟,苏贤虽然有才,可终究还只是一个少年之人,到底经验不足。 进而又想到,将镇守河北道的重要任务交给苏贤,是不是太莽撞了? 女皇抬眸,看见苏贤后,面色又是微微一变,因为苏贤依旧是一幅严肃与凝重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自信! 莫非……女皇两眼又是一亮,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死死盯着苏贤的眼睛问道: “苏爱卿……莫非……知道了神雷的秘方?” “……” 大阁领也转眸看着苏贤,双目中绽放出阵阵异彩。 神雷,可是了不得的宝贝,若苏贤得到了神雷秘方,那么……想到今后内卫拥有神雷的情景,大阁领心中悠然神往。 就这样,在女皇与大阁领期待的目光下,苏贤面色严肃与凝重的拜道:“回禀陛下,臣并未掌握神雷的秘方。” 啥? 女皇与大阁领傻眼,怔怔瞪着苏贤,心中空落落的,涌出一中“曾得到过神雷但又从手中溜走”的不适感。 女皇泄气,一手扶额,瞥了眼苏贤问道:“苏爱卿既不知神雷秘方,那如何能得到?莫非苏爱卿的办法是找南陈讨要不成?” 苏贤拜道: “回禀陛下,说‘讨要’不太妥当,在臣看来,应该是合作!合作共赢的合作!如此方能提高抵御辽国的胜算。” “……” 神雷便是火药。 苏贤自然知晓如何调配火药。 可他曾答应过陈可妍,不能将神雷秘方献给大梁朝廷,他遵守诺言,同时也迫使陈可妍遵守“不主动与兰陵公主为敌”的诺言,这是合作的基础。 所以苏贤根本就没想过,向女皇进献神雷的秘方。 不过,此次辽军来势汹汹,他也不可能放着神雷不用。 他之所以提议与南陈合作,其实是想借此掩饰罢了,他会私下偷偷配置神雷,然后宣称是从南陈送来的…… 至于南陈会不会同意,他认为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陈可妍极得陈帝信任,而陈可妍……她一定会帮苏贤这个忙! 女皇与大阁领闻言后,却是纷纷皱眉,摇头苦笑道: “苏爱卿可能有所不知,我大梁与南陈……素来邦交不睦,且神雷乃南陈镇国神器,岂是那么好合作的?” “……” 苏贤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在那激动的痛陈利弊—— 若辽军攻占了大梁,那么南陈必将直面辽军铁骑的威胁,他们之间必有一场惨烈的大战,那为何不提供一些神雷,让大梁将辽军阻挡在北方呢? 女皇听了苏贤的陈词后,低眸思忖一番,最后看着苏贤说道:“苏爱卿之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那陈帝未必就会答应。” 苏贤说道: “陛下,事在人为,成事在天,臣愿意一试,若成功从南陈借得神雷,臣将献上三分之二给送给陛下……还请陛下恩准。” 女皇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也罢,姑且就让苏爱卿一试吧……此事朕准了!” “多谢陛下!”苏贤松了口气。 “……” 接下来,女皇又叮嘱了一番,与苏贤约定明日启程前往河北道。 因苏贤内卫小阁领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一切都将在秘密中进行……当然,女皇也给了一些特权,方便苏贤行事。 正事谈完,苏贤转身告退。 时间紧迫,他必须提前做出一些安排。 岂料刚刚转身,女皇就叫住了他,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苏爱卿且下去忙,到了晚上天黑的之后,朕还有事要交代给你。” 苏贤当即浑身不自主轻颤一下,瞬间领悟了女皇那个眼神的含义……今天晚上,看来要喝两碗“九枝甘露”才敢入宫。 “臣……领旨。” 苏贤又是一拜,转身退出御书房,出宫而去。 苏贤离开后,御书房中仅剩女皇与大阁领二人。 大阁领问道:“陛下,东阁领果真……能说服陈帝么?毕竟,神雷乃南陈镇国利器,轻易不可外借!” 女皇面色一正,淡淡说道: “苏爱卿若能成功,固然是好,但朕认为苏爱卿不可能成功!无妨,苏爱卿到底年轻,就让他去碰碰钉子吧,吃一堑才好长一智。” 657 兰陵的“礼物”【二合一】 话说苏贤走出宫城,顺路去了一趟兰陵公主府。 府中宫女将他引至内厅。 来到内厅,抬眸就见兰陵公主盛装打扮—— 牡丹头,丹凤眼,紫色宫裙勾勒出丰美身姿,胸前撑得紧绷绷,繁复的首饰与鲜艳的浓妆衬托出雍容华贵的气质,堪称倾国倾城、美艳无双! “拜见公主殿下。” 苏贤作揖,弯腰拜下去的他,正好看见兰陵公主那双娇小秀足,套着丝履宫鞋,小巧而可爱,不知握在手中轻轻捏一下公主会不会蹬腿? “勿需多礼,坐吧。” 两人分宾主落座,宫女送来香茶后,公主一边品茶一边问道:“范阳侯刚从宫里来?见过陛下了?” 她的声音有些别样意味,侧眸打量着苏贤的面目表情。 “公主所言不错……臣此次来见公主,是有一件要事与公主相商。”苏贤正色道。 “范阳侯休息了数日,倒是时常入宫去见陛下,今日为何得空来与本宫商量要事了?”兰陵公主声音幽幽,轻轻放下茶杯。 “呃……” 苏贤一时语塞,公主这是怪他数日来都未曾登门拜访么? 他没有想出什么头绪,便转而说道: “公主容禀,明日,臣就将远赴河北道坐镇,今日……” 兰陵公主闻言直接起身,正色道: “陛下找你是为了这件事?” “不错!” 苏贤点头,将方才面见女皇的经过讲了一遍。 包括他将与南陈合作之事。 兰陵公主听罢,面有恍然与担心之色,不过脑袋却轻轻摇晃着说道: “南陈地处蛮荒,那吴国公主陈可妍,向来对我大梁十分憎恶,她又极得陈帝信任……范阳侯此举怕是不能成功!” “事在人为,成事在天,臣愿一试。”苏贤说道。 “……” 兰陵公主见此,便也无话可说,她并不想打击苏贤的信心。 接下来,苏贤请教了一些问题,他毕竟刚入朝堂不久,很多潜规则与隐性的规矩都不清楚,算是一个愣头青。 兰陵公主久经朝堂考验,手腕、魄力、见识等各方面都远超苏贤一大截,她耐心为苏贤做解答,毕竟两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许久之后,苏贤终于问完。 兰陵公主说了几大箩筐的话,早已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茶并问道: “范阳侯此去河北道将十分危险,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不用客气,今日过后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苏贤摆了摆手,刚准备说没有问题了,不过就在这时,他脑袋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立即改口道: “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兰陵公主不厌其烦,她也有自信,不管苏贤问出多么刁钻的问题,只要事关朝堂,她就能解答。 说着,她还凑近茶杯小小的喝了一口。 苏贤直接问道: “臣还想问的是……上次公主说要遂了臣的一个愿望?臣思来想去,着实想不透臣有什么愿望,还望公主解惑。” “……” 兰陵公主闻言,直接顿在原地,口中含着的茶水也忘了吞咽,就那样抬眸定定的看着苏贤。 他居然问这个问题! 他居然不知道那个“愿望”是什么? 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苏贤要问有关朝堂的问题呢,结果却是这种问题……这让她如何回答? “公主?” 苏贤见公主神情不对,便在心中反思那个问题似乎并无不妥之处啊。 兰陵公主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准备略过此问题不答。 可她忘了自己口中还含着茶水呢,张口说话之前,竟将茶水吸入气管,导致她当场就“咳咳咳”起来。 同时,她手上的茶杯也不慎脱手,好巧不巧的是,那茶杯倾倒而出的茶水竟洒落在公主胸脯! “公主小心!” 苏贤吃了一惊。 那茶水泼洒上去后冒出阵阵热气,裹夹着白雾,公主估计是被烫着了,竟顾不得咳嗽下意识伸手去擦。 那东西……能当着他人的面乱擦么? 苏贤在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快步冲上去,扶着公主在椅子上坐下,轻轻锤着公主的背给她顺气。 公主果然舒服了一些,取出一张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轻擦拭胸脯上的水渍,动作虽轻柔,可是…… 苏贤站在公主身侧,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良久之后。 兰陵公主已经不咳嗽了。 但手中还拿着帕子轻轻擦拭。 忽然,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擦拭的动作一停,扭头看着苏贤,眉梢带蹙,双目瞪圆,声音略冷的斥道: “你……你还看!” “臣什么也没有看见。”苏贤立即抬头望着天花板。 “你一定是故意的!”兰陵公主见苏贤这幅模样,心头莫名生气,不禁露出一些小女儿态。 “臣……没有故意啊。”苏贤喊冤,其实他并不清楚公主话中的“故意”指什么。 “还不承认!” 公主晕生双颊,面皮微微发烫,侧眸瞪着苏贤说道:“你故意问那个问题,就是想让本宫被茶水呛到,然后……动手占本宫的便宜!” 苏贤简直比窦娥还冤,他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兰陵公主嘴角轻轻扯了扯,侧眸冷眼瞪着苏贤斥道: “你还好意思喊冤?你就是为了占本宫便宜,才精心设计这么一出,以为本宫傻看不出来么?” “公主你要相信臣啊,臣……不是那样的人!”苏贤都快哭了。 公主心头怒火冲销,大怒道: “你……你的手现在都还在……抚摸本宫的背!你让本宫如何相信你?摸够了吗?还不停手!” “呃……” 苏贤某只手猛然一停。 尴尬了。 他的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 方才,他为了帮公主顺气,用手轻锤其背,后来锤着锤着,或许是手感太妙的缘故,竟改成了由上往下的……捋! 他敢打包票,那个动作一定是捋,捋顺气的捋,并不是抚摸! 兰陵公主起身,双目灼灼的盯着苏贤,不过最终侧过了身说道:“范阳侯明日就将出发前往河北道,想必还有许多准备要做,你先去忙吧。” 苏贤嘴角嗫嚅几下,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得长施一礼,转身默默走向内厅的房门。 刚走到门口,他竟停了下来,转身问道:“对了公主,臣的那个愿望究竟是什么?” 话音落后,厅中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苏贤两眼越瞪越大。 他这一回身都看见了什么? 兰陵公主竟……竟轻轻撩起,然后将雪白的手帕塞进去……擦拭? 苏贤傻眼,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兰陵公主动作一顿,数息后勃然大怒,顺手将那张雪白的手帕当做武器朝苏贤投掷过来,羞怒斥道: “还不快滚!” “臣这就走……” 苏贤下意识接住公主投掷过来的雪白手帕,顺手塞入衣兜,想也没想,转身就逃,眨眼间跑没了影。 …… 返回侯府的马车中。 大口喘气的苏贤,取出兰陵公主“赠送”给他的“礼物”—— 那方雪白的手帕。 他左右看了看,马车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放下心来,将手帕展开打量了一番……公主日常所用之物都是珍品啊! 这张手帕乃丝绸制成,上锈精美花朵图案,拿在手中颇有一些分量,价值不菲。 看完手帕后,苏贤慢慢将之凑近鼻尖,深深一嗅……除了茶水的气味之外,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儿,沁人心脾。 苏贤想起方才回身所见的那一幕,公主曾用此帕……塞进去撒试过水渍,那股香味儿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嗯……”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兰陵公主那傲人的丰美身姿,那散发着荧光的雪肌玉肤……他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收好这方手帕后,马车刚好停下,原来已经回到了侯府,皇城与侯府之间只隔着一个天津桥,眨眼便至。 苏贤下车,随口对杨芷兰吩咐道: “派人去一趟言府,请威武郡公过府一叙。” “是。” 杨芷兰点头,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她亲自跑一趟,安排个小厮之类的就足以胜任。 苏贤入府,来到书房,等了数盏茶的时间,房外便传来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大喊道: “公子,公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话刚说一半,言大山便已闪身进入书房,面色无比激动的说道:“公子啊,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苏贤抬眸,看见言大山后,大吃一惊,起身说道: “大山你……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暴瘦了整整几大圈啊!你……你在家都在干什么?” 言大山长叹一口气,魁梧挺拔的身躯微微一晃,一幅站不稳的模样,他那张瘦成瓜子脸的国字脸浮现出疲惫与沧桑之色,摇头道: “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大山你……与言老太君或……与夫人……们闹矛盾了?”苏贤猜测,随即一脸懊悔的说道: “都怪我,不该留你那么久,应该早点让你回家与夫人们团聚的,不然也不至于……闹矛盾闹成这样,你看看你,形销骨立啊!” 言大山连连摆手说道: “不是,不是公子猜测的那样,我与夫人们并未闹矛盾,我们好得很……与公子无关。” “可是你……短短数日间便暴瘦成这番模样,我……”苏贤深感自责,并不相信言大山的说辞。 言大山见此,忽然计上心来,既然苏贤如此愧疚,那何不……借此让苏贤要求他回到侯府呢? 苏贤可是言家的大恩公啊,只要他发了话,言老太君与那群夫人根本不敢有任何怨言。 如此一来,岂不是就可以……想到妙处,言大山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大山你怎么了?”苏贤在旁一脸古怪。 “哦,没什么。”言大山赶紧收敛笑容。 因想到若要打动苏贤,就必须可怜一些,悲惨一些,于是乎,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假装晕倒的模样,还发出“哎呦”一声惨叫。 苏贤果然吓了一跳,忙上前亲手扶起,一脸关切道:“大山你怎么了?怎会虚弱至此?要紧不?大夫……” “公子不用担心,我没事。”言大山干脆躺在地板上,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缓一缓就好,不用叫大夫,最多两盏茶的时间就能恢复。” “这样啊!” 苏贤起身,捏着下巴,一脸为难之色,缓缓说道:“我本有个任务想交代给你,但你如今……” “什么任务?”言大山差点翻身跃起,不过好在生生压住了那股冲动。 “今日,陛下召我入宫……”苏贤缓缓道来,将入宫面见女皇之事讲了一遍,最后一脸为难的说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本打算派你秘密潜入辽国一探究竟,可……你如今连站都站不稳……” “……” 言大山一听这话,当即一跃而起,中气十足的说道:“公子放心,我可以去,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苏贤睁大双目瞪着他,一脸惊奇的问道:“你不是需要躺两盏茶的时间才能恢复么?怎么……” “呃……那个……” 言大山本就不擅长说谎,挠着头,憋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若在平时,他一定会重新倒下躺好,就算装也要装够时间。 可是这次不同,他必须接下这项任务……远赴辽国总比留在言府中强,这几天他真的被压榨得够呛,实在忍受不住! “其实,刚才我都是装的!” 言大山暗中一咬牙,既然不擅长撒谎,那就说实话,“我其实一点也不虚弱,公子你看,我还可以打拳……” 说着,言大山便在书房中哐嗤哐嗤的打起了拳,当真是虎虎生风,矫健如龙,与方才判若两人。 “我相信你了!”苏贤赶紧将之拉住,不然书房都得被他生生拆掉。 “公子同意了?”言大山大喜,国字脸……哦不,瓜子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 “可是言老太君与夫人们……”苏贤迟疑,总有一种拆散了人家家庭的负罪感。 “公子尽管放心,此去辽国卧底,乃是为了整个大梁,为了天下所有的百姓,母亲与夫人们一定不会阻拦。” 言大山大声说道。 苏贤仔细想了想,这话说得也不错,他为了天下安定,不也准备放弃神都悠闲的生活么?更何况,还有人将为此事献上宝贵的生命……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探明情况后立即返回,我们才好拟定策略。”苏贤最后说道。 “请公子放心……” 言大山大踏步离开书房,回去收拾了一番,当天就启程出发,秘密前往辽国打探情况去了。 苏贤送走言大山后,回到书房,对杨芷兰吩咐道: “去将毒娘子叫来,我有一项任务交给她办。” 请假条 今天除夕。 明天春节。 新的一年要开始了。 值此除旧迎新之际。 我有个朴素的心愿—— 那就是……希望各位来年暴富! 暴富! 暴富! 暴富! 还有个小小的祝福—— 那就是……预祝各位来年挣大钱! 挣大钱! 挣大钱! 挣大钱! …… 好了,现在说一个芝麻粒那么大的事情—— 抱歉了各位,我要请假了。 过年期间杂事儿有点多,时间比较零碎难以集中精力码字,勉强动笔也极其难受,所以我决定不码了,先休息几天再说……这是扑街唯一的自由。 请假时间暂定一个月。 似乎有点长,那就半个月吧。 反正看具体情况,最晚不超过元宵,也有可能提前……休息结束后,我要发愤图强、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新的一年不能再咸鱼下去了! 《书生有种》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58 反手送你个罗绣娘 毒娘子,本是梅花内卫幽州堂堂主,稀里糊涂跟了苏贤后,如今总算“转正”,苏贤提拔她为“巡察使”,官升数级。 苏贤此次找她,是为命她亲自走一趟南陈,去找吴国公主陈可妍,全力促成合作抗辽之事。 吩咐完后,苏贤见她面有难色,不由挑眉问道:“怎么?感觉很为难?” 毒娘子眉毛细长,嘴唇乌黑,眼神好似毒蛇,本是一幅凶狠的面相,可此时却低眉惭愧道: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此行恐怕会辜负小阁领的期望。” “为何?” “小阁领有所不知,那南陈与我大梁素来不睦,还有吴国公主陈可妍,对我大梁似乎也没有好感……” “你不用担心,只管去见吴国公主说明缘由即可,我相信这点‘大局观’她还是有的,去吧。”苏贤挥了挥手。 “属下遵命!” 毒娘子没再多言,转身下去做了一番准备,带上一些人马,当天就出发秘密前往南陈去了。 处理完这件事后,苏贤想了想,起身去见柳蕙香,让她赶紧收拾行李,明天就将启程出发前往河北道,时间不多。 柳蕙香倒不怎么惊讶,毕竟这数日来,苏贤经常说有可能返回河北道的话,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收拾行李的庶务自然不需苏贤操心。 不过他额外吩咐了一句,将那张得自前任小阁领家中的藏宝图带上…… 转眼,天色将黑。 府中各处灯笼都已点亮,灯光之下,仆从们还在为搬家之事而忙碌,柳蕙香将他们指挥得团团转。 苏贤估摸着,女皇派来请他入宫的人应该快到了。 明天就将启程出发,远赴河北道,再次回到神都之日尚不知何时,今天晚上,女皇铁定要与他嗨上天。 想到女皇那风韵未减丝毫的花容月貌与火辣身姿,还有她那坐地吸土的浪骚劲头,苏贤心中就是一荡。 两腿也有一点发软。 “不行!这种事……不能丢男人的脸!男人的尊严必须维护!” “……” 苏贤嘀咕着,来到侯府酒窖,小心翼翼取出一坛得自前任小阁领家中的“九枝甘露”,拍开酒封,倒出满满一大碗。 这是失传已久的古代名酒,酒花漂亮,酒体略显浑浊,散发出一股独特酒香。 记得刚开始品尝此酒时,苏贤总觉得这味儿古怪,不太好闻。 后来偶然发现此酒竟是壮阳之药,效果甚至堪比出自蜀宫的“金枪不倒丸”后,苏贤立即觉得这酒好闻,味儿太正了! 咕咚! 咕咚! 九枝甘露其实不怎么醉人,苏贤喝不了后世的白酒,啤酒也容易醉,但九枝甘露却能一口喝光一大碗。 “好酒!” 苏贤又倒了一碗,正准备一口喝光之前,忽然发现身侧的杨芷兰表情略有古怪,喉咙微微动了动。 苏贤将酒碗递过去: “你也想喝?” “不!” 杨芷兰面色微变,后退一步,拒绝得十分干脆,她身为苏贤的贴身保镖,自然知道此酒堪比壮阳之药……她才不要喝呢。 苏贤微微一笑,仰脖干了这碗美酒。 放下酒碗,他想了想,抱起人头大小的酒坛又满上一碗……今晚他一定要扳回一城,非得让女皇求饶不可! 喝光这碗后,他想了想,又倒了一碗……不过着实喝不下了,这次只喝了半碗。 “嗝!” 他打了个酒嗝,整整三碗半,今晚一定可以将女皇收拾得很惨! 从酒窖出来时,天色已经大黑。 苏贤看着忙忙碌碌的仆从们,信步来到书房,佯装挑灯夜读,实则是为了等待女皇派人来请。 很快,他眉头微微一紧,下肚的三碗半九枝甘露开始发挥作用,他浑身暖烘烘,心中生出无穷的精力与旖念。 握在手中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可是,女皇派来的人还没有到。 忍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能忍。 一会儿后,苏贤明显坐不住,那本书被他拿起又放下……九枝甘露药性虽然温和,可是架不住苏贤一次喝了太多。 足足三碗半,他这是要焚烧自己的节奏! 但没有关系,他还能忍。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女皇派出的人还没有到。 苏贤忽然起身,举步往外走去,他有点忍不住了,既然女皇不派人来请,他干脆就自己入宫。 反正他有金牌,可直入后宫。 不过刚走没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不行,不能主动入宫,不能暴露“需求感”,再说,这种事儿也没必要去找女皇解决啊。 恰在这时,柳蕙香自书房外进入,一边将鬓角发丝拢在耳后,一边笑着说:“夫君我们收拾得差不多了……” “……” 一语未了,刚进屋的柳蕙香忽然顿在那里,宛若被施了“定身术”。 原来,苏贤正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她看。 她顺着苏贤的视线,低眸看了眼自己,然后抬眸,迎着苏贤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心头有了一丝明悟。 她当即呼吸急促,朱唇微启,眼神略有躲闪。 这是“婉拒”的意思。 此间毕竟不是他们的起居室,就算苏贤想要……也应该等沐浴就寝之后。 可是,她刚刚错开苏贤那火辣辣的眼神,整个身子忽然失重,竟凌空飞起,这太突然了,吓得她“啊”的尖叫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柳蕙香意识到自己已被苏贤扛在了肩上,并离开书房,往起居室的方向走去。 这么霸道,这么蛮横的吗? 柳蕙香心头扑通扑通乱跳,两手下意识抓紧苏贤的衣服,脸蛋儿通红,任由苏贤抗着一动不动。 老实说,她很想反抗。 可不知为何,心头就是生不出一丝力气。 想起苏贤方才的蛮横与霸道,还有接下来即将发生的狂风暴雨,她更是心颤胆战,魂儿已丢了大半,还拿什么反抗? 只能让苏贤任意摆布。 心中虽然默默接受了苏贤的“无礼之举”,可是猛然间,她娇躯一颤,脑袋一低,将整张胀红的面皮紧贴苏贤的后背,不让外人看见。 原来,因为搬家的关系,内院中尚有数位丫鬟正在忙碌,丫鬟们乍见她被抗在肩上走向起居室这一幕,全都顿在原地并傻了眼。 “看什么看!活儿干完了就赶紧下去休息,留在内院作甚?走走走……” “……” 张翠花的声音忽然响起。 接着是丫鬟们快步离开的脚步声。 被苏贤抗在肩上的柳蕙香,心头顿时十分欣慰,还是曾经相依为命过的翠花知道疼人,将那些看热闹的丫鬟们赶走。 欣慰之下,她缓缓将脑袋抬起。 然而,她却发现,张翠花那长满横肉的脸上,满是傻眼的表情,还有姨母般的微笑,见她看来,还递过去一个“小姐真棒”、“小姐好好享受”的眼神。 哇! 柳蕙香内心当即就崩溃了啊。 张翠花这坑货,赶走丫鬟们,原来是为了“独享”她的羞窘之态,这这这……柳蕙香羞极之下,朱唇一张,一口咬在苏贤的背上。 苏贤受此一激,体内强行压制的魔兽似乎得到了释放,他抬手拍了柳蕙香娇臀一巴掌,改走为跑,扛着美人心急火燎的冲进了起居室。 …… 那张新打造的床,遭到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折磨。 半个时辰后。 九枝甘露的药效发挥了一些。 苏贤依旧龙精虎猛。 柳蕙香可就惨了,躺在绣塌上动一下手指头也没有力气。 她嘴上虽抱怨,心头却是极美,这数日来她其实天天都缠着苏贤,还时不时去相国寺拜佛求子……这种事自然越多越好。 只是今天的苏贤格外勇猛。 就连她也有些吃不消。 “夫君着实天赋异禀。”柳蕙香缓过一口气后,侧头看着苏贤,始终泛着水光的眼眸中满是柔情。 “那是当然,为夫的确天赋异禀!夫人难道现在才发现?”苏贤得意,侧身以手支头,面对柳蕙香,另一手则不老实的到处摸索。 “夫君跟着杨女侠与威武郡公练武不足数月,体魄便如此强健,不过,妾身看夫君这两日似乎有所松懈……” “呃……” 苏贤一时哑口,他还以为柳蕙香所谓的“天赋异禀”指的是…… 他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两日忙,等忙完后该有的锻炼自然不能停……” 柳蕙香嘴角抿着笑意,忽然幽幽一叹,小声说道:“如今看来,妾身似乎该为夫君纳一房小妾了呢?” “夫人此话何意?”苏贤心生警觉,忙摆手婉拒道:“不用了,不用了,有夫人足以。” “可是……单靠妾身一人,似乎有些不能服侍夫君了,而夫君与唐家的联姻,尚需数月之久。” “夫人不要多想,你累了,早些休息吧。”苏贤仔细打量着柳蕙香的脸,想确定她是不是在说反话。 “夫君日日在外应酬,难道就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么?夫君不用担心妾身,若有合适之人,尽可娶入家中。” 苏贤目光灼灼,略一思忖后问道: “夫人啊,为夫问你一件事,你需老实回答。” “夫君请问。” “夫人果真不介意为夫……纳妾?” 柳蕙香面色如常,水眸汪汪的说道: “自然不介意,夫君贵为勋爵,家中妻妾太少说出去恐遭人笑话……夫君不用担心妾身,妾身毕竟生长于世家大族,并非一般凡俗之女。” “……” 苏贤闻言,心中恍然明悟。 她这话也有道理,古代女子与二十一世纪的女人有着根本的区别,更何况她还出身于世家大族。 就算在二十一世纪,某些国家依旧支持一夫多妻,一夫多妻的家庭也有不少,不也没见天崩地裂宇宙终结么? 柳蕙香又问:“夫君在外可有中意的女子没有?若条件合适,夫君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妾身可以代劳。” 她其实也有一点私心,那就是在唐淑婉嫁入苏家之前,她也要过一把做主母的瘾,管一管苏贤的小妾们。 她的身份是平妻,比妾室高一个等级,而且还被朝廷封为四品“恭人”,这等荣誉,远比一般家庭的主母都要风光。 是故,她并不怕苏贤纳妾,她有自信,苏贤的妾室不可能踩到她头上拉屎拉尿。 此外,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若她果真不能怀孕生子,还可以将苏贤妾室之子抱养过来,当做自己的亲生子女抚养。 苏贤摆了摆手,婉拒道: “夫人你是知道我的,在外面从不沾花惹草,适合娶回家做妾的女子,的确没有!” “……”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张翠花的声音,大声喊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兰陵公主送来一人,是个模样标志的绣娘,公主还吩咐说,让公子费心指点绣娘那啥……” 话音落后。 起居室中。 绣塌之上。 仰卧的柳蕙香,还有侧身以手支头的苏贤,两人面面相觑,周围的空气刹那微妙。 柳蕙香眉梢微微一动,手指头都不能动弹的她,竟翻身坐起,目带狐疑的看了眼苏贤,冲门外问道: “什么绣娘?公主派人送来的?模样还极为标志?公主吩咐让夫君指点那绣娘……什么?” 苏贤怔了数息后顿感蛋疼,在心头疯狂吐槽道: “兰陵啊兰陵,你这是拆我的台啊,刚刚才说在外不曾拈花惹草,结果你反手就送来一个罗绣娘!” 柳蕙香一边与屋外的张翠花聊着,一边下床穿衣,说是要亲自去“安排”那罗绣娘。 苏贤见她一幅风风火火的模样,心头苦笑不已,同时也明白过来,她即便再出身世家大族,终究还是幻想过“独霸”苏贤的。 但—— 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苏贤还幻想过当下万恶的封建时代能有后世那种安定和谐的社会环境呢! 不可能的! 最多只能相对安定,封建社会的本质决定那只是幻想…… 方才,柳蕙香掩饰得太好,苏贤差点就信了她的邪。 不过他们两个大哥不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那罗绣娘因为他的缘故,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若说这是“拈花惹草”也不过分。 苏贤正尴尬之际,外间又有人传话,说女皇派人来请苏贤入宫,有重要的国家大事商议! “夫人,陛下相召,必有要事,为夫这就入宫。” 苏贤心说这消息来得正好。 他不想去看两女间的“明枪暗箭”,还是躲开为妙。 659 与兰陵决裂 柳蕙香一听这话,当即就将罗绣娘忘到了爪哇国,温柔且细心的服侍苏贤更衣,换上蟒袍,抚平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 “夫人,辛苦了。” 苏贤心中温暖,捉住柳蕙香两只小手,结果发现她两手冰凉。 苏贤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柳蕙香的衣服,便直接扯过被褥披在柳蕙香身上,裹成一只臃肿的“粽子”。 “纵是国事,夫君也别太过操劳,当以身体为重。”柳蕙香两手抓着被褥边角,水眸中泛着星光。 “呃……夫人放心吧,操……劳必不可少,但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夫不得不操劳啊!时辰不早了,为夫这就入宫。” “……” 苏贤只带了杨芷兰,出得府门后,径直登上女皇派来的马车,马车穿过天津桥,转眼便已入皇城。 马车没有停留,速度不减,横穿皇城,直奔宫城而去。 想到女皇的姿色与身材,苏贤心中腾地升起一朵烈焰……那是三碗半九枝甘露在作祟,方才虽将柳蕙香折腾得够呛,但最多只是一道“开胃菜”。 九枝甘露药效虽然温和,可他喝了太多,量变引发质变,苏贤现在就是一座人形火药桶,一点就着。 头脑发热的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刚进入宫城后不久,兰陵公主府,公主香闺寝阁中,李幼卿就得到了他入宫的消息。 “这已是第五次,陛下单独召他入宫,而且都是在晚上天黑之后……” 兰陵公主喃喃自语,倾国倾城的面色阴晴不定,峨眉紧锁,眼神深邃而悠远。 良久之后,公主抬眸看着秋典军说道: “我们安插进宫城的那位宫女,看来是该时候发挥一下作用了。” “公主不可!” 秋典军吃了一惊,“那位宫女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插进宫城的,数年来就成功了这么一次!” “若为此事暴露那位宫女,我们必将得不偿失!公主请三思啊!” 李幼卿面不改色,显得冷静,看着秋典军吩咐道:“本宫已经三思过了,此事万分重要,只得牺牲那枚棋子。” 秋典军见此,便只得下去做安排。 当香闺中只剩下李幼卿一人的时候,她侧身看着宫城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本宫必须要搞清楚此事,他与母后之间究竟……此乃我与他合作的基础,若此事不决,必后患无穷!” “……” 宫城。 后宫。 苏贤在小太监的带领之下,来到女皇就寝的徽猷殿。 不过这次,在前带路的小太监却没有去女皇寝宫,而是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苏贤心中十分纳闷,不去寝宫难道去书房?亦或者大殿? 女皇此次召他入宫,难道果真是为了与他商量国家大事? 想到这里,苏贤稍感蛋疼,他可是连喝了三碗半九枝甘露才入宫的,若女皇要与他谈正事,待会儿在药效的作用下还不得难受死? 再仔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对,今天白天女皇递过来的那个眼神,分明别有深意。 “敢问公公,陛下今日在何处召见本官?”左右猜不透女皇的用意,苏贤只得小声询问在前带路的小太监。 “侯爷不用担心,陛下今日将在别处召见侯爷。”小太监老实答道。 “什么地方?” “侯爷莫问,我们已经到了。” 小太监此时停步,侧身指了指身侧的一道房门,接着说:“陛下吩咐,侯爷可自行推门而入,奴婢等先行告退。” 小太监离开后,苏贤依旧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 不过很快,他发现异常,那两道紧闭房门的缝隙之中,竟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不对,这不是烟雾,而是水汽! 这是什么地方? 莫非是……苏贤抬眸,这间宫殿的屋檐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浴香堂”三字,浴香堂?果然是浴室! 女皇居然在浴室中召见他! …… 吱呀! 苏贤推开房门。 一股蒸腾水雾倒灌而出,裹夹着丝丝热力与香气扑面而来。 进屋的瞬间,他一眼便看见浴室正中放着一只巨大的浴桶,桶边镶嵌金丝,足以容纳两人同时泡澡。 浴桶的边缘上,有一颗秀发乌黑浓密的女子之头,背对着苏贤,透过薄纱般的朦胧水雾,隐约可见修长的脖颈与堆雪般圆润的香肩。 香肩之下,则被那可恶的浴桶遮住,难以一窥全貌。 那是女皇! 她正在沐浴。 女皇听见开门的响动,没有回头,一边用瓷器般白皙无暇的手臂玩着水花,一边懒洋洋吩咐道: “苏爱卿来了?把门关上后就过来为朕搓澡吧!” “臣……遵旨。” “……” 女皇本就拥有完美姿色,年岁的增长除了为她赋予成熟的韵味之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再加上苏贤入宫前喝了三碗半九枝甘露,此酒药性温和但架不住他一次性喝得太多。 此情此景,他几乎瞬间就激动了,差点难以自制。 他吞咽着口水,匆匆关了房门,怀着激动的心情一步一步走近浴桶……近了,薄纱般朦胧水汽的遮挡已经撤下。 他走到浴桶边缘,上半身轻轻往前一探…… 那堆雪般的白,那凝脂般的润,那夸张的世间罕有的弧度,水光潋滟,姹紫嫣红,一丝不落,被他悉数收入眼睑。 苏贤呼吸一滞,太上头了! 若在几个月前,陡然看见这样一幕瑰丽奇景,他一定会两个鼻孔同时飚鼻血的! “快别看了,又不是没有看过,快来给朕搓背,朕有些话要问你。” 女皇用手鞠了一捧洗澡水,笑着泼在苏贤的脸上。 侧过头来的她美得惊心动魄,倾国的面容被热水熏蒸得红彤彤一片,语笑嫣然,没有半点帝王气息。 “好!” 苏贤挥袖擦掉脸上的洗澡水,顺便吞了口口水,挽了袖子,直接将手伸入浴桶揩油……哦不,应该是搓背。 女皇舒服得直哼哼,两眼微咪,靠着桶壁,两手轻轻搭在浴桶的边缘。 女皇的肌肤本就保养的极为细嫩与紧致,二十七八的女子也不遑多让,再加上沐浴的缘故,撒了花瓣的水稍加滋润,便更加显得粉嫩幼细、白如莲藕。 苏贤殷勤的揩着油……不对,应该是殷勤的搓着背,同时饱览女皇之美,越搓越起劲儿,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爽翻了,这一刻千金也不换! “朕听说,苏爱卿与纳兰雄有私仇?” 女皇微咪两眼,任凭苏贤揩油……哦不对,应该是搓背,声音中透着一股子舒适与慵懒,格外撩人心扉。 “纳兰雄?” 苏贤一时脑袋短路,差点没反应过来纳兰雄是谁。 好在他马上回过神来,纳兰雄的确与他有私仇,或者说,纳兰雄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有私仇。 大抵是因为上次在河北道,苏贤用计搅乱了辽国,当众打了纳兰雄的脸,还将他关小黑屋的缘故…… 苏贤解说一番后,女皇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对了,嗯,苏爱卿以前帮人搓过澡没有?” “呃……” 苏贤差点没有跟上女皇的节奏。 这话题转变也太快了吧。 他一边殷勤的揩着油……哦不,应该是殷勤搓着澡,一边大吹特吹自己的“搓澡技术”,好像天下间除了他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会搓澡似的。 “是吗?”女皇反问,递来一个妩媚的白眼。 “当然!”苏贤信誓旦旦,差点拍着胸脯赌咒发誓。 “既然如此,那苏爱卿为何……逮着朕身上的同一个部位反复搓揉呢?苏爱卿为何如此厚此薄彼?皮都快被你搓破了!” 女皇微微瞪眼,倾国的面容闪过一丝娇嗔。 苏贤两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停,尴尬了,这种事儿被女皇当众戳破,他那张老脸也不由微微一红。 老脸虽然红了,但却厚如城墙,他腆着脸又拿捏了两把那不可掌握的丰盈之后,方才恋恋不舍转移到其他地方。 “陛下有所不知,这浴桶太高太大了,臣的手虽不算短,可其他地方也够不着啊。”苏贤狡辩了一句。 “够不着?浴桶太高太大?苏爱卿为何不直接进入浴桶呢?”女皇没好气笑骂,心说苏贤这理由也太奇葩。 苏贤在九枝甘露药力的作用之下,早已张大嘴巴喘气,处在兽性大发的边缘。 听了女皇此话后,他脑袋中嗡的一声响,一股邪念自心中喷涌而出。 只听他大叫一声:“臣……遵旨。” 然后单手撑着浴桶边缘,飞身跃入其中,噗的一声响,洒满了花瓣的沐浴香汤溅得到处都是。 “大胆!你敢擅闯朕的浴桶?”女皇佯装大怒,但声音中却藏着一股兴奋与欢愉。 “陛下息怒,臣只是尊旨而为……”苏贤双目赤红,喉咙中发出“荷荷”的响声,不由分说,直接就扑了过去。 …… 一个时辰后。 苏贤走出宫城。 他停在宫城门口,深吸一口气,夜晚凉爽的空气进入肺部,身心无比爽快与愉悦。 方才在徽猷殿的浴室中,他大发雄威,将女皇收拾得叫苦连天,他离开的时候,女皇已经累的呼呼大睡过去。 苏贤却还未尽兴。 九枝甘露的药效悠长而绵延,似乎只发挥了四分之三,心中那头野兽还在对月长嚎,还不肯罢休。 “天色已晚,是该回家了,不然夫人要担心。” 苏贤又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头野兽强行关押在笼子中,在小太监的带领之下准备离开皇城。 岂料刚走了没两步,迎面竟遇到秋典军,她专门在此等候苏贤,兰陵公主有要事邀请苏贤过府一叙。 “天色已晚,公主相邀,必有要事,秋典军请在前带路。” 苏贤没有多想,只认为公主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要与他交代,便屁颠屁颠的折道去了公主府。 进入公主府后,七绕八怪的走了几圈,秋典军将他带到公主香闺门前,侧身说道:“侯爷请进,公主已经等候多时。” “有劳了。” 目送秋典军离开后,苏贤左右扫了一眼,周围都没有其他人了,就连秋典军也走得远远的。 这么晚了,还将秋典军支开,看来公主必有要事!究竟是什么事呢……苏贤心中疑窦丛生,抬手轻轻敲门,喊道: “公主殿下,臣苏贤求见。” “进来吧。” 屋内传出兰陵公主的声音,透着一股明显的冷意。 苏贤并未在意,下意识认为公主即将与他商量的事应该非常严重,公主这种语气,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 吱呀! 他轻轻推开房门,一脚迈入其中。 与此同时,他暗中皱眉,在心中默念道: “究竟什么事惹得公主如此生气?大半夜叫我来商量,莫非我与她合作之事出了变故不成?” 进屋后,他一眼便看见盛装打扮的兰陵公主,站在屋子中间,双目死死盯着他的脸,面色与眼神十分复杂。 苏贤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乍见明丽堂皇、盛装打扮的公主,他心中堪堪关押进笼子的猛兽开始蠢蠢欲动。 公主现在的面色不太好看,苏贤也就没有太过分,没有将人家从头至脚的细细打量,只盯着她那鲜艳欲滴的朱唇看了又看。 这瑰丽与美妙的唇瓣,别说,与女皇颇为几分相似…… 正当他心猿意马之际,兰陵公主忽然发飙,紧走几步上前,面目狰狞难看,抬手点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斥道: “苏贤啊苏贤!本宫真的看错了你!”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当初本宫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竟与你这样的人合作……” “……” 苏贤闻言猛地一怔。 什么什么? 兰陵公主竟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贤的脑子当即就懵了,看着气急败坏的兰陵公主,感觉不太真实,如在梦中。 兰陵这是要与他决裂? 终止合作关系? 他与兰陵公主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可是公主居然说看错了他,与他合作是被鬼迷了心窍?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贤心中疑窦丛生的同时,也腾地冒出一朵无名之火。 没头没脑的被人当面点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他堂堂范阳县侯、内卫小阁领不要面子的吗?! 九枝甘露虽不醉人,但也是酒。 苏贤被公主劈头盖脸一顿骂,心头火起的同时,方才极力关押的那头野兽也破笼而出,对月发出一声声兴奋的长嚎。 兰陵居然敢骂他。 660 吃了熊心豹子胆 苏贤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嗡嗡乱响的脑袋。 无头无脑被一个女人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十分生气,心中破笼而出的猛兽也在对月长嚎,想发泄原始的欲望。 怒火与旖念交织的他,直面怒容满面但却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兰陵公主,他当场就差点崩溃,不管不顾。 但他以大毅力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兰陵如此举动,必有异常,在发飙之前,他需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此言何意?” 苏贤黑着脸喝问,也提高了音量,他现在心中各种情绪剧烈翻涌,这已算是极力压制过后的结果。 “你还好意思问?!”兰陵公主更怒,横眉冷眼,凑近苏贤,深深一嗅,随即后退一步冷笑道: “你且仔细闻闻,你身上是什么气味?” 苏贤一懵,预感到不妙。 兰陵公主大声斥道: “休想欺瞒本宫,这分明就是陛下身上的香味!” “你身为一个外朝臣子,又是男儿之身,身上怎会有陛下身上的香味儿?” “……” 苏贤听了这话后,当即头皮发麻,他明白了。 原来,他与女皇之间那不伦不类的关系,终究是被兰陵公主所察觉。 当初,苏贤其实并不想与女皇有如此纠葛,但君命难违,他一人个身在深宫又如何抵抗?再者,女皇也着实美貌。 他对美貌最没有抵抗力了。 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除非是柳下惠转世,才有可能对女皇的主动无动于衷,但苏贤不是柳下惠。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狡辩。 兰陵公主可是女皇之女,那种事竟被她觉察,着实令人头痛。 苏贤自知理亏,心中的怒火与旖念稍微有所收敛,理智占据了一些上风,面对公主的诘问,他下意识反驳道: “事情不是公主所想的那样!” “那是如何?”兰陵公主追问,“陛下每次召你入宫,都是在入夜天黑之后,且陛下都是在后宫寝殿见的你……” “……” 苏贤稍微思忖一番,忽想起方才进门之际,曾发现周围的仆从已被支开,甚至秋典军那样的亲信也走得远远的。 他心念一动,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与公主之间的合作还有转机,兰陵还未下定决心与他决裂。 想明白这一点后,苏贤稍微松了口气,接着神色一定,抬眸看着兰陵说道:“不错!臣的确与陛下有超越常人的关系。” 兰陵公主眸光无比深邃,冷笑道:“承认了?” 苏贤苦笑道: “公主有所不知,数日前臣从含嘉仓城地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算是解决了陛下心头的大患。” “就在当天晚上,陛下单独召见臣,陛下说……臣手无缚鸡之力,在那深宫之中身不由己,所以……” “……” “身不由己?” 兰陵公主嗤笑,不过语气已经软化了一些,“本宫看你是乐在其中吧,抱上陛下之腿,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苏贤听了这话,心念又是一动。 兰陵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她为了讨女皇欢心,曾干过许多世俗难容之事,她的心眼不应该那么小,甚至苏贤与女皇间那不伦不类的关系,她也应该能够接受才对。 那她为何大发雷霆呢? 苏贤之前想不明白,直至听了她方才那句话。 她其实是在责怪苏贤抱上了女皇的大腿,就忘了她,苏贤的“移情别恋”让她难以接受,这才是大发雷霆的根本原因。 苏贤的猜测其实没有错。 兰陵公主对苏贤有一定的占有欲,她能接受苏贤娶柳蕙香,甚至与唐家联姻,南宫婉儿若喜欢苏贤她也不会反对。 可女皇终究不一样。 她始终视女皇为最强大的对手,若当真与女皇争起来,她没有必胜的把握……这其实嫉妒,亦或者说是……争风吃醋。 苏贤想明白这一点后,当即就对兰陵“表了一番忠心”,类似“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兰陵公主仔细盯着苏贤的眼睛,沉默良久,语气又软了几分,目光灼灼的问道:“你当真不会背叛本宫?” 苏贤斩钉截铁般说道: “当真不会!臣始终都记得与公主之间的合作,在幽州的那些日子臣更不敢忘。” “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陛下现在对臣恩宠有加,但……皇位总需要继承与延续……” “……” 苏贤后面一句话说得比较隐晦。 兰陵自然听明白了,她微微点头,面色已经软化大半,基本接受了苏贤的说辞,尤其是最后一句很有说服力。 苏贤见此,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 兰陵公主终究是女人,需要时刻哄着才行啊。 当然,他所谓的“哄”,并非真正的哄骗,兰陵终究非常人,想持续哄着她着实不易,稍不注意就会翻船…… 果不其然,苏贤刚松一口气,兰陵那刚软化大半的面色,忽然又布满寒霜,只是没有方才那么吓人,盯着苏贤的眼睛问道: “你与陛下之间……究竟如何?” “本宫希望你据实相告,不要有所隐瞒,这是我们继续合作的基础,也是本宫对你的警告。” “……” 苏贤暗叹一口气,兰陵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面对咄咄逼人、面带冷意的公主,苏贤心头的火气与猛兽开始隐隐发作,警告?警告什么? 兰陵不懂见好就收、刨根问底的行为,让苏贤很是难堪。 刚才他自知理亏,已经退了一步。 但兰陵却不知好歹,以这种语气命令他老实交代,此举与审问犯人何异? 苏贤心中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破笼而出的猛兽又开始对月长嚎…… “公主,此事……臣着实难以启齿。” 苏贤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糊弄过去。 “不过公主完全可以放心,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未来无论变成什么样,臣对公主始终忠心不二!” 兰陵公主面色依旧,不为所动,目光灼灼盯着苏贤的眼睛逼问道: “此事本宫必须要一清二楚!你我合作,就该亲密无间,不能有所隐瞒。” “可是……” 苏贤大口喘粗气,即将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与旖念。 九枝甘露虽不醉人,但也是酒。 苏贤喝酒之后胆子可是会无限飙升的。 “没有可是!你必须要说清楚!” 兰陵横眉冷眼加重语气,苏贤的不合作让她的公主脾气也上来了。 她如此逼问,其实也有自己的缘由,合作之事关乎未来大计,容不得一粒沙子,她与苏贤之间必须没有任何秘密。 但她那命令式的语气,彻底点燃了苏贤心中的怒火。 那头对月长嚎的野兽即将控制不住。 但他还是勉力压制着问道: “公主当真想知道?” “说!” 兰陵公主只有一个字。 在酒劲儿、药性与火气的相互作用之下,苏贤邪念从胆边生。 兰陵虽然贵为公主,但在他眼中不过只是土著罢了! 苏贤尊她敬她,是为了适应并融入当前的社会环境,他心中的优越感始终存在,对兰陵除了俯视还是俯视。 现在,这土著竟敢如此对他说话,以命令式的语气,加之苏贤又喝了点酒,胆儿无比肥硕,已被彻底激怒。 兰陵不是想知道他与女皇间发生了什么吗? 好。 苏贤就告诉她。 以实际的行动。 只见苏贤紧走两步,逼近兰陵公主,不容分说,拦腰将之抱起,在公主愣神错愕的一瞬间,他已就近坐上一张椅子。 然后照准公主那鲜艳欲滴的朱唇,一口吻了下去! 唔…… 兰陵公主当场就懵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她头脑中一片空白,思维几乎陷入泥沼。 只有“本宫被苏贤强吻了”几个字在脑海中缓缓冒出…… 反观苏贤,却是嗨翻了天。 一股报复的爽感充斥浑身上下,还有一种强吻公主邪念得逞的爽感蔓延开来,爽上加爽,他的手指头都在轻颤。 兰陵还未从“被苏贤强吻”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腿软与身子无力,心中很想推开俯在她身上的苏贤,但始终力不从心。 两手也只能轻轻低着苏贤的胸膛,推开的力气微弱到几近于无。 苏贤很霸道,死活不松开,这种坏事既然干了那就干个彻底,总好过事后被人评价为“禽兽不如”。 两人就这样吻着。 宛若一对热恋之中的情侣。 不知何时,兴奋得差点忘我的苏贤猛然警觉,兰陵似乎已经呼吸困难了,开始挣扎与乱扭。 苏贤这才恋恋不舍松开人家,结束这场霸道的强吻。 兰陵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来不及说话,只用一双含着威仪、委屈与羞愤的眼睛盯着苏贤,面色憋得通红,愈发显得娇美可人。 她想翻身爬起,逃脱苏贤的魔爪。 可苏贤还不想放她走,动用蛮力将之死死固定在自己腿上。 她眼中威仪与不服气的眼神,让苏贤很不爽,意味着方才的惩罚并未达成目的,今日既然选择对公主来硬的,那就必须将之制服不可。 “你都干了什么?胆大包天啊!竟敢强吻当朝公主,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放本宫起来!” 很快,兰陵公主喘够了气,被苏贤公主抱的她横眉竖眼,语气冷硬进行威胁。 苏贤似乎被吓唬住了,按在她肩上的手往后一缩。 兰陵暗中冷哼一声,不过,还不等她翻身爬起,苏贤缩回去的手又伸了过来,按住她的肩头,这次按得更紧了。 “干什么?” 苏贤肆意打量着兰陵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笑道:“公主不是命令臣说出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么?臣可是在尊照公主命令行事。” 兰陵公主愣了一瞬,随即大怒,趁苏贤不注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斥道: “本宫让你用嘴说,不是让你用嘴……亲……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苏贤心头怒火飙升,这个土著居然敢扇他耳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当即俯身弯腰,照准兰陵那鲜艳的朱唇又一次吻了下去…… 唔…… 兰陵公主又羞又怒,这次没有方才那般浑身无力,她用手推搡着苏贤,但却无济于事。 良久之后。 苏贤才放过了她。 “你还来……”兰陵眼中涌出一丝水花,瞪着一双凤目,死死盯着苏贤的脸。 “殿下应该清楚了吧。”苏贤舔了舔嘴角,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宛若品尝到了琼浆玉液、绝酿仙津。 “你……”兰陵面色胀得绯红,一时竟无话可说,她的初吻啊,就这样被苏贤霸道的夺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公主想不想知道?”苏贤笑问。 兰陵终究不是一般女子,羞怒攻心之下,竟恢复了一丝理智,见状咬牙切齿道: “本宫说过,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秘密,说!不过……” “……” 一语未了,苏贤已一头钻入她的胸脯…… 兰陵当即傻眼,她本想说“不过……只能用说的,不能动手动脚。” 可是已经迟了。 她又羞又怒,苏贤一定是故意的,他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借故主动且强行占她的便宜。 以前,苏贤虽也占了她许多便宜,可那都是一场场意外。 为此,她并未责怪苏贤,都在事后选择了原谅。 可是这次明显不同,苏贤就是故意的,就是主动的,视她为玩物,按着她尽情狎玩……她可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诶,苏贤当她是什么人? 想吻就吻? 想钻……就钻? 更令她羞耻的是,苏贤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竟生出一丝母性光辉,两手下意识按住苏贤的后脑勺。 好在她反应够快,刚刚按上去的两手立即缩了回来,没有被苏贤发现,不然……可真是丢脸丢到家。 可是不知怎的,苏贤在她怀中乱钻的同时,她的嘴角总是想上扬,总想微微一笑,心头竟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 这种奇怪的感觉,竟将她心中的愤怒冲淡不少。 许久之后,苏贤总算玩够了,将脑袋“拔”出,一脸意犹未尽的陶醉表情……这种事他老早就有了想法,今天终于付诸实践。 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果真十分美妙…… 兰陵赶紧压制住“想笑”的冲动,冷冷瞥着苏贤,冷声斥道:“玩够了?” 苏贤没有吭声。 兰陵扭头对准紧闭的房门,大声喊道:“来人,来人,救驾!” 她方才也是糊涂,竟忘了求救,以至于被苏贤狎玩了那么久。 苏贤见状,心头跟着一凛,不得了了,他欺负公主之事若被当场抓住,就真的麻烦了,罪责不小。 然而,屋外半晌无人回应。 两人很快明白过来,就连秋典军都被支开了,哪里还有人进来救驾呢? 苏贤放下心来,低眸看着被他死死钳住的公主,嘴角扯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兰陵大惊失色,心中后悔不该支走秋典军的同时,瞪着苏贤大声斥道: “苏贤你还想干什么?本宫警告你不要乱来,本宫……唔……” 640 前任小阁领的遗产 走进内卫衙门。 苏贤老实说有点失望。 破、旧、沉闷、压抑,是他的第一印象,这地儿就不像是人该待的地方,沿途遇到的坐班文吏更是宛若行尸走肉。 大阁领杜鹃依旧在前带路,苏贤与杨芷兰紧随其后,一路走一路四下打量,苏贤见大阁领只管走也不开口介绍一二,便在后面叫道: “大阁领……” “……” 大阁领身体肉眼可见的一紧,回身看着苏贤说道:“本座忽然想起,有一件要事急需处理,东阁领且随意找人带你们逛一逛吧。” 话音落后,大阁领举步便走。 苏贤刚刚“入职”刑狱司,正急于表现自己,因此忙问:“什么要事?属下可以知道吗?很难处理吗?属下愿尽一点绵薄之力。” 大阁领脚步猛然一顿,看样子是深吸了一口气,不过终究回过身来,压抑着某种情绪说道: “此事说来,倒也与你东阁有关,既然东阁领问起,那本座便勿需隐瞒。” 苏贤当即凑了上去,一幅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笑道:“属下洗耳恭听。” 大阁领沉声道: “就在昨日,本座收到‘北阁领’传回的消息:北方辽国局势,在南屠王及其世子纳兰雄的斡旋之下,已得到极大缓解。” “还有消息说,南屠王世子纳兰雄凭借此功之影响,正极力劝说辽帝兴兵南下,侵犯我大梁之边疆。” “……” 苏贤面上的表情慢慢变了,玩笑转变为凝重,沉声说道:“南屠王、纳兰雄,这对父子灭我大梁之心不死啊!” 他的“乱辽之法”,只是短暂拖住了辽国的脚步,为大梁争取到至少数月的喘息之机。 在此期间,就看两国间谁先解决自身的困境……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也是一场国运之战。 苏贤从含嘉仓城地下挖出五百万石粮食,极大缓解了大梁王朝所面临的困境。 同时,南屠王及其世子纳兰雄也没闲着,辽国内乱的局势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梁辽两国又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大阁领语气微微一变,说道:“不错!此事太过严重,我们不得不防……东阁领且慢慢逛,本座恕不奉陪。” 言罢,大阁领转身就走。 苏贤回过神来,在后喊了一声:“大阁领。” 大阁领身形微微一晃,停下脚步,但并未回身,沉着声音且略带无奈的问道:“何事?” “属下想说,大阁领辛苦了,虽然不知大阁领如何吃饭与喝水,但还是需要保重身体啊……” 苏贤在后长施一礼。 大阁领无言,加速离开这个地方,眨眼消失不见。 …… 梅花内卫,由大阁领统属。 大阁领之下又有小阁领,可细分为东阁领、西阁领、南阁领、北阁领、中阁领,分管大梁帝国的不同区域。 此外,内卫衙门中另设一位“主簿”,管理内卫衙门的日常庶务。 大阁领离开后,苏贤与杨芷兰便等来了这位主簿。 此人姓刘,人称“刘主簿”。 在刘主簿的带领下,苏贤将整个内卫衙门都逛了一圈—— 这是一片呈“十”字型的古旧宫殿建筑群。 共分为五个部分,东、南、西、北、中,各有一片宫殿,依次作为东阁领、南阁领、西阁领、北阁领、中阁领的办公之地。 五大小阁领中,目前只有苏贤在京,其余四位早已分赴各自管辖的区域忙碌去了,或卧底,或调查,或追捕,总之很忙。 最后,苏贤来到东边的宫殿群,此间叫做“东阁”,这里是他的地盘。 苏贤简单认知了值房中忙碌的诸多文吏,然后将东阁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房间都逛了一遍……都很普通,乏善可陈。 除了最东侧那片独立出来的院落。 那是前任小阁领的居所。 前任小阁领在城中没有宅邸,一般常住于此。 高高的围墙,紧锁的铁们,上面的铜锁甚至积了一层灰……前任小阁领早已死在瀛州,他的家自然无人光顾。 苏贤逛至此处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身旁的杨芷兰小声说道: “还记得我们在瀛州得到的那串钥匙吗?我带来神都了,我们专门找个时间进去‘继承’小阁领的遗产吧。” “……” 苏贤现在是东阁的小阁领,前任小阁领无亲无故,遗产无人继承,所以他的一切现在都是苏贤的囊中之物。 杨芷兰仰头,看了眼高高的围墙,小声回道:“我可以越过这赌围墙,现在就可以进去一探究竟。” 她数月前对前任小阁领还颇有敬畏,铁定不敢擅闯其居所。 不过,跟了苏贤这么长的时间,她对前任小阁领那种复杂的感情早已转移到了苏贤的身上,对这套居所已毫无畏惧。 苏贤摇头道: “不妥,即便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但料想小阁领的‘藏品’必然都上了锁,说不定还有自毁机关……还是专门找个时间取了那串钥匙再来‘探宝’吧。” “……” 杨芷兰没有坑声。 她这是“认同”的意思。 略过前任小阁领的独居院落,苏贤来到东阁领专属的值房,简单翻看了一些堆积在桌案上的文书与簿册。 他初来乍到,这些东西看得他一头雾水,很快就头晕目眩,毫无兴趣。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眼天色,其时尚早。 因想起柳蕙香赶去了新建的“范阳侯府”接收各种赏赐,她一个弱女子苏贤怕她吃亏,便招呼上杨芷兰,拍拍屁股离开内卫衙门,准备出宫。 出得衙门,两人往南走了没几步,便来到“宝城”南边的城门,叫做“洛城南门”,苏贤出示内卫的身份腰牌后顺利通过。 由此出得宝城,便来到了皇城的范围,令苏贤意外的是,此间距兰陵公主府不是很远,几步路就能到。 顺路来到兰陵公主府,苏贤准备将他成功加入内卫的好消息告诉给公主知道。 结果却被告知,公主已经入宫参加小朝会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出宫。 苏贤离开公主府,在皇城内赶了一阵路,来到皇城南侧的“端门”,走出端门,眼前便是架设在洛水上的“天津桥”。 通过“天津桥”,可以去到南城,与天津桥连接的是宽达一百五十余米的“天街”。 “天街”西侧,洛水之南,有一座坊名叫“积善坊”。 女皇御赐的“范阳侯府”,便位于“积善坊”内。 从皇城南侧的端门,去往积善坊的范阳侯府,中间只有一座天津桥,距离皇城非常近。 俯瞰整座神都城,洛水以北的北城,还有南城那宽达一百五十余米天街两旁的坊市,便是城中最为热闹与繁华的核心地段。 能在这些地段安家落户之人,非富即贵! 苏贤的范阳侯府,既位处核心繁华地段,又与皇城隔洛水相望,可谓是核心地段中的核心地段! …… “去侯府!” 苏贤登上一辆早已等候在端门外的马车,随口对车夫吩咐道。 登上马车后,苏贤忽然想起言大山,自昨日入京后,言大山竟一直没有回家……苏贤捏着下巴思忖一会儿,改口吩咐道: “先去一趟言府。” “是……”马车缓缓启动。 苏贤在马车中构思一翻,想到精彩之处,不由拍着手笑道:“大山啊大山,我一定要给你一份天大惊喜!” 641 二十四个小妾 一刻钟后。 苏贤的马车缓缓停在“范阳侯府”大门前的青石板街道上。 “夫君忙完了?”柳蕙香提前得到消息,已在府门前恭候多时,见苏贤下车快速迎了上来。 “公子。”张翠花也跟了上来,她身材健硕,脸生横肉,但现在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在路上加快了速度,今日上午柳蕙香刚走出皇城,就遇到了她。 “公子。”言大山也迎了上来。 “拜见侯爷!”接着,是那一百侯府亲兵,以及女皇赏赐的男女仆从,整整齐齐,在那一起行礼。 苏贤含着微笑一一回应,当先往侯府走去,笑道:“都入府吧,别在路上堵着……” 众人依次入府。 苏贤看着身侧抱着他胳膊的柳蕙香,笑问道:“夫人气色不错,看来一切顺利。” 柳蕙香笑得合不拢嘴,答道:“妾身不才,已将陛下赏赐之物悉数整理妥当,请夫君亲自验视。” “我相信你,这种事就不用为夫亲自出马了……”苏贤一边打量着这座崭新的府邸,一边小声问道: “对了,夫人那四品恭人的赏赐下来没有?” “夫君放心,陛下的旨意已到。”柳蕙香一说起这个,更是笑得面如桃花,看向苏贤的眼中满是小星星。 “哈,难怪夫人如此高兴。”苏贤调侃着柳蕙香,同时在心中感慨这座侯府的庞大与气派! 进入府门,映入眼睑的是一座巨大的花园,游廊亭台,小桥流水,假山藕池,风景秀丽,可谓一步一景。 其中更有一条引自洛水的水渠,为花园中的藕池带来源源不断活水的同时,还可以在水渠边上钓鱼! “不错!” 仅仅只是看了一个花园而已,苏贤便赞不绝口。 言大山忽然笑道:“这座侯府挺好,够大,足以容纳陛下特许的五百亲兵!” 苏贤回头看着言大山,笑道: “大山啊,我们相处这么久,你着实帮了我不少忙……我寻思着,怎么也要报答你一下才是。” 言大山赶紧表态,他跟在苏贤身边就是为了报恩的,苏贤其实不用报答。 “这可不行!”苏贤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笑道:“大山啊,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与惊喜,对你十分重要,你且猜猜看是什么?” “厚礼与惊喜?”言大山挠着头,心说苏贤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他再推辞便显得矫情,因而一脸笑容猜测道: “莫非……是镔铁打造的兵刃?” “……” 苏贤拍了拍手,大声朝着府门外喊道:“诸位,都清进来吧!” 言大山与众人一起看向府门口。 紧接着,大伙儿全都陷入了呆滞。 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一个……二十三个、二十四个,足足二十四个年轻女子,依次进入府门,来到花园之中。 言大山的表情早就变了,刚才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恐惧、害怕、胆寒以及蛋疼之色。 这二十四位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言老太君为他纳的小妾! 足足二十四个小妾啊! 其中数人的肚子明显隆起,显然已怀有身孕。 言大山懵了,心中发寒,这就是苏贤所谓的惊喜?应该是惊吓吧! …… 此刻,整个范阳侯府都安静了。 只有那二十四个小妾怀着激动的心情,默默“包围”言大山的脚步声。 苏贤、柳蕙香等人面带笑意,等着看言大山“喜极而泣”的那一幕,想来一定十分温馨与感人。 其余亲兵与仆从等,则是一脸疑惑,这些女人是干啥的?为何将言大山包围在中间?她们是要……活活吃了言大山不成? “夫君。” “夫君。” “夫君。” “夫君。” “夫君。” “……” 众女将陷入呆滞的言大山重重包围后,几乎异口同声的呼唤着“夫君”二字,莺莺燕燕,声音中满是柔情与思念。 言大山眼皮狂跳,脑门青筋直冒,往日强有力的腿肚竟在抽筋与打颤,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了他的全身。 苏贤自认为办了一件好事,欣慰之余,心中又有点羡慕……这等齐人之福,简直可以享受到死! 侯府亲兵及仆从们则纷纷张大了嘴巴,什么!这些女人全都是言大山的……夫人!我滴个天,足足二十四位啊! “夫人……们,你们……都来了啊。”言大山偌大一个壮汉,此刻的声音竟有些打颤,与往日的勇猛全然不同。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 二十四个女子一起“迫近”。 言大山被夹在中间成了一个“人形肉馅”。 众女哭啼不止,莺莺燕燕,嗷嗷待哺,让本就心惊胆战的言大山更是手足无措……女人哭了,哎呀好吓人!她们哭了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苏贤自然听不见言大山内心的呐喊。 他与柳蕙香远远在外观察着,羡慕着。 随后,他轻轻揽着柳蕙香的腰肢小声说道: “夫人,你看,大山此刻是多么的高兴啊,他人都快傻了!想必还未从这个惊喜中回过神来吧。” “还有你听,大山的声音,是不是与往日迥异?他甚至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激动得语无伦次呢!” 柳蕙香心中也是颇多感慨,依偎着苏贤说道: “大山常年奔波在外,身居闺中的她们必定饱尝了相思之苦。” “大山平日里勤勤恳恳,甚至入京了也不回家,他虽忙于公事但想必心中一定思念着他的夫人们,渴望与她们重逢。” “夫君此举,着实帮了大山一把……大山今后一定会感谢夫君的!” “……” 苏贤笑道: “夫人所言甚是,但这种事吧……感谢就不用了,为夫心中明白就好,做好事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留名,事了拂衣去……” “……” 被众女困住的言大山都快哭了,一脸颓丧,但却必须表现出高兴、欣喜、激动的模样,这让他简直比死了都难受。 若他知道苏贤与柳蕙香的对话,估计会一头撞死在这里。 最终,言大山被二十四个小妾“裹挟”回了言府。 他临走之前,曾回头看了苏贤与侯府一眼,只是苏贤不理解他的眼神,竟流露出“不舍”与“求救”,这是什么意思? 661 小小癖好 半个时辰后,苏贤走出兰陵公主府。 仰头望着夜空,只见明月播撒清辉,星星闪亮眨眼,皇城中灯火通明、夜深人静,一派安宁与祥和的景象。 他挥手抹了把脸。 想起方才在公主香闺中的经历,他总感觉不太真实,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所谓酒壮怂人胆—— 他方才可仅仅只是强吻了兰陵公主,最后还差点……扒光人家的衣服。 若不是后来,苏贤猛然警觉自己在公主眼中是一个“太监”,今晚铁定会发生一些了不得的大事! 夜晚的凉风轻轻一吹,苏贤打了个冷战。 昏昏沉沉的脑袋彻底清醒。 再回想一遍方才的经历,他悚然而惊,辛亏最后及时收了手,要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毫无疑问,兰陵公主最后并未责怪于他,不仅放他走,还勒令他不准将今晚之事到处宣扬,不然公主要发飙。 这其实并不算什么。 相对于两人之间的合作来说,这点事兰陵完全能够忍气吞声,反正都被苏贤占了那么多便宜,也不差这一次。 办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兰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于,兰陵公主似乎还将今晚之事当成了某种“筹码”,隐约提醒苏贤,你欠了本宫那么多,今后可不准背叛本宫…… 真正令苏贤感到意外的是,他选择罢手之后,兰陵公主反而来劲儿了,竟要求他继续—— 将他与女皇之间发生过的事,在他们两人间“重演”一遍,要全部。 还说什么……陛下可以与苏贤做这些,她也可以!而且还要更多! 苏贤蛋疼,不太愿意,结果兰陵公主还发飙,酸溜溜的说什么……你傍上陛下后就不稀罕本宫了? 苏贤无语,只得在兰陵的胁迫下……再次强吻了她。 兰陵心满意足的同时,又觉得羞耻,便将手伸到苏贤腰间,掐着苏贤的腰间软肉狠狠旋转,疼得苏贤龇牙咧嘴。 就这样,苏贤将方才侵犯公主的行为逐个重复了一遍。 期间,兰陵不停掐他腰间软肉,还张嘴用细密的贝齿狠狠撕咬他的肩膀,苏贤体验了一把痛并快乐着是什么滋味儿。 直至最后,苏贤几乎将她的衣服扒光。 她分明已经两股战战,但却倔强的问苏贤: “还有没有?” “搓澡!”苏贤面无表情的答道。 “搓……搓澡……” 她舌头已经打结,两股颤抖得更加厉害。 最终,她没有让苏贤给她搓澡。 只说,若苏贤此次河北道之行大胜而归,她就让苏贤帮她……搓! 苏贤赶紧借坡下驴,答应下来。 然后以天色不早为由准备开溜。 兰陵公主玉臂轻抬,一把将之拉住,面色又红又黑,沉声喝道:“你将本宫吃干抹净后就想一走了之?” 苏贤当即头大,干什么?她要报仇了? 很快苏贤灵机一动,想起兰陵公主的“根本需求”,于是便将“愿为公主上刀山下油锅”等好听的话又说了一遍。 信誓旦旦。 公主听了这话后果然心满意足,松开了他,最后红着脸问苏贤,女皇有没有发现他其实是“太监”? 苏贤给予否定的答复。 他对兰陵还是有所隐瞒的,比如这件事,女皇曾用嘴……那啥之事,他就没说,不然非得穿帮不可。 苏贤继续解释说,女皇最近旧疾复发,不能行房事,所以还能隐瞒。 不过,若日后被女皇发现他其实是“太监”的话,女皇说不定会发飙。 这可是欺君之罪。 兰陵一听,认为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于是乎,刚刚还剑拔弩张、差点决裂的两人,将脑袋凑在一起,商量如何应对今后将会爆发的“危机”。 …… 公主府门口。 苏贤又抹了一把脸。 “今晚的经历,着实魔幻!罢了,反正最后有惊无险,还是先回府吧,接下来应该将心思放在河北道一行上。” 苏贤嘀咕一句,走出皇城,登上马车,与杨芷兰一起赶往侯府。 在马车中,他没忍住又将今晚之事重新梳理了一遍—— 女皇那边应该没有问题。 兰陵公主那边……没办法,他还是对公主有所隐瞒,比如他不是太监之事。 今后,公主若知道了真相……诶,想想就头大。 与兰陵公主之间的纠葛似乎越来越深了啊。 他本不想这样的。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苏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 这时,马车停下,车外传来杨芷兰的声音。 范阳侯府与皇城之间只隔着一座天津桥,几乎眨眼便至。 苏贤下车后,看着侯府高大的府门,忽想起兰陵公主送来的罗绣娘,不知柳蕙香如何“安排”她了? 两女会不会明刀暗枪? 会不会吵架? 亦或者爆发……撕逼大战? 稍稍一想,苏贤深感担忧的同时,不知怎的,心中竟同时冒出一股……期盼,期盼两女动手打起来! 就是那种你拉扯她的衣服,她撕开你裙子的那种打架。 “咦!” 苏贤打了个冷战,赶紧将这种不健康的想法丢到爪哇国。 进入府中后,柳蕙香忙前忙后,殷勤的张罗苏贤沐浴洗漱更衣,无比温柔与体贴。 在此期间,苏贤数次欲言又止,想问那罗绣娘被如何安排了?但每次都没有问出口,他怕柳蕙香忽然变色,为此事闹得不愉快。 后来,两人熄灯就寝后,苏贤心中想着这件事竟睡不着觉,柳蕙香发现后,温柔体贴的她,忙问苏贤是不是有心事? 苏贤想了想,斟酌着字句,终究问出心中憋了许久的疑惑:“夫人,那罗绣娘……毕竟是公主送来的人,夫人……” “原来夫君担心这个……”柳蕙香松了口气,笑道: “罗妹妹妾身亲去见过了,温顺乖巧,我见犹怜,很听话呢,还做得一手好绣活儿,妾身将她安排在隔壁偏院休息一晚,明日随我们一起前往瀛州。” “罗妹妹?!”苏贤吃了一惊,在黑暗中目瞪口呆。 “妾身处理得不太妥当?”柳蕙香吓了一跳,声音都弱了下去。 “倒也不是,为夫先前还担心……”苏贤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 “担心你们两个……会动手打架呢!看来是为夫想多了。”苏贤摇头,揽着柳蕙香腰肢准备安心入睡。 “打……打架?”柳蕙香却是一脸懵,在黑暗中那双水眸睁得大大的,打架?苏贤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启程前往河北道呢,早些休息吧。”苏贤迷糊说道。 “嗯……”柳蕙香随口回应一声,但心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 转眼。 时间来到第二天。 今天是苏贤启程出发前往河北道的日子。 因他内卫小阁领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此行的真正目的也被隐藏起来,对外宣称是“荣归故里”,而不是暗中提防辽国。 很多人得到消息后,都来为苏贤践行。 神都城外,二十里处。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门下省刘侍中,还有各大世家及各衙门的高官全都来了,乌泱泱一大票人。 当然,自然少不了林川与千面狐这对狐朋狗友,林川将继续留在神都,千面狐也将于今日秘密前往辽国卧底。 “范阳侯回去后且好生修整数日吧,前些天着实辛苦了。”尚书六部的宰相们作揖道。 “回去几天也好,神都的水其实很深,等平静一些再回来也不迟。”刘侍中意味深长的叮嘱道。 “苏贤侄……” “……” 面对一个个送行的人,苏贤全都热情回应。 相熟一些的,比如尚书六部的宰相与刑狱司的人,他还拉着人家的手东拉西扯,侃天侃地,一场践行会愣是被他拖延了两炷香。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苏贤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其实,苏贤是有些舍不得离开神都。 毕竟前路未知,辽国也凶残,此行还不知将会遇到什么凶险……还是神都城中安逸啊,距他理想中的安稳生活已经不远了。 但……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他如今已是内卫小阁领,又深受女皇信任与重用,他不去阻挡辽国谁去? 是故,苏贤想多留一会儿。 这方安宁的乐土,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踏足呢。 “苏贤侄,时辰已经不早了,早些上路吧,注意安全。”唐家家主笑容满面,对苏贤这位准女婿越看越顺眼,见苏贤久久不动身,不由善意出言提醒。 “好的。” 苏贤嘴上虽如此回应,但转身就去拉着千面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二捕头啊,此去辽国你一定要小心,对了……” 他附耳过去小声说道: “威武郡公言大山,也秘密去了辽国,你们若相遇可以互相扶持一二。” 千面狐背着一个小包袱,额前那缕不羁的发丝迎风飘扬,爽朗笑道:“苏兄你就放心吧……等我从辽国返回,我们兄弟再把酒言欢!”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千面狐说完后,转身就准备上路。 但苏贤一把拉住了他。 千面狐以为苏贤还有要事交代,便认真问道:“苏兄还有何事?” 苏贤语重心长的说道:“二捕头啊,此去辽国你一定要小心,对了……” 说着,他又附耳过去,小声说: “威武郡公言大山,也秘密去了辽国,你们若相遇可以互相扶持一二。” “……” 千面狐脑门上冒出一缕黑线,一脸古怪的看着苏贤,这话刚才不是才说过么,怎么又来一遍? 尽管心中疑惑,千面狐还是抱拳爽朗笑道:“苏兄你就放心吧……等我从辽国返回,我们兄弟再把酒言欢!”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千面狐这次动作很快,见苏贤又向他伸出了手,闪身躲开,翻身上马,扬鞭而去,眨眼就跑没了影儿。 苏贤见此,怔了一会儿,转身看着林川,咧着嘴走了过去。 林川下意识往后一缩,苏贤这表情他看着渗得慌…… 不过就在这时,有人忽骑马奔至,见苏贤还没启程出发,便高兴的大声喊道:“侯爷还没走啊,正好,兰陵公主准备亲来送行,马上就到了。” “什么?公主来了?!” 苏贤面色顿变,当即丢下往后缩去的林川,转身登上自己的马车,大声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啊,赶紧上路,莫要误了时辰。” “是!”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长长的车队片刻间走得一个也不剩。 原地只留下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的众人…… 其实,自昨晚之后,苏贤就感觉没脸去见兰陵公主。 公主虽然原谅了他,但苏贤想起昨晚的经历,总感觉将人家公主欺负得很惨,人家到底是女子,可是却差点被他扒光衣服。 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简直就是禽兽! 短时间内,还是躲着人家吧。 …… …… 话说苏贤一行沿着官道行至偃师附近后,便弃车登船。 大船沿着“洛水”慢慢驶向黄河。 然后借道大运河回到瀛州附近。 苏贤之所以弃车登船,是为了多陪陪柳蕙香,欣赏沿途风光美景,还可以在船头饮酒谈论风月,岂不快哉。 不多时,船队行至巩义县附近水域。 船侧数丈开外,不知何时竟出现一艘小小游船,一位披着蓑衣的老叟正在船头钓鱼,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出老叟一动未动,宛若雕塑。 苏贤瞥了一眼,没有在意,继续举杯与柳蕙香谈天说笑。 一会儿后,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独特的鱼肉香味儿,勾人馋虫,苏贤瞬间就饿了,柳蕙香也赞道: “好香啊!这种香味儿非寻常之人可烹调而出!” 苏贤可以确定这股香味来自于其他地方,因为他们的小几上只摆着蜜饯干果等零食,并没有烹调过后的鱼肉。 这股香味儿着实独特,苏贤不禁扭头寻找源头。 “公子,那边。” 身旁的杨芷兰忽然开了金口,指了指船侧的河面。 苏贤顺着指引看去,嚯,找到罪魁祸首了。 原来是方才那艘小小游船,甲板的小几上摆满了佳肴,身着蓑衣的垂钓老者已经坐在那里,准备动筷。 苏贤看去的同时,那蓑衣老者似有所感,手中的筷子悬停在半空,隔空与苏贤对了一眼。 那是…… 苏贤表情微微一变,眉梢轻轻一杨。 这位蓑衣老者他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雍王!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656章小小癖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书生有种》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662 毛骨悚然 他四十余岁年纪,不过两鬓却已斑白,瘦长脸型,气色稍差,身上透着一股清淡无为与世不争的气质。 这就是雍王! 苏贤记忆还算深刻,绝对不会认错。 雍王不应该待在神都城中的么? 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苏贤愣神之际,身着蓑衣的雍王已经放下筷子起身,朝苏贤作揖笑道: “这位小哥看着面善,方才老朽亲自钓了数尾大鱼,经高手烹制后滋味极美,老朽冒昧请小哥移驾小酌一杯如何,还请小哥赏光。” “……” 苏贤起身,大声回应道:“好!” “夫君不可!” 柳蕙香一把拉住苏贤的手,那老叟看着人畜无害,谁知道是什么人?贸然过去万一有危险呢? 杨芷兰没有说话,只默默挡在苏贤身前,右手探入腰间握住软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应对危机。 “放心吧,没事的。”苏贤笑着拍了拍柳蕙香的小手,以示安抚,然后按住杨芷兰消瘦的肩头轻轻一拨,吩咐道: “劳烦芷兰带我过去一趟。” “好。” 杨芷兰自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护好苏贤,见苏贤执意要去,她便不再阻拦,单手抓着苏贤肩头,轻轻一蹬,两人便凌空飞向两丈开外的小小游船。 数息后,稳稳落地。 雍王起身相迎,意味深长的瞥了言杨芷兰,转头看着苏贤笑道:“小哥快请入座,在这宽阔的江面饮酒吃鱼乃人生一大乐事,不容错过。” “多谢。” 苏贤客气一番,跟随雍王来到小几旁,分宾主落座。 杨芷兰默默站在苏贤身后,雍王身后也有一个男子,体格健壮,精神饱满,看起来像是保镖或侍卫。 雍王十分热情,一边与苏贤闲聊寒暄,一边亲自提壶倒了两杯美酒,邀苏贤同饮。 “公子且慢。” 杨芷兰忽然伸手,阻拦即将干杯的苏贤。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只见她取出一枚银针,面不改色探入苏贤的酒杯,见银针未曾变色,又一一对小几上的菜肴进行试毒。 小几上共有三道菜肴,都是一尺来长的大鲤鱼,经高手烹制后色香味俱全,散发出浓烈的香味儿,勾人馋虫。 杨芷兰一一试毒后,银针并未变色,说明酒菜无毒。 雍王与苏贤的面色都有些尴尬。 杨芷兰镇定自若、面不改色收好银针,默默退回苏贤身后。 雍王身后的侍卫非常生气,用一双铜铃大眼瞪着杨芷兰,似乎即将动手,不过生生克制住了。 “干杯!” 砰! 苏贤与雍王转眼便忘了试毒之事,笑着碰了一杯,仰脖一饮而尽。 喝完酒,在雍王的热情招呼下,苏贤品尝了散发着奇异香味儿的大鲤鱼。 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般,说笑之声甚至随风传到大船上柳蕙香的耳中。 “你且退下吧,老朽与这位小哥有些事要商量。”忽然,雍王侧头瞥了眼身后的侍卫。 “是。”侍卫看了眼杨芷兰,转身离开。 “范阳侯,别来无恙乎?” 雍王忽然收敛笑容,正色对苏贤打了个招呼。 苏贤面色微微一动,心说也该进入正题了,回道:“臣苏贤拜见雍王,王爷出现在此地绝非寻常,莫非专为了臣而来?” 雍王缓缓点头,他的笑容消失后,在斑白两鬓的衬托下竟显出一种苍老之态,宛若饱经风霜的嗷嗷老者。 他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眼苏贤身后的杨芷兰。 苏贤注意到了他这番举动,瞬间明白了雍王的意思,笑道:“她是臣最信任之人,王爷不用担心,有话但说无妨。” 雍王看着杨芷兰,缓缓说道: “梅花内卫排行第一的杀手,竟与范阳侯如此亲近,是本王万万没有想到的!此等机缘非常人可有!” “……” 苏贤听了这话,脑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瞪眼看着雍王惊呼道:“王爷竟……知道芷兰的身份?” 杨芷兰的反应更大,闪身挡在苏贤身前,右手探入腰间握住软剑的剑柄,两眼冰冷盯着雍王。 苏贤回过神来,轻轻一拍杨芷兰肩头,示意她不要冲动,杨芷兰听话的退回身后,但依旧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 雍王闻言笑了笑,转眸看着苏贤说: “如今,内卫第一杀手跟着范阳侯,也算是名正言顺,恭喜范阳侯,荣升梅花内卫东阁小阁领!” 苏贤又是一惊。 他加入内卫之事雍王也知道了? 要知道,此事乃朝廷机密,朝堂诸多宰相中除了兰陵公主外,没有一个人知晓,甚至兰陵公主还是他亲口告诉的。 雍王,自刑狱司大牢中出狱后,便极为低调,神都城中的百姓与百官几乎都忘了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可是谁曾想到,苏贤加入内卫这等机密之事雍王却已知晓!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杨芷兰的跟脚! 雍王,看来很不简单! 苏贤瞪着小几对面,两鬓斑白、透着清静无为与与世无争气质的雍王,心头掀起惊涛骇浪,他着实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缓缓侧头,回望神都城的方向,心中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神都城的水看来很深啊。 雍王是谁?他可是大梁王朝前任皇帝的亲弟弟,而当今女皇的皇位,就是从前任皇帝手中夺取的…… 雍王表面上看起来清静无为,非常低调,但暗中却对朝廷机密了如指掌……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不得不令人思细极恐! 雍王微微一笑,自顾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后又看了眼杨芷兰,正色道:“本王有些机密之事,想与范阳侯单独聊聊。” 苏贤顿了顿,对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且先退下吧。” “可是……”杨芷兰迟疑。 “没事。”苏贤摆了摆手。 杨芷兰深深看了眼雍王,默默退至船舷处,距离二人数丈之远,应该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了。 雍王起身,深施一礼拜道:“这么久了,范阳侯搭救之恩无以当面答谢,本王心中惭愧……请受本王一拜。” 苏贤也跟着起身,搀扶道:“王爷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王爷快快请起。” “……” 客气一番,两人重新落座。 “不知王爷想与臣商量什么?”苏贤心中好奇又惶恐,不喜欢麻烦的他,不太想搅入神都城的浑水,可心中又着实好奇。 “本王专门等候在此,是有一句话想说给范阳侯听。” “王爷请说,臣洗耳恭听。” 雍王缓慢饮了一杯酒,似乎陷入了某些久远的回忆,最后以平实无华的语调,将他自己的个人经历简单讲了一遍。 苏贤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着雍王的讲述,沉浸在那段尘封的往事之中,从另一个角度重新经历了一遍数十年前大梁王朝的波诡云谲。 少时,雍王讲述完毕。 他最后长叹一口气,两鬓斑白的他显得十分颓废,腰板也不挺了,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看着苏贤说道: “本王之所以将自己的经历讲给你听,就是希望你……不要重蹈本王的覆辙!” “……” 苏贤心神震动,怔怔的盯着雍王,这话什么意思?他又不是皇帝的亲弟弟,重蹈什么覆辙? 雍王叹着气,接着说道: “你选择与兰陵公主结盟,其实不算错,不过……本王劝你不要陷入太深!” “朝堂中的女人早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女子,她们的心机之深沉,算计之长久,就算一般男子也望尘莫及。” “可抽身时,当及早抽身,莫要像本王这样,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丢掉性命事小,祖宗基业旁落他人之手才是最难以承受的惩罚!” “……” 苏贤怔怔出神,这次他听懂了雍王的话。 他与兰陵公主之间的关系……长久以来,他都不愿去深究,兰陵会像女皇对待雍王那样对待他么?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发了许久的呆,他才起身拜道: “多谢王爷提点,臣自当谨记于心。” 雍王摆了摆手,侧身从一旁的木匣子中取出一只锦盒,看着苏贤说道:“范阳侯此去河北道抵御辽国之威胁,当小心为上,只有留得性命才有未来。” “多谢王爷提点。” “本王有一物赠于你。”雍王将那只锦盒递给苏贤,接着说道: “此物乃是皇兄早年所赐,本王将之藏于地底,十年前遭遇浩劫之时才未被发现……” “……” 苏贤本已接过锦盒,一听说这是先皇所遗之物,他便不好收下,婉拒道:“先皇遗物,臣怎可收取,还请王爷收回。” 雍王摆了摆手说道: “此物留在本王手中无用,范阳侯此去河北道,此物或许能派上用场……这也算是本王对范阳侯搭救之恩的谢礼吧。” “那……臣就却之不恭了。”苏贤收下,随手打开,从中取出一块羊皮。 “这是一张藏宝图,不过是残缺的,只有三分之一……”雍王在旁解释。 “这……原来是这个……”苏贤手捧那张羊皮,大吃一惊,甚至都站了起来,拿着羊皮翻来覆去的看。 “范阳侯见过这样的羊皮藏宝图不成?”雍王面色微变,也站了起来。 “不错!臣不仅见过,臣手上就有一块……芷兰过来……” 苏贤挥手招来杨芷兰,命她返回大船,将得自前任小阁领家中的羊皮藏宝图取来。 杨芷兰离开后,雍王确信了,苏贤手中的确有一块,他那颓废的脸庞顿时浮现出激动之色,连道: “巧合,巧合,莫非天祝我大梁李氏皇族不成?” “王爷说什么?” “哦,没什么……” “……” 很快,杨芷兰返回,将羊皮藏宝图带了来,苏贤与雍王脑袋凑在一起,仔细比对了大半日,最终确定,这两张残图的确同属于一份! 苏贤喜道: “两张残图各有三分之一,拼在一起就是三分之二,我们离宝藏又近了一大步,这真是意外之喜。” 雍王也十分高兴,红光满面,眼中迸发出莫名的希冀之光,不似先前那般颓废与风烛残年。 苏贤高兴一阵后,很快笑容便渐渐熄灭,叹道: “可是我们还差三分之一的藏宝图!茫茫人海,上哪儿寻找?再者,也不知这是什么宝藏,万一……” 雍王亲自动手,将两张残图放在一只锦盒中,郑重交到苏贤手上,说道:“范阳侯的疑问,本王可以解答。” “王爷说什么?”苏贤吃了一惊,雍王知道最后三分之一的残图在哪?也知道这所谓的宝藏是什么? 苏贤不禁侧目,这雍王要逆天么? 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不错!”雍王认真点头,示意苏贤重新落座后,缓缓说道: “剩下三分之一的残图,就在辽国王庭之中,早年间被上一任辽帝所得,不过具体的藏匿位置不知。” “辽国王庭?”苏贤很是吃惊,不过联想到藏宝残图所绘地形位于幽州附近,幽州又紧临辽国,这便说得通了。 “至于这批宝藏是什么……”雍王略一思忖后说道:“其实就是前朝所藏的兵器甲胄,据说浸泡在桐油之中,可保百年不腐。” “前朝所藏的兵器甲胄?”苏贤又是大吃一惊。 雍王说道: “当年的情况很复杂……前朝藏匿这批兵器,是为了今后起复之用,不过后来出了意外,一分为三的藏宝图竟流落到了梁辽两国……” “有多少兵器甲胄?”苏贤好奇一问。 雍王回道: “据说可以武装二十余万精锐将士!除此之外,还有前朝搜刮的大批金银财宝!” “还有传言,据说自古流传下来的那枚传国玉玺,也被前朝余孽藏在那批宝藏之中……” “……” 苏贤都被震惊麻木了,以至于听到那枚传国玉玺的消息,也没有什么感觉。 话说大梁取代前朝之后,死活找不到那枚玉玺,这几乎成了历史上的一桩悬案,大梁王朝只得请来高手匠人重新打造了一枚。 那枚传世玉玺若出世,必将引发轩然大波,辽、蜀、南陈、南楚,甚至西域诸多小国都会派人来抢,从而引发血战。 雍王最后意味深长的说: “本王将三分之一残图赠予你,又将宝藏的秘密据实以告,就是希望范阳侯有一天若能挖出这批宝藏,可以为大梁做一些有用之事。” 苏贤手捧那只锦盒,看着雍王掷地有声的说: “多谢王爷赐图解惑,若能挖出这批宝藏,臣定当不负王爷期望!” “好!”雍王大喜,高兴得红光满面。 663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后,苏贤起身准备告辞。 雍王点了点头,刚刚激动得红光满面的他,已经恢复为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模样,只对苏贤说道: “一路顺风!” 苏贤客套一句,手里捧着那只锦盒,转身刚准备走,这时,忽想起小几上喷香的鱼肉还没吃几筷,便回头腼腆笑道: “王爷,这黄河大鲤鱼着实美味,臣……” 雍王秒懂苏贤的意思,大手一挥说道:“范阳侯但可自取,这大鲤鱼滋味鲜美,可不能浪费。” 苏贤大喜,道了声谢后,俯身就将他刚才动过几筷的大鲤鱼连盘子端起,转手递给杨芷兰拿着。 雍王捻着胡须点着头,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心中暗暗赞道: “率性而为,不扭不捏,不错!” “……” 苏贤回身看着雍王,面露一个腼腆、憨厚的笑容。 雍王则回以淡淡一笑,不过数息后,他嘴角的笑容便微微一僵,因为苏贤再次俯身,将小几上中间那盘黄河大鲤鱼也端了起来,转身递给杨芷兰拿着。 这盘大鲤鱼没人动过筷,是干净的,端回去给柳蕙香尝尝再好不过。 “方才内子也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味儿,所以……哈哈……”苏贤憨厚笑着解释一句。 “无妨,范阳侯请便。” 雍王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后,很快恢复,大度的摆了摆手,反正他还有最后一盘大鲤鱼可供食用,够了。 同时雍王也在心中暗道: “有情有义,替人着想,不错!” “……” 杨芷兰端着两盘菜,腾身飞回大船,菜盘中汁水丝毫未洒,放下后立即返回。 苏贤笑呵呵,面朝雍王弯腰作揖拜了下去,似乎是要进行最后的拜别。 雍王停止捻须,嘴角含笑,也做出回礼的姿势,今日一别,下次相见还不知何时,雍王一时有些感慨。 可是下一刻,雍王直接傻眼,整个人呆立当场,作揖回礼的动作也跟着一顿,目瞪口呆。 他看见了什么? 苏贤弯腰,原来不是为了作揖,进行最后的拜别! 而是为了……端走小几上最后一盘黄河大鲤鱼! 这盘鱼虽放在雍王那一侧,但雍王没动一筷,刚才只顾喝酒去了,鱼皮什么的都还完好无损。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盘鱼也被苏贤镇定自若的端走,递到杨芷兰手中,雍王全程都是懵的…… 一盘也不给他留下? 让他喝西北风啊! 叫你“但可自取”,不然让你一扫而光! 雍王嘴角扯了扯,直接风中凌乱。 苏贤的脸皮之厚也是没谁了。 他原先还以为苏贤弯腰是为了作揖,进行最后的拜别呢,结果却是……亏得他还摆出作揖回礼的姿势。 雍王正无语之际,忽觉察到苏贤正以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似乎好奇他为何会摆出如此古怪的“手势”? 饶是雍王经历了无数风浪,此刻老脸也是微微一热,赶紧将“古怪手势”的双手藏在小几之下,一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多谢王爷款待,臣这就告辞了,王爷返回神都的路上保重。”苏贤这次才是真的作揖拜别。 “一路顺风。” 雍王怔怔吐出这四个字。 接着,杨芷兰一手端菜,一手提着苏贤肩膀,在甲板上轻轻一蹬,数息后两人一菜稳稳落在大船之上。 雍王目送着苏贤离开的背影,低眸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小几,扯了扯嘴角的胡须,在心中暗暗嘀咕道: “脸皮厚者,可成大事,不……错!” “……” 苏贤返回大船后,吩咐立即开船,然后招呼上柳蕙香、杨芷兰,还有张翠花,几人大快朵颐,吃了个爽…… 数日后。 一路有惊无险。 苏贤一行终于安全抵达河北道瀛州。 苏贤没有惊动任何人,进入瀛州城后直接回到城中的侯府,安顿下来,沐浴更衣,饱餐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舒缓旅途劳顿。 此次回到瀛州,除了暗中预防辽军南下之外,苏贤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 去唐家送聘! 苏贤与唐家联姻,是严格按照三书六礼的古制进行的。 三书:聘书、礼书、迎书。 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大半个月前,苏贤登唐家门,一天之内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三个流程,并约定一个月后完成纳征的仪式。 纳征,其实就是送聘。 这个“聘”包含两个东西,聘礼,与三书之一的“聘书”。 同时,将聘礼列成“礼物清单”,便有了三书之二的“礼书”,也将于送聘当天送到唐家。 还有,一般也会在送聘的当天完成“请期”的仪式。 所以说,送聘之后,三书六礼中就只剩下“亲迎”与“迎书”两个项目。 何谓“亲迎”? 亲迎就是用八抬大轿将新娘子抬回家,然后举办婚宴、入洞房! 何谓“迎书”? 迎书就是接新娘子过门之际,送到女方家中的文书。 是故,送聘之后,唐家嫡女唐淑婉,算是半只脚踏入了苏家门,可以说是苏贤的未婚妻了。 按照当初的约定,纳征……也就是送聘的日子,定于一个月之后,算下来距今仅仅只有五天的时间! 送聘的时间紧迫之外,苏贤还有另一个头痛的问题,那就是聘礼中必须包含一件富有意义的礼品!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需要一件“定情信物”,或者“订婚礼物”。 苏贤现在十分富有,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可这些俗物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足以挑起定情信物的重担。 若真的送这些俗物,恐遭人家笑话,唐淑婉毕竟是才女,人家又不缺那些东西,苏贤必须寻得一件富有意义的礼品方可。 可他寻了大半个月,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到现在。 …… 回到瀛州城的第二天。 苏贤将手头上的事做了个优先排序。 抵御北方辽国之事固然重要,但言大山未归,苏贤没有任何头绪,所以他准备优先处理与唐淑婉的婚事。 唐淑婉……他虽早就认识,可仔细想想,两人说过的话甚至都没有几句,就这样结婚总感觉过于草率。 于是乎,回到瀛州城的第二日,苏贤便准备了一份简单的礼物,乘车赶去瀛州州衙后宅,打算与唐淑婉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 可是他的计划失败了。 没能见到唐淑婉。 唐淑婉正在“待字闺中”,真真实实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府中熟识的男性仆从也不能见,甚至是准岳父唐矩。 苏贤就更不能见了,按唐矩的说法,两人的相见之日应该是在洞房花烛之夜,在此之前需要避嫌。 苏贤并未强求。 转而与唐矩聊起了辽国的局势…… 经此一聊,苏贤发现唐矩竟对辽国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某些观点令他也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看来,这个准岳父也不简单! 瀛州刺史的职位,似乎不能匹配他的才能…… 回到侯府。 苏贤刚来到书房坐下,就有丫鬟禀报说,幽州守军大营将军罗干登门拜访,人已在府门外恭候。 “幽州守将罗干?他不在幽州待着,跑来瀛州作甚?把人带来书房。” 苏贤随口吩咐。 不一会儿,罗干来到书房,粗声粗气的拜道:“幽州守将罗干,拜见侯爷!恭喜侯爷加封‘左武卫大将军’!” 苏贤客气一番,然后问出心中疑惑,幽州守将不应该出现在瀛州才对。 罗干解释说,他之所以来到瀛州,是为了见一见瀛州城北大营中的将军,洽谈共同预防辽军南下之事。 他本打算今日返回幽州,临行前听人说苏贤从神都回来了,他便暂停北返,匆匆登门求见。 他也没有特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向苏贤道喜…… 话说,瀛州城北二十里处的行军大营尚在,兰陵公主回京后并未拆除,大营中尚有数位将军及五万精锐。 女皇派苏贤坐镇河北道,给予了诸多便宜行事之权,比如说这五万精锐,苏贤就可以凭手中的金牌进行调动。 苏贤听完罗干的解释,点了点头,接着与之聊了一些杂事,最后督促罗干立即赶回幽州,现在是非常时期,身为幽州守将的他还是不要乱跑为妙。 “末将告退。”罗干抱拳,转身离去。 “罗将军且慢。”苏贤却又将之叫住,临时起意问道: “你常年驻扎幽州,又时常与辽军摩擦,按将军的眼光来看,我大梁将士比之辽国铁骑胜算如何?” “侯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罗干斟酌半晌,语气中带着试探之意。 “自然是真话!”苏贤声音略沉,真话还是假话?看来这里面很有门道,他本能觉得所谓的“真话”不是什么好消息。 “若论大梁将士,末将不才,将之细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为我幽州一线的驻防边军,战力稍逊于辽国铁骑。” “第二等为其余边军,诸如关内道,或与蜀国、南楚、南陈接壤之驻防边军,尚有一战之力,但若对上辽国铁骑怕是坚持不了半日。” “第三等为普通地方驻军,各州情况不一,不好细说,但末将可以肯定,这些驻军遇到辽国铁骑必将一触即溃!” “第四等,则是朝廷精心供养的禁军,这些人养尊处优、面皮比娘们儿还白,若遇辽国铁骑只怕会望风而逃,连地方驻军也不如!” “……” 听完罗干的说辞后,苏贤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 不排除罗干自吹自擂,将他帐下的大梁将士列为“第一等”,贬低其他梁军,最夸张的是说大梁中央禁军“养尊处优、面皮比娘们儿还白”。 但是,对上辽国铁骑“坚持不了半日”、“一触即溃”、“望风而逃”的说法,苏贤大体上还是相信的。 遥想十多年前,一门忠烈的言家父子尚活跃于北方战场,战功赫赫,曾杀得辽军闻风丧胆。 女皇登基后,言家陨落,整个梁军宛若被抽了主心骨,自此一蹶不振。 加之幽州“平安市”的开设,梁辽边界和平了十余年,大部分梁军只怕……真如罗干所说,面对辽国铁骑没有一战之力。 罗干离开后,苏贤坐着发了许久的呆。 杨芷兰默默站在椅后,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书房中十分安静,一缕阳光自窗外射入,空气中悬浮的细小灰尘粒粒分明,有种午后的静谧之感。 终于,苏贤动了。 只见他提笔蘸墨,在一整张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辽”字。 “辽国的威胁,看来比我预想之中的更严重,在辽国诸多王爷与部族中,对大梁友好的只占极少一部分……” 苏贤盯着那个巨大的“辽”字,放下毛笔,喃喃自语。 他想到刚娶进家门不久的柳蕙香,还有待字闺中的唐淑婉,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山啊大山,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 这时,杨芷兰悄无声息离开书房,没有惊动陷入沉思的苏贤。 片刻后,杨芷兰返回,冷静说道: “有辽国的消息。” “辽国的消息?大山回来了?”苏贤大喜,哈哈笑着长身而起,心说言大山回来得真是时候。 “不是。”杨芷兰摇头。 “不是大山回来了?”苏贤笑容僵住并快速消失,慢慢坐回椅子,揉了把脸后又问:“什么消息?” “北阁领派出一位使者,带来有关辽国的最新消息。” “原来如此,快快有请。”苏贤精神猛地一震,有消息就是好的,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想出应对之法。 很快,使者步入书房…… 他将最新消息传达之后,苏贤却感到失望,消息的确是最新消息,但过于庞杂,对他没有任何启发。 摇了摇头,苏贤手肘撑着书桌,以手扶额说道:“使者一路奔波辛苦了,芷兰带他下去休息吧。” “多谢东阁领。”使者客气一拜。 使者刚刚走出房门,此时,苏贤脑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忙挥手叫住使者并问道:“对了,你知不知浑邪王是什么情况?其子纳兰节又如何?” 使者返回,拜道: “启禀东阁领,自辽梁两国互封国界后,消息传递异常困难,我们仅有的人只能关注辽帝与南屠王的动向。” “这样啊。”苏贤抿了抿嘴,看来只能等言大山回来才能得到想知道的消息。 “不过……我们的人倒是提了一句与浑邪王相关的消息。”使者又说。 “哦?快说。”苏贤精神又是一震。 “据说那浑邪王与南屠王不合,已被辽帝剥夺兵权、收回兵符,责令浑邪王执掌通商与采买之事……浑邪王处境堪忧。” “其子纳兰节与其女如意郡主呢?” “回禀东阁领,这……属下不知。” “……” 使者离开后,苏贤在座位上发了许久的呆,浓眉紧锁,似乎陷入了沉思,有时还喃喃自语。 未几,苏贤忽然起身,看着身旁的杨芷兰笑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芷兰,速将我们的藏宝图取来!” 664 床塌了 许久之后,苏贤从书房中走出。 他非常高兴。 辽国之事,终于有了一个大体上的解决方向,困扰他多日的事终于出现转机,导致走路的步伐也比往日轻盈。 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大方向,还只是一个思路。 若想将之付诸实践并成功,第一步,还是要回到信息的搜集上来,还是需要等待言大山的返回。 最重要一点,他必须与浑邪王世子纳兰节当面谈一谈。 这一点似乎更难。 如今辽梁两国的互市早已停罢,幽州城中的“平安市”虽未遭封禁,但里面却一个辽人也没有。 如何找到纳兰节,并与之一谈? 想到这些棘手的难题,苏贤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冷静下来。 看来需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 他最终分析道: “辽国的内乱也不是那么好摆平的,南屠王父子虽雄心勃勃,可是想纠集辽国内部各方势力举兵南下,至少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我的时间还算充足……不过大山啊大山,我还是希望你能早些返回,带回我需要的消息……” “……” 苏贤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言大山身上,便对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你亲自去安排,派人潜入辽国,找到浑邪王或纳兰节,约定一个时间地点,我要与他们当面见上一见。” “是。” 杨芷兰领命后转身就走。 苏贤看着她那消瘦的背影,忽想起今天已是九月份的最后一天了,距十月十五月圆之夜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月圆之夜,是团聚的日子。 早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的时候,苏贤因与柳蕙香成亲,便没空陪伴杨芷兰赏月吃月饼。 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的时候,杨芷兰说身体偶有不适,数日间都在卧房中休息,不见任何人。 这次,十月十五,苏贤说什么都要拉着她一起赏月吃月饼,补上中秋佳节的遗憾,让她体验过节的仪式感! …… 辽国之事虽然困难重重。 但苏贤已经找到了大方向,心情还算不错。 忙碌了这半日,有些疲乏,他回到内院,发现柳蕙香正与张翠花一起带着丫鬟们整理庶务。 九月末十月初的天气已有了些凉意,不过柳蕙香却忙得香腮泛红,冒出细密香汗,鬓角几缕发丝被打湿,贴服于白嫩涓细富有光泽的肌肤。 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夫人!”苏贤含笑走了过去。 “夫君忙完了?”柳蕙香亦含笑相迎,张翠花与丫鬟们见过礼后,纷纷退出内院。 “差不多了,我看你们还挺忙的,这些事交给下人就可以了,不用亲力亲为。” 苏贤走近,帮她将鬓角发丝捋在耳后,顺势摸了一把她那白嫩的香腮。 嗯,很滑。 “夫君……” 柳蕙香慌忙转头四顾,见内院中就只有他们两人后方才松了口气。 苏贤自然将她那番小心翼翼又含羞的表情瞧在眼中,她有着一双大大的水眸,似乎永远含着一抹泪花,格外惹人怜爱。 想起她往日的温顺与体贴,得了空的苏贤心中微微一荡,笑着将双臂伸展开来,喊道:“夫人快些过来。” 柳蕙香表情又是一变。 苏贤这是要她投怀送抱呢。 可是这大白天的……她脸蛋儿渐热,再次做贼似的扫了一遍内院,四下虽无外人,可她还是不太敢如此奔放。 “夫人莫怕,此间就我们二人,过来吧。” 苏贤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再打量一番她那窈窕玲珑的身段儿,指尖似乎滑过温软的触感,口中不可抑制的生出着急的津液。 他想抱着柳蕙香轻怜蜜爱一番,立刻,马上! 但他就是不动,要柳蕙香投怀送抱。 在苏贤的呼唤之下,柳蕙香壮着胆子,脸面滚烫,颤巍巍扑入苏贤怀抱……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真的让她心儿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苏贤发出高兴的笑声,两手顺势搂住她那婀娜多姿的腰肢,急急的掐了两把,指尖陷入温软的丰腴,体验真的棒极了。 稍稍“解渴”后,他二话不说就在人家那肌理白皙的香腮上“吧唧”一口。 然后身子紧密贴合,感受着怀中美人的软玉温香。 至此,方才柳蕙香犹豫那会儿,心中积攒的着急终于得到发泄…… 柳蕙香面皮滚烫,不过好在内院中没有外人,这一幕不曾被人瞧见,她又慌又羞又怕又紧张的心情慢慢得到缓解。 “小姐……” 可是下一刻,张翠花忽然从院门外探入一颗头。 满脸横肉,看起来十分凶狠。 乍见苏贤与柳蕙香正抱在一起,她那凶狠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口中刚喊出“小姐”二字便没了声息。 唔……被人发现了!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被张翠花逮了个正着! 柳蕙香两腿一软,若不是苏贤搂着她,她铁定已软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苏贤挥手赶走张翠花,俯身凑近柳蕙香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道:“为夫十分想念夫人的床!” “我们……进屋吧。”柳蕙香着实不敢再待在外面。 “夫人错了。” “错了?” “对,为夫想念的是……角楼街夫人家中的床,香香的,软软的……我们干脆回去一趟吧,为夫这两日正好有空。” “好,妾身都听夫君的。” “……” 柳蕙香心头渐渐浮现出角楼街的日子—— 前几年虽然平淡又无聊,备受煎熬,不过与苏贤交往紧密之后,现在回想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铭记。 苏贤提议回去一趟,故地重游,她自然欣然同意。 很快,两人登上一辆马车,只带了杨芷兰、张翠花,以及乔装便衣的亲兵,一行人无声无息回到城池东南角的角楼街。 街景依旧。 两人掀开马车布帘一角,注目着那熟悉的街道,店铺丝毫未变,罗掌柜等熟悉的街坊也没有任何变化…… 熟悉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宛若昨日。 两人默契同时回头,相视会心一笑。 苏贤忽然指着街面上一块青石板,说道:“夫人你看,当初为夫就晕倒在那里,现在都还记得,夫人那碗水格外清甜……” “夫君还记得呀!”柳蕙香也是一脸回忆。 “夫人的水十分清甜,夫人的人则十分香甜。”苏贤凝望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含情脉脉。 “夫君……” 柳蕙香心头抹了蜂蜜一般,刹那意乱神迷,眼眸中水汪汪,宛若含泪,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苏贤放下马车布帘,两手往前一探,轻轻将柳蕙香的身子搂在自己身上。 年富力强的他热情似火,即便没有饮用“九枝甘露”,也如那发情期的公猫似的,恨不得天天与喜欢的人腻在一起。 柳蕙香身子瞬间就软了,嘤咛一声主动吻了过去。 苏贤也正有此意,见她主动当真欣喜若狂,感觉与之相处十分顺心随意,抱着人家就吻了个天昏地暗。 吮咂有声。 吧唧乱响。 没一会儿后,马车戛然一停。 车外传来张翠花的声音:“小姐、公子,我们到了。” 马车中,热情似火的两人还不舍得分开,可是已到了目的地总不能一直待在车上吧。 苏贤抱着柳蕙香就要下车。 “夫君别……” 柳蕙香可不敢让苏贤抱着下车,挣脱苏贤,下地自己走,不然张翠花那坑货还不知要如何“惊讶”呢。 两人下得马车,径直走向柳蕙香原来的家。 他们搬离此处后,这两座老宅并未荒废,苏贤安排了专人每日洒扫,铺盖及日用之物都有及时更换,随时都可以过来过夜。 进入柳蕙香的老宅后,两人手拉着手,先在一楼逛了逛,两人兴致勃勃的去看了那台石磨…… 想当初,苏贤主动上门,寻求合作臭豆腐,柳蕙香曾在石磨旁拿着勺子添料,那幕情景他至今没忘。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知不觉间,他就馋上了人家的身子…… 现如今,柳蕙香早已不亲自动手制作臭豆腐,养尊处优,也不用为名声的事烦心,每日里都心情愉悦。 如此“养”了数月,她的气色比以前好了数倍,肌肤更加白嫩涓细,吹弹可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新婚少妇的迷人风情…… 苏贤侧头看着她,想到她现在是自己的老婆,心中就感觉十分满足。 看完石磨,两人踩着木梯迫不及待登上二楼,先逛了逛书房以及制作臭豆腐的房间,最后来到柳蕙香的香闺。 在此期间,杨芷兰与张翠花一直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进入柳蕙香香闺后,张翠花也想跟着进去,不过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她被阻挡在外…… “这里一点也没变啊!” 香闺中,苏贤四下打量一番。 感叹完后,一眼看着那张绣塌,二话不说就跑过去,合衣直接倒在那绣塌之上,裹着被褥激动的胡乱翻滚。 他一边裹着被褥翻滚,一边笑道:“好香!好软!就是这个感觉,我喜欢这张床……夫人快些上来,我们一起玩儿。” 柳蕙香听话的走过去,慢慢靠近绣塌,看着疯狂翻滚的苏贤,她一时竟感觉上不去,在床前踌躇犹豫。 苏贤见此,趁着翻滚到床边的机会,两手抱着人家的腰肢,轻轻往上一拖。 柳蕙香惊呼一声,早已被苏贤拉入被褥,跟着他一起翻滚与玩耍,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玩着玩着,苏贤忽然来了兴趣,把被褥一丢,抱着喘气不止的柳蕙香就开啃,动手剥人家的衣服…… 柳蕙香羞赫的轻摆娇躯,给予苏贤方便,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禁用小手按住苏贤的大手说道: “夫君莫急,我们不如……翻墙去隔壁夫君的卧室吧,妾身想在夫君的床上……” “在为夫的床上什么?”苏贤已经意动。 “就是……那个啊。”柳蕙香脸面臊得通红,这种事她根本说不出口。 “夫人不说清楚,为夫就不去了啊。”苏贤嘴角浮现出笑容。 “……” 柳蕙香莫得办法,只得起身,凑近苏贤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苏贤听完后,浑身气血上涌,当场就差点将她给办了,不过想到还要翻墙去隔壁,他生生忍住冲动,拉着柳蕙香下床,来到那堵墙的下面。 翻墙,是一门技术活儿,苏贤曾精研此道。 许久不曾翻了,技术难免生疏,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柳蕙香,困难就更大了。 不过,在此期间,柳蕙香像条八爪鱼死死挂在他身上的姿势,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却也令他心中舒爽,平白生出无穷的力气。 终于,两人安全来到隔壁苏贤的房间,双足落地。 苏贤的房间自然也有专人洒扫,被褥家具什么的都足以拎包入住。 他忽然拦腰抱起柳蕙香,粗暴丢在那床铺之上,然后哈哈笑着,一个猛子扎了过去,将人家压在身下。 苏贤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心满意足,此刻的时光千金也不换。 柳蕙香嘴上虽抱怨,但心中却频频暗喜,这种时候,苏贤越奔放她越喜欢。 可是……那张老旧的床,着实承受不住苏贤那一个猛子,他刚扑过去,耳中就听得“咔嚓”一声响,整张床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啊……” 伴随着柳蕙香的惊呼,哐当一声,两人跟着垮塌的床一起砸向地面,地板似乎也被砸坏。 “夫人你没事吧?” 苏贤压在上面,除了吓了一跳外一点事也没有。 惊觉床铺被他们压垮之后,他心中的欲念刹那消退,赶忙起身,将柳蕙香慢扶起。 “夫君放心,妾身没事,下面垫着厚厚的被褥呢……地板似乎被砸破了。”柳蕙香起身走了几步,果然行动自如。 苏贤见此,彻底放心,转头看着垮塌的床,眉头不禁渐渐挤在一块儿,这床也太脆弱了吧,真是扫兴。 他移走床上的被褥与枕头,又将断裂的床移开,发现下面的木地板果然被砸出一个不小的坑。 这里是二楼,地板自然是木制的。 “先不管了,我们还是回夫人的房间吧,还是夫人的床结实香软。”苏贤拉着柳蕙香的手就准备离开。 “夫君且慢,那坑中似乎有东西!” “坑中有东西?”苏贤回头,仔细看去,被砸出的木地板坑洞之中,果然显出一抹金色,里面似乎有块描金的木板。 “噫?” 苏贤当即万分震惊,费劲儿移开断裂的床铺,蹲在那木坑前,凑近了仔细观看。 这里是他的房间,自小便生活在此,他怎么就不知道床底的木板之下埋藏着这么一个东西呢!? “夫君快挖出来看看,说不定是夫君家的传家宝呢!”柳蕙香也来了兴趣。 “好。”苏贤找来简单的工具,撬开木地板,从里面取出一只枕头那么大的木匣,保存完好,木匣表面描着金线,金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难道真是我苏家的传家宝?老爹留给我的东西?”苏贤万分震惊,心中充满了猜测与期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书生有种更新,664床塌了免费阅读。 665 那人就是我 “打开看看吧。”柳蕙香在旁建议。 “嗯,夫人且退后,谨防意外。” 柳蕙香后退数步后,苏贤小心翼翼打开木匣的盖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竟藏在这里,我那便宜老爹的葫芦中究竟埋着什么药……苏贤心中万分期待与激动,缓缓打开木匣。 “这是……” 木匣打开后,苏贤表情呆了呆,随即有些失望,无语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竟是……一幅头面首饰!” 苏贤苦笑不已。 将女人穿戴所用的头面首饰当传家宝,自己也是糊涂了。 不过更奇怪的是那便宜老爹,竟将这种东西埋藏在他的床下……他可是男儿啊,又不是女子,根本用不上。 柳蕙香走了回来,蹲下,取出一只錾刻着繁复花纹图样的金钗看了看,随即面色大变,惊呼道: “夫君莫要小看了这套头面首饰!” “此物万金难得,乃数百年前一位高手匠人呕心沥血之作!” “现今存世的只有十套左右,一般只收藏于各大皇室的宝库之中,流传在民间的少之又少……” “总之这套首饰极为难得与珍贵!说它是传家宝真不过分!” “……” 苏贤接过那枚金钗,在柳蕙香的指点之下,仔细看清了金钗上极细微的名号与图章,当即恍然。 金钗上以细若银毫的字迹錾刻着“徽缈”二字,苏贤乃正儿八经的书生,曾在古籍上看到过“徽缈”的记载。 那的确是一位“千年仅此一位”的高手匠人,他的作品一般只供皇室享用,十分贵重。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整整数百年的光景,这套头面首饰已经成为古董,那就更显金贵了。 两人将每样首饰都取出看了一遍,做工的确不错,莫说柳蕙香眼中冒出小星星,就连苏贤也有点爱不释手。 “夫人喜欢这套首饰吗?”苏贤忽然问道。 “自然喜欢。” “那为夫就将它送给夫人吧。” “真的吗?!” 柳蕙香狂喜不禁,兴奋得拿起每一样精美首饰,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宛若得到了天大的宝贝般。 可是一会儿后,她嘴角的笑容收敛大半,郑重将每件首饰复归原位,最后将描金的木匣盖上,推到苏贤身边。 苏贤奇道:“怎么了?夫人不是喜欢么?” 柳蕙香尽管面有不舍,但还是坚定的说:“妾身虽然喜欢,可这套首饰着实贵重,乃夫君家传之宝,妾身……不能接受。” “……” 苏贤其实不怎么看重这套首饰,金贵的确也算金贵,但若能薄得美人一笑作用似乎更大,现在的他,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很开。 所以,他坚持要送。 柳蕙香则坚持不要。 理由很简单,这么贵重的家传之宝,又是一整套头面首饰,应该送给正妻唐淑婉,当做聘礼中压轴的礼物,承担“定情信物”的作用。 送给她……着实说不过去,一旦传扬出去,她的脊梁骨一定会被人戳穿的! 双方各自坚持一会儿,最后各退一步—— 苏贤同意将这套首饰送给唐淑婉,然后聘请高手匠人,不惜耗费重金,为柳蕙香量身定制一套首饰,进行补偿。 柳蕙香欣然同意,然后提出诸多要求,苏贤全都一一同意,她当即开心得像个孩子。 …… …… 转眼。 时间来到第二天。 言大山依旧未归。 昨日派去秘密接触浑邪王或纳兰节的人,刚出发不久,近几日肯定不会有消息。 加之联姻的“定情信物”也有了。 苏贤在书房中坐了一会儿,竟发现无事可做。 因想起准岳父唐矩对辽国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准备再去一趟州衙,与唐矩聊一会儿,找找灵感。 他如今身居高位,莫说“范阳县侯”、“左武卫大将军”这些名头,单单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身份就足以让他在瀛州横行无忌。 来到州衙后,他直接就走了进去,直奔唐矩值房,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通报然后等待。 加之苏贤与唐家十分亲近,甚至已经联姻,是唐矩的准女婿,州衙中谁人敢阻拦他的“乱闯”? 就这样,苏贤一路畅通无阻,即将来到唐矩的值房。 近了。 在走廊上拐过最后一道弯,唐矩的值房就在眼前不远处。 不过,苏贤的脚步猛然一停,闪身躲到拐角后面,伸长脖子探出脑袋,对拐角前面进行窥探。 杨芷兰心下一凛,难道有敌行刺? 她抬步就越过苏贤,冲了出去,同时将手伸向腰间软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岂料,她只看见一个少女的高挑背影进入唐矩值房,未及行动,就被苏贤拉住臂膀往后一拽。 苏贤自然是拽不动杨芷兰的。 但杨芷兰似乎明白了什么,顺着他的拉拽闪身退至身后。 苏贤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是唐淑静,先不要发声,她不是留在神都的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且先看她要干什么。” “……” 杨芷兰微微点头。 见苏贤猫着身子逼近唐矩的值房,她忙跟在后面,只是她那挺拔的身姿与苏贤猫着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数息后,两人靠近值房。 没有惊动任何人。 透过开了一条细缝的窗户,可以看见值房内部的情景,也能听见唐矩与唐淑婉的说话声。 “静儿?你不是去神都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屋内传出唐矩的惊讶声,伴随着椅子挪动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嘎乱响。 “回来也不事先说一声……神都一行有没有遇到危险?”唐矩终究还是关心这个女儿的,尽管此女不大孝顺。 唐淑静远赴神都的这些时日,他真的是日日担心,甚至饭也吃不好,现在唐淑静终于平安归来,他不由笑着嘘寒问暖。 然而,唐淑静却是一脸正色,板着脸说道: “唐使君莫要多礼,本官自神都远道而来,是想起还有几件未曾了结的案子,故特来处理。” “……” 啥? 唐矩脚步一顿,挖了挖耳朵。 没有听错吧? 这个逆女竟称呼他为“唐使君”?使君,是对州刺史的尊称,一般在前面冠上姓氏,比如唐使君、刘使君等等。 但那是外人对他的称呼,这逆女居然也敢如此……唐矩当即大怒,没大没小,不知教养,简直讨打啊! 不仅如此,这逆女还自称“本官”? 唐淑静素以“天下第一女神捕”自居,还将州衙捕快当做自己的小弟,带着捕快们到处查案抓人。 但实际上,她并无一官半职,只是凭着老爹唐矩的权力在衙门中厮混罢了,可是她居然敢在唐矩面前自称“本官”! 唐矩当真怒上加怒,面色又黑又红,遥手点指着唐淑静的鼻子,差点语无伦次: “你这个逆女,没大没小,竟敢消遣你老爹,简直无法无天了……老夫今天非得教训你不可!” “……”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挽了袖子,举着巴掌,朝唐淑静追来,要执行家法。 唐淑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边兜圈子,一边大声喊道:“唐刺史,你先冷静,本官乃刑狱司……” “还刑狱司?” 唐矩直接气乐了,举着巴掌加快追逐的速度,大声斥道:“去了一趟神都,脑袋都不清醒了,为父今天就将你打醒!” “爹,亲爹,女儿知道错了,快停下来……” “老夫今天非得要教训你不可,给我站住!” “……” 值房外。 苏贤与杨芷兰躲在这里,将方才的情况全看在眼中。 苏贤早已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目,一脸的不可思议与无语……唐淑静好不容易进入刑狱司,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结果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装逼? 而且装逼的对象还是其父唐矩! 苏贤嘴角扯了扯,缓缓将脑袋探近窗边,看得那是……津津有味! 值房内。 唐矩气喘吁吁,扶着一张椅子,着实跑不动了。 唐淑静却还在兜圈,大声惊呼道:“爹饶命啊,爹你就不要追了吧,女儿知道错了……爹快停下来!” 唐矩喘气不止,这个逆女,没见他已经跑不动了么,还在那乱喊……不过,这逆女有服软的迹象,身为老父亲的他感到了一丝欣慰。 可是下一刻,唐淑静就喊道: “因为……爹你是跑不过女儿的!” “逆女!” 唐矩当即大怒,强提一口气又追了上去,不过这是徒劳的,没一会儿他便停了下来,这次真的跑不动了。 唐淑静见此,终于也停了下来,一脸认真与得意洋洋的说道:“爹你听女儿说,女儿现在出息了,已是刑狱司民安堂二班头……” “胡扯!” 唐矩打断她的话头,一边喘气一边斥道:“你不可能进入刑狱司,更何况还是二班头,等等,民安堂?” “你当老夫不了解刑狱司不成?刑狱司哪来的民安堂?你这逆女铁定是疯了,你给我……滚出去!” “……” 唐淑静直接取出刑狱司的身份腰牌,用手握着,趾高气扬的怼在唐矩眼前,晃了一晃。 唐矩抢过身份牌,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的声音中透着万分震惊:“这……这这这……这真是刑狱司班头的身份腰牌!” “女儿早就说过了,可爹却不相信。” 唐淑静拿过一只包袱,从中取出刑狱司的制式公服、制式刀具,还有加盖了刑狱司户曹印章的户籍文书,展示在唐矩眼前。 唐矩终究是不相信她能进入刑狱司,见状怒斥道: “你这个逆女,胆大包天!不仅伪造刑狱司身份腰牌,还……还伪造了公服、刀具与文书……你这是在拖累我整个唐家!” “爹你怎么还不相信呢?”唐淑静有些气馁,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上写满了心累,她第一次发现老爹竟如此固执! “对了,这是任命文书,加盖了刑狱司户曹的印章。”她忽然想起这一茬,将文书递过去。 唐矩接过,仔细一看,随即面色大变……他久经官场,早已是老油条,可以分辨出这文书上的印章是真的! 他面色复杂的瞪着唐淑静,颤声问道:“你……真的加入了刑狱司?做了二班头?” “比真金还真!”唐淑静点头,心中缓缓松口气,这个逼装得可真不容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唐淑静开始讲解,当然,她故意省略了少司寇新设“民安堂”的用意,以及坐镇明安堂之人究竟是谁。 唐矩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当即抓住这个漏洞,反复询问坐镇“民安堂”的人到底是谁?那人为何接纳唐淑静加入刑狱司? 他身为老父亲,本能觉得那人目的不纯……唐淑静虽然不孝,可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莫要被人欺骗或卷入什么事端才好。 “这个不重要……对了爹,女儿现在可是刑狱司的班头,论头衔与爹不相上下,那几件案子爹可不准再拖延。” 唐淑静赶紧转移话题,然后转身就走,离开值房,不让唐矩刨根问底。 不管怎么说,这次在老爹面前装了一回,她心情十分舒畅,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嘴角挂着笑容,哼唱着欢快的小曲儿。 可是刚刚走出唐矩值房,迎面就遇到她方才极力掩盖的那人……苏贤! 苏贤咧嘴笑道: “尊贵的刑狱司民安堂二班头,你好啊!” “你你你……” 唐淑静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再也蹦跶不起来,哼唱的小曲儿也戛然而止,瓜子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羞愧,一双明眸圆瞪。 苏贤居然出现在门口,着实意外。 “我很忙,要去查案了……” 唐淑静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跑得无声无息。 苏贤哈哈笑着步入值房,与唐矩见礼,唐矩吩咐上茶后,摇头感叹了一番,生怕唐淑静在外受到欺负,叹道: “那个坐镇民安堂的人,一定居心不良,想我静儿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胚子,可别坏在那人手中才好。” “咳咳……”苏贤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差点狂喷而出,“世叔其实不用担心,唐姑娘在刑狱司真的没事,少司寇与四大捕头对她也很好!” “这是为何?”唐矩一脸狐疑。 “不瞒世叔,因为……小侄便是那坐镇民安堂的人!是小侄拉唐姑娘加入刑狱司的,让她挂靠在民安堂下面做个二班头。” “什么!”唐矩大吃一惊,起身死死盯着苏贤: “原来坐镇民安堂的那个人就是你?!” “……”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659章那人就是我)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书生有种》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647 不慎脚滑 苏贤听了这话又懵了。 遂了我的愿? 我有什么愿? 尽管想不明白,他还是起身拜谢道:“臣多谢公主成全,请公主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帮公主织出白叠布匹。” “不过,公主给臣的赏赐已经够多,不敢再奢求赏赐。”苏贤例行谦虚道。 公主低眸,看了眼自己的……鞋尖,红晕染颊,但她眼神坚定,掷地有声的说道: “本宫一言九鼎,说了要遂你的愿,那便由不得你!” “那臣就先行谢过公主。”苏贤心中十分纳闷,我到底有什么愿? “……” 离开兰陵公主府后,苏贤回到了范阳侯府。 他神秘兮兮,将柳蕙香拉到内院的起居室,献宝似的将今日的“收获”悉数赠给柳蕙香,柳蕙香大喜。 苏贤正准备要求柳蕙香一一试穿,结果府中丫鬟来报,说府上来了刑狱司的人,少司寇派人传话请苏贤去刑狱司走一遭。 “夫君快些去吧,公事为重,这些……等晚上妾身再试穿给夫君看吧。”柳蕙香本就不愿在白天试穿,多羞人啊。 “那好吧,入京两日,也是该去刑狱司走上一遭。”苏贤点头 “……” 苏贤带上杨芷兰出府,过天津桥,不过这次却不入皇城,而是沿着洛水堤岸一路向东,来到东城南侧城门“承福门”。 由此入得东城,行不多时便看见一座气派的衙门,那便是刑狱司衙门。 相对来说,内卫衙门就破旧得多,内卫衙门中的人也没有刑狱司衙门中的人富有朝气。 比如,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三捕头南宫葵、四捕头蒋瀚文,还有许多捕快、吏员等等,早已在衙门前列队恭候苏贤的到来! 昨日去内卫衙门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苏兄!” “侯爷!” “都官捕头!” “欢迎光临我司衙门……” “错了错了,应该是欢迎回家!” “……” 千面狐等人一齐围拢上来,分外热情,苏贤保持笑脸正准备寒暄一番,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离了地,并“飘”向衙门的大门。 这么热情的吗? 苏贤极力扭头看着那座威严而高大的衙门,心说这究竟是怎么一个地方? “飘”进衙门后,他的双足终于落地。 四捕头蒋瀚文递来一套捕头所穿的公服,说道: “苏兄,这是少司寇特意吩咐的,苏兄第一次来,穿上公服更显正式。” “还有这种说法?”苏贤一脸狐疑,接过公服抖开,果然是一件黑色绣金边的袍子,与千面狐等人的袍子相同。 他犹豫一瞬,直接将袍子穿在蟒袍的外面。 千面狐重重一拍蒋瀚文的肩膀,扯着大嗓门大大咧咧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那糟老头子求蟒袍而不得,所以看不得苏兄身上的蟒袍,这才让苏兄换上公服进行遮挡!” “还有这档子事?” 苏贤略感惊讶。 随即他就感觉现场有些微妙。 周围的捕快、吏员等,权当没听见千面狐那句话,低头捏手指的捏手指,抬头望天的望天……不过这也太刻意了些。 三捕头南宫葵依旧一脸寒霜,不过在听了千面狐的话后,眼皮也是微微一动……敢当众诋毁少司寇之人,唯有千面狐一人而已! “二哥你可别乱说!”四捕头蒋瀚文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少司寇不是那样的人,此举完全是出于公心考虑。” 千面狐肆无忌惮的笑道: “也就只有你好骗。” “你……” 蒋瀚文脸红脖子粗,想扑上去揍千面狐一顿,可又不敢,四大捕头中就只有他是文职,战斗力估计与弱女子相当。 苏贤笑着站出来,连连摆手道: “少司寇在何处,快带我去见。” “苏兄这边请。” “……” 在三大捕头的簇拥之下,苏贤来到少司寇的值房门外。 他们在外等候,有人入内通禀。 忽然,苏贤揉了揉眼,刚才眼花了吗?他似乎看见……少司寇值房门内探出了半颗苍老的头颅? 然后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正疑惑间,少司寇哈哈大笑着推门而出,发须花白的他,身着领口与袖口绣金边的黑袍,龙行虎步大笑走来。 “卑职拜见少司寇。” 苏贤迎了上去,他已是刑狱司“都官捕头”,所以自称卑职。 他蟒袍在身,除皇帝外可以不拜任何人,不过苏贤不打算如此行事,凡事还是谦虚一点好……但若遇上不对眼之人,他自然也会行使这项特权。 “范阳侯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少司寇哈哈大笑着,亲自将之扶起,然后拉着苏贤的手说了一大堆废话—— 比如,遍数苏贤以往所立之功劳。 还有,他现在好后悔,当初就该不计代价将苏贤从兰陵公主府抢走等等。 苏贤自然连连谦虚。 “来来来,老夫带你在衙门中各处走走……整座衙门都是老夫亲自规划,其中颇有奥妙之处,且容老夫为你一一道来。” 少司寇热情洋溢,拉着苏贤就走。 千面狐、南宫葵、蒋瀚文,以及衙门中的一些重要人物也跟在后面。 很快,一行人来到第一个重要的地方——衙门中的议事厅。 少司寇兴致勃勃,为苏贤介绍议事厅的建造、作用,以及一些相关轶事等等,说得那是唾沫横飞、红光满面。 苏贤、南宫葵、蒋瀚文等都在认真倾听。 千面狐却暗中瘪嘴,偷偷摸摸的倒了一杯茶,慢慢走向苏贤,嘴角浮现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临近苏贤后,他忽然“哎呀”大叫一声,脚下一滑,茶杯脱手,有意无意的将茶水全泼在了苏贤身上。 议事厅中陡然安静下来。 少司寇说得正欢呢,结果被生生打断,他心头万分不爽,一双苍老但却明亮十足的眼睛不善的瞪着千面狐。 其余人等也纷纷看去,这是在干啥呢? 千面狐身手不错,堪堪摔倒之际,直接一跃而起,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一边动手去剥苏贤穿在外面的衙门公服,一边说道: “苏兄,对不住,一时脚滑……且待我将你的脏衣解下,你看都打湿了,不能再穿……着凉了可不好。” “……” 苏贤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穿上的衙门公服就被千面狐扒了下来。 几乎瞬间,隐藏在里面的蟒袍直接暴露人前。 黑色的底,金色的龙,散发出强烈的威压,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在第一时间落在了苏贤的身上。 少司寇那兴高采烈、意犹未尽、红光满面的面色,忽然间就变了。 他那双苍老但却明亮十足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贤的蟒袍,眼中闪过羡慕、惭愧、嫉妒等等复杂之色。 最后,他艰难的将目光从蟒袍上移开,抬手扶额,甩了甩脑袋,一幅“头晕”的模样,说道: “老夫身体忽然不适,先回去休息一会儿……那个瀚文,你且带侯爷好生逛逛,切不可怠慢!” 话音刚落,不待蒋瀚文回应,少司寇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议事厅,眨眼消失不见!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666 美好的一天 半个时辰后,苏贤离开瀛州州衙。 经过此次与唐矩的聊天,他对辽国局势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准岳父唐矩,做个小小的瀛州刺史真的有点屈才…… 苏贤并未返回侯府,而是就近找了一座酒楼,点了个雅间,一边喝茶一边对杨芷兰吩咐道: “派人去将二班头找来,我有事吩咐她办。” “是。” “……” 约两杯茶的时间过后,唐淑静便扭扭捏捏、不情不愿来到酒楼雅间,站在门口,看着苏贤问道: “你找我有事?” “没大没小,要叫姐夫!我们之间打过赌的你难道忘了?”苏贤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一幅教训人的口吻。 “姐夫!”唐淑静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但她堂堂天下第一女神捕,一口唾沫一颗钉子,愿赌服输。 “这就对了嘛。” 苏贤感觉很美,慢悠悠品了一口香茗,招手道:“杵在门口作甚?进来,我有事交代你去办。” 唐淑静抿了抿嘴,忽然反应过来,加入刑狱司在苏贤手下“当差”,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贤是捕头,是她的上官,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可是若让她因此退出刑狱司,却也是万万不能……都已在老爹面前装过逼了,退出刑狱司岂不遭人笑话? 莫得办法,唐淑静最终暗咬银牙,瞪着圆圆的明眸进入雅间,不太自然的站在苏贤身前,似乎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似的,很不情愿。 “什么事要我去办?你尽管安排,我一定能办到!”唐淑静赌气似的说。 “简单,你只需回到家中,将你姐姐唐淑婉偷出来即可,我想见你姐姐一面。”苏贤继续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表情十分欠揍。 “这……不行!”唐淑静犹豫一瞬,态度很快坚定下来。 “为啥不行?我与你姐都订婚了,拜堂成亲已是不可逆之事,提前见一见增进一下感情有何不可?” 唐淑静梗着脖子,不为所动。 苏贤接着说道:“嘿,想不到你唐淑静也是一个老顽固,跟你爹、我世叔唐矩似的,将礼教看得那么重。” “你才是老顽固!”唐淑静瞪眼,苏贤这话算是戳中她了,她历来叛逆,最讨厌那些规矩与礼教。 “那我为何不能在拜堂成亲前见一见你姐?世叔说需要避嫌,你也认为吗?”苏贤笑道。 “我……”唐淑静那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纠结之色,一方面觉得苏贤此话有理,可是…… 最终,她下定决心,抬眸看着苏贤说道:“我可以将姐姐偷出府,让她与你见面,但我必须要在场,你也不能动手动脚!” 苏贤开心笑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此次只为与你姐聊聊天,增进一些感情而已,你就放心吧。” “……” 唐淑静转身离开,回家“偷”唐淑婉去了。 他们约定在城外某环境清雅之地见面。 那是城外五里开外的一个景点,有山有水,有花有草,适合野营与郊游,在那里与唐淑婉“约会”非常合适。 平日里此间游人甚多,苏贤不得不动用特权,进行包场。 当然,被赶走的游人他都进行了补偿…… 苏贤只带了杨芷兰,还有一些烧烤食材与调料,提前来到这个地方,在一座凉亭中等待唐家姐妹的到来。 唐淑静的动作很快,大约两刻钟左右,她便出现在苏贤眼前,肩上扛着一只硕大的麻袋,麻袋里面有人的轮廓。 “这……她还真是‘偷’出来的啊!” 苏贤起身,张大了嘴巴,被眼前这一幕雷得不轻……她居然将唐淑婉装在麻袋中偷运而出! 唐淑静快步进入凉亭,轻轻放下麻袋,拉开袋口的绳子,再抓住袋口迅速往下一拽—— 一颗美人头便映入眼睑。 果然是唐淑婉。 唐淑婉容貌秀美,五官端正,气质清丽宜人,秀发乌黑亮丽,肌肤宛若刚剥了壳的蛋白,白里透红,肌理细腻有光泽。 单单只是看着她而已,就能让人心生一种舒心之感,躁动的心灵似乎得到了净化,她是如此的婉约与完美。 一抹处子幽香钻入鼻孔,清新淡雅,香如其人,苏贤差点当场魂消魄散,唐淑婉身上的体香他太喜欢了! 真可谓是……佳人难再得!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或许是因为今日之举太过出格的缘故,重见天日后,她便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苏贤与周围的人。 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抹彩霞…… 待字闺中的她,其实并不想来的,但唐淑静风风火火,拉着她就走,没办法,最终只得半推半就而来。 “唐姑娘,一路赶来辛苦了吧。”苏贤见猎心喜,俯身凑近,就要去搀扶人家那纤细的胳膊。 同时还不忘瞪一眼唐淑静,斥道:“叫你将唐姑娘请来,不是用麻袋装,你看你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说着,他伸过去的手,即将接触到唐淑婉的胳膊。 唐淑静闻言,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苏贤方才明明说的是“偷”,现在,在姐姐面前却变成了“请”。 好像她才是那个无法无天、没规没矩的坏人似的! 她正待发怒,忽一眼瞥见苏贤的爪子即将触碰到姐姐的胳膊了! 她当即两眼一瞪,来不及斥责苏贤不遵守诺言,闪身横在两人中间,先一步将唐淑婉从麻袋中扶起。 “拜见世兄!”唐淑婉摆脱麻袋的束缚后,敛祍一拜,温婉的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羞赫。 她历来循规蹈矩,闺中的规矩更是不会逾越半步。 可今日……竟瞒着父母,被亲妹妹装在麻袋之中,逃出深闺,来到这荒郊野外与未婚夫约会。 这种事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与未婚夫约会就约会吧,旁边还有两只锃明瓦亮的电灯泡—— 杨芷兰与唐淑静。 如此一来,她就更放不开了,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今天的经历必将永生难忘。 “唐姑娘勿需客气。”苏贤作揖回礼,呵呵笑道:“此间风景秀丽,有山有水,我还准备了一些烧烤食材……” “不过时辰尚早,还不到午时饭点,我们就先沿着那条小路踏踏青吧,纵览此间山水,也不枉来此一遭。” “但凭世兄安排。”唐淑婉颔首。 “……” 当下,一行四人开始游山玩水。 忽至一处,从山涧上流下一条小溪,需踩着摇晃的石块渡河,苏贤见唐淑婉似乎有些怕,便想牵着她的小手前行。 唐淑婉瞬间明白苏贤的用意,就是想牵她小手而已……论理,她应该婉拒的,可这条小溪上的石头真的太摇晃了,她有些怕。 苏贤虽即将成为她的丈夫,可是……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有些意动,这小小的肢体接触还没开始,她的心脏便直呼受不了,心中涌出一股股悸动。 然而,她还没拿定主意,唐淑静就已识破苏贤的诡计,白眼剜了苏贤一下,亲自扶着她渡过了小溪。 苏贤挠了挠头,只得干笑两声。 四人继续游山玩水。 苏贤为了拉近与唐淑婉的关系,主动挑起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谈诗论道。 唐淑婉乃远近闻名的才女,学识十分丰富。 苏贤也是正儿八经的书生,尤其诗才方面的造诣“极高”。 这个话题两人有得聊,果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两人间的关系就拉近了许多。 走了一会儿,众人又遇到一座凉亭,苏贤见唐淑婉似乎有些累,便提议在此暂歇,众女欣然同意。 在凉亭中石桌周围坐下后,苏贤感觉与唐淑婉已十分亲近,便讲起了神都一行的经历,唐淑婉听得那是悠然神往。 当讲到怀州所遇之事的时候,唐淑婉多愁善感,不禁掩面而泣,眼圈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让人心生将之揽入怀好好安慰一番的冲动。 苏贤就坐在她的身侧,见状眨了眨眼,厚着脸皮将自己的肩膀送过去,低沉着声音说: “往事已矣,坏人也得到了最大的惩罚,那位姑娘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我的肩膀借给你,唐姑娘莫要太过伤心才是。” “……” 唐淑婉情不自禁。 加之经过方才的谈诗论道,两人间已亲近了许多,见苏贤送来肩膀,正用手帕拭泪的她身子一歪,眼见就将趴过去。 苏贤见状,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好啊,奸计即将得逞! 唐淑婉趴在他肩上之后,他不仅可以深深嗅闻人家身上的体香,还可以乘机抚摸人家的秀发,亦或者轻轻拍打人家那刀削般的肩背…… 这不比牵手来的爽快? 有了这小小的肢体接触,两人间将更加亲密,可以最大限度拉近两颗心的距离,今天的任务也就算超额完成了。 可是,就在唐淑婉即将趴过来的当口,眼见情况不对的唐淑静,已闪身横移而至,挡在两人中间。 最终,唐淑婉趴在了她的身上。 苏贤怔了怔,眼见即将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他心里好气啊,恶狠狠瞪着唐淑静,很想动用上官的身份命令她后退三十里! 可是不行。 不然,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唐淑婉铁定“出戏”,得不偿失。 …… 苏贤看着身旁的唐淑婉,那雪肤酥手啊,他心中直痒痒,心说今天怎么也得牵到唐淑婉的小手不可! 方才的计策不成,很快,他又心生另外一计—— 他先是讲了几个后世的笑话,成功将唐淑婉逗笑,接着话锋一转,在那吹嘘自己有一项特殊技能—— 看手相。 吹嘘一番后,他厚着脸皮,自荐帮唐淑婉看手相算命……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 “可是男女授受不清啊。”唐淑婉秀眉微凝,整个身子都往后缩了缩。 “这样啊……”苏贤意兴阑珊,今天都白忙活了不成? “哈哈。”唐淑静见此,高兴得前仰后合,她就喜欢看苏贤吃瘪。 “不过这次……好啊。” 唐淑婉忽然改口,抿嘴一笑,玉臂轻抬,缓缓将她那粉嫩雪白的酥手递送过去。 她冰雪聪明,乃唐家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岂能看不出苏贤的小小伎俩? 但不知怎的,眼见苏贤一脸失望的表情,她心中不忍,克制住心中的羞涩,决定让苏贤牵一牵她的小手。 苏贤狂喜不禁,这次他有准备,在唐淑静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将唐淑婉的小手捉住,然后死也不松开。 指尖接触的刹那,两人同时心中悸动,宛若过电一般。 苏贤紧紧握住后,粉、嫩、滑的触感同时传入脑海,各种异美纷沓至来,苏贤瞬间乐开了花。 此刻终于得偿所愿,牵到了唐淑婉的手。 一旁,唐淑静愣了许久方才反应古来,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她见唐淑婉先前婉拒苏贤的“好意”,故而有所松懈。 谁知,就是这一丝松懈,让苏贤得了逞…… 唐淑婉的小手真的太好看了,骨肉匀称,指节纤细白如葱段,指甲精致而小巧,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玉手”。 他看得兴起,不好好“看手相算命”,反而跑去夸赞人家的手生得好看。 唐淑婉顿时羞得不行,她将自己小手交出,是让苏贤看手相的,苏贤如此言行让她面皮挂不住,酥手往后一缩,不打算让苏贤看了。 苏贤赶紧捉住,厚着脸皮笑道: “唐姑娘莫急,我还没有开始呢……” “……” 就这样,苏贤拉着人家的手足足胡扯了两刻钟,时间来到午时饭点,大家的肚子咕咕叫了,他才不情不愿的松开。 心满意足的他,亲自动手生了一堆篝火,然后大展厨艺,烤出的羊肉串香飘十里,唐淑婉等女都吃的十分开心。 饭后,他们又逛了一会儿,眼见时辰不早了,唐淑婉担心被唐矩发现,苏贤这才结束今日的“约会”。 今日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 回城。 侯府。 苏贤来到书房。 与唐家联姻之事,基本上没有问题了,定情信物已有,与唐淑婉之间也亲近了许多,接下来就等三日后去唐家送聘了。 坐在书桌后面的苏贤,想了想,随手取出那张写了一个大大“辽”字的宣纸,铺在桌上,嘴角的笑容跟着缓缓消失。 “大山还没有消息吗?”苏贤没有抬头,但书房中就只有他与杨芷兰。 “还没有。”杨芷兰答道。 “后来派去秘密接触浑邪王或纳兰节的人呢?” “也没有。” “……” 苏贤面色倒没有多大变化。 这个时间点没有任何消息是正常的,他只是习惯性一问罢了。 “算算时间,朝廷派往南陈的使节,还有毒娘子他们应该也快到南陈了吧?”苏贤忽然想起这件事,扭头望着南陈的方向,喃喃说道: “吴国公主的‘大局观’应该没有问题,但要想说服陈帝合作抗辽,应该有一定难度,陈妖精啊陈妖精,你千万可不要让我失望!” “……” 667 陈帝咳血 南陈。 江宁。 江宁城是南陈帝国的京城。 今日,陈帝召集厉王、恬王,以及宰相们齐聚大殿议事,商讨的内容是大梁使者带来的“合作抗辽”之提议。 大梁使者,女皇明面上派来的人马,一个时辰前刚刚抵达江宁,入宫见了陈帝。 毒娘子等人其实更快一步。 但因吴国公主陈可妍不在江宁,亲身奔赴苏州下辖的“海盐县”督促晒盐去了,毒娘子便立即赶了过去…… 陈帝认为此事重大,毕竟涉及到了大梁与辽国之间的争斗,南陈地处东南,是置身事外还是牵涉其中? 这是一个危机,也可能是一个机遇,值得商榷一番。 …… 陈宫。 大殿之中。 左右分列着两队人马。 分别以厉王、恬王为首。 双方泾渭分明,既不交谈也不说话,恭身肃立,等待陈帝的到来。 厉王居左,他身材挺拔,精神饱满,胡须浓密,双眼炯炯有神,身后跟着数位宰相……这群人便是他的铁杆拥护者。 恬王居右,他身材颀长,白面无须,呆呆盯着殿中某处,似乎早已神游物外,身后也跟着一群宰相,这是他的拥护者。 大殿中雅雀无声。 但始终有股淡淡的火药味儿弥散。 陈帝虽年事已高,但尚未册封储君,太子之位空缺,诸多皇子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厉王与恬王二人。 厉王,南陈皇后所出,虽是嫡子但却不是嫡长子,皇后家族在南陈势力庞大。 恬王,陈帝的贵妃所出,虽是嫡长子但却不是皇后之子。 至于陈可妍的母妃,则是陈帝另一个贵妃,与恬王的母妃是双胞胎姐妹,所以陈可妍与恬王更亲近一些。 南陈太子之争,已经持续十数年,厉王与恬王虽是亲兄弟但却形同陌人,他们的斗争充斥着南陈的每一个地方。 此次小朝会也不能幸免。 大殿中虽安静但却火药味儿十足。 …… 距大殿不远。 陈帝寝宫。 一群小宫女正伺候陈帝更衣。 此次小朝会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只需穿着便服即可。 很快,更衣完成,小宫女依次退下。 陈帝五十多岁年纪,身体稍微发福,略有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赤黄圆领龙袍上绣着金色的龙,肩挑日月,再加上九环带、六合靴等等饰物,无不透着一种帝王的威严。 小宫女全部退出寝殿后,还剩下一个抱着拂尘的老太监,皱纹纵横的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禀道: “启奏陛下,厉王、恬王与宰相们已在大殿中恭候多时。” “……” 陈帝“嗯”了一声。 随后面色微变,快速取出一张手帕,急急捂着嘴,弯腰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苦胆汁都差点溢出。 “陛下!” 老太监丢下拂尘,赶忙上去捶背顺气,面色虽不好看,但也没有多么慌张,可见陈帝咳嗽的情况由来已久,他都习惯了。 十余息后,陈帝咳嗽渐止,老太监苦口婆心劝道:“陛下,要不奴婢还是去请御医来瞧一瞧吧?” 陈帝摇了摇头,捂嘴的手帕移开,不容置疑道:“不用麻烦御医,朕这咳嗽的病很快就会痊愈……” “……” 一语未了,老太监忽然惊声尖叫起来:“陛下,陛下……” 陈帝微感诧异,低头一看,瞬间明悟,原来方才从嘴上移开的白色手帕上……竟多出一片猩红! 那是血迹! 他咳血了! 老太监真的吓得不轻,两股战战,六神无主,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赶忙冲出寝殿去找御医。 陈帝见怪不怪,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咳血,见状眉头一拧,斥道:“站住,此事切不可声张,不然朕诛你九族。” “奴婢遵旨……” 老太监赶紧回来,不敢再乱动。 因想起陈帝都开始咳血了,却不让御医诊治,老太监不禁为未来感到担忧,面色无比惶恐。 整个南陈上下人人皆知,厉王与恬王争夺太子之位已有十数年,背后涉及的东西真的难以估计。 若陈帝咳血的消息传出,局势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太监知道厉害,也明白陈帝的顾虑,当下紧咬牙关不敢吭声,只是……陈帝为了朝堂的稳定,着实牺牲太多。 陈帝瞥了他一眼,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举步走到火盆前,将染血的白手帕投入其中,缓缓说道: “其实朕早已遍访名医,暗中诊治过了……” “此病由来已久,世上无药可医,即便那蝴蝶谷神医李青牛显世,也只能暂缓,不能根治。” “陛下……”老太监不知该说什么。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我南陈朝堂恐遭剧烈动荡,你既已知晓,便当谨言慎口,不可外泄。” 老太监吓了一跳,真怕陈帝杀了他灭口,赶忙跪在地上表示不会到处乱传,磕头如捣蒜。 陈帝摆了摆手,这个老太监跟了他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命他起身后问道:“厉王、恬王还有宰相们都到齐了?” “回禀陛下,都到齐了。”老太监擦着冷汗。 “对了,妍儿还在苏州晒盐?什么时候回来?”陈帝口中的妍儿,指的是吴国公主陈可妍。 提到这个宝贝女儿,陈帝似乎忘了方才咳血之事,面带慈祥的笑容说道: “去了一趟大梁,回来后变了个人似的,还嚷嚷着鼓捣什么晒盐之法……净瞎胡闹,海边风大日头毒,晒黑了可莫要哭闹才是。” “公主殿下是在为陛下解忧呢!”老太监呵呵笑着,在旁凑趣儿。 “解忧?她能安生点就算为朕解忧了……对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回禀陛下,公主已经启程,今日下午就能到。” “嗯……” 陈帝满意点点头。 随即吩咐摆驾“勤政殿”。 所谓“勤政殿”,便是陈帝与大臣们上朝议事之地,两位王爷与宰相们已经恭候多时。 …… 不一时来到大殿。 众臣参拜。 陈帝吩咐“平身”。 针对此次小朝会的议题,大殿中所有人意见都一致,那就是拒绝。 拒绝大梁“合作抗辽”的提议! 原因之一:大梁与南陈素来不睦,没有出手相帮的理由,大梁遭遇危机,他们全都在偷着乐呢。 原因之二:那可是辽国啊,辽国铁骑名头响亮,他们南陈又地处东南,着实犯不着为了大梁而得罪辽国。 原因之三:神雷乃南陈立国之本,轻易不可外借,大梁君臣倒好,竟想从他们这儿讨得神雷应敌,是在想屁吃? 原因之四:梁辽两国一旦爆发战乱,他们南陈可以趁机扩张一下领土,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总之,这个议题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了结果。 厉王与恬王两大势力罕见的没有互相拆台搅合。 陈帝对这一点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后,接着话锋一转,说道: “朕接到暗卫秘报,大梁兰陵公主鼓捣出一种名叫‘白糖’的糖,据说白如雪、甜如蜜,我大陈所产之糖远不能比。” “他们将白糖拉来我大陈,我大陈百姓争相抢购,据说万人空巷,拉回去的则是一车又一车的真金白银……” “诸位,大梁所产之物,在我大陈如此受欢迎,赚取金银的速度无异于巧取豪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值得警惕啊!” “……” 陈帝扫视着两位王爷与宰相们,面色意味深长。 群臣面色微变,不敢抬头去看陈帝的脸色,因为他们心中有鬼,白糖在南陈大卖,他们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陈帝冷哼一声,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此举意在敲打群臣,刚刚才谈定要拒绝大梁“合作抗辽”的提议,结果这些臣子私底下却干着“资助大梁”之事。 可别太过分! “退朝!” 陈帝见敲打的效果已经达到,起身便走。 恰在这时,一位小太监匆匆闯入大殿,双手托着一个黑色的信封送到陈帝身前。 那是“暗卫”的密信! 众臣心中明悟。 因为只有“暗卫”才有这样的特权,不管什么时间,不管什么地点,都可以向陈帝呈送密信…… 在这一点上,南陈的暗卫没有大梁梅花内卫那般神秘。 陈帝随手接过密信,拆开一看,当即面色就沉了几分,拿着信纸的手都在轻颤。 那是被气到了! 密信中究竟说了什么?竟将陈帝气成这般模样。 群臣暗中打量陈帝面色,都想窥出一点端倪。 “放肆!” 陈帝终究没有忍住,将那封密信撕得粉碎,龙颜大怒道:“大梁欺人太甚!将我大陈当做什么地方了?!” “陛下息怒!”群臣齐声一拜。 厉王越众而出拜道:“父皇请息怒,那大梁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竟惹得父皇大怒,着实该死!” 陈帝余怒未消,沉声道: “前两日,暗卫探得两位贩卖白糖的商贾的对话,他们说……我大陈是他们大梁的‘金矿’,凭借白糖可以获取源源不断的财富!” “……” 听了这话,同仇敌忾的群臣瞬间哑火。 没想到那封密信居然事关白糖的生意…… 大梁商贾居然如此出言不逊,竟将南陈比喻为“金矿”,随便他们挖掘……难怪陈帝如此生气。 可是……白糖的利润着实丰厚,他们这些幕后既得利益者,着实不想放弃这块美味的蛋糕。 因而只得低垂了头颅,默不作声。 越众而出的厉王,顿时面色略有尴尬,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出来同仇敌忾了。 恬王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呆呆盯着殿中某处,似乎依旧在神游物外,其实,自进入大殿后他就没有“清醒”过…… 陈帝没有理会群臣的反应,接着愤慨道: “他们还说,我大陈在他们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只要缺钱了,就送一批白糖过去,反正南陈的人都抢着要……”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大梁凭借白糖在我大陈‘抢钱’不说,还轻蔑我大陈,当我大陈是什么地方?!” “……” 陈帝这次动了真怒。 原因有二。 其一,以往,都是大陈所产之物风靡整个大梁,换回源源不断的财富,这是南陈每个人心中的骄傲与底气。 可是现在,大梁居然鼓捣出白糖这等奇物,一举扭转局势,在南陈大肆捞金不说,还出言不逊,嘲讽整个南陈。 这种心理落差陈帝着实不能接受。 其二,陈帝如此愤怒未尝没有试探群臣的意思,结果令他更为生气,因为群臣全都哑巴了,低头一言不发…… 这不仅是大梁与南陈之间的摩擦,还是皇权与地方豪强门阀之间的较量。 或者说,群臣的“不作为”才是他动怒的根本原因。 “退朝!” 陈帝用力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大殿。 …… 转眼,时间来到下午。 陈可妍终于抵达江宁。 数十日前,陈可妍自大梁回到南陈后,便着手安排晒盐之事,这等制盐之法乃苏贤传授,是两人合作的基础,她相信一定能够成功。 这段时间她几乎都待在苏州辖下海盐县,那里自古便出产海盐,只是不怎么纯,正好用来试验此法。 直至前日,毒娘子到来,传达了苏贤的原话后,她才动身赶回江宁。 苏贤这点小忙,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晚了一步,南陈君臣已经谢绝大梁使者“合作抗辽”的提议,此事几乎已成定局,通常情况下不可更改。 恬王府中。 陈可妍亲耳听罢恬王的讲述,得知今日小朝会上的情况后,秀眉不由微微一蹙。 恬王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还在那狠狠调侃大梁君臣,神雷乃南陈立国神器,怎么会借给大梁对抗辽国呢? 由此可见,大梁君臣全都没有脑子! “本宫同意合作抗辽!”陈可妍忽然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大梁女皇看来也是庸俗之辈……嗯?三娘你……刚才说什么?”恬王正侃侃而谈,乍闻陈可妍此话,差点被噎住,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三娘,是亲近之人对陈可妍的昵称。 陈帝诸多子嗣中,她排行第三,故有此名。 陈可妍平静说道: “本宫同意合作抗辽!” “这……”恬王万分吃惊,狐疑道:“本王记得三娘你最不喜大梁,怎会同意合作抗辽的提议呢?” “我自有考虑……对了,父皇在宫里吗?” “在的……”恬王想不明白,便不多想,见状劝道:“父皇心意已决,应该不会改口,三娘此去只怕无用。” 陈可妍取出一只小瓷瓶,摇晃着瓶中雪白的细小颗粒,自信道:“我有七成把握令父皇回心转意。” 恬王注意到那只小瓷瓶,奇道:“这是何物?” 陈可妍小心收好小瓷瓶,宝贝得紧,不给恬王多看,抿嘴笑道: “此物可造福我大陈百姓,还能远销大梁、南楚、蜀、辽等国,赚得数不清的金银财富,它将使我大陈更加富裕!” 668 陈可妍献宝 陈可妍入宫去了。 刚入皇城,迎面就遇到一位皇子,排行十六,乃陈帝某位妃嫔所出,在地位上比不过贵妃所出的陈可妍。 两姐弟关系还算不错。 十六皇子主动见礼道:“三姐何时回来的?父皇刚刚还在念叨你呢,三姐这是要去见父皇么?” 陈可妍笑道:“不错,有一事想求父皇恩准。” 十六皇子天生就是一个好奇的性子,见状忙问: “什么事?我可以知道吗?莫不是……三姐有了意中人……呃,三姐别瞪我,我这不是关心三姐的终身大事么。” 陈可妍没好气的锤了十六皇子一拳,心下暗暗思忖一番,并不隐瞒,笑着说道:“我想求父皇改口,答应大梁使者‘合作抗辽’的提议。” “什么?” 十六皇子吃惊不小,他这位三姐历来对大梁不喜,尤其是大梁的兰陵公主,她们暗中一直都在较劲儿呢。 可是……为什么? 在满朝文武,包括陈帝都拒绝了大梁使者的情况下,陈可妍反而同意此事,还入宫去求陈帝改口? 不可思议。 陈可妍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十六皇子,错身径直赶往宫城去了。 刚才那番对话,陈可妍并未有意遮掩,这宫中的太监与宫女往来奔走不断,自然被有心人听了去,并迅速传至宫外。 …… 厉王府。 某座花厅之中。 丝竹悦耳,余音绕梁,十数位花枝招展的舞姬正翩跹起舞,彩衣如蝶,玉臂香肩酥手粉腿,满世皆春,靡靡的气息缓缓流转。 花厅正上方,厉王坐在那里。 但他并未抬头欣赏美丽舞姬们优美的舞姿,而是端坐在那,一丝不苟,低垂眼睑,手执毛笔正认真……写字! 他的书法苍劲有力,笔锋宛若刀剑,字体的气质与花厅中的春意完全相冲,但厉王却将两者巧妙融合在一起。 不一时,一位太监模样的人躬身进入花厅,对靓丽的舞姬们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厉王书桌前,小声禀道: “启禀王爷,吴国公主回京了。” “……” 厉王手执毛笔,一个字正写了一半,闻言顿了顿,继续书写,随口淡然道:“去苏州待了那么久,鼓捣什么晒盐之法……如今终于失败而归了?” “王爷,公主入宫面圣去了。”太监说道。 “嗯……”厉王继续书写下一个字,他全神贯注,似乎并未受“吴国公主回京”一事的影响。 数息后方才问道: “她入宫去做什么?” “回禀王爷,公主入宫求见陛下,目的是为了……劝说陛下改口,答应大梁使者‘合作抗辽’的提议。” “什么?” 厉王吃了一惊,手中毛笔不受控往外一撇,不仅毁了正书写的这个字,更毁了整副书法。 他面不改色,瞥了眼这幅字,随手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搁,抬手对舞姬们摆了摆,吩咐道:“都退下吧。” “是。”舞姬们同时停止舞蹈,齐齐柔声答应,提着斑斓的舞裙一一退出花厅。 “拒绝大梁的提议,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是整个朝堂上下包括父皇的共同决定,她……为何……” 厉王微微蹙眉,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心中想不明白。 他虽是与恬王争夺太子之位,但从未小觑过陈可妍,因为陈可妍掌控着直属于陈帝的暗卫! 单单这一项优势,就足以与声势浩大的他斗个旗鼓相当。 他也自信对陈可妍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 据他所知,陈可妍很不喜欢大梁,尤其是与大梁的兰陵公主更是两看相厌,暗中斗了数次…… 可是这次让他意外了! “不对,三娘不是糊涂之人,今日这般异常必有阴谋……不管是什么阴谋,本王都要阻止!”厉王沉声道。 “王爷尽管放心,拒绝大梁使者的提议,是满朝文武与陛下的共同决定,陛下金口已开,岂是那么好更改的?”太监道。 “此言有理。” 厉王点了点头,“她此次入宫面见陛下虽必然失败,但她的阴谋本王必须要搞清楚,此事你亲自下去安排。” “奴婢遵命。” 太监点头,躬身退出花厅。 …… 宫城。 御书房。 陈帝刚刚又咳出血了。 带血的手帕虽已投入火盆,烧了个干净,可那副猩红的画面始终常驻脑海,挥之不去,陈帝轻轻一叹,面带愁容,以手扶额。 这时,御书房外有人禀道:“启奏陛下,吴国公主求见。”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父皇,父皇,女儿回来了,父皇……”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奔跑的脚步声。 陈帝对这个公主非常喜爱,不仅将内卫交给她打理,还特许她随时可以入宫,且不用通禀。 吱呀!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陈帝听到动静刚好起身,他面色上的愁容早已消失不见,转而换上慈祥的微笑。 “父皇……” “妍儿你终于回来了。” “……” 父女相见,两人都格外开心。 陈可妍见陈帝笑容满面,便发挥了自己的专长——撒娇。 一口一个甜甜的“父皇”,叫得陈帝笑容满面,方才咳血的愁绪瞬间消散,仿若整个世界都光明了起来。 两父女拉着家常,宛若普通父女,陈帝始终带着笑容,喝着陈可妍亲自沏的茶,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聊了一会儿后,陈帝嘴角的笑容忽然微微一收,拍了拍龙椅的扶手,长叹一口气。 “父皇为何叹气?可是遇到烦心事了?不妨说给女儿听一听,女儿可以为父皇解忧。”陈可妍察言观色,并立即进行反馈。 “妍儿有心了。” 陈帝并不认为陈可妍可以帮他解忧,但能有这份心意就很不错,他非常满足。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当下,陈帝便将“大梁倾销白糖”、“大梁商贾嘲讽整个南陈”以及“群臣不作为”等事一一道来,讲给陈可妍听。 陈可妍听罢,当即大怒。 尤其是那什么白糖,据传还是兰陵公主鼓捣出来的之后,她更是怒上加怒,大声斥道: “大梁欺人太甚!兰陵那贱人更是卑鄙无耻,将我大陈当做什么地方了?挖不完的‘金矿’?” “诶!” 陈帝叹气。 他倒是想直接下令,在整个南陈范围内封杀白糖。 但是不行,治大国如烹小鲜,可不能按照“爆炒”的方式来办事,不然非出更大的乱子不可。 他虽是南陈的皇帝,坐拥整个江山,但有些事……也不能独断专行。 他必须维持朝堂的平衡以及局势的稳定。 这是身为皇帝的他需要头等考虑的大事。 陈可妍见此,暗恼一阵,忽想起此行入宫的目的,当即双眸一亮,一脸认真的看着陈帝说道: “父皇莫愁,女儿有办法,可以让父皇出一口恶气!” “哦?妍儿有什么办法?” 陈帝表情微变,侧头看着陈可妍,略有期待。 陈帝之所以宠爱这个公主,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陈可妍会撒娇卖萌的缘故,她有时候真能为陈帝解忧。 要不然,陈可妍不可能掌控暗卫。 陈可妍神秘一笑,小心翼翼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瓷瓶,宝贝得紧,用两手轻轻捧着送到陈帝身前,郑重说道: “凭借此物,可以让父皇出一口恶气!父皇打开看看吧。” “这是何物?” 陈帝不疑有他,接过小瓷瓶,神秘兮兮的陈可妍感染了他,对这只小瓶子也升起了无限的好奇。 啵! 拔开小瓷瓶的软木塞。 低眸一看,瓶中似乎装着白色的东西,里面光线较暗,看不真切,只能看出那是流沙状的一种物体。 陈帝狐疑,看了陈可妍一眼。 陈可妍依旧神秘兮兮,明眸贼亮,献宝似的说道:“父皇倒出一点,仔细瞧瞧便知。” 陈帝依言,倾斜瓶口,倒出一点流沙状物体在掌心。 仔细看去,此物白如雪,细如沙,一粒一粒的泛着晶莹光泽,非常纯净,没有任何杂质。 “这是什么?”陈帝狐疑。 “父皇尝一尝便知。”陈可妍自个先激动起来,不过拼命忍着,献宝似的在旁撺掇,明眸亮晶晶。 陈帝没有任何犹豫,将小瓷瓶递还给陈可妍,用手指沾了一点雪白的细小颗粒,慢慢送入口中…… “嗯……嘶……这是……” 陈帝表情猛然一变,吧嗒两下嘴,睁圆了两木震惊道: “这是……盐?!” “是的,这便是女儿耗费数十日精心晒出来的海盐!”陈可妍骄傲,笑容满面,一幅等待陈帝夸赞的模样。 “如此细盐,如此雪白,如此纯净!我大陈的官盐与之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妍儿,此盐果真是你晒出来的?” “女儿不才,的确是女儿晒出来的,女儿将之命名为‘雪盐’!”陈可妍凑近了一些,等待夸赞的脸就在陈帝眼前乱晃。 “哈哈哈……好!妍儿果然不愧为朕的宝贝女儿,晒盐之法居然成功了!还是妍儿能干,知道替朕分忧!” “不像你那两位兄长,整天只知道争权夺利,好生令朕头疼。” 陈帝爽朗大笑。 “多谢父皇夸赞。” 陈可妍大喜。 晒盐之法,虽是苏贤传授给她的,但此举本就是为了让她积攒功劳,顺便大肆敛财,此功自然要算在她的头上。 她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因为……她都下定决心要娶苏贤做未来的“皇夫”了! 未来南陈的女皇陛下,将只有苏贤一个“皇夫”,而且还与好几个女人共享,这样的牺牲难道还不够大么? 晒盐之法成功后,尝到甜头的她,已在心中默默盘算,得想个法子多从苏贤身上榨取一点好处才是。 嗯,要将他榨干……最好一滴也不剩! 要不然,苏贤身上的好东西全都便宜了兰陵那个贱人。 比如大梁这次鼓捣出的白糖,她心中比谁都明白,白糖其实出自苏贤之手,并非兰陵公主! 陈可妍高兴过后笑道: “父皇,大梁不是利用白糖在我大陈‘巧取豪夺’么,我们就用雪盐予以反击,盐才是百姓必需之物,我们大陈必定财源滚滚!” “好!此事妍儿你亲自去安排,朕要一雪前耻!”陈帝高兴得合不拢嘴。 陈可妍领命后接着说道: “另外,我们还可以将雪盐远销南楚、蜀国、辽国,甚至西域、海外诸国等,雪盐必将为我大陈换回源源不断的真金白银!” “好!此事也交由妍儿去办。”陈帝大叫一声。 陈可妍已经笑开了花,有了陈帝此话,她与苏贤谈定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大半,此举不仅可以敛财,还能动摇南陈皇后家族的根基。 因为皇后家族的支柱产业之一,便是粗盐。 陈可妍高兴过后继续说道: “此外,方才父皇不是说,满朝文武对白糖泛滥一事不发一言么?” “嗯。”一说到这个,陈帝的笑容便慢慢消失。 “父皇不用担心,我们有了雪盐,足以对他们进行打压,到时父皇将是大陈最大的豪族,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 “妍儿此言有理!”陈帝闻言大喜,想到其中的妙处,一时竟红光满面,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十岁。 高兴过后,陈帝赶紧吩咐道: “晒盐之法列为我大陈最大的机密,与神雷相当,妍儿你需严防死守,此法切不可被他人窃取。” “父皇放心吧,女儿晓得厉害,早已在盐场周围安排了暗卫把守,可确保万无一失!”陈可妍笑道。 “如此甚好!” 陈帝看着这个宝贝公主,高兴得哈哈大笑,玩笑道:“妍儿宛若朕之左膀右臂,朕已有些舍不得让你嫁人了。” 陈可妍撒娇道:“女儿不嫁,永远留在父皇身边!” 陈帝摆了摆手: “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朕可不能耽误你的幸福……” “我大陈素以仁孝治国,恪守纲常,不是大梁那种荒唐之国,女子不好好待在闺中竟跑去坐龙椅……” “呃……” 陈可妍略有尴尬,这话怎么感觉是在“敲打”她呢? 莫非陈帝看出了某些端倪? 不可能! 陈可妍暗中摇头,她如此小心谨慎,与以前一般无二,陈帝应该没有“敲打”她的意思,只是拿大梁女皇做反面例子罢了。 陈可妍放下心来。 “对了父皇,女儿此次入宫,是有一事相求,还请父皇恩准。”陈可妍开始进入正题。 “妍儿所求,朕无有不允,是什么事?莫非我们家妍儿看上某个幸运的小伙了?”陈帝呵呵笑道。 陈可妍含羞撒了会儿娇,给予否定答复,最后话锋一转:“女儿想求父皇,同意大梁使者‘合作抗辽’的提议!” “……”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69 准备接受颤抖吧! “妍儿你说什么?” 陈帝的表情,不亚于恬王、厉王、十六皇子等人,甚至比他们还要震惊,因为陈帝真的太了解这位宝贝公主了。 陈可妍早已做好准备,当下不疾不徐,将苏贤给出的理由一一道出—— 若大梁被灭,南陈必将与辽国毗邻! 辽国狼子野心,南陈必定是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 说完这个理由后,她见陈帝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心中也不着急,继续补充道: “父皇您想,大梁虽然可恶,与我大陈邦交也素来不睦,但不可否认的是,大梁不会轻易挑起争端。” “反观那辽国可就大为不同了,辽人凶残如豺豹,若我大陈果真与辽国毗邻,我们今后将永无安生!” “我们虽有神雷镇国,辽人不敢轻易进犯,但他们始终都在外虎视眈眈,若我大陈内部出现一点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 陈帝听罢这些话,眉头紧锁,尤其是最后一句,让他联想到了厉王与恬王之间的太子之争。 “妍儿所言,也有一定道理!” 陈帝思忖一番,给予陈可妍赞赏的目光。 不过随即面上就堆满了迟疑与踌躇,叹道: “话虽有理,但……我大陈上下,满朝文武,包括朕在内,都对大梁没有什么好感……再说……” “……” 陈可妍闻言,暗暗心急,不似方才那般成竹在胸。 她此次入宫面圣,不仅带来了雪盐这等好消息,更是摆事实讲道理,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难道要辜负苏贤的期望不成? 苏贤派遣毒娘子,千里迢迢来见她,请她帮忙,虽然没有明说此事若办不成苏贤将如何如何。 但,这点“小事”果真没有办妥,苏贤一定会对她失望的。 就这?还想争夺南陈帝位,登基做女皇? 还是趁早洗洗睡吧! 不行! 陈可妍暗中粉拳紧握,今天说什么也要搞定陈帝,让他回心转意,帮苏贤办成这件“小事”。 默默坚定决心后,抬眸再看向陈帝,这时,她那双明眸不由一亮。 因为陈帝面有犹豫之色,并未彻底否定! 趁热打铁! 陈可妍精神一震,同时福至心灵,不假思索问道: “父皇,辽国之国力虽不及大梁与我大陈,但他们的骑兵非常厉害,兵锋所向,无不横扫敌军……父皇是否认同这一点?” “嗯。”陈帝点头。 陈可妍接着大声说: “面对这样的战斗强国,父皇以往制定的国策是‘远交近攻’,与辽国联手,一起对大梁施压。” “可是父皇您想,若大梁果真被辽国所灭,被辽国吞并,那么兵力强盛的辽国便是我们的近邻!” “此等强国,只能远交,不可近功,还往父皇明鉴!” “……” 陈帝听罢这番说辞,表情骤然一变。 不得不说,说到他心坎中去了。 陈可妍从战略上进行分析,理由非常充分,陈帝虽不喜大梁,但也不得不静下心来慎重权衡。 陈可妍见他沉默皱眉,陷入沉思,忙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这件“小事”能否办成,就看现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帝的面色已经变幻数次,一会儿犹豫,一会儿坚定。 陈可妍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一双明眸死死盯着陈帝的脸,但又不敢打扰,心中不免渐渐焦急起来。 终于,陈帝表情一定,抬眸看向她。 父皇终于要做决定了吗……陈可妍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朕十分好奇,妍儿以往对大梁不是非常厌恶的么?为何此次……却帮大梁说话?”陈帝面部表情瞬间转为狐疑。 陈可妍闻言,心中默默叹口气。 随即强打精神,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不错,女儿的确厌恶大梁……可此事已涉及到我大陈的根本利益,女儿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大陈的安稳着想。” “……” 陈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数息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笑道:“纵观整个大陈上下,竟只有我的妍儿真心实意为大陈着想,朕十分欣慰!” 陈可妍表情微微一松,笑道:“多谢父皇夸赞。” 陈帝表情一定,朗声说道: “朕思来想去,觉得妍儿的话很有道理,大梁虽令人生厌,但总好过虎视眈眈、宛若豺豹的辽国。”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短期内的确能得到一些好处,但在之后怕是会加倍吐出去!” “为我大陈的长治久安计,朕决定……采纳妍儿的建议,与大梁合作抗辽!” “父皇英明!”陈可妍彻底松了口气。 “……” 处理完这件“小事”,两父女又聊了一些其他杂事,陈可妍将老父亲逗得老怀畅慰,很久之后才告退出宫。 走出宫门,回到公主府,陈可妍立即招来婢女剑儿,将方才面见陈帝的经过一一告知,命她将此事传扬出去。 为了达到某种效果,她又取出一整箱约五六十只装满了雪盐的小瓷瓶,命剑儿散播消息的同时,也将雪盐散出。 剑儿离开后,陈可妍转身,面朝大梁的方向,妖精般精致的面容上,带着狐狸般的微笑,喃喃道: “公子啊公子,你我之间的合作,即将开始发挥作用。” 接着她转身,面朝厉王府的方向,嘴角扯起轻蔑的弧度,寒声道: “皇后家族,还有厉王,接下来……准备好接受颤抖吧!” “……” 剑儿的效率很高。 短短时间内,陈可妍入宫的消息便传遍整个朝堂,文武百官皆知。 厉王府。 花厅。 丝竹悦耳,舞姬起舞,满室皆春,靡靡之音不受控制钻入人耳。 但厉王却对香肩粉腿的舞姬们视若无睹,专心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字,那靡靡之音在他这里似乎是山涧流水、鸟语花香。 忽然,一位太监进入花厅,抱着拂尘,脚步略急,直奔厉王书桌而去。 “王爷,吴国公主出宫了。”太监压低了声音,面色不怎么好看。 “哦?”厉王没有任何停顿,依旧在挥毫泼墨,面色淡定从容,随口问道:“可曾探听到三娘入宫所为何事?” “探听到了,满大街都在传,据说……吴国公主说服了陛下,陛下已下令同意大梁使者那‘合作抗辽’的提议。” 太监尽管先前已经知道了此事,但现在讲来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嗯?” 厉王手中毛笔一顿,缓缓提笔,悬在半空,看着太监皱眉沉声问:“她竟说服了父皇?!你确定此言非虚?” “回禀王爷,此言非虚!满朝文武应该都听说了,奴婢与宫里的公公暗中交流过,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太监道。 厉王浓眉紧锁,一脸狐疑,慢慢将毛笔搁在笔架上,起身,将两手负在身后,小声嘀咕道: “此事着实古怪!其一,三娘素来不喜大梁,此次却帮大梁说话,为此不惜从苏州返回,入宫去见父皇。” “其二,没想到父皇居然同意了!怪哉!父皇尽管喜欢三娘,但也不可能因此而改口,答应大梁使者的提议。” “三娘此次为何反常?她又是如何说服父皇的?这其中必有阴谋啊!本王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 太监转动身体,始终保持面对厉王的姿势,将手探入衣兜取出一只小瓷瓶,沉着面色禀道: “王爷,吴国公主之所以说服陛下,可能与此物有关。” “这是何物?” “据说叫做……雪盐!” “雪盐?盐?” “……” 厉王的表情肉眼可见一变。 他对“盐”这个字十分敏感。 他的母族,也就是皇后家族,最主要的经济支柱便是粗盐。 因为粗盐,皇后家族才实力雄厚,实力雄厚的母族,才能助他夺得储君之位,继而荣登大宝。 他一把夺过小瓷瓶,拔开软木塞,倾斜瓶口,往手心一倒,一堆白如雪、细如沙的晶状物便出现在掌心。 先不说其他,单单此物的色泽、纯净度就秒杀粗盐。 厉王立即用手指捏了一点送入口中,细细品味……数息后,他的眉头彻底挤在一起,面色大变,双目圆瞪。 他此刻的表情,竟是罕有的震惊失色! “果然是……盐!” 厉王低吼,声音无比凝重,再加上他那副失色的面庞,看起来一幅大祸临头、惊天巨变的模样。 这时,花厅中丝竹声依旧悦耳。 舞姬的舞姿依旧优美撩人。 厉王已经破防,这等靡靡之音乍入脑海,氛围与他此刻心中的情绪完全不对,这让他当场暴怒,扭头冲舞姬与乐师们吼道: “都滚出去!” “奴婢等遵命……” 舞姬与乐师们的心胆都差点被吓破,厉王如此呵斥他们还是第一次,厉王究竟怎么了?没人敢问,众人飞速逃出花厅。 花厅中终于安静下来。 厉王手捧那堆雪白的盐,看了又看,尝了又尝,面色越来越阴沉与难看,最后对太监吩咐道: “速速备驾,本王要见外公一面。” “是。”。 “……” 另外一边。 毒娘子已经上路。 她已得到陈可妍说服陈帝的消息,心中虽然吃惊,但并没有多想,赶紧返回瀛州,将消息告诉给苏贤知道才是正事。 …… …… 大梁。 瀛州。 苏贤对南陈发生的事丝毫不知。 毒娘子速度再快,也需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返回,或许更长。 苏贤依旧在等,等待各方消息。 比如言大山。 比如毒娘子。 也比如后面派去秘密接触浑邪王或纳兰节的人…… 在此期间,苏贤并没有闲着。 他想办法忽悠唐淑静,又一次“偷”出唐淑婉,未婚的他们相约一起游湖。 这次,苏贤想办法支开了唐淑静,也支开了杨芷兰,波光凌凌湖面的大船上,就只有他与唐淑婉两人。 他们一边手持鱼竿钓鱼,一边谈诗论词、纵谈古今,欢笑不断,两人间的距离又缩短不少。 一股名叫“爱情”的酸臭味正在快速发酵…… 经此一日,他们几乎已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唐淑婉分享了她日常生活中的小秘密、小趣事。 苏贤也选择性的聊了聊自己。 比如,此次返回河北道,他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荣归故里,而是暗中抗辽……以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身份。 他没敢泄露内卫小阁领的身份,毕竟内卫过于神秘与禁忌,唐淑婉知道了并没有好处。 …… 游完湖。 回到侯府。 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一个好消息便从天而降,砸在苏贤头上—— 言大山回来了! “速速将人带去书房!”苏贤当即精神一震,吩咐完后,举步也赶往书房,提前等候在那里。 很快,洞开的书房大门处光线一暗。 苏贤抬头看去,一个风餐露宿但精神奕奕的大高个堵在门口,不是言大山是谁? “大山!” “公子!” 苏贤招呼他进屋,随手砰的一声紧闭房门,回头见他面色略有憔悴,似乎睡眠不足的模样,便关切道: “一路辛苦了,要不先去睡一觉?也好恢复一些精力。” “多谢公子关心,不过不用了,我身体好还顶得住,办完正事后再去休息也不迟。”言大山声音洪亮,目光如炬,就差捶打胸口扮大猩猩了。 “也好,先坐,喝杯茶提提神。”苏贤也不强求,见言大山咕咚咕咚灌了一整杯茶水,一边提壶给他续上,一边问道: “此行结果如何?” “不负公子期望,我已将辽国最近的情况探得一清二楚!” 言大山又灌了一杯茶,打着水嗝,放下杯子,当即便娓娓道来,将辽国一行的经历详细道出。 苏贤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倾听。 他并未出言打扰,先让言大山讲一遍,有了大概的印象后,再结合自己的需求进行提问…… 简单来说,辽国混乱的局势,在南屠王父子的努力之下,正在加速变好! 言大山预估,再需一个半月左右,辽国便能基本处理完内部矛盾,然后纠集大军南下侵犯大梁边疆。 这一点倒与苏贤的预估差不多…… 辽帝全力支持南屠王父子,给予他们种种特权,因为辽帝也想早日抚平内乱,不然皇帝的位子都有可能不保。 南屠王父子一朝特权在手,整顿辽国内乱的同时,也在铲除异己。 很多与他们父子政见不合之人,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听到这里,苏贤神色一动,插嘴问道:“浑邪王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子纳兰节又如何?”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70 谋国 言大山回道: “南屠王与浑邪王之间,政见不合,积怨已久,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 “此次,在辽帝的大力支持之下,南屠王父子手握特权,重点铲除的异己,便是以浑邪王为首的,对我大梁有一点好感的势力或部族。” “浑邪王已被剥夺兵权,追回兵符,麾下十余万将士原地解散,被辽帝派去经商,彻底剥离出了辽国朝堂。” “……” “这么惨啊!”苏贤感叹一句,随即眼珠微微一转,数日前他想出的那个计策,看来真要落在浑邪王的身上。 “这还不算完。”言大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灌下,接着说:“浑邪王虽已被逼出朝堂,但南屠王父子并未善罢甘休。” “继续说。” 苏贤面色微变,浑邪王都被赶出朝堂了,还遭打压,万一被干废了,他的计划岂不也跟着泡汤了? 不好。 言大山说道: “南屠王父子心狠手辣,曾派遣杀手秘密潜入浑邪王府,趁着夜色大肆砍杀,还放了一把火……” 苏贤面色一垮,腾身而起,看着言大山大声问道:“浑邪王与纳兰节有没有怎么样?他们得手了吗?” “公子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那浑邪王府虽遭重创,但好在浑邪王也不是没有防备,他与纳兰节都没事。” “这样就好。”苏贤松了口气,缓缓坐下,没死就好,他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 “只不过……”言大山忽然迟疑,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苏贤的屁股刚刚接触椅面,闻言又略微上抬,他不起身也不坐下,就那样保持悬空的姿势。 “只不过纳兰节的胳膊受了一点伤,还有其女如意郡主……差点葬身火海,头发被烧掉了一部分……” “嗨!”苏贤心里一松,悬空的屁股直接坐下,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只要留得一条命就好。” “……” 言大山的话说完了,默默坐在苏贤书桌对面,看着苏贤凝眉陷入沉思,没敢出言打搅。 良久之后,苏贤眉头一抬,看着言大山阴恻恻笑道: “南屠王父子如此胡作非为,想必,以浑邪王为首的势力或部族心中必定不满,我们不如暗中……推他们一把,让辽国再次乱起来?” “这……”言大山抿了抿嘴,他更倾向于带兵杀上战场,与辽军来场生死决战。 “不妥!”不过下一刻,苏贤便自己否定了自己,在那摇头,喃喃自语道: “辽国各部族间的矛盾已经挑动,这招已经用过了,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迅速搞乱辽国的矛盾点。” “公子所言有理。”言大山连连点头。 不过下一刻,苏贤就捏着下巴,阴恻恻笑道: “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虽不能搞乱辽国,但可以让辽国……改天换日!从而解决辽国的威胁!” “……” 言大山被噎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被苏贤的话镇住。 好大的口气! 那可是辽国,兵力强盛的辽国,苏贤究竟有什么本事,竟敢说出让辽国“改天换日”的狂妄之词? 要不是因为苏贤是他的恩公,从本心上尊敬,他早就一跃而起,用蒲扇那么大的巴掌削苏贤的脑袋了。 苏贤看出他眼中的震惊与不信,并未急于解释,而是自信一笑,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只精美的锦盒。 打开锦盒。 取出两张羊皮画卷。 在书桌上铺平摊开,拼接在一起。 “这是……一张残缺的……藏宝图?”言大山起身,凑近脑袋,十分震惊与疑惑。 “不错,这的确是一张藏宝图……” 苏贤对他没有隐瞒,将此图的来历,最后三分之一羊皮卷在何处,以及这批宝藏究竟是什么都一一告知。 言大山听罢,目光如炬的两眼瞪如铜铃。 他已经明白了苏贤的意图,不由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批宝藏,便是前朝余孽藏匿的兵器甲胄,足以装备二三十万大军,浸泡在桐油中,可保百年不腐。 而藏宝的地点,极有可能就在辽国腹地。 据此联想,苏贤的图谋已经呼之欲出—— 与失去兵权的浑邪王暗中勾结……哦不,应该是合作,将宝藏挖出,暗中武装浑邪王那原地解散的十万大军。 然后趁辽国铁骑南下进犯大梁边疆,后方空虚之际,浑邪王异兵突起,杀入辽国王庭牙帐,逼现任辽帝退位让贤。 从而达到让辽国改天换日的目的。 不得不说,苏贤此谋所图甚大! 竟意图颠覆整个辽国! 一旦成功,所造成的影响真的太大、太深远了! 就连言大山这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将军,也不由毛骨悚然,他在战场上最多覆灭一军,而苏贤想的是颠覆人家一国…… 很久之后,言大山方才回过神来。 他仔细想了想,提出一个疑问,或者说是漏洞: “可是公子,那浑邪王虽曾表现出对我大梁的好感,但并不彻底,加之……浑邪王坐上辽帝皇位之后,难保他不会直接翻脸不认人。” 苏贤面不改色,笑道: “不错,大山你的顾虑我也曾考虑过……但我们仍有扶持浑邪王登临帝位的理由。” “其一,浑邪王世子纳兰节,我们都曾与之详细接触过,我可以断定,纳兰节是一个彻底的‘亲梁派’!” “浑邪王在位时,虽有隐忧,但只要有纳兰节在,便不会发生过于严重的冲突,等以后纳兰节继位,我大梁便能获得至少百年的和平安定!” “其二,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不怕那浑邪王登上帝位之后翻脸不认人,和平的前提,是互有掣肘!” “……” 言大山闻言,没有多问,直接将身板挺直,双目如炬,朗声说道:“我愿追随公子,全力促成此谋,就算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他虽然喜欢上战场冲杀,但若能为大梁争取到至少百年的和平,他可以压制住体内的冲动,全力辅佐苏贤。 苏贤郑重点头,赞道:“好!” 接着又说: “当下首要的任务,是想办法见纳兰节一面,毕竟这种事需要双方合作,若人家不愿意,我们就……说服他们为之!” “公子所言甚是!” “大山啊,你来回跑了一趟,我知道你很累,但还是想请你立即返回辽国一趟,力图促成此事,我们必须尽快见上纳兰节一面!” “公子放心,我不累的。” 言大山现在浑身激动,若苏贤此番谋划成功,为中原换来至少百年的和平,他的父兄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将军百战死,所图为何? 为了功劳与名声吗? 不! 至少他言家之人不是! 苏贤叹道:“这一来一回,又要耗费至少数日的时间,而南屠王父子可不会等人,我们的时间紧迫啊!” “公子不用担心,其实,约见纳兰节之事,我已经帮公子安排好了。”言大山忽然笑道。 “你说什么?”苏贤吃惊不小,一脸狐疑。 “如公子所愿,约见纳兰节的时间就在本月十四,地点是幽州,平安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贤完全不敢相信。 “公子有所不知……” 言大山开始解释。 原来,苏贤后面派去辽国,秘密接触浑邪王或纳兰节的细作,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全军覆没。 在危急关头,言大山出现并救了他们,并从他们口中得知苏贤的安排。 言大山并未多想,既然是苏贤的安排,那他就代替那些细作完成了任务—— 秘密接触纳兰节,约定在幽州平安市见一面。 理由他们都商量好了—— 商讨交换俘虏与粮食的后续事项。 交换俘虏与粮食之事,辽国的代表正是纳兰节,在两国关系紧张的情况下,为此事来一趟大梁也说得通。 辽帝与南屠王父子都没有任何怀疑。 至于见面的时间点为何定在十四日,因为苏贤计划十五月圆之夜带杨芷兰赏月吃月饼…… 苏贤听罢言大山的讲述,当即大喜,用力拍着他那厚实的肩膀,笑道: “不错,此事你办得很好,节省了许多宝贵的时间,本月十四正好!今天已是十月初四,看来近期得去一趟幽州。” “……” 至此,苏贤的计划正式踏入正轨。 两人在书房中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大约半个时辰后,言大山方才离开,下去沐浴更衣休息不提。 苏贤继续留在书房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整个计划,至天色擦黑黄昏时分,他才满意的打着哈欠走出书房…… 今天是十月初四。 明日初五。 初五是上唐家送聘的日子。 苏贤用了晚膳,沐浴更衣后便早早的就休息下了,他必须养足精神,明日可不能马虎。 一夜无话。 次日。 苏贤刚醒,整座侯府便已热闹起来,今天是上唐家送聘的日子,礼物繁多,人员混杂,整座侯府都是闹哄哄的。 不过,苏贤不用为这些事烦心,柳蕙香与林有才早已将送聘之事准备得井井有条,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与此同时。 瀛州州衙,后宅。 唐淑婉天没亮就已起床,洗漱,更衣,盘发,化妆……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可把明兰这小丫头累坏了。 不过,唐淑婉打扮完了之后,明兰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情不自禁抱着唐淑婉的纤腰,笑嘻嘻的说:“小姐今天真美,好好看哦……小姐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 唐淑婉一只修长白嫩的酥手轻轻拍了明兰的脑瓜子一下,笑道:“死丫头,快些松手,头上的珠花要被你摇掉了……” “……” 用过早点,府中也开始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中午还要宴请苏贤等送聘之人,总之是一片忙碌。 陈夫人与唐淑静来了。 母女三人手拉着手,促膝长谈,聊着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聊着聊着,陈夫人面色忽然一黯,满是不舍与担忧,拉着唐淑婉的手,叹道: “为娘还记得你出生的那天,阳光明媚……眨眼十八年过去了,只有那么小一点的人儿都已长大,即将嫁人……” “娘……”唐淑婉瞬间泪崩,化好的妆都被哭花。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哭。” 陈夫人擦干眼角的泪花,笑着为唐淑婉亲自补妆。 补妆期间,陈夫人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唐淑婉殷殷叮嘱,有些话甚至说了两遍、三遍,体现出母亲对待嫁女儿的不舍。 唐淑静则双手抱胸,夹着一柄剑,斜靠在梳妆台旁边的墙上,她那张好看的瓜子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 在她看来,陈夫人所说的那些都是废话! 但今天是唐淑婉大喜的日子,她很自觉的紧闭了嘴巴。 不知不觉,日渐高升。 早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陈夫人起身,笑道:“婉儿你好好在家待着,送聘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为娘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留下来陪你了。” “娘亲辛苦了。” 唐淑婉起身相送。 陈夫人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着唐淑静,招手道:“静儿你现在已是有身份的人了,快去府门口帮你爹迎送宾客。” 这数日来,唐淑静几乎天天装逼,到处“秀”她那刑狱司的身份腰牌、公服与制式刀具,所以陈夫人与唐淑婉都已经知道,她现在是有官身的人! 大梁风气向来开放,女子为官不是什么稀罕事,只要有官身,那就与男子无异,可以做一些“抛头露面”的事。 比如迎来送往。 刑狱司的名头在大梁十分响亮,唐淑静能加入刑狱司,做个二班头,的确是值得炫耀之事。 在陈夫人想来,如此身份,不去府门口帮唐矩迎来送往撑撑门面,着实浪费! 然而,陈夫人哪里知道唐淑静的心事呢? 今日登门送聘之人,可是苏贤啊,她装天装地,甚至敢在唐矩面前装,但就是不敢面对苏贤。 试想,在人来人往的府门口,她正享受着人们的恭维与吹捧,然后苏贤来了,直接以上官的身份自居,还命令她做这个干那个…… 那不是装逼,那是苏贤装逼的垫脚石! 她才不要呢! 再者,根据她与苏贤之间的约定,见面必须喊苏贤为姐夫…… 府门口那么多人,她着实开不了这个口,而且也于“礼”不合,毕竟唐淑婉还没嫁入苏家呢。 “不了……我还是……留下来陪着姐姐吧。” 唐淑静轻轻挽着唐淑婉的手,一幅姐妹情深的模样,白皙的瓜子脸上不舍与喜庆交织,看得陈夫人心中暗暗点头。 “也好,那你就留下来吧。”陈夫人并未多想,脚步匆匆离去,今日府中杂事颇多,她其实挺忙。 更新时间后续不固定了,改为晚上23:00之前。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71 唐淑婉的两封信 在忙碌与期盼中,今天就这样过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按部就班。 唯一的变数,是迎亲、拜堂、洞房花烛、大喜之日的确定。 明兰小丫头往来奔走,为表面淡定内心焦急的王淑婉传递消息。 “小姐小姐,确定了,出嫁的日子确定了,十二月二十九,除夕前夜,大吉之日,宜婚嫁娶……” 等待了足足一整天之后,明兰终于传来最重要的消息。 “十二月二十九,距今还有两个多月……” 唐淑婉闻言慢悠悠起身,在那喃喃自语,眉宇间各种情绪交织,欣喜、期待、担忧、彷徨等等不一而足。 “小姐,两个多月后你就要出嫁了,奴婢好舍不得……”明兰脸儿红扑扑,抱着唐淑婉的纤腰一脸不舍。 唐淑婉点了明兰一脑门,含羞训道:“傻丫头,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嫁入苏家,你也跟着一起去。” 明兰瞪大了两眼,猛然反应过来,张嘴发了一会儿呆,随即欢喜的抱紧唐淑婉笑道: “好耶好耶,奴婢去苏家保护小姐,不让他们欺负小姐!” “……” 苏贤一行开始打道回府。 送聘圆满结束。 聘礼、聘书、礼书,唐矩已经悉数收下。 还确定了婚期。 从今天开始,唐淑婉就是他的未婚妻了,一只脚已踏入了苏家,就等两个多月后的除夕前夜,八抬大轿迎娶唐淑婉过门。 ……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今日,苏贤照常睡懒觉直到日上三竿,近日无事,正是享受美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活的大好时光。 可是忽然,从神都传来一个消息,将他从温暖的床上直接炸了起来—— 现任幽州刺史,因生母近日去世,按朝堂惯例需“丁忧”三年,即将离任。 幽州刺史之位空缺! 幽州,乃大梁东北方位的门户,毗邻辽国,幽州与蓟州一代多山,历来就是中原王朝阻挡北方草原骑兵南下的第一道天然番屏。 现如今,梁辽两国局势正处高危时期。 幽州刺史却要丁忧三年! 这是一个较为重要的变数。 不是小事! 虽说类似幽州这样的边州,施行的是“军政分离”,刺史一般只关注民生政务,军事防务一般由幽州守将负责。 可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若新上任的幽州刺史,因不熟悉情况或傲慢的缘故在后面扯后腿,极有可能导致幽州失守,成为辽军南下入侵中原的跳板。 一个靠谱的幽州刺史十分重要! 苏贤翻身从床上爬起,看着通禀消息的人追问道: “朝廷如何处理此事?” “回禀侯爷,消息从神都传出之际,朝堂上为了此事已经吵翻了天,兰陵公主、钱中书、刘侍中都想安排自己的人担任幽州刺史,填补空缺。” “这样啊!” “消息传到瀛州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至三天,想必……朝堂上的争吵已经结束,女皇已任命了新的幽州刺史。” “……” 苏贤听罢,挥手让传递消息的人离开。 然后一边让柳蕙香服侍他更衣,一边蹙眉陷入沉思……这件事的确是一个变数,前任幽州刺史他见过,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扯后腿。 可新上任的就难说了。 “希望陛下的眼光没有被其他因素所影响,派来一个草包。”更衣的时候,苏贤忽然自言自语。 柳蕙香方才躲在屏风后面,也听见了幽州的消息,见状不由奇道:“夫君,妾身有一事不明。” “哦?夫人请说。” “现在的幽州十分危险,按理来说,应该没人愿意去幽州做刺史吧,可朝堂上为何还为此事吵翻了天呢?” 苏贤闻言笑了笑,并没有不耐烦,看着殷勤而仔细为他更衣的女子,一脸认真的分析道: “幽州不比其他州县,是毗邻辽国的边州,就目前来说,的确十分危险。但也有句俗话叫做‘富贵险中求’、‘火中取栗’。” “为夫曾听人说过,我大梁将士就战斗力而言,也分三六九等,其中幽州一线的边军最为能打。” “辽国铁骑虽然厉害,但大概率不会突破幽州防线,那么战后论功行赏,幽州刺史必将获得一部分功劳,升迁指日可待!” “更不用说,幽州乃上州,还有平安市的油水可捞,就算在平时,幽州刺史都是一个肥缺。” “所以说,幽州刺史是升迁的捷径,尽管需要担一些风险,但梦想‘富贵险中求’的人仍然多不可数,甚至需要争夺。” “……” “原来如此。” 柳蕙香明白的点了点头。 她忽然想起,苏贤回到河北道,其实肩负着“抗辽”的秘密任务,便不由祈祷道: “希望陛下派来一个有用之人,莫要拖夫君的后腿!” “夫人不用担心,幽州刺史虽然重要,但不是最关键的因素,即便陛下果真派来一个草包,为夫也有办法应对。” “……” 与此同时。 瀛州州衙。 后堂。 瀛州刺史唐矩,正与别驾、长史、司马等属官闲坐议事。 忽然,幽州刺史即将“丁忧”三年之事传来。 唐矩挥手,让传递消息的衙役退下,随即颔首陷入沉思,他的眼底有抹亮光一闪而逝,心中微微一热。 但他并未表现在外。 在别驾、长史等人看来,他似是陷入了沉思……毕竟这涉及到了当前的局势,瀛州也身处局中。 “幽州刺史错过了啊,眼见一个捞取功劳的大好时机将至,可……却要丁忧三年!”长史跟着心痛不已,在那捶胸顿足。 “也不一定是坏事,万一……还能保得一条性命。” 别驾相对冷静,想到了坏的一方面。 司马见唐矩沉默不语,心中微微一动,侧身笑道:“使君的机会来了!” 此话一落,后堂为之一静。 别驾、司马都看着唐矩。 他们很快明悟过来,一起撺掇唐矩去争取幽州刺史的位子。 唐矩现在是瀛州刺史,瀛州与幽州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他们在唐矩手下待了多年,多少都清楚唐矩心中的抱负,也知道唐矩的能力足以胜任幽州刺史。 现在时机到了。 因而纷纷撺掇。 唐矩却摇头婉拒道: “消息从神都传到河北道,已经过去数日之久,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陛下应该早已确定了新一任幽州刺史的人选……” “……” 长史等人一听,心中不由默然,此话很有道理啊,唐矩虽然近水流台先得月,可在朝堂上却慢了一步。 司马灵机一动,笑着建议道: “使君莫要气馁,难道使君忘了范阳县侯不成?” “侯爷可是使君的准女婿,又极得陛下与兰陵公主的厚爱,使君不妨请侯爷上下活动一下?此事或许能成!” “对啊!应该请侯爷帮忙。” 长史与别驾巴掌一拍,大为赞同,两眼放光,认为此事能成。 唐矩闻言,眼底又闪过一抹外人看不见的亮光。 不过瞬息间便黯淡了下去,摇头道: “不妥,婉儿终究还未嫁入苏家,此举着实不合适,再说……” “……” 长史、司马等人又劝了几句,见唐矩坚持,他们也就不再多嘴。 只是都为唐矩感到不值,熬到四十多岁,好不容易看到升迁的希望,可却……算了,不提也罢,他们纷纷摇头。 幽州刺史即将“丁忧”一事,传入瀛州城,虽引发了一些波动,但很快便偃旗息鼓,似乎不曾有过这条消息。 …… 另外一边。 州衙后宅。 唐淑婉也听说了幽州刺史之事。 她正待字闺中,本不该听见这种消息的,可架不住明兰这个“小喇叭”往来奔走。 她现在是“人在闺中待,尽知天下事。” “幽州……刺史……”唐淑婉起身,在书房中倚窗而立,口中喃喃自语道:“世兄……刑狱司都官捕头……” “小姐你说什么呢?”明兰在旁没听清楚。 “爹爹与世兄那边,有没有动静?”唐淑婉回首问道。 “没有,一如往常。” 唐淑婉面色渐渐染上两抹绚烂的云霞。 她敛祍走到书桌前,取过两张信纸,提笔开始写字。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侧,精致的银质耳环反射阵阵出光线,很美! 明兰小脑瓜凑了过来,好奇问道:“小姐写什么呢?” “我想请世兄帮忙,助爹爹坐上幽州刺史之位!”唐淑婉那认真的脸蛋儿红彤彤,快速写好两封信,装入信封,吩咐明兰分别送给苏贤与唐矩。 有书友或许奇怪章节字数变少了?别问,问就是心态略崩,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72 女大不中留 明兰接过信封,并未立即去送信。 而是看着唐淑婉笑啊笑,一幅“我懂得”的表情。 两主仆相伴多年,早已形同姐妹,唐淑婉一看她的表情,心中刹那明悟——这小丫头想歪了。 唐淑婉都还没有嫁入苏家呢,就开始为娘家争取好处,写信请求未来的夫婿出力,将唐矩扶上幽州刺史的位子。 明兰往来传递消息,早已知道幽州刺史是一个香饽饽,朝中很多人都在枪。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唐淑婉面色腾地通红一片,急忙解释道: “我是为了世兄着想,世兄受命以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身份坐镇河北道,暗中肩负着抗辽的重任,爹爹他……” “……” 话刚说一半,明兰手拿两个信封,笑眯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道: “哦,原来是为了未来夫君的事业着想啊!常听人说什么‘女大不中留’,看来是真的……” 唐淑婉闻言怔在那里,朱唇微启,面色火烧云似的,又热又烫…… 该死,怎么一急之下就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呢?! 明兰得意洋洋,在那手舞足蹈,打趣道:“为了未来夫君的事业,竟不惜让阿郎去做幽州刺史……” “死丫头,皮痒了是吧!” 唐淑婉拼命忍着被说中心事的羞愧,追着明兰就掐她那圆乎乎的小脸儿,一边追打一边解释道: “死丫头你懂什么?爹爹心中常有抱负,对辽国局势的见解远非常人可比……” “若爹爹出任幽州刺史,可立功升迁不说,还能最大限度的帮助世兄抗辽,这是双赢的局面!” “……” “哎呀小姐别追了……” “奴婢知道错了……” “小姐再见,奴婢送信去咯……” 明兰拿着那两个信封,拔腿逃出院门,眨眼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唐淑婉提着裙摆,气喘吁吁追到院门前,院门虽然洞开,但她却不能踏出一步。 她正待字闺中呢,直到两个多月后嫁入苏家之前,都不能踏出院门一步,也不能见任何男人,包括老爹唐矩。 “希望一切顺利……”她探头看了眼明兰跑远的方向,慢慢将院门关闭。 “……” 州衙。 后堂。 瀛州刺史唐矩,与别驾、长史、司马等属官还未离开,如今梁辽两国局势紧张,瀛州距幽州又很近,他们每天都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 忽一时,唐淑婉的亲笔信送来。 交到唐矩的手上。 别驾、长史、司马等属官全都紧闭了嘴巴,不敢打扰唐矩看信,他们还以为这信上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使君,从哪儿来的信?上面说了什么?要紧吗?”司马见唐矩看完信件,赶忙询问。 “哦,诸位莫要担心,这是小女婉儿送来的信。”唐矩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信件慢慢赛回信封。 “原来如此……”司马等人闻言松了口气,他们都知道唐淑婉正待字闺中,通过写信与老爹交流十分正常。 接着又见唐矩在那苦笑摇头,司马斟酌一番后问道:“使君似乎兴致不高,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唐矩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婉儿在信中说,她已去信苏贤侄,请苏贤侄出手,为本官争取幽州刺史之位。” “……” 话音刚落,后堂中安静了一会儿。 属官们全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恭喜使君,这是好事啊!”长史一拍大腿,起身笑道:“此事由唐侄女去说正好,有女如此,是使君的福分。” 别驾、司马也在旁起哄,他们刚才就撺掇唐矩去找苏贤帮忙,但唐矩没同意。 哪曾想到,唐淑婉竟如此给力,来了一招“先斩后奏”,直接写信去请苏贤帮忙了。 “哼!” 唐矩佯装冷哼,一幅落寞寂寥的模样,说道:“她哪里是为了老夫着想?她此举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未来的夫婿罢了!” “使君此话怎讲?”司马奇道。 “诸位有所不知……”唐矩想了想,缓缓将苏贤以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身份,坐镇河北道抗辽之事讲了出来。 此事不涉及梅花内卫,苏贤也逢人便讲,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唐矩才敢对他们说实话。 司马等人听罢,又一次陷入呆滞……原来是这样啊! 唐矩手中拿着那个信封,苦笑道: “女大不中留啊,此话诚不我欺!” “使君,话也不能这样说……”属官们纷纷出言劝慰,唐淑婉虽然心中向着苏贤,但不也同时帮他实现梦想了么? 经此一劝,唐矩的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属官们乘势问道:“唐侄女的另一封信,只怕已经送到侯爷手中,事已至此,使君有何打算?” 唐矩想了想,回道: “此事没那么简单,陛下与兰陵公主虽然器重苏贤侄,但想必陛下已经选派新的幽州刺史。” “陛下需要考虑的因素比较多,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苏贤侄只怕……总之,本官需与苏贤侄详谈。” “……” 与此同时。 范阳侯府。 内院。 苏贤近日闲来无事,便在家中陪伴柳蕙香。 数日后就要忙碌了,还要去一趟幽州,倘若辽国局势紧张起来,就更没有时间与柳蕙香腻歪。 珍惜眼前的时光,珍惜眼前的人。 起居室中,两人依偎在一起,你喂我吃酒,我剥瓜子给你吃,郎情妾意,聊着轻松的话题,好不浪漫。 “夫君,妾身今日收拾家务,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物事,夫君猜猜是什么?”柳蕙香趴在苏贤胸膛,声音柔柔的,声线飘忽迷人。 “什么?”苏贤吃掉一颗柳蕙香剥了壳并送到嘴边的瓜子仁,轻轻揽着她那柔韧的腰肢,一脸疑惑。 “就是这个。”柳蕙香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信封,玉指掩唇,早已自顾乐开了花,笑得花枝乱颤。 “这是什么物事?”苏贤好奇,接过信封,取出信纸一看,面色顿时尴尬起来,老脸微微一红,问道: “夫人从哪儿翻出来的?这都是数年前的信件了。” “信件?依妾身看来,怕是情书吧!”柳蕙香乐不可支,“想不到夫君还有这样一段过往,话说那位姑娘呢?去了哪里?” “搬走了。” 苏贤略有蛋疼。 其实,在柳蕙香搬来角楼街之前,苏贤曾有一家邻居,邻居家有个清秀的女儿,苏贤当初年少,曾暗恋过人家,还写过情书…… 后来,那家邻居迁走,不知搬去了那里,以前写过的情书他还以为都烧掉了呢,结果却被柳蕙香整理家务的时候翻了出来。 “说到情书……对了,夫君可曾与唐家表妹有过书信来往?夫君为唐家表妹写过情书么?” 柳蕙香忽然想起这一茬,随口一问。 她口中的唐家表妹,指的就是唐淑婉。 苏贤听出她的话音中,似乎带着一丝酸溜溜的意味,想也没想便否定道:“没有,为夫与她面都没见几次呢!” “真的吗?”柳蕙香不怎么相信。 “自然是真的,莫说情书,为夫与她就连书信来往都没有!”苏贤信誓旦旦。 “……”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张翠花的声音,禀道: “公子,府中来了一位名叫‘明兰’的小丫头,自称是唐家姑娘的贴身侍女,她带来一封唐家姑娘的亲笔信,要亲自交到公子手中。”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73 小妒妇 “呃……” 苏贤略有尴尬。 刚刚才信誓旦旦的说,与唐淑婉并没有书信来往。 结果,马上就出现一个明兰。 还带来了唐淑婉的亲笔信…… “夫君快些去吧,别让人家久等。”柳蕙香水眸婉转,瞥了眼苏贤,慢悠悠从苏贤胸膛上起来,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侧身说道: “毕竟人家都说了,要亲手交到夫君手上。” “夫人可是吃醋了?”苏贤嘴角含笑,起身,从后面搂住柳蕙香,下巴搁在她那刀削般的香肩上,朝她耳中吹了一口气。 “痒……”柳蕙香咯咯咯娇笑,解开环在她腰肢上的手,推着苏贤出门,笑道:“夫君快去,妾身不是那善妒之人。” 苏贤顺势走向房门,临行前说道:“还敢否认?你个小妒妇,等为夫回来定要好好收拾你!” “……” 苏贤出得起居室,来到内院的客厅。 明兰已经等候在那里。 “奴婢拜见侯爷。”明兰规规矩矩,行万福礼,只是低下去的脑袋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正咕噜噜乱转。 “嗯,不用多礼,你家小姐安好?” 苏贤是认识明兰的,知道这个小丫头古灵精怪,加之客厅中有没有外人,他便十分随意,自己落座后,又吩咐明兰入座。 明兰没敢真个坐下,小心翼翼取出一个信封,抬起的脑袋上,刚才还咕噜噜乱转的双眼已恢复正常,笑着回道: “劳侯爷挂心,小姐一切安好。侯爷,这是小姐亲笔手写的信,吩咐奴婢亲手交到侯爷的手上。” 明兰双手将信封递送过来。 苏贤心下十分诧异,这唐淑婉在闺中待得好好的,没事儿给他写信作甚? 莫非果真是……情书? 不大可能! 他已暗中与唐淑婉约过几次会,深入了解过她,知她并不是如此奔放之人,除非苏贤先给她写信,她再回信…… 苏贤接过信封,匆匆一瞥,这信封是特制的,粉嫩粉嫩,很有少女情怀,入手细腻光滑有质感。 他没有细看信封上的字迹,随手塞入衣服口袋,抬头看着明兰说道:“信我已收到,你且回去吧,回头我再回信。” “哦。” 明兰点了点头,慢腾腾转身,走向客厅的房门。 不过数步之后,明兰忽然回头,看着苏贤说道: “侯爷,奴婢还有一事。” “哦,你说。” “奴婢听小姐说,侯爷府中有一种东西,很好……” “很好什么?” 苏贤从椅子上起身,笑眯眯看着她。 明兰那张圆乎乎的小脸儿憋得通红,大眼扑闪,抿着嘴唇,喉咙微微收缩…… 她已暗示得如此明显了,可苏贤就是不“上道”,那两个字她始终说不出口,一时间很是尴尬。 苏贤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笑容一收,吩咐道: “你家小姐应该着急等你回去呢,快别耽搁了,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派人送你。” “哦哦……好……好的……” 明兰撅着嘴,不甘心转身,她好恨自己啊,方才明明想得好好的,可事到临头竟开不了口。 她慢慢走向客厅的大门,隐藏在长袖中的手,轻轻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真是没出息! 不过,就在她即将离开客厅之前,两个婢女忽然出现,挡在前面。 定睛看去,婢女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只人头大小的琉璃罐! 两只琉璃罐几乎一模一样,无论形状、大小,还是色彩,它们放在一起,可以说是绝对的珍品,很有收藏价值。 不过,真正吸引明兰眼球的,是半透明琉璃罐中所盛之物,一颗又一颗,裹着油纸,那是—— 她刚才很想讨要,但没好意思开口的糖果! 这么多啊,足足两大罐! 明兰一脸震惊,顿在那里,瞠目结舌,心中的兴奋与激动难以言表。 苏贤走上前,看着她笑道: “你这小丫头,都快一家人了,还不好意思开口……你看,我都为你准备好了,这些够了么?” “够了够了!奴婢多谢侯爷赏赐!” 明兰瞬间“活”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抱那两只装满了糖果的琉璃罐。 苏贤抬手一栏,笑眯眯说道:“且慢。” 明兰当即卡壳,转头,圆溜溜的大眼中满是困惑不解,还有一丝丝的……着急,生怕苏贤反悔。 “不用着急,我还有两句话要说。” “侯爷请说。”明兰眼巴巴的看着那两只琉璃罐,喉咙不停收缩。 “两罐子糖果,一罐归你,一罐给你小姐,吃完了再来侯府要,别不好意思。不过,糖果虽甜,但也不能多吃,不然对牙不好。” “嗯嗯。” “另外,我单独准备了一小罐。”苏贤挥了挥手,另有一位婢女送来一只小瓷罐,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里面也装满了糖果。 “这罐糖果单独送给你。”苏贤笑容灿烂。 “嗯嗯,多谢侯爷!”明兰心中乐开了花,眼中冒出一堆小星星,未来的姑爷好好哦!她都迫不及待想嫁过来了……不对,是跟着小姐一起嫁过来……也不对…… “不过,有个条件,你需要喊我一句‘姑爷’方可。”苏贤依旧笑眯眯,只是现在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 “嗯嗯……啊?”明兰一脸呆滞的看着苏贤,她那双大眼扑闪一转,当即便脆生生喊道:“姑爷!” 苏贤心满意足,哈哈笑着,抬手掐了她那圆乎乎的小脸儿一把,随即大手一挥,指了指三罐糖果,吩咐道: “琉璃与瓷器易碎,你在路上小心一些。” 明兰脸上还残留着苏贤的手指印,但她顾不得这些,高兴的抱着三只装满了糖果的罐子欢快而去。 …… 苏贤安排好护送明兰回府的亲兵后,转身回到起居室。 柳蕙香还等在那里。 她见苏贤返回,忙起身迎道:“送走那小丫头了?唐家表妹的亲笔信呢?妾身很是好奇……” 苏贤嘴角扯了扯,略感蛋疼,早知道柳蕙香如此……奔放,居然想看唐淑婉写给他的亲笔信,他就先不回来了。 他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 “其实……是明兰那小丫头嘴馋,想吃糖果,故假借唐姑娘亲笔信之名,跑到侯府‘打秋风’来了,并没有什么亲笔信。” “是么?”柳蕙香莞尔,水眸盯着苏贤的脸,视线往下一滑,又快速抬起。 “当然!” “那……这是什么?”柳蕙香上前一步,素手轻杨,两指捏住苏贤衣襟前一物,缓缓往后一扯,一个粉嫩粉嫩的信封便出现在她手中。 “呃……” 苏贤面色当即微微一黑。 坑爹啊! 他原本可以圆过此事,可是谁曾想,塞入衣兜里面的信封,竟“崭露头角”,还被柳蕙香发现并当场取出。 “哟,还是粉色的呢,这可是闺中少女专用的款式哦!”柳蕙香两指捏着那个信封,语气听着酸溜溜的。 “夫人你变坏了啊,快还给为夫!”苏贤伸手去抢。 “哈哈,不还!”柳蕙香一边咯咯咯娇笑,一边左右躲闪。 “不还是吧,看为夫待会儿如何收拾你。” “……” 苏贤终究是男儿身,加之最近勤练健身的拳脚功夫,力气与速度都是柳蕙香这样的弱女子所能比拟的。 他很快就逮住柳蕙香,夺回那个粉色信封…… 一会儿后。 起居室中安静下来。 屋外的鸟雀嬉戏声清晰悦耳。 苏贤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唐淑婉的亲笔信正看得仔细。 柳蕙香依旧趴在苏贤胸膛,她没去偷看那封信,而是自顾捏着一只酒杯小口小口抿着,翘着一个好看的兰花指。 忽然,她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侧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恍然明悟。 原来,苏贤看信的同时,有只手一直揽着她的纤腰,可刚才那只手撤离了,至今未曾“归位”。 柳蕙香放下酒杯,两手轻轻托着苏贤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还轻轻用力压了一压。 苏贤似有所感,手上用力一搂,柳蕙香顿时美眸轻翻,感觉十分充实。 就这样,起居室中静谧无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有苏贤看信之际,信纸翻动发出的细微响声…… 很快,苏贤看完了信,将信纸折叠,塞入信封。 “唐家表妹说了什么?”柳蕙香舒服的趴在苏贤胸膛,水眸半咪,见苏贤看完了信懒洋洋一问。 “其实也没什么。” “莫非真是情书?”柳蕙香当即来了兴趣,水眸睁开,两手撑着苏贤胸膛,借力起身,意味深长笑道: “若唐家表妹送来的果真是情书,那妾身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 啪! 苏贤一巴掌拍在柳蕙香的娇躯丰盈处,猝不及防之下,柳蕙香发出一声娇哼,面皮微微发热,水眸旺旺。 “小妒妇,又来劲儿了是吧?”苏贤说道: “这不是情书,而是……唐姑娘在信中说,请为夫帮忙,助世叔争夺幽州刺史之位。” “请夫君出手……帮唐使君争夺幽州刺史之位?”柳蕙香略感惊讶,这个结果与她猜测的相去甚远。 不过,她随即就以酸溜溜的语气说道:“唐家表妹这都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请夫君出力办事,怕是不太妥当。” “……” 啪! 苏贤又拍了一巴掌。 柳蕙香又是一声娇哼,娇躯像蛇般乱扭,水眸旺旺的看着苏贤,星光点点,泫然欲泣,格外惹人怜爱。 “情况不是夫人所想的那样。”苏贤解释道:“唐姑娘之所以有此请求,主要还是为了为夫着想。” 柳蕙香一脸疑惑。 苏贤继续解释道: “为夫回到瀛州,其实是为了暗中抗辽之事,唐姑娘已经知晓。 “而世叔的能力其实非常不错,尤其是对辽国的局势,就连为夫也不得不叹服。” “若世叔出任幽州刺史,对为夫的确很有帮助,至少,不会在后面扯为夫后腿。” “唐姑娘正是有此考虑,这才有了此信……” “……” “原来是这样,唐家表妹原来是为了夫君着想。” 柳蕙香面色略有惭愧,随即正色道: “妾身嫁入苏家前,曾在唐府住过两日,与世叔也见过数面,现在想来,世叔的才能、人品皆是上上之选,由他出任幽州刺史,当为夫君一大助力!” “……” “夫人不吃醋了?”苏贤挪揄,按在柳蕙香娇躯上的手开始不安分……美其名曰刚才拍打了两下,怕夫人吃痛,所以抚慰一下。 “妾身才没有吃醋呢。”柳蕙香有些痒痒,一边乱扭,一边打趣道:“方才,妾身发现,府中少了两只人头大小的琉璃罐呢……” “还说没有吃醋,且看为夫如何修理你,小妒妇就是欠收拾!” “哈哈……妾身还听说,那两只琉璃罐中,装满了糖果……夫君,妾身也要吃糖。”柳蕙香笑道。 “吃,为夫这就给你吃……‘棒棒糖’!” 苏贤反手将柳蕙香抗在肩上,走向床铺,往上面一丢。 然后自己也扑了过去。 …… …… 半个时辰后。 柳蕙香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白天的就卧床恢复体力去了。 苏贤因为饮用了“九枝甘露”,体力旺盛,洗了个热水澡后精神抖擞,然后来到书房,派人去请言大山。 助唐矩争夺幽州刺史之位一事,涉及抗辽大计,所以他找来言大山,一起磋商。 言大山到来后,听了苏贤的缘由,当即举双手赞同,不过随即他浓眉一凝,提出一个问题: “唐使君出任幽州刺史,固然是好,可是……时至今日,陛下只怕早就选派了新的幽州刺史。” “正所谓君无戏言,君令已下,便难以更改……我们此时强烈举荐唐使君,恐怕已经迟了!” 苏贤沉吟一番,自信道: “陛下既然命我坐镇河北道,暗中抗辽,那么就必须给予一定的方便!再者,我还可以请兰陵公主在旁帮腔……” “从大体上来说,我有六成的把握,让陛下改口,助世叔坐上幽州刺史的位子。” “……” 话音刚落,杨芷兰忽然进入书房,禀道: “公子,毒娘子回来了。” 苏贤闻言怔了一下,忙吩咐毒娘子立即来见。 言大山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沉声道: “不好,我竟忘了此事,与南陈合作失败之事,一旦传到神都,陛下心情不佳之下,十有八九会驳回公子的请求。” 苏贤嘴角扯了扯,略有无语:“大山你怎么就认为南陈一定会拒绝合作呢?” 其实,苏贤与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的关系,言大山并不知道。 所以,他也如女皇、兰陵公主等人一样,认为苏贤的“如意算盘”必定失败,南陈怎么可能与大梁合作呢? 根本不可能!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言大山本想争辩一番,可又见苏贤那副期待的模样,便十分理智的紧闭了嘴…… 苏贤是他言家的大恩公,他着实不想让苏贤难堪。 很快,眉毛细长、嘴唇乌黑、眼神毒辣的毒娘子来到书房,她风尘仆仆,眼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由此可见,他们这两天日夜都在赶路,不曾好好休息。 “南陈之行辛苦了,此行结果如何?”苏贤自信满满,料定毒娘子一定会带来好消息,以陈可妍在南陈的势力,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她。 “公子,属下惭愧……”毒娘子拱手拜了下去。 “你……”苏贤见状眉头一拧,自信全消,心头冒出不好的念头,莫非南陈之事……失败了? 不应该啊! 陈可妍堂堂吴国公主,深受陈帝喜爱,又掌控着陈帝的暗卫,这点小事她不应该办不好…… 莫非,陈可妍不愿意帮忙? 不是没有可能。 苏贤略感头痛。 且不提陈可妍的问题,单就此事的影响来说,恐真如言大山所说的那样,女皇被南陈拒绝,心情不佳,大概率真会怪罪苏贤这个“始作俑者”。 进而驳回他的请求。 一旁,言大山摇了摇头。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且仔细说来,那陈帝果真决绝了合作抗辽的提议?”苏贤沉声问道。 毒娘子抬头,面色略有诧异,纠正道:“不,陈帝已经同意合作抗辽的提议,这一点请公子放心,我们成功了!” “……” 书房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苏贤与言大山都在消化与吸收这句话。 “你说什么?陈帝同意了合作抗辽的提议?”数息后,苏贤面色复杂,双眼死死盯着毒娘子那双毒辣的眼睛。 “是,恭喜公子,我们成功了!” “既然成功说服了陈帝,那你刚才为何说‘属下惭愧’?”苏贤没好气的训斥,刚才他还以为失败了呢。 “属下抱歉,属下没想到会给公子带来如此困扰……”毒娘子拜了下去。 “罢了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公子,属下等从南陈返回大梁的途中,偶然遇到前朝余孽……经一番激战,属下等虽然最终胜利,可也耽误了许多时间,因属下想到,耽误时间后可能耽误公子大计,所以……” “所以你就说‘属下惭愧’?” “请公子责罚。” “罢了罢了,其实你的消息来得正好,是吧大山?”苏贤扭头看着言大山,嘴角挂着笑容。 言大山挠着头,一脸的疑惑不解,若不是刚才亲耳听见,他绝对不相信! “你们是如何说服陈帝的?”言大山最终问道。 毒娘子按照事先编排好的说辞回答: “属下也不知……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陈帝与陈国满朝文武都不同意,但奇怪的是,那吴国公主最终改变了主意……” “怪哉!” 言大山听罢,走到一旁怀疑人生去了,喃喃自语道: “早就听人说过,那南陈的吴国公主极为厌恶大梁,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改变主意,并入宫劝说称帝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苏贤闻言,咳嗽一声,不去理会他,转头看着毒娘子吩咐道: “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一番吧,此功暂且记载功劳簿上,待解决了辽国危机之后我一并为你们请功!” “多谢公子。” 毒娘子离开书房后,苏贤扭头看着在旁抓耳挠腮的言大山,笑道: “若说方才我有六成的把握,那么现在,我就有九成的把握!” “公子……厉害!” 言大山其实本想说“公子莫不是踩了狗屎运”?好在没有说出口。 他拍了拍脑门,提醒道:“公子可尽快上书陛下,越快越好,迟恐生变。” 苏贤却没有任何表示,自顾思索一番,最后说道:“上书之事,倒是不急,反正都已经晚了,再晚一点也无妨。” “倒是世叔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万一世叔不想去幽州呢?我们应该尊重世叔的意见。” “也有道理。”言大山点头。 “走吧,我们去瀛州州衙,见一见世叔再说!” “……” 其实,在看到唐淑婉亲笔信的那一刻起,苏贤就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很妙! 他决定了,一定要扶持唐矩做幽州刺史。 早在数日之前,他就曾与唐矩畅谈过辽国局势,当时他就认为,以唐矩的能力与见识,待在瀛州刺史的位置上着实屈才。 幽州刺史之位,既然是一个香饽饽,是晋升的阶梯,那为何不为准岳丈争取呢? 更何况,在苏贤看来,即便辽国铁骑南下犯边,幽州也会十分安全。 因为南陈已经同意合作抗辽,同意向大梁提供神雷。 这就让苏贤有了“可乘之机”,他将在私底下大批量制造火药,全部武装幽州,即便天下大乱,幽州也必将屹立不倒! 幽州很安全,又是晋升的阶梯,这等良机不让自己人上,难道拱手送人? 苏贤可没那么傻。 …… 转眼,苏贤与言大山已来到瀛州州衙。 两人直入唐矩值房。 唐矩在看过唐淑婉那封信后,其实也有见苏贤一面的想法,现在苏贤忽然到访,正合他意。 分宾主落座,上茶。 苏贤直接点明来意:“世叔,这件事唐姑娘在信中已说得分明,小侄此来,就是想问问世叔本人的想法。”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74 天大的惊喜 这个问题,唐矩早已思考多遍,直接答道: “不瞒苏贤侄,其实老夫对那幽州刺史确有想法。” “不过,时至此时,陛下应该指派新的幽州刺史了吧?” 唐矩摇了摇头,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落寞,长叹一声,起身道: “婉儿深居闺中,什么也不懂……贤侄莫要往心里去,老夫这就去教训她,今后莫要如此行事!” 苏贤一把将之拉住,笑道: “既然世叔有那个想法,小侄自当为世叔争取,不瞒世叔,即便陛下已经选派新任幽州刺史,小侄也有九成的把握让陛下改口!” “贤侄你说什么?九成的把握?!”唐矩一脸震惊,面色十分严肃,眼底深处闪过一道精光,本已冷淡的心刹那火热起来。 唐矩震惊一阵后,眼中的精光很快渐渐敛去。 随后长叹一声,看着苏贤又是欣慰又是苦笑,落寞道: “苏贤侄一片好心,老夫心领了,贤侄其实不用如此,老夫没有想象中那般脆弱。” 什么意思? 苏贤闻言一呆。 唐矩这是不相信? 还以为苏贤是来安慰他的? 一旁,言大山抓了抓脸,现下的唐矩,就是刚才的他,不知待会儿唐矩得知南陈同意合作抗辽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世叔,我方才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骗你,是吧大山?”苏贤朝一旁的言大山递去一个眼神。 “对对,唐使君你要相信公子。” 言大山憨厚点头。 唐矩侧头看了眼言大山,暗暗摇头,心说这浓眉大眼的威武郡公,怎么也学会骗人说谎了呢? 苏贤见他还是不信,只得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将南陈同意合作抗辽之事告知,并保证没有欺骗他,因为数日后消息就会传到瀛州,到时候自见分晓,根本没必要欺骗。 至于苏贤为什么能提前知晓此事呢? 因为发出共同抗辽提议之人,正是苏贤! 是苏贤促成了这一切! 唐矩见他信誓旦旦,又见言大山目光如炬,都不像骗人的样子,他心念一动,莫非……南陈果真同意合作了? “此事当真?” 唐矩心头的震惊不亚于刚才,他久居官场,岂不知南陈是个什么情况,想让南陈乖乖交出神雷,简直比登天还难! “当真!”苏贤给予肯定答复。 “这当真是苏贤侄的功劳?” 唐矩震惊的盯着苏贤,尽管早就知道苏贤不简单,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简单,竟能说服那顽固不化的陈帝与大梁联合。 “不谦虚的说,这的确是小侄的功劳!”苏贤掷地有声。 “好!” 唐矩心情格外激动,看着这个准女婿,越看越满意。 随即又想起苏贤那“九成把握”的说法,女皇得知此消息后,必然大喜,说不定真的会改口,让他去做幽州刺史。 想到此处,唐矩心中一片火热。 再侧头看着苏贤,唐矩更加满意了,他真的恨不得,将另外一个女儿唐淑静也嫁给苏贤…… 唐矩接受并消化完这条消息后,他们脑袋凑在一起仔细谋划了一番。 见时辰不早了,苏贤这才告辞,回到侯府。 侯府书房。 苏贤提笔挥毫而就写成一本奏疏,交给杨芷兰,郑重吩咐道: “通过内卫的渠道,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陛下手中!” “是!” “……” 神都。 话说空缺的幽州刺史之位,经朝堂一番明争暗斗之后,早已有了结果。 女皇指派钱中书麾下一人担此重任。 新任幽州刺史已经走马上任了,今日刚刚离开神都城。 为什么是钱中书赢的这场争夺呢? 其一,幽州毕竟偏远,也需要冒一定的风险,这对兰陵公主一派来说,吸引力并不是那么大。 其二,钱中书与太子在朝中日渐式微,眼见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机会,他们便拼了命的抓住,他们做了许多努力,也动用了许多关系。 其三,女皇也有自己的考量,她身为帝王,必须维持超堂的稳定,她虽然宠爱兰陵公主,但还没昏聩到溺爱的地步。 幽州刺史,自然不入兰陵公主法眼,但她麾下还有那么多人呢。 俗话说,蚊子再小也是肉。 在数日前的争斗中,兰陵公主其实很想安插自己的人,曾一度差点成功,但女皇最终还是驳回了兰陵的举荐。 是故,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之下,这场争夺中,钱中书胜出,他麾下一个亲信成了那个幸运儿。 这个幸运儿勉强合格,并非草包。 女皇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 一般情况下,若想让女皇改变主意,只怕难如登天。 今日,新任幽州刺史已经走马上任,说明此事已告一段落,已成定局。 …… 今日。 神都。 宫城。 御书房。 女皇正与诸位宰相商议军政要务。 商议的是“从蜀国购粮”之事。 数十日前,苏贤刚入神都,一日之内便从含嘉仓城废墟下挖出数百万石粮食,一举缓解了大梁极度缺粮的危机。 按理来说,大梁将不再需要从蜀国购粮。 但女皇高瞻远瞩,对蜀国使臣的无礼之举不予追究,其目的便是为了能继续从蜀国购粮……确切来说,是为了筹备军粮! 为应对辽国举兵南下! 苏贤从地下挖出的那数百万石粮食,只能勉强保证全国百姓不被饿死。 俗语有云,大军出动,粮草先行,一旦打起仗来,那数百万石粮食远远不够……等到那时,还是会有普通百姓饥饿而死。 女皇身上缺点很多,但爱民如子是一个优点。 为了普通百姓不被饿死,为了筹集到足够多的军粮,她生生忍受了蜀国使臣与蜀帝的无礼之举,派人去蜀国重新洽谈购粮事宜。 当然,这次她有了底气,整个大梁朝廷都有了底气。 再也不会任人拿捏。 而这份底气,来源于苏贤从地下挖出的那数百万石粮食…… 十余日前,梁蜀两国重启谈判,经数日的紧密磋商,终于谈定一个对双方都合理的“购粮方案”。 此次小朝会,便是为了最终敲定这个方案,然后尽快实施。 这件事拖延不得。 女皇近日身子其实略有不适,但也强忍着召开小朝会。 小朝会持续不间断,足足两个时辰之后,那份“购粮方案”终于敲定,至此,女皇已经身心俱疲。 “今日诸位爱卿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女皇当先起身,准备回后宫休息。 “恭送陛下。”众臣也松了口气,终于忙完了。 “……”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入御书房,禀道: “启奏陛下,派往南陈的使臣已经返回。” 话音落后,御书房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女皇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方才想起“南陈使臣”这一档子事。 当初,她之所以派出南陈使臣,其实是因为苏贤之故,苏贤信誓旦旦,说有办法说服陈帝与大梁合作抗辽。 女皇格外恩宠苏贤,既然苏贤想试一试,她便随口同意。 当然,两国相交,必须走“派遣使臣”的流程,女皇当天便安排了此事……随后,日理万机的她渐渐忘了此事。 直到现在。 女皇恍然之际,御书房中的宰相们也纷纷明悟,渐渐想起的确有这么一档子事。 但宰相们大多沉默,尽管此事在他们眼中是妥妥的多此一举,南陈一行必定失败! 可这是女皇的主意! 他们尽管心中诽谤,但却不敢表现在外。 原来,女皇并未向朝臣透露,联合南陈抗辽的主意,其实是苏贤提出的,兰陵公主也不知道。 兰陵公主本着关心母后的心思,出列禀道: “陛下已经忙碌了一整天,想必早已累了,那什么南陈使臣……见不见都无所谓,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臣等附议。”尚书六部的宰相,甚至钱中书、刘侍中等人也纷纷附议。 “嗯。” 女皇点了点头,举步便往御书房外走去。 她其实很累了。 加之已经预料到接见南陈使臣会是什么结果,何必浪费那个精力呢? 南宫婉儿等女官恭敬跟随在后。 不过,女皇走了没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因她想起派遣使臣源于苏贤的建议,使臣都从南陈回来了,不见一下似乎…… 好吧,看在苏贤的面子上。 女皇扭头太监问道:“使臣现在何处?” 太监禀道:“使臣已在宫门外恭候,等待陛下的召见。” 女皇立即回身,重新坐上龙椅,使臣已到了宫门外,的确应该见一下,于是忍着疲惫吩咐道: “将使臣带来御书房。” “遵旨。” “……” 群臣见此,也就耐着性子站在御书房中等候,反正最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不耽误事。 少时,使臣来到御书房,他们风尘仆仆,连日来的赶路,让他们看起来格外憔悴,见到女皇纳头便拜: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 女皇面无表情。 虽然知道使臣们失败而归,但早就预料到了结果,所以谈不上生气,她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返回后宫沐浴休息。 群臣也是眼观鼻鼻关心,旁若无人,对使臣更是视若无睹,心中期望女皇早点打发掉这几个人,然后下朝。 “臣等谢过陛下。” 使臣们表面疲惫与憔悴,但心中却格外高兴与激动,此行居然说服了陈帝,同意合作抗辽,他们的功劳很大! 他们并没有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透露出去。 是为了当面给女皇与群臣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们之所以表面疲惫与憔悴,除了事实如此之外,也有刻意的成分,至于原因……自然是为了装可怜、邀功求宠。 或者说是“苦肉计”。 他们拼命忍着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拜谢过女皇后,就站在那里,等待女皇进一步询问,然后再道出那个天大的惊喜! 这个惊喜,保证可以吓女皇与群臣一跳! 然而—— 他们等来的,却是女皇这句话:“诸位爱卿跋山涉水一路辛苦了,此事朕已知晓,你等且先下去好生休息吧……退朝!” “……” 什么意思? 使臣们一脸懵。 女皇已经知晓? 她知晓了什么? 女皇都没问,他们也没答,那个天大的惊喜还没说出来呢,女皇就宣布下朝了,这与他们幻想中的画面完全不符! 使臣们持续发呆,眼睁睁看着女皇从龙椅上起身,缓步往御书房外走去,群臣也转身离开,三三两两…… “陛下且慢!” 终于,为首的使臣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声震屋脊。 女皇与群臣同时止步,回头看来。 “陛下,臣……有话还没有说完……”使臣又是着急又是激动,差点语无伦次。 “还有什么好说的?”钱中书皱眉上前,差点就指着使臣的鼻子开喷: “没见陛下已经累了吗?你们那点糟心事不说也罢,还是让陛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 使臣听了这话,心头刹那明悟,原来女皇与宰相们都认为南陈一行失败了,甚至都懒得听他们说。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能再遮掩下去了! 为首的使臣心中一定,胸膛一挺,疲惫与憔悴尽消,红光满面,朝女皇拜道: “启奏陛下,臣等此番出使南陈,幸不辱命,南陈已同意与我大梁合作抗辽!南陈已同意向我大梁提供神雷御敌!” “……” 话音落后,御书房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落针可闻。 余音绕梁。 女皇与宰相们全都顿在原地,陷入呆滞,使臣方才那句话他们听入了耳中,可总感觉消化不掉。 南陈居然同意了? 他们下意识认为,这是一条假消息! “大胆!” 钱中书首先反应过来,大踏步走到使臣身前,唾沫横飞斥道: “天子脚下,御书房中,当着陛下与众位宰相的面,你居然敢胡言乱语,你究竟是何居心?戏弄陛下么?!” “是啊,南陈怎会同意呢?” “这根本不可能!” “神雷乃南陈立国之本,轻易不可外借,多少年来都没让南陈松过口……” “此人竟敢在御书房中胡言乱语,侵扰圣听,陛下,臣建议将这数人重打三十大板,然后赶出宫外!” “……” 宰相们炸开了锅,一起声讨出使南陈的使臣。 御书房中顿时乱糟糟一团,宛若菜市场。 女皇扶了扶额,有些心累,她其实也倾向于宰相们的说法。 身为帝王的她,自然知道,大梁的先帝、先帝的先帝、先帝的先帝的先帝,都曾想得到南陈的神雷。 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那么多先帝都没能成功,这次也不可能!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其他使臣都可以作证!”为首那位使臣急眼了,现在这场面,与先前脑补的全然不符啊! 宰相们的反应这么大的么? 甚至还扬言重打他们三十大板…… 他擦了把额头上没有的冷汗,明明是一件大好事,怎么搞的像是犯了重罪似的,真特么离谱! 这时,他心中猛然一动,想起来什么似的,快速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封国书,双手呈上,赶紧禀道: “陛下,臣等此次出使南陈,的确成功说服了陈帝,此乃陈帝亲笔手书的国书,上面盖着玉玺大印,请陛下御览。” “国书?”女皇浑身一震,当即吩咐道:“速速呈上。” “遵旨。” 南宫婉儿从使臣手中取走南陈国书,恭敬递给女皇。 女皇看了眼封面后,精神一震,返回龙椅上坐下,立即翻开看了起来。 这时,御书房中已经鸦雀无声。 宰相们目瞪口呆,万分惊讶,没想到使臣居然拿出一本南陈国书……莫非,南陈果真同意了? 嘶…… 宰相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可思议,当然,还有一丝遮掩不住的惊喜。 南陈的神雷,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他们可是觊觎已久。 即便得不到配方,能有部分成品用于御敌也是好的。 他们全神贯注盯着女皇,等待女皇看完国书,然后明确这一天大的好消息! 良久之后。 女皇将国书合拢,起身看着使臣与宰相们。 她龙颜大悦,容光焕发,喜道:“不错!这的确是陈帝亲笔所写的国书,上面的印章也是南陈玉玺之印……” 宰相们闻言大喜过望。 这是大梁与南陈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合作,意义非凡,数十年来都没能成功之事,不曾想竟在今日实现! 足以载入史册! 宰相们高兴一阵过后,兰陵公主忽然问道:“陛下,那神雷……” 群臣一听这话,立即不约而同禁声,向日葵般看着女皇,毕竟神雷才是关键。 女皇笑道:“陈帝在国书中说了,同意向我大梁出借神雷,不过具体流程,尚需派遣使者深入探讨。” “喜事!天大的喜事!我大梁有了神雷,便能大大提高抵御辽国铁骑的能力!” “……” 群臣当即沸腾,包括钱中书等人。 然后纷纷恭敬的对使臣作揖行礼,感谢他们为大梁所作的贡献。 使臣们瞬间从地狱升到天堂,想起刚才还差点被重打三十大板,然后赶出宫外,现在却……他们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面对如此恭维,他们不敢居功。 当着女皇君臣的面,使臣将南陈一行的经历讲了一遍。 重点讲解了“陈帝初期不同意,然后吴国公主改变主意,入宫劝说,陈帝最终同意”这部分内容。 “那吴国公主不知为何忽然改变主意,还说服了陈帝,我等不得而知,这莫非是天意?”使臣最后感叹。 “并非是天意!”女皇否定。 她嘴角含笑,忽想起苏贤当初的自信满满,再结使臣方才的话,她恍然明悟—— 那吴国公主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还入宫说服陈帝,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不消说,一定是苏贤在暗中出力! 这一切都是苏贤的功劳! 宰相们狐疑的看着女皇,尤其是兰陵公主,面色略有难看,没想到最后说服陈帝的居然是……那个贱人! 据她所知,南陈那个贱女人对大梁没有多少好感,与她更是两看相厌,暗中争斗了多次。 按理来说,那个贱人不可能也不应该帮大梁说好话。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兰陵公主心中万分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臣等敢问陛下,倘若不是天意,那究竟是何人之功?”钱中书出列拜道: “此人促成大梁与南陈携手合作抗辽,足以载入史册!臣很想见一见此人,与之痛饮三百杯!” 其余宰相也纷纷发言,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帮助大梁? 女皇龙椅之旁,南宫婉儿也不禁好奇起来。 那人竟如此厉害,比之苏贤又如何呢? 想到如今远在河北道的苏贤,南宫婉儿略微走神…… 女皇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她不打算隐瞒,也没必要隐瞒,面对求知欲旺盛的众臣,她朱唇轻启,朗声说道: “那个人其实也不神秘,他就是……” “……” 一语未了,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喊道:“启奏陛下,八百里加急奏疏,呈请陛下御览!”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已经闯入御书房,手里挥舞着一本奏疏,跑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大胆!” 宰相们两眼一瞪,恨不得生吞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太监,他们马上就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了,结果被生生打断。 什么八百里加急奏疏? 就算再重要,也不能擅闯御书房啊! 女皇嘴角笑容微微一收,面色略有不愉,她的话头都敢打断,这是从哪儿来的没有规矩的小太监? 宰相们心中虽然不满,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这太监再怎么说也是女皇的家奴,没见女皇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么? 且看女皇如何收拾这不懂规矩的东西吧。 那小太监对女皇与宰相们的反应视若无睹,喘着粗气,双手呈上那本奏疏,大声说道:“启奏陛下,范阳县侯……八百里加急奏疏……” 女皇一听说“范阳县侯”四个字,当即精神一震。 面色上的不愉瞬间消失,嘴角笑容复现,连声说道: “苏爱卿的奏疏?速速呈上。” “遵旨。” 南宫婉儿将奏疏转呈到女皇的手中。 女皇翻看奏疏之前,抬眸对小太监赞道:“不错,有赏!” “多谢陛下赏赐!”小太监欢天喜地,拜谢了皇恩,退出御书房领赏去了。 “……”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75 吃味儿 宰相们见此。 大多苦笑着摇头。 尤其是钱中书等与兰陵公主对立之人。 女皇竟如此恩宠范阳县侯苏贤! 那擅闯御书房的小太监,本该拉出去乱棍打死的,结果就因为送来的是苏贤的奏疏,女皇非但没有惩罚他,反而赏赐…… 钱中书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无他—— 因为苏贤与兰陵公主较为亲近,与太子殿下反倒是越来越疏远了。 众臣心思各异。 御书房中安静下来。 女皇精神抖擞的翻看着苏贤的奏疏。 宰相们默默注视着女皇的一举一动,他们还等着女皇看完之后,赶紧说一说那位神秘人物呢。 钱中书忽然略有出神,看了眼御书房中的诸位宰相,除了刘侍中等中立派之外,几乎全是兰陵公主那一边的人马。 他暗中长叹,太子殿下与他在朝中愈发式微了啊! 但他久经朝堂,心智之坚,非常人可比,他稍微感叹一番,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 太子殿下在朝堂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必须为太子保驾护航! 数日前,幽州刺史之位的争夺中,他拼尽了全力,最后成功,曾让他与太子高兴了许久…… 这次,他眸光微微一闪,盯上了女皇口中的那个神秘人! 此人不简单,在能力上不弱于范阳县侯苏贤,这等人才,他一定要想办法拉拢,为太子殿下效力。 另外一边。 兰陵公主心中也有一点吃味儿。 她十分清楚苏贤与女皇之间有什么“故事”,见女皇过分恩宠苏贤,难保她心中不会胡思乱想。 不过,想起苏贤启程前往河北道的前一天晚上,苏贤对她的保证,兰陵公主心中稍安,她还是相信苏贤的—— 绝不会因为抱上女皇大腿,就忘了她! …… 良久之后。 女皇将那本奏疏合拢,看完了。 她抬眸,迎着群臣的目光,重点看了眼钱中书,面色未变,缓缓说道:“苏爱卿在奏疏中,发表了关于幽州刺史空缺一事的看法。” 众臣闻言微微一愣,这事儿不是早就结束了么?还提它作甚? 钱中书心中猛然一凸,预感到不妙,他紧紧盯着女皇,那苏贤莫非想与他争抢幽州刺史的香饽饽不成? 女皇接着说道: “苏爱卿在奏疏中,向朕强烈举荐一人,现任瀛州刺史唐矩,苏爱卿说此人对辽国局势颇有见解,能力也十分凸出……” “……” 众臣面面相觑,都感到一丝意外。 兰陵公主峨眉微动,她知道唐矩是何人,不管怎么说,既然苏贤有此需求,身为“盟友”的她自然要帮忙,义不容辞。 钱中书心中咯噔一声响,眉头挤出一个“川”字型,不好,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幽州刺史,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手的,决不能被人半路劫走! 不然太子殿下该多么失望。 更何况,苏贤还是兰陵公主那边的人。 “陛下!万万不可!” 钱中书沉声而出,拜道: “新任幽州刺史已定,陛下君令已下,自古君无戏言,还请陛下驳回范阳县侯的痴心妄想!” “钱中书此言不错,自古君无戏言。”女皇依旧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陛下英明。”钱中书松了口气,幽州刺史看来保住了,得意的他,在心中暗暗对苏贤嘲讽道: “哼,你以为凭着陛下的恩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 兰陵公主见此,正准备帮苏贤说话,不过女皇忽又开口说道:“话虽如此,但……苏爱卿总归是不一样的!” “陛下?”钱中书心中又是一沉,双目一瞪,预感到不妙。 “朕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准奏!同意苏爱卿所请,改封现任瀛州刺史唐矩,出任新任幽州刺史!”女皇缓缓说道。 “陛下英明!”兰陵公主与尚书六部的宰相们赶紧送上一计马屁。 “陛下不可!” 钱中书当场就急了,言辞恳切的劝阻,同时也在心中诽谤道:“那奏疏送来还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如何就‘经慎重考虑’了?” “……” 女皇不为所动。 钱中书见状,狠狠皱着眉头,沉声劝道: “陛下,那范阳县侯返回河北道,只为衣锦还乡,他没有权力插手河北道之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兰陵公主嫣然一笑,对钱中书说道: “钱中书恐怕有所不知,范阳县侯远赴河北道,并非是为了衣锦还乡,而是遵照陛下之命暗中抗辽!若他都不能插手河北道的军政事务,谁能?” “不错!” 女皇点头,表示有这回事。 钱中书顿时哑口,不过他心智坚定,不会轻易放弃,此计不成马上又生出另外一计,大声驳斥道: “话虽如此,但新任的幽州刺史已经走马上任,已成定局,范阳县侯远在河北道,竟上书干扰陛下的决断……诸位,这不是小事啊!” 刘侍中主动站出进行驳斥: “范阳县侯远在河北道,自然不知朝中之事,上书举荐新任幽州刺史,并无任何不妥!至于干扰陛下决断更无从谈起。” 钱中书的眉头又紧皱了一分,但他还没有放弃,苦思冥想之下,灵光忽然一闪,又大声拜道: “陛下可知,范阳县侯所举荐之瀛州刺史唐矩,究竟是何人?” “唐矩……听着有些耳熟。”女皇陷入沉思。 “陛下,那唐矩非但是世家子弟,更是范阳县侯的准岳父!范阳县侯与唐家联姻之女,便是唐矩的长女!” “竟有这层关系?”女皇低眸看了眼那本奏疏,面色略有诧异与一丝丝的……吃味儿,迟疑起来。 “……” 钱中书见此,认为找准了门道,然后抓紧机会趁热打铁、落井下石,在那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污蔑苏贤此举是以权谋私! 最后恳请女皇降旨,驳回苏贤在奏疏中的请求,然后免除苏贤范阳县侯的爵位,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兰陵公主在旁,也注意到了女皇面色上异常。 不过,她解读出来的内容,并非是钱中书所理解的那样,而是单纯的吃味儿,或者说吃醋、嫉妒等等单纯属于女人的小情绪。 为什么? 因为苏贤即将与唐家联姻,即将迎娶唐家嫡女! 要娶其他的女人了! 所以,女皇听说唐矩是苏贤准岳丈之际,才会不自觉面露吃味儿的表情。 针对苏贤与唐家联姻之事,兰陵公主其实没有多大感觉。 在她看来,无论是柳蕙香,还是唐淑婉,亦或者貌似对苏贤有意思的南宫婉儿,都不是她的对手,不放在眼里。 可是女皇…… 她见女皇面露如此表情,顿知女皇对苏贤也有很强的占有欲,这让她从心底冒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属于自己的某种东西,即将被女皇霸道的夺走! 她绝不允许…… 好在,兰陵公主还是理智的,她快速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当务之急,是打消掉女皇的顾虑,帮苏贤夺下幽州刺史。 她定了定神,对女皇拜道: “陛下,臣坐镇河北道之际,曾亲自见过那唐矩,如范阳县侯在奏疏中所说,此人确有能为……”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见兰陵公主都站出来了,也纷纷跟随,说什么“举贤不避亲”,幽州刺史那样重要的位置,应该“能者居之”等等。 女皇渐渐回过神来。 面上的吃味儿表情渐渐消失。 她其实早已知晓,苏贤将与唐家联姻,若是在以前,她绝对会阻拦,不过现在嘛……刚才只是身为女人的本能反应罢了。 相对于苏贤的功绩,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加之,她刚刚才被“南陈同意合作抗辽”的天大好消息“轰炸”过,那也是苏贤的功劳,她现在爱苏贤还来不及,又怎会在这种“小事”上寒了苏贤的心呢? 所以,女皇的表情渐渐变了,迟疑之色消失。 钱中书的表情也跟着变了,这样都不能劝阻女皇,他心中大急。 新任幽州刺史都已上路,难道要被追回么? 那样岂不招人笑话! 不行! 钱中书心念如电,快速思考对策。 终于,他又一次灵光一闪,大声对女皇拜道: “陛下,范阳县侯在查案一事上,确有了不得的才能,尤其是从含嘉仓城废墟之下发现的那数百万石粮食……”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范阳县侯就能妥善处理梁辽两国间的繁杂事务,他毕竟年少,需要更多的历练。” “尤其是幽州,地位十分重要,不是小儿游戏之所,还请陛下三思,应当派遣老成、稳重之人坐镇河北道方可!” “请陛下明鉴!” “……” 话音落后,众臣沉默。 其实,钱中书此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女皇闻言后却嫣然一笑,看着钱中书问道:“钱中书的意思,是说苏爱卿的能为不足以担此重任?” 钱中书躬身道: “臣不敢,臣只是建议稳妥一些,毕竟范阳县侯虽然厉害,但也太年轻,年轻人嘛,总是容易冲动,进而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女皇点了点头,这话她十分认可,眼前不由浮现出苏贤“扑在她身上”以及“心安理得享受她特殊服务”的画面,抿嘴笑道: “此话倒也有理,年轻人就是易冲动,还胆大包天……” “……” 钱中书见此,不由大喜,认为女皇听进去了。 兰陵公主等人则是心中微微一咯噔。 女皇旁若无人,继续说道:“不过,若说犯错,倒也没那般严重,毕竟……是朕刻意勾……引导的……” 啥? 群臣一脸懵。 女皇最后一句话似乎没有听懂。 “咳咳!” 女皇回过神来,面不红气不喘,抬眸看着钱中书及诸位大臣,灿烂笑道:“诸位爱卿不是好奇那位促成我大梁与南陈合作的功臣是谁么?” “对啊,刚才被打断了,竟差点忘了这一茬,臣等敢问陛下,那人究竟是谁?”众臣问道。 女皇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面貌一新,嘴角笑容久久不散,迎着众臣渴求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看着钱中书问道: “此人促成大梁与南陈合作,是什么功劳?” “功在社稷,足以载入史册!”钱中书想也没想就答道。 “此人的能力如何?”女皇又问。 “此人之能为,足以坐镇河北道,抵抗辽国铁骑的袭扰!” “说得好!” 女皇含笑点了点头,随即停顿一瞬,似是在斟酌字句,数息后方才笑道:“那人其实并不神秘,诸位爱卿都认识。” 她话说一半便打住,还侧眸瞥了眼钱中书,嘴角笑意渐浓。 钱中书微微蹙眉,心中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对了,女皇为何忽然重提此事,还问他那些问题,莫非…… 钱中书心神剧烈震动,张大嘴巴微微喘气。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紧咬牙关,将那个该死的念头强行压制下去。 在场的宰相们也不是庸俗之人,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些猜测。 女皇没有继续折磨大家,干净利落的道出那人姓名: “那人便是范阳县侯、左武卫大将军,钱中书口中年轻易冲动、能力不足以坐镇河北道的……苏贤,苏爱卿!” “……” 御书房中鸦雀无声。 这个结果,众臣虽隐隐有所猜测,但现在亲耳听女皇道出,心中的震惊还是宛若天崩地裂,从头震到脚。 “不!不可能!” 钱中书不敢相信,当场失态。 回想起方才自己对“那人”的夸赞,他无地自容,真恨不得用脚趾挖出一个三室一厅,然后躲进去。 而且,他方才还想着将“那人”拉拢过来,为太子殿下效力呢。 可是谁曾想到,“那人”就是苏贤…… 他污蔑人家太年轻,易冲动,不足以坐镇河北道抗辽,结果人家反手就丢出一件吊炸天的壮举。 这事儿太魔幻…… “住口!陛下亲口所言,岂能有假?” 其余宰相,包括兰陵公主,全都对钱中书口诛笔伐。 苏贤又下一件大功,让他们既感到意外,细想之下又觉得附和情理,加之此事又出自女皇之口,便由不得人随意诋毁。 南宫婉儿缓缓深吸一口气,双目渐渐痴迷,苏贤又立下一件天大的功劳,若他向女皇讨要她……她将像最卑贱的女奴般报答他。 兰陵公主心下更是大喜,苏贤越立功,对她越有好处。 其余宰相也是反应不同,但大多都是高兴与赞叹,大梁有苏贤,是大梁的福祉…… 女皇很满意众臣的反应,随即缓缓道来,将数日前,苏贤提出联合南陈抗辽之事一一道出,讲得那是津津有味。 众臣听得也是如痴如醉。 不过,兰陵公主除外。 她听着听着,面色慢慢的就变了,由一脸高兴转化为……吃味儿,眼神略带警惕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女皇。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她不知道! 苏贤没有告诉她! 但却告诉了女皇! 苏贤对她有所隐瞒! 经那晚之后,兰陵公主本以为,她与苏贤之间已无秘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人犹如一体。 可现在却冒出这档子事…… 两人间的合作,还能不能愉快的进行下去了? 兰陵公主峨眉紧蹙,一瞬间想到这许多,面色略微难看,心中有股莫名的气很想发泄出去。 女皇心情大好,龙颜大悦,容光焕发,没空观察每一个臣子的反应,起身大手一挥,朗声下旨道: “苏爱卿所请,准奏!改封现任瀛州刺史唐矩为新任幽州刺史,即刻上任,不得拖延!钦此!” “陛下英明!” 宰相们习惯性躬身一拜。 当然钱中书除外。 他现在十分失望,亦十分沮丧,脸上火辣辣,宛若被苏贤与女皇联合起来扇了几十耳光似的。 想到东宫中的太子殿下,得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手的幽州刺史,被苏贤强势半路劫走之后,将会是什么反应? 他没脸去东宫啊! “退朝!” 女皇转身离去。 乘龙撵回到后宫徽猷殿。 宫女们遵照她的吩咐,已在浴室备下沐浴香汤,撒上鲜嫩的花瓣,氤氤氲氲,整座浴室宛若仙宫。 女皇来到浴室,在宫女的服侍下尽褪龙袍,挥退宫女后,慢慢步入那镶嵌着金丝的巨大浴桶。 “舒服!” 她心情本就极好,再经热水一泡,顿时浑身舒畅,躺在浴桶中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不知苏爱卿在河北道如何了?有没有想朕?” 她喃喃自语,脑袋斜靠在浴桶的边缘,双眸微微睁开,低头,瞥了眼苏贤最喜欢、最爱不释手的宝贝。 傲雪红梅,险峻奇峰,莫说是苏贤,就连她自己看了也是心中微微一荡。 “嗯……” 女皇脑袋重新后仰,双眸轻轻闭合,面色熏蒸晕红,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堆雪般的娇躯轻轻一抖。 “也不知那蝴蝶谷神医李青牛,究竟藏身于何处?刑狱司大捕头消失多年,却始终没有音讯,也没找到那李神医。” “朕这身子上的旧疾,只有李神医能医治……” “……” 女皇再也没有心思享受沐浴了。 匆匆搓洗一遍,便吩咐宫女进来更衣。 穿戴整齐后,她来到徽猷殿的偏殿,命人叫来刑狱司少司寇,很快,少司寇入宫,行君臣之礼。 “刑狱司大捕头消失数年,为朕寻找那蝴蝶谷神医李青牛,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果真没有一丁点消息传回?”女皇问道。 “回禀陛下,老臣……还未收到大捕头的任何消息。”少司寇心下纳闷,女皇怎么忽然就问起这一茬来了? “果真没有?” “老臣不敢欺瞒陛下,果真没有!” “……” 女皇盯着少司寇看了许久,直至少司寇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这才收回帝王威压,挥了挥手道: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一有消息需立即禀报。” “老臣遵旨。” 少司寇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退出偏殿。 女皇思忖一番后,扭头看着身旁的南宫婉儿,吩咐道: “传朕旨意,普天之下,若谁能提供蝴蝶谷李神医的线索,朕赏千金。” “若谁能帮朕找到李神医,朕赐蟒袍,另,若有官身,连升三级,若无官身,则赏赐万金!” “遵旨!” 南宫婉儿瞬间洞悉了女皇的心思,当场亲自下去做安排。 不过,她却是“洞悉”错了。 她以为女皇是为了治病,是为了彻底拔除病根,这才发布这等惊天悬赏。 毕竟,女皇贵为皇帝,为治病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合情合理。 不仅仅是南宫婉儿“洞悉”错了,悬赏一经发布之后,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认为女皇只是为了治病,方有此举。 但实际上,女皇是为了苏贤,为了奖励苏贤,为了让苏贤尽兴,为了让苏贤得偿所愿……当然也为了她自己,她已有许久未曾尝过那销魂的滋味儿。 不得不说,悬赏一出,整座神都城直接沸腾了。 不提什么“千金”、“万金”的赏赐,单单一个蟒袍就足以令人沸腾! 比如刑狱司的少司寇,得到消息后直接跳了起来,若不是职责在身,他真的会亲自动身前往蜀山搜寻那李神医。 并且,这条悬赏也以旋风般的速度,连夜冲出神都,疯狂传向四面八方。 一时天下皆惊! …… …… 数日后。 河北道。 瀛州。 今天已是十月十一。 在苏贤的计划表中,十月十四,将在幽州平安市与纳兰节密谈;十月十五,要抓着杨芷兰一起赏月吃月饼。 所以说,苏贤近期要启程前往幽州一趟。 今天是十月十一,据十月十四已经不远。 但他还没有动身,依旧待在瀛州。 因为,他在等待神都的消息,幽州刺史的争夺,到底有没有成功?女皇与兰陵公主到底给不给力? 就看这两天。 若成功的话,他将与唐矩结伴一起北上幽州…… 今日上午。 苏贤来到瀛州州衙。 唐矩值房,与唐矩一起等待消息。 苏贤不停派人去官道上打探消息,也不时有人回来禀报,但无一例外,大半个上午过去了,依旧没有等到来自神都的消息。 值房中,苏贤与唐矩正闲坐喝茶。 “贤侄啊,不管今天有没有消息,你都不要再等了,明天就启程出发吧,毕竟你的大事为重。”唐矩劝道。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今天能收到神都传来的好消息,然后与世叔一同前往幽州!”苏贤道。 “……” 两人继续等待,聊着辽国的局势。 日渐高升,眼见中午饭点将至。 唐矩说完一段长篇大论后,习惯性侧头瞄了眼洞开的大门,顺手从茶几上端起一只茶杯,准备抿上一口。 苏贤眉头微挑,笑着劝道:“世叔,你不用心急,该来的始终会来,我们耐心等着便是。” 唐矩茶也不喝了,不自然的瞪着苏贤,大声纠正道:“老夫沉浮官场十余年,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岂会……心急?” “世叔果然不心急?” “当然!” “可是世叔,你手上拿着的那只茶杯,是小侄我的!”苏贤一幅憨厚的样子,抬手指了指唐矩手上的茶杯。 “……” 676 唐矩:贴心棉袄,变成了伤心棉袄 看来我真的只有三分钟热度……懒得折腾了,今天起恢复年前咸鱼更新模式,晚上还有一更。明天起恢复定时更新,早上七点十五,晚上七点十五,各一章。 午时已过。 还没有收到神都传来的消息。 苏贤在州衙用罢午膳后,起身告辞唐矩,返回侯府,明天就将启程出发前往幽州,他至少要留半天的时间做准备。 行李什么的自然不用他烦心。 柳蕙香从昨天开始就已在收拾。 …… 苏贤明日就将前往河北道的消息,经明兰小丫头之口,传到了唐淑婉的耳中。 实际上,她一直都在关注衙门中的动静与神都传来的消息。 “此时的幽州,处处危险,世兄虽肩负暗中抗辽的重任,但他始终都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唐淑婉喃喃自语,看了眼手中缝制了一半的大红嫁衣,再也静不下心来,一颗芳心越来越担忧。 明兰小丫头在旁,将小姐的神情瞧在眼中,忽灵机一动,在旁建议道:“小姐,要不……奴婢去请二小姐过来一趟?” 唐淑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二小姐便是唐淑静,唐淑静常年行走江湖,身手更是了得…… “快去!” “好的,奴婢马上回来。” “……” 明兰小丫头离开后,唐淑婉定了定神,看了眼手中的半成品嫁衣,准备接着绣。 她虽是世家嫡女,养尊处优,身娇肉贵,其实不用像普通女孩那般,自己缝制出嫁的礼服。 但她仍旧亲自动手了,因为,在婚礼的那一天,穿着自己亲手缝的嫁衣出嫁,更有意义…… 可是,因为担忧苏贤北上幽州的安危,她竟是无法静心,勉强缝制,绣花针还差点扎到手。 没办法,她只得放弃。 然后就呆坐在那,等待唐淑静的到来。 忽然,她想起前段时间偷偷为苏贤缝的一件披风,十月份的河北道已有凉意,苏贤此去幽州正好可以披在身上。 那件披风,她之前一直藏着噎着,没有送给苏贤,主要是不好意思……可是现在不得不送了,因为苏贤明日就将出发。 她起身走到一个衣柜前,小心翼翼取出那件披风,仔细叠好,抱着拿到客厅,待会儿见完唐淑静后,再吩咐明兰给苏贤送去。 “姐,你找我?” 这时,唐淑静来了。 刑狱司捕快公服本是男装的型制,穿在唐淑静身上,完美衬托出她那高挑的身材,腰悬制式佩刀,则为她平添一份英姿飒爽。 唐淑婉刚好放下那件披风,亲妹妹突然闯进来,吓了她一跳,下意识拉过椅子上的软垫将披风盖在下面。 “静儿,你来了,先坐吧。”她强装冷静,笑着招呼唐淑静坐下。 “好的。” 唐淑静没有多想,只当亲姐待字闺中略有寂寞,故找她聊天解闷,她虽忙着处理那几个案子,但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 “静儿,我这次找你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姐你尽管问,你现在出入不方便,有什么想知道的或者什么想聊的,都可以跟我说。” 唐淑静那尖俏的瓜子脸上,满是豪气,但实际上,她心中稍稍有些腻歪,不用说,她已经猜到了—— 唐淑婉大概是要和她聊儿女情长,东拉西扯的。 她对这些其实没有多少兴趣。 可现在是唐淑婉的关键时期,即将出嫁,对未来充满了担忧与惶恐,心情难免受到莫名的影响。 身为亲妹妹的她,理应多陪陪唐淑婉,为她排解无聊与寂寞…… 她本就豪爽仗义,对自己的亲姐姐,更是义不容辞,哪怕她不喜欢聊儿女情长、无聊八卦。 唐淑婉定了定神,问道: “静儿你误会了,我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聊那些……我想问的是,你的身手……究竟怎么样?” “我的……身手?” 唐淑静十分意外,瞪大了一双明眸。 随即又十分激动,开天劈头一回啊,做了这么久的姐妹,唐淑婉终于关心她这方面的“才能”了! 心情激动的她,起身小手一划,豪气冲天,在那吹嘘她的身手如何如何厉害! 吹完这一波,因见唐淑婉与明兰都对她投来赞赏与崇拜的目光,她愈发得意,牛皮越吹越大,最后说什么……在那刑狱司中,除了四大捕头之外,就属她最厉害了。 唐淑婉信以为真,十分高兴,先吹嘘了唐淑静一番,最后落落大方的说道:“静儿,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姐你就说吧,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包在我身上,我如今可是刑狱司的二班头呢!”唐淑静心中正美,在那大包大揽。 “我想请你……北上幽州一趟,沿途保护世兄的安危。” “没问题……呃……你说什么?” “北上幽州一趟,沿途保护世兄的安危!静儿你知道的,世兄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但却肩负着……” “保护苏贤?!” 唐淑静面色骤变,心中的得意刹那消失得无隐无踪,苏贤虽是文弱书生,可他身边有杨女侠啊! 她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只怕真如苏贤所说的那样,只有做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小女仆的份儿。 再说,那是苏贤啊! 她现在躲都来不及! 那是她的上司,还总喜欢逼迫她叫“姐夫”,真的讨厌死了。 刚才,若知唐淑婉会提出如此要求,她就不吹那个牛皮了,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静儿……有何不妥?”唐淑婉蹙眉看来。 “没……没问题!”唐淑静暗咬银牙答应下来,牛皮刚才都已吹出去了,再来说不行不是她的风格。 “谢谢你,静儿。”唐淑婉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 “不客气……哈哈,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问题!”唐淑静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 唐淑静离开了。 她也要做一些准备。 日渐西沉。 大约一个时辰后,苏贤、唐矩等人期盼已久的消息,从神都传来的消息,终于到了! 而且是一个好消息—— 女皇准了苏贤在奏疏中的请求,命唐矩立即北上幽州赴任,随着圣旨一同送来的,还有官服、官印,以及任命文册等等。 消息传到唐淑婉这边,她非常高兴。 这也表明,明日,唐矩将与苏贤一起启程北上幽州。 她踌躇良久,终于将那件披风取出,交到明兰手上,命她立即送到范阳侯府…… 话说,唐矩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急忙从衙门回到后宅,让陈夫人赶紧给他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出发了,略显仓促。 岂料刚刚回到后宅,迎面就遇到明兰,他见明兰两手托着一物,便好奇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明兰答道: “回禀阿郎,这是小姐亲手缝制的风衣,小姐说十月份的幽州已有凉意,披上这件披风正好。” 唐矩闻言,大喜过望,认为这是唐淑婉缝给他穿的,真是好闺女啊,贴心棉袄,知道心疼老爹。 他伸出两手,准备接过风衣试一下合不合身。 然而,明兰抱着那件风衣,竟迈步直接往前走了过去,唐矩伸出的两手扑了一个空。 “呃?” 唐矩当即傻眼,两手僵在那里。 明兰走了两步后方才补充道:“哦,对了,这是小姐亲手缝给未来姑爷的,命奴婢立即送去侯府。” 话音落后,明兰已经跑没了影儿。 唐矩还僵在那里,两手保持悬空的姿势,久久未曾变动,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677 大战阴云 苏贤在侯府,也同步收到了神都传来的好消息。 另外,还有一封兰陵公主的亲笔信。 苏贤略感诧异,这似乎是第一次收到兰陵公主的亲笔信,他独自来到书房,取出信件看了起来。 一会儿后,书房中传出拍桌子的声音。 苏贤生气了。 原来,兰陵公主在信中质问苏贤,为什么不告诉她“联合南陈抗辽”之事?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成了苏贤与女皇之间“共同的秘密”,她身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身为盟友,居然毫不知情! 信中的措辞与情绪十分偏激。 苏贤可以想象出她歇斯底里的模样。 “这个疯女人,真的难以伺候!”苏贤也是勃然大怒,信中内容令他十分不爽,屁大点事也要拿出来说,上纲上线的。 那天晚上,苏贤因她的态度而发飙。 这次也是如此。 “既然你总在我身上挑刺,那我也让你试一试这滋味儿。” 苏贤忽然冷静下来,嘴角邪魅一笑,取过纸笔,开始挥毫泼墨。 少时,搁下毛笔,他拿起信纸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兰陵看完这封信后的反应,他阴恻恻的笑了。 待墨迹干后,塞入信封,用火漆封口,交给杨芷兰,命她通过内卫的渠道,亲手送到兰陵公主手中。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苏贤、唐矩已经结伴出发。 他们乘坐官船,沿着大运河北上,预计十月十三下午就可以抵达幽州。 船头,苏贤命人置办了一桌酒菜,与唐矩相对而坐,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欣赏沿途风光,倒也惬意。 不过,当官船驶入幽州地界后,沿途所见之景就渐渐荒凉起来,几无人烟,鸡犬声也不闻。 大运河上也只有他们这一艘船。 原来,北方与辽国接壤的边州,已经实行“坚壁清野”的策略,百姓与牲畜全部入城,城外自然一片荒凉。 为了断绝辽国铁骑的补给,百姓与牲畜入城的同时,也将庄稼、房屋等捣毁一空,若辽军一旦侵入,将不能从幽州的土地上获取补给。 这样做自然损失惨重。 但没办法,相比于战争的残酷,这点损失真的不算什么。 再者,女皇已筹集了大批军粮,陆续运送至边州各城,足以确保城中百姓不挨饿,在城池中坚守数月乃至半年都没有问题。 女皇的“忍辱负重”终于换得相应的回报…… 官船沿着大运河继续北上。 沿途所见愈发荒凉。 田地里的庄稼或被提前收割,或被烈火所焚,村落中的房屋则是一片瓦砾,触目惊心,一幅遭遇过辽军洗劫的模样。 宽阔的大运河河面,真的只有他们一条船了。 残阳西下,波光粼粼,官船也被镀上一层金色,愈发显得冷清与凄凉。 一种旷世大战即将来临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压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苏贤与唐矩的心情略有沉重。 不过好在,苏贤早已有了解决之法,虽然此法看起来困难重重,但他相信一定可以成功,彻底解决梁辽两国之间的矛盾。 为了增加唐矩的信心,苏贤将自己的部分安排告诉给他知晓。 唐矩听完后,虽没有彻底明白,但也似有所悟,沉重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十月十三。 傍晚。 苏贤一行终于抵达幽州城。 现任幽州刺史,还有幽州守将罗干等,都闻讯前来迎接。 众人入城,苏贤发现城内也十分冷清,远没有前几次来的时候那般热闹,经罗干解释后,苏贤方才明白—— 原来,“坚壁清野”入城的百姓,还有城中的原住民,在大战阴云的笼罩之下,一般不会轻易出门,都在家里待着呢。 “原来如此……” 苏贤没有多想,先送唐矩去了幽州州衙,让他与幽州刺史赶紧交接。 现任幽州刺史早就打点好了行装,等待着下一任刺史的到来,然后返回老家丁忧三年。 苏贤见唐矩很快就掌控了局面,一切都井井有条,他便留下几个内卫高手暗中保护,然后来到下榻的客栈。 相对于简陋的驿馆,苏贤更喜欢住客栈。 某间厢房中。 苏贤、言大山、杨芷兰,还有罗干,几人相对而坐。 “罗将军,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本官此次回到河北道,其实是奉陛下之命暗中抗辽。” 苏贤开门见山,从一个木匣中取出一个官印,展示在罗干眼前。 罗干一脸震惊,起身,两手捧起那颗印章,仔细辨认一番后,侧头看着苏贤拜道:“末将罗干,拜见‘河北道行军大总管’!” 没错。 女皇除了给予苏贤那块金牌诸多便宜行事之权外,还给了他一个“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 凭此,苏贤有权调动河北道境内所有驻军,胆敢违令者,可先斩后奏。 苏贤摆了摆手说: “这个身份暂且保密,不要外传,本官毕竟是暗中抗辽……” “之所以告诉罗将军,是因为幽州地位险要,本官也信得过罗将军。” 罗干虎躯一震,激动拱手道:“请大总管放心,末将定当竭力保卫幽州城,不让辽国铁骑侵入一步!” “很好。”苏贤投去赞扬的眼神: “时辰不早了,罗将军先回守军大营吧,现在是关键时期,万不可大意,一有情况立即派人来报。” “末将领命!” 罗干大踏步离开后,苏贤看着言大山与杨芷兰,正了正坐姿,问道:“那么,纳兰节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明日可以按时赶到吗?” “没问题。”杨芷兰惜字如金,面无表情,一幅对此事不关心的模样。 “明天的会面十分重要,平安市必须确保安全。”苏贤叮嘱。 “公子放心,我们已做好准备。”言大山答道。 “派去迎接纳兰节的人做好准备没有?如今梁辽两国间十分敏感,纳兰节在大梁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请公子放心……” “……” 苏贤不厌其烦,认真确认每一个细节,明日的会面事关中原地区往后百年的和平,万不可麻痹大意。 待一切都确认没有问题后,苏贤还不放心,连夜赶去平安市会面的地方逛了一圈。 没有发现问题,这才趁着月色返回。 走出平安市城门,苏贤仰头,望着夜空中已经很圆的明月。 夜色静谧。 月亮的清辉播撒世间,安宁而祥和。 但在这安宁与祥和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激流与汹涌? 苏贤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喃喃自语道:“希望明日一切顺利!” 678 纳兰兄妹遇刺 回到下榻的客栈。 苏贤忽然想起,后日就是十五月圆之夜。 无论如何,这次都要给杨芷兰补上错过的中秋佳节。 “芷兰。” 苏贤回头,看着默默跟在后面的杨芷兰,笑道:“后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我说过,要带你赏月吃月饼。” “我……” “停!” 苏贤见她欲言又止,似乎又想找借口推脱,忙两手向前虚压,大声喊停。 在他看来,杨芷兰抗拒此事是正常的,毕竟这是一个“群体活动”,一般寡言少语、自卑内向的人都有一点“社恐”。 杨芷兰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苏贤见此非常满意,笑着安抚道:“没有关系的,没有外人,就只有我、言大山、夫人……这种事多参与几次就熟悉了。” 杨芷兰为难的点了点头。 …… …… 次日。 十月十四。 今天是约见纳兰节的日子。 十月份的早上已颇有寒意,苏贤迷糊醒来,一手钻出被褥,立即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 “嘶……好冷!” 那只手立即缩回温暖的被窝,抱着同样温暖且柔软的柳蕙香,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不愿起床。 “夫君,今日还有大事要办,我们先起来吧?”柳蕙香小声呢喃,似乎犹在梦中。 “为夫着实不愿早起啊!” 苏贤将她又抱紧了一些,稍稍改变姿势,柳蕙香也挪凑相迎,两人很快“严丝合缝”,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 “在这寒冷的早上,待在温暖的被窝中多好?被褥内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苏贤耍赖不起床。 “更何况,被窝的世界中,还有夫人你……抱着夫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也是一种难得的安宁!” “……” 柳蕙香也是甘之如饴,一动不动仍由苏贤抱着,没有再说话。 大约一刻钟过后,屋外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透过门窗,可见天光正在逐渐变亮。 柳蕙香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催促苏贤起床。 但苏贤就是不为所动。 没办法,柳蕙香最后只得以哄小孩子的语气对苏贤说,等以后有了空,她就陪苏贤在早上的被窝中躺个够。 躺一整天都没有问题! “那我们就说好了,不许反悔!”苏贤咕哝道。 “自然不会。”柳蕙香十分认真。 “……” 终于,在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之下,苏贤起床了! 为了与纳兰节会面,他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为了化解梁辽两国之间的纷争,他舍弃了这温馨的美好时光! 牺牲真的太大太大了! 洗漱完毕。 用罢早点。 苏贤来到昨晚那间厢房,开始处理正事。 言大山与杨芷兰早已等候在此。 “一切都还顺利吗?纳兰节现在什么情况?”苏贤打着哈欠问道。 “一切顺利!刚才收到消息,纳兰节已抵达蓟门关外,料想现在已经入关。不过……”言大山迟疑起来。 “不过什么?” “纳兰节还带着一个人。” “什么人?” “纳兰嫣!浑邪王之女,纳兰节胞妹,辽国如意郡主。” “她……” 苏贤一脸惊讶,“她跟来做什么?” 在苏贤的认知中,浑邪王一家三口的观念都非常奇怪,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之下,观念却不统一。 比如—— 纳兰节是坚定的“亲梁派”,主张两国和平共处。 纳兰嫣则是个坚定的“灭梁派”,数月前,带领辽军潜入幽州伺机而动之人,正是纳兰嫣! 浑邪王就比较奇怪,也更为复杂,他时而“亲梁”,时而“灭梁”,游走在两种观念之间…… 对于纳兰嫣这位“不速之客”,苏贤并未过多顾虑,只吩咐紧盯一点,同时注意保护他们的安全。 就这样,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转眼,太阳渐渐升起,明媚的阳光驱散清晨的寒意,给人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豁然之感。 苏贤站在厢房的窗前,仰头看着这一幕,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不由赞道:“好天气,必定带来好运气!” “……” 然而话音刚落,言大山的声音忽从厢房外传来:“公子,大事不妙!” “什么大事不妙?”苏贤心下一沉,浑身一紧,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回身看着冲进厢房的言大山问道: “发生了什么?” “纳兰兄妹遇刺……” “遇……遇刺?!” “……” 苏贤心中猛然一震,宛若翻江倒海,顿感大事不妙,头皮发麻,有种天大的灾祸即将来临的惊悚感。 而且这个天大的灾祸,还是他一手“捅”出来的。 “南屠王!纳兰雄!” 苏贤历喝出声。 不用多说,纳兰兄妹踏上大梁的国土之后,有能力也有理由刺杀他们兄妹的,就只有纳兰雄父子。 因为这是一个极佳的借口。 “大梁诱杀辽国小王爷与郡主”,足以激起整个辽国上下的愤怒,进而将他们拧成一股绳,加速集结兵力,南下犯边。 相当于帮了纳兰雄父子一个大忙。 可是,大梁还没有做好准备。 勉强应战,恐有灭国之祸。 最重要的是,中原大地上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宛若人间地狱…… 想到这些,苏贤心中拔凉拔凉,宛若末日降临! 之前,他与言大山谋划此事之际,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故特派人去迎接纳兰节,实为保护。 可是谁曾想,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苏贤借着“交接俘虏与粮食”一事约见纳兰节,是为了谋划中原地区上百年的和平。 但纳兰雄父子也不是草包,顺手来了个借刀杀人,加速整顿辽国内部各方势力……由此可见,纳兰雄父子着实不好对付。 “不过公子不用担心,纳兰兄妹最后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言大山进行补充: “那群黑衣杀手虽然来得突然,但好在我们提前进行了安排,在危急关头救下纳兰兄妹,将所有杀手悉数歼灭!” “……” 苏贤闻言松了口气,看来是虚惊一场。 忙又问道:“他们伤势如何?” “纳兰节胳膊受了轻伤,未伤及筋骨,问题不大。纳兰嫣毫发无伤。”言大山答道。 “黑衣杀手是什么人?”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纳兰节可以确定,那群黑衣杀手的确是辽人!” 苏贤点了点头,吩咐道: “加派人马,务必保证纳兰兄妹的安全,还有,加快速度,早点会面,然后早点送他们回去。” “是!” 言大山离开后,苏贤重新回到窗前,眺望着北方低语道:“这场游戏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679 绿油油的帽子 等待中,时间来到下午。 纳兰兄妹终于抵达幽州城。 自上午他们遇刺后,苏贤加派了人马,后面一路平坦,再也没有任何异常。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赶去平安市。” 苏贤唤上杨芷兰、言大山,还有隐在暗处警戒的毒娘子等内卫杀手,一行人提前赶到平安市会面的地点—— 那是平安市的“市属”所在地。 众所周知,平安市在幽州城内自成一城,市属则于平安市中自成一“堡”。 市属四面砌着厚厚的城墙,城头筑有女墙,随处可见把守的重兵,铁通一般,无人可以秘密潜入。 宛若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苏贤将会面的地点选在此处,有两点考虑,其一,此处十分安全,不亚于幽州州衙与幽州守军大营。 其二,苏贤约见纳兰节的理由,是洽谈“交换俘虏与粮食”的后续事项,将地点定在平安市市属才显得合情合理。 苏贤、杨芷兰、言大山三人,已进入市属的议事厅,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纳兰兄妹的到来,传递消息的侯府亲兵往来不断。 不多时,忽有亲兵来报:“辽国使者已抵达市属门外,请侯爷定夺。” “终于到了。” 苏贤起身,正了正衣冠,随口吩咐道:“立即将辽国贵使请来议事厅。” “遵命!” 亲兵离开后,苏贤迈步往厅外走去,对言大山与杨芷兰说道:“他们到底是辽国使者,我们去外面迎接吧。” 来到厅外,等了没一会儿,远远就见纳兰兄妹出现在远处,在亲兵的带领下快速接近。 眨眼间,他们已至近前。 人家来者是客,苏贤身为东道主,所以主动迎上数步,作揖笑道:“小王爷,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呼?” “苏兄。” 纳兰节依旧身着象征读书人的儒衫,只是气色很差,眉宇藏忧,面白无须脸上甚至还有一条细长的疤痕。 以前拿在手中耍帅的折扇也没有了,整个人显得憔悴而落魄。 主要是因为,他的胳膊受了轻伤,绑了绑带,吊在脖子上。 看来这段时间,辽国真的发生了许多事,纳兰节身为浑邪王世子,着实遭遇了太多…… 苏贤正欲寒暄两句,一旁的纳兰嫣忽然跳了出来,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将头发全部遮挡,精神状态也很差,瞪着苏贤说道: “本郡主也是辽国使者,你为什么不向我问好?你看不见我吗?你眼瞎了吗?” “……” 苏贤皱眉,扭头瞥着纳兰嫣,自进入幽州地界后,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听了纳兰嫣这话,他当即就怒了! 正好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呃……你……居然……戴了顶……绿帽子?!”不过,当苏贤看向纳兰嫣时,这才发现,她居然戴着绿色的帽子。 她的衣饰也与中原女子迥异,充满了异域风情,小麦色肌肤,身材矫健宛若雌豹。 纳兰嫣原本十分生气,看见苏贤那惊讶与不可思议的表情后,她下意识预感到,自己似乎……干了一件蠢事? 想到这里,纳兰嫣稍微往后一缩。 她之所以戴着一顶帽子,主要是为了遮挡被那场大火烧掉了一半的头发。 那场大火过后,因为头发被烧掉的缘故,她曾遭人取笑……那种感觉记忆犹新。 不知怎的,此时此刻,看着苏贤那副古怪的表情,她又体验到了那种遭人取笑的感觉。 “绿色的帽子怎么了?本郡主喜欢!” 纳兰嫣终究是养尊处优、身份高贵的如意郡主,立即调整好心态,绝不能在苏贤面前露怯。 “哈哈,哈哈哈……” 苏贤见了她这幅“虚张声势”的模样,莫名觉得滑稽,心头的火气直接蹦了,在那抚掌笑个不停。 纳兰嫣紧紧一咬牙,狠狠一跺脚,大声斥道:“你不准笑!真是少见多怪,没见过人戴绿色的帽子吗?” 她不说还好,苏贤听了她这话后……笑得更厉害了。 “你……”纳兰嫣也是一个暴脾气,见状挽起袖子,上去就要动手。 “嫣儿,不许胡闹!”纳兰节适时站出制止。 “哼!”纳兰嫣冷哼一声,别开了头去,表示不与苏贤一般见识。 “……” 苏贤渐渐收起笑声,面色一正,看了眼纳兰节吊在脖子上的胳膊,绑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受伤颇重的样子,歉然道: “小王爷受惊了,若不是我发出邀请,兴许小王爷就不会受伤。” “苏兄莫要自责,那批黑衣杀手……的确是辽人,惭愧,辽国内部事务,竟差点牵连苏兄,在下十分过意不去。” 纳兰节叹道。 苏贤闻言点了点头,这话听着舒服。 随即侧眸瞥了眼纳兰嫣。 都是一家人,怎么做人的水平就天差地别呢? 纳兰嫣觉察到了苏贤的眼神,秀眉一拧,显得很凶,握拳气呼呼说道:“要不是你,我辽国岂能动乱至此?要不是你的邀请,我们岂能遭遇刺杀?” “嫣儿,不得无礼!”纳兰节训斥。 “哼!” “……” 苏贤看在纳兰节的面子上,懒得与她一般见识,语气一转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有请小王爷入厅!” 此话刚刚说完,苏贤瞥了眼一脸闷气的纳兰嫣,补充说道:“此为机密,请小王爷一人入厅,其余无干人等请在外等候。” 纳兰嫣当场就发飙了,大声喝道:“本郡主也是辽国使者,我也要进去!” 苏贤不加理会,当先迈步往议事厅走去。 纳兰嫣感觉受到了冒犯,苏贤居然敢不理她,气急败坏的在后面大声吼道:“我乃大辽如意郡主,你敢不理我?” 苏贤狠狠一皱眉,着实感觉呱噪,回头不留情面的嘲讽道:“令尊浑邪王,就差没被摘掉王爷的帽子了,你还是名副其实的如意郡主吗?” “你敢……”纳兰嫣深受刺激,直接原地爆炸,好在纳兰节死死拉住了她。 “本官劝你好自为之,下一次你被烧掉的,可就不仅仅只是头发那般简单了!”苏贤继续嘲讽。 “啊……”纳兰嫣差点抓狂,苏贤此话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痛。 纳兰节一边死死拉着纳兰嫣,一边对苏贤说好话,苏贤看在他的面子上没再继续出言嘲讽。 待纳兰嫣安静下来后,纳兰节才说道: “苏兄有所不知,嫣儿自那次火灾之后,心性早已大变,在下可以保证,嫣儿现在与我绝对是一条心。” 苏贤盯着纳兰节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相信他,说道:“既如此,那你们两人一起进来吧。” “多谢苏兄!”纳兰节长施一礼。 “哼!”纳兰嫣则直接迈步走向议事厅。 680 敢教日月换新天 议事厅中有张长条桌。 苏贤、言大山、杨芷兰,与纳兰兄妹相对而坐。 保持面对面。 “苏兄,关于俘虏与粮食的交换一事……”纳兰节首先开口。 “小王爷,今日所议之事,其实与此无关。”苏贤打断他的话头,斟酌着字句说道:“在下费尽心机将小王爷请来此处,其实另有要事相商。” “……” 纳兰节点了点头,憔悴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之前就纳闷,“交换俘虏与粮食”一事已经处理妥当,没有留下任何尾巴,苏贤此举一定别有用意! 现在看来果然没有猜错。 “我们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结果你却说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纳兰嫣坐在兄长身旁,一幅十分不满的样子,感觉受到了欺骗。 “如意郡主,若你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么请你闭嘴。”苏贤侧头,看着纳兰嫣嘴角扯了扯,最后补充一句: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笑!” “你……” 纳兰嫣又愧又怒,感觉遭受到了苏贤的嘲笑。 在她看来,戴一顶绿色帽子有什么奇怪的? 苏贤嘲笑她的帽子,其实就是在嘲笑她被烧掉了一半的头发。 而这……是她心中难以磨灭的痛点与耻辱! 苏贤三番五次戳中她的痛点与耻辱,真的太讨厌了,若不是兄长拦着,她早就将秀气的巴掌招呼在那张讨人厌的脸上。 苏贤侧回脑袋,重新看着纳兰节,面露一丝回忆,自言自语般说道: “小王爷还记得吗,数十日前,我送小王爷返回辽国……小王爷临行前,曾对我说:希望你我能够合作,推动梁辽两国间的和平共处!” “当时,我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那的确是金玉良言啊!” “……” 纳兰节瞳孔微微一缩,心头燃起渴望,连带憔悴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气色,身体渐渐坐正。 不过数息之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头的渴望渐渐消失,脸上那丝气色也不见了,重归于憔悴。 苏贤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连忙说道: “现在的局势虽然复杂,比之前是要困难一些,但只要坚定信心,我们还是可以达成那个崇高、宏伟的目标!” 纳兰节听了这话,毫无反应,只在那摇头叹气,宛若霜打的茄子。 一旁,纳兰嫣也知道那件事,曾听兄长提起过,见此不由出言嘲讽道: “呵,现在想起来了?当初你不是不理我哥么?现如今你大梁内忧外患,就巴巴的跑来重提此事,虚伪!” 苏贤侧头看着她,沉声道: “是,我虚伪,你高贵!” “那么也是否说明,如意郡主喜欢战乱?喜欢被南屠王欺负?喜欢被烧掉一半的头发?喜欢被南屠王派杀手刺杀?” “若如意郡主喜欢,那在下立即送你回辽国好好‘享受’!” “最好是让南屠王父子烧光你所有头发,变成尼姑,念佛吃斋!” “……” “你……你放肆!” 纳兰嫣被苏贤一顿抢白,说得那是眼冒怒火,不过,她虽拍案而起,可一时却不知如何反驳。 心中的怒火发泄不出去,只能在体内乱窜,短短数息间,她脸上就憋得烫了开水似的,气得浑身发抖。 但她始终都没敢乱动。 因为杨芷兰也跟着站了起来,什么也没做,只用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她,单单一个眼神就压制得她不敢动弹。 苏贤重新看向纳兰节,见纳兰节依旧一脸颓废与憔悴,提不起任何精气神的模样,便主动问道: “方才在下所言,小王爷以为如何?” “诶!” 纳兰节长叹一口气,无力的说道: “梁辽两国放下成见,和平共处,互相贸易,互相交流,彼此安居乐业,这样就很好,何必打打杀杀呢?” 苏贤立即赞道:“很美好的想法,我也是这样想的!” 纳兰节无力抬眸看了眼苏贤,摇头道:“可那始终都是镜中月、水中花,是美好的幻想,宛若海市蜃楼,不可能实现的!” 苏贤眉头暗皱。 纳兰节接着说道: “现在不比以前了,辽国内部倾向与大梁和平共处的势力,已被南屠王父子悉数打压,再也不可能抬头。” “比如父王,麾下十余万大军说解散就解散,兵权被收回,彻底断了势,没了根,已经没有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了!” “再者,说出来也不怕苏兄笑话,我们一家在辽国已经四面楚歌,危机四伏,能活着度过此劫便谢天谢地,至于其他……” “……” 纳兰节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面色也愈发憔悴,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 苏贤见状,知道应该交交底了,当即朗声道: “其实,我有个办法,若小王爷肯配合,我们实现那个美好想法的几率能有八成!” “什么办法?” 纳兰节猛一抬头。 纳兰嫣已经坐下,心头的火气消减了大半,见状也扭头盯着苏贤的脸。 他们两兄妹都十分好奇,在这种情况之下,辽国内部的“亲梁”势力已被悉数打压,还能有什么办法? 同时,两兄妹也略有期待,老实说,苏贤的办法若能帮助浑邪王摆脱困境,拯救他们一家于水火,自然再好也不过。 苏贤面色镇定,迎着纳兰节的目光,缓缓而有力的道出那个办法: “我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扶浑邪王登临辽帝之位!” “……” 此话过后,议事厅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扶持浑邪王登临帝位?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大胆,尤其是对纳兰兄妹来说,那可是辽帝啊,同时也是他们的祖父。 纳兰兄妹呆坐当场,被这句话震得七晕八素,久久没有回神。 言大山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办法,但在这种场合之下再一次听到,心跳还是不由骤然加速…… 因为此事的影响真的太大太大了! 杨芷兰始终面无表情,一幅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苏贤没有催促,给出足够的时间,让纳兰兄妹消化与接受这个办法。 足足十余息之后。 纳兰节猛然回过神来,长身而起,两眼死死盯着苏贤,面带不善之色,掷地有声的说道: “不行!我不同意!” 681 大义灭亲 “不行!我不同意!” 纳兰节长身而起,掷地有声,一口回绝。 纳兰嫣也跟着站了起来,双目死死盯着苏贤的脸,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究竟是何居心?竟敢对我大辽内政指手画脚,甚至还想……我浑邪王府的敌人,是南屠王父子,与皇爷爷何干?” “此举无异于叛家叛国,身为读书人,万万不可为!” 纳兰节沉着声音,在那扯了一堆“大道理”,从盘古开天说到女娲造人,然后是三皇五帝…… 他说这些的时候,真的是滔滔不绝,一泻千里,就没有两句重样的。 …… 苏贤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眼下这一幕。 他镇定自若,坐在那喝茶,纳兰兄妹的慷慨陈词,从左耳朵进去马上就从右耳朵出来,一句也没有听进心中。 不多时,等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苏贤才慢悠悠起身,看了眼纳兰节吊在脖子上的胳膊,善意提醒道: “小王爷莫要动气,也不要冲动,你看,白色的绷带都浸染上了伤口裂开所渗出的血迹,一片鲜红!” “……” 纳兰节低头,见胳膊上的伤口果然裂开了,白色绷带虽不如苏贤所言的那般“一片鲜红”,但血迹亦十分明显。 他瞬间懂了苏贤的意思。 恰好这时暴躁的心也静了下来。 他不由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深刻反省目前的遭遇与苏贤所提出的那个大胆的办法…… 苏贤再侧头,看着纳兰嫣,随意挥了挥手,纳兰嫣正感莫名其妙之际,杨芷兰忽然动了,抖手打出一枚暗器。 嗖! 尖锐的破空声刺人耳膜。 间不容发间,纳兰嫣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听声音应该是暗器打在了墙上。 同时,她发现脑袋上一凉,帽子不见了! 苏贤见了她没戴帽子的模样,嘴角扯了扯,缓缓说道: “如意郡主,头发被烧掉一半,若想恢复原先的模样可就难了!而你剩下的另一半头发,也即将不保!” “你……” 纳兰嫣又惊又怒又愧,面色大变,两手捂头,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即转身奔向身后的墙。 果然,她的帽子被暗器钉在议事厅的圆木柱子上面。 她赶紧取下帽子,重新戴上,返回后没敢乱动,刚才若杨芷兰想杀她可谓易如反掌,想一想就后怕,脊背发凉。 脑袋也瞬间清醒。 “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我的意思想必两位都已知晓。”苏贤大声说道:“辽帝,虽是两位的祖父辈,但皇室亲情不过如此……” “那南屠王父子的所作所为,难道就没有经过辽帝的许可吗?” “小王爷,若你接受我刚才的那个办法,就请坐下,我们好好的磋商一番。” “若小王爷始终不能接受,那就请离开议事厅,我将安排人马立即送你们返回辽国……做牺牲品!” “是死,还是活,小王爷请自行决断。” “……” 苏贤说完后,便坐回椅子,悠闲的品着茗,将选择权交到纳兰节手中。 纳兰节面色接连变幻,阴晴不定。 由此可见他内心十分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 一方面,是家族亲情与君臣大义,他身为读书人最看重这些东西。 另一方面,是自己与整个浑邪王府的安危…… 究竟如何取舍? 纳兰节陷入两难。 纳兰嫣在这等大事的抉择上反而十分冷静,扭头看着兄长,她的意思十分明显,纳兰节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 议事厅中,鸦雀无声。 苏贤表面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中略有紧张,一直偷偷关注着纳兰节的面色,应该……不会翻车吧? 在艰难的抉择中,时光飞逝! 苏贤渐渐有些坐不住。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纳兰节竟还在犹豫,他该不会…… 但在表面上,苏贤依旧一脸风轻云淡。 又等了一会儿,纳兰节终于动了。 不过不是如苏贤所预期的那样,在谈判桌旁坐下,而是……缓缓转身,面朝议事厅的大门! 他选择了放弃? 不愿合作? 甘愿回辽国做牺牲品? 按纳兰节自诩读书人的那所为“风骨”,做出如此决断不是没有可能! 苏贤的风轻云淡再也保持不住。 看来这次真的翻车了。 纳兰节选择牺牲自己,着实令他意外。 但他又不得不让纳兰节自己选择,因为这个庞大的计划若不能得到纳兰节的真心支持,根本无法实现…… 纳兰节缓缓迈出一步,走向议事厅出口。 纳兰嫣也跟着迈出一步。 苏贤眼皮子狂跳。 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梁辽两国间眼下的摩擦不可避免了? 中原地区往后百年的和平……也没了? 不! 苏贤侧头,朝言大山递过去一个眼神。 言大山似乎早已经憋了多时,见状忙在后面大声喊道:“小王爷且慢!” 纳兰兄妹驻足,回头望来。 言大山问道: “小王爷可曾真正上过战场?可曾亲身经历过残酷的大战?可曾亲眼见过尸山血海、哀嚎遍野?” 纳兰节闻言神色微变,陷入沉思。 言大山接着说道: “小王爷可曾知道,普通百姓被武装到牙齿的将士肆意砍杀是什么情景?小王爷可曾知道百里无人声、千里无鸡鸣是什么景象?” “若小王爷一走了之,如此景象,便会在梁辽两国间出现!” “那时,将有无数将士与百姓惨死!” “……” 纳兰节本已做出决断的面色,听了这番话后,又纠结起来,眉毛都挤在了一块儿。 苏贤与言大山见此,暗中对了下眼神。 这最后一步险棋看来起作用了,但还差一点,需要一句话点醒“身在局中”的纳兰节,让他做出决断。 这句话很重要! 苏贤为了准备这句话,头都差点想秃。 为了这整件事,苏贤真的耗费了非常大的心力,付出了太多。 言大山最终沉声道: “数百万将士与百姓的生死,就在小王爷一念之间,数百万人的性命,与小王爷的个人荣辱相比,孰轻?孰重?究竟如何抉择?古人云:大义灭亲!” “……” 纳兰节听罢这句话,尤其是言大山加重了语气的“大义灭亲”四个字,当即豁然开朗,眼前一亮。 对啊,为了数百万人的生死! 找到“理论依据”的纳兰节,当即调头,回到谈判桌前,义无反顾坐下,一脸轻松的看着苏贤问道: “敢问苏兄,如何扶持父王登临帝位?”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63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后,苏贤起身准备告辞。 雍王点了点头,刚刚激动得红光满面的他,已经恢复为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模样,只对苏贤说道: “一路顺风!” 苏贤客套一句,手里捧着那只锦盒,转身刚准备走,这时,忽想起小几上喷香的鱼肉还没吃几筷,便回头腼腆笑道: “王爷,这黄河大鲤鱼着实美味,臣……” 雍王秒懂苏贤的意思,大手一挥说道:“范阳侯但可自取,这大鲤鱼滋味鲜美,可不能浪费。” 苏贤大喜,道了声谢后,俯身就将他刚才动过几筷的大鲤鱼连盘子端起,转手递给杨芷兰拿着。 雍王捻着胡须点着头,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心中暗暗赞道: “率性而为,不扭不捏,不错!” “……” 苏贤回身看着雍王,面露一个腼腆、憨厚的笑容。 雍王则回以淡淡一笑,不过数息后,他嘴角的笑容便微微一僵,因为苏贤再次俯身,将小几上中间那盘黄河大鲤鱼也端了起来,转身递给杨芷兰拿着。 这盘大鲤鱼没人动过筷,是干净的,端回去给柳蕙香尝尝再好不过。 “方才内子也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味儿,所以……哈哈……”苏贤憨厚笑着解释一句。 “无妨,范阳侯请便。” 雍王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后,很快恢复,大度的摆了摆手,反正他还有最后一盘大鲤鱼可供食用,够了。 同时雍王也在心中暗道: “有情有义,替人着想,不错!” “……” 杨芷兰端着两盘菜,腾身飞回大船,菜盘中汁水丝毫未洒,放下后立即返回。 苏贤笑呵呵,面朝雍王弯腰作揖拜了下去,似乎是要进行最后的拜别。 雍王停止捻须,嘴角含笑,也做出回礼的姿势,今日一别,下次相见还不知何时,雍王一时有些感慨。 可是下一刻,雍王直接傻眼,整个人呆立当场,作揖回礼的动作也跟着一顿,目瞪口呆。 他看见了什么? 苏贤弯腰,原来不是为了作揖,进行最后的拜别! 而是为了……端走小几上最后一盘黄河大鲤鱼! 这盘鱼虽放在雍王那一侧,但雍王没动一筷,刚才只顾喝酒去了,鱼皮什么的都还完好无损。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盘鱼也被苏贤镇定自若的端走,递到杨芷兰手中,雍王全程都是懵的…… 一盘也不给他留下? 让他喝西北风啊! 叫你“但可自取”,不然让你一扫而光! 雍王嘴角扯了扯,直接风中凌乱。 苏贤的脸皮之厚也是没谁了。 他原先还以为苏贤弯腰是为了作揖,进行最后的拜别呢,结果却是……亏得他还摆出作揖回礼的姿势。 雍王正无语之际,忽觉察到苏贤正以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似乎好奇他为何会摆出如此古怪的“手势”? 饶是雍王经历了无数风浪,此刻老脸也是微微一热,赶紧将“古怪手势”的双手藏在小几之下,一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多谢王爷款待,臣这就告辞了,王爷返回神都的路上保重。”苏贤这次才是真的作揖拜别。 “一路顺风。” 雍王怔怔吐出这四个字。 接着,杨芷兰一手端菜,一手提着苏贤肩膀,在甲板上轻轻一蹬,数息后两人一菜稳稳落在大船之上。 雍王目送着苏贤离开的背影,低眸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小几,扯了扯嘴角的胡须,在心中暗暗嘀咕道: “脸皮厚者,可成大事,不……错!” “……” 苏贤返回大船后,吩咐立即开船,然后招呼上柳蕙香、杨芷兰,还有张翠花,几人大快朵颐,吃了个爽…… 数日后。 一路有惊无险。 苏贤一行终于安全抵达河北道瀛州。 苏贤没有惊动任何人,进入瀛州城后直接回到城中的侯府,安顿下来,沐浴更衣,饱餐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舒缓旅途劳顿。 此次回到瀛州,除了暗中预防辽军南下之外,苏贤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 去唐家送聘! 苏贤与唐家联姻,是严格按照三书六礼的古制进行的。 三书:聘书、礼书、迎书。 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大半个月前,苏贤登唐家门,一天之内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三个流程,并约定一个月后完成纳征的仪式。 纳征,其实就是送聘。 这个“聘”包含两个东西,聘礼,与三书之一的“聘书”。 同时,将聘礼列成“礼物清单”,便有了三书之二的“礼书”,也将于送聘当天送到唐家。 还有,一般也会在送聘的当天完成“请期”的仪式。 所以说,送聘之后,三书六礼中就只剩下“亲迎”与“迎书”两个项目。 何谓“亲迎”? 亲迎就是用八抬大轿将新娘子抬回家,然后举办婚宴、入洞房! 何谓“迎书”? 迎书就是接新娘子过门之际,送到女方家中的文书。 是故,送聘之后,唐家嫡女唐淑婉,算是半只脚踏入了苏家门,可以说是苏贤的未婚妻了。 按照当初的约定,纳征……也就是送聘的日子,定于一个月之后,算下来距今仅仅只有五天的时间! 送聘的时间紧迫之外,苏贤还有另一个头痛的问题,那就是聘礼中必须包含一件富有意义的礼品!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需要一件“定情信物”,或者“订婚礼物”。 苏贤现在十分富有,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可这些俗物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足以挑起定情信物的重担。 若真的送这些俗物,恐遭人家笑话,唐淑婉毕竟是才女,人家又不缺那些东西,苏贤必须寻得一件富有意义的礼品方可。 可他寻了大半个月,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到现在。 …… 回到瀛州城的第二天。 苏贤将手头上的事做了个优先排序。 抵御北方辽国之事固然重要,但言大山未归,苏贤没有任何头绪,所以他准备优先处理与唐淑婉的婚事。 唐淑婉……他虽早就认识,可仔细想想,两人说过的话甚至都没有几句,就这样结婚总感觉过于草率。 于是乎,回到瀛州城的第二日,苏贤便准备了一份简单的礼物,乘车赶去瀛州州衙后宅,打算与唐淑婉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 可是他的计划失败了。 没能见到唐淑婉。 唐淑婉正在“待字闺中”,真真实实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府中熟识的男性仆从也不能见,甚至是准岳父唐矩。 苏贤就更不能见了,按唐矩的说法,两人的相见之日应该是在洞房花烛之夜,在此之前需要避嫌。 苏贤并未强求。 转而与唐矩聊起了辽国的局势…… 经此一聊,苏贤发现唐矩竟对辽国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某些观点令他也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看来,这个准岳父也不简单! 瀛州刺史的职位,似乎不能匹配他的才能…… 回到侯府。 苏贤刚来到书房坐下,就有丫鬟禀报说,幽州守军大营将军罗干登门拜访,人已在府门外恭候。 “幽州守将罗干?他不在幽州待着,跑来瀛州作甚?把人带来书房。” 苏贤随口吩咐。 不一会儿,罗干来到书房,粗声粗气的拜道:“幽州守将罗干,拜见侯爷!恭喜侯爷加封‘左武卫大将军’!” 苏贤客气一番,然后问出心中疑惑,幽州守将不应该出现在瀛州才对。 罗干解释说,他之所以来到瀛州,是为了见一见瀛州城北大营中的将军,洽谈共同预防辽军南下之事。 他本打算今日返回幽州,临行前听人说苏贤从神都回来了,他便暂停北返,匆匆登门求见。 他也没有特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向苏贤道喜…… 话说,瀛州城北二十里处的行军大营尚在,兰陵公主回京后并未拆除,大营中尚有数位将军及五万精锐。 女皇派苏贤坐镇河北道,给予了诸多便宜行事之权,比如说这五万精锐,苏贤就可以凭手中的金牌进行调动。 苏贤听完罗干的解释,点了点头,接着与之聊了一些杂事,最后督促罗干立即赶回幽州,现在是非常时期,身为幽州守将的他还是不要乱跑为妙。 “末将告退。”罗干抱拳,转身离去。 “罗将军且慢。”苏贤却又将之叫住,临时起意问道: “你常年驻扎幽州,又时常与辽军摩擦,按将军的眼光来看,我大梁将士比之辽国铁骑胜算如何?” “侯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罗干斟酌半晌,语气中带着试探之意。 “自然是真话!”苏贤声音略沉,真话还是假话?看来这里面很有门道,他本能觉得所谓的“真话”不是什么好消息。 “若论大梁将士,末将不才,将之细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为我幽州一线的驻防边军,战力稍逊于辽国铁骑。” “第二等为其余边军,诸如关内道,或与蜀国、南楚、南陈接壤之驻防边军,尚有一战之力,但若对上辽国铁骑怕是坚持不了半日。” “第三等为普通地方驻军,各州情况不一,不好细说,但末将可以肯定,这些驻军遇到辽国铁骑必将一触即溃!” “第四等,则是朝廷精心供养的禁军,这些人养尊处优、面皮比娘们儿还白,若遇辽国铁骑只怕会望风而逃,连地方驻军也不如!” “……” 听完罗干的说辞后,苏贤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 不排除罗干自吹自擂,将他帐下的大梁将士列为“第一等”,贬低其他梁军,最夸张的是说大梁中央禁军“养尊处优、面皮比娘们儿还白”。 但是,对上辽国铁骑“坚持不了半日”、“一触即溃”、“望风而逃”的说法,苏贤大体上还是相信的。 遥想十多年前,一门忠烈的言家父子尚活跃于北方战场,战功赫赫,曾杀得辽军闻风丧胆。 女皇登基后,言家陨落,整个梁军宛若被抽了主心骨,自此一蹶不振。 加之幽州“平安市”的开设,梁辽边界和平了十余年,大部分梁军只怕……真如罗干所说,面对辽国铁骑没有一战之力。 罗干离开后,苏贤坐着发了许久的呆。 杨芷兰默默站在椅后,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书房中十分安静,一缕阳光自窗外射入,空气中悬浮的细小灰尘粒粒分明,有种午后的静谧之感。 终于,苏贤动了。 只见他提笔蘸墨,在一整张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辽”字。 “辽国的威胁,看来比我预想之中的更严重,在辽国诸多王爷与部族中,对大梁友好的只占极少一部分……” 苏贤盯着那个巨大的“辽”字,放下毛笔,喃喃自语。 他想到刚娶进家门不久的柳蕙香,还有待字闺中的唐淑婉,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山啊大山,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 这时,杨芷兰悄无声息离开书房,没有惊动陷入沉思的苏贤。 片刻后,杨芷兰返回,冷静说道: “有辽国的消息。” “辽国的消息?大山回来了?”苏贤大喜,哈哈笑着长身而起,心说言大山回来得真是时候。 “不是。”杨芷兰摇头。 “不是大山回来了?”苏贤笑容僵住并快速消失,慢慢坐回椅子,揉了把脸后又问:“什么消息?” “北阁领派出一位使者,带来有关辽国的最新消息。” “原来如此,快快有请。”苏贤精神猛地一震,有消息就是好的,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想出应对之法。 很快,使者步入书房…… 他将最新消息传达之后,苏贤却感到失望,消息的确是最新消息,但过于庞杂,对他没有任何启发。 摇了摇头,苏贤手肘撑着书桌,以手扶额说道:“使者一路奔波辛苦了,芷兰带他下去休息吧。” “多谢东阁领。”使者客气一拜。 使者刚刚走出房门,此时,苏贤脑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忙挥手叫住使者并问道:“对了,你知不知浑邪王是什么情况?其子纳兰节又如何?” 使者返回,拜道: “启禀东阁领,自辽梁两国互封国界后,消息传递异常困难,我们仅有的人只能关注辽帝与南屠王的动向。” “这样啊。”苏贤抿了抿嘴,看来只能等言大山回来才能得到想知道的消息。 “不过……我们的人倒是提了一句与浑邪王相关的消息。”使者又说。 “哦?快说。”苏贤精神又是一震。 “据说那浑邪王与南屠王不合,已被辽帝剥夺兵权、收回兵符,责令浑邪王执掌通商与采买之事……浑邪王处境堪忧。” “其子纳兰节与其女如意郡主呢?” “回禀东阁领,这……属下不知。” “……” 使者离开后,苏贤在座位上发了许久的呆,浓眉紧锁,似乎陷入了沉思,有时还喃喃自语。 未几,苏贤忽然起身,看着身旁的杨芷兰笑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芷兰,速将我们的藏宝图取来!” 682 如意公主 “山人自有妙计!” 苏贤自信满满,向纳兰节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随即对杨芷兰招了招手,杨芷兰会意,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取出一只锦盒,放在苏贤桌前。 纳兰兄妹目光一滑,落在那只锦盒上,面上露出浓浓的期待,不知苏贤究竟有何妙计。 啪! 苏贤揭开锦盒上盖,取出两张卷成圆筒状的羊皮,解开捆缚的绳子,在桌面上平展铺开。 “这是……” 纳兰兄妹惊讶起身,凑了上去,盯着羊皮细细打量一番,而后抬头看着苏贤,一脸震惊道: “这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大乾藏宝图?” “小王爷好眼光!” 苏贤赞叹一句,随即大致解释了一番两张羊皮的来历,最后透漏,最后一块羊皮应该在辽国皇室的藏宝库之中。 纳兰节听罢,带着一条细长疤痕的面色十分严肃,说道: “第三块羊皮我知道在哪!记得数年之前,曾有人大肆搜寻另外两块羊皮,但却不曾想,它们竟在苏兄的手中。” 苏贤并没有透漏太多,闻言后大喜,“小王爷知道第三块羊皮的下落?那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的谋划便成功了一半。” 纳兰节神色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问道:“苏兄的计划,莫非是……启用这批宝藏中的……” “……” “不错!” 苏贤点头。 纳兰节是个聪明人,且知道那批宝藏究竟是什么,综合起来,便将苏贤的计划猜了个七七八八。 与这样的聪明人合作,自然舒心,不用太费劲儿。 不过,也必须小心谨慎,需要提前预备好后路…… 一旁,纳兰嫣听得云里雾里,见苏贤与纳兰节都没有点透,打哑谜似的,急得心痒痒的她着实忍不住,便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那个计划究竟是怎样的?”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苏贤侧头过去,一幅高高在上教训人的口吻。 “你……你才是小孩!”纳兰嫣岂能忍受这种窝囊气?她可是大辽如意郡主,也是辽国使者,苏贤不回答她的疑惑不说,还…… “嫣儿,莫要胡闹!”纳兰节沉声喝止。 “你……哼!”纳兰嫣终究没有发作,隐晦的瞥了眼杨芷兰,就算是……给兄长纳兰节一个面子。 不过她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以后有了机会,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让苏贤知道她大辽如意郡主的厉害。 还有上次,苏贤将她“关小黑屋”之事,她都还记着呢,连同这笔账一起算。 纳兰节见纳兰嫣安静下来后,便当着众人的面,讲解苏贤那个大胆的办法,一来,是为了验证,二来,也是为纳兰嫣解惑。 苏贤在旁听罢,不由拍掌赞道: “不错,整个计划就是这样的,小王爷所言分毫不差……怎么样,小王爷认为此法能不能成?” “能成!” 纳兰节郑重点头,面色认真而严肃,精气神全面恢复,意气风发,与方才颓废、憔悴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纳兰嫣听完那个庞大的计划后,发了好久的呆,此时方才缓过神来,在那自言自语道:“那我以后岂不就是……大辽如意公主?” 苏贤这次没有出言嘲讽,看着纳兰节笑道:“不仅如此,小王爷也将成为大辽储君、皇太子殿下!” “……” 接下来,众人将脑袋凑在一起,针对此项庞大的计划进行筹谋,众人建言献策,很快便有了一个确切的方案。 在计划开始的初期,纳兰兄妹身上的任务比较多。 比如,首先需要说服他们的父王——浑邪王,一家人齐心合力造辽帝的反,这是第一步。 随后,他们还需要想办法拿到第三块羊皮,将藏宝图拼凑整齐。 同时,还需秘密接触解散的那些将士,让他们在某个地方会和,方便利用宝藏中的兵器甲胄进行武装。 完成这三步后,时间料想已经过去大半月,距南屠王父子纠集各方势力挥师南下已经不远。 此时,就轮到苏贤这边出力了,他们将潜入辽国,与纳兰兄妹会和,共同挖掘宝藏,取出里面的兵器甲胄…… 接下来便自然而然,武装到牙齿的大军,趁辽国后方空虚之际直入王庭,逼迫辽帝禅位,一举定乾坤! …… 讨论完这些细节,时间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苏贤看了眼窗外,不知不觉间,原来时间已是日落黄昏,天边一轮红日被绚烂的云霞簇拥,那是今日最后的“辉煌”。 纳兰兄妹没有停留,踏着夕阳启程返回辽国。 苏贤亲自送他们出城,临行前,苏贤也置备薄酒一杯,邀纳兰节同饮,并说:“预祝天遂人愿,我们的计划大获成功!” “预祝成功,干杯!” “干杯!” “……” 目送纳兰兄妹的马车走远后,苏贤方才回城,来到下榻的客栈。 他在一张躺椅上坐下,柳蕙香在后轻轻按摩着他的脑袋,阶段性任务完成,压力骤减,现在就等纳兰兄妹的好消息了。 这段等待时间,短则半月,长达一月。 总之挺长。 苏贤一下子放松下来。 原本双眼微咪的他,忽然心念一动,眼皮睁开,一手抬起,往后一探,精准抓住柳蕙香为他按摩脑袋的小手…… 683 月圆之夜 次日。 十月十五。 苏贤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用了早点,他带着杨芷兰与言大山赶去了幽州州衙,唐矩新官上任应该需要他的帮助。 可结果是他想多了。 唐矩干得很好。 唐矩将各方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没有冒头挑刺之人,一切顺利,幽州的大局并未因刺史的更替而受到影响。 苏贤见此十分满意,准岳丈的能力的确突出。 经历此次辽军动乱之后,积攒了功劳,苏贤就可以为他在神都谋个好差事了…… 离开幽州州衙,苏贤一行又赶去了城外的“幽州守军大营”。 幽州守将罗干,本是言大山以前的亲兵,脾气虽略有火爆,但人品与能力还是有的,苏贤对他也很满意。 接下来,苏贤一行又在城内城外各处都转了一圈,观察地形,检查防务,查漏补缺,发现问题的地方当场就做出整改…… 值得一提的是,苏贤在城外巡察之际,偶然遇到一个熟人——唐淑静! 那是一条官道。 道旁树木落叶纷纷。 苏贤骑着马。 唐淑静也骑着马。 两人在官道上刚好撞见,面对着面,大眼瞪着小眼,彼此都感觉十分意外。 “二班头,你来幽州‘保护’我了?”苏贤首先打破沉默,在那嘴贱,挤眉弄眼,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你胡说!”唐淑静被戳中心事,瓜子脸大变,言不由心的纠正道:“我……我是来幽州办案的!” “……” 原来,唐淑静从亲姐那儿“领取任务”后,并未第一时间去找苏贤,也未跟随苏贤一路北上。 她心里明白,有杨芷兰在旁保护,苏贤根本就不需要她,所以一直在拖。 可是,不能拖太久。 要是被唐淑婉发现她没去幽州,那可就……于是乎,在苏贤出发的第二日,她收拾好行李也勉强出发了。 她本想偷偷进入幽州城,躲上一段时日,待苏贤返回瀛州的时候,再同步回去交差。 然而谁曾想,在幽州城外的官道上,她居然迎头撞上到处巡视的苏贤……这就尴尬了。 没错,她北上幽州的任务的确是保护苏贤。 可是一看到苏贤那副欠揍的模样,她想也没想,便直接失口否认,关于“保护”这个话题,其实是苏贤对她的嘲讽。 “嗯?你称呼我什么?”苏贤面色微微一沉。 “姐夫!”唐淑静倒也干脆,愿赌服输的她不愿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 苏贤当即咧嘴一笑,似乎“姐夫”二字让他格外舒爽,笑完后又面露挪揄之色,问道:“你果真是来幽州办案的?” “当然!” “既如此……我身为你的上官,我想问一问,你来幽州办什么案?” “办……办……” 唐淑静真的很想抓狂,那只是随口扯的一个理由罢了,可苏贤却在那刨根问底…… 她一时十分难受。 “哈哈哈哈……”苏贤见此大乐,笑完后正色吩咐道:“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现在幽州局势不明,我这儿正缺人手呢。” “好……” 唐淑静暗咬银牙,从牙缝中憋出这个字。 她偷偷北上幽州,本打算在幽州城咸鱼一段时间,结果……诶,被苏贤取乐不说,最后还被抓壮丁。 …… …… 赶在日落天黑之前,苏贤加紧巡视完幽州城周边,然后回城 他之所以赶着回城,是因为今天还有一件头等大事要办—— 带杨芷兰赏月吃月饼。 补上中秋佳节的遗憾! 苏贤对此事十分上心,不顾劝阻,带着柳蕙香、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等人,亲自下厨动手做月饼…… 在他看来,这就像后世北方一家人围聚一起包饺子的场景,很有趣味儿,也能让杨芷兰加速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大家都很开心。 做月饼的过程中欢声笑语不断。 唯独杨芷兰始终面不改色,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眼下之事与她无关,她只是遵照苏贤的“命令”机械般揉着面团。 她数次欲言又止,想借故逃离,独自一人去默默承受那利刃剜肉般的巨大痛楚。 可是……苏贤为了她不惜亲自下厨做月饼,看着苏贤那认真、忙碌、开心的模样,她着实不忍让苏贤难过。 但,若不借故离开的话,待会儿岂不是要“露馅”?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天边甚至都已出现圆月的轮廓,一月一次的月圆之夜马上就将降临,她心中越发纠结与焦急。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只见她揉面的动作一停,抬头看着身旁的苏贤。 苏贤似有所感,也侧头看来,嘴角还残留着未曾消散的笑意。 “公子,我……身体略有不适,想……”话还没说完,杨芷兰转身就走,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还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且慢!” 苏贤一直提防着她逃跑呢,见状一手拉住她那消瘦的胳膊,“芷兰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再找借口推脱。” 杨芷兰身为内卫第一杀手,别看身体消瘦,但力气着实不小,正常情况之下苏贤不可能拉住她。 可是……她从本心上不愿抗拒苏贤。 她的内心挣扎一番,很快就放弃,无力的被苏贤一把拉了回来,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苏贤拉着她语重心长的劝道: “中秋佳节,与家人朋友一起赏月吃月饼,是一个很重要的习俗,天下所有人都过中秋佳节,芷兰你也不能例外。” “这等佳节一年只有一次呢,不能平白浪费!” “……” 杨芷兰终究又留下来了。 只是苏贤他们的忙碌、欢笑,在她看来是如此的遥远,朦朦胧胧,中间恍若隔了一个世纪…… 中秋佳节一年有一次,可她……还有那么多的时间么? 明年的中秋佳节,她……只怕早已不在人世间了吧。 落寞、惆怅、孤独、不舍等等情绪,在她心中交织,一时像是打碎了调料瓶,五味杂陈,但她只能默默承受心中的难受。 …… 迷迷糊糊中,很快,月饼出锅了,很香。 与此同时,夜幕已经降临,天黑了,夜空上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细看之下,甚至能看清月面上的阴影。 苏贤亲自安排,在客栈的庭院中,置下一张长长的小几,上面摆着月饼、美酒、各种零食,当然少不了杨芷兰喜欢吃的烤羊排。 苏贤举杯,邀大家共饮,说着祝福的话语,赢的众人一致喝彩。 杨芷兰在恍惚之下,也举起一只酒杯。 不过,就在此时—— 她消瘦的身子猛然一震,宛若被磨盘那么大的巨石砸中,眉头刹那紧皱,面容扭曲,酒杯脱手,蜷缩着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芷兰!” 苏贤乍见此景,大吃一惊,一股凉气从脊椎骨冒出,直冲脑门,他与众人一起快速围拢上去。 唐淑静身手不错,又是女子,堪堪扶住浑身难受的杨芷兰,没有摔在地上。 现场局势陡然急转直下,众人手忙脚乱,夜空上的明月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杨芷兰的意识刹那模糊不清。 无边无际的痛楚从四面八方涌来。 五脏六腑乃至整个身体似乎都在被利刃切割,即便意志坚定如她,也承受不了这等程度的痛苦。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隐约听见一个从天外传来的声音,那是苏贤在大吼:“……将城中所有大夫都给我抓来……” 684 苏贤:就算她去了鬼门关我也要将她拉回来! 一夜未眠。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拂晓时分,杨芷兰终于硬生生挺了过来,衣服被褥枕头早已被冷汗打湿,十分虚弱,目前正处于昏睡状态。 屋外。 客栈庭院。 灯火通明。 苏贤站在屋檐下,面色十分难看,也十分憔悴,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一直守在杨芷兰床边,握着她的手,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柳蕙香、唐淑静两女,站在苏贤身侧,她们也一夜未曾合眼,精神状态极差,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言大山与侯府亲兵们维持着现场的秩序,面色也非常不好看。 唐矩也来了,站在庭院中,苏贤动用特权抓来城中所有大夫,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惊动身为幽州刺史的唐矩。 庭院中,站着一大群约莫三十余位大夫,有老有少,他们聚首商议着杨芷兰的病情,嗡嗡嗡乱响。 忽然,大夫们的嗡嗡声戛然而止。 其中名气最大的一位大夫,代替所有人越众而出,走到苏贤面前,恭敬做了个揖,然后说道; “启禀侯爷,杨姑娘之疾,经我等联合会诊之后,勉强得出一个大致准确的结论……” “……” 勉强? 大致? 幽州城中所有大夫,全部聚集在此,其中有几位的医术据说颇为高明……可他们会诊了一宿,居然用上了如此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字眼儿? 苏贤强行压制着心中的火气,紧盯着那位大夫,简短有力的吐出一个字:“说!” 那大夫谨慎说道: “杨姑娘之疾,是一个……不治之症!无药可医!请恕我等学艺不精,对此无能为力,请侯爷……” 一语未了,苏贤心头的火气勃然喷发,再也压制不住,挽起袖子冲上去就要殴打那位大夫……庭院中顿时一片大乱。 他一边冲上去打人,口中一边怒喝道: “不治之症?无药可医?放屁!她才多大啊,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如何就无药可医了……庸医!本官今天就为明除害……” “贤侄,先冷静!” 唐矩赶紧护在那位大夫身前。 他隐约知道杨芷兰与苏贤间的关系,也知道杨芷兰对苏贤的重要性,所以可以理解苏贤现在不冷静、不理智的一面。 言大山立即狂奔而来,从后面死死拉住了苏贤的胳膊,一边用力往后面拽一边大声喊:“公子切莫冲动,冲动是魔鬼……” 柳蕙香、唐淑静两女也在后面呼喊劝阻。 眨眼间,庭院中的混乱便被生生制住。 那位大夫虽然没有遭到殴打,但也吓了个够呛。 不过好在他知道苏贤曾为幽州所作的一切,加之见多了这种情况,因而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愤恨之意。 待庭院中的混乱彻底平息下来后,大夫继续说道: “侯爷切莫冲动,杨姑娘此病乃是旧疾,我等猜测,此疾应当是定期发作,平日不发作之时没有任何异常,与常人无异。” “但若一旦发作起来……就如昨晚那般,生不如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 苏贤已经冷静下来。 见状沉声问道:“你等果真无法医治?” 大夫摇了摇头,一脸确定:“这次发作,杨姑娘算是挺过来了,天亮之前应该就能醒来……” 说到这里,大夫欲言又止。 苏贤见状命令道:“有话就说。” “侯爷,我等最后还有一个建议……”大夫依旧犹犹豫豫。 “说!” “我们会诊之后,都认为杨姑娘应该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三个月后,还请侯爷为杨姑娘……安排后事吧!” “……” 嗡! 苏贤脑袋中轰鸣一声响。 身体宛若被敲钟的巨锤砸中,平地摇晃三下,若不是柳蕙香上前扶住了他,他说不定早已瘫倒在地。 三个月!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苏贤心中发堵,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柳蕙香等人的呼唤声宛若来自天外,他听不进耳中,只是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杨芷兰那短短的不足二十年的人生经历—— 她小时候曾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父母陪伴在身边,她也曾是父母手心的宝…… 只是这段记忆已经模糊了,甚至连父母的面容都没能记住。 接着,家中遭逢巨变,父母不在了。 年幼弱小的她,稀里糊涂被人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残酷而折磨的训练,这对她来说是摧残! 这段冰冷的经历,构成了她那悲惨的童年,她弱小的心灵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 后来,她成为前任小阁领手中的利剑,违心的杀人,进一步对她的心灵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她每天都在承受着内心的折磨。 直到最后,遇到苏贤,情况才好了一些。 当时,苏贤只当她精神方面有问题。 可是谁曾想到,她身体的问题更大! 如此痛苦的旧疾,曾纠缠折磨了她多久? 不治之症,无药可医,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难怪,苏贤第一次在街头遇到她的时候,她是一个乞丐的形象,给钱都不要……现在想来,她分明就是在……等死!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纵观杨芷兰这短暂的一生,她来人世间走上一遭,就是为了承受苦难的,美好而安宁的生活她才享受几天啊! 人间还有许多美好,她还未曾经历过。 苏贤本以为,他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带着杨芷兰融入正常人的社会,慢慢治愈她那该死的童年。 可是谁能想到,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三个月的时间,弹指一瞬。 苏贤万分自责,为什么就没有早点发现杨芷兰身体上的旧疾呢? …… 唐矩亲自张罗,派人将大夫们一一送回,大夫们也一夜未眠,着实辛苦了,唐矩除了作揖施礼外,自然也少不了丰厚的诊金。 当第一缕晨曦照耀大地的时候,唐矩终于忙完。 他立即走向静静坐在屋檐下的苏贤,准备好好的劝劝他。 不过就在这时,苏贤忽然长身而起,站了起来,一脸坚定、认真与严肃,掷地有声的说道: “什么不治之症?什么无药可医?我偏不信邪!” “就算芷兰去了鬼门关我也要将她拉回来……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治好她!” “……”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85 蝴蝶谷神医 苏贤那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言刚刚说完 屋内就传出一个声音:“杨姑娘醒了!” 众人立即进屋。 杨芷兰床前,苏贤、柳蕙香、唐淑静蹲在那里,言大山与唐矩则站在外围,乌拉拉将人家围在其中。 刚刚醒来的杨芷兰,除了有点虚弱外,已与常人无异,见忽然涌来这么多人,刹那明白……自己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了! “芷兰你感觉怎么样?”苏贤蹲在床前,距她最近,一脸的关心,瞪大了眼对她进行全方位扫描。 “我……我没事了。”杨芷兰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难堪,自己有病的事被大家知道也就罢了,现在还被如此“围观”。 “你怎么这么傻?那旧疾之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苏贤见她醒来后果然与常人无异,紧绷的心稍稍放松。 “我……” 杨芷兰低眸,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想到自己内卫第一杀手的身份,被大家“围观”不说,还被苏贤如此提问,关键她还答不上来……她就觉得难为情与尴尬。 苏贤其实也不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忙又问道:“芷兰你老实告诉我,那旧疾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芷兰抬眸,这次她没有任何隐瞒,缓缓道来,将这个病的所有情况一一道出…… 其实,她以前曾遍访过名医,以她内卫第一杀手的身份,寻到的名医自然远胜幽州城中的普通大夫。 可是,那些名医的说辞,与幽州城大夫们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 不治之症! 无药可医! 杨芷兰在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在说其他不相关人的遭遇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苏贤、柳蕙香、唐淑静、言大山、唐矩等人,听完这些话后却是面色难看,满是担忧之色。 苏贤的心情格外沉重,猛然想起九月十五与八月十五那两天,杨芷兰的异常反应……她一直跟着苏贤,帮了他许多,可她却一直默默独自承受那些痛苦。 柳蕙香眼圈泛红,暗中低头,用手帕擦拭,她虽与杨芷兰交往不多,但也知道杨芷兰对苏贤的重要性,加之了解了杨芷兰的悲惨遭遇后,她的恻隐之心早已泛滥…… 唐淑静历来崇拜杨芷兰,视她为偶像,可现在才知,崇拜的偶像曾遭遇了那么多苦难,她真的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陪着杨芷兰一起受苦受难。 言大山与唐矩站在后面,心中也是复杂难明。 尤其是言大山,这个比他还厉害的杨姑娘身世竟如此悲惨,相比之下,他所受的那些苦着实算不得什么。 房间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人人心中都不好受。 苏贤忽然振作起来,握住杨芷兰那几乎瘦骨嶙峋的手,掷地有声的说:“芷兰你不用怕,我一定可以想办法治好你的旧疾,你一定可以健康活到老!” 杨芷兰摇了摇头,声音与情绪依旧没有任何波动,说着丧气的话,她其实早已认命,不然数月前也不会刻意寻死。 不过实际上,她现在心情波动很大。 苏贤等人对她的关心与怜悯,她感受到了。 还有,方才屋外那些大夫所说的话,比如“还有三个月”之类,她其实已经听入耳中。 三个月后就将离开……她瞧了瞧眼前的苏贤,再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心中不由冒出一股强烈的不舍! 数月前,她刻意寻死,因为没有任何牵挂,只想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免受苦难折磨。 可是现在,她有了牵挂……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堪比滔天骇浪,若是普通女孩,只怕早就痛哭流涕了吧。 但她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勉强维持着“没有情绪波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其一,可能是放不开脸面,其二,也有不想让苏贤等人伤心的用意…… 苏贤沉着劝道: “芷兰,不要说丧气话,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救治你的办法,人定胜天,我们只要坚定信心,任何事都可以办成!” 杨芷兰抬眸,见了苏贤脸上那不愿放弃的表情,心中大受触动。 毫无意外,以她那种残酷的成长环境,她是极度缺爱的,虽然明知苏贤的坚持没有意义,但还是令她心中格外感动。 女人都是感性的。 杨芷兰也不例外。 受此影响,她不禁脱口而出:“其实,若能……” 不过,只说出几个字而已,她便恢复理智,随即摇了摇头,紧紧闭上了嘴,不再说下去。 苏贤闻言,脑海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他本能预感到,杨芷兰这话有古怪,里面一定藏着有用的线索! 因为刚才杨芷兰说过,她曾遍访名医,还搜寻了许多方法……以她内卫第一杀手的身份,找到的方法或许真的有用! 即便那个方法对她来说最后没用。 但苏贤不一样啊。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识贯穿上下五千年,见识超越古今中外,杨芷兰没有办法的事,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 “若能什么?芷兰你继续往下说啊!”苏贤精神一震,抓着杨芷兰瘦骨嶙峋的手追问。 “公子……没用的……” “不,你说出来,我们这么多人在,说不定可以想出办法。”苏贤不可能放弃,救治杨芷兰是他的执念,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 柳蕙香、唐淑静、言大山等人也都在劝,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就要尝试一番。 杨芷兰最后没有办法,被这么多人逼问,尤其是苏贤的坚持,让她既感动又黯然。 感动,是因为苏贤的执著,这对从小极度缺爱的她来说,宛若泡在了蜜罐子中,甜甜蜜蜜。 黯然,则是因为即便她说了那个办法,可终究还是没用的,她以内卫第一杀手的身份都搞不定,苏贤也一样。 但她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个办法说出来: “江湖传言,蝴蝶谷神医李青牛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若能找到李神医,或许……” “但是很难,李神医早已退隐江湖多年,他的隐居之地无人知晓,也无人找到!” “……” 听了这话后,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苏贤即便再有执念,眉头也不由狠狠一拧,他听说过蝴蝶谷李神医,那是一个传说啊,虚无缥缈! 大梁梅花内卫、刑狱司,南陈暗卫,还有蜀国与南楚,甚至辽国的诸多势力,都在暗中寻找李神医的隐居地。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本没人找到! 此事之难,超出了苏贤的预估。 他面色微变。 柳蕙香、唐淑婉、唐矩等人,自然也知道李神医之事,闻言全都是一脸的黯然,同时明白她刚才为何不愿细说。 因为此事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蝴蝶谷李神医,神医,神,那是一个缥缈的江湖传说,宛若神话一般,甚至有人根本不相信世间存在什么李神医…… 屋内众人沉默,面色极为难看。 但有个人例外。 他就是言大山! 言大山闻言后面色陡然剧变,有惊喜,有震惊,也有十足的着急,一幅不吐不快的模样。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他越是着急,越是惊喜与震惊,就越是开不了口,站在后面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宛若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86 目的地:蜀国渝州 好不容易,言大山缓过了气儿。 准备一吐为快。 不过就在这时,苏贤忽然大声保证道:“芷兰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找到李神医,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旧疾!” 苏贤这句话太突然了,声音也太大了,吓了言大山一跳,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气儿当场就泄了个干净。 他用手卡着脖子,不停吞咽口水,似乎被什么东西呛到了,瞬息间脸红脖子粗,憋得十分难受。 杨芷兰再次摇了摇头,怅然道: “蝴蝶谷李神医踪迹缥缈,那么多人曾尝试过,我以前也曾深入蜀山……但却毫无所获,不可能成功的!” 柳蕙香、唐淑静、唐矩等人也暗暗摇头,他们多么希望可以找到李神医,为杨芷兰诊治,可是真的不可能! 若李神医轻易就能找到,他早就被人找出来了! 苏贤一脸坚定,偏不信邪,扭头一一扫过柳蕙香、唐淑静、唐矩、言大山等人,认真询问道: “你们可知那蝴蝶谷在何处?那李神医又究竟在哪里?” “……” 唐淑静等人摇头,他们哪里知道? 苏贤这是急病乱投医了啊。 竟跑来询问他们。 杨芷兰躺在病床上,觉得苏贤此刻很傻,几乎丧失了理智,不过,她心中却莫名感到温暖……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她喜欢这种感觉。 但一想到自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心中又莫名惆怅起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对人世间如此眷恋。 就在众人都以为苏贤是急病乱投医的之际,站在众人身后的言大山,终于缓过了气,用力举起一只手,大声喊道: “我知道!” 瞬息间,所有人都扭头看向言大山。 包括躺在病床上的杨芷兰。 大家都有点懵,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那蝴蝶谷李神医,不是说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么,为什么苏贤“急病乱投医”一下,就有人说自己知道呢? 应该不是真的。 大家心中默默想到。 “大山你果真知道李神医的下落?”苏贤精神一震,从病床前起身,拉着言大山一条粗壮的胳膊,似乎怕他会凭空消失一般。 “公子,你知道的,我言家之人从不撒谎!”开了一个头之后,言大山的气儿终于顺了,面色严肃而认真。 “哈哈哈哈……”苏贤大喜,用力拍着言大山那钢铁般的肩头,转头看着杨芷兰笑道:“芷兰你看,我就说吧,天无绝人之路!” “……” 言大山的品行,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面扯谎,那么所以……这大概率是真的。 他真的知道李神医的下落! 柳蕙香、唐淑静、唐矩等人纷纷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那可是李神医啊,大梁、南陈、南楚、蜀国、辽国那么多势力遍寻而不得…… 杨芷兰也是一脸震惊,感觉不可思议,她亲自去找过李神医,知道此事之难,可却没想到…… 苏贤大喜之下,对言大山大为赞叹,说言大山是他与杨芷兰的大恩人,嚷嚷着要给他一拜。 柳蕙香、唐淑静、唐矩等人也纷纷夸赞,认为言家果然厉害,居然连李神医的下落都知道! 真不简单! 杨芷兰躺在病床上,犹豫良久,也准备感谢一番,并在心中反思,以前对言大山是不是不太好? “公子,万万不可!” 言大山面色大变,一把拉起准备给他“一拜”的苏贤,大声道明缘由:“我之所以知道李神医的下落,其实还是因为公子之故!” “是公子间接拯救了杨女侠,而不是我!” “……” 苏贤满脸狐疑,问道:“什么意思?” 言大山见苏贤不再“拜”他,终于松了口气,继而解释道:“公子可还记得,我是如何走出刑狱司大牢的?” “幽闭之法!” “不错……得益于公子之故,不仅我从刑狱司大牢脱困,同时还有……雍王,以及前任李太医妻子的侍女。” “那侍女名叫‘清溪’,公子可知,她家小姐是何人?”言大山感觉现在非常顺畅,气息流转,感觉棒极了。 “前任李太医的妻子?” “不错!但与此同时,她也是……蝴蝶谷李神医的……独生之女!” “……”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色。 这等秘闻,无异于“前朝太子尚且在世”。 真的太震撼了! 那虚无缥缈的李神医,一下了拉近了距离,因为他竟生有一个独女,还是前任李太医的妻子…… 言大山给了一些时间,让众人消化这条消息。 随后接着说道: “这等秘闻,本无人知晓,包括前任李太医……那清溪姑娘之所以告诉我这些,一来,是信得过我言家。” “二来,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据此报答公子,公子不仅解救她于刑狱司大牢,还为李神医之女平反昭雪,此乃大恩。” “公子可还记得,那日在神都城外,清溪姑娘临走之前,曾送了公子一些东西……” “……” 言大山一语未了,苏贤已想通其中关窍。 他当即招呼上柳蕙香,返回下榻的起居室,翻箱倒柜寻找清溪姑娘所赠之物去了。 屋内,杨芷兰、唐淑静、唐矩等人发了许久的呆,这才将方才的震撼消化吸收。 李神医的下落,有了。 杨芷兰的性命,也有救了! 大家都很高兴,悲伤的气氛彻底扭转,病床上的杨芷兰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心中情绪的波动堪比海啸。 她本以为自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但现在老天又给了她一线希望……她稍稍侧头,面朝床铺里侧,嘴角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好!清溪姑娘所赠之物,万一被贤侄放在了神都城的侯府呢?”唐矩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众人心情稍稍紧绷,但很快放松开来,只听唐淑静说道: “那清溪姑娘不是说,若苏贤去了渝州城的话,就可以去找她么?料想那李神医就在渝州附近,我们可以先返回神都,正好顺路!” “也对……” “……” 不一会儿,苏贤与柳蕙香返回。 唐矩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苏贤居然在一个大箱子中找到了清溪姑娘所赠之物! 那是一个小小荷包。 苏贤当着众人的面,将荷包中的东西全部取出—— 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纸条上有个确切的地点——渝州城中一座名叫“八方客栈”的客栈。 另有一枚玉扳指,扳指内侧錾刻着一个“李”字,表面镶嵌着金丝,金丝构成精美的花纹图案! “这枚玉扳指,应该就是信物!” 苏贤将玉扳指紧紧握在手中,喜形于色,扭头看着杨芷兰大喜道:“芷兰我们有救了!” “嗯。”杨芷兰轻轻点头,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 “时间紧迫,大山,劳你去做安排,我们立即动身赶往渝州!”苏贤大声吩咐道。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87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阳光普照。 苏贤启程出发了。 他带着病号杨芷兰,远赴西南方向的蜀国渝州。 临行前,苏贤分别与唐矩、毒娘子、罗干等人密谈了一番,交代了许多事项,如今梁辽两国局势紧张,他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密谈完后,唐矩曾担忧的问道:“贤侄啊,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归,你暗中进行的那件大事……” 苏贤镇定道:“世叔暂且放心,时间上一定来得及。” “……” 柳蕙香也想跟着一起远赴渝州,说是要照顾苏贤一路上的衣食住行,不过苏贤婉拒了,此行必定充满了艰难险阻,带着她的确不方便。 柳蕙香善解人意,见此也就不再强求,只是精心为他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等等。 言大山自然也跟着一起上路了,此去渝州,杨芷兰是病号,苏贤是战五渣,言大山必然要跟着一起去。 唐淑静也想跟着上路。 但初期苏贤不允,怕她胡闹添乱……最后她说要在沿途照顾杨芷兰,充当侍女,苏贤想了想最终同意。 于是,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苏贤、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四人已结伴出发。 当然,少不了精挑细选出来的数十侯府亲兵。 以及数十忠心耿耿的内卫杀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乘坐大船,沿大运河一路南下,畅通无阻。 数日后,他们抵达神都。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又换乘马车,一路来到了长安。 长安,大梁帝国真正的都城,不过自女皇登基之后,长安都城的地位早已不实,但繁华依旧。 苏贤一行将在长安城修整一日。 这数日内,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船上度过,其实十分悠闲,苏贤为了避免杨芷兰伤春悲秋,一路上都在刻意营造欢乐和谐的氛围。 比如,他经常花费重金邀请戏班子上船,吹打唱戏,锣鼓喧天,热热闹闹。 晚上,他命人在大船上悬挂彩灯,营造出“游花灯”的氛围,然后猜灯谜、办诗会等等,娱乐活动可谓丰富。 在苏贤的努力之下,杨芷兰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虽还是那副“万事与我无关”的冷漠表情,但也能坦然的加入各种游戏了。 言大山、唐淑静,还有随行的侯府亲兵们,受此感染也是笑口常开,恍若忘了数日前杨芷兰发病之事。 其中,随行的侯府亲兵们并不知杨芷兰有旧疾,他们在大船上吃得好喝的好玩得好,是真正的快乐。 他们的快乐又持续感染着杨芷兰等人。 娱乐活动虽多,不过,杨芷兰、唐淑静两女,甚至言大山这样的糙汉子,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只有一个—— 苏贤讲的笑话与故事。 苏贤所讲的,是经典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听得杨芷兰等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每天一次的说书环节,是她们最期待的时刻。 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他们一路赶到了长安。 下榻在一座酒楼。 夜深了。 万籁俱静。 打更的声音隐约从远处的街巷中传来。 苏贤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别看他白天刻意营造着欢快的氛围,其实每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分,心中就充满了焦虑与担忧。 杨芷兰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这是他此行的目标。 杨芷兰是他最信任的“战友”、“伙伴”,是他最亲密的“家人”、“同事”,尽全力治疗杨芷兰的旧疾本是应该。 不过,除此之外,苏贤也大方承认,他不想失去杨芷兰这样的得力助手! 这么好的手下,若一旦失去,打着灯笼也再难寻得一个……这半年来,若没有杨芷兰的帮助,他不大可能获得这么多成就! 总之,不管是出于情感方面的因素,还是出于功利方面的考量,苏贤都要尽全力救治她,助她彻底摆脱旧疾的困扰与折磨! 可……前路莫测。 他虽然信誓旦旦,信心十足,不过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也不禁深思,若此行失败,没有找到李神医或找到了李神医但没能救回杨芷兰的话,应该怎么办? 今夜无眠。 …… 次日。 苏贤早早的就从床上爬起。 睡眠不足的他洗了把冷水脸,又偷偷涂抹粉底遮挡住黑眼圈,强行装出一副精力无穷高兴快乐的模样。 酒楼包厢。 苏贤、杨芷兰、唐淑静、言大山四人在坐,用罢早点后,他们没有急着起身离开,而是商量起了接下来的路线。 正所谓,蜀道难,难如登天! 从古自今,从北方进入巴蜀之地的通道,大约有五条: “子午道”,西安至西乡。 “傥骆道”,周至至汉中。 “褒斜道”,眉县至汉中。 “陈仓道”,宝鸡至汉中。 “祁山道”,天水至汉中。 从“西乡-汉中”一线至巴蜀腹的路线,大约有三条: “荔枝道”,西乡至涪陵。 “米仓道”,汉中至巴中。 “金牛道”,汉中至成都。 “……” 当然,入蜀的通道其实还有一条,那就是长江水路。 苏贤没有走长江水路的想法,因为此路需穿过南楚的势力范围,为了避免麻烦,还是避开为妙。 他们的目的地是渝州,而渝州东侧紧临的一个州县是涪州【涪陵】,所以他们的路线就十分明确了—— 自长安出发,沿“子午道”行至山南西道的洋州【西乡】,由洋州借道“荔枝道”直入涪州。 最后,自涪州赶至隔壁的渝州,抵达目的地。 长安酒楼的包厢中,路线已经拟定完毕。 苏贤起身大声鼓舞道: “诸位,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沿途注意安全,尤其是芷兰……二班头你注意多加照顾。” “……” 当日,苏贤一行做好准备后,立即启程出发。 巴蜀之地的山路真的不好走。 随处可见悬崖峭壁、奇峰峻石。 斜插在半山腰的木制栈道年久失修,踩上去嘎吱作响,似乎下一刻便会掉落悬崖,粉身碎骨…… 如此跋涉数日,他们终于来到中点站洋州,稍加歇息,立即启程,踏上更为凶险的“荔枝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经过此行之后,苏贤对这句诗终于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古人诚不我欺! 又是数日的跋涉,风尘仆仆的他们终于抵达涪州,不及休息,马不停蹄又赶往隔壁的目的地—— 渝州。 “渝州城,我们终于到了!” 巍峨而沧桑的城楼之下,苏贤等人难掩心中的激动,经十多日的奔波跋涉,历经千里,他们终于到了!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苏贤忍着身心上的疲惫,强打精神,嘀咕一句后,招呼众人 直入城门。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88 柳暗花明又一村 顺利进入渝州城。 苏贤等人不打算休息。 此行的目标即将达成,胜利就在眼前,他们准备一鼓作气,先将正事儿处理完后再去休息也不迟。 言大山看上去比较憨厚,所以由他出面打探“八方客栈”的确切位置。 八方客栈,是清溪姑娘所留小纸条中的地址。 只要找到八方客栈,就能找到清溪姑娘,进而找到那传说之中的、一般人到死也找不到的李神医! 言大山随便找了个路人,恭敬一礼,笑着问道: “这位小哥有礼了,敢问小哥,八方客栈怎么走?” “八方客栈?” 那路人看起来是个小混混的模样,表情甚是惊讶,上下扫描着言大山,似乎是发现言大山十分壮实,便收敛了几分痞气,回道: “渝州城中没有什么八方客栈!” “没有?!” 言大山语调升高,双目瞪如铜铃,手脚不受控制的动来动去,似乎是想抓住这位路人拷问一番。 苏贤、杨芷兰、唐淑静等人闻言,心中也是一个咯噔,纷纷围拢上去,站在言大山身侧。 “怎么?你还不相信?” 小混混往后一缩,脸上浮现出不满之色。 言大山一脸狐疑,以看待骗子的眼神看着小混混,沉声道:“不可能!你是渝州人吗?为何笃定城中没有八方客栈?” “我自然是土生土长的渝州人!”小混混十分生气,跳起来骂道:“我景天都不是渝州人难道你是?!” 名为景天的小混混骂完后,转身就走,看样子似乎是怕言大山找他的麻烦,溜得倒是挺快。 言大山虽看似和善,但体格真的太健壮了。 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景天小兄弟且慢。”言大山一把拽住此人,往回轻轻一拉。 “你敢……”景天原本一脸大怒,一大堆骂人的话即将喷涌而出,不过最后都消停了,因为他看见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好说好说。”景天大喜,麻溜取走那锭银子,笑嘻嘻说道:“八方客栈……的确是有的,你们可以往这边走,再绕……” “……” 景天指明路径后便离开了。 苏贤等人面面相觑。 认为此人不太靠谱。 好在渝州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路人,言大山又问了几个。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路人们大都很不爽快,有人说渝州城中没有八方客栈,也有人说想不起来的。 言大山“秒懂”,分别递上一块不大不小的银锭,投银问路。 路人们的反应与景天如出一辙,惊喜之下,抬手便指点了一个方向,详细讲明该怎么走该怎么绕,很是热情。 令苏贤等人意外的是,路人们指点的路线几乎一致,与景天指点的路线也大同小异,这就太奇怪了! “看来这八方客栈必有古怪,我们且按照他们的指引过去瞧瞧。”苏贤最终做出决断。 “……” 他们租借了几辆马车,按照指引一路行去。 很快,来到预定地点,众人一一下车。 顿时,苏贤、杨芷兰、唐淑静、言大山四人,站在马车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全都陷入了呆滞,久久没有回神。 他们都看见了什么? 一片废墟! 残垣断壁! 残垣上还有烈火焚烧过后的黑灰,废墟里面甚至已长出野草,野草掩映着半块匾额,上面残留着“八方”两个大字…… 苏贤等人直接懵了。 那所谓的八方客栈,原来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看残垣的痕迹,以及废墟中长出的杂草,可知客栈被焚已久,起码有个数年的光景。 难怪,路人们被问及八方客栈时,是那种反应…… 苏贤等人吃惊过后,便是浓浓的失望,他们远从千里之外跋山涉水而来,好不容易进入渝州城。 结果最后找到的竟是一片废墟?! 苏贤、言大山、唐淑静等人的面色很不好看,面对这片废墟,“一鼓作气”的气直接泄了个干净。 这打击够大的。 此消彼长,这数日间跋山涉水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 言大山与唐淑静还好。 苏贤差点当场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真的太累了。 杨芷兰依旧面无表情,不过没人知道的是,她心中此刻的情绪与苏贤等人大同小异,只是她看得更开一些…… 正当此时,一位路人从旁走过,路人发现苏贤一行一直站在废墟边缘,便自来熟的上前感叹道: “已经三年了!当初那场大火来得十分突然,可怜我兄长在客栈中做伙计,最后关头没来得及逃脱……” “……” 苏贤嘴角扯了扯,这路人似乎是误会了,认为他们站在废墟前是为了……凭吊? 言大山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肃,回应道:“请节哀顺变,不知当初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那路人很是健谈,详细描绘三年前那场火灾,充满了对兄长的不舍,最后话锋一转说道: “那场大火虽然吞噬了数十人的性命,但好在客栈的掌柜命大,他另起炉灶,又在城中开了一家酒楼……” “……” 苏贤听到这里,神色猛地一变,侧头看着那路人问道:“客栈的掌柜没死?又开了一家酒楼?那酒楼叫什么名字?” “四……四方酒家。”路人十分讶异。 “四方酒家?怎么走?”苏贤又问,两眼开始放光,精神抖擞。 路人迟疑一瞬,终究还是为他指明了方向。 苏贤听明白后,当即转身走向马车,竟是一刻也停留不得,杨芷兰与唐淑静立即跟上,两女心中也是惊喜莫名。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言大山快速取出一锭银子,塞入路人手中,道了句“多谢”,飞奔登上马车,赶往新的目的地—— 四方酒家。 “这……” 路人看着手中那锭足有三两的银子,人都快傻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为何还踩中那么大一坨狗屎运了呢? “驾!驾!驾!” 车轮滚滚,马蹄声清脆,四方酒家距此有些距离,苏贤决定在日落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终于,当太阳被天边的云海吞没一半的时候,他们赶到了。 下车看去,一座硕大的酒楼横亘在前。 五扇洞开的大门人来人往,食客如云,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方酒家”几个鎏金大字。 “到了,我们快些进去!” 众人心情激动,快步走向酒楼。 689 当关心变了质 “哎哟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酒楼小二矮了半截身子,肩上搭着白色抹布,一脸笑容,主动迎了上来。 “住店”比较好理解。 “打尖”意为“打发舌尖”,吃一顿饭就走的意思。 苏贤带着众人进入酒楼后,反倒不怎么急了,侧眸瞄了眼柜台,没看见掌柜,他也不急,回头对小二吩咐道: “四间上房,再要一个包厢,好酒好菜尽管上!” “好嘞!客官这边请……” “……” 小二手脚麻利的开好四间上房,位于三楼,苏贤等人各回各屋,先将行李放下。 然后,小二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包厢,热情招待入座,说了句“诸位客观请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到”后,转身就走。 苏贤在主位上坐下,淡定的说了句:“且慢。” 小二麻溜转身,凑在苏贤身旁,笑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劳烦伙计,将贵酒楼的掌柜请来,在下有一件要事要与你家掌柜相商。”苏贤依旧淡定,他们已经来到正确的地方,心中自然不急。 “哎哟客官,着实不巧!” “嗯?” 苏贤面色微变,再也不能保持淡定,侧头盯着小二的眼睛问道:“有何不巧?” 言大山、唐淑静、杨芷兰已经入座,见此不由侧头望来,心中微微一沉,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掌柜的五日前出城去了,据说是老家出了点状况……”小二老实答道。 五日前? 出城了? 苏贤面色又垮了一分,什么大事需要至少五天的时间去办?肯定是很大的事,那么也就意味着……不会那么快返回! “你家掌柜什么时候回来?”苏贤略有郁闷的问道。 “客官莫急,掌柜的今日便可返回,可能要稍晚一些,最迟就是明日!”小二保证道。 “……” 苏贤闻言,精神一震,一两天他还是等得起的。 他心念一转,看着小二笑道:“不满伙计,在下与你家掌柜……乃远方亲戚,只是数十年未曾走动了。” “前些日子,家中欲修族谱,因不明你家掌柜是何情况,是故家中特派我走一遭渝州……” “劳烦伙计,若你家掌柜一旦返回,就请立即赶来通知在下!” “……” “呃……这……” 小二略有迟疑。 苏贤见此,侧头递给言大山一个眼神,言大山秒懂,快速掏出一锭银子,约有二两的模样,强行塞入小二手中。 小二直接傻眼,这可是二两银子啊,很大一笔巨款! 他迅速将银子藏好,看着苏贤笑道:“客官请放心,只要掌柜的一旦返回,小的就立即来报!” “多谢了!” “……” 酒楼小二得了二两银子的巨款,对苏贤等人便十分尽心,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酒菜便陆续上桌,色香味俱全。 苏贤举筷,笑道: “总算是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找对了地方,等酒楼掌柜回来后,我们就能去寻那李神医了!” “这数日来,大家都不曾好好吃过饭吧,别客气,尽量多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 酒足饭饱后,苏贤见天色尚早,便看着杨芷兰说道:“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散步有益于身心健康,我们去城中走走吧。” “好。” 杨芷兰点头,面上略有无奈之色。 实际上,自苏贤发现她身有旧疾之后,真的十分照顾她,甚至有点过度。 比如,数日前在船上的时候,苏贤总担心她怕风吹、怕受冷,硬生生将瘦小的她裹成一只人形大粽子。 还有,进入蜀山爬山路的时候,苏贤总担心她忽然发病,一头栽入万丈悬崖,便命唐淑静背着她爬山…… 可是,她现在与常人无异啊! 爬山爬得比任何人都好! 对于苏贤这些“变了质的关心”,她心中依旧感动,虽略有无奈,但也不会拒绝。 比如这次的饭后散步…… 众人各自回房,收拾一番后,在三楼集合,然后一起沿着楼梯拾级而下。 很快,他们来到一楼大堂。 苏贤不死心的又瞥了眼柜台,见掌柜不在,他这才死心……回头的刹那,眼角余光瞥到一帮人正坐在大堂的桌椅上吃喝。 那帮人马约有二十余人,精神饱满,手脚强劲,腰间鼓鼓,明显戴着兵刃……这是一群练家子!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群练家子簇拥着的那个人,竟是个五短身材的矮子,胡须浓密,脸上有个十字刀疤,陡然看去,格外渗人。 苏贤打量着人家,对方似有所觉,一边啃着一根猪大骨,一边侧头看来……眼神很是犀利。 苏贤收回视线,旁若无人继续往酒楼外走去。 “公子,这群人很不简单,都是罕见的高手,尤其是居中的那个刀疤脸,实力应该超过了我!”言大山凑上前来,小声说道。 “这么厉害?”苏贤诧异,个子最矮的人居然最厉害,的确古怪。 “那人可能……与杨女侠相比……”言大山略有迟疑。 “他与我不相上下。”杨芷兰冷冷说道。 “什么……” 苏贤十分吃惊,那个矮个子竟与杨芷兰不相上下? 他忍住了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 当务之急是等掌柜回来。 还是不要横生事端为妙…… 大约两刻钟过后。 苏贤等人散完步返回。 苏贤走在前面,杨芷兰与唐淑静跟在后面,一左一右,宛若两个女保镖。 最后是言大山,他手里抱着八九个盒子,另外还提着五六个袋子,脖子上也挂满了各色商品,但他却步伐稳健。 苏贤进入酒楼后,发现那群练家子还在喝酒。 胡须浓密、脸上有十字刀疤、实力与杨芷兰不相上下的矮个子,也没有停,桌旁已堆积了一大堆猪骨。 苏贤下意识扫了一眼。 矮个子也侧眸望来。 两人视线稍加接触,苏贤便侧开了头。 苏贤眼神一转,发现酒楼小二靠在柜台旁边休息,便举步过去问道:“你家掌柜回来了吗?” “客官请稍安勿躁,刚刚得到消息,掌柜的今日一定可以回来……”小二笑道。 “我且问你。”苏贤压低了声音,朝那群练家子努了努嘴,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小二看在那二两银子的份上,没有任何怀疑,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客官千万不要招惹他们,他们非常厉害,渝州刺史见了他们都十分客气!” “这么厉害?” “还有更奇怪的,他们似乎将我们酒楼当成了自己的家,常年住在店里……有次我给他们上菜,隐约听见,他们似乎在寻找一个什么人!” “……” 打发了酒楼小二,苏贤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上得三楼。 他准备先洗个热水澡,再补上一觉。 待掌柜回来后,赶紧办正事,然后离开。 那群练家子不是凡俗之辈,常年驻扎在此必有所谋,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妙。 690 铺床叠被唐淑静 苏贤的房间中。 已备下一个浴桶。 浴桶中,沐浴香汤冒着滚滚的热气。 苏贤上得三楼后,并未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跟在唐淑静身后,企图步入人家的房间。 “干什么?” 唐淑静当即炸毛,拦住房门,双手斜在胸前,组合成一个“x”型手势,明眸中充满警惕之色。 一同登山三楼的杨芷兰、言大山二人,不约而同扭头望来,面色稍稍一滞,随即古怪起来。 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 苏贤老脸顿时一黑,心中蛋疼又无语。 这唐淑静脑子有病吧?他明显打不过唐淑静,难道还能对她用强不成? 还有杨芷兰与言大山,他们那是什么眼神?即便他要……那啥,也不会蠢到当着他们的面啊! “干什么?找你拿换洗的衣服啊!”苏贤赶紧道明缘由,站在门外不动了,连声催促道:“快点,我要沐浴了。” “等着!”唐淑静瓜子脸稍微一红,同时隐现着愤怒之色,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 话说,前几日赶路的时候,她,唐淑静,真的被苏贤欺负得很惨! 想她堂堂天下第一女神捕,在这一路上,像个侍女般照顾杨芷兰本是她自愿之事,因为她十分崇拜杨芷兰。 可是……她远远低估了苏贤的脸皮厚度! 苏贤居然硬生生跑来……蹭,蹭她对杨芷兰的照顾。 比如,睡觉前的铺床叠被,苏贤硬要她去弄,若她不愿,苏贤就作势命令杨芷兰亲自动手。 她怎么会让杨芷兰这样的病号去帮苏贤铺床叠被呢? 于是,不情不愿之下,她只得委委屈屈的帮苏贤铺床叠被。 还有,浆洗衣服这件事,苏贤也以同样的卑鄙手段,胁迫她动手,若她不愿,苏贤就让杨芷兰去洗衣服…… 前几日赶路期间,大家都不曾好好休息与沐浴,换下来的衣服也不多,加之柳蕙香为苏贤准备了许多套。 所以时至今日,苏贤从幽州带来的干净衣服才堪堪用完,需更换唐淑静浆洗过后的衣服,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房间内。 唐淑静怒容满面,一边翻找苏贤的换洗衣服,一边嘀咕道: “想我堂堂天下第一女神捕,在江湖上名头响当当,手底下小弟无数……可是,却被那个混蛋胁迫铺床叠被、洗衣做饭!” “诶,当初我就不该在姐姐面前逞强,现在好了吧,屁颠屁颠的凑过来,结果真的成了那混蛋的……小女仆!” “啊……” 唐淑静越想越气,紧握粉拳,在那暗暗抓狂,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郁闷之色,委屈巴巴。 这时,屋外传来苏贤的催促声:“好了没?动作快点!” “来了!” 唐淑静忍着心中的愤怒与委屈,一把抄起一个小包袱,里面正是苏贤的换洗衣物,走到门前,打开一条缝,随手将之往外一丢。 砰! 她没去看苏贤接住没有,立即关上房门。 她的房间中也已备下一只浴桶,关上房门后转身沐浴去了…… 苏贤接住小包袱,立即回到自己房间,将之丢在一边,随后尽褪衣衫,浸入浴桶,发出一个舒服的叫声。 好爽啊! 十余日的奔波,跋涉了千山万水,从大梁幽州,到蜀国渝州,千里之遥,今日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个热水澡。 很舒服。 苏贤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麻了…… 许久之后,泡澡结束。 苏贤从浴桶中站起,跨出浴桶,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水分,随手抓过那只小包袱,准备享用唐淑静辛苦的“成果”。 可是,当他打开小包袱,从中取出一件衣服后,整个人都茫然了,目瞪口呆,僵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嘶……” 忽然,他吸了口冷气。 十月份的蜀中已颇有寒意,他被冷得打了一个激灵,同时也回过神来。 “大山?大山?” 苏贤扯起嗓子,他知道言大山就住在隔壁,大声喊话,对面一定能听见。 果不其然,隔壁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回道:“公子找我?” “你过来一趟。” “公子稍等,我马上就洗完了……” 苏贤略显无语,言大山那样的糙汉子,洗个澡居然比他还久。 外面着实有些冷,苏贤赶紧钻入被窝,拉过被子盖住,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这时,敲门声响起,言大山在屋外喊道:“公子我来了,请开门。” “现在不太方便,你翻窗进来吧。” “哦,好。” “……” 很快,言大山翻窗而入,见苏贤躺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虽觉的古怪但也没有多问。 苏贤开门见山吩咐道:“大山,劳你跑一趟,帮我采买几件衣服回来,尽量快点,我等着穿呢。” 言大山一脸古怪与狐疑,心说刚才不是才找唐淑静拿过换洗的衣服么,现在怎么又去外面采买呢? “好的,公子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他没有多问,忍着心中的疑惑翻窗而出。 大约两盏茶的时间过后,言大山返回,带回三四套成衣。 苏贤让他将衣服放在被褥上,然后命他翻窗离开,这时,苏贤方才掀开被子起身,一个人费劲儿的穿戴整齐。 随后,他抄起那个小包袱,气冲冲开门而出,走到唐淑静门前,咚咚咚敲门,同时喊道: “唐淑静,你给我开门!” “干什么呀?” 唐淑静也才刚洗完澡,穿好衣服,将门打开一条缝,皱着秀眉。 刚刚沐浴过后的她秀发湿漉漉,披在肩上,白皙的瓜子脸愈发显得白净,青春四溢。 同时,旁边的房门也开了,杨芷兰从中走出,默默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看热闹? 吱呀! 另外一扇门也被打开,言大山从中走出,浓眉大眼的他一脸好奇之色,他隐隐预感到,方才苏贤的异常现在即将揭晓。 “干什么……你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苏贤其实并不知她多少岁,但知道她姐姐今天年方十八,那么身为亲妹妹的唐淑静自然不可能超过十八。 “那又如何?”唐淑静莫名被打搅,心头很是不爽,加之想起前几日被苏贤胁迫、压榨、驱使的不堪往事,便更加不爽了。 “那么大的人了,你居然不会洗衣服?”苏贤斜眼,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宛若长辈教训晚辈。 “胡说!我堂堂天下第一女神捕,怎么可能不会洗衣服!”唐淑静瞬间炸毛、抓狂,她最讨厌苏贤这幅说教的模样。 明明是一辈人,却总喜欢骑在她身上指指点点,着实令人讨厌。 苏贤冷笑,缓缓打开那个小包袱,取出其中一件价值不菲的外衣,捏着衣领,展现在唐淑静面前,嘲笑道: “是吗?那你看看,这衣服上的一个个……窟窿,是怎么回事!” “……”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691 强闯 呼呼! 一阵过堂风吹过。 苏贤手中那件外衣,像是一面垂下的旗子般,迎风飘扬,而且还是一面“漏洞百出”的旗子! 现场的情景有些尴尬。 众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杨芷兰依旧面无表情,转身回屋,似乎觉得这一出十分无聊……不过实际上,关门的刹那,她的嘴角轻轻往上一杨。 若苏贤观察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 不得了啊,足足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杨芷兰终于有了些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 另外一边,言大山一脸恍然,哐的一声关门回屋,不再围观。 他方才就一直疑惑,苏贤为何要找他去外面采买衣服,原来,换洗的衣服都被唐淑静给……洗坏了啊! 房门关好后,他的嘴角狠狠扯了几下,终究没有笑出声来。 苏贤面色铁青,一幅恨铁不成钢、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手中抖着那面“漏洞百出的旗子”,大声说道: “这就是你洗出来的衣服?你的确很会洗,大力出奇迹啊,你怎么没有将自己的衣服洗出两个洞呢?” 说着,苏贤低眸,瞄了眼唐淑静胸前。 不待唐淑静察觉,视线又快速抬起。 唐淑静只有在刚开始的时候,面色稍稍红了一下,随即便恢复正常,侧着身子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 苏贤的话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应对挨骂或训斥,唐淑静可谓经验吩咐,她连自家老爹都不怕,还怕区区一个苏贤? 并且,她心念一转,断定经此一事之后,苏贤发现她不会洗衣服,应该就不会为难她了。 她以前就经常用这一招来对付唐矩。 屡试不爽。 所以别看现在苏贤训斥得欢,但实际上,她才是那个受益者。 想到今后再也不用给苏贤洗衣做饭,她心里真的很美…… 可是,苏贤不是唐矩。 苏贤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在旁挪揄道:“你是不是认为,今后我都不会让你洗衣服了?” “我不会洗啊。”唐淑静一幅光棍的模样。 “不,今后我的衣服还是交给你。”苏贤毫不客气,“并且,你还不能洗坏,不能断掉哪怕一个线头!” “我……” 唐淑静一脸震惊,转身瞪着苏贤,明眸中隐现愤怒。 不过随即,她暗哼一声,决定下次给苏贤洗衣服的时候,一定要将他的衣服撕成碎布条!然后拿去做拖把! “若你不愿,或者故意将我的衣服洗破,我就以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身份,将你从二班头降为三班头、四班头……直至最普通的捕快!” 苏贤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唐淑静闻言面色大变,朱唇张了张,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不得不说,苏贤此话算是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砰! 最终,她用力关上房门,扑在床榻上,脑袋钻入被窝,委屈巴巴的斥骂一通,最后安静下来。 若按她以往的脾气,早就甩手不干了,狗屁的二班头,她姑奶奶不稀罕! 可是……那可是刑狱司啊! 她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好不容易进去了,也在老爹唐矩面前装过逼了,手下还有那么一大群可爱的捕快。 若就此离开,她……刑狱司就要垮掉的啊! 好吧,为了刑狱司能屹立在朝堂之上,唐淑静决定了,忍辱负重……可是想到还要继续遭受苏贤的欺压与胁迫,她就很是心塞。 被苏贤当成小女仆使唤,真的太憋屈了! 当初,就不该在姐姐面前夸下海口啊! …… 话说苏贤回屋后,正准备上塌休息。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很有节奏。 “谁呀?”苏贤打着哈欠问。 “客官,是小的,我们掌柜的回来了,小的特来禀报。” “回来了?!” 苏贤瞬间精神抖擞,困意全消,开门而去,招呼了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三人,跟随小二一路来到一楼,掌柜的房间。 他们刚靠近,就听房中传出一个暴怒的声音:“……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滚出去,滚!” 吱呀! 房门从内推开,一个账房先生从内狼狈而出,看了苏贤等人一眼,转身匆匆而去。 苏贤等人稍稍一愣,什么情况?酒楼掌柜外出数日而归,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账房先生都被大骂一通然后被赶了出来。 酒楼小二顿感头大,他了解自家掌柜,在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去触霉头…… 都怪他,听说掌柜回来了就立即去通知苏贤,没有事先打探好掌故此刻的情绪。 苏贤见小二顿在那里久久未动,便拍了拍他的肩头,斜手指了指掌柜的房间,示意他赶紧去通禀。 苏贤此来,实际上就是“求人办事”的,他可不是愣头青,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不能盛气凌人,也不能卑躬屈膝,不卑不亢,这个度需要拿捏好。 所以需要事先通禀。 小二纠结一阵,最终看在那二两银子的情面上,壮着胆子,步入掌柜房间,方才账房先生被轰出后房门并未关上。 苏贤见此缓缓松口气,暗道妥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屋内传出掌柜的怒斥声:“不见!不见!老夫谁也不见!你给我滚出去!滚!” 这句话还没说完,小二便跳着脚飞逃而出,一脸菜色,若不是想起苏贤等人还在,他铁定早就逃没了影儿。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侧头看着言大山,递过去一个眼神。 言大山会意,大踏步走到洞开的屋门口,客气的作揖拜道:“罗掌柜,我等乃……” 一语未了,屋内又传出罗掌柜的咆哮声:“滚!不管是什么人老夫都不见!你们给我滚,老夫看着你们就心烦……” “……” 苏贤见此,眉头彻底紧皱在一起。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招呼上杨芷兰与唐淑静,当先大踏步闯进掌柜的房间。 杨芷兰、唐淑静、言大山三人紧随其后。 砰! 言大山还将房门带上。 苏贤此行是求人而来,不错,他也知道需要拿捏一个度,可这掌柜着实不可理喻……他的私人情绪不能阻扰苏贤的大事! 总之,苏贤生气了,管它盛气凌人不凌人,既然无法通过求人的方式办事,那就通过干人的方式来! 苏贤带着三大高手强闯而入,风风火火,气势凌人,就是要干这个嚣张的掌柜! 692 找对地方了 “罗掌柜,请你冷静!” “罗掌柜你先冷静下来……” “……” 酒楼小二站在屋外,听着里面言大山那震破耳膜的吼叫声,他……茫然了! 到底谁应该冷静? 自苏贤他们强闯进去后,小二就只听见过掌柜的一句话:“你们干什么?” 随即就没了掌柜的声音。 剩下的全是言大山那粗豪的嗓门,震耳欲聋。 …… 屋内。 言大山那两条女子大腿那么粗的臂膀,死死钳着罗掌柜的两肩,青筋暴起,拼命摇晃着罗掌柜的肩膀与脑袋。 同时不断吼道:“罗掌柜请你先冷静……” 一旁,苏贤站在那里。 杨芷兰与唐淑静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宛若两个女保镖。 实际上,他们三人进屋后就没动过手,一直都在旁看言大山的“表演”。 一会儿后。 苏贤扶了扶额,看着“被摇成面条”般的罗掌柜,伸手喊道:“大山,赶紧停手,不然罗掌柜就要陷入昏厥了!” “哦。” 言大山这才罢手。 两条女子大腿那么粗的臂膀松开罗掌柜肩头,后退一步。 罗掌柜早已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差点一头就栽倒在地,他其实早就冷静了,只是方才苦于无法开口。 生生被言大山猛力摇晃了那么久……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罗掌柜七晕八素,两手扶着额头,似乎在原地站立不稳,说话也断断续续。 “罗掌柜莫要害怕,我等并没有恶意,只是方才我等求见不得,故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罗掌柜海涵。” 苏贤稍稍安抚一番,扭头对言大山递过去一个眼神,吩咐道:“先扶罗掌柜坐下,喝口茶压压惊,然后再谈正事。” 言大山大声领命,大踏步走到罗掌柜身前,拽着人家的胳膊走向一旁的椅子,两个蒲扇那么大的巴掌轻轻往下一按,罗掌柜便坐在了椅子上。 在整个过程中,罗掌柜都是懵的。 宛若提线木偶般被人摆弄,根本无法反抗。 随即,一个茶杯凑到了嘴边,罗掌柜下意识张开嘴巴,一大股茶水便如泻闸的洪水般猛灌而入…… 呛得他咳嗽连连。 “罗掌柜冷静否?可曾压惊否?”苏贤也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侧头望来。 “咳咳……”罗掌柜的咳嗽声渐渐止住,听了苏贤这话,他很想吐槽,压惊否?刚才他被如此粗暴对待,难道没有看见?压个屁的惊! “公子,看来罗掌柜还没有压惊,需再饮一杯茶水方可。”言大山顺手抄起另一杯茶,“虎视眈眈”的瞪着罗掌柜。 “慢!”罗掌柜吓了一跳,忙伸手制止,连声说自己已经冷静与压惊了……但心中却在诽谤个不停。 “如此就好。”苏贤示意言大山罢手,随即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物,是一个精美的小木盒,女子拳头大小。 啪! 苏贤打开小木盒,取出一枚玉扳指,扳指表面镶嵌着金丝,形成的花纹非常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罗掌柜可识得此物?”苏贤将玉扳指递过去。 “……” 谁要识得你的破东西……罗掌柜心中诽谤不已。 不过,当他的眼角余光瞥见那枚玉扳指后,整个人的神色猛地一变。 “这……这是……” 罗掌柜瞠目结舌,一脸的震惊之色,缓缓从椅子上站起,面色剧变,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从苏贤手中取过玉扳指,仔细辨别。 重点看了看扳指内侧錾刻的那个“李”字。 数息后,罗掌柜两眼一瞪,面色异常严肃与凝重,目光从玉扳指移动到苏贤脸上,沉声问道: “阁下怎会有此物?从何处得来?来此又有何目的?” 苏贤从罗掌柜手中取回玉扳指,忍着心中的激动: “这枚玉扳指,是一位名叫清溪的姑娘所赠,清溪姑娘曾说,若在下有朝一日来到渝州,可凭此找到她!” “公子莫非就是……大梁范阳县侯……苏贤?”罗掌柜万分吃惊,对苏贤的称呼都变了。 “正是在下!” 苏贤点头,看来果真找对了地方,那清溪姑娘回到渝州后,一定与罗掌柜说了神都所发生的事。 “拜见侯爷!”罗掌柜长施一礼,歉然道:“方才请恕老朽孟浪,因为一些琐事竟怠慢了侯爷……” “……” 苏贤忍着心中的激动,扶起罗掌柜,然后立即问道:“敢问罗掌柜,那清溪姑娘现在何处?” 杨芷兰、唐淑静、言大山三人心中亦十分欣慰,马上就能见到清溪姑娘了,也就是说,距李神医又近了一步! 罗掌柜面色微微一变,试探性问道:“侯爷急于见到清溪姑娘,莫不是想请李神医治病不成?” “不错!”苏贤没有隐瞒,将杨芷兰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番。 “如此还好。”罗掌柜笑道:“一月才发作一次,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罗掌柜此话何意?”苏贤等人心中微感不妙。 “不瞒侯爷,那清溪姑娘并不常住在四方酒家,也不住在渝州城中,而是与李神医同住在荒郊野外,且不会轻易外出!” “什么?!” 苏贤等人闻言,心中都是微微一沉,然后赶忙问道:“罗掌柜可知,那李神医隐居在何处?” 罗掌柜摇头道: “不知,那是机密,除清溪姑娘外无人可知,毕竟,李神医他老人家需要绝对的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搅。” “那罗掌柜可知,清溪姑娘下次什么时候来渝州?”苏贤又问。 “并没有定数……只因老朽早年间曾与李神医有过交集,且店中出产一种独特美酒,是故,李神医不定时派人来我这里买酒。” “清溪姑娘自大梁返回后,不定期买酒的任务便落在了她头上……这对侯爷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 苏贤略有郁闷,终于明白罗掌柜方才那句“一月才发作一次,时间上应该来得及”是什么意思—— 清溪姑娘一定不常来渝州买酒。 买酒的时间跨度,应该在大半个月左右!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要在这儿干等大半个月? 罗掌柜最后说道: “侯爷不用着急,清溪姑娘上一次来鄙店买酒,已是大半个月之前。” “老朽预估,近两日清溪姑娘就会到!侯爷在鄙店安心等待数日便可!” “……” “如此甚好!” 苏贤心中又振作起来,相较于干等大半个月,两三日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从幽州出发之前,苏贤就知道此行必定困难重重,到处都是艰难险阻。 但他都不怕,只要最后能达成目标,治好杨芷兰的旧疾,即便前面有数千座大山,他也要一口气攀爬过去! 这是他的信念。 从掌柜的房间出来后,他们上到三楼,各回各屋。 前几日赶路着实辛苦,身心俱疲,正好趁这两三日好好休息一下,为克服下一步的艰难险阻养足精神。 693 蝴蝶谷 时光匆匆,宛若白驹过隙。 倏忽间,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在这期间,苏贤等人一直住在四方酒家,偶尔出去散散心,吃得好喝的好,精气神都养到了最佳。 那群练家子,尤其是那位胡须浓密、脸上有十字刀疤、实力与杨芷兰不相上下的矮个子,也经常在酒楼中碰到。 偶然一次机会,苏贤发现他们腰上竟然别着……刑狱司捕快的身份腰牌! 苏贤由此推断,那位矮个子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刑狱司大捕头”,那群练家子,便是大捕头手下的捕快。 刑狱司大捕头,擅长的是抓捕、追踪。 别看人家胡须浓密一幅大老粗的模样,但其实心细如发,能从极细微之处发现线索,从而一路追踪,直至揪住幕后黑手。 同时,大捕头战力奇高,在江湖上名头响当当,只要他下定决心抓捕谁,就没有谁能够逃脱得掉的…… 大捕头为何出现在此? 苏贤结合从刑狱司听到的传言,与酒楼小二所说“他们在找寻一个人”加以推断,大捕头逗留在此,应该是为了寻找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他的目标与苏贤的目的一致。 苏贤专门寻了个机会,与大捕头喝了几杯,通过闲聊与试探,大致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不过,苏贤并未捅破对方的身份,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没有提千里跋涉来此的目的…… 另外,在这两天的时间内,苏贤也亲口尝了尝四方酒家的独家美酒。 此酒竟能得李神医垂青,想来应该不凡。 可是,苏贤亲口尝了一杯后,却觉得此酒名不符其实。 此酒也就酒精度数高一点而已,口感方面甚至不如普通酒水,苏贤十分纳闷,李神医为何喜欢这种“美酒”呢? …… 终于,时间来到第三天。 清溪姑娘还没有现身! 这天一大早,苏贤起床后什么事都不做,径直来到罗掌柜身边,旁若无人的站在旁边,死死盯着人家。 你不是说两日后清溪姑娘就会现身么? 可现在都第三天了! 苏贤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这番行为却再也明显不过,而且不仅仅苏贤如此奇葩,另外还有言大山与唐淑静、杨芷兰两女。 他们四个一直跟着人家罗掌柜。 不管是去柜台拨弄算盘算账,还是回房小憩,苏贤等人一路全程跟随,也不说话,只拿一双锃明瓦亮的眼睛瞪着人家。 罗掌柜心疼、肝疼、肺疼、屁股疼,无语啊无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说“两三日”,直接说“四五日”多好? 就这样,大半日过去了。 时值午后,罗掌柜回房午憩。 毫无意外,苏贤等人也跟着进屋,在床前死死盯着人家…… 罗掌柜嘴角扯了扯,翻了个身,面朝里侧,拉过被褥闭上了两眼。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小二的声音: “掌柜的,那位姑娘又来买酒了!” 苏贤闻言面色一喜,径直开门而出,抓着那小二说道:“想必是清溪姑娘到了,速速带我去见!” “呃……可是……掌柜……” 小二十分震惊,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言大山、唐淑静、杨芷兰等人依次从掌柜房间中鱼贯而出。 掌柜反而没有看见。 正迟疑间,屋内传出掌柜的声音,隐含着激动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他们去?” “哦哦,好的,诸位请随我来。”小二慌忙在前带路。 “……” 四楼。 小二领着苏贤等人停在一个包厢门前。 他正想敲门。 但苏贤早就等不及了,一把推开房门,直接就闯了进去。 “什么人?!” 闯入的瞬间,包厢中有人发出一声历喝,人随声至,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影压迫而来,带着杀气。 “公子小心!” 言大山在后大叫一声,急忙冲上去阻挡。 不过有人反应比他更快,只见一道人影闪电而过,那是杨芷兰。 杨芷兰着实厉害,仅仅只用了一招,就将压迫而来的人影当场擒拿。 危机顿解! 唐淑静在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暗中连吸冷气……嘶,好强,我什么时候才能如此厉害呢? 她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因为这一路上走来,她对杨芷兰的殷勤照顾,终于有了一点点效果——杨芷兰有时候会指点她两句! 单单这样的指点,就已让她受益匪浅,感觉身手上了一个小台阶。 …… 杨芷兰擒住那人后,包厢中另外一人,也就是已故李太医妻子的侍女,名叫“清溪”的那位姑娘,方才回过神来,看到了苏贤。 “侯爷……” 清溪吃了一惊,当即对那位壮汉喝止道:“不得无礼!” 可是她这句话明显迟了,壮汉早已被擒。 苏贤见果然是清溪姑娘,心下大喜,抬手对杨芷兰摆了摆,示意她放人,然后走向清溪笑道: “清溪姑娘,好久不见了!” “拜见侯爷!”清溪恭敬行万福礼,她很高兴,连忙招呼苏贤、言大山等人落座,她亲自提壶倒茶。 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苏贤不仅解救她于刑狱司大牢,还为她家小姐平反昭雪,这份恩情,她始终不敢忘。 言大山则是“狱友”,他们同一天出狱,言大山与雍王对她都多有照顾,不然她也不可能活着回到渝州。 方才动手的那位壮汉,虽已罢手,但依旧一脸警惕,不解的看着殷勤倒茶的清溪,眼带审视之色。 清溪放下茶壶,主动将神都之事讲解一边,又请苏贤出示那枚玉扳指。 壮汉看了这枚玉扳指后,面色大变,随即就没了声息,面上也没了警惕与审视之色,算是接纳了苏贤等人。 苏贤早已迫不及待,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直接提出自己的需求,并将杨芷兰的情况讲解一遍。 清溪闻言,站起身来,笑容略微一收,面带几分犹豫,缓缓说道:“不瞒侯爷,奴的确知晓李神医的下落,但……” “……” 但? 苏贤等人眉头微微一跳。 清溪接着说道:“但……李神医喜清静,明令不许携带任何外人去他老人家的隐居地,不然……” 苏贤等人直接皱眉。 清溪话锋忽然一转,面上浮现出坚定之色,握紧秀拳说道: “不过,侯爷终究不是一般外人!不仅解救奴于刑狱司大牢,还为小姐平反昭雪!” “依奴想来,李神医应该会接纳侯爷,奴也将尽全力替侯爷说情,神医他老人家看在小姐的面上,一定出手相助的!” “多谢清溪姑娘!” 苏贤闻言大喜,杨芷兰、唐淑静、言大山等人也松了口气,他们相信,凭借那枚玉扳指,李神医一定会出手! 接下来,就该启程去见李神医了吧? 苏贤浑身干劲儿十足,精神抖擞。 只要能治好杨芷兰的旧疾,他辛苦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当日,清溪姑娘便带着苏贤一行出发了,直奔蝴蝶谷而去! 694 李神医:苏贤可继承老夫衣钵! 怀着激动的心情,苏贤一行终于出发了。 在清溪姑娘的带领下,直奔那传说之中的蝴蝶谷而去。 蝴蝶谷,并不位于渝州。 他们在渝州码头登船,沿长江顺流而下,路过“涪州”,最后在“忠州”的“丰都县”弃船上岸。 没错,传说中的蝴蝶谷,其实位于丰都县附近的群山之中。 丰都县毗邻黔中道,所以蝴蝶谷的确切地址,应该是在丰都县与黔中道接壤的部分,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秘境! 苏贤一行上岸后,便往西南方向的山区进发。 一路上,清溪姑娘身边那位壮汉,都在清理踪迹,以免被人发现与跟踪,此外他身上还负担着数坛产自四方酒家的“美酒”。 苏贤应清溪姑娘的要求,只带了言大山、杨芷兰、唐淑静三人,其余侯府亲兵、内卫杀手等一个也没带,命他们留在渝州待命。 言大山主动分担了几坛“美酒”,与那位壮汉一起处理踪迹…… 随着他们的深入,山路越发崎岖,有的地方甚至根本就没路,丛林茂密,各种野兽横行! 他们走过建在半山腰上的栈道,踩上去嘎吱作响,摇摇晃晃,苏贤与清溪姑娘都吓得够呛,但好在平安度过。 他们也脱去鞋袜淌水徒步过河。 还走过锈迹斑斑、淹在荒草之中的铁索桥。 …… 艰难行走半日后。 天色渐黑。 大家都觉得很累,坐在一片半山腰上大口喘气……这段路比一般的蜀道都要难走,若无人带领,根本不可能走通。 苏贤现在才明白,难怪李神医的隐居之地十多年来无人找到。 他们走了这大半日,感觉走了挺远,可清溪姑娘说,这才不到一半的距离,明天还要跋涉一天才行…… 苏贤听了这话,差点骂娘。 这李神医可真会挑地方隐居啊,藏得够深! 不过,想到杨芷兰的旧疾即将得到诊治,他又心情舒畅,感觉这点累这点苦都算不得什么……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满天星斗。 山坡上的树林中,数堆篝火生起,跳跃的火光带来光明,驱散黑暗与野兽。 他们将在这片山坡上露营,休息一晚。 言大山、杨芷兰,还有那位壮汉,都是打猎的好手,他们就近捕捉猎物,处理掉皮毛与内脏,架在篝火上一烤,再撒上随身携带的各种调料,扑鼻的香味儿顿时弥漫整个山林。 众人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过后,众人围坐在一起聊天。 苏贤身体虽感疲惫,但心情着实不错,在那计划治好杨芷兰的旧疾后,他们要如何如何。 言大山、唐淑静、清溪等人也都很高兴,篝火的光芒之下笑容满面。 杨芷兰依旧面不改色,忽然,她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江湖传闻,李神医性情古怪,我们即便见到了李神医,他也不见得……会替我治病!” “……” 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 苏贤眉头跳了跳,这种丧气话,若出自其他人之口,他一定会发飙的……真是乌鸦嘴! 言大山与唐淑静都没有吭声。 清溪姑娘笑道: “杨姑娘、侯爷莫要担心,神医他老人家脾气的确古怪,教人琢磨不透,不过侯爷终究不一样,奴也会尽全力说情,相信神医一定会为杨姑娘治病的。” “……” 清溪姑娘的话的确有道理。 可众人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又聊了几句后,苏贤发现气氛不对,便起身招呼众人休息,养足体力明天赶路要紧。 他们在篝火堆旁各自找好位置,铺上防潮的垫子,合衣躺上去,闭上两眼就开始睡觉。 在荒山野岭中如此露营其实很危险。 不过,言大山、杨芷兰等人都是绝顶高手,即便处于睡眠之中,也能提前警觉危机。 很安全! 很快。 夜深了。 山林安静下来,除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外,就是言大山的鼾声。 苏贤辗转反侧,久久不曾入眠,马上就要见到李神医了,可杨芷兰刚才泼的“冷水”他始终没忘。 他其实也听过江湖传言,那李神医的脾气着实古怪,说不医就不医,没有任何理由,万一…… 后果不堪设想啊! 夜很深了,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苏贤这才堪堪睡去。 但他睡不踏实,整夜噩梦连篇! …… 转眼,朝阳初升,霞光万道,树林中鸟雀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第二天已经到来。 苏贤一行纷纷起床,吃了简单的早点,略作一番收拾后,便继续踏上奔赴蝴蝶谷的征程! …… 与此同时。 距此数十里开外,一片山谷之中。 谷中修筑着有一片村寨,村寨前的空地上,一群约百余位身强体健的壮汉正迎着朝阳打熬身体。 或拿石锁,或举石墩,或练拳脚,或耍刀枪,哈嘿声此起彼伏,壮汉们肆意挥洒着汗水。 远远看去,村寨各家的屋顶上,缕缕炊烟升腾而起,鸡鸣,狗吠,还有小屁孩的嘻戏与捣蛋声混合交织,颇具烟火气息。 走进村寨,可以发现这并非一般的乡野寨子,里面有街道,有打铁铺,有杂货铺,有豆腐作坊…… 当然也少不了扛着锄头、牵着耕牛外出劳作的农人。 村寨周围开辟了许多农田。 村寨前还有一个几层楼那么高的瞭望塔,站在此塔上,原地环绕一圈,就可见村寨四面都环绕着险峻的山峰。 朝阳之下,山顶云雾缭绕。 说这里是一个山谷不太妥当。 应该是一个“盆地”。 一个充满着烟火气息的世外桃源! 村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座巨大的府邸。 府邸西北方位,有一片单独划分出来的神秘区域,用高高的围墙隔开,出入口有专人把守,防守甚是严密。 在这片神秘区域中,有数间木屋,其中一间屋内,有两张木床,床上躺着两个罹患莫名瘟疫的病人。 病床前,一个中等身材、略微发福、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 此人面带“口罩”,身穿“防护服”,全副武装,正一脸严肃的观察着病床上的两个瘟疫患者。 若苏贤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此人佩戴的口罩与防护服,从型制、款式、用料上来看,正是出自……他之手! 是他为预防河北道瘟疫,从而批量制造的“防瘟物资”。 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传说之中的李神医——李青牛! 这座村寨也不是普通村寨,而是李神医隐居之地的蝴蝶谷! …… 李神医检查完两位瘟疫患者的病情,走出木屋,摘下口罩,捻着山羊须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 “怪哉!大梁瀛州那人,究竟是如何想出这些办法的?的确可以预防瘟疫!老夫虽被人尊奉为神医,可却琢磨不透这里面的道理。” “若能见上此人一面,当面问个清楚就好了……” 李神医嘀咕一阵,忽扭头看着身旁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高大青年,问道:“你说,老夫隐居了十余年,是不是该出去走走了?” 那青年大吃一惊: “师父您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离开这里么?为了大梁瀛州那个家伙,师父竟……竟打算重出江湖?” 李神医瞪眼: “你懂什么!大梁瀛州那人……好像叫做苏贤是吧?乃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学医奇才,足以继承老夫衣钵!” 695 世外桃源 这位高大的青年名叫“周威”。 是李神医的弟子。 周威听了李神医这话,面色大变,李神医在他面前说“苏贤足以继承李神医衣钵”,真的好么? 不过转瞬间,周威便搓着手嘿嘿笑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今后我就不用被逼学医了,练武多好啊!” “……” 李神医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周威的父亲,是李神医早年间的贴身保镖,后来更是为了他而死,李神医虽脾气古怪,但却将周威从小养在身边,平时多有纵容。 周威很小的时候,李神医便教授他医术,希望有朝一日,周威能继承他的衣钵,不至于一身通神的医术失传。 可是谁曾想到,周威长大后,对武术极感兴趣,他的天赋也极高,短短十多年,身手就已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周威嘿嘿嘿笑过后,忽然凑近,看着李神医说道: “师父想走出村寨,去寻那苏贤,弟子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弟子也要去!” “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李神医没好气。 “对啊对啊,弟子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外面呢!听说外面有个叫做‘青楼’的地方,是男人的天堂!”周威大喜,在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准!你还是留在村寨吧!” “别呀……” 周威当时就急了,围绕李神医转圈圈,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他从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村寨,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现在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机会,他必须牢牢抓住。 好在,他忽然急中生智,换了个说法: “师父,弟子此去,并非是去外面见世面,也不是为了那什么‘青楼’,而是为了……保护师父啊!” “这还差不多……”李神医点点头,悠闲的迈着八字步,两手负在身后,走出这片单独划出的秘密区域。 “师父,师父,弟子有一事请教?”周威跟在后面。 “说。” “师父以前曾游历江湖,见多识广,不知那……那……”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不知那……青楼中果真有数不清的仙子么?” “嗯?” “……” 另外一边。 数十里开外。 苏贤等人还在跋山涉水。 山路愈发崎岖了。 苏贤与清溪姑娘着实走不动,为了不影响赶路,便由言大山与那位壮汉驮着他们,行进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沿途大家都没有说话。 保持沉默。 马上就将见到李神医了,苏贤等人心中愈发不安。 昨日,在那片山坡上露营之际,杨芷兰泼出来的那盆冷水,苏贤等人现在都还没忘。 别最后历经千辛万苦找到李神医,结果因为某种稀里糊涂的原因,比如李神医心情不好,从而死活不为杨芷兰治病,那可就真的操蛋了。 就这样,众人各怀心事,一路继续往前。 中午时分,他们翻过一座大山,站在半山腰,可以看见对面很远的地方也有一座大山,山顶上,还有大山之间,云雾缭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宛若仙境! “这两座大山之间有一座铁索桥,我们通过此桥去到对面,可以节省三分之一的路程。”清溪姑娘的声音响起。 “若一切顺利,天黑日落之前,我们就能抵达蝴蝶谷!”清溪姑娘接着说道。 “……” 天黑日落之前就将见分晓了……苏贤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最后只能期待,老天爷这次一定要开眼! 众人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抵达铁索桥的位置。 那位壮汉驮着清溪姑娘,走在前面,忽然间,壮汉脚步一顿,宛若雕塑般立在那里。 “怎么了?”苏贤在后面问道。 “不好……铁索桥……居然断了!” “断了?!” “……” 未能通过铁索桥,他们的路程整体延长了三分之一! 没办法,最后只能深入烟云雾饶的山涧,攀爬无数悬崖峭壁,经历无数艰难险阻,终于跨过了对面那座大山。 继续行进。 因路程整体延长了三分之一,自然不能在天黑日落之前抵达村寨。 天黑之后,还差很长一段山路,他们只得寻了个地方就近露营。 …… 翌日。 天未亮他们就已启程。 走过一段崎岖山路,当朝阳初升的时候,前面的道路居然平坦起来,虽也难走,但至少不用攀岩! “侯爷,我们快到了!”清溪姑娘笑道。 “……” 众人加快脚步,又走了两刻钟的时间,来到一群大山的山脚,这群大山很有意思,接连成环,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据清溪姑娘所说,那传说之中的村寨、李神医隐居之地、蝴蝶谷,便在这群的大山的后面! 里面是一个盆地,四周环山,山峰很高,终年烟雾缭绕,若妄图翻过山峰进入盆地内部,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在,山脚下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人工开凿着有一条隧洞,可直达蝴蝶谷内部。 穿过隧洞,踏足在蝴蝶谷内部的土地上,苏贤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 此处果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盆地,四面环山,山峰上云雾缭绕,这种地形着实不多见。 李神医隐居在此,难怪这些年来无人找到他。 众人徒步往前,走了没一会儿,苏贤等人又是一脸痴呆—— 他们先前以为蝴蝶谷中,就只有李青牛等数人而已,结果哪曾想到,这分明就是一个规模巨大的村落! 连片的房屋,屋顶弥散着炊烟。 村寨周围开辟着田地,有人在里面耕种。 即便隔着老远,苏贤也能听见孩童嘻戏的笑声…… 蝴蝶谷,李神医,先前总给他们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宛若镜中月、水中花,可望不可及。 可亲自来到这个地方后,才发现这里也不乏烟火气息。 苏贤由衷感叹道:“这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啊!” 言大山说道:“在这样的地方隐居,没有世俗的烦恼,宛若神仙,着实不错!” 唐淑静说道:“这里好是好,可这里面……应该没有贼让我抓!” 杨芷兰忽然驻足,抬眸望着远处,冷静的说:“有人来了!” “大家不用担心,是村寨中的护卫。”清溪姑娘安抚道。 然而她话音刚落,从村寨赶来的那群人,约二十多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为首一人忽然大声喝道: “什么人?竟敢擅闯此地!先拿下他们再说!” “是!” 其余壮汉齐声领命,快速将苏贤等人包围。 678 纳兰兄妹遇刺 回到下榻的客栈。 苏贤忽然想起,后日就是十五月圆之夜。 无论如何,这次都要给杨芷兰补上错过的中秋佳节。 “芷兰。” 苏贤回头,看着默默跟在后面的杨芷兰,笑道:“后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我说过,要带你赏月吃月饼。” “我……” “停!” 苏贤见她欲言又止,似乎又想找借口推脱,忙两手向前虚压,大声喊停。 在他看来,杨芷兰抗拒此事是正常的,毕竟这是一个“群体活动”,一般寡言少语、自卑内向的人都有一点“社恐”。 杨芷兰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苏贤见此非常满意,笑着安抚道:“没有关系的,没有外人,就只有我、言大山、夫人……这种事多参与几次就熟悉了。” 杨芷兰为难的点了点头。 …… …… 次日。 十月十四。 今天是约见纳兰节的日子。 十月份的早上已颇有寒意,苏贤迷糊醒来,一手钻出被褥,立即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 “嘶……好冷!” 那只手立即缩回温暖的被窝,抱着同样温暖且柔软的柳蕙香,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不愿起床。 “夫君,今日还有大事要办,我们先起来吧?”柳蕙香小声呢喃,似乎犹在梦中。 “为夫着实不愿早起啊!” 苏贤将她又抱紧了一些,稍稍改变姿势,柳蕙香也挪凑相迎,两人很快“严丝合缝”,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 “在这寒冷的早上,待在温暖的被窝中多好?被褥内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苏贤耍赖不起床。 “更何况,被窝的世界中,还有夫人你……抱着夫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也是一种难得的安宁!” “……” 柳蕙香也是甘之如饴,一动不动仍由苏贤抱着,没有再说话。 大约一刻钟过后,屋外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透过门窗,可见天光正在逐渐变亮。 柳蕙香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催促苏贤起床。 但苏贤就是不为所动。 没办法,柳蕙香最后只得以哄小孩子的语气对苏贤说,等以后有了空,她就陪苏贤在早上的被窝中躺个够。 躺一整天都没有问题! “那我们就说好了,不许反悔!”苏贤咕哝道。 “自然不会。”柳蕙香十分认真。 “……” 终于,在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之下,苏贤起床了! 为了与纳兰节会面,他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为了化解梁辽两国之间的纷争,他舍弃了这温馨的美好时光! 牺牲真的太大太大了! 洗漱完毕。 用罢早点。 苏贤来到昨晚那间厢房,开始处理正事。 言大山与杨芷兰早已等候在此。 “一切都还顺利吗?纳兰节现在什么情况?”苏贤打着哈欠问道。 “一切顺利!刚才收到消息,纳兰节已抵达蓟门关外,料想现在已经入关。不过……”言大山迟疑起来。 “不过什么?” “纳兰节还带着一个人。” “什么人?” “纳兰嫣!浑邪王之女,纳兰节胞妹,辽国如意郡主。” “她……” 苏贤一脸惊讶,“她跟来做什么?” 在苏贤的认知中,浑邪王一家三口的观念都非常奇怪,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之下,观念却不统一。 比如—— 纳兰节是坚定的“亲梁派”,主张两国和平共处。 纳兰嫣则是个坚定的“灭梁派”,数月前,带领辽军潜入幽州伺机而动之人,正是纳兰嫣! 浑邪王就比较奇怪,也更为复杂,他时而“亲梁”,时而“灭梁”,游走在两种观念之间…… 对于纳兰嫣这位“不速之客”,苏贤并未过多顾虑,只吩咐紧盯一点,同时注意保护他们的安全。 就这样,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转眼,太阳渐渐升起,明媚的阳光驱散清晨的寒意,给人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豁然之感。 苏贤站在厢房的窗前,仰头看着这一幕,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不由赞道:“好天气,必定带来好运气!” “……” 然而话音刚落,言大山的声音忽从厢房外传来:“公子,大事不妙!” “什么大事不妙?”苏贤心下一沉,浑身一紧,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回身看着冲进厢房的言大山问道: “发生了什么?” “纳兰兄妹遇刺……” “遇……遇刺?!” “……” 苏贤心中猛然一震,宛若翻江倒海,顿感大事不妙,头皮发麻,有种天大的灾祸即将来临的惊悚感。 而且这个天大的灾祸,还是他一手“捅”出来的。 “南屠王!纳兰雄!” 苏贤历喝出声。 不用多说,纳兰兄妹踏上大梁的国土之后,有能力也有理由刺杀他们兄妹的,就只有纳兰雄父子。 因为这是一个极佳的借口。 “大梁诱杀辽国小王爷与郡主”,足以激起整个辽国上下的愤怒,进而将他们拧成一股绳,加速集结兵力,南下犯边。 相当于帮了纳兰雄父子一个大忙。 可是,大梁还没有做好准备。 勉强应战,恐有灭国之祸。 最重要的是,中原大地上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宛若人间地狱…… 想到这些,苏贤心中拔凉拔凉,宛若末日降临! 之前,他与言大山谋划此事之际,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故特派人去迎接纳兰节,实为保护。 可是谁曾想,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苏贤借着“交接俘虏与粮食”一事约见纳兰节,是为了谋划中原地区上百年的和平。 但纳兰雄父子也不是草包,顺手来了个借刀杀人,加速整顿辽国内部各方势力……由此可见,纳兰雄父子着实不好对付。 “不过公子不用担心,纳兰兄妹最后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言大山进行补充: “那群黑衣杀手虽然来得突然,但好在我们提前进行了安排,在危急关头救下纳兰兄妹,将所有杀手悉数歼灭!” “……” 苏贤闻言松了口气,看来是虚惊一场。 忙又问道:“他们伤势如何?” “纳兰节胳膊受了轻伤,未伤及筋骨,问题不大。纳兰嫣毫发无伤。”言大山答道。 “黑衣杀手是什么人?”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纳兰节可以确定,那群黑衣杀手的确是辽人!” 苏贤点了点头,吩咐道: “加派人马,务必保证纳兰兄妹的安全,还有,加快速度,早点会面,然后早点送他们回去。” “是!” 言大山离开后,苏贤重新回到窗前,眺望着北方低语道:“这场游戏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696 小姐遗物 苏贤等人刚刚进入蝴蝶谷,便被二十多个彪形大汉包围。 隧洞口的位置,距炊烟缕缕的村寨其实颇有一段距离。 这些大汉之所以能提前发现他们,大概是因为矗立在村寨前的瞭望塔。 瞭望塔能有几层楼那么高,人站在上面视线极为开阔,塔上有警戒之人,苏贤他们刚一进入就被发现了踪迹。 壮汉们或赤手空拳,或手持刀枪,将苏贤等人围成一个圈,逐步逼近,包围圈也逐渐缩小。 杨芷兰、言大山,还有唐淑静,受此激发立即摆出防御姿势,将苏贤与清溪姑娘护在身后。 双方对峙起来。 局势瞬间危急。 苏贤眼皮狂跳,他们初入蝴蝶谷,结果竟受到“如此欢迎”,着实令他印象深刻。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这里是神医李青牛的隐居之所,对外人自然十分警惕……再者,这些壮汉看起来都不简单,蝴蝶谷中居然有如此护卫? 言大山心中的震撼,比苏贤更多,他那张方正的国字脸紧绷,如临大敌,因为这二十多个壮汉,有一半多竟与他不相上下…… 杨芷兰依旧淡定,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有自己的自信,这些人其实都挺厉害,是罕见的高手,但在她面前依旧不够看。 壮汉们继续逼近…… 这时,清溪姑娘终于从错愕中回神,见状忙冲出杨芷兰等人的保护,跑到两队人马的中间,大声喊道: “张护卫,他们是我请来谷中的客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得无礼!” “神医早有吩咐,但凡闯入谷中之人,不论是谁,先抓起来再说,然后交由神医处置……你私自带人入谷,神医必对你进行惩处!” “……” 护卫们持续逼近,尤其是为首的张护卫,双手持握一柄大刀,一幅不拿下苏贤等人绝不罢休的姿态。 清溪姑娘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忙扭头看着苏贤道:“侯爷,玉扳指!” 苏贤猛地反应过来,快速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女子拳头大小,外表极为精美。 啪! 他打开小木盒,取出玉扳指,用手高举在众人眼前。 朝阳之下,玉扳指上镶嵌的金丝反射出丝丝金光,玉质更为晶莹剔透,完美无瑕,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张护卫且看,这没玉扳指眼熟否?此乃侯爷所持信物!”清溪姑娘大声喊道。 “信物?呵呵……” 张护卫嗤笑,什么信物能令外人擅闯蝴蝶谷? 他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他在蝴蝶谷中护卫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事! 不过,当他走近一些,看清苏贤手中那枚玉扳指后,面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嘴角的嗤笑也刹那消失。 “这是……这枚玉扳指……与神医手上所佩戴的……一模一样!?” 张护卫大吃一惊。 其余护卫闻言后也齐齐色变。 然后不约而同停顿在原地,没再继续逼近,一个个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落在地。 苏贤等人见此,面色一时颇为古怪,这枚玉扳指……竟与李神医手上所佩戴的一模一样? 随即,众人面露喜色,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啊! 凭此信物,那李神医应该能出手,那么也就是说,杨芷兰的旧疾妥了! “不错!侯爷手中这枚玉扳指,本是神医赠给小姐之物!”清溪姑娘见局面得到控制,缓缓松了口气。 “小姐之物?你是说神医的女儿?”张护卫缓过神来,恍然所悟,这清溪姑娘本是神医女儿的贴身侍女。 不过数息后,张护卫面色又一变,虎目一瞪,大声斥道:“兀那白面书生,小姐遗物怎会在你手中?” 清溪姑娘见状,忙解释一通,苏贤手中之所以有小姐遗物,是因为苏贤不仅解救她于水火,还为小姐平反昭雪! 听了这话,张护卫面色又是一变。 此事十分复杂,涉及到了小姐遗物,他没办法处置,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张护卫,侯爷乃小姐恩公,不得无礼,你还是尽快让开道路,先让侯爷去见神医吧,神医自有主张!”清溪姑娘适时说道。 “有道理,诸位请随我来。” 张护卫点点头,轻轻一挥手,召回包围苏贤等人的护卫,然后转身当先在前带路,走向远处的村寨。 苏贤等人松了口气,立即跟随在后,接下来应该很顺利了,这枚玉扳指的能量很大,苏贤将之紧紧握在手中。 一会儿后,村寨近了。 苏贤等人果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顺利进入村子。 他们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村寨中多为黄土夯就的土屋,屋顶青瓦略显粗糙,村寨中的路面铺了青石,石块很不规则,但很平整,与道旁的土屋相得益彰。 街上行人不少,有青壮,有老人,有小孩,大多身穿粗布麻衣,但人人神态安详,精神饱满放松,脸上时不时浮现出淳朴的笑意。 苏贤一行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村寨中的青年老少,苏贤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行注目礼。 蝴蝶谷远离世俗喧嚣,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多外人,差点惊掉他们的下巴。 他们奔走相告,纷纷跑来看稀奇,尤其是脸上脏兮兮的小屁孩们,大眼纯净,看得格外出神…… 苏贤等人哭笑不得,被当猴看的感觉可不怎么美妙,他们当人家是野人,人家当他们是怪物! 不过很快,苏贤等人就笑不出来了。 随着渐渐深入村寨,他们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一路上,他们又发现了许多身强体健的护卫,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言大山凑在苏贤耳边说道: “公子,那些护卫的实力……大多与我不相上下,而且数量极多,我预估村寨中的高手起码有一百多个……这真是一个恐怖的村子!” “这么夸张?!” 苏贤大吃一惊,言大山可是号称“世间少有敌手”的啊,岂料在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中,竟隐藏着这么多高手! 不得了! 李青牛上哪儿搞来这么多高手? 很快,苏贤略有明悟,若论单打独斗的能力,这些护卫或许能比肩言大山,可言大山是领兵作战的将军啊,马上功夫才是他的专长。 骑在战马上,三四米长的马槊轮动起来,这些护卫未必就是言大山的敌手。 言大山应该是谦虚了。 不过即便这样,这个村子也十分厉害,因为护卫多啊,一百多个高手,群起而攻之所造成的破坏更大! 苏贤震惊过后,又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杨芷兰。 杨芷兰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言大山懂他的意思,小声解释道:“与杨女侠并肩,或超过杨女侠的高手,暂时还未发现。” 苏贤点点头,松了口气,要是在村中的街面上遇到堪比杨芷兰的大高手,那这个村子可就真的太恐怖了! 697 睹物思人 整座村寨占地面积极广,规模比一般集镇都要大上一些。 村寨正中,有一座相对气派的府邸,这里是李神医的隐居之所。 府中后院,有一大片空地,地面由方正青石铺就,周围栽种着奇花异草,初升朝阳之下,鸟儿鸣啼,蝴蝶振翅,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后院正中,李青牛头戴方形青帽,面白红润,颌下一溜山羊须,略微发福,身着青色宽松道袍,脚上踏着一双白底布鞋,正在那迎着朝阳锻炼身体。 李青牛虽已年近五十,但看起来竟与三十多岁的男子无异。 而且他精神饱满,两眼炯炯有神,步伐沉稳,心性平和,精力远超一般年轻人。 他是神医,自然极擅保养,这不,他正在练的一套拳名叫“先秦导引术”,据说是先人们“锻体修仙”的法门。 锻体修仙,虚无缥缈,李青牛虽心中向往但也认为不太可能。 他锻炼此术,只为保健,常年累月坚持下来,再辅以其他手段,效果着实显著。 李青牛身旁,周威也在打熬身体。 周威学医不成,曾让李神医一度怀疑自己的教学能力,但他很有练武的天赋,力气也大到没边,磨盘那么大的石锁都能随手举着玩儿。 锻炼身体的师徒,庭院周边的花草,花草上起落的蝴蝶,还有枝丫上鸣叫个不停的鸟雀,互相融合,互相感染。 这一幕十分和谐。 忽然,庭院的月亮门外传来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似是在奔跑,有人大声喊道:“启禀神医……” “……” 这突兀的大喊声,这凌乱的脚步声,瞬间将庭院中的和谐击碎。 不仅李青牛师徒受到打搅,枝丫上的鸟雀也被惊飞数只。 李青牛打这套“先秦导引术”正值关键时期,不容他人打搅。 他眉头略微一皱,随即舒展,对来人不加理会,继续打自己的拳。 周威咚的一声放下磨盘那么大的石锁,三两步奔到月亮门前,拦住那通禀之人,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通禀之人见状,忙紧闭嘴巴,他知道李神医在打拳的时候最忌有人打搅。 不管天大的事,都要等他打完拳再说…… 少时,李青牛收拳。 稍微出了些汗。 精神也饱满了一分。 他看也没看月亮门的方向一眼,两手负在身后,迈着悠闲的八字步,慢腾腾走到廊下,在一张金丝楠木打造的太师椅上落座。 早有仆从送来刚泡好的茶水,李青牛惬意的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他才瞥了眼通禀之人,镇定而悠闲的问道:“发生了什么?竟如此慌张!凡事莫要心急,气定神闲,方为养生之道!” “神医教训得是。” 通禀之人陪着笑,走到李青牛椅前,故作镇定的样子,作揖禀道:“回禀神医,谷中来了几个外人!有人发现了这里!” “你说什么?” 李青牛腾地起身,两眼一瞪,宛若牛眼,大声喝问道:“有外人闯入?他们发现了这里?怎么回事?” 通禀之人嘴角扯了扯,看着咋咋呼呼的李青牛,心中疯狂吐槽,不是说好要气定神闲养生的么? 不待他作答,旁边的周威又激动起来了。 周威那少女大腿那么粗的胳膊伸来,铁钳子似的抓住他的肩头,一脸好奇与期待的追问道: “外面来了人?是什么人?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见!” “嗯?”李青牛斜眼瞪来,一双眼睛鼓得很大,真跟牛眼似的。 “……” 周威瞬间熄火,挠着头退至一旁,只是他不停望向庭院的月亮门,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过去见一见外界来人。 李青牛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 “蝴蝶谷如此荒僻,数十年来人迹罕至,若无人带领根本不可能找到……对了,外界来人抓起来没有?” “回禀神医,没有。” “你说什么?”李青牛面色微微一沉,牛眼一瞪,这幅样貌,倒也十分吓人。 “因为那几人是……清溪姑娘带来的,所以张护卫他们就没有动手!” “清溪糊涂,张护卫也糊涂了不成?看来他在这谷中待久了,脑袋也坏掉了。”李青牛面色又沉了几分,一双牛眼瞪得愈发渗人。 “回禀神医,据说外界来人手中持有一个信物,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张护卫才没有动手抓人。” “什么信物?” “一枚玉扳指,与神医手上佩戴的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 “……” 李青牛闻言大惊,手中的茶杯直接脱手,掉落在地,啪的一声响,滚烫茶水四溅,名贵的西湖龙井洒落一地 周威乍见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挠着头问:“师父您怎么了?” 李青牛并未回答。 而是低头,抬手,抚摸着佩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面色时喜时悲,沉浸在某种莫名的情绪之中。 周威见此面色微变,他自小在李青牛身边长大,李青牛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师父您怎么了?” 周威加大了音量。 李青牛略有回神,抚摸着那枚玉扳指,自言自语说道:“这样的玉扳指,一共有两枚,一枚在老夫这里,另外一枚……在青儿那里!” “……” 周威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李青牛口中的“青儿”,就是他的独生女! 周威自打记事起便养在李青牛身边,自然记得以前有个“青儿姐姐”,后来不知那一天,青儿姐姐不见了,李青牛曾大发雷霆…… 后来,周威长大了,懂事了,这才明白,青儿姐姐不见的那天,是她离家出走了,还与一个男人私订终身。 再后来,从外面传来噩耗,青儿姐姐与她的夫君被大梁朝廷满门抄斩…… 周威记得,噩耗传来的那几天,李青牛滴水未沾,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现在,外界有人拿着另外一枚玉扳指来到蝴蝶谷。 睹物思人。 那尘封的记忆亦被强烈触动。 痛失爱女之痛,即便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是难以承受,那是他一手拉扯大的闺女,就那样被大梁朝廷给……斩了! 思及已逝的爱女,李青牛陷入莫名的情绪再也正常不过。 周威嘴巴张了张,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本就不是一个心细的人,贸然呱噪只怕会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禀: “清溪姑娘与张护卫带着闯入之人到了,在府外求见。” 李神医紧紧握着那枚玉扳指,表情与往日淡定的模样迥异,大声吩咐道:“带进来!” 这几天在调整作息,生物钟一旦混乱再想调整过来可就难了……我这次下了极大的决心,所以,最近几天的更新……没了。开个玩笑,每天雷打不动两更,只是时间不定。 698 神医“风采” 在仆从的引领下,苏贤一行进入府邸,来到后院。 穿过月亮门洞的刹那,苏贤一眼便看见廊下站着一个男人。 此人身着青色道袍,头戴青色方帽,气度不凡,除身材略有发福外,看起来与三十多岁的男人无异。 苏贤瞳孔微缩,此人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清溪姑娘曾说过,李青牛年已近五十,可现在看来……他必有养颜驻颜、延年益寿的秘术! 神医,果然不愧为神医,盛名之下无虚士,真不简单。 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等人也是心思各异,全都做梦似的,那可是传说之中的李神医啊! 这么多年来,无人可觅其踪迹。 可是不曾想,今日,他们竟得见其真容…… 尤其是杨芷兰,心中格外感慨,她以前也曾深入蜀山遍寻过李神医,但一无所获,对此她早已绝望。 本月旧疾发作之后,苏贤曾赌咒发誓,说要帮她找到李神医,但她认为根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李神医近在眼前,苏贤将不可能变为了可能……杨芷兰不由缓缓侧头,看向苏贤那英俊的侧脸。 唐淑静也是芳心剧跳。 她常年闯荡江湖,自然知道李神医的本事与传说,但这么多年来李神医踪迹难寻,她原先还以为李神医早已不在人世。 但苏贤厉害啊,硬生生将李神医从“土”里挖出。 这等机缘常人只有羡慕的份儿,唐淑静也缓缓侧头,看向苏贤另外一侧英俊的脸颊,明眸闪烁。 …… 从月亮门洞至廊下,需要穿过整个庭院约数丈的距离。 苏贤一行缓缓往前面走着。 李青牛则站在廊下一动不动。 走近了一些,言大山忽然附耳过来,压抑着声音说: “李神医身旁那位高大少年,实力远超于我,我料想他应该……足以比肩杨女侠!” “嘶……” 苏贤吸了一口冷气,侧头看着杨芷兰。 杨芷兰正打量着他那英俊的侧脸呢,见他扭头望来,慌得低头,然后以冷静的、不掺杂热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 “此人比我只差一线,但他还年轻。” “……” 得到杨芷兰的肯定后,苏贤心头突突狂跳,真不简单,李青牛身边居然有堪比杨芷兰这样的超级大高手! 据苏贤所知,纵观整个大梁王朝,杨芷兰的个人战力应该是天花板,刑狱司大捕头与之不相上下。 那么也就是说,整个大梁王朝也才两个超级大高手而已,或许皇宫里面还有。 而李青牛身边就有一个! 这还不止,若算上那上百个实力堪比言大山的护卫……李青年这是要逆天啊,太豪横了,他究竟是从哪儿收集来这么多高手的? 震惊与错愕过后,苏贤稍稍调整策略,对李青牛绝对不能来硬的,因为硬不过人家。 …… 终于,近了。 苏贤等人停在李青牛半丈开外。 这个距离可以看见对方下巴上一根又一根的山羊须。 苏贤忽然发现,李青牛的面色不太正常,情绪不对……但他没想太多,那枚玉扳指毕竟涉及到了李青牛逝去的爱女,情绪有波动十分正常。 苏贤手中紧握那枚玉扳指,施礼拜道: “在下大梁瀛州苏……” “……” 一语未了,李青牛直接打断他的话头,大手往前一伸并喝道:“拿来!” 苏贤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双手将那枚玉扳指递上,这毕竟是人家女儿的遗物,占为己有的确不好。 李青牛身旁那位高大的少年,也就是周威,紧走几步上前,从苏贤手中取走玉扳指转送到李青牛手中。 李青牛抚摸着那枚玉扳指,不发一言,也没再看苏贤等人一眼,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屋门,将所有人都晾在外面。 庭院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心说这李青牛果然脾气古怪,神医的“风采”,他今日算是领略到了。 不过,他可以理解。 毕竟那枚玉扳指触动了尘封的记忆,而且还是一段令人心痛的记忆,李青牛没有大发脾气,将他们通通赶走就算不错。 清溪姑娘怕苏贤等人误会,忙站出来解释道:“诸位切莫心急,神医想必是想起了小姐,心情不好,稍稍等一会就好了。” 苏贤点了点头:“有劳清溪姑娘了,我们可以理解,不妨事。” 言大山、杨芷兰、唐淑静三人也轻轻点头,李神医虽然情绪不对,但想来为杨芷兰治病之事应该是妥了。 等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自幽州出发后,一直都在赶路,一直都在克服各种困难,十多天都坚持下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在等待的过程中,苏贤发现那位高大的少年,也就是周威,频频拿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们,一幅跃跃欲试张口欲言的模样。 此人实力堪比杨芷兰,是一个超级大高手,但看起来……与刚入村寨时围观他们的普通人无异。 莫非,此人其实是一个愣头青?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好忽悠的山里娃? 苏贤在旁,暗暗打量与琢磨。 …… 等了一会儿后。 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从内推开。 李青牛身着一袭青色道袍,一步迈出,他面色冷峻,看起来情绪波动比方才还大。 终于出来了,终于可以谈治病的正事了……苏贤等人立即抬眼看去,心情格外激动。 不过,还没等他们发现李青牛那糟糕的面色,就见李青牛抬手指着苏贤等人,大声喝令道: “将这群外界闯入者通通抓起来!” “……” 李青牛态度骤变,无异于一盆冰水浇在苏贤等人头上。 亏得他们刚才还以为可以谈治病的正事了呢,结果…… 周威也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不假思索,号令张护卫等人一围而上,准备将苏贤他们生擒活捉。 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忙将苏贤护在身后,摆出防御姿势,准备应战。 双方顿时陷入对峙的僵局。 清溪姑娘没想到事态变化如此之巨,忙奔至李青牛身旁求情道:“神医不可,侯爷为小姐平反昭雪,是小姐的恩人……求神医开恩。” 699 苏贤:因为此物……出自我手! 坑爹啊! 苏贤心中拔凉拔凉。 虽然早就知道,李青牛脾气古怪,可是没有想到,竟古怪至此,完全就是不讲理了嘛! 苏贤不仅解救清溪姑娘于刑狱司大牢,还为他的女儿平反昭雪,现在拿着那枚玉扳指跋涉千里来找他治病,他就是这样的态度? 治病之事都还没提呢,他就下令将苏贤等人全部抓起来…… 神特么李神医,简直就是一个“李神经”! 苏贤心中疯狂吐槽。 若果真身陷在此,杨芷兰的旧疾得不到医治不说,与纳兰节所谋的大事也不能去办,若辽国铁骑一旦南下,天知道大梁将会如何…… 清溪姑娘站出来求情,虽提及苏贤为他女儿平反昭雪之事,但苏贤认为根本没用。 果不其然,李青牛听了这话后,情绪波动更大,含着悲与愤大声说道: “老夫一手将她拉扯大,她非但不思回报,还离家出走,更与人私定终身……在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最后,她倒是一走了之,可叹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至死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老夫宁愿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青儿啊……当初你就该多听听老夫的话,不离家出走多好……” “……” 李青牛早已过了浮躁的年纪,加之崇尚养生,讲究气定神闲,心态平和。 能令他又哭又笑,情绪激波动,甚至自相矛盾之事,估计也就只有那逝去多年的爱女。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发泄一通过后,他的心情竟好了许多。 最后,他侧身看着苏贤等人,以宣判似的口吻说道: “你等擅闯蝴蝶谷,按老夫以前定下的规矩,应该全部喝下断肠之毒。” “不过,念在你等曾为青儿平反昭雪……”李青牛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对此十分不屑,接着说道: “老夫就饶你等一命,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走出蝴蝶谷!” “……” 李青牛说完这些话后,情绪进一步稳定,侧回身去,不再看苏贤等人一眼,根本不怕苏贤他们能够反抗与逃跑。 当然,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 莫说足以比肩杨芷兰的那位少年,单就堪比言大山的那一百多个护卫,就能将苏贤等人困住……人多也是优势,量变可以引发质变。 随即,李青牛招手唤来一个仆从,吩咐道: “将衣服取来,老夫要去看看那两个病人!” “是。” 仆从明白李青牛话中的“衣服”,其实就是将浑身上下包裹的“防护服”。 李青牛为什么要在此时为病人治病呢? 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工作狂”,在忙碌的状态下,他才能忘记烦恼,进而恢复正常。 …… 庭院中,双方还在对峙。 苏贤等人被层层包围。 苏贤真的头大如斗,这次的确是栽了,他曾为李青牛女儿平反昭雪,现在拿着信物登门求他治病,这本该是一件顺顺利利的事。 结果那曾想到,李青牛就是一个混蛋,就是一个神经病,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个信物,那枚玉扳指,苏贤等人曾将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可是最后,此物只能保得他们不死,终生禁足蝴蝶谷。 这不就是软禁么! 想到身陷在此的后果,苏贤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言大山苦笑不已,若是在一般场合,他就算拼死也要将苏贤救出去……可在这儿,他摇了摇头,以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办到。 但他默默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护得恩公周全,他也坚信,终有逃出蝴蝶谷的一天…… 唐淑静吸了吸琼鼻,侧头瞪着苏贤,明亮的大眼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她还不到十七岁啊,莫非一辈子都要浪费在这里? 她心中充满了抱怨,都怪苏贤,为什么要带她来到这个恐怖的地方?她恨不得扑上去摁着苏贤撕咬一通。 不过,她尚有几分理智,知道这事儿其实不能怪苏贤,也是她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可她看着苏贤那张英俊的侧脸就莫名不爽…… 杨芷兰心绪的起伏倒没有多大,她曾绝望过,也曾主动寻死过,现在李神医不为她治病她也没有多少怨言。 只是……她侧眸看了眼苏贤那阴沉到极点的脸庞,心中十分愧疚,旧疾发作的那天就该不顾一切隐瞒下去的。 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连累大家。 …… 很快,仆从将防护服取了来,还有口罩,双手恭敬的递给李青牛。 苏贤偶然抬眸一瞥,猛然发觉哪里不对劲儿,再度抬头看去……随即,他便僵在了那里,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李青牛旁若无人,取过防护服,正准备当场穿上。 这时,他忽然发现周威等人竟还未动手,还在与苏贤他们对峙,他面色当即就是微微一沉,侧头过去斥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拿人啊!” “哦,好的!” 周威猛然回神,大手一挥,眼见就要喝令护卫们一拥而上。 苏贤见状,精神一震,大手一伸,大声喊道:“且慢!” 刷刷刷刷! 护卫们果然驻足,与他人一起扭头看向人群之中的苏贤。 李青牛皱眉,手里拿着那套浆洗了多次的防护服,转身看着庭院中的人群,眼底深处酝酿着强大的愤怒。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做不到气定神闲与心态平和,区区外界闯入之人竟敢违抗他的意志,那么必将招致他最为猛烈的报复。 苏贤拨开护在身前的言大山,走近李青牛,看了眼李青牛手中的衣服,一脸狐疑问道:“神医手里的衣服,莫非是……防护服?” 接着又看向仆从手中的一物,抬手指了指,问道: “那是口罩?” “……” 此话过后,庭院中所有人、物,全部静止不动,宛若一幅图画。 周威、言大山、唐淑静、杨芷兰等人心中十分纳闷,苏贤此举何意? 忽然,李青牛动了。 他一脸严肃与认真,方才的情绪波动已然不见,宛若换了个人似的,快步走下石阶来到庭院之中。 包围苏贤等人的护卫们,以及周威,全都是一脸懵,心说神医又怎么了? 见李青牛走向苏贤,护卫们纷纷让开道路。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辈子难忘的画面—— 只见李青牛走到苏贤身前,手里还拿着防护服,面色古怪,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对苏贤进行打量,甚至还绕圈。 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你是何人?为何识得这是防护服?”李青牛最终问道。 苏贤挺了挺胸膛,朗声回道:“在下自然识得这是防护服,因为……此物正是出自在下之手!” 李青牛与周威等护卫吃惊不小,全都一脸愕然的瞪着苏贤。 要知道,这套防护服是李青牛好不容易才搞来的,宝贝得紧,浆洗了多次也不舍得丢掉…… 可这个外界闯入之人竟然说,此物出自他之手? “你是大梁瀛州的……苏贤?”李青牛吞了口唾沫问道。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大梁瀛州苏贤!” 苏贤气定神闲,同时也缓了口气。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李青牛态度的变化。 这次应该有戏! 清溪姑娘见状,忙在旁补充道: “神医,奴可以作证,他同时也是大梁范阳县侯,范阳县侯就是成功预防了河北道瘟疫的苏贤!” 700 苏小友 “哈哈哈……” 李青牛抚掌大笑,鼓着一双牛眼,对苏贤进行上下扫描,笑完后说道: “老夫万万没有想到,有史以来成功预防住瘟疫之人,居然如此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浪更比一浪高!不错!” “晚辈不敢当。” 苏贤谦虚。 他敏锐的意识到,李青牛对预防瘟疫这件事格外上心,甚至于哈哈大笑,忘掉了方才的伤痛与悲愤。 李青牛忽然抬手,拉住苏贤的手腕,转身往廊下走去,同时说道: “来来来,我们去那边坐着聊,河北道瘟疫预防的具体细节,老夫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苏贤感受到了对方的热情。 李青牛果然对预防瘟疫之事格外感兴趣! 他心中不由大定。 任由李青牛拉着往廊下的金丝楠木座椅走去。 李青牛刚刚转身,正好与身材高大的周威打了个照面,周威身旁围了一圈的护卫,正一脸痴呆与震惊的看着眼下这一幕。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李青牛板起一张脸,牛眼一瞪,大声训斥道: “你们很清闲么,还不速速退下!” 训斥完护卫们,李青牛扭头看向后面的苏贤,瞬间转变为笑脸,信口胡诌道: “别理会这些人,他们脑子不太正常,走,我们去好好聊聊……” “……” 李青牛微微躬着腰,怀中似乎藏着一件宝贝,行走间还四下观察,生怕别人发现他的宝贝似的。 看起来活似一个……土财主! 苏贤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跟随着李青牛的拉扯,在廊下金丝楠木打造的椅子上分宾主落座。 他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前一刻差点成为阶下囚,结果现在身份稍加透露,就成了李青牛的座上之宾…… 人生际遇,反复无常,概莫如是! 与此同时。 庭院中。 所有人都傻眼且震惊,目瞪口呆。 周威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适应李青牛的情绪变化,方才还悲愤的缅怀已逝的青儿姐姐呢,结果得知那人是苏贤后整个人都变了! 护卫们更是面面相觑,同时又感觉十分委屈,他们围困在此,明明是奉了李青牛之命,结果最后李青牛竟说……他们脑子不正常? 究竟是谁的脑子不正常啊! 当然,护卫们快速将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斩灭,不敢在心中置椽,遵命一一退出庭院,不敢多待。 杨芷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她以前为了治病,曾专门研究过李青牛,包括脾气、性格等等,在她的认知之中,李青牛绝对不是现在这番模样! 可苏贤的身份透漏之后,李青牛的的确确变了…… 她看着廊下热烈交谈的苏贤与李青牛二人,略有恍惚,但她心中明白,她的旧疾应该是有救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她一直跟随的苏贤。 是苏贤,改变了这一切! 唐淑静在旁,更是一脸震惊与不可思议,一双明眸落在廊下金丝楠木座椅上的苏贤身上,扑闪扑闪,眸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她常年行走江湖,岂能不知蝴蝶谷神医的名头与厉害,那是传说之中的人物,正常情况下她不可能见到。 不过,现在,苏贤与传说之中的李神医交谈甚欢,一幅忘年之交的模样。 那是不是也说明,她与李神医……想起今后在唐矩、陈夫人、唐淑婉,以及手下的小弟们面前吹嘘的情景,她乐了,悠然神往。 言大山揉了揉眼睛,然后用力睁开—— 苏贤与李青牛聊得火热的这一幕并未消失。 许久之后,他才渐渐接受这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 他跟了苏贤后,曾见识过诸多奇迹的发生。 但毫无意外,苏贤能搞定传说之中的李神医,还是令他万分震惊,总感觉不太真实……那可是蝴蝶谷神医啊! 清溪姑娘也是眼珠子都快掉落在地,随后便是狂喜,苏贤的目标即将达成,她也算是为小姐及自己报了恩。 可是,随即,她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收,心头略有发堵—— 李青牛接纳苏贤,并不是因为帮她家小姐平反昭雪之故,而是……另外一件事,预防瘟疫之法。 …… 廊下。 苏贤与李青牛聊了许久。 都是关于河北道瘟疫预防的具体细节。 苏贤无有不答。 李青牛心中诸多的疑惑得到一一解决。 不过,当聊到预防瘟疫之法最核心的问题,也就是此法起作用的内在原理之时,苏贤轻飘飘略过,转而笑道: “神医不知,晚辈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莫急莫急。” 李青牛心中的很多困惑都得到了解答,因而笑容满面,他起身摆了摆手,笑道:“这里终究不是谈话之所,我们进屋谈。” 说着,他当先便往后厅走去,不过很快扭头对苏贤说:“劳烦苏小友在外稍后片刻,周威,随老夫进屋。” “哦,好的!” 周威立即跟在李青牛身后。 两人进屋后,砰的一声紧闭房门,不知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杨芷兰等人并未多想,只是心中的震撼又加深了一层,李神医居然称呼苏贤为“苏小友”,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苏贤站在廊下,看着后厅紧闭的屋门,眉头微微一蹙,这李青牛别不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吧? 好在,李青牛没让他们多等。 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后厅屋门从内推开,周威迈步而出,看着苏贤,眼神中透出淡淡的古怪。 “苏小友,神医请你等进屋详谈!”周威说道。 “……” 话音刚落,厅内便传出李青牛的咳嗽声,随即大声斥道: “苏小友也是你能叫的?没大没小,叫‘苏兄’,或‘师……’,你不会称呼的话就别乱叫!” 周威身材虽高大威猛,但面孔青涩,明显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被训斥后挠了挠头,改口说道: “苏兄,神医请诸位进屋详谈。” “有劳了。”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招呼上杨芷兰等人一起进入后厅。 厅中光线明亮,苏贤一眼便看见,正中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幅图,这幅图挂在这儿令他十分奇怪。 因为这是——孔子拜师图! 701 拜师,诊脉 孔子拜师图。 并不是说孔子拜师,而是某个徒弟拜师的场景。 李青牛学的是医术,身上穿的是道袍,可为何要在厅中悬挂这么一幅孔子拜师图呢? 明显不搭! 图画的下面,靠墙摆放着一张供桌,桌上有香炉、线香等物。奇怪的是,香炉似乎是刚刚搬来这儿的,因为里面没有一支香。 供桌前面,则是两张椅子,中间有个茶几,茶几上有两个茶杯。 椅子前的地面上,还有一个突兀的东西,那竟是一个……蒲团! 等等。 香炉、蒲团、茶杯……怎么与“孔子拜师图”中的场景略有类似? 苏贤心中虽然奇怪,但并未多想,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杨芷兰的旧疾,今天一定要让李青牛亲自诊治! 方才,苏贤打量图画、香炉与蒲团等物之际,周威站在一旁,眼中的古怪愈发明显,视线在苏贤与李青牛身上转来转去。 其实,这些东西,香炉、蒲团什么的,是方才他遵照李青牛的吩咐亲自置办的,事有仓促,很多细节都没有做好。 比如那幅孔子拜师图…… 周威其实明白李青牛的用意—— 想收人家苏贤为徒,但又放不下架子,不好明说,便搞这些歪门邪道,以期苏贤能够顿悟,然后死皮赖脸的拜他为师。 他见苏贤将这些东西一一打量后,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并未领悟到李青牛的“良苦用心”,他的嘴角便忍不住扯了扯,很想笑。 …… “苏小友,请坐吧。” 李青牛亲自招呼苏贤入座,至于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等人,他看都没看一眼,以他的身份更不会招呼他们入座。 “多谢。” 苏贤在客位上落座,有仆人送来茶水。 李青牛也入座,见苏贤没有任何表示,他微微蹙眉,略一思忖后问道:“苏小友可知,老夫是何人?” “神医乃蝴蝶谷李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世人无不称颂!” 苏贤说完后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晚辈还听说,神医医者仁心,对前来求救的病人都能出手相救!” “哈哈哈哈……”李青牛爽朗大笑,不过,心中却十分郁闷,既然你知道老夫厉害,那还愣着作甚? 赶紧拜师啊! 周威在旁,跟杨芷兰等人一样,只有站着的份儿。 他心中明镜似的,李青牛此问其实是在暗示苏贤拜师。 可苏贤就是“榆木疙瘩不开窍”,他想到其中的“妙处”,着实忍不住,两手捂嘴,双肩抖动,差点笑出声儿来。 李青牛心中正郁闷,偶然发现周威这幅模样,心下顿知他在嘲笑,李青牛当即便怒了,牛眼一瞪,大声斥道: “还站在这儿作甚,出去!” “是。” 周威转头就走,快步离开后院,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放声哈哈哈大笑,眼泪都差点给他笑出来。 后厅中,李青牛见苏贤“不上道”,他也就只得暂且作罢,转而询问“预防瘟疫之法的内在作用原理”。 “此事说来十分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晚辈需准备一番,还望神医见谅。” 苏贤又轻飘飘略过,此举未尝没有吊李青牛胃口的用意。 李青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道: “无妨,苏小友远道而来,就在谷中住上一些时日吧,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多谢神医体谅……” 苏贤起身,面色郑重,长施一礼拜道:“不瞒神医,其实晚辈此次登门拜访,是有一事相求。” “哦?” 李青牛并无意外,转头看了眼杨芷兰说道:“为了这位姑娘身上的怪病?” 苏贤愣了一下,发自内心的赞叹道:“神医果然厉害,一眼便看出芷兰身有旧疾,这都还没有把脉问诊呢!” 李青牛微微一笑,对苏贤的吹捧很是满意,随即他也起身,定了定神,抬手指了指墙上那副孔子拜师图,问道: “苏小友觉得此画如何?” 他的神态甚是骄傲,高高昂着头颅,不过不时隐晦瞥一眼苏贤,意思是说:“知道老夫厉害,还不拜师更待何时!” “这是一幅难得的丹青墨宝……对了神医,还请为芷兰把脉诊治!” 苏贤又是长施一礼。 李青牛嘴角扯了扯,带动胡须乱抖。 苏贤还是不上道,他又不能明说,便只得放弃。 他暗暗一叹,若不是发现苏贤这样的医术天才,若不是为了他这一身医术能够得以传承,他才不会舍下老脸搞这么一出呢! 但这是他最低的底线。 他是神医,傲气很重,不可能明显的求着苏贤拜师。 相对于让他彻底拉下这张老脸,他一定会选择让这身通神的医术失传! “在这儿坐下吧。” 李青牛最终摇了摇头,随手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杨芷兰过去坐下。 他则转身,从一个木架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软垫,随手放在椅旁的茶几上。 这种小小的软垫名叫“脉枕”,诊脉之际垫在病人手腕之下。 杨芷兰呼吸一滞,梦寐以求的机会,现在来了,但她却在这时出神,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言大山、唐淑静、清溪姑娘等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回想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总算是取得了真经见到了真佛…… “芷兰,快些过来。” 苏贤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现实。 她忙迈步走了过来。 苏贤心中的激动不亚于任何人,李青牛马上就要为杨芷兰诊治了,杨芷兰的旧疾马上就要痊愈了! 他忍着心中的狂喜,拉着杨芷兰将她按在那张椅子上。 此时,李青牛刚好将脉枕放上茶几。 苏贤迫不及待,轻轻抓起杨芷兰小手,捋下衣袖,显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腕儿,轻轻放在脉枕上面。 李青牛坐下,两指不轻不重按压着杨芷兰的脉搏,然后闭上两眼,细细把脉。 后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呼吸声也不闻。 苏贤等人都怕打扰到李青牛诊脉。 此事毕竟事关杨芷兰的生命安危,他们不敢丝毫大意。 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李青牛的脸。 但李青牛的面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教人无从分辨最终的结果好坏。 苏贤不由心中默默祈祷: “李神医亲自出手,一定能彻底治愈芷兰身体上的旧疾!” 许久之后,李青牛紧闭了许久的两眼猛地睁开,搭在杨芷兰脉搏上的手指也撤回,诊脉结束! “神医,结果如何?”苏立即小声询问,他怕声音大了影响最终的诊断结果。 702 但,这里是蝴蝶谷! “神医,结果如何?” 苏贤小声询问。 紧紧盯着李青牛的眼睛。 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清溪姑娘等人依旧压制着呼吸,也紧盯李青牛面色,结果好坏就看现在这一刻。 李青牛面色如常,他身为神医,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一般情况根本不可能勾动他的情绪。 面对苏贤的询问,他并未第一时间作答。 而是起身,将两手负在身后,迈着悠闲的八字步,背对众人,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苏贤心中微微一紧,莫非诊断的结果不妙?不可能!他再次询问:“神医,结果如何?芷兰她的旧疾可以痊愈吧?” 所有人都望着李青牛的背影,等他回答。 其实,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杨芷兰等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凸,预感到情况可能不是多么美妙。 但大家心中都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哎!” 终于,李青牛发声了,不过却是长长一叹。 苏贤等人眼皮狂跳,心中不好的感觉暴涨,李青牛为何叹气?尽管大家心中不愿相信,但…… 尤其是杨芷兰,刚刚激动与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李青牛依旧背对众人,一幅世外高人模样,慢慢回应道: “这位姑娘姓杨是吧?杨姑娘此疾,乃自小过苦、过劳、过伤所致,身体潜能过早、过度、过频被开发……拖延至此,已是不治之症,无药可医!” “老夫断定,杨姑娘存活之日,不足半月,苏小友还是尽早为她准备后事吧!” “……” 李青牛此话说完后,后厅中寂静无声。 苏贤、杨芷兰、唐淑静、言大山,乃至清溪姑娘,全都遍体发寒,脑袋中嗡嗡乱响,宛若一计重锤狠狠敲在脑门上…… 苏贤紧握着杨芷兰那瘦骨嶙峋的手腕儿,他可以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这是一个鲜活的人,可李青牛说她存活之日不足半月! 准备后事…… 多么可怕的字眼。 苏贤无法想象,杨芷兰呼吸停止、脉搏停止、不再开口说话、不再睁眼、无论如何呼唤都不醒来、被装入棺材,最后葬入坟墓之中的情景。 不! 苏贤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双目赤红,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他们跋涉千里,不怕各种艰难险阻,远从幽州而来,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吗? 老天爷真的不开眼啊! 杨芷兰自小便遭遇苦难,尝遍了所有悲苦,艰难长大成人,可年纪轻轻,还没感受过多少人世间的美好,就将匆匆离去…… 老天爷真的不开眼,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 …… 正当众人心中复杂难言之际,李青牛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夫猜想,苏小友一定带杨姑娘在看过外面的大夫,外面大夫的诊断结果一定如老夫方才所言吧?” 苏贤猛然从悲伤中回神,盯着李青牛的背影,迷蒙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狐疑,问道: “我的确带芷兰看过很多名医,他们都说芷兰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神医却说……” “三个月?” 李青牛十分惊讶,随即傲然道: “看来老夫高估了他们,一群庸医!” 苏贤一怔,看着李青牛的背影,渐渐明悟过来……随即心中悲痛,紧紧握着杨芷兰那瘦骨嶙峋的手腕儿,心中十分酸涩。 从三个月变成……不足半月,苏贤侧头看去,杨芷兰也抬头望来,两人相顾无言…… 李青牛早已看惯了人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心智十分“坚定”,似乎没有感受到后厅中那浓浓的忧伤氛围。 他忽然转过身来,面朝大家,傲然说道: “但,这里是蝴蝶谷!” “……” 什么意思? 苏贤等人尚处巨大的悲伤之中,听了这话后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数息后,苏贤松开紧紧握了许久、已经发红的杨芷兰手腕儿,瞪着赤红的双目,慢慢走向李青牛,惊喜莫名问道: “神医的意思是……可以彻底治愈芷兰身上的旧疾?” “世人虽尊奉老夫为神医,但世间哪有什么神……老夫并不能保证可以彻底治愈,但有药浴方子一张,或可治愈杨姑娘旧疾!” “多谢神医!” 苏贤瞬间由大悲转变为大喜。 随即又想到李青牛并未保证能够彻底治愈杨芷兰旧疾,他便不依不挠,拉着李青牛作保证。 李青牛无语,若不是看对方是苏贤,他早就一甩袖子离开,然后派人将无理取闹的病人通通赶走。 杨芷兰等人见此,心头由大悲转变为大喜后,又一阵阵狂跳,如此纠缠李神医,就不怕人家着恼么? 苏贤越来越着急,见李青牛始终都在“打马虎眼”,心下不由一狠,捂着头说道: “哎哟,晚辈忽然头晕,似乎……似乎想不起预防瘟疫之法起作用的内在原理了,忘了,全都忘了!” “……” 李青牛哭笑不得,这小子,居然敢当面威胁他,简直太不尊重他李神医了吧,他可是神医诶,神医! 清溪姑娘忙上前拉着苏贤劝道: “侯爷莫要心急,神医若答应帮人治病,那么一定会尽全力……侯爷如此相逼,却是不该,请侯爷三思啊!” 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等人也上前,拉着苏贤劝谏,尤其是杨芷兰,大声对李神医说道: “请神医放心医治,若能治好,是我的福气,若不能痊愈,能多活几日也是好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怪神医!” 李青牛听了这话,连道“敞亮”,若每个病人都像苏贤这样胡搅蛮缠,世上的大夫迟早全部罢工。 苏贤渐渐冷静下来。 刚刚经历过大悲转大喜,他的脑袋还是懵懵的。 他定了定神,看着李青牛问道:“神医有几成把握?” “八成!”李青牛回道。 “好!” 苏贤心中振奋,八成的把握其实已经很高了,为了表达诚意与歉意,他决定提前告知“预防瘟疫的内在原理”。 李青牛对此十分满意,当即吩咐笔墨伺候,大笔一挥,写下一张长长的药方。 苏贤在旁看了一眼,不禁暗暗咋舌,这上面的药材都是名贵稀珍,人参鹿茸啥的也只是配角! 李青牛唤来周威,让他按方备药。 值得一提的是,方子上很多药材都没有库存,需临时安排人手进入深山老林采摘。 预计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返回…… 苏贤见李青牛安排妥当,当即表示要支付丰厚的诊金与天价般的汤药费。 李青牛随意摆了摆手,淡定说道:“此方所需药材,虽然贵重,但老夫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还是先治病吧!” “多谢神医!” 苏贤、杨芷兰、唐淑静、言大山等人齐齐一拜。 他们都认为李青牛这人还不错,远没有传说之中那般难以相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青牛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所图甚大! 703 糟老头子坏得很! 正事儿办妥后。 李青牛吩咐清溪姑娘,安排杨芷兰一行的衣食住行。 为了方便治病,他们将暂住在李青牛府邸。 苏贤则继续留在后厅之中,他说过,为了表达诚意与歉意,要提前告诉李青牛“预防瘟疫的内在原理”。 这事儿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复杂也复杂,苏贤为了省事儿,便直接采取最简单的说法。 李青牛听完后一脸恍然。 困扰他数月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终于想通了! 他捻着山羊须,一脸笑眯眯,侧头看着苏贤,因想起苏贤先前竟未悟透他的“良苦用心”,心中难免不悦。 现在,心中最大的困惑得到解决,不再“有求于苏贤”,于是……他心念一动,笑容愈发灿烂,缓缓说道: “苏小友,老夫方才想起一件事,现在要告诉你。” “神医请说。”苏贤见了他这幅模样,心中感觉有点古怪,但细想之下又说不上来。 “先前,老夫曾说,对杨姑娘的旧疾,有八成把握。” “……” 苏贤心中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但没有搭话,只拿眼睛看着他。 李青牛继续说道:“不过,老夫方才忽然想起一个环节,方才有所遗漏,以至于计算略有失误。” 苏贤微微蹙眉:“神医什么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实际上,老夫对杨姑娘旧疾的把握,只有……五成!”李青牛笑道。 “五成?!” 苏贤吃惊,不由从椅子上站起,两眼死死瞪着李青牛。 八成与五成相差太大了啊。 这个糟老头子,居然敢欺骗他! 苏贤咬了咬牙,他记住这件事了,但也不想争辩什么。 因为李青牛方才说了,先前遗漏了一个环节,所以……但在苏贤看来,遗漏个屁!李青牛明显就是故意的! 他之所以欺骗苏贤,目的就是为了提前获得预防瘟疫的终极答案!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苏贤忽然眼中一亮,紧绷的面色也慢慢变成微笑,气定神闲,一幅吃定了李青牛的模样。 李青牛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透着狐疑之色。 苏贤淡定说道: “方才,关于预防瘟疫的终极答案,晚辈说的是:‘瘟疫其实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小虫,侵入人体便会被感染……预防瘟疫,便是阻止这个侵入的过程’。” “不错,很有道理!” 李青牛点头。 他研究医术数十年,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极大的成就,甚至被世人尊奉为神医。 但瘟疫是他的短板,既缺乏理论基础,又不知具体的治疗方法,只是对瘟疫有着某种隐隐的猜想。 直至方才听说了苏贤的“小虫理论”,李青牛方才豁然开朗。 苏贤所谓的“小虫”,其实就是“细菌”与“病毒”,大部分瘟疫都由它们引起,只是为了方便古人理解才以“小虫”命名。 苏贤继续笑道: “那……神医可知,那些‘小虫’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它们如何分类?从哪儿产生?如何传染?针对不同的‘小虫’应该采取什么样的预防措施?” “呃……这……” 李青牛当即就懵了。 对呀! 这就好比看一篇攻略,视线落在上面的时候,感觉什么都懂,视线一旦移开……刚才看了什么? 方才,他只听到了一点皮毛,就兴奋过头,认为不再有求于苏贤,于是…… 李青牛面色变了几变,最后爽朗笑道: “苏小友站着作甚?请坐请坐,来人,将老夫珍藏的‘武夷山大红袍’取来……” “……” …… 就这样,苏贤一行在蝴蝶谷中住了下来。 时光如梭。 转眼。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两天以来,苏贤等人一直都住在李青牛府邸中,未曾踏出府门一步,因为杨芷兰需要做一些药浴前的准备。 比如服药、健身等等,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 这一来二去,他们便与府中之人渐渐熟络,尤其是周威。 这两天接触下来,苏贤发现周威果然是一个愣头青,没见过世面,并且对外面世界格外向往的山里娃。 他经常追着苏贤、言大山、杨芷兰、唐淑静等人,询问外面世界的各种情况。 一次两次还好,被追问的次数一旦多了,苏贤等人都有些受不了,于是看见周威便躲。 但有个人例外。 她就是唐淑静! 唐淑静喜欢招收小弟,对于周威的追问与好奇她来者不拒,很有大姐大的派头,周威也傻不拉几、屁颠屁颠的跟在人家身后,看起来还真像一个小喽啰。 这一幕,差点惊掉苏贤等人与李青牛的下巴。 要知道,周威的身手与杨芷兰不相上下啊! 唐淑静会不会玩儿得太大了一点? 苏贤专门抽空试探了一下唐淑静,发现她果然不知周威身手堪比杨芷兰之事。 苏贤捏着下巴,没有告诉她实情,今后她知道此事后,将会是什么反应? 苏贤很期待! 另外,通过这两天的相处,苏贤对李青牛的了解也多了一些。 比如,李青牛在大清早打的那套“先秦导引术”。 正是因为常年坚持练这套拳,再辅以其他手段,李青牛才能身体强健、精神饱满、目光炯炯有神,年近五十的人看起来才三十多岁。 苏贤对此十分羡慕,谁不想永葆青春?谁不想身体健康? 周威心知,李青牛有意收苏贤为徒,见苏贤面露艳羡的光芒,便在旁撺掇苏贤拜师,还说什么学习“先秦导引术”,坚持几十年后必有成效! 苏贤先是心动,可听说要“坚持几十年”瞬间萎了,他早上都起不了床,如何坚持? 于是婉拒。 随后,苏贤又了解到,李青牛隐居蝴蝶谷其实并不孤独,因为他在谷中养了十多个老婆! 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外,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青春年少女子。 而且,周威还隐晦的告诉他,李青牛每晚都要两个老婆侍寝,夜夜折腾到鸡鸣…… 李青牛之所以年近五十了还如此生猛,甚至还能保持三十多岁的样貌,就是因为常年坚持“先秦导引术”的缘故。 苏贤听了这话,浑身瞬间激动。 他两手抓住周威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周师兄,我想拜李神医为师,你引荐引荐呗!” 704 渴望传宗接代的李青牛 书房。 李青牛正在翻阅医书,神情极为认真。 周威忽然闯入,大声喊道:“师父,苏兄想拜您为师!” 李青牛手上摊开着一本医书,看得正入迷,忽然被打搅,按以往的脾气他本该发怒的。 可一听周威此话,他心中一喜,手里的医书往后一丢,起身看着周威问道: “此话当真?” “当真!苏兄亲口与弟子说的。” “好啊!老夫这一身医术终于后继有人!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对了,苏小友为何忽然‘开窍’了呢?” “呃……师父,苏兄想拜您为师,其实不是为了学医。” “那是为了什么?”李青牛眉头一拧。 “为了学先秦导引术等养生之法,然后……娶十几个老婆,夜夜笙箫!” “……” 李青牛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发了很久的呆,最后一脸失望的斥道: “正道不走,竟学这些歪门邪道!滚!” “是是是……” 周威赶忙退出书房。 苏贤委托之事他没能办成,自觉没脸去见苏贤,于是选择性将此事遗忘。 苏贤见周威没提这件事,下意识认为李神医不肯收他为徒,于是也没再多问,毕竟那是李神医,岂会轻易收徒? 拜师之事就此揭过。 拜师不成,苏贤心中立即生出另外一个疑惑—— 李青牛身强体健,又有那么多年轻的老婆,每天晚上还……弄那么晚,可为何不见李神医的子嗣呢? 这是一个问题。 后来,周威给出了一个答案: 据说,李青牛年轻的时候,仰仗一手医术恃才傲物,曾得罪了许多人,一次,仇家找上门来将他暴打了一顿。 人虽然没被打死,但……那方面受了点影响,功能虽然正常,可就是生不出小孩。 当时,李青牛已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已逝的“青儿”,为了再生一个男丁传宗接代,李青牛陆续又纳了许多小妾。 同时,他费尽心机钻研各种养生、固精、强肾的办法,各种名贵补品不知吃了多少。 可是,十多年折腾下来,始终一无所获。 但他还没有放弃。 他在蝴蝶谷中的现任小妾们,大多都是在近几年纳的…… 苏贤了解这些往事之后,不禁咋舌。 李青牛果然不愧为神医,年近五十了还没放弃传宗接代的希望,还“霸占”了那么多年少的女子。 不过,后来苏贤又了解到,李青牛其实没有那么坏。 为什么? 因为他会定期将三十岁左右的小妾休掉,放她们自由改嫁,并且赠送常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钱财。 最重要一点,那些被休掉的小妾虽年近三十,但却被李青牛保养得宛若二十出头! 他不仅懂得男人的养生之法,还精研过女子的保养之道! 我去! 苏贤瞬间意识到,李青牛的女子保养之道一旦传杨出去,天下女子一定会发疯的,能将三十多岁的女子变为二十出头,这简直就是神迹! …… …… 第三天。 苏贤一行来到蝴蝶谷已有足足两日。 今天是第三天了,进入深山采药的人将在今日返回。 那么也就是说,杨芷兰的药浴疗法也将在今日开始! 一大清早,苏贤就在翘首等待,不时去府门口打转,希望看到上山采药的队伍满载而归的画面。 可是,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愣是没有一丁点动静。 苏贤渐渐焦躁起来。 午饭过后,苏贤着实没有忍住,直奔府邸西北角的“神秘区域”,苏贤知道李青牛在里面研究那两个瘟疫病人。 “来人止步!” 神秘区域入口,有两个人把守,见来人是苏贤,立即挂上一幅笑脸解释道: “苏公子,里面十分危险,神医有吩咐,除神医与周威外其他人不可进入,不然可能会感染瘟疫!” “劳烦两位通报一下,我有急事要见李神医。”苏贤说道。 “这……”两人迟疑。 “……” 就当此时,李青牛似乎听见了入口处的动静,派周威前来传令:“神医吩咐,让苏兄进来。” 苏贤顺利进入神秘区域。 在周威的带领之下,直入安置了病人的木屋,李青牛正在里面。 刚进木屋,苏贤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儿,抬眸一看,原来是李青牛,身着防护服,正在病人的伤口周围涂抹酒精。 不对! 古代哪来的消毒酒精? 苏贤又抬眸看去,发现病床前的矮桌上放着一只酒壶,酒壶上有“四方酒家”的字样。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酒精,而是四方酒家出产的特殊美酒。 当时苏贤就奇怪,此酒并不好喝,只是酒精度数高一些而已……现在看来,李青牛只是利用此酒做消毒酒精。 果然不愧为神医,居然发现了酒精的消毒作用。 只是酒精度数也太低了一些。 “去屋外稍候,老夫马上就出来,小心感染瘟疫。”李青牛侧头吩咐。 “好!” 苏贤依言出屋。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李青牛出屋,一边卸下防护服一边问道:“苏小友来此作甚?这里其实挺危险的。” “神医,今日已是第三天了!”苏贤略显焦急的问道:“外出采药的人还没有回来么?芷兰已经做好药浴的所有准备。” “老夫向来言而有信,说过要帮杨姑娘治病就一定会治,苏小友你急什么?深入深山老林采药,情况复杂,晚上几天也是常有之事。” “……” 苏贤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就不由瘪嘴斜眼。 言而有信? 若在以前,苏贤或许会相信,堂堂李神医自然是言而有信的。 可就在两天前,这糟老头子才欺骗过他一次,的确有十数人背着药篓上山了,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阴谋。 苏贤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见绳,打心眼里不怎么相信这糟老头子。 …… 苏贤离开神秘区域。 迎面遇到清溪姑娘。 她见苏贤心中着急,便劝道: “侯爷莫要心急,山中情况复杂,相信我们来时侯爷已有所体会。” “进入深山采药的确颇为耗时,短则三两日,长则五六日,甚至七八日都有可能……” “侯爷暂且在谷中安心住下,神医一定会治好杨姑娘身上的旧疾。” “……” 苏贤不怎么相信那糟老头子,但清溪姑娘的话他还是相信的,见此便只得苦笑道:“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 话音刚落,一个仆从忽然喘着气奔来,大声喊道:“上山采药的人回来了,满载而归!” 705 药浴 刚从深山中采摘的药材,并不能直接使用。 还需经过特殊手法炮制,尽最大可能激发药性,剪除毒素,如此方可入药。 李青牛也没有含糊,带着一帮仆从亲自炮制药材。 苏贤则在旁“监督”。 当日渐西沉,黄昏临近之际,药浴的所有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完成。 苏贤他们暂居的院中,一间屋子被腾空,作为杨芷兰药浴的专用浴室,里面摆放着一只浴桶。 白雾弥漫,药香扑鼻。 “神医,可以开始了吗?”苏贤看了眼天色,太阳马上就将落山。 “可以开始了,记住,一次药浴半个时辰,不可多,也不可少……药浴结束后,通知老夫诊脉。” 李青牛叮嘱完毕,甩着袖子,背负两手,迈着悠闲的八字步离开,他自然不可能守在这里。 周威也跟着离开。 目送李青牛走远后,苏贤两手搭在杨芷兰那消瘦的肩头,推着她走向浴室,一脸认真的说: “芷兰我们进去吧,天色已经不早,泡完出来正好吃饭。” “嗯。”杨芷兰点头。 唐淑静一把拽住苏贤的胳膊,往后一拉,取代苏贤的位置,大声说道:“杨女侠泡澡,你进去作甚?在外面待着!” “……” 砰! 不待苏贤多言,她们已经进入浴室,并将房门紧闭。 苏贤抿了抿嘴,老脸微微一红,尴尬啊,他真是关心则乱了,居然想跟着人家杨芷兰一起进去泡澡。 忽然,他发现身旁有个人正盯着他看,视线火辣辣。 扭头看去。 居然是言大山…… 言大山立即迈步逃走,随口说道:“我去找个香炉,再点一支香,方便计算药浴结束的时间。”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抬头望去,星斗满天。 蝴蝶谷中的夜晚格外宁静,远处山林中,野兽嘶鸣之声隐隐约约,时刻提醒着苏贤这里是远离尘世喧嚣的蛮荒之地。 不过,偶尔也能听到鸡鸣与狗吠之声,一股市井的气息扑面而来。 终于,一个时辰快到了。 苏贤与言大山始终守在浴室外,紧盯着香炉中那支香,还剩下最后一丁点的时候,苏贤浑身一震,对言大山吩咐道: “时辰快到了,立即去请神医为芷兰把脉。” “是。” 言大山快步离去。 苏贤再也坐不住,在浴室门前走来走去,忽然,吱呀一声响,唐淑静扶着杨芷兰走了出来。 “终于泡完了,快去隔壁,等神医前来把脉。” 苏贤快速打量了杨芷兰两眼,发现她面色红润,气色果然好了一些,心下不禁十分振奋,看来药浴有效! 来到隔壁坐下后,苏贤立即问道:“芷兰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很舒服!”杨芷兰的心情着实不错,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微笑,不过很快便隐去,没人发现。 这时,李青牛到了。 苏贤拉着他赶紧为杨芷兰把脉。 房间中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李青牛的诊断。 毕竟,药浴疗法到底有没有作用,就看待会儿的诊断结果。 虽然,杨芷兰药浴之后,表面看起来很好,面色红润,她自己也感觉不错……但还是要以李青牛的诊断结果为准。 李青牛端坐在那,两眼紧闭,两指不轻不重搭在她的手腕儿上,一动不动。 忽然,苏贤等人发现,李青牛眼睛虽未睁开,但眉头却微微一紧。 轰隆! 众人心中猛地一沉,莫非情况不妙? 尤其是苏贤,瞪着两眼,真的很想抓住李青牛的肩膀,猛烈摇晃他,情况到底如何,你倒是说话啊! 好在他尚存理智,未曾莽撞。 又一会儿后,众人发现,李青牛微微一紧的眉头逐渐舒展,恢复如常,最后两眼睁开,把脉结束。 “结果如何?”苏贤立即追问。 “不错!目前看来,药浴的疗效超乎了老夫的预估,杨姑娘经此一泡,已延寿一月!”李青牛捻着山羊须,侃侃而谈,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芷兰你听见了吗,有效果呢!” 苏贤不由大喜,不枉费他们跋涉千里而来,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众人都向李青牛道谢。 不过李青牛并不在乎,打着哈欠叮嘱道: “明日此时,继续药浴,还是半个时辰……好了,天色已然不早,你们早些休息吧,老夫也困了。” 摆了摆手,李青牛迈着悠闲的八字步离去。 目送李青牛走远后,苏贤赶紧吩咐摆上一桌丰盛的好酒好菜,为了准备药浴,他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呢。 酒足饭饱过后,众人纷纷沐浴就寝。 今天为了准备药浴,大家都挺累,加之药浴有效,杨芷兰身上的旧疾治愈有望,心情舒畅之下,众人很快便进入梦乡,睡得十分香甜。 唯独苏贤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 因为他忽然想起李青牛把脉之后所说的那句话,其中有个关键词“目前来看”。 苏贤本能觉得,这个词有名堂。 加之李青牛“犯有先例”,这个糟老头子很会骗人,该不会…… 思来想去,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李青牛应该没有尽全力! 故意留着一手。 至于目的么……自然就是为了从他身上榨取更多的东西,比如“小虫理论”。 但,前两日,苏贤为了哄着李青牛,早已将“小虫理论”讲解了个七七八八,他必须想出另外一个“噱头”才行。 有了! 黑暗中,苏贤两眼猛地一亮,暗暗嘀咕道:“看来,这两天要想办法打造一套蒸馏设备,蒸馏出高度的消毒酒精……” “……” 不过,打造蒸馏设备的想法未能付诸实践。 因为—— 药浴第二日,李青牛诊断疗效极佳,杨芷兰再次延寿一月,至此杨芷兰已有两个多月的寿命。 药浴第三日,李青牛诊断疗效极佳,杨芷兰再次延寿一月,至此杨芷兰已有三个多月的寿命。 药浴第四日,李青牛诊断疗效极佳,杨芷兰再次延寿一月,至此杨芷兰已有四个多月的寿命。 药浴第五日,李青牛诊断疗效极佳,杨芷兰再次延寿一月,至此杨芷兰已有五个多月的寿命。 …… 一连五日都是如此。 虽然总体来说疗效还是缓慢,足足五日,才换来五个月的寿命,但总好过“寿命不足半月”吧。 长此以往下去,杨芷兰身上的旧疾必能祛除! 苏贤等人悬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得到缓解。 706 我的小绣娘 今天。 是药浴开始之后的第六日。 因药浴颇有疗效,杨芷兰日渐康复,旧疾彻底治愈有望,苏贤、言大山、唐淑静、清溪姑娘等,脸上渐渐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紧绷了十数日的神经渐渐得以放松。 这天上午,苏贤监督杨芷兰做完药浴前的准备后,忽然感觉一股疲倦打从心底里袭来,犯困,很想睡觉。 其实,自半个月前杨芷兰旧疾暴露以来,苏贤就始终身心紧绷。 夜里睡不好。 加之连日的赶路,他早已积攒了无数的疲惫与困倦。 但杨芷兰身上的旧疾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得放松。 那深深的疲惫与困倦,被他死死压制在心底。 直至最近几日,药浴初显疗效,苏贤紧绷的身心才慢慢得以放松。 死死压制在心底的疲惫再也压制不住,如火山爆发般即将喷涌而出。 “啊……” 苏贤捂嘴,打了个浓浓的哈欠。 杨芷兰刚锻炼完毕,面色红润、出了些细汗的她,见状忙劝道:“公子看起来很困,不若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言大山也劝道: “对啊,这十多日来公子就没有睡个好觉,现在杨姑娘治愈有望,公子应该可以踏实的睡上一觉了。” 唐淑静小手一挥,很有大姐大的派头:“姐夫你困了累了的话,就尽管去睡,这里有我呢,保管将杨女侠照顾得很好!” “……” 这数日来,唐淑静对苏贤的观感有了极大的改变,加之在苏贤有意无意的“调教”之下,她已能大方自如的称呼苏贤为姐夫了。 只是这个“姐夫”的称呼,被李青牛听了去后,曾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苏贤…… “啊……” 苏贤又打了个浓浓的哈欠。 他的确很困,见他们都这样说,便也打算美美的补上一觉,不过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皱眉道: “这大白天的,光线太亮了,我需要一个眼罩!” “什么是眼罩?” 唐淑静一脸好奇。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笑道:“来来来,我告诉你什么是眼罩。” 他招呼唐淑静来到客厅,吩咐笔墨伺候,很快,笔墨送到,苏贤随手在纸上画了个眼罩的图样。 最后他将毛笔一丢,拍了拍手说道:“这就是眼罩!” 唐淑静走过去,探头一看,随即俏脸一红,明亮的大眼瞪着苏贤愠怒道:“流氓,下流,无耻!这分明是玉……” “玉什么?”苏贤一脸疑惑。 “你……你喘着明白装糊涂,我……呃,这就是所谓的……眼罩?” “……” 唐淑静原本勃然大怒,在那跳脚,恨不得抓住苏贤暴打一顿,可后面半句话为何又变了呢? 因为苏贤拿起剪刀,将所画的眼罩图样剪下,举在眼前轻轻比划了一下,示意这玩意儿的使用方法。 然后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不错,这就是眼罩,你再在这儿弄一根细绳,绑在脑后,如此便可起到遮光的效果,将白天变为黑夜!” “原来如此。”唐淑静略微点头,并为方才自己的误会而感到尴尬,幸好,苏贤看起来并没有想到那一层…… “神奇吧?” “神奇!” “我需要这样一个神奇的罩子,就麻烦你了,忙我立即缝一个,我马上就要用!”苏贤此刻笑得好似狐狸。 “好的……” 略有心虚的唐淑静,顺口就答应下来。 可她立即发觉不对劲儿,自己又被苏贤给“套路”了。 她猛一抬头,明亮的大眼瞪着苏贤的脸,一幅“辛亏本姑娘反应得快”的样子,当场拒绝道: “我不干,我不干,你又让人家干活儿,要缝你自己缝去,别找我!” “……” 话音一落,她提着裙摆就准备开溜,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苏贤一把将她拉住,抿嘴笑道:“诶,别跑啊,你不是好奇什么是眼罩么,只有自己做一个才能彻底明白呢!” 唐淑静大怒,当即就要动用武力,强行挣脱苏贤的拉扯。 苏贤见状,立即扯起嗓子大喊道: “芷兰,过来帮我缝一个……” “你赢了,我帮你缝就是!千万不要累着杨女侠!”唐淑静瞬间妥协,一脸凶巴巴的捂住苏贤之嘴。 苏贤拿开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小手,满意笑道:“这还差不多……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再来取眼罩,你记得快一点。” 唐淑静一脸郁闷,刚才就不该好奇什么是眼罩的!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她被苏贤拿捏得死死的。 她明眸闪亮,隐隐含着委屈与一点点星光,瞪了眼苏贤后转身就准备回房,她房间里有针线与布匹。 话说刺绣这门手艺,唐淑静尽管不屑,但也会一些,那还是小时候陈夫人硬拉着她教的…… “等等。”苏贤忽然开口叫住她。 “你还有什么事?”唐淑静没好气。 “你方才……是不是误会我画的这个是玉罩?”苏贤笑着问。 “我才没有!”唐淑静俏脸微微一红,不敢过多辩解,索性迈步便走,回到自己房间后砰的一声紧闭房门。 “……” 话说她回到房间后,坐在床边生了会儿闷气,最后取出针线布匹等物,委委屈屈的开始裁剪布匹。 “死苏贤,臭苏贤,你虽然很厉害,可老是欺负人家,我……” 唐淑静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将手里的针线与布匹等物狠狠摔在地上,还抬腿用力踩了几脚。 发了一会儿的脾气,她又弯腰将针线等物捡起。 委屈巴巴的坐在床边开始干活儿。 她虽备有针线等物,但实际上已有多年不曾做过刺绣,手法难免生疏与笨拙,加之眼前不时浮现出苏贤欺压她的那副嘴脸,忽然,捏着绣花针的手用力过猛—— “哎哟!” 屋内响起惊呼之声。 但很快就没了声息。 …… 苏贤却是心情大好。 吩咐准备洗澡水。 沐浴完后,他哈欠连天,走到唐淑静门前,一边敲一边喊道:“我的小绣娘,眼罩弄好没有,我来取了!” “你才是小绣娘!” 屋内传出唐淑静炸毛与抓狂的声音。 她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欸,手上拿的应该是刀剑,苏贤给她取这么个“外号”,不就是说她手里拿的是绣花针么? 这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大忌! 707 炸毛与抓狂 吱呀! 房门从内被打开。 苏贤一步迈入。 正好迎上唐淑静那双怒瞪的明眸。 再加上她那气呼呼的表情,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莫名的可爱与喜感。 “给你!” 唐淑静丢来一物,苏贤接在手中一看,正是一个不怎么精美、显得朴素的眼罩,与方才所画的图样有八分相似。 苏贤翻来覆去检查着她的劳动成果,最后轻轻摇头道:“一点也不精美,勉强能用,还行吧!” 唐淑静瞬间气炸了。 白白享受她的劳动成果不说,竟还敢嫌弃。 她当即两眼一瞪,大声斥道:“你知不知道,为了绣这个眼罩,我……” 唐淑静忽然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欲言又止,尖俏的瓜子脸上十分纠结,最后侧身说道: “你不是很困么,还不赶紧回房睡觉?” “你什么?” 苏贤心下十分纳闷,心说这小妞向来有话就说,这次怎么吞吞吐吐的? 忽然,他发现唐淑静的手有古怪,始终都放在身后,姿势极不协调,他当即眼中一亮,大胆猜测道: “你被绣花针扎到手了?” “没有!” 唐淑静立即否认,大眼飘忽,略有躲闪,藏在身后的两手不安分的乱动着,明显心虚。 “还真被扎到手了?” 苏贤一脸惊奇,随即上前一步,抬手去捉唐淑静的小手,以长辈的口吻说道:“给我看看,扎到哪里了?” 唐淑静往后一躲,被扎到手这种糗事,怎么好意思让他人知晓呢? 她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啊,说出去岂不遭人笑话! “别乱动,被针扎到,伤口即便再小,也不可马虎大意!”苏贤两眼一瞪,关心中夹带着浓浓的霸道,不容置疑。 “你……我……”唐淑静一下子被镇住,看着苏贤那张认真与凝重的侧脸,片刻间竟是反抗不得。 苏贤趁此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把捉住唐淑静的小手,酥白、嫩滑、修长,他定睛一看,左手两个指头上果然缠了厚厚的纱布。 “还说没有扎到手!” 苏贤皱眉,紧紧握着人家的小手,一脸严肃与认真的问道:“有没有涂抹药膏?” 唐淑静小手原本微凉,被苏贤捉住后,感觉放入了火炉。 加之看着苏贤那副认真与严肃的模样,她愣是生不出将手抽离的念头,任由苏贤紧紧握着,小声回道: “没有!” “不抹药膏可不行,容易感染!” “可是……神医那里才有……” “等着,我这就去取!” “……” 苏贤松开她的小手,转身往李青牛居住的地方跑去。 很快,背影消失在她的眼中。 她呆呆看着苏贤消失的地方,许久之后方才回神。 心中顿时十分复杂,一方面,她能感觉到苏贤对她的关心,可另一方面,苏贤也摸了她的小手,占了她便宜! 很快,苏贤返回。 手里拿着一小瓶药膏。 据说是李青牛精心调配的金疮药。 唐淑静这次有意提防苏贤占她便宜,扭捏道谢后,便开口说道:“我自己抹。” “行,给。” 苏贤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似乎并未意识到唐淑静的提防。 唐淑静顺利接过金疮药,稍稍放心,同时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苏贤其实并没有占她便宜的想法? 为此,她声音一软,提醒道: “姐夫你不是很困么,赶紧回房休息吧。” 苏贤打了个哈欠,一步迈出她的房间。 不过,就在唐淑静准备关门之际,苏贤忽然回头,眉飞色舞的笑道:“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涂抹药膏?” 唐淑静怔了一下,随即愠怒斥道:“滚!”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她真的被气坏了,感觉受到了苏贤的欺骗,气愤之下,虽关上了房门,但却忘了拉上门栓…… 十余息后。 虚掩的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 却原来是苏贤。 他原本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可忽然想起,忘了提醒唐淑静伤口不能沾水,于是便返回一把推开人家的房门。 同时口中说道: “对了,忘了提醒你,伤口别沾……呃……” “……” 苏贤嘴角狠狠扯了扯,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眼中闪过尴尬、震惊、好奇等等光芒,一下子顿在那里。 他看见了什么? 只见唐淑静俏立床前,两手拿着一个物件儿—— 正在胸前比划。 关键是那个物件儿……苏贤看着莫名眼熟。 唐淑静也瞬间僵硬在那里。 她没想到会有人闯入。 而且闯入之人还是苏贤。 她现在可是在……这一幕被苏贤瞧见,可真是尴尬死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僵在原地,谁也没有乱动与说话,时间宛若在这一刻凝固。 良久之后。 唐淑静猛然回神,急忙将手上的私密物件儿藏在身后,狠狠一跺脚,面目几乎扭曲,瞪着苏贤娇斥道: “你还看!” 苏贤老脸一黑,然后微微一红,这一幕着实尴尬了些。 忽然,他灵机一动,自以为找到了化解尴尬的方法,当即大手一指,气定神闲中带着一点责怪,喊道: “好哇,原来你还藏了那么大一个……眼罩!为什么不一起给我!” “……” 说完这话后,苏贤立即发觉不对劲儿。 他居然怪人家没有将那等私密物件儿给他? 不等他补救,唐淑静已如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般当场炸毛,其实苏贤不说这句话还好,她还不会如此愤怒。 “去死!” 唐淑静又羞又怒之下,顺手将手中之物砸向苏贤,这是她的本能。 可是刚刚砸出去,她便万分后悔,那可是她的贴身……要死了,她两手捂脸,不敢去看接下来的那一幕。 苏贤下意识接住对方砸来的“武器”。 入手的刹那,浑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 他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掉,可又觉得不妥,于是不停在那抛着此物。 这样下去终究不行。 最后,他强忍着心中的异样,一把抓住此物,紧走几步,迫近双手捂脸的唐淑静,将此物硬塞到人家的手中。 然后拔腿就跑,同时还喊道:“这么大一个……眼罩,我也用不上,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啊!” 唐淑静抓狂,快速将那只“大眼罩”藏起来,然后奔向屋门,砰的一声将之关上,再拉上门栓。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708 卧虎藏龙的蝴蝶谷 苏贤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浑身畅通。 因天色尚早,还不到杨芷兰药浴的时间,苏贤便招呼上众人,走出李青牛府邸,在村寨中游走散心。 他们来到蝴蝶谷已有数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李青牛府邸,这座巨大的村寨还未曾好好的逛过呢。 村寨位于蝴蝶谷正中,占地面积极大,相当于一个小小的集镇,据随行的仆从说,寨中约有两百余户人家。 这么大的规模,并非李青牛一手打造。 他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发现了此地。 然后隐居在此。 李青牛发现蝴蝶谷之前,村寨早已存世数百年之久…… 当然,因为李青牛在此隐居的缘故,的确为村寨带来了无数的变化。 比如,苏贤他们一路走来,发现一座打铁铺,打铁的匠人在那吹嘘,他的手艺即便在天下也能挤进前五。 又比如,在村寨另外一个地方,苏贤他们发现一个木匠作坊,那木匠夸下海口,当今大梁、南陈等诸国工部的将作大匠,都是他的徒弟。 另外还有金匠、银匠、伞匠、画匠、织布匠、杀猪匠、剃头匠等等,甚至于炼丹的道士、念经的和尚都有。 人才多种多样,看起来都极为不凡。 蝴蝶谷,不仅仅只是李青牛的隐居之地。 同时也是各方大佬的世外桃源! 这些大佬们多少都与李青牛有些联系,不是被他救过的,就是帮过他的,而且都奉李青牛为尊…… 逛完村寨回来,刚好到了杨芷兰药浴的时间。 专用浴室中水雾蒸腾,药香扑鼻,唐淑静陪着杨芷兰进入其中,足足半个时辰后方才走出。 此时,天色已黑,夜空晴朗,星斗满天。 蝴蝶谷的夜晚一派安宁与祥和。 李青牛把过脉后,捻须笑道: “不错,杨姑娘经此一泡,再延寿一月!” “……” 李青牛迈着悠闲的八字步离开后,苏贤拍了拍巴掌,提议今晚烧烤,众人心情都很不错,纷纷拍手赞同。 很快,一个巨大的篝火堆拔地而起,火苗蹿起数尺的高度,火光将周围都照亮。 烧烤食材以及各种调料等都已齐备。 苏贤、言大山、杨芷兰、唐淑静,还有周威与清溪姑娘也来了,众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烤肉一边畅聊,很是惬意。 吃到半饱,唐淑静渐渐放慢进食的速度,提议苏贤讲一个故事。 她还记得数日前赶路的时光,或在大船上,或在篝火边,苏贤所讲的那些故事都很好听,是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 此情此景,正是让苏贤讲故事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不讲不讲!” 苏贤正撕咬着一根大骨头,摇头拒绝。 不过忽然间,他啃食骨头的动作一顿。 因为他发现,杨芷兰、言大山,还有清溪姑娘都暂停了进食的动作,扭头看着他,火光在众人眼中跳跃,隐隐含着期待。 尤其是杨芷兰,欲言又止,她似乎是想紧随着唐淑静的提议起哄,也让苏贤讲故事,可苏贤提前摇头拒绝了。 当然也有不屑一顾的,比如周威,抱着一根大骨头啃得正欢,对那什么故事没有丝毫兴趣,并说道: “烤肉难道不香吗?讲什么故事,故事能当饭吃?” 苏贤咽下最后一块烤肉,迎着杨芷兰那期盼的目光,他立即改口,手里的大骨头一丢,拍手说道: “那好吧,我今晚就给你们讲一个‘射雕大侠’的故事……” “……” 杨芷兰等人立即摆正坐姿,一边慢慢吃着烤肉,一边侧耳倾听,像这样围坐在篝火边,吃着烤肉听故事的体验,真的十分美妙。 唐淑静开始十分生气,她看出来了,苏贤对她的提议不屑一顾,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可一见杨芷兰想听便立即改口…… 再联想到方才,在她房间中所发生的尴尬事件,她就差点暴走,不过好在故事吸引人,她很快就听得如痴如醉,甚至忘了生气。 周威依旧不屑一顾,见他们吃得越来越慢,便一边暗骂其他人都是“傻子”,一边默默加大进食的速度。 一个人在那大快朵颐。 烤肉,他自然是吃过的。 可苏贤弄出来的烤肉就是不一样,很香,听说是涂抹了什么“蜜汁调料”,非常附和他的胃口。 就这样,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流逝。 篝火的规模有所缩小,苏贤的故事也讲了一小半。 杨芷兰等人听得如痴如醉,心潮澎湃,宛若置身于那个真实的宏大江湖,仗剑行侠,快意恩宠,心中十分爽快。 这故事有种魔力似的,他们听着听着就忘了吃喷香的烤肉。 这就便宜了大胃王般的周威,他左右手各抓一根骨头棒子,左边咬一口,右边啃一下,对苏贤所讲的故事依旧无感。 忽然,苏贤做了个总结,说道: “郭靖为人忠厚,大智若愚,侠肝义胆,最后被江湖人士称呼为‘郭大侠’!” “……” 其他人听了这话没多大感觉。 唯独周威,猛一抬头,左右手还各拿着一根骨头棒子,嘴边吃的油光水滑,腮帮子鼓鼓,口中塞满了烤肉。 “大痔……” 他快速吞下口中的烤肉,铜铃般的两眼紧紧盯着苏贤,问道:“苏兄你说那什么……郭靖,大智若愚?为人忠厚?侠肝义胆?” 言大山等人纷纷扭头,不知周威这是在搞什么,他不是不喜欢听故事的么?现在为何如此激动? “不错!”苏贤点头,心中也微感纳闷。 “哎呀!” 周威腾身而起,左右手上的肉骨头一丢,拍着大腿说道:“这不就是在说我么!尤其是那个‘大智若愚’!” 他十分兴奋,立即加入听故事的队伍,再也不看香喷喷的烤肉一眼,凑近苏贤催促道:“苏兄快讲快讲,大智若愚的郭靖后来怎么样了?” “……” 苏贤无语一阵,然后缓缓道来,将郭靖南下偶遇小乞丐黄蓉,而黄蓉其实是一个大美女的故事讲了一遍。 周威听了这段故事后,当即心花怒放,顾不得听后面的故事,起身就跑没了影儿。 他一边跑远还一边嘀咕道:“我是大智若愚的郭靖,那么小玉便是故意扮作小乞丐的黄蓉……” 小玉是谁? 苏贤摇了摇头,没去理会神经病般的周威。 709 憨妞 天色已晚。 篝火烤肉结束。 故事也讲得差不多。 众人纷纷散去,准备回房休息。 苏贤也准备回房,可撩起袖子一闻,一股浓烈的烧烤味儿直冲鼻孔,这样子是没办法睡觉的。 他吩咐人准备热水,必须先洗个澡再说。 李青牛府中仆从成群,很快,滚烫的洗澡水便准备妥当。 苏贤快速解除“束缚”,一脚踏入浴桶,滚烫的洗澡水让他很是满意,不过这时他猛地一拍脑门: “该死,似乎没有干净的换洗衣服了。” 他快速将那只腿缩回,穿回满是烧烤味儿的脏衣服,开门,走几步路来到唐淑静门前,一边咚咚咚的敲一边喊道: “开门,开门……” “干什么?人家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屋内传出唐淑静的声音,略有沉闷,似乎是被苏贤给吵醒的。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了……赶紧起来开门!”苏贤自然不可能明日再来,在那不停的敲。 “别敲了……等一下!” “……” 屋内,唐淑静的确已经入睡,且已进入梦乡,被苏贤吵醒后大为光火。 但没办法,谁叫她成了为苏贤洗衣做饭的小女仆了呢,苏贤来拿换洗的衣服,不给还真不行。 她心头很气,加之刚刚醒来,便半眯着眼,抄起一个放满了干净换洗衣服的小包袱,走向屋门,打开一条缝,快速将小包袱往外一塞。 她也不管苏贤接住没有,砰的一声关上,再拉上门栓,回到绣塌上接着做梦去了。 “什么态度啊这是……” 苏贤拿着小包袱,一脸不满的回到房间,随手将之丢在床上,然后开始洗澡。 哗啦啦! 洗澡水的水温凉下来之前,苏贤跳出浴桶,神清气爽的他一边暗道“舒服”,一边抓起那只小包袱,准备更衣。 可是,随着小包袱被拆开,看清里面的衣裳后,苏贤惊呼一声。 下意识往后一跳。 一脸震惊、不可思议与异样。 这个小包袱中的衣裳,并不是他的换洗衣物。 而是……唐淑静的!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裙子,从花色上可以明显辨别,这就是唐淑静的衣裳。 若是寻常的衣服倒也罢了,可—— 那条裙子上面,还静静的躺着一只…… 大眼罩! 葱绿色,绣花,两只翅膀会动的蝴蝶趴附正中,边角上还有蕾丝组成的花纹,格外精美,价值也极为不菲! 这是罗绣娘鼓捣出来的最新款式,没想到唐淑静都用上了。 只是……规模也着实太小了些,甚至都没有“碗”的形状,看起来还真的颇似一只……大眼罩! 苏贤瞬间明白过来,唐淑静拿错包袱了! 这个憨妞! 他走近一些,缓缓将手探出。 似乎是想拿起那只大眼罩打量一番。 不过,就在相距只有数寸的时候,他的手缩了回来。 没有去碰。 转而去抓小包袱的边缘,准备将之重新包裹起来。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唐淑静压抑着嗓子喊道:“苏……姐夫你洗完澡没有?” 苏贤吓了一跳,这敲门声也突然了,他的手一抖,轻轻一歪,没抓住小包袱的边缘,而是—— 一把将大眼罩抓在了掌心! 苏贤猛地僵住,手背上青筋暴起,心头突突乱跳,一时竟忘了松开。 “姐夫,你洗完澡了吗?” 这时,唐淑静压抑的声音又再响起。 苏贤心中下意识一震,这憨妞瞎说什么呢。 怎的,难道洗完之后你还要干点啥不成? “还没有呢!” 苏贤深吸一口气,回答的同时,快速松开掌中之物,小心走到浴桶边,用手拨弄洗澡水,模拟洗澡的场景。 “没有就好……”屋外的唐淑静明显松了口气。 “……” 苏贤渐渐明白过来,唐淑静应该是发现她拿错小包袱了,于是顾不得其他,赶紧来找苏贤。 得知苏贤还没有洗完,那也就是说,她拿错包袱之事还没被发现…… 哗啦! 哗啦! 苏贤用手拨弄着洗澡水,他已经冷静下来,见状便开了个玩笑:“为什么问这个?莫非你想进来……伺候本姐夫沐浴?” 透过外面走廊上的灯光,唐淑静那高挑的身影映照在纸糊的门窗之上,苏贤此话过后,可以明显看见那高挑的身影猛地一震。 苏贤心知,唐淑静一定都快被气炸了。 他咧嘴一笑,不待对方反应过来,马上又说道:“这可不行啊,我毕竟是你的姐夫,这种搓澡的活儿不适合你。” “即便你强烈要求,甚至不惜大半夜的敲我房门,本姐夫也死活不会同意的!因为这是原则问题!” “……” 纸糊的门窗上,那道高挑的身影已在轻轻颤抖。 没错,唐淑静的确已经抓狂,大口喘气。 她真的想调头就走,或者闯入按着苏贤暴打一顿! 她可是尊贵的、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居然被苏贤说……她想进去伺候苏贤沐浴?伺候搓澡? 更令她抓狂的是,苏贤竟然还拒绝了,说什么“原则问题”,一幅大义凛然、谦谦君子的模样。 狗屁! 屋内。 苏贤拨弄着洗澡水,欣赏着纸糊的门窗上那道轻轻颤抖的高挑身影,心里别提多么美妙,多么惬意。 “我不是……”屋外传来唐淑静咬着牙缝的声音。 她终究是没敢乱动,不曾调头就走,也不曾蛮力闯入,眼下之急,还是先取回那个小包袱为重! “那你大半夜找我何事啊?” “刚才给你的那个包袱……我拿错了,里面装的其实是还没浆洗的脏衣服,你先别打开,我给你换一下。”唐淑静紧握秀拳,斟酌着字句,强忍着心中的羞愤。 “原来如此……”苏贤侧头,看了眼床铺上展开的小包袱,随即冲门外问道: “可是,若我不更衣,你如何进来?我如何将小包袱还给你?” “你可以穿上刚才的脏衣。” “咦!不行不行,一股烧烤味儿,若穿了脏衣我还得再洗一次澡,那样也太折腾了,不妥不妥!” “你……” 唐淑静紧咬下嘴唇,苏贤的“矫情”令她心里恨得牙痒痒。 但她生生忍住了。 没办法,谁叫她方才粗心大意,将自己的衣服递给苏贤了呢? 710 你下流!你无耻! 唐淑静在又羞又急又愤之下,一时竟慌了神,心中十分焦急。 正当此时,屋内传出苏贤的声音: “我把被子披在身上吧,你稍等一会儿。” “那你快点啊!” 唐淑静趴在门窗上,紧绷的心稍稍一松,这的确是一个应急的好办法,虽有不妥但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屋内传出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一串细微的脚步声。 唐淑静脑补出苏贤从浴桶中站起,擦干水珠然后走向床铺的画面…… 忽然,苏贤隔壁的房间中,咔嚓一声,传来一个极细微的响动。 那是杨芷兰的房间! 唐淑静趴在门窗上的身子当即就是一缩,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星光之下,她那双明眸中闪烁着警惕、羞恼以及害怕等等复杂的光芒。 万一杨芷兰开门而出,发现她趴在苏贤的门上,并且半夜来找苏贤还是为了……那种事的话,她一定会崩溃的! 她很想用力敲门,让苏贤动作快点,然后进去躲一躲。 可是不能敲。 她更不敢开口说话。 只能趴在苏贤的门窗上,缩着身子,瞪大了明眸四下打量,生怕其他人发现她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行为! 屋内。 苏贤快速走到床边,先将小包袱重新打包,恢复原样后,抄起被子就披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他又抄起那个小包袱,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闩。 他正准备开门呢,岂料外面的唐淑静就等不及了,直接推门而入。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关上,背靠门窗,拍着胸脯,一幅后怕与轻松的模样。 苏贤微微一怔,他本以为将门打开一条缝,足以将小包袱递出去就是了,可是……唐淑静进来作甚? “给,小包袱在这儿。” 苏贤没想太多,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中伸出一只手,将小包袱递过去并催促道:“快点拿回去换,本姐夫还等着更衣呢。” “你果真没有打开过?”唐淑静随手接过,双眼略带审视的光芒。 “没有!” 苏贤一口咬定。 唐淑静点了点头,侧过身去,拿起小包袱开始检查。 纸糊的门窗外有灯笼的微光透入,映照出唐淑静侧脸的轮廓,秀丽绝伦,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气息。 苏贤见状,心中微微一紧,万一唐淑静发现他曾拆开过这个包袱,会不会当场发飙? 随即他摇了摇头,认为不大可能,这包袱又不是什么精巧的东西,拆装后谁能从表面上看出? 可是下一刻,唐淑静忽然侧回身来,两眼死死瞪着苏贤的脸,宛若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大声斥道: “你说谎,你分明已经打开过了!” “没有!你竟敢污蔑本姐夫?”苏贤一口咬定,他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怂,唐淑静应该只是在诈他。 “还在狡辩!”唐淑静十分生气,指了指小包袱上的结说道:“我明明打的是蝴蝶结,可是你看,现在是……死结!” “呃……” 苏贤一看之下,面色微微一变,猛然想起,之前貌似的确是一个蝴蝶结。 方才他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直接打了个死结上去。 糟糕,终究还是被唐淑静发现了端倪…… 不过,苏贤心念一转,面色立即便恢复了正常,笑道: “不错,我刚才的确是撒了谎!” “承认了吧!”唐淑静咬牙切齿,她的拳头很痒,很想揍人。 “但,我只拉开了那个蝴蝶结而已,还没有将小包袱彻底展开,你就来了……我听说里面是还未浆洗的衣服,便又重新系上。” “果真如此?”唐淑静一脸狐疑,若果真如此的话那就好了,可她并不怎么相信苏贤。 “自然!” 苏贤一脸肯定与镇定,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抓主动权:“若你不信,可以当场打开这小包袱,看我有没有动过里面还未浆洗的脏衣服!” “……” 他刻意加重了“脏衣服”三个字的读音。 而且说着说着,就动手去扯唐淑静手中的包袱,要当场打开。 唐淑静心中一急,包袱里面可是她的贴身衣物呢,如何能当场打开? 她往后一缩,躲开苏贤的魔手,她知道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主动权已被苏贤夺了去,最后,在离开之前,她最后一次问道: “你真的没有打开过这个小包袱?” “自然没有打开,我也没有看见你放在里面的那只‘大眼罩’!”苏贤一脸镇定,似乎每个字都是真的。 可是话音刚落,他与唐淑静齐齐色变。 我去! 说漏嘴了! 还是在即将成功之前说漏嘴,苏贤嘴角扯了扯,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口无遮拦…… “你……” 唐淑静顿时又羞又怒,贝齿紧咬下唇,瓜子脸都扭曲了,明眸中满是委屈之色,在纸糊门窗透入的微光之下,瞬间泛起点点星光。 “呃……我若说刚才是开玩笑的,你信不信?”苏贤紧紧裹着被子,慢慢往后面退去。 “我打你!”唐淑静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吸着琼鼻快步逼近,即将对苏贤进行殴打。 “停!” 裹成粽子似的苏贤,从里面伸出一手横档在前,大声辩解道:“这事儿可不能怪我,谁让你拿错包袱的,我也是受害者……” “你还说,找打!”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啊,不然……”苏贤左右看了下,视线最终落在正裹在身上的被子上,心念瞬间一动。 只见他两手紧紧抓住被子的边缘,瞪着逐渐逼近的唐淑静威胁道:“若你再敢过来,我就……掀开被子!” “你……” 唐淑静果然止步,不敢再靠近,又羞又怒的她急得原地直跳脚,最后只得怒斥道:“你无耻!你下流!” “……” 苏贤见这招果然有用,当即心神一定,也不往后缩了,以命令式的语气吩咐道: “你还杵在那儿作甚?还不快回去,然后把我的换洗衣服送来?记住,若你去而不返,我就降你为三班头!” “气死姑奶奶了!”唐淑静紧握的秀拳轻轻颤抖,龇牙咧嘴,真的很想冲过去按着苏贤暴打一顿。 最终,她灰溜溜离开苏贤房间。 一会儿后,又灰溜溜将苏贤的换洗衣服送来。 苏贤心情畅美,没有继续挑逗唐淑静,人家都已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若继续挑逗必将得不偿失。 他更衣后打着哈欠,躺在床,很快便沉沉睡去…… 711 骨灰级钢铁直男 与此同时。 村寨外面。 夜朗星稀,半月高悬,山谷四周的山林中偶有鸟兽嘶鸣,夜风徐徐,吹动了村寨外田间地头的杂草,缓缓摇曳。 村寨周围开辟了大片农田,引山泉之水灌溉,经农人们辛勤耕作,产量倒也颇丰,足以供应村寨所需。 此时,某处田埂之上,有两个人影正坐在那里。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坐在那宛若一座小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苏贤那儿吃了烤肉、听了故事的周威。 周威身旁,端坐着一道娇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女子,此女名叫“小玉”,是周威的青梅竹马。 “周威,我警告你,今后别再来骚扰我了!”黑夜笼罩之下,小玉姑娘的面孔看不大清楚,但听其声也是一个青春曼妙的少女。 “小玉,我没有骚扰你啊!”周威矢口否认,他的手在衣服里面掏啊掏,最终摸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 “你……你半夜闯入人家的闺房,二话不说扛着人家就跑……”小玉姑娘语气十分幽怨,带着浓浓的无语,接着说道: “然后带人家来到这荒郊野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不适合,你为何……” “……” 小玉姑娘正说着,忽然一顿,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奇特的香味儿,勾人食欲,她暗中动了动喉咙。 却原来是周围打开了那个油纸包裹的物体。 里面竟是一大块烤肉,香喷喷,似乎还冒着热气儿。 小玉姑娘一时愣住,不知周威这是要作什么? “小玉,给,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烤肉,很好吃的,调料十分特别,是苏兄从外面带来的……” 周威说着,不由分说,抓起小玉姑娘的小手,硬塞在人家手中。 小玉姑娘脸蛋儿微微一热,本想甩开周威的手,可还未及行动,周威的手已主动撤去,只留下一个油纸包。 “尝尝吧,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平时可吃不到!”黑夜中,周威的声音低沉有力,加之他高高大大,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这是……你特意为我留的?你之所以半夜偷……抗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小玉声音柔和下来,老实说她有点感动。 “当然,快吃吧,不然待会儿就冷了。” “嗯。” “……” 烤肉的确很香,小玉姑娘慢慢吃了起来。 周威也没闲着,在旁大讲“射雕大侠”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好,小玉瞬间就入了迷,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肉,一边听着周威讲的故事,吹着夜晚的习习凉风,偶尔回头瞥一眼远处泛着灯光的村寨,小玉感觉这一刻十分惬意。 她与周威是青梅竹马,其实还是喜欢周威的。 她也不排斥与周威“幽约”,尽管周威约她的方式很粗暴,居然凭借高超的身手潜入人家的闺房,直接将她偷走。 可是,周威就是一个榆木疙瘩,不开窍,将她“偷”出来后,不聊天不谈心不说情话,也不卿卿我我趁机动手动脚。 而是……带着她一个女孩子下田抓泥鳅?逮田鸡? 一次两次还好,可周威几乎次次如此,自己倒是玩儿得不亦乐乎,根本不管小玉姑娘的感受。 长此以往下来,小玉姑娘的心渐渐就淡了,甚至要与周威分手。 不过这次……周威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给她带好吃的,还为她讲故事,小玉姑娘瞬间沉迷其中,认为周威终于开了窍。 这才是谈恋爱该有的姿势嘛! …… 不知不觉间,“射雕大侠”的故事讲完。 那块烤肉小玉姑娘也已吃完。 夜色已深。 田间的虫鸣也渐渐消停。 夜风凉爽,吹动周威鬓角的发丝,小玉姑娘心中微微一动,发现此刻的周威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莫名的魅力,很吸引人。 在这村寨外的田间地头,一股暧昧的气息缓缓流转。 小玉姑娘侧头,仰望着高大的周威,心里渴望着,渴望周威说一点令人肉麻的情话,最好再来点肢体接触。 真的,若此时此刻周威发疯,蛮横不讲理硬要抱她亲她的话,她……其实不会介意。 “小玉,我就是那大智若愚、忠肝义胆、侠义为怀的郭靖!尤其是这个大智若愚,简直太符合我了!” 周威爽朗的笑声在田间回荡。 小玉姑娘笑着微微点头。 “而小玉你,便是那古灵精怪、聪明伶俐、蕙质兰心的俏黄蓉!”周威继续说道。 “嗯。”小玉姑娘芳心剧震,她自然知道郭靖与黄蓉之间的关系,周威如此比喻,那岂不就是说…… 总之,她心中甜蜜蜜。 这不就是令人肉麻的情话么? 周威这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啊! 小玉姑娘缓缓将脸蛋凑近,进行暗示,希望周威继续开窍,即便是蛮横的强行抱她亲她她也可以接受。 周威慢慢将两手探入身后,似乎摸索着什么,夜晚太黑看不清楚,同时深情款款的问道: “小玉,你愿意做我的黄蓉吗?” “……” 小玉姑娘芳心顿时汹涌犹如海啸,心头抹了蜜一般甜,立即颤声回应道:“我……我愿意!” “太好了!” 周威大喜过望,浑身激动,看那样子,似乎马上就将兴奋过头,然后采取暴力手段,抱着小玉姑娘又亲又啃。 小玉姑娘心中隐隐期待,这种时候,周威越主动,越蛮横,她就越喜欢,有种被强力征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娇躯轻颤,呼吸也渐渐紧促起来。 “小玉你还记得吗,在那个故事中,郭靖与黄蓉初次见面的时候,黄蓉是小乞丐女的形象。” 周威两手依旧放在身后,不知在弄什么东西。 小玉姑娘似乎听见了一点点水流哗啦的声音,但没有在意,她正在期盼,正在幻想,一颗芳心只希望周威动作搞快点。 “既然小玉愿意做我的黄蓉,那么……” 周威话说了一半,身旁便传来明显的水声,紧接着小玉姑娘见周威两手抬起,两个手掌直接捧住了她的脸蛋儿。 终于动手了……小玉姑娘芳心剧震,甚至已在心中脑补出她与周威结婚、生子,甚至一起变老的一幕幕。 可是—— 嗯? 小玉姑娘猛然发觉不对劲儿,自的脸上怎么冰凉一片?似乎还有水在往下淌? 此外,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黏黏糊糊的感觉。 她下意识伸手往脸上一摸,手指捻了捻,心头刹那明白,那居然是……泥水! 周威从田里面抠了一把稀泥,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抹在了她的脸上! 小玉姑娘顿时僵在那里,火热的芳心刹那冷却,榆木疙瘩就是榆木疙瘩,居然在最后关头干出这样的事…… 这很周威。 “谁要做你的黄蓉!去死吧你!” 小玉姑娘愤怒已极,起身就跑,清冷的月光之下,她那娇小的身影矫健宛如猎豹,逃得飞快! 周威却在那一脸懵,不知怎么就惹到了小玉,不是说好要做郭靖与黄蓉的么,怎么忽然就生气跑了呢? 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712 山雨欲来风满楼 次日。 今天是药浴疗法的第六天。 杨芷兰如往常那般,由唐淑静陪伴着进入专用的浴室。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好似是天上的裂缝,瞬间的强光照亮了整个村寨,也勾勒出环绕在蝴蝶谷四周的高大山峰。 其实从今天下午开始,天空上就乌云密布,层层叠叠,天色很早就黯淡下来。 蝴蝶谷四周的山峰太高,宛若“瓶口”,层层叠叠的乌云则好似“瓶盖”,两者严丝合缝,一种憋闷的感觉油然而生。 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一场罕见的雷阵雨即将来临!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杨芷兰专用浴室前的走廊上,苏贤与言大山站在那里,暴雨前的狂风吹动了他们的头发与衣服。 走廊上悬挂的灯笼也摇晃个不停,里面的烛火似乎马上就将熄灭。 又是“轰隆”一声响,地动山摇,闪电好似神仙的匹练,瞬间刺穿整个夜空,天地为之一白,数息后又复归于黑暗。 啪嗒! 豆大的雨滴开始降落,打在屋顶的瓦片之上,声音清脆而突兀。 紧接着,无数响声连成一片,密密麻麻,整片世界都是雨声,灯笼的光芒之下,可见落雨如瀑布,很是震撼与惊人! “好一场瓢泼大雨!” 苏贤站在屋檐下,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一吐这半日来乌云罩顶的郁气,兴致勃勃的在那看雨。 一会儿后,雨势依旧不减,雷声滚滚,闪电频频。 苏贤站在屋檐下忽然感觉有点冷。 大风裹夹着水汽,不亚于冬天的冷冽寒风。 再坚持一会儿,芷兰的药浴马上就结束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心中期待着待会儿李青牛的诊断。 也期待他那句:“杨姑娘经此一泡,又延寿一月!” 泡一次药浴延寿一月的方式,虽然有些慢,但总好过眼睁睁看着杨芷兰痛苦而死。 他已在心中默默盘算,要留杨芷兰在蝴蝶谷,泡它个三五年,直至寿命增加到与正常人无异。 至于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蝴蝶谷,等时间差不多了,他还要北上辽国,与纳兰节一起完成一番大事业呢! 未来必将是光明的! 他坚信。 杨芷兰的旧疾一定可以祛除! 北方辽国的威胁也必能彻底解决! 一段时间后,浴室门开,杨芷兰已泡完药浴,接下来该诊脉了。 他们去到隔壁的房间,又等了一会儿,李青牛撑着雨伞到了,坐下开始为杨芷兰诊脉,苏贤不怎么放心,在旁死死盯着人家的脸。 相对于他的不放心来说,言大山、唐淑静,甚至杨芷兰本人都略有松懈…… 忽然。 苏贤神色一凛。 因他发现,轻轻闭着双眼诊脉的李青牛,眉头稍稍拧了拧,不过瞬间就恢复正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有问题! 苏贤一直紧盯着他的脸,确定没有看错。 可是随后,李青牛的面色再也没有任何异常,言大山等人也十分淡定,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切如常。 莫非是我想多了……苏贤自省,随即暗暗摇头。 他其实更倾向于方才应该是眼花,李青牛应该没有异常。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暗暗提高了警惕,等待着诊脉结束后李青牛那句:“杨姑娘经此一泡,又延寿一月!” …… 终于,诊脉结束。 李青牛缓缓睁开眼,不轻不重按压在杨芷兰脉搏上的两指收回,如往常那般捻须笑道: “药效不错,经此一泡,杨姑娘的寿命又有所延长!” “多谢神医!”杨芷兰表情冷淡,起身施礼道谢。 “神医辛苦了!”唐淑静也跟着道谢。 “晚辈送神医回去。”言大山撑开雨伞,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准备在前开道。 “……” 相对于他们与往常无异的反应来说,苏贤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尽管他不愿往糟糕的方面联想,可……李青牛的确没有说那句话,没说“延寿一月”,而是“有所延长”。 细想之下,这两者的区别很大,因为延长一天,甚至延长一个时辰也是延长…… “大山你先歇着吧,这次由我来送。” 苏贤从言大山手中接过雨伞与灯笼,他必须单独与李青牛谈谈。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相信李青牛治不好杨芷兰的旧疾。 这次谈话,若证明是他想多了,李青牛口中的“延寿一月”与“有所延长”其实是一个意思的话,那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若证明药浴的疗效真的有所减弱,苏贤便认定是李青牛在搞鬼,不愿尽全力,其目的便是为了从他身上榨取更多的好处。 他始终都没忘,李青牛这糟老头子其实很会骗人。 “公子,风大雨大,还是我去吧,以免公子淋雨着凉。”言大山是一根筋,本着为苏贤好的角度,又想从他手中接回雨伞与灯笼。 “不用了,你送了那么多次应该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苏贤略有无语,疯狂对他使眼色。 可言大山似乎没有看见,又说:“多谢公子关心,其实我一点也不累……” 苏贤顿时蛋疼不已,不由虎着脸说道:“我在你眼中莫非是纸糊的不成?淋点雨就着凉?别废话了,你马上回去休息。” “好……”言大山挠着头离开了。 “……” …… 约一刻钟过后。 苏贤送完李青牛回来了。 大雨依旧倾盆,不要钱似的猛灌。 苏贤浑身湿透,雨水从他的头发上冒出,顺着脸庞与脖子流入衣服里面,衣服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他没有打伞,就这样走回来了。 他眉头紧锁,似是在考虑什么事,以至于忘了打伞,就这样淋雨而回。 “公子,你……” 杨芷兰她们都没有休息,见此纷纷大吃一惊。 言大山也没睡,听到响动便出得门来。 此时,苏贤刚好走到屋檐下,忽然就打了个重重的喷嚏,身体轻轻一抖。 “公子,你着凉了?”言大山心中十分自责,刚才就不该让苏贤去送的。 “没事。”苏贤摆了摆手,转头对唐淑静吩咐道:“你去给我熬一碗姜汤,再命人准备热水,我先洗个澡。” “好!”唐淑静犹豫一瞬,本不想去,但又怕苏贤转头就去吩咐杨芷兰,最终还是得去,于是不大情愿的答应下来。 “芷兰,我想单独和你聊聊。”苏贤又看着杨芷兰。 “好。”杨芷兰冷淡依旧,但心中却已有所悟。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713 李青牛:苏小子哪懂酿酒? 苏贤的房间中,一点豆灯摇曳。 外面风大雨大,关上门窗后,密集的雨声略显沉闷,时不时炸响一个滚滚惊雷,屋顶似乎都在颤动。 苏贤没有隐瞒,将方才与李青牛密探的经过讲了一遍。 杨芷兰安静的听着,摇曳灯光打在她那消瘦的面孔上,明灭不定。 “其实……我已有所猜测!” 听完苏贤的讲述,杨芷兰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情绪波动,那个命不久矣的人似乎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今天药浴的时候,我就发现药效有所下降,只是没想到下降得如此严重!”杨芷兰微微侧头,看着苏贤的脸。 “是啊,从延寿一月降到半月,下降的速度着实太快……”苏贤叹气,回想方才与李青牛密谈的经历,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其实,能多活数月,我心愿已足,只是……我死之后,就不能跟在公子身边了。” “……” 杨芷兰这次的语气不再冷淡,稍微有些情绪波动。 但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她这点情绪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哪有面对生死还如此淡定的普通人? “芷兰你千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苏贤立即振作起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李神医不能医治你的旧疾。” 杨芷兰没有说话,只抬眸看着苏贤的眼睛,略有迷茫。 苏贤接着说道: “李青牛这个人不仅脾气古怪,还是一个喜欢说谎的糊弄人的混蛋!他对你的旧疾一定有所保留!” 杨芷兰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迷茫更深了。 “这里面的原因稍微有些复杂……总之,你要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让李神医施展全力,你一定可以康复!” “公子,我……” “芷兰你有话就说,我们之间不要有所顾虑。” “谢谢你!” “……” 杨芷兰心中,此刻的情绪波动异常强烈,其实,自十余日前在幽州旧疾暴露之后,她就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可在很多缘由之下,她拼命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波动,不曾表现在外,极力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她心中之所以情绪波动剧烈,并非是因为苏贤的保证,也并非是因为李青牛可以彻底治愈她的旧疾,更不是因为她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活到老。 她其实并不相信苏贤的说辞,那只是安慰人的话语。 那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是苏贤的不抛弃不放弃,是苏贤那坚定的信心,是苏贤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模样……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是有人在乎的。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还是有人的关心她的。 即便心性坚韧、冷淡如她,也抵挡不了这种纯粹情感的“攻势”,刻意压制了十多年的情感与期盼,一旦被唤醒,反弹之势必将势不可挡! 此刻,她真的很想哭,很想流泪。 但却死死强忍着,至少不能在苏贤面前流泪,她着实拉不下高冷女杀手的脸面。 …… 一会儿后,杨芷兰回房休息去了。 苏贤洗了个热水澡,又饮了唐淑静准备的姜汤,再吃下周威闻讯送来的一颗药丸,身体便已无大碍。 “谢谢!” 苏贤扭头看着唐淑静,他现在没有玩闹的心思,唐淑静忙到这么晚,说句谢谢不过分。 “哼!” 唐淑静马上就傲娇起来了,最后说了句:“若不是姐姐拜托过我,我才不理你呢!” 说完后,她傲娇转身,留给苏贤一个后脑勺,也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言大山见苏贤果真无碍,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苏贤见此不由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没着凉你还挺失望的是吧? 周威送完药丸,也起身告辞。 苏贤却叫住了他: “周兄且慢,我有一事想请周兄帮忙。” “苏兄尽管说,在这村寨中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周威立即停了下来,将胸膛拍得震天响。 “昨日,我在村寨中逛了一圈,发现寨中竟有铁匠、木匠等匠人……我想请周兄出面协调,请来那些匠人,帮我打造一个东西。” “嗨!简单,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周威爽快答应下来,随即好奇问道:“苏兄想打造什么?是外界的东西么?好不好玩?” 苏贤笑着介绍道: “我想打造的那个东西,叫做‘蒸馏器’。” “蒸馏器?那是何物?” “此物很神奇,可以蒸馏出天下最烈的烈酒!” “烈酒?”周威瞬间兴趣减半,因他酒量不太行,也不好酒,只是“天下最烈”的说法,还是强烈的吸引了他的兴趣。 “不错,此物可以酿造出烈酒,起码比四方酒家的酒烈上数十倍!” “比四方酒家的酒烈上数十倍!?” 这个说法彻底震惊了周威。 他知道,李青牛常用四方酒家的烈酒消毒,他虽学医不精,但也知道此酒乃天下之最,再也没有比这个酒更烈的酒了! 苏贤居然说,凭那什么蒸馏器就可以制造出更烈的酒,甚至烈上数十倍,这如何不惊人,如何不令人……怀疑。 …… 最终,周威带着疑惑与不信离开了。 言大山忽然从门外进来,他刚才其实并未回房,躲在门外,将两人的交谈听了去,见苏贤发现他后便问道: “公子难道就不怕,周威将此事告诉李神医么?” 他其实在心里也不怎么相信,苏贤可以造出比四方酒家更烈的酒。 但发生在苏贤身上的奇迹已经够多,因而下意识的相信了一半。 “不怕,我就是要借周威之口,让李神医知晓此事。”苏贤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接着说道: “想要钓鱼,首先诱饵要足够香甜美味,其次,还要让鱼儿发现诱饵……如此一来,这场钓鱼游戏才有趣味。” “……” 另外一边。 周威回去之后,果然对李青牛说了此事。 “不可能!” 李青牛听完后,直接一口咬定苏贤不可能成功,信心满满的说道: “当初,老夫发现烈酒可以让伤口更好愈合的秘密后,曾遍访天下,搜寻各种烈酒。” “以老夫的手段,即便那酒藏得再深也逃不出老夫的法眼……最终发现,天下间就属四方酒家的酒最为甘冽!” “苏小子虽有世所罕见的医术天赋,但酿酒之道博大精深,他哪里又懂?” “若他果真酿造出比四方酒家的酒更烈的酒,老夫就见一坛喝一坛!再将装酒的坛子打碎了吃掉!” 714 天下最烈的酒 周威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上午,匠人们就已到位,在苏贤的指点下成功打造出一个巨大的蒸馏器。 下午,苏贤带着言大山等人开始蒸馏,过程十分顺利,经掐头去尾,他们得到人头那么大一小坛烈酒。 酒精味儿直冲脑门,很烈。 消毒所用酒精的度数,一般是七十五度,度数过高不行,过低也不行。 苏贤用指头蘸了一点烈酒,送入口中,品尝过后,认为此酒的度数应该有五六十度,或许更高。 用作消毒已经足够。 “姐夫你果然酿出天下最烈的烈酒了!” 唐淑静小手捏着琼鼻,一脸震惊,酒味儿很冲,她的脑袋已有些晕乎,扑闪着一双明眸,对苏贤进行上下打量。 其实刚开始打造蒸馏器的时候,她就不认为苏贤能够成功,甚至还出言嘲讽。 在她看来酿酒是一门高深的技术活儿,苏贤即便再有能耐,难道也懂这个? 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苏贤不仅懂得酿酒,而且还真酿出了天下最烈的烈酒,她方才都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杨芷兰的表情依旧冷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对世间万物都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她却是距离那坛烈酒最近的人。 酒坛放在桌上,她就在桌旁,上半身微微前倾,探出头去,死死盯着那坛酒。 从她的表面虽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她心中的震撼不亚于唐淑静。 “芷兰,别站那么近,这酒太烈了,你们都是第一次见,吸多了味儿容易醉。”苏贤在旁劝道。 “公子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不会醉。” 杨芷兰不肯离开,并不时侧眸瞥一眼桌旁的言大山,似乎是怕言大山粗手粗脚,将这坛烈酒打碎,这可是苏贤的心血啊! “还说不会醉,你看你,脸都红了。” 苏贤上前一步,拉着杨芷兰的手就往后退了数步。 杨芷兰无从反抗,只得退后。 但视线并未从酒坛与言大山身上离开…… 言大山现在成了距离酒坛最近的人,他手中端着一只小瓷碗,碗中装了一半的“头酒”,他不停倾斜小碗进行观察。 所谓“头酒”,便是刚开始蒸馏之际流出的酒水,里面含有甲醇,喝了容易中毒。 苏贤安顿好杨芷兰后,转身看着言大山说道: “那是头酒,不能喝的,赶紧拿去倒了!” “好的!” 言大山答应一声,端着碗走到另外一边的水沟,准备将头酒倒入里面。 苏贤赶紧取来酒封,将散发浓烈且刺鼻酒精味儿的酒坛封印,为了不跑味儿,他又在酒封外面抹了一层泥。 此时,太阳已经往西边坠落。 因蝴蝶谷四周的山峰太高,苏贤他们是欣赏不到那绚烂的晚霞了。 “忙了一天,终于弄完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然后再抱着这坛酒去见李神医!” 苏贤隐晦的看了眼杨芷兰。 杨芷兰心下明悟。 昨晚,苏贤曾说,要想办法让李青牛尽全力,今日酿造的烈酒,应该就是苏贤想出的办法了。 杨芷兰心中顿时十分感动,不由抿嘴一笑,向苏贤投去感谢的眼神,说道:“公子,谢谢你今日所作的一切!” “应该做的,不……” 苏贤话刚说一半便顿住,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杨芷兰,宛若看到了什么十万年才得一见的稀奇景象般,目瞪口呆。 杨芷兰居然……抿嘴笑了! 尽管笑得很浅很浅,可也是笑容,苏贤记得十分清楚,自两人认识以来,这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还有她现在的眼神,也与以往冷静到冷淡的眼神大不一样,眸光闪烁,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感情…… 苏贤的“格外关注”,瞬间就被杨芷兰觉察。 随即,她的浅笑立即消失,饱含感情的眼神也消失不见,变回冷淡的模样。 她心跳陡然加剧,并在心中自省,为什么?为什么忽然间就冒出一个浅笑呢?为何忽然间就将心绪表露在外呢? 很快,她想明白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消瘦面孔。 因为……她醉了! 刚才吸入太多烈酒的气味儿,稍微有些醉,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她虽不是怂人,但也受到了强烈的影响。 酒这个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苏贤见杨芷兰已恢复如初,便没再盯着人家猛看。 他心里明白,若对此表现出强烈的好奇与期待,大概率会掐灭杨芷兰这细微的变化,最后导致恐惧与拒绝改变! 凡事还是自然一些好。 苏贤装作没事的样子,招呼上言大山与唐淑静,将那台巨大的蒸馏器拆掉,然后将现场打扫干净。 言大山倒完“头酒”回来,放下那只小碗后,苏贤就发现他有些奇怪。 他走路似乎不稳,摇摇晃晃,面色有点难看,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 “大山你……该不会将那半碗头酒喝了吧?!”苏贤做出猜测,一脸的无语与吃惊。 “没有!”言大山不自然的甩了甩头,一口否定,可是不等他再说什么,体格如此健硕的他竟突兀的仰面栽倒在地! “大山!” 苏贤等人都被吓了一跳,赶忙奔过去。 苏贤稍微检查一下,哭笑不得: “还说没有偷喝头酒,我早说过不能喝的,你……诶,贪那个口作甚?” 言大山面色难受,现在又很红,他只是头晕,还没彻底晕过去,但听了苏贤这话,他干脆装晕—— 不然真的没脸见人了啊! “快去请大夫!”苏贤大吼。 “……” 与此同时。 后院,书房。 李青牛正与周威聊天。 “苏小子的酒,酿造得如何了?”李青牛手中握着一卷古旧的医书,一边慢慢看,一边闲聊。 “今天上午,那什么蒸馏器便已打造完成,弟子亲自去看过,没发现什么特别。” 周威手中抱着一本同样古旧的手抄版《黄帝内经》,正艰难的啃着,见李青牛发问,立即抬头,一脸轻松的进行回应: “据说下午的时候,苏兄便已开始酿酒了,只是……苏兄将弟子赶了出来,说那是机密不让弟子看。” “机密?” 李青牛嗤笑,将手中的医书往桌上一丢,起身活动筋骨,一脸不屑的说: “依老夫看来,那苏小子必定是心虚,他根本不懂酿酒,只是在胡闹而已,自然不希望你在旁窥视!” 715 高人形象……崩塌了 李青牛两手负在身后,傲然道: “老夫方才,已重新翻阅了上古流传下来的医书,还有许多古籍,可以明确,从古至今都没有比四方酒家的酒烈上数十倍的烈酒!” “早年间,老夫曾游历天下,什么样的美酒没有见识过?四方酒家的烈酒,已是天下之最,苏小子是在白费功夫!” “……” 周威缓缓点头,对此深信不疑,不过很快他产生了一个疑问: “师父既然知道,苏兄是在白费功夫,那为何还命弟子全力协助苏兄呢?苏兄此举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忽然间就想到要酿造烈酒了呢?” 李青牛站在窗前,欣赏着外面的景色,淡淡解释道: “对杨姑娘的治疗,苏小子始终认为老夫未尽全力,暗中有所保留……他今日此举,便是想以此作为交换!” “苏兄糊涂啊!” 周威一拍大腿,丢下《黄帝内经》,起身说道: “苏兄虽看出师父未尽全力,但却不知师父欲收他为徒!” “苏兄他们入谷的那天,就拜师父为师的话,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苏兄一时糊涂啊,走了好大一个弯路!” “……” 李青牛听了这话,双手负在身后的世外高人形象瞬间被毁,回身瞪着周威斥道: “闭嘴!老夫行医,只要动了手,就没有不尽全力的!那苏小子糊涂,你这孽徒难道也怀疑为师不成?” “弟子不敢……” 周威仔细一想,李青牛行事作风的确如此,要么不医,要么直接治好,不存在不尽全力的情况。 不过随即,周威又凝眉问道: “可是杨姑娘之疾,弟子也没见师父将她治好啊?” 李青牛嘴角扯了扯,带动胡须也跟着抖动,瞪着周威斥道: “那杨姑娘的旧疾,早已是病入膏肓,老夫能为她延寿数月,已是神迹!若是谷外的庸医,早就让苏小子准备后事了!” “……” 周威连连点头,李青牛虽有神医之名,但世上哪里有神?医术再好也有一个限度,总不可能跑去地府抢人吧。 这时,一个仆从在书房外禀道:“神医,苏公子求见,苏公子还抱来一只人头大小的酒坛。” 话音过后,书房中的两师徒面面相觑。 苏贤这就来了? 还抱着一个酒坛? “知道了,将人带去后厅,老夫马上就过去。”李青牛对外吩咐一句,又看着周威,一脸笃定的说: “苏小子这次要失策了,竟妄图用假酒糊弄老夫,岂不知老夫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曾遍尝过天下美酒!” “苏兄这次真的是走弯路了。”周威也摇头。 “对了,待会儿你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好好的打压一下苏小子的浮躁与傲气,磨一磨他的性子。”李青牛说。 “好!”周威爽快答应,不过随即浓眉挑了挑: “师父,如果,弟子是说如果,如果苏兄果然酿造出很烈的烈酒,师父真的会喝光并将酒坛打碎了吃掉么?” “滚!”李青牛胡须一翘,瞪眼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苏小子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也赶紧过去。” “……” 后厅。 李青牛师徒已等候在这里。 很快,苏贤一行到了。 苏贤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杨芷兰与唐淑静,两大女保镖,最后则是言大山,言大山抱着一只人头大小的酒坛。 装得还挺像,果然抱来一个酒坛……李青牛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待会儿苏贤如何“忽悠”他。 周威心性淳良,站在李青牛椅侧,不停对苏贤使眼色,希望苏贤能够领悟,少折腾,少走一些弯路。 苏贤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心里不禁纳闷,早上见周威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下午……眼睛就出问题了呢? 他没有多加理会,转眸看着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李青牛,施礼拜道: “晚辈前日曾看见,神医用四方酒家的烈酒为病患处理伤口,后来得知,烈酒可以让伤口更好更快的愈合……” “晚辈着实没有想到,烈酒居然还有如此妙用……神医果然不愧为神医,晚辈心中甚是佩服。” “……” 这就开始给老夫戴高帽了?这就开始“忽悠”老夫了?呵呵,不过这话听着着实顺耳、舒坦……李青牛不动如山,以指点江山的口吻说道: “小道而已,不值一提!” 苏贤继续说道: “今日,晚辈突发奇想,打造了一物,名叫蒸馏器。此物很是神奇,可将平淡如水的美酒酿造为甘冽的烈酒!” “究竟有多烈呢?大概是四方酒家出产烈酒的十数倍!单单闻着那个味儿就能醉人!而且,这种烈酒还可以点燃,冒出火苗。” “晚辈不才,想将此酒赠给神医,借以报答神医对芷兰无私的、尽全力的、呕心沥血的、没有丝毫保留的救治!” “大山,将酒坛取来。”苏贤朝后面招了招手,然后看着李青牛说道:“此酒极烈,请神医品鉴的过程中多加注意!” “……” 李青牛眼皮狂跳,仔细审视着苏贤,居然提醒他品鉴的时候多加注意?要不要搞得这么真实。 可是,他打量苏贤许久,以他接近五十多岁的人生阅历,愣是没有从苏贤脸上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不自然。 这小子,忽悠人也不会,等老夫发现你拿来的是假酒,可不就穿帮了么……李青牛暗暗皱眉,心说苏贤到底是年轻啊! “苏兄,你这是假酒吧!哈哈,师父,不用看了……”周威在旁忽然开口。 “诶,苏小友既然将酒坛都带来了,老夫就勉强看一眼吧。” “……” 李青牛摆手制止住周威,起身,走向后厅中间的茶几,言大山已将酒坛放在那里,苏贤正小心翼翼揭开酒封。 眨眼间,酒封被揭开了。 此时,李青牛刚好走到一半多一点。 忽然,一股浓烈的、刺鼻的酒味儿袭来,直冲脑门。 李青牛脚步略微一顿,随即面色大变,立即加快脚步冲了过去,毫无淡定与世外高人的形象,显得很是急迫。 周威所处的位置,距酒坛有点远,他并未闻到浓烈的酒味儿,又想起方才在书房中与李青牛的“合谋”,便咳嗽了一声,以长辈的口吻说道: “师父常说,年轻人应该戒骄戒躁,不能恃才傲物,凡事都需要谨言慎行,做一个谦逊的人” “咳咳,苏兄,你听明白了么?这可是……” “……” 周威的话还没说完,那曾想到,已经走到后厅中间的李青牛忽然回头瞪着他,大声斥道:“呱噪什么?闭嘴!” “师父……”周威当场就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青牛为什么说他呱噪呢?还喝令他闭嘴? 他方才所言,可是在书房中商量好的呀! 716 苏兄,做人要诚实! 李青牛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根本没空理会不明所以的周威。 他急迫奔向那张小桌,酒坛就摆在那里,靠近之后,他渐渐放慢脚步,像个朝圣者似的,凑近酒坛深深一嗅。 很冲的酒精味儿。 经由鼻孔吸入肺部,直冲脑门。 李青牛顿感晕乎乎,有种喝高了的感觉。 他心中一定,忽想起苏贤方才所言,单单吸入此酒所散发的气味儿就能醉人,现在看来,苏贤所言非虚。 这真是一坛烈酒! 四方酒家所产的酒水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此酒足以号称天下最烈的烈酒! 李青牛默默后退一步,侧眸看着苏贤,眼中的震惊无法掩饰。 他曾断定苏贤不懂酿酒,打造什么蒸馏器就是瞎折腾,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年轻之时曾游历天下,什么样的酒没有见过?他敢百分之一百确定,在此之前从未有过此等烈酒! 这是人类掌握酿造技术以来的首次! 意义重大。 而这,竟是苏贤在短短一日之内酿造出来的……重点是,这小子怎么如此厉害?李青牛心中的震惊大到了没边。 苏贤在旁,将李青牛的神情看在眼中。 出于善意,他笑着提醒道: “神医,别站那么近,这气味儿吸多了也能醉人。” 李青牛听了这话,当场就怒了,尤其是苏贤那个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嘲笑,苏贤是在嘲笑他孤陋寡闻么? 实际上,是他想多了,苏贤都不知“他认为苏贤是在瞎折腾”之事,善意提醒而已,竟被他曲解成嘲讽…… 做了十多年的神医,李青牛有很重的“偶像包袱”,苏贤虽然厉害,可终究是晚辈,一个小小晚辈居然敢嘲笑他孤陋寡闻! 这不能忍。 “老夫怕什么!” 李青牛刚刚才后退一步,现在又毫不犹豫迈步上前,复归原位。 然后挑衅似的看着苏贤,大有一幅“老夫就要站这么近,你能奈老夫何”的模样。 这时,另外一边的周威耸了耸鼻子,怎么有股酒香的气味儿?莫非……苏贤成功了?再结合方才李青牛的反应,他渐渐有了一丝明悟。 小桌前,苏贤略有无语。 他没想到李青牛竟如此倔强。 加之言大山偷喝“头酒”的珠玉在前,他为了李青牛的身体健康,便用酒封将酒坛重新封印,阻止酒精挥发。 李青牛脑袋正晕呢,见此心下不由大慰,暗暗赞道:“不错,这小子总算知道尊老爱幼!懂得照顾老夫颜面。” 可是下一刻,苏贤又将酒封揭开一半。 他的目的是刺激李青牛,换得他全力施救杨芷兰,那么“刺激”的过程必不可少,必须要用浓烈的酒香时刻提醒李青牛,这可是天下最烈的酒,你想不想要? 李青牛见此,嘴角的胡须抖了抖,他站这么近,酒封揭开一半或全部打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酒精味儿依旧打脑壳。 吸入这么多“精华”,他的天灵盖都快被掀飞。 但,为了他那张老脸,坚决不能后退…… 另外一边,周威忽然发现,那股酒味儿变淡了,他心念一动,断定那不是什么烈酒,甚至还不如四方酒家的酒水。 小桌前,苏贤见李青牛已经“上头”,认为他一定十分满意,便在旁笑问道: “神医,晚辈所言非虚吧,此酒比之四方酒家的酒水来说如何?是不是比它更烈更猛!用此酒处理伤口,效果至少增加百倍!” “……” 李青牛老脸微红,那是喝醉的表现。 他强行稳定心神准备找个台阶……可就在这时,远处的周威忽然大声说道: “苏兄,做人要诚实!你拿一坛假酒糊弄师父,师父没有当场戳穿你已是万幸,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 苏贤、言大山、杨芷兰、唐淑静等人闻言都有些愕然,假酒?他哪只眼睛看见这是一坛假酒了? 李青牛心中正郁闷,见周威在那呱噪,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老脸,没见苏贤等人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么? 这个孽徒啊! 他嘴角的肌肉狂抽,真想冲过去扇周威两个耳光。 周威自我感觉良好,挺了挺胸膛接着说道:“师父快些回来,您老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苏兄一般见识!” 听了这话,苏贤等人继续无语。 李青牛却是面色一喜,他正搜肠刮肚的找寻台阶呢,没想到这孽徒……乖徒儿就提供了一个,不错! 他抖了抖长袖,正准备顺着周威的话头逃离这个火坑,岂料这时,周威马上又大声说道: “苏兄不知,师父他老人家曾说过,若苏兄果真酿造出远超四方酒家酒水的烈酒,师父就喝……” “住嘴!”不等周威说完,李青牛面色大变,猜到他要说什么,心中一虚,紧接着又补充一句: “你这个孽徒,给老夫住嘴!” “……” 周威果然住嘴。 不过他心中一点也没有被骂的愤怒,反而暗暗赞道:“师父的‘红脸’演得真好,看来我也要加把劲了。”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方才在书房,他们商量的就是“周威唱黑脸,李青牛唱红脸”,一黑一红,足以起到“打磨”苏贤的目的。 “咳咳!”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后挺直了胸膛朗声说道:“若苏兄果真酿造出烈酒,师父就喝……” “孽徒……” 李青牛大怒,双目瞪如牛眼,面色十分复杂,这孽徒居然敢与他对着干,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周威这次没有住嘴,不顾李青牛的黑脸与疯狂甩来的眼色,继续朗声道:“……师父就喝光那坛烈酒,并将酒坛打碎了吃掉!” “……” 此话过后,后厅中安静得出奇。 苏贤等人纷纷扭头。 像是看待怪物般看着李青牛。 苏贤哭笑不得的同时,为了李青牛的健康着想,便在旁说道: “神医,不可,这酒甚烈,只能用来涂抹伤口,不能饮用……喝光一坛足以要人命!” “还有那个酒坛,更不能吃啊,那可不是下酒菜……” 717 不到黄河心不死 李青牛面色铁青,他真的被周威给气糊涂了。 还有苏贤那“关心的话语”,他听着着实扎耳,这已不是嘲讽那么简单,而是对他的人格、颜面的践踏! 啊! 他真的想仰天大吼…… 他最受不了这种丢脸的事。 他可是神医啊,被世人所尊敬,颜面的损伤对他来说宛若剥皮抽骨,是他最不能忍受之事! 不然,崇尚养生的他也不会如此愤怒,世外高人的形象都丢了个干净…… 好在他人老成精,很快镇定下来,抬手指着周威大口骂道:“孽障!大白天的胡言乱语什么?老夫又没疯,何曾说过那样的混账话?” 师父入戏也太深了吧……周威略有愕然,师徒配合演一场戏而已,怎么搞的像真的一样。 等等,周威心念一动。 莫非,李青牛并不是在演戏? 李青牛立即给了他答案: “老夫可以肯定,苏小友酿造出来的酒,天下最烈,没有之一……四方酒家的泔水算个屁啊!” “这……不可能吧!”周威一脸惊呆,这不符合“剧本”,莫非苏贤抱来的那坛酒果然是…… “你这孽徒,竟当众看轻苏小友的酿酒技艺,甚至还没上没下的污蔑、编排老夫!要反天了啊这是!” 李青牛一幅气得不轻的模样,大手一挥做出惩罚:“孽徒,老夫就罚你将这坛烈酒喝光,再将酒坛打碎了吃掉!” 周威顿时一脸委屈,分明是李青牛看轻了苏兄,但却说是他,还有“喝烈酒吃酒坛”的惩罚,最终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滚!”李青牛怕周威犟脾气上来,当众争个是非黑白,那岂不就露馅了么,于是赶紧让周威离开。 “……” 最终,周威一脸委屈的退下了,没有耍犟脾气。 李青牛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将这个污点处理掉了。 …… 接下来,苏贤将这坛烈酒当做礼物,大方的赠给了李青牛。 李青牛欣慰收下,呵呵笑着,将此酒与苏贤夸赞一番,然后开始旁敲侧击酿造此酒的方法。 苏贤精神一震,知道重点来了—— 他的目的是希望通过此酒换得李青牛全力施救杨芷兰,一坛酒不足为贵,酿造的方法才是最具有价值的东西。 两人去了书房,针对此事进行详谈。 …… 一段时间过后。 苏贤走出书房,回到暂住的小院。 他面色沉闷,很不好看。 杨芷兰等人一直在小院中等候他的消息,他們见苏贤面色沉闷,心中也跟着微微一沉,看来事情进展不顺。 关于药浴疗法的药效减弱之事,言大山与唐淑静也已知晓。 “公子,神医怎么说?”尽管已猜到了结果,杨芷兰也平静的进行询问。 “李神医说,他已经尽了全力!” 苏贤摇头,看着日渐消瘦的杨芷兰,他心中又是自责又是难受,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此法终究是失败了。 众人沉默。 杨芷兰最后平静的说道: “谢谢公子为我所作的一切,谢谢你们陪我这走这一程,能延长数月的寿命我心已足,不敢奢求太多。” “……” 言大山是从死人堆中走出的将军,见惯了生死,可此刻也有些伤感,他自知嘴笨,便紧紧闭上了嘴,沉默不言。 谷惥 唐淑静则感性得多,她本就十分崇拜杨芷兰,经此一事后,与杨芷兰建立了一些感情,也算半个师父吧,杨芷兰这一路上可没少指点她的身手。 听杨芷兰以平静的语气说着忧伤的话题,她心中十分难受,双目中隐有星光闪烁。 苏贤忽然振作起来,针对救治杨芷兰这件事,他十分坚定,他十分执著,他绝不会轻言放弃,他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不相信李青牛治不好杨芷兰。 更不愿相信! “不!我认为李神医还是没有说真话,可能是因为酿造烈酒的价值不够高……芷兰你千万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其他办法,让李神医施展全力!” …… …… 转眼,时间接近黄昏,该药浴了。 药浴的疗效虽然在减弱,但总好过没有,杨芷兰依旧去泡了,泡完后李青牛一把脉,也只是说“又有所延寿”而不是“延寿一月。” 苏贤暗中拉着李青牛,询问过后,得知今日的药浴只延寿了数日而已,半个月都没有了,药浴的疗效在急剧减弱! 送完李青牛回来,苏贤的心情很是糟糕。 同时愁眉紧锁,他必须想到另外的办法。 这时,清溪姑娘来送鸡汤,随口与苏贤聊了两句,结果因苏贤心中苦闷,便一股脑将自己的烦恼吐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如何让李青牛尽全力施救杨芷兰的困扰。 清溪姑娘他是信任的,不怕言多必失。 清溪姑娘其实并不认同苏贤的说辞,她了解李青牛,要么不治,要么就治好,不存在留一手的情况。 但她没有打击苏贤,只是将此事默默压在心底。 很快,她送完鸡汤,回到李青牛居住的后院,在厨房盛了另外一碗,准备给李青牛送去。 她本是李青牛女儿身边的贴身丫鬟,现在小姐没了,便留在府中服侍李青牛的衣食起居。 因她身份特别,在府中地位极高,即便护卫们见了她都不敢放肆,而是要毕恭毕敬的抱拳见礼…… 后厅。 门外。 走廊上。 清溪姑娘端着一碗鸡汤,正迈着小碎步走来,她曾伺候过小姐,仪礼方面自然没得说,走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她走到后厅的门前,即将一步迈入的时候,耳中忽听得里面传出李青牛的声音: “……孽徒,瞎说什么?老夫对杨姑娘的旧疾已经尽力,之所以治不好是因为此疾过于严重,病入膏肓,非药石能救!” “……” 清溪姑娘脚步一顿。 刚才在苏贤那儿,才听他抱怨过,说李青牛对杨芷兰的旧疾没有尽全力,岂料在后厅门外竟听得李青牛的辩解,于是她下意识驻足。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她便轻轻摇头,迈步准备进入后厅。 在她看来,李青牛并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糊弄苏贤,她也就没有偷听的必要。 岂料就在这时,厅内又传出周威的声音: “还说不是想以此逼迫苏兄拜你为师,这墙上还挂着拜师图呢!可怜那杨姑娘,早该被治愈的,结果却成了师父你的棋子……” “孽徒,你给我住嘴……”李青牛恼羞成怒,听那口气似乎就要动手打人了。 “……” 与此同时,厅外,走廊上,清溪姑娘刚迈出去的脚立即收了回来,牢牢站在门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通过方才周威的话,再结合苏贤吐露的烦恼,她的脑海中轰隆划过一道闪电—— 或许,苏贤的猜测是真的! 李青牛很有可能真没尽全力! 718 神医欲收你为徒 清溪姑娘端着那碗鸡汤,决定在门外偷听。 方才,周威那番话,她感觉有很大的问题。 诚然,李青牛身为神医,往日的行事作风的确是“要么不治,要么就治好,不存在留一手的情况”。 可一旦牵扯上其他事,尤其是利益相关之事,李青牛的行事作风可能就不是那么纯粹了。 他竟想收苏贤为徒,既出乎清溪姑娘的预料,但细想之下又在清理之中,她眼前不由浮现出苏贤第一次见李青牛的场景…… 她服侍李青牛的衣食住行,已有一段时日,早就知道李青牛有个心结,那就是一身通神的医术不能传承,找不到合适的门徒。 两相一结合,清溪姑娘心中,不得不倾向于苏贤的说辞:李青牛并未尽全力! 而其中的缘由便是:李青牛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逼迫或者诱导苏贤拜他为师! 苏贤的“医术天赋”,很符合李青牛对传承之人的要求。 因他曾在河北道成功预防住了瘟疫的爆发。 还有,苏贤一行刚入蝴蝶谷的时候,手持“青儿”的信物而来,但不起作用,甚至差点被李青牛软禁。 后来,还是苏贤表明身份,承认防护服、口罩等物均出自他手之后,李青牛的态度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由此也可见一些端倪…… 想到这里,清溪姑娘看了眼手里端着的鸡汤,决定立即去见苏贤,将情况告知,促成此事。 她也想让杨姑娘早日得到真正的治疗。 不过,她脚步刚刚一动,后厅中就传出周威的声音: “数日之前,苏兄委托我拜你为师,可师父却不答应……苏兄后来再也没提此事,想来是认为师父您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他吧?” “如此一来,即便师父您再如何暗示,苏兄恐怕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哎哟,师父别动手……” “……” 门外,清溪姑娘虽然没有看见厅中的情景,但听那响动,李青牛似乎正追着周威执行“门规”。 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冲进去进行劝阻。 可是这次,她没有动,因她陷入了沉思……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她却是不知道。 一会儿后,后厅中传出李青牛喘着粗气的声音: “不错!老夫的确有意收苏小子为徒!他是数百年以来都极为罕见的医术天才,未曾学医,但却能想出预防瘟疫的办法。” “……” 门外,清溪姑娘心中十分激动。 承认了! 李青牛终于承认了! 他的确是想收苏贤为徒! 她忍着心中的激动,决定立即去见苏贤,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杨姑娘的旧疾有救了! 不过,她刚刚转身,又听李青牛说道: “但数日前,苏小子想拜老夫为师,是想学养生固精之法,然后娶上十几房妾室,夜夜笙箫!” “他拜师的目的,不为学医,反而看中了这些歪门邪道,老夫自然不会同意!除非他拜师只是为了学医!” “……” 谷郹 清溪姑娘听了这话,庆幸刚才没有离开。 这是一个关键点。 若她传递给苏贤的消息中,只有“李青牛想收他为徒”,而没有“李青牛只收学医的弟子”的话,事情估计还是要遭。 基于此,她决定先不走了,且听一听,看李青牛还有没有其他隐性要求。 不过,接下来两师徒聊起了其他的事,清溪姑娘在门外听了许久,再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又等了一会儿,手里的鸡汤都凉了,她这才小心翼翼离开,没有惊动后厅中的师徒,然后直奔苏贤暂居的小院而去。 …… 这时,苏贤正在庭院中走来走去,愁眉紧锁,面色黯淡无光,同时闪过焦急之色,因他还未想出新的办法。 忽一时,苏贤听见脚步声响。 抬眸看去,原来是清溪姑娘。 端着一碗鸡汤正快步走来。 苏贤认为她是来给杨芷兰送汤的,便没有理会,错开视线抬头望天,然后深深一叹…… “侯爷,奴有一急事相告!”清溪姑娘端着鸡汤却走到了他的身旁。 “嗯?”苏贤纳闷,瞄了眼她手里的汤碗,随手指了指杨芷兰的房间,道:“芷兰在房里……” “呃……”这时,清溪姑娘才发现自己居然还端着这碗鸡汤,但那件事很重要,她没多加理会,看着苏贤说道: “侯爷,奴并非为了送鸡汤,奴有一事事关杨姑娘旧疾,必须马上告诉侯爷!” “事关芷兰旧疾?!” 苏贤大感惊讶,但没空去想太多,一会儿后,他叫来了言大山、杨芷兰、唐淑静,众人围聚在客厅。 所有人都看着清溪姑娘。 清溪姑娘终于放下那碗鸡汤,视线扫过众人,最后看着苏贤问道:“侯爷认为,神医的医术如何?” “天下无双,妙手回春,神医之名名副其实!”苏贤答道,心中则十分疑惑,清溪姑娘问这个作甚? “若神医欲收徒,传授他一身的医术,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清溪姑娘又问。 “……” 毫无意外,苏贤、言大山等人都表示,若可以的话,他们将毫不犹豫拜神医为师,那可是神医啊,就算只学到一点皮毛都将受益无穷。 不过,苏贤想起了数日之前,委托周威拜师之事,后来周威再也没提,他则认为李神医根本看不上他。 因而他摇了摇头,苦笑道: “神医门庭,我等自然是高攀不上的……对了,清溪姑娘方才说有件事事关芷兰旧疾,究竟是什么事?” 清溪姑娘没有顺着苏贤的思路走,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抿嘴笑道:“侯爷莫急……侯爷认为,神医是看不上你,不愿收你为徒是吗?” 苏贤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清溪姑娘扯这些作甚? 清溪姑娘却笑道: “侯爷错了!实际上,神医就想收你为徒,传承一身的医术!” “什么?!这不太可能吧!”苏贤十分惊讶,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言大山、杨芷兰、唐淑静等人也是一脸震惊,面面相觑,此话犹如天方夜谭,神医居然想收苏贤为徒,着实令他们感到意外。 719 咦……你的想法好脏! “这是真的,奴方才去送鸡汤……就在那后厅的门外,亲耳听神医说过此话,当不为假!” 清溪姑娘十分笃定。 苏贤十分纳闷,一脸狐疑问道: “可是,在数日之前,我曾委托周兄试探神医,事后周兄再也未曾提及此事……神医应该看不上我才对!” 清溪姑娘精神一震,缓缓说道:“神医收徒,规矩极严,神医之所以欲收你为徒,但最后拒绝,其中必有缘由!” “什么缘由?” 苏贤心中微微一动,隐约猜到了清溪姑娘此来的目的。 她曾说过,此次是为了杨芷兰的旧疾而来。 再结合她方才所说的话,以及苏贤长久以来的猜想,不难得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言大山等人则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话说,苏贤叫他们来,不是说清溪姑娘要说一件有关杨芷兰旧疾的事么? 事儿呢? 尽管他们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出言打扰。 清溪姑娘回道: “具体缘由,便是侯爷拜师的……” “……”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她便闭上了嘴,欲言又止。 接着扫了眼言大山、唐淑静等人,面色微微一红,似乎难以启齿。 “拜师的什么啊?”唐淑静虽不知聊这个话题有什么用,但见清溪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莫名难受,真想替她一吐为快。 “清溪姑娘,此事十分重要,不要有所顾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贤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清溪姑娘定了定神,微微低眸,声音也小了一些,接着说道: “因为数日前侯爷拜师,是为了……” “是为了……学习养生固精之法,然后娶几十房妾室,夜夜笙箫……” “神医认为侯爷拜师的目的不纯,那是歪门邪道,若拜他老人家为师不为学医的话,还不如不拜,所以神医拒绝了。” “……” 话音落后,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苏贤略有尴尬,委托周威拜师之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言大山。 现在被清溪姑娘当众讲出,再迎着其他人或异样或审视的眼光,他真的……有点尴尬,社死了啊这是! 但他并不责怪始作俑者的清溪姑娘,因为是他要求人家说的…… 言大山眼皮狂跳,他最有发言权,他知道“娶上几十房妾室夜夜笙箫”其实是对男人的惩罚,真的要被榨干的啊! 他在旁欲言又止,本着为苏贤身体的健康着想,他很想劝谏苏贤,女人不要太多,一两个就够了,多了苏贤那小身板真的会承受不住! 但客厅中还有三个女子,他不好开口,于是便在心中暗暗决定,私下再找苏贤好好的劝一劝。 杨芷兰略有愕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她一直跟在苏贤身边,早就知道苏贤对美色的抵抗能力几乎为零。 再者,苏贤如今贵为大梁王朝“范阳县侯”,当下的社会规则允许他多娶几个老婆…… 所以,苏贤有“娶上几十房妾室夜夜笙箫”的想法也不为过,她可以理解。 相对于言大山与杨芷兰的淡定,唐淑静的反应则要剧烈得多。 谷霁 她当场就炸毛了,起身逮住苏贤的胳膊,瞪眼斥道: “你居然有这种肮脏的想法……你对得起我姐姐吗?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找姐姐告状,让她修理你!” “咳!”苏贤努力维持着一脸的淡定,一幅“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样子,斜眼瞥着唐淑静斥道: “撒手!这么多人呢,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不放!我要替姐姐看住你。” 唐淑静瞪着大大的明眸,一幅凶巴巴的模样。 若不是因为苏贤已与唐淑婉订婚,甚至都已交换了定情信物,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场联姻的。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为今之计,为了姐姐的幸福着想,她必须看好苏贤,不让他在外拈花惹草。 苏贤头疼,扶了扶额,面对唐淑静的蛮不讲理,他干脆也摆烂,气定神闲的说道:“从古至今,那个男人不想那样?不信你问问大山。” 唐淑静唰的扭头看向一旁的言大山。 杨芷兰、清溪姑娘也转头看去。 言大山顿感坐蜡,不过针对这个问题,他想也没想就回道:“不!至少我不想,我每次回府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唐淑静十分满意,扭回头来瞪着苏贤,眸光闪烁,一幅“这下看你怎么说”的模样。 苏贤拍了拍额头,糊涂啊,居然忘了言大山不是“正常的男人”,怎么办?总不可能让唐淑静一直拽着他的胳膊吧? 最后,他只得稍稍妥协,无语道: “我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你在我数丈范围之内,我都跑不掉,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拽着我的胳膊。” “有道理!” 唐淑静倒也认同此话,松开苏贤,退回原位。 只不过每隔几秒钟就拿一双明亮的大眼瞟他一下,似乎是怕苏贤跑去“娶上几十房妾室夜夜笙箫”。 苏贤虽哭笑不得,但现在的他真的没空处理这种事……嗯,先暂且放唐淑静一马,回头再收拾此妞…… 通过清溪姑娘方才的说辞,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李青牛真的没有尽全力! 而李青牛的图谋,是收他为徒! 昨日,他鼓捣出蒸馏器,成功酿造出天下最烈的烈酒,最后却没有打动李青牛,原来缘由在这儿。 比起收他为徒来说,酿造烈酒的方法的确不算什么…… 这时,言大山忽然问道:“清溪姑娘方才说,要告诉我們一件有关杨姑娘旧疾之事,可这……” “拜师之事不就是了!” 苏贤主动进行回应,随后看着杨芷兰,面露久违的笑容,说道: “我现在就去找李神医拜师,拜师之后,神医便能全力救治你的旧疾!芷兰,你康复有望了!” “……” 言大山等人一听这话,恍然明悟,原来这就是清溪姑娘所说的那件事。 杨芷兰原本已经死心,准备数月之后入土为安,现在,心中不禁燃起希望的火光。 她虽看淡生死,但若能活着,若能一直陪伴在苏贤的身边,那才是她心中最强烈的渴望,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两个字: “公子……谢谢!” “……” 720 拿捏、摆谱、挖坑 “你們在此安心稍候,等我带好消息回来!” 苏贤精神大为振奋,交代一句后便出门,脚步也轻盈了许多,拜李青牛为师,这波不亏,还能彻底治愈杨芷兰,怎么看都是赚的! 清溪姑娘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苏贤:“侯爷且慢!” “清溪姑娘还有要说的吗?”苏贤急忙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不知侯爷对跪拜之礼如何看待?” “跪拜之礼?” 苏贤终究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这种“过度礼貌”本能排斥,加之他着急去拜李青牛为师,便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跪,说拜就拜?” “辛亏奴多问了一句!”清溪姑娘一幅后怕的表情,看着苏贤认真的说:“神医对礼数极为看重,尤其是拜师之礼,必有跪拜的流程,侯爷……” “……” 苏贤稍稍一愣,看了眼杨芷兰,立即改口道: “我等读书之人,可拜‘天、地、君、亲、师’,今日既拜神医为师,行跪拜之礼又有何妨。” 他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但生活在封建古代,正所谓入乡随俗,古人的行为模式也是他行事准绳。 两种生活方式,两种行为习惯,苏贤一般以古人这套为主,并且可以自如切换,他不能太“出格”,不然可能会出大问题。 但在杨芷兰等人看来,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贤先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接着又说“可拜天、地、君、亲、师”,为何短短数息间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杨芷兰! 为了杨芷兰! 苏贤毫不拖泥带水的改变了态度。 言大山、唐淑静等人心中感慨,为了杨芷兰的病,苏贤真的付出了太多…… 杨芷兰身为当事人,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可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苏贤已经离开,去找李青牛拜师去了…… …… 另外一边。 后院。 李青牛身穿宽松青色道袍,正在院中活动筋骨。 庭院四周栽种着奇花异草,数只蝴蝶振翅飞舞,鸟语花香,清净悠闲,李青牛似乎已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师父!” 忽然,庭院的月亮门外传来周威的喊叫声,声音中带着喜色,脚步声哒哒哒哒,显得很是突兀。 “何事?”李青牛继续活动筋骨,看也没看奔来的周威一眼。 “师父,好消息,苏兄又来拜师了!” “嗯?” 李青牛活动筋骨的动作一顿,面色一喜,道:“那小子终于开窍了?老夫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数日之久!” 周威奔至李青牛身旁,停在那里,喘着粗气,正准备说点恭喜的话,可李青牛面上的喜色忽然一收,继续活动筋骨,并淡淡的说道: “那小子拜师,应该还是为了学养生固精之法,这样的弟子,不收也罢!” “不!师父这次猜错了,苏兄此次拜师,是为了学医术,传承师父您一身所学……”周威在旁解释。 “真的?” 谷顟 李青牛活动筋骨的动作又是一停,侧眸审视着周威,面上已无淡然之色,而是严肃与认真。 周威拍着胸脯保证道:“自然是真的!” “……” 一会儿后。 苏贤来到后院旁的后厅。 李青牛大马金刀的端坐在厅中主位,周威笔挺的侍立在旁。 苏贤进入后厅,简单寒暄过后,便直奔主题…… 当然,套路是先夸赞一番李青牛的医术与名声,然后说晚辈心中十分仰慕,最后才说晚辈欲拜神医为师!请神医成全云云。 苏贤走完这套流程后,长施一礼拜了下去。 李青牛捻着山羊须,听完苏贤的说辞,并未立即进行回应,而是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茶,一幅陷入沉思与权衡利弊的模样。 他自持是神医,架子端的很大,若苏贤一拜师他就立即同意,不就显得他这个神医很廉价么? 所以,他心中尽管很想立即同意下来,可外在的表现却是慢悠悠,一幅“老夫需要好好考虑”、“你拜不拜师老夫都无所谓”的模样。 …… 后厅中安静下来。 苏贤维持着躬腰施礼的姿势,见李青牛久久不进行回应,大概能猜中他的心理—— 这个糟老头子,摆个屁的谱,此番若不是急于治疗杨芷兰旧疾,他一定要好好的与李青牛“周旋”一番。 周威侍立在旁,见此也略感蛋疼。 但他知道李青牛就是这样的脾性,心中十分期待苏贤前来拜师,但又不明说;人家好不容易来拜师了,他反倒端起了架子,在那拿捏。 李青牛“沉思”了许久,终于得出一个结果,一脸冷淡与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苏小友从未学医,但却能想出预防瘟疫的法子,对瘟疫的理解也远远超过老夫……由此可见,苏小友之医术天赋极高,足以震古烁今!” “多谢神医谬赞!” 苏贤谦虚。 同时心中一喜,拜师之事应该是妥了……这糟老头子,刚才一番伪装差点让苏贤认为他不想收他为徒! 李青牛眼中闪过一抹狡猾的光芒,又问道: “医术一道,老夫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教你……不过,老夫偶然习得一套养生固精的法门,可传授于你,你愿意学习否?” “……” 周威在旁十分无语,暗暗瘪嘴,苏贤好不容易来拜师了,你拿捏一下就可以了吧,现在居然还挖坑,搞这种骚操作! 万一苏贤踩坑了,你不就错失了这数百年来医术天赋最高的弟子了么? 到时候一个人哭去吧! 苏贤嘴角扯了扯,幸好清溪姑娘特意提点了他,因而心下明白,李青牛这是挖了一个坑等着他去跳呢! 若没有清溪姑娘,他直不定就直接跳进去了。 这个糟老头子……苏贤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 “不!晚辈所仰慕的,是神医那通神的医术,并非什么养生固精之法,晚辈拜师,只为学习医术,其他歪门邪道晚辈不屑一顾!” “很好!孺子可教也!”李青牛捻着山羊须,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笑道: “既然苏小友拜师之心十分坚定,让老夫看到了你的诚意,那么……老夫就收你为徒又有何妨!” “……” 721 天地君亲师 终于收得佳徒,李青牛甚是欣慰。 他高兴过后,大手一挥,准备着人安排拜师之礼,他对这些东西看得极重,虽事有仓促,但礼不可废。 岂料,周威却在此时神秘一笑,一幅邀功求宠的样子,看着李青牛说道:“师父,弟子已提前做好了准备。” 话音刚落,他拍了三下巴掌,啪啪啪很是响亮。 苏贤与李青牛都有些懵,周威提前准备了什么? 下一刻,他们直接惊呆—— 只见一个仆从转身进入后厅,手里抱着一幅画轴,在周威的示意下覆盖了那副孔子拜师图,悬挂在墙上。 苏贤与李青牛看去,原来是“祖师爷画像”。 这里的祖师爷便是李青牛的师父! 紧接着,又有仆从进入后厅,依次送来香炉与香烛等物,整齐陈列在祖师爷画像前的供桌上。 这还不算完,又有仆从陆续送来供人跪拜用的“蒲团”,放置在供桌前,另外还有一杯新茶,放在了李青牛椅旁的茶几上…… 苏贤看着这些“道具”,祖师爷画像还有蒲团什么的,心中立即明白,这是拜师的第一个流程——祭拜祖师爷的必备用品! “有劳周兄,准备得太周全了!” 苏贤由衷感慨,这拜师的仪式,他巴不得立刻就完成,越快越好,拜完师后便可请李青牛全力救治杨芷兰。 周威笑呵呵,连道这是应该的,他之所以如此积极,其实主要是为了在李青牛面前邀功求宠。 因他知道李青牛很想收苏贤为徒,便早早的做下了准备,到时候给李青牛一个惊喜。 可是,笑呵呵的周威,扭头看向李青牛后,笑容却微微一滞。 因为李青牛表情不对。 不说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吧,反而—— 鼓着一双牛眼瞪着他,显得很是生气,若不是苏贤在场,李青牛甚至已经挽起袖子执行“门规”了。 什么情况? 周威心头泛起了迷糊,他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好心,可为何最终却换得李青牛的怒眼相瞪? 原来,李青牛认为,周威此举,暴露了他很想收苏贤为徒的心思! 丢脸啊! 他是神医,“偶像包袱”很重,即便想收苏贤为徒,可表面上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之前他伪装得极好,不曾被苏贤察觉,保住了他那世外高人的形象。 可是现在,苏贤才刚刚拜师呢,周威这个孽徒就将拜师的“道具”给搬了出来,给人一种提前准备好的感觉,也不经意间暴露出了他迫切想收苏贤为徒的心思…… 这对爱惜名声的李青牛来说,无异于当众扇他耳光,丢脸啊!他不对周威怒眼相瞪就怪了…… 但实际上,周威心中并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苏贤拜师心切,也没空去多想。 李青牛暗中观察,见苏贤面色如常,还以为苏贤“识大体”呢,因而缓缓松了口气,不过面对周威,他那双牛眼便瞪得更加用力了。 周威挠了挠头,不明白师父为何瞪他。 忽然,他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莫非,师父嫌弃我动作慢了?没有将所有道具一起搬来这后厅?” 他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如此。 于是他马上又拍了三下巴掌。 很快,两个仆从应声进入后厅,都端着一个托盘。 周威精神一震,指着第一个托盘对苏贤说道:“苏兄,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拜师贴’。” 然后指向第二个托盘解释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金’。” “周兄,你简直太周道了……” 苏贤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亏得他还自诩为书生士子呢,居然两手空空的就前来拜师。 他心中顿时十分羞愧,一边感谢周威,一边收下“拜师贴”与“礼金”,然后对李青牛诚恳道歉。 两手空空的就跑来拜师,简直太没逼数了,就算是学童进学,也需要提一条腊肉啊! “苏兄不用客气,哈哈,今后我們就是师兄弟了……” 周威笑眯眯应付完苏贤,转头看向李青牛,心说这次师父应该满意了吧? 然而,他却糟糕的发现,李青牛瞪他的牛眼越来越大,越来越凌厉……周威当场就懵了,着实没搞明白李青牛到底什么意思? 原来,周威准备“拜师贴”与“礼金”这件事,在李青牛看来,就是“付出自己的代价求苏贤拜他为师!” 周威是他的徒弟,在外人看来,周威的一言一行必定是他这个师父授意的! 这就好比,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拿自己的钱财给男方做彩礼、买房、办婚宴等,然后娶自己过门…… 这种事,对李青牛这样的人来说着实不能忍受。 太丢脸了啊! 苏贤方才感谢周威的话,像是一柄柄刀子般,直挺挺插在他的心头,老脸真的没地儿搁了。 不过好在,苏贤依旧面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的眼神与面色 李青牛缓缓松了口气,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此子颇识大体,很会做人。 再转头看向周威,李青牛不由手捂心口,双眼怒瞪,这个孽徒,迟早会被他给气死! 周威又挠了挠头,认为师父还是嫌他动作慢了,不过也没错,因为还有两个“道具”没有亮相呢。 他当即不敢怠慢,立即又拍了三下巴掌。 两个仆从端着托盘进入,周威立即解释道:“师父,这是您训话的稿子,弟子已经备妥。还有,这是门规,弟子也准备好了!” 苏贤见此,由衷赞道: “周兄,你简直太会办事了,考虑得如此周到,回头我必重重谢你!” “哪里哪里……” 周威摆着手,呵呵笑着,以师兄的身份对苏贤进行提点: “师父他老人家极重规矩,待会儿正式拜师的时候,苏兄可莫要心行差踏错,规矩略有繁复,苏兄可要注意了。” “多谢周兄提醒。” 苏贤道谢,同时心中想起清溪姑娘的提醒,待会儿的跪拜之礼应该必不可少……但为了杨芷兰,他管不了那么多。 再者,古代可以跪拜的对象就是“天、地、君、亲、师”,李青牛即将成为他的师父,跪拜一下也不会有人笑话他。 啪! 忽然,李青牛拍案而起。 他已忍无可忍,苏贤方才说周威“太会办事”,简直就是对他的嘲讽,他瞪着周威大声斥道: “胡说八道!老夫乃世外高人,对规矩什么的最不看重!你这孽徒竟敢当着老夫的面编排老夫……该罚!” “师父……弟子……” 周威顿时十分委屈,想起之前他拜师的时候,可将他折腾得够呛……师父什么时候不看重规矩了呢? 李青牛转头看着苏贤,愤怒的脸马上挤满了笑容: “苏小友莫要听这孽徒胡说八道,来人,把这些蒲团、祖师爷画像什么的都撤了……拜老夫为师很简单,只需敬茶一杯即可。” 722 曙光现【两章合一】 敬上一杯茶,再给祖师爷画像上了三炷香,拜师之礼就算完成。 从现在开始,苏贤便是神医李青牛的第二弟子。 苏贤心想,这下李青牛应该心满意足了吧? 于是他想办法支开周威,当后厅中只剩下他与李青牛的时候,便提出请李青牛全力施救杨芷兰的请求。 他满心期待,认为这次一定能成。 然而—— 李青牛还是之前的说辞:“为师已经尽力了!” “……” 苏贤瞪眼,不信邪,再三请求,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李青牛始终都是那番说辞,一口咬定,一板一眼,最后就连苏贤也不得不怀疑,莫非……他真的已经尽全力了? 一段时间后,苏贤准备离开,他知道再请求下去也没有用。 临走之前,他忽然回头看着刚拜的师父,说道: “师父,其实弟子拜师,就是想学养生固精之法!然后娶上几十个老婆,夜夜笙箫!” “……” 刚一说完,他便立即离开,此举只为恶心李青牛一下,稍稍出点气。 李青牛是什么反应,是什么表情,他都没有看见,很快都跑没了影儿。 …… 苏贤跑出后院,迎面竟遇到周威。 周威爽朗大笑,轻轻拍着苏贤的肩膀,说道:“师弟,今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理应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才是。” 苏贤嘴角微微一扯,周威比他小一岁左右,但现在却成了师兄,他心中稍微有些别扭,很想“翻身师弟把歌唱”,自己做师兄,让周威做师弟。 可他现在着实没有这个心思,着急赶回去见杨芷兰她们呢,这件事留待以后再说。 苏贤客套道: “师兄说得是,今后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周威连打包票,忽然凑近苏贤,一脸神秘、期待与忐忑,小声问道: “师弟,你从外面来,可知外面到底有没有……青楼?青楼里面果真有许多仙女么?我听人说,那些仙女会给人‘吃糖’呢?” “……” 什么糖? 奶糖吗? 苏贤嘴角扯了扯,本着为师兄的身心健康着想,缓慢而坚定的摇头道:“师兄你听谁说的?外面并没有青楼!” “没有?!”周威当即怔在那里,脸上闪过失望之色。 “师兄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苏贤错步离开,准备赶回暂居的小院。 路上,他遇到几个府中护卫,这些护卫的实力与言大山相仿,当然不包括言大山的马上功夫。 前面数日,这些护卫见到苏贤,一般都是行抱拳之礼,口称:“苏公子”,或者“侯爷”。 态度可以说是不卑不亢。 毕竟他们是李神医的护卫,骄傲还是有的。 可是现在,他们已知苏贤拜师成功,成了李青牛的第二弟子,这在他們眼中,苏贤的地位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护卫们躬腰长施一礼,态度可以用谦卑来形容,口称: “拜见二师兄!” “请起。” 苏贤明显感觉到了他们态度的变化,微微一愣后,大概明白过来: 蝴蝶谷中共有一百余身手高强的护卫,这些人几乎都受过李青牛的恩惠,不是治好了他们的病,就是治好了他们亲眷的不治之症。 他们之中,有的是为了感恩,有的则是在治病之前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最终都留在了李青牛身边。 在名义上他们是李青牛的“弟子”,但实际上是保镖,是护卫,不过,从性质上来说更接近于——奴隶! 因为李青牛给他们服了一种药,此药很是邪门,需定期吞服解药,而且李青牛还有不明的手段,可以随时令此药发作。 这些护卫根本不敢,也不可能违背李青牛的意愿! 所以,苏贤拜李青牛为师之后,这些护卫才称呼他为“二师兄”,并且态度变得极为谦卑。 李青牛可以说是他们的“主人”。 李青牛也不会轻易收徒,若一旦收徒,不管是周威,还是苏贤,都相当于是他们的“少主”。 …… 苏贤与这两个护卫闲聊两句后,错身离开。 他敏锐的意识道,拜李青牛为师的第一个好处体现出来了:这些个人实力不弱于言大山的护卫,他多半可以调用一部分。 我去! 这些护卫足有一百多人啊,就算只带上一半,也可以纵横整个江湖,数量太多,量变引发质变,就连杨芷兰这样的超级大高手估计也不该轻易招惹。 这是一件好事。 可苏贤却高兴不起来。 他快步回到暂居的小院,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还有清溪姑娘都在翘首以盼。 “结果如何?”苏贤回去后,言大山开口询问。 “拜师成功,我现在是神医的第二弟子。”苏贤声音低沉,他看着杨芷兰等人脸上的期盼之色,着实不想将失败的结果告诉她们。 “恭喜侯爷!”清溪姑娘十分高兴,因为她知道,拜李青牛为师究竟有多难,可若一旦拜师成功,好处究竟有多少!她由衷的为苏贤感到高兴。 “神医同意了吗?”唐淑静立即又问。 苏贤抿了抿嘴,最终不打算隐瞒,无论是言大山、唐淑静,还是杨芷兰,都不是脆弱之人,刻意隐瞒反而不好。 于是,他声音低沉的告知了结果……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 苏贤拜师成功的喜悦也被冲散了个干干净净。 苏贤心中终究不甘,不愿放弃,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大家都不要灰心,一定还有办法,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治愈芷兰的旧疾!” “……” 然而,苏贤慷慨激昂过后,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 苏贤已经拜李青牛为师了,结果李青牛还是那句话,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李青牛真的没有留手,他的确已经尽力了。 杨芷兰最后劝苏贤,不要再为她浪费时间与精力。 他们从幽州出发后,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北方辽国局势还不知道怎样,恳请苏贤不要再为她浪费时间…… “不!一定还有办法!我一定能治好你的旧疾!” 苏贤还是不愿放弃,抓着杨芷兰那瘦骨嶙峋的小手,紧紧握住。 他是如此的执著与坚持,从幽州到蝴蝶谷,跋涉了千山万水,克服了千难万险,他始终都不曾动摇! …… 话说,周威在苏贤那儿得知,外面并没有青楼之后,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下来,心中十分失望,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李青牛的府邸中,栽种着许多大树,树上鸟雀如往日那般啾啾鸣叫,周威听了心中却愈发烦躁。 他准备回房躺尸。 岂料刚刚转身,迎面就遇到苏贤,苏贤精神抖擞,大声喊道:“师兄,我正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 “师弟。”周威提了提精神,“找我何事?” “方才师兄说,我们已经是师兄弟了,理应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才是。”苏贤呵呵笑道。 “不错!” “所以……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请师兄帮忙。” “呃……” 周威本就没有多少心眼,稍稍一想,觉得苏贤此举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精神又提振了一些:“师弟请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贤将杨芷兰的旧疾,以及怀疑李青牛没有尽全力之事简单讲了一遍。 最后请周威帮忙,旁敲侧击也好,直接开口请求也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李青牛治好杨芷兰。 方才,在暂居的小院中,安抚好杨芷兰等人后,苏贤冥思苦想,忽然想到,或许可以请周威出面说清。 周威在蝴蝶谷中身份不一般,他的父亲为了李青牛而死,李青牛对周威也异于常人,请他出面或许有用。 想到就做,苏贤便立即来找周威。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这件事有点难办啊……” 周威听罢后,皱眉陷入沉思,最终说道:“师弟你有所不知,师父其实十分看重于你,若你都不能说服师父尽全力,那……” “师兄,其实方才……我骗了你。”苏贤一脸歉意。 “嗯?什么?” “关于外面有没有青楼这件事,其实,外面是有青楼的,越大的城池中青楼越多,里面也有许多仙女,不仅让你吃糖,还能让你……销魂!” “……” 苏贤说完这句话后,心中暗暗自责,为了治好杨芷兰,只能牺牲师兄那健康的身心了,对不起啊! “真的吗?师弟你没有骗我?外面果真有青楼?”周威精神大振,瞬间恢复活力,声音之大,树梢上的鸟雀都被惊飞。 “果真有!若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那青楼中……真的很好玩么?”周威乐开了花,一脸期待,暗中搓着两手,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出谷外。 “不骗你,真的很好玩儿,足以令人流连忘返,废寝忘食!”苏贤肯定的说。 “太好了!”周威双手一拍大腿,急得在原地转圈,心中充满了朦胧与未知的渴望。 “……” 苏贤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咳嗽一声:“师兄,方才我请求的那件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周威将胸膛拍得震天响,脚步一转就冲向李青牛居住的后院,竟是一刻也等待不得。 “……” 话说周威来到后院之际,李青牛正在书房中抱着一捆古代流传下来的竹简医书看得津津有味。 “师父!”周威走进书房,恭敬行礼。 “嗯。”李青牛略微点头,视线并未从竹简医书上移开。 “师父,弟子自小跟在您身边学医,十多年过去了,弟子也算有了一些心得体会,想说给师父听,请师父指教。” “哦?” 李青牛放下竹简医书,抬眸看着毕恭毕敬的周威,面白有须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上下扫视着不一样的周威。 这孽徒虽在他身边学医十余载,可只勉强掌握了一点皮毛,就这,居然也敢妄谈“心得体会”? “你且说说看。”李青牛最终说道。 “咳咳!” 周威清了清嗓子,仰头望天,一本正经,朗声说道: “我辈学医之人,当有一颗父母心,既然答应了人家治病,那么就要一心一意,尽全力治好病人,不可……” “……” 啪! 李青牛拍案而起,气得吹胡子瞪眼,打断周威的话头,厉声斥道:“孽徒,老夫行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你给我滚出去!” 师弟,我已经尽力了……周威吓了一跳,没想到李青牛反应这么大,夹着尾巴就逃出书房,眨眼跑没了影儿。 书房中只剩下李青牛一个人了,但他还是气得不轻。 这段时日,苏贤想方设法“攻略”他,他都烦了,没想到周威这傻子也被苏贤利用起来,他真的不胜其烦。 “苏小子的心思,老夫岂能不知!” 李青牛心头的怒火渐渐消散,迈步离开书桌,走向一旁排列整齐的书架,巨大的书房中足有十排书架,藏书近万册。 “那杨姑娘的旧疾,老夫的确……未尽全力!” 说着,他走到一排书架前,从最下面一层取出一只尘封已久的木箱,打开,取出半册线装古书。 书页斑驳古旧,上面写着“梅亭杂记”四个大字。 “师父啊师父,弟子终究不如你,类似杨姑娘旧疾之病,师父你可以治好,弟子却……只能延寿数月!” 李青牛抚摸着那半册《梅亭杂记》,面色复杂,尘封数十年的画面一一浮现脑海,他想起了许多旧事。 《梅亭杂记》,是李青牛的师父早年间记录的各种古怪病例,他老人家比较随性,记录是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并未将单个病例整合在一起。 也就是说,同一个病例,发病可能记录在开头,如何治愈的则有可能记录在最后,并没有定式。 …… 忽然,李青牛表情猛地一变,拿着那半册《梅亭杂记》的手青筋直冒,咬牙切齿道: “师弟,当初你凭着师父的偏爱,抢走师妹,远走蜀国,委身蜀宫做御医……我曾发誓,今生再也不与你产生任何交集!” 雅文库 “师父曾治愈过类似杨姑娘旧疾之病,但具体方法在《梅亭杂记》后半册,而后半册在师弟你的手中……” “老夫不会与你产生任何交集,老夫宁愿那杨姑娘赴死,宁愿刚收的徒儿不认我这个师父,我也不会去找你,讨要那后半册《梅亭杂记》!” “谁也不能改变老夫的誓言与决断!” “谁都不能!” “……” 723 李青牛:我可以治好她!【两章合一】 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刚开始的两天,苏贤依旧不放弃,又尝试了多种办法,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李青牛始终都咬定那句:“为师已经尽力了!” 连番的挫败,俱疲的身心,焦灼的心情,轮番压迫之下,苏贤终于坚持不住,于第二天的夜晚病倒…… 好在李青牛就在身边,经他针灸外加汤药治疗,可喜第三天早上苏贤便已痊愈,恢复如初。 可是,他治得了苏贤的病,却治不了苏贤的心。 经此一病,苏贤陷入崩溃的泥潭,坚强、执着、倔强如他,现在也不得不心灰意冷,对未来充满了悲观与绝望。 他终究没能战胜天意,彻底治愈杨芷兰的旧疾。 千里的跋涉,无数的艰难,最终只为杨芷兰换得数月的延寿…… 言大山、唐淑静,还有清溪姑娘都来劝解与开导,最后杨芷兰与他更是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 时间来到第三天的下午,午饭刚过,经众人劝解与开导,苏贤已基本接受未能彻底治愈杨芷兰的残酷事实。 今天的天空,晴朗而湛蓝。 今天的太阳,明媚而耀眼。 今天的风儿,徐徐而凉爽。 今天的空气,清新而舒畅。 这样的天气,本应该给人带来开心快乐的感觉。 可不知为何,苏贤心中却是如此的悲观与绝望。 或许,老天爷关上了“治愈杨芷兰”的大门,顺手开了一扇“美好天气”的小窗,舒缓一下他们悲伤的心情? “我们去外面走走吧,看一看这谷内谷外的景致,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苏贤建议。 他的声音中透着憔悴与一丝沙哑。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大的受害者明显是杨芷兰,杨芷兰应该受到最多的关心,而不是他。 “好!” 杨芷兰等人一致赞同,去外面走走也好。 蝴蝶谷四面环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盆地”,若从上空俯视,也像是一个“火山口”,中间地势最低,越往外走地势越陡峭。 村寨周围,开辟着许多农田,农田的外围,地势明显陡峭,不适合开垦,是一大片荒地。 那片荒地中,野花盛开,草木繁盛,一群又一群蝴蝶翩跹起舞,自由自在的飞翔采蜜,煞是好看。 清溪姑娘解释说,谷中一年四季但凡天气晴朗之际,此间就有蝴蝶翩跹,为谷中第一奇特之处! 果然不愧为“蝴蝶谷”之名。 杨芷兰神色平静,声音也冷静,抬手指着一风景秀丽之处,缓缓说道:“我死之后,就葬在那里。” 众人沉默。 蝴蝶谷正南方向,有一条人工开凿的隧洞,借此可出入蝴蝶谷,苏贤一行慢慢逛至谷外。 谷外的景致虽不如谷内,这个季节更没有蝴蝶。 但苏贤一行攀登上一座高山,坐看青山绿水、奇峰峻石,还有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终年云雾缭绕,宛若“云海”,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杨芷兰抬手指着一片山坡上的需三两人合抱的巨树,神色平静,声音更冷静,说道:“我死之后,可用那里的巨树打造棺椁。” 众人再度沉默。 苏贤心知,杨芷兰只是在“安排后事”而已,并没有责怪他没能治愈她之事,可此话入耳,苏贤心中非常不好受……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 就这样,他们在那座山顶上待至日落黄昏。 欣赏完那绚丽多姿的晚霞,一行人才下山返回蝴蝶谷。 天色已黑。 夜空晴朗,明月高悬,星星点缀其间,闪烁而耀眼,似乎正酝酿着某种巨大的能量,即将冲破某种坚固的束缚! 他们暂居的庭院中,应杨芷兰要求,苏贤举办了一场“篝火烤肉晚会”,他亲手烤了杨芷兰喜欢吃的羊排。 有了篝火晚会,自然少不了苏贤的故事,那个“射雕大侠”还没讲完呢。 苏贤加快了故事的节奏,似乎是怕还没讲完,杨芷兰就再也听不到结尾…… 饭后。 众人聚在客厅。 光线昏暗,容易让人心中悲伤,苏贤便命人点亮了数十盏油灯,星星点点,客厅中亮如白昼。 蝴蝶谷中,虽不愁吃喝,但物资总体来说还是匮乏的,类似蜡烛那种东西一般不常备,基本上都使用油灯。 “芷兰,你还有没有想去做的事?我都陪你一起去完成!”苏贤沉声问道。 “有!”杨芷兰点头,看着苏贤说:“我想陪公子一起北上,处理完辽国的威胁。” “好,我们明天便启程,返回幽州!”苏贤当即做出决断,因为药浴已经彻底没了效果,待在谷中无用。 “那然后呢?芷兰你还有什么想做的?”苏贤又问。 “之后,我想去……河东道的阴州,依稀记得,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父母亲离去的地方,我想去走一走,祭拜父母亡魂。” “好!” “完成这些事后,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我想请公子陪我……回到这里,用那片山坡上的巨树打造棺椁,将我葬在那处风景秀丽之地。” “……” 杨芷兰平静的说出这段话。 苏贤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住内心的情绪,最终只得点头道:“我答应你。” 言大山、唐淑静等人的情绪也十分低落,尤其是唐淑静,背过了身去,挥袖拭泪。 忽然,杨芷兰面色罕见的微微一红,看着苏贤欲言又止:“最后,我还想请公子……” “不要有所顾虑,有话就直说吧。”苏贤盯着她的眼睛,进行鼓励。 然而,杨芷兰却下意识侧眸躲开,不敢与苏贤的眼神对视,显得有些……娇羞。 “我……” 杨芷兰缓缓起身,准备凑到苏贤耳边,单独说给他一个人听。 苏贤微感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将耳朵凑过去,准备倾听。 可就在这时,剧变陡然发生—— 杨芷兰那消瘦的身子猛地摇晃一下,宛若被磨盘那么大的巨石砸中,双眼紧闭,秀眉紧皱,一脸痛苦,缓缓往地面栽倒而去。 “芷兰!” 苏贤大惊失色,与唐淑静等人一起将她扶住,现场顿时一阵大乱,苏贤与唐淑静两人关心则乱,都慌了神。 言大山相对冷静,在旁沉声道:“不好,这是那怪病发作时的症状,可现在还不到十五月圆之夜啊!” “公子、唐姑娘你们先照看杨姑娘,我立即去找神医!” “……” 很快,李青牛到了。 他是被言大山与周威一左一右架着臂膀一路狂奔而来的。 苏贤顾不得指责他,为什么将杨芷兰医治得发病日期提前,而是抓着他的手,大声说道:“师父,快看看芷兰到底什么情况!” 《万古神帝》 李青牛身着睡衣,明显是被言大山与周威从床上拉起来的,面带一丝倦色,但也一脸认真观察杨芷兰的症状。 数息后,李青牛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一包银针,同时对周威吩咐道:“取一盏油灯来。” “好。” 周威知道李青牛要施展针灸之术了,转身就取来一盏油灯。 苏贤在旁,看着双目紧闭、一脸痛苦、浑身颤抖、冷汗直流的杨芷兰,心中的伤痛无以言表。 因见李青牛取出了一整套银针,而且还一脸镇定,苏贤不禁最后一次问道:“师父果真没有办法治愈芷兰的旧疾吗?” “……” 李青牛取银针的手略微一顿。 他眼前闪过那半册《梅亭杂记》,若能从他师弟那儿得到后半册,一定就可以治愈杨芷兰的旧疾。 可是,因为师妹被师弟夺走之事,他耿耿于怀,曾暗暗发过毒誓,今生再也不与师弟产生任何联系! 不管是谁,都不能改变他的毒誓与决心! 杨芷兰症状发作的凄惨模样就在眼前,可他心无波澜,他曾见到过的,曾治愈过的病人不知凡几,内心早已麻木。 他宁愿杨芷兰死在面前,也不会透露他的师弟,以及后半册《梅亭杂记》之事! 永远也不可能! “为师只能先减轻她的痛苦,再经诊断之后,才能确定杨姑娘是什么状况!”李青牛取出一枚长长的银针,一边在油灯的火焰上灼烧,一边回应。 “……” 苏贤也就随口一问罢了。 他其实早已失望,不再对李青牛抱有幻想,因此李青牛如此回答再也正常不过,他没有理会,而是紧紧握着杨芷兰那骨瘦如柴的小手。 李青牛神色认真,瞬间进入状态,两指捻着银针尾部,精准而迅速往杨芷兰身上的相关穴位一插。 身为神医,李青牛的“专业技能”自然没得说,他辨识穴位之精准,扎针手法之干净利落,都叫人叹为观止。 短短数息后,他已连下八针,杨芷兰的症状竟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双目轻轻闭合,秀眉自然舒展,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失,身体也不再颤抖,冷汗止住,看起来就像睡着了般,平静而安详。 众人见此,心头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能减轻杨芷兰的痛苦就好。 但扎针还没有结束,李青牛取出最后一枚银针,一边在油灯上灼烧,一边冷静说道:“这套针法,叫做‘回阳九针’,看来可以最大限度的缓解杨姑娘的症状!” 苏贤心念猛然一动,问道:“师父,弟子可以学这套‘回阳九针’么?” “当然可以!” 李青牛略有欣慰,虽然知道苏贤学习这套针法,应该只是为了帮杨芷兰缓解痛苦,但有学习的动力就是好的…… 话音刚落,李青牛已灼烧完最后一枚银针,看了眼睡着般的杨芷兰,平静吩咐道:“解开杨姑娘外衣。” 唐淑静赶走了言大山与周威,本也想赶走苏贤,但杨芷兰的手紧紧握着苏贤的手,走不开,只得留下苏贤这个大男人。 “只解开外衣即可。”李青牛叮嘱道,他对穴位的辨识早已炉火纯青,根本不用全部脱掉。 “好!” 唐淑静一边提防着苏贤,一边解开杨芷兰外衣的领口。 好在最近天气有些冷,加之苏贤对杨芷兰的“过度关心”,她穿得很厚,里面还有一件里衣,根本没有走光的可能。 苏贤与唐淑静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李青牛扎下这最后一针。 这一针过后,杨芷兰睡一觉就会醒来,不用遭受整夜的痛苦,便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却听李青牛惊呼大叫一声,刚才的淡定与冷静瞬间全消,颤声问道: “此物…此物怎会在她这儿!” “……” 苏贤与唐淑静都被吓了一跳,急忙看向身旁的李青牛,只见他面色大变,手里的银针都不觉脱手,落在杨芷兰的衣服上面。 李青牛这是怎么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苏贤与唐淑静同时看到了一物—— 那是一个项链上的吊坠,指头大小,白玉材质,鱼儿形状,鱼鳞是金色的,细看就能发现那是镶嵌上去的金丝,鱼儿周身还有白色的浪花陪衬。 整体造型别致,雕工精美,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条“金鱼项链”静静的挂在杨芷兰脖颈上面。 因唐淑静解开她的外衣而显露人前。 苏贤眼皮猛地一跳,他记得这条项链,得自神都城一个孤儿院中的小男孩,苏贤重新配了一条结实的链子,然后亲手给杨芷兰戴上的! 重点是,李青牛乍见这条项链,为何是如此反应?甚至声音都颤抖了? “师父认得这条项链?”苏贤心念一动。 “认得,自然认得!” 李青牛声音依旧颤抖,拿起那枚“金鱼吊坠”,面色十分复杂,又哭又笑,粗糙的手细细摩擦着那枚吊坠,一脸回忆的说: “这枚吊坠,是老夫请高手匠人精心定制的,世上仅此一枚!” “……” 苏贤与唐淑静面面相觑,还有这等事? 李青牛继续说道: “老夫打造好这枚吊坠后,托人送去大梁神都,送给老夫那刚刚降生的外孙……希望他可以健康快乐长大成人。” “可是后来,青儿一家惨遭灭门,我那可怜的外孙……诶,从那之后,老夫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枚吊坠。” “可是不曾想,今日却……” “……” 苏贤神色一动,说道: “师父,这条项链,是神都城中一个孤儿院中的小男孩送给芷兰的!因为芷兰的缘故,那小男孩才捡回一条命……莫非……” “什么?!” 李青牛情绪格外激动,两手抓住苏贤两肩,瞪着牛眼大声说道:“那小男孩一定就是老夫那可怜的外孙,他怎么样了?” “师父莫要着急,您的孙儿虽差点身死,但最后被芷兰救了回来,送在一个孤儿院中寄养,不然您的孙儿也不会将这条项链送给芷兰!” “好……” 李青牛泣不成声,连声道好,他早年间遭仇敌暗算,导致后半生无儿无女,唯一的一个女儿还被满门抄斩。 现在,得知尚有一个外孙在世,后继有人,这对传宗接代耿耿于怀的李青牛来说,无意义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恨不得立即出发,去神都接回那可怜的外孙! 苏贤跟着高兴一阵,但看着安静躺在那里的杨芷兰,神色瞬间一黯,摇头道:“芷兰命不久矣,师父您那外孙将再也见不到救命恩人了……” 李青牛神色一定,眉头狠狠一拧,心中似是在进行着某种决断,最后他看着躺在那里的杨芷兰,掷地有声的说: “不,老夫有办法治好她!” …… ?推荐票 ?月票 724 西行入蜀【后面一段时间都两章合一】 “师父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苏贤情绪激动,抓着李青牛肩膀猛烈摇晃。 曾经,他是多么的希望,可以从李青牛口中听到这句话,可每次等来的都是那句:“老夫已经尽力了。” 他已失望透顶,对李青牛不报任何希望。 可是现在,陡然听见,李青牛口中竟说出“老夫有办法治好她”的话语,怎能教苏贤不情绪激动? “年轻人不要冲动,要淡定!” 李青牛渐渐恢复如常,全然忘了方才他的反应比苏贤还大,在那“教导”苏贤,端着长辈的架子。 “此事说来话长,容为师扎完最后一针,再慢慢道来。” 李青牛捡起掉落在杨芷兰衣服上的银针,捻着针尾,精准刺入位于胸膛的穴位。 啪啪! 李青牛拍了拍手,“回阳九针”施针结束。 杨芷兰彻底安稳下来,陷入酣睡,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她一定在做一个美妙的梦。 苏贤、唐淑静,还有闻讯返回的言大山、周威等,都扭头看着李青牛,等他解释为什么忽然间又能治杨芷兰了? 李青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面色陷入久远的回忆,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情绪,他才缓缓说道: “此事,还得从老夫的师父讲起……” “……” 苏贤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太感兴趣,但也在旁耐心的听着,言大山、唐淑静、周威等人也听得认真。 简单来说,李青牛也是有师父的。 他的师父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真正的隐士,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妙手回春,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李青牛自小就跟在师父身边学医,有一个师弟,还有一个小师妹,小师妹是师父的爱女…… 他与师弟都喜欢小师妹,但师弟凭借着师父的偏爱,最终得到小师妹,并远走蜀国,在蜀国宫廷做了御医。 痛失一生挚爱的李青牛,曾发下毒誓,今生再也不与师弟产生任何交集,这便是他一直拒绝苏贤的根本原因。 他的师父在早年间,曾亲笔手写了一本《梅亭杂记》,专门记载各种罕见的怪病,里面就有一个病例与杨芷兰所患旧疾一模一样。 为了增加说服力,李青牛亲自取来那本书,翻到某页,将书中记载的症状指点给苏贤等人看。 “果然与芷兰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苏贤惊呼,紧紧握着这半册《梅亭杂记》,如获至宝,一边往后翻一边热切询问: “师父,师公他老人家最终治好了这怪病没有?” “治好了!”李青牛肯定答道。 “太好了!” 苏贤大喜,一目十行往后翻,可最后发现,这本书只有半册,而且翻完了前半册也没有看到治愈此病的记载。 苏贤茫然,抬头望着李青牛。 李青牛咳嗽一声,继续讲故事—— 他与师弟闹掰后,曾将师父的遗产公平瓜分,《梅亭杂记》是师父的心血,里面记载的病例很重要,于是本书被分成了上下两册,上册在李青牛手中,下册则在他的师弟手中。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青牛的师父治愈此病所用的药方,还有一些注意事项等,全都记载在后半册! 而后半册在李青牛的师弟手中。 李青牛曾翻阅过后半册,所以知道这怪病可以治愈,但具体的药方他没能记住?必须找来后半册方可。 “弟子明白了!” 苏贤恍然,当即精神一振,做出决断: “师父既已发下毒誓,今生不再于师叔产生交集,那么就由徒儿亲自走一趟蜀国,偷回后半册《梅亭杂记》!” 他不怕艰难险阻,只要有治愈杨芷兰的希望就好。 从幽州到蝴蝶谷,千里的跋涉都挺过来了,不怕再走一趟蜀国。 而且这次,苏贤完全相信李青牛,毕竟涉及到了他的独女、外孙,还有《梅亭杂记》,一定不会有错! 李青牛虽然老奸巨猾,曾多次忽悠苏贤,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女儿,现在还多了个外孙,他就会大变样,情感真挚,完全值得信任! 苏贤心中大喜!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走来走去,心脏砰砰乱跳,看着躺在那里陷入酣睡的杨芷兰,他真想将她叫醒,亲口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言大山也十分高兴,这次真的妥了,不枉费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他看着喜形于色的苏贤说道: “公子,此去蜀国,我一定要去,一来,为杨女侠尽一份力,二来,也好保护公子。” “好!”苏贤笑着点头。 “我也要去!”唐淑静举手报名,一双大眼紧盯着苏贤,她要跟着去看着苏贤,不准他勾搭外面的坏女人。 “你不留下来陪着芷兰?”苏贤不想让她去,也准备让杨芷兰留在蝴蝶谷,因为她现在是病号。 “不,我要去!”唐淑静鼓着腮帮子,“杨女侠留在蝴蝶谷不会有危险,反倒是你,姐姐吩咐过要我保护你的!” “也好,你可以在沿途继续为我铺床叠被、洗衣做饭。”苏贤呵呵笑着,难得开了一个玩笑。 “去死……” “……” 周威在旁,心头阵阵火热,离开蝴蝶谷去外面的世界啊,他做梦都想,于是一脸兴奋与期待的拉着苏贤请求道: “师弟,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可以啊!” 苏贤笑呵呵,来者不拒,他知道周威身手高强,假以时日甚至可以比肩杨芷兰,有这样的高手随行,也好多一分保障。周威得到肯定的答复,高兴坏了。 他已在心中脑补外面世界的模样,以及去青楼玩耍的场景……想必,青楼中的仙女们一定愿意扮乞丐做他的黄蓉吧? 然而,他才刚刚高兴一会儿,耳边就传来李青牛的历喝: “你不准去,没有为师的命令,你不得踏出蝴蝶谷半步!” “……” 次日。 一大清早。 苏贤一行便出发了。 踏上西行入蜀的征程。 言大山、唐淑静随行。 杨芷兰也去了。 苏贤本想让她留在蝴蝶谷休养,但她执意要去,后来李青牛送来一瓶药丸,说一旦发病,可吞服此药,可以减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痛苦。 苏贤见此,便点头同意下来。 周威终究没能跟来,被禁足在蝴蝶谷,苏贤犹记得他们出谷的时候,周威那个眼巴巴的小眼神,真教人受不了…… 周威没去,但李青牛指派了另外一个人,一路随行,此人名叫“关平”,是蝴蝶谷中个人实力稍弱于周威的存在。 并且,关平还带着一帮高手,约有三十余人。 要知道,这些人几乎都与言大山不相上下,这么多高手走在一起,足以横扫江湖了啊,阵容格外豪华。 这也印证了苏贤的猜想,拜李青牛为师后,属于蝴蝶谷的那群高手,他也可以调用一部分…… 再者,苏贤本人以及他的亲眷,将再也不用担心疾病的折磨,安全感与幸福感飙升! 无论怎么看,拜李青牛为师都是一项极大的收获。 但,凡事都是例外—— 苏贤临行前,李青牛送来一册《穴位总成》,还说什么你不是要学“回阳九针”么,先把所有穴位都吃透吧。 苏贤掂了掂厚达半寸的《穴位总成》,渐渐陷入沉思。 …… 离开蝴蝶谷后的山路颇不好走。 苏贤一行耗费了足足一整日,方才走出绵延的大山,来到丰都县附近的长江码头。 他们准备乘船逆流而上,先抵达蜀国庐州,再换陆路北上,直至抵达蜀国都城所在地——益州。 沿长江西进的大船上,苏贤一行欣赏着沿途的秀丽风景,心情着实不错,颇有种外出游山玩水的感觉。 他们假扮成商贾,在丰都采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由蝴蝶谷高手们搬运,苏贤扮作“东主”,是这支商队的头领。 言大山与关平充当护卫与随从。 唐淑静与杨芷兰则扮作苏贤的……丫鬟。 刚开始的时候,唐淑静说什么都不愿,可是又见杨芷兰都没有任何怨言,她最终也勉强点头…… 在这条大船上,不仅仅只有苏贤一行,还有其他商贾。 当黄昏降临的时候,商贾们围聚在船舱中吃酒聊天,苏贤一行也在那里,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江面夜景,都也颇有一番趣味。 忽然,隔壁桌的商贾们,聊起了大梁与辽国之间的局势,只听一人说道: “据传,辽国已在大梁边界屯兵数万,并且还在持续增兵……大梁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 “我听人说,那史老将军已经出山,奔赴大梁关内道前线整肃军务去了,还有河东道、河北道,甚至陇右等等与辽国接壤的地区,也早已戒严……” “……” 苏贤一听这话,立即摆手势制止唐淑静的呱噪,侧耳倾听,他们深入蝴蝶谷已有十余日,根本不知北方局势如何。 现在正好了解一二。 言大山也屏气凝神,暗中与苏贤对了一眼,仔细倾听隔壁桌的讨论: “那北方的辽国,不是被大梁范阳县侯的‘乱辽之法’搅得混乱不堪么?怎么这么快就陈兵大梁边界了?”有人问道。 “目前只陈了数万的大军而已,还不足以南下进犯大梁,但他们在持续增兵,想来辽国内部的混乱就快要平定了吧。” “那岂不就是说,要不了多久,大梁与辽国之间必有一战?有没有可能波及我等?” “我们这里与辽国相距千里,自然不可能被波及,放心吧!” “那也不见得,岂不闻,南楚与蜀国对大梁都不太友好,尤其是南楚,万一……南楚与辽国暗中联手……” “嘶……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波及到我等?!” “很有可能啊!前段时间不是说,南陈与大梁联合了么?南陈位处东南,距辽国也有千里之遥,可也在未雨绸缪!” “……” 商贾们聊着聊着,都不禁悚然起来,嘴里的酒喝着也没了味儿,船舱外的江面夜景更没了看头。 苏贤一行的心情,并不比商贾们好多少。 辽国步步紧逼,两国间一场大战看来是避免不了。 杨芷兰忽然开口: “公子,我们还是……先返回幽州,等解决了那件大事再去蜀国吧,那毕竟是公子的正事!” 苏贤侧眸看着她,心中一阵感动,向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她,竟能说出这番话,着实难得。 “不用担心!” 苏贤眼神坚定:“时间上来得及,我们完全可以先治好你的病,然后一起北上,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杨芷兰还想说什么,但却被苏贤打断:“这事就这么定了,勿需多言。” “……” 用罢晚膳,苏贤一行各自返回船舱休息。 今晚在船上睡一觉,明日应该就能抵达蜀国的庐州。 夜深人静。 大船随波逐流,轻轻摇晃,水浪之声连绵不绝,这对苏贤来说条件差了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黑暗中,只听他暗暗嘀咕道: “也不知夫人与唐姑娘她们如何了,有没有按照我的交代返回神都避祸?还有幽州,希望世叔那边一切正常!” “……” 与此同时。 大梁。 神都。 范阳侯府。 柳蕙香在毒娘子等内卫高手的保护下,已经回到这里,北方局势日渐危急,苏贤远赴蜀国也音信全无。 她孤枕难眠,担心,害怕,大半夜起来给菩萨上香,祈求夫君平安…… 唐府。 唐淑婉与陈夫人也回到了神都,途中有毒娘子等人保护,这也是苏贤的安排,唐淑婉已是他的未婚妻,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唐淑婉心里担心,也睡不着,起来推醒睡在外间的小丫头明兰,吩咐明兰出府打探苏贤的消息。 “哦,好的,小姐稍等。” 明兰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起床穿衣,可很快她反应过来,拉着自家小姐苦笑道: “小姐,现在可是三更半夜啊,再说,奴婢今日已出府打探了十多次……姑爷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没事的,小姐不用担心。” “……” …… 蜀国。 庐州。 天色渐渐明朗,时间来到第二天。 庐州到了,苏贤一行与大批商贾都准备在此上岸。 在船上吃早饭的时候,苏贤见隔壁桌的商贾们压低了声音,正兴奋的讨论着什么,苏贤好奇之下仔细一听—— 原来他们正在讨论蜀帝的贵妃。 张美娘! “数日后便是张贵妃的寿辰,到时益州城中必定十分热闹,虽不能亲眼得见张贵妃芳容,但见识一番蜀都的繁华也应该值了。” “传说那张贵妃美若天仙,明艳动人,乃‘天下四美’之一,我若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算立即死了也值得!” “是啊,据说有一次张贵妃出宫巡游,无故起风,吹开撵车的纱帐,曾有十数人看见了贵妃芳容,结果……那十数人不论男女老少,骨头全都酥了,站立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好想看张贵妃一眼啊,一眼就好……” “就你?还想得见贵妃芳容!你也不拿镜子照照,那可是蜀帝的贵妃,皇帝的女人,我等凡夫俗子想都不要想!” “……” ?推荐票 ?月票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25 “陈妖精”也来了 蜀帝贵妃张美娘,“天下四美”之一,苏贤自然听人说过,据说她的花容月貌神仙见了也流口水。 其余“三美”,分别是大梁兰陵公主李幼卿、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 苏贤十分幸运,已见识过李幼卿与陈可妍的真人,的确美艳不可方物,各有千秋,难以区分高下。 入选“天下四美”的女子,除了长相必须倾国倾城之外,身份地位也是一大重要参考因素,最低要求是侯府千金。 她们都不是凡女。 并且还必须是处子之身,必须要纯洁。 张美娘入蜀宫已有多年,按理说早该踢出“天下四美”之位,但据坊间传言,蜀帝那方面不行,张美娘至今都是处子…… 不过也有人持不同意见,此事在民间颇有争议。 基于此,部分人并不认同张美娘“天下四美”之一的美誉,将她踢出,转而去追捧南楚贩卖茶叶的杨氏女。 这杨氏女虽说是商贾之女,但祖辈不简单,是大乾王朝的遗民,若大乾王朝尚在,那杨氏女便是公主! 是故,“天下四美”的概念并不统一。 李幼卿、陈可妍、陈可瑶稳坐前三把交椅,张美娘与杨氏女则各有拥趸。 “天下四美”出现两个版本,民间争论多年始终都没有一个定论。 …… 苏贤慢慢啃着一只大面蒸饼,侧耳倾听隔壁桌的讨论,不禁会心一笑,张美娘“天下四美”的尊位虽然不保,但其芳名艳冠天下,世人依旧津津乐道。 唐淑静坐在他的身旁,见他似是在凝神倾听什么,心下好奇,不由也侧头过来凝神一听…… “无聊!恶心!” 短短数息,唐淑静的瓜子脸便微微变色,做正身子不再偷听,还用手轻轻推了苏贤一把,大眼一瞟: “还听,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去找那张美娘!” “搞什么?” 苏贤莫名其妙,侧眸瞪着她: “人家是蜀帝的贵妃,皇帝的女人,常年身居宫廷,我如何去找?我又为何要去找?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 说着,苏贤抬手敲了唐淑静一脑门。 唐淑静拨开苏贤的手,面色略有尴尬,不得不承认,苏贤说得很对,张美娘久居深宫,苏贤又怎么可能去见人家呢? 可是……有点奇怪。 她方才下意识脑补出“苏贤与张美娘幽约”的画面,难道说,苏贤在她心中是那么的……无所不能吗? 还是说,她这些天真的想多了? 苏贤没再理会陷入沉思的唐淑静,吃完了早点,众人收拾好行李与“货物”,弃船登岸,雇了十多辆马车,沿官道一路北上,往益州的方向奔去。 蜀国境内的官道相对好走。 苏贤为了赶时间,过城镇而不入,经村寨也不停,导致今日天黑之后,他们竟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苏贤决定在此露营。 他们这群人,几乎都是猛人,根本不怕任何危险,野外露营的安全系数非常高,这便是苏贤敢玩命赶路的底气所在。 转眼,夜幕彻底降临,这山林中倒也没有什么凶猛野兽,就是蚊子有点多,夜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数堆篝火拔起而起,蝴蝶谷高手们在山林中转了一圈,就打回许多猎物,就着干粮、清水、烤肉,便是丰盛而充实的一餐。 篝火的火光跳跃,将这片山林照得透亮,苏贤吃饱喝足,吩咐唐淑静“铺床叠被”后,便迈着悠闲的步伐到处散步消食。 忽然,苏贤发现,一堆篝火前端坐着一人,手里捏着一枚细小的钢针,正在磨刀石上仔细的研磨,神情极为认真。 苏贤脚步一转,往那堆篝火走去。 那人是“关平”,蝴蝶谷中仅次于周威的高手。 “关大侠!” 苏贤笑着打招呼。 “关大侠”是关平的“昵称”,蝴蝶谷中的人都这样叫他,苏贤曾好奇的了解了一番,得知关平曾有一个诨号,叫做“关中大侠”。 在长安关中一代,关平的名头在江湖上曾响当当,朝廷也给他几分薄面,黑白双道共尊,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可是最后,他却甘愿隐姓埋名,跟在李青牛身边,做一个性质接近于“奴隶”的护卫或保镖…… “二师兄!” 关平立即丢下磨刀石,起身恭敬一拜。 苏贤与之客气一番,拍着关平的肩头一起坐在篝火前,眼神在磨刀石上停顿一瞬,笑道:“关大侠在磨针?” “是的。”关平捡起磨刀石,又仔细研墨起来,他手里的长针反射着篝火的光芒,略有晃眼。 “巧了,我也是‘玩针的’!”苏贤摸出一整套银针,取出一枚,随手练习着李青牛教授的扎针手法。 “二师兄的银针,是救人用的。而属下的钢针,则是杀人夺命的兵器,两者终究有所不同。”关平镇定说道。 “哦?那是一件兵器?” 苏贤微微一愣,以钢针做为兵器倒是少见。 在篝火的光芒之下,关平那张脸似乎饱尝了沧桑,上面有刀疤,眼神时而犀利时而深邃,不苟言笑。 他停止研磨,以一个奇怪的手法捏着那枚长针,转头看向三丈开外的一棵树,钢针对准了那里。 苏贤瞬间来了兴趣,关平这是要演示如何使用这件奇怪的兵器! 一旁,跟随苏贤而来的言大山、杨芷兰,还有其余蝴蝶谷高手们,全都侧头望来,静待关平的表演。忽然,关平的手猛地一抖,一道银光电闪而过。 苏贤亲自跑过去查看,只见那两寸来长的钢针,竟刺入树干一寸有余,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未刺入树干的那一寸钢针上,居然串着三五只蚊子! 厉害! 杨芷兰冷静的点评道: “好俊的手法,我的暗器虽也足以击中蚊虫,但这钢针太轻,我做不到在三丈开外入木一寸。” “应该有独特的手法。”言大山补充说道。 “……” 关平十分谦虚,他知道杨芷兰的身手,足以秒杀他,他除了飞针这门功夫外,也有其他的手段,但相对之下就没那么惊艳了。 苏贤眼前忽然一亮,看着关平问道:“这门功夫可以外传吗?我觉得很适合我。” “若二师兄想学,属下自然尽心教授。”关平点头,若在以前,他一定会拒绝,这是他关家的不传之秘,但现在不一样了。 “太好了!”苏贤很高兴,笑道: “我可以在针尖上淬毒,谁敢害我我就飞针扎他,此针细小便于携带,足以令人防不胜防!” 关平微微一怔,眼神复杂的看了过来。 在暗器上淬毒,在他看来这是下作的手段,他做“关中大侠”的时候虽曾黑白两道通吃,但总体上来说是一个正派人物。 “只淬**药,不害人性命!当然,险恶之人除外。”苏贤立即补充。 关平这才点了点头,道: “二师兄未曾习武,单学这套飞针功夫,虽能伤人但不足以致命,若淬上**药便能达到很好的效果,关键时刻足以自保。” “那我多久可以学会?”苏贤搓着两手,江湖险恶,多一项保命手段便多一份安全感,他很是期待。 “大概需要……两年!” “两年?”苏贤搓着的两手当即一顿,楞在那里,两年?这也太久了吧!这对懒惰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 最终,苏贤还是接受了,没办法,学这套飞针功夫是他主动提出的,若听说需学两年就退缩,他的脸往哪儿搁? 不过,可喜的是,关平只讲解与演示了一遍,在旁的杨芷兰就学会了,她皱眉思考一瞬后说道: “关大侠的手法虽也精妙,但公子着实不易掌握……” “我将飞针的手法稍加修改,公子可在一个月内掌握,三个月内熟练,半年内如臂指使,指哪扎哪!” “……” 苏贤见此,自然十分高兴,学习的时间从两年缩短到半年,这太适合他了。 杨芷兰果然不愧为内卫第一杀手,她虽经历了许多残酷的训练,但实际上她的天赋也极佳,不然达不到如今的高度。 但,苏贤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腆着脸询问杨芷兰:“那个手法还可以再精简一下吗?越快越好。” “公子希望多久可以熟练掌握?”杨芷兰冷静问道。 “三个……”苏贤伸出三根手指,本想说“三个时辰”,后来认为太短了,于是改口道:“三天?” “……” 杨芷兰无言,即便冷静如她,眼角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三天就想掌握一门功夫,你在想屁吃? 言大山等人也在一旁扶额,但碍于苏贤的地位,他们之中愣是没人敢打击苏贤,最后还是唐淑静泼了他一盆冷水: “三天?你在想什么呢?一门功夫若能在数日内熟练,天下间岂不到处都是高手?!你觉得可能吗?” “哈哈,开个玩笑,莫要当真……” 苏贤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轻飘飘将此事揭过,但实际上,他尴尬得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 次日。 天光放亮,众人便纷纷起床。 简单吃了早餐,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一路畅通。 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苏贤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蜀国都城——益州城! 赶在天黑关闭城门之前,他们提前入了城,因他们是商旅打扮,所以缴纳了一定的入城税…… 进入益州城后,苏贤等人都歇了口气,这才有空打量这座蜀国都城—— 只见城墙高大如山岳;城内的路面皆由青石板铺就,平整、干净;街旁的房屋全是两层或三层的木楼;街上的行人衣着鲜艳整齐,精神饱满……处处彰显着蜀国的富足与繁荣。 “传闻果然不假,我们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还有这座益州城,都可见蜀国富甲天下……大梁虽是中原王朝正朔,但与蜀国相比还是多有不足。” “……” 苏贤等人行走在热闹繁华与宽阔的街道上,眼花缭乱,随着渐渐深入这座城池,他们对蜀国的认知也在不断被刷新。 言大山感叹道: “最近十数年,蜀国风调雨顺,粮食连年增收,那蜀帝虽多有荒唐之举,但底蕴深厚,因而蜀国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苏贤说道: “蜀地之所以风调雨顺,主要归功于前人修筑的‘都江堰’,外加河道水路的清淤等工作,这才将蜀地变为千里沃野!” “再者,蜀地四周皆有大山环绕,可谓是易守难攻,只需扼守关隘,朝廷不自己先乱掉的话,蜀地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自古得蜀地者可得天下!当今蜀国,独占这块风水宝地,蜀国不富裕谁还能富裕?” “……” 苏贤与言大山一边闲聊,一边搜寻着合适的客栈。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首要之事便是落脚,饱餐一顿,然后再来谋划此次入蜀的任务。忽然,当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某个方向人群聚集,传来阵阵惊呼之声,很是热闹。 凑热闹的人太多,片刻间,苏贤等人便寸步难行,只能随着汹涌的人潮慢慢移动。 一会儿后,苏贤看清楚了,原来前面那条街被戒严了,有身着鲜明甲胄的将士持枪护卫,将人群挡在外面。 “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苏贤微微皱眉。 旁边一个蜀国百姓随口答道: “明日便是张贵妃的寿辰了,各国都派遣了使节前来贺寿,前面便是一位使节,就是不知是哪国的?” “……” 原来如此。 苏贤略微点头,他们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张贵妃寿诞居然就在明日! 眼下外国使节入城,蜀国朝廷派将士净街恭迎,前来围观的百姓也多,导致他们寸步难行……没办法,只能等一会儿了。 苏贤他们所处的位置,距那条街足有三四丈,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苏贤也抬头望去,通过服饰与马车应该就能判断这是哪国的使节。 终于,那条街上出现了披甲执锐的将士,接着是仆从侍女,最后出现一辆马车,远远看去那马车极为奢华…… “那是南陈的使节!” 苏贤认得天下各国将士的服色,还有那些仆从的着装打扮等,都带着明显的南陈特色,因而一眼便能分辨。 说到南陈,苏贤眼前便浮现出“南陈妖精”陈可妍的花容月貌。 数月前,他亲自护送陈可妍返回南陈,除了上次联系她说服陈帝联合抗辽一事外,便没了任何来往。 也不知陈可妍在南陈如何? 南陈局势又如何? 苏贤心中虽略有走神,但视线却一直落在那辆马车上。 忽然,令人意外的情况发生—— 那马车的侧窗中,竟探出半截雪白的皓腕,掀开布帘,紧接着一张万分熟悉的面孔往外探了探,随后放下了帘子。 那是…… 苏贤呆立当场,目瞪口呆,那辆马车中的人居然是……陈可妍! 她就是南陈的使节! 杨芷兰也发现了陈可妍,她也知道苏贤与陈可妍之间的所有秘密,心中虽感异样,但冷静如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 “公子,那是……”言大山就没那么淡定了,他也发现了陈可妍。 “嘘!”苏贤立即打断他的话头,小声提醒道:“那是南陈的使节,我们还是不要多惹事端为妙。” “……” ?推荐票 ?月票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26 混入蜀宫 此番入蜀的任务,苏贤还没有忘。 早日将《梅亭杂记》后半册偷到手,便可早日返回蝴蝶谷,早日治好杨芷兰的病。 治好了杨芷兰的病,才好早日返回幽州,与纳兰节联手干一件大事! 其他的都不重要。 苏贤不打算去见陈可妍。 张贵妃的寿辰也与他无关…… 很快,南陈使节的车队快速走过,蜀国将士们的戒严也取消,汹涌的人潮四散而去,苏贤他们终于可以行动自如。 蜀国太医院长官、李青牛的师弟,同时也是苏贤师叔,此人名叫“周成玉”,周成玉极得蜀帝宠幸,在蜀国的名气也极大。 比如,出自蜀宫的“金枪不倒丸”,便是周成玉的杰作,在世人看来那就是仙药。 苏贤提前打探到,周成玉的府邸,位于宫城东侧宫门外不远处,那一片府邸的主人非富即贵,由此也可见蜀帝对他的看重。 为了减少盗取《梅亭杂记》后半册的难度,苏贤决定找一家最接近周府的客栈。 一段时间后,客栈倒是找到了。 可……这家客栈的对面,居然就是蜀国的驿馆。 方才在十字路口偶遇南陈使节车队的时候,苏贤就听周围的蜀国百姓们说过,张贵妃的寿宴将在明日晚间举办,各国使节并不着急入宫,今晚将暂居在驿馆! 也就是说,陈可妍就在对面…… “这家客栈不行,离驿馆太近,我们另外再找一家。”苏贤当即做出决定。 “……”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当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一家合适的客栈,距驿馆足够远,到周府的距离稍微比之前那一家远了一点。 入店,订房,放下行李,再订一个大包厢,苏贤等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商议待会儿的行动: “《梅亭杂记》,乃师公亲笔记录的特殊病例,不说那些病例的价值,单单他老人家亲笔手书这一条,就足以说明此书的重要!” 苏贤缓缓说道: “如此重要之物,想必我那师叔一定将之藏得极为隐秘,待会儿你们潜入周府搜寻之际,需格外小心仔细。” “知道了!”杨芷兰答道。 “知道了。”言大山与关平也同时回应。 “知道了!”唐淑静也在那点头,一脸认真与严肃的模样。 “……” 苏贤扶额,瞥了眼唐淑静:“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不准去,留下来陪我!” 唐淑静本想争辩一番,可又见杨芷兰、言大山、关平都朝她望来,她当即便紧紧闭上了嘴。 她那点身手在这些大佬面前的确不够看…… 苏贤又看着杨芷兰: “芷兰有病在身,也不用去了吧?大山与关大侠去正好合适。” “不,公子,我只要不发病就与常人无异……而且,论入室盗……搜查,应该没有人比我厉害!”杨芷兰自信且冷静。 “……” 苏贤觉得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杨芷兰是内卫第一杀手,本来就擅长干这些事。 反倒是言大山,他最厉害的是马上功夫,是上阵冲杀,论入室……搜查的确差了点意思。 最终,经众人一番讨论,决定由杨芷兰、关平一同潜入周府,再从那三十多个蝴蝶谷高手中挑选一部分。 人不能多,多了反而不好。 言大山、唐淑静,还有没被选中的蝴蝶谷高手,就留下来保护苏贤。 确定了人选,又研究了一些其他注意事项,不知不觉间,一顿饭已经吃完,夜色也渐渐深沉。 回到房间,杨芷兰等人迅速换上提前备好的黑色夜行衣,临出发前,苏贤看着他们叮嘱道: “凡事不可急于求成,若事不可为就不用强求,保住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那本书我们还可以另外想办法。” “多谢公子(二师兄),我等明白。” “好了,事不宜迟,你们立即出发吧。” “……” 杨芷兰、关平,还有十余位蝴蝶谷高手,纷纷翻窗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蜀都的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目送他们走远后,苏贤回头看着言大山与唐淑静,笑道: “区区一个御医的府邸,想来不难,最晚明日我们就可以启程返回蝴蝶谷。我听说这益州城的夜市非常繁华,我们不如出去逛一逛?” “好。”言大山点头,老实说,没能穿上夜行衣潜入周府,他终究有些不满意,但掩饰得极好。 “我要买好多好多东西,花你的钱!”唐淑静明眸瞪着苏贤,噘嘴小嘴儿,这便是苏贤不让她参加行动的“报复”。 “……” 一会儿后。 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苏贤、唐淑静、言大山漫步其中。 其余蝴蝶谷高手则隐在周边以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益州城的夜市,果然比神都城的夜市……不对,神都城是坊市结构,晚上城门关闭之后全城宵禁,根本就没有夜市。 就当今天下来说,就只有蜀国才有夜市,不设宵禁,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蜀国的繁荣与富足。 苏贤等人一路走来,眼花缭乱,人群拥挤程度堪比白日,各种特色小商品、小零食等可谓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唐淑静果然大肆采购,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稀奇的,全都没有错过…… 苏贤自然由着她,毕竟是自家小姨子嘛,开心就好。 不一时,众人沿街行至一处,忽然发现街边有一座生祠。 朱红色的门窗与立柱,汉白玉的石阶,祠内烛火通明,明显比周围的店铺亮了一大截,很是瞩目与耀眼。这座生祠前聚集了非常多的人,挡住了前面的路,苏贤一行不得不停下脚步…… 实际上,苏贤的视线已被这座生祠所吸引,即便没有人群阻挡他也不会往前走了。 “好大一座祠堂啊!” 唐淑静啃着一串冰糖葫芦,明眸中反射出祠堂中的烛火,星星点点。 她快速咽下口中的糖葫芦,拉着苏贤的袖子往祠堂走去,并说:“里面似乎挺热闹,我们进去看看吧。” “祠堂有什么好逛的?别进去,在外面看看就行了。”苏贤将之拉了回来。 “……”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贤这话立即引起了旁边一个蜀国百姓的注意,他皱眉望来: “这位公子应该不是我蜀国百姓吧?” 苏贤回道: “不错,在下乃大梁行商,听闻蜀都夜市热闹繁华,故特来领略一番,不知这位小哥为何看出在下不是蜀国之人?” 蜀国百姓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抬手指了指那座生祠,问道:“公子可知,这座生祠所供之人是谁?” “倒要请教。” 苏贤与此人间的对话,吸引了周围之人的关注,其中有个性急之人大声喊道:“这是张贵妃的生祠!” “张贵妃的……生祠?!” 苏贤、唐淑静,还有言大山等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原先还以为,这是某个忠义之士的生祠呢,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属于深居蜀宫的张贵妃! 着实令人意外。 意外过后,便是深深的困惑,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发生,张贵妃是蜀帝的贵妃啊,居然有人给她建造生祠,其中必有缘由。 蜀国百姓们见苏贤不知,便争相讲解,你一句我一言显得有些杂乱,但苏贤最终还是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张贵妃其实也称得上是“世家女”,她的娘家,也就是张家,在蜀国的势力根深蒂固。 苏贤原先还认为人家是歌姬出身,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张贵妃入宫后,蜀帝因忌惮张家的势力,便对张贵妃格外尊重。 加之张贵妃十分温柔,善解人意,对事对物都颇有见解,一言一行皆有如沐春风之感,是故,蜀帝不说对张贵妃言听计从,但也差不多。 张贵妃凭借对蜀帝的影响,曾解救了许多忠臣,也劝阻了蜀帝诸多荒唐之举……她简直就像“天使”一般。 整个蜀国百姓,尤其是益州城的百姓,十分感念张贵妃的恩德,于是便有人在城中修造了一座生祠…… 这座生祠的修建也得到过蜀帝的认可,祠中供奉着一尊张贵妃塑像,乃宫廷匠人打造,据说与张贵妃本人有六分相似。 苏贤听到这里,眼前一亮,下意识扭头看向祠堂内部,可惜从外面看不见张贵妃的塑像。 唐淑静一愣,乍见苏贤这番举动,心头猛然生出一种警觉,明眸死死盯着苏贤的一举一动。 那群蜀国百姓继续讲解,不过后来,都只是在隐晦的夸赞张贵妃的美貌,似乎张贵妃是他们的妻子般,神情颇为自豪。 苏贤见此,瞬间明悟,看来美女始终都是盛世的点缀啊。 蜀国国力正当鼎盛,张贵妃的美便是锦上添花,必然为蜀国百姓所津津乐道。 不过,这座生祠之所以如此热闹,香火之所以如此鼎盛,只怕……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张贵妃的塑像来的吧? 足有六分相似呢。 虽不能得见张贵妃真容,但看着塑像幻想一下也心满意足…… 听完蜀国百姓们的热情讲解,苏贤脚步一迈,就往生祠走去,笑道:“没想到竟是张贵妃生祠,的确应该进去上一炷香。” 唐淑静瓜子脸猛地一变,一手拉住苏贤,明亮的眼眸灿灿,也带着浓浓的警惕,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不想进去吗?” “呃……刚才是刚才,对了,刚才你不是很想进去看一看吗?还愣着做什么,走吧!”苏贤不由分说,绕开唐淑静直接走了进去。 唐淑静见拦不住,忙紧紧跟随在后,她心头隐隐生出一股危机感,必须要看好苏贤才行! 言大山等人也鱼贯而入。 这座祠堂很大,里面人也多,不过好在进来后拐了一个弯,苏贤便看见正前方耸立着一座塑像,一丈来高,贴了金箔,在明亮的烛光之下熠熠生辉,反射出阵阵金光。 那就是传说中的张贵妃。 她身着宫装,形体婀娜,面带微笑,眼眸温柔,默默注视着祠堂中所有人,像个知心大姐姐般善解人意…… 苏贤深吸口气,不错,与李幼卿等女相比又是另外一种美,这尊塑像虽与真正的张贵妃只有六分相似,但也足以秒杀绝大部分平凡女子。 唐淑静也看见了那座塑像,她心中的危机感顿时犹如喷泉,堵也堵不住,忙侧头看向苏贤,见苏贤果然是一幅“色眯眯”的表情,她不由伸手掐了一把苏贤的腰间软肉。 “嘶……” 苏贤痛得直吸冷气,打掉唐淑静的手,回头斥道:“你发什么神经?” “这塑像看也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唐淑静一幅没事人的样子,见苏贤吃痛,反而洋洋得意。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 不一时,回到下榻的客栈。 苏贤、言大山、唐淑静三人聚在苏贤的房间中,默默等待,杨芷兰她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一段时间后,言大山忽然转头看着紧闭的窗户,小声说道:“他们回来了。”果然,话音刚落,窗户便被推开,两个黑衣人先后跃入,在地面滚了两圈后起身,摘掉黑色头套并说道: “我们回来了。” “其他人呢?有没有人受伤?”苏贤精神一震,起身问道。 “无人受伤,也没有被发现,这一点请二师兄放心。”关平答道。 “结果如何?有没有找到《梅亭杂记》下半册?”苏贤又问。 “我们翻遍了周府的书房,但最终都……没有找到!”杨芷兰答道,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没找到?” 苏贤、言大山等人暗暗皱眉,按理来说区区一个御医的府邸而已,想从里面找一本书应该难不倒杨芷兰才对。 更何况还有关平等蝴蝶谷高手…… 杨芷兰又说: “不过,后来我偷听到,那周成玉亲口所言,《梅亭杂记》后半册被他进献给了蜀帝,如今就收藏在宫城内‘崇文楼’中的‘丙丁’号书架!” 崇文楼,是蜀国宫廷藏书之处,里面收藏的书籍浩如烟海,不过幸好杨芷兰知道了具体的书架编号。 苏贤松口气,笑道: “线索没断就好,如此看来,我们还是需要潜入蜀宫一趟!” “我们已经闯过了。”杨芷兰说。 “真的吗?是否找到《梅亭杂记》后半册?”苏贤大喜。 “但……蜀宫外围有超级高手巡逻,我们尝试了数次,为了不打草惊蛇,都没能成功潜入。”杨芷兰声音依旧冷静。 “这样啊……蜀宫之中的高手……就连芷兰你也不能擅闯么?”苏贤皱眉,感觉这事儿有点棘手。 “若强闯,十有**会被发现,那毕竟是蜀国的宫城!”杨芷兰答道。 “……” 苏贤点头,这话不错,蜀宫毕竟是一国之宫廷,这点牌面还是有的,这让苏贤想起大梁的宫城,里面也有高手巡逻,杨芷兰也不敢擅闯……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唐淑静秀眉紧蹙,若取不到《梅亭杂记》后半册,就不能治好杨芷兰的病,后果不堪设想! “……” 大家都沉默下来,皱眉苦思对策。 忽然,苏贤眼中一亮,抬眸看着杨芷兰问道: “如果,我让你们正大光明的进入蜀宫,绕开蜀宫中巡逻的高手,你们能不能找到那本书?” “可以!”杨芷兰点头。 苏贤精神一震,看着众人朗声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正大光明的混入蜀宫!” “什么办法?” “说来简单……你等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去见南陈使节陈可妍,让她带我们进去!”苏贤笑道。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27 公主亲迎 “找南陈使节帮忙?那个南陈的吴国公主?” 唐淑静秀眉一拧,心中警惕的同时又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 那可是南陈的使节,吴国公主的名头更是响当当,与大梁的兰陵公主不相上下……苏贤与人家素昧平生,拿什么理由找人家帮忙? 关平也抬头望来,一脸疑惑。 苏贤与陈可妍之间的关系,除言大山与杨芷兰外无人知晓,所以他们感到困惑十分正常。 “这个嘛……” 苏贤略有头疼,刚才因想出这个主意而兴奋过头,竟忽略了唐淑静与关平的感受,这事儿必须得圆过去。 好在,短短一息间,他便找到一套说辞: “大梁与南陈两国,前段时间已达成‘合作抗辽’的共识,据我所知,陈帝之所以最终点头同意,其实都是因吴国公主之故!” “众所周知,吴国公主历来对大梁颇不友善,可在这件大事上,她能放下成见促成合作,可见她颇有‘大局观’。” “大梁与南陈这段时间关系正好,我想,趁着这股热度,那吴国公主一定会同意我的请求,带我们混入蜀宫!” “……” 关平点头,道:“二师兄所言颇有道理。” 唐淑静心中信服,不过嘴上却还在倔强:“话虽如此,可混入蜀宫之举着实危险,那吴国公主多半不会同意!” 苏贤招呼上众人,吩咐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吴国公主下榻的驿馆吧。” 接着又扭头看着唐淑静:“既然你觉得此举不能成功,那你就留在客栈好了,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话音一落,他带着言大山、杨芷兰等人转身就走。 “我也要去!” 唐淑静心中始终有股危机感,她常年行走江湖,自然知道那吴国公主乃“天下四美”之一,她对苏贤终究不放心。 …… 益州城不设宵禁,夜市繁华。 那大街之上的人群虽少了一些,但也够得上“人流如织”。 这倒方便了苏贤他们的行动。 南陈使节下榻的驿馆前,苏贤等人已站在那里。 苏贤回头瞄了眼那座客栈,略微苦笑,早知如此,当初就懒得折腾直接入住这家客栈多好…… 驿馆门前有侍卫把守。 苏贤缓步上前,侍卫抬手拦住并喝道:“来人止步,此乃南陈使节下榻的驿馆,请不要自误!” “烦请通禀贵国公主,就说瀛州故人拜访,你家公主一听自然明白。”苏贤客气道。 “等着。” 一个侍卫转身进入驿馆大门,通禀消息去了。 苏贤返回,与言大山等人站在驿馆门前,静静等待消息。 唐淑静悄然凑近,瓜子脸上充满了狐疑,压低声音问道: “‘瀛州故人’是谁?”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吗?”苏贤瞪眼,还作势要摸她屁股,其实他心中有点虚,因而狐假虎威。 唐淑静嗖的一声退回。 虽不再询问,但疑惑的种子已在心田播种,她一双明亮的眼眸死死盯着苏贤,总感觉有股危机感萦绕在心间。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驿馆中没有任何反应,苏贤一行还站在那里干等。 言大山与杨芷兰两人,心知苏贤与陈可妍之间的关系,所以不急,那陈可妍一定会接见苏贤的。 关平则暗暗皱眉,探头看了眼依旧紧闭的驿馆大门,感觉今晚之事有点悬,但他没说什么。 唐淑静又凑近苏贤,街面上的“人间烟火”照亮了她的瓜子脸,白皙,泛着细腻的光泽,但她却嘲笑道: “姐夫,你那‘瀛州故人’不起作用啊,你看驿馆的大门纹丝不动,不说派一个小厮丫鬟回话,就连一个屁也没有……” “闭嘴,你懂什么?” “依本女神捕看来,我们还是先回去再想办法吧,大晚上的在这儿站着显得好傻,人家毕竟是南陈的吴国公主,身份高贵着呢!” “……” 唐淑静心中的危机感渐渐消散。 看来是她想多了,人家吴国公主都带不搭理苏贤的,亏得她刚才还担忧,苏贤要与吴国公主发生一些什么…… 苏贤嘴上虽教训着唐淑静,可心头也也渐渐泛起嘀咕,陈可妍在搞什么?居然晾了他这么久,难道她不想继续合作了? 唐淑静本就死死盯着苏贤的脸,见他面色微变,心头不由大畅,苏贤吃瘪的情况可不多见。 不过,就在她准备继续嘲讽苏贤的时候,忽然,紧闭的驿馆大门内,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 “大陈吴国公主驾到!” “……” 话音刚落,驿馆大门便被推开,一位盛装打扮的绝世丽人缓步走出,她真的太美了,周边的光线都为之一亮。 这时,关平与唐淑静已经瞠目结舌,没看错吧?吴国公主居然……亲自出来了? 难道是专门出来迎接苏贤的? 不可能! 关平轻轻摇头,感觉不太可能。 他虽久居蝴蝶谷,但也听说过南陈吴国公主的大名,除了入选“天下四美”之外,陈可妍还掌控了南陈暗卫,势力庞大,更深得陈帝的宠信…… 苏贤虽也厉害,可从地位上来说,还是比不上吴国公主的,而且他们应该素不相识才对。 即便在当下,大梁与南陈关系很好,在合作抗辽,可也不至于让吴国公主屈尊降贵,亲自到大门口迎接苏贤的程度! 唐淑静初见陈可妍,先是被陈可妍的倾城美貌所震撼,我去,那眉眼,那笑容,简直就是生平仅见啊!其实,若论美貌的话,她以及她的姐姐唐淑婉都不算差,各有千秋。 只是陈可妍身上笼罩了太多的光环,加之她是盛装打扮而出,那种惊艳感真的令人印象深刻。 惊艳与震撼过后,紧接着便是浓浓的危机感,唐淑静秀眉狠狠一拧,下意识侧头看向苏贤…… “范阳县侯!”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只听陈可妍甜甜的叫了一声,精致妍丽的面孔上也浮现出甜死人的笑容,提着裙摆快步走向苏贤所在的方向。 关平见此,瞳孔猛地一缩,心头大为震动,吴国公主亲至此处,果然是为了迎接苏贤而来,而且看起来还十分……亲密! 他缓缓张大了嘴,侧眸看着前面苏贤的背影,虽然早就知道苏贤很厉害,可此刻对苏贤的认知还是被狠狠的刷新了一下。 “拜见公主殿下。” 苏贤快步迎上,接连对她使眼色,警告她适可而止,千万不要胡乱作妖。 陈可妍之所以晾了他们足足一刻钟,应该就是盛装打扮去了,她本就极美,浓妆艳抹之后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最重要一点是,她居然以公主的身份亲自迎出门外……这是惊喜吗?不,在苏贤看来这是惊悚!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苏贤的顾虑成真—— 他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唐淑静已挡在前面,双臂伸开并喊道:“你做什么?” 原来,唐淑静乍见陈可妍“含笑奔向”苏贤,心头的危机感瞬间飙升,下意识便挡在苏贤身前。 “你这是干什么?让开!”苏贤皱眉。 唐淑静还没搭话,就听止步的陈可妍笑道:“你就是范阳县侯的小姨子唐淑静吧?其实不用阻拦,本宫又不会吃了他。” “公主认得我?”唐淑静大吃一惊。 “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本宫自然认得。”陈可妍的笑容丝毫不减,隔空朝苏贤抛去一个媚眼儿,然后笑道: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范阳县侯可是稀客,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诸位请进吧。”陈可妍笑着在前带路。 “……” 苏贤松了口气,举步跟随在后,言大山、杨芷兰等人也纷纷鱼贯而入。 唐淑静尚处于震惊之中,见状忙也跟在后面,南陈吴国公主居然认得她,着实令她意外,同时也有一份窃喜—— 本女神捕的名头,原来已经那么响亮了吗?就连南陈的吴国公主都已听说…… 不过很快,她便将心头的窃喜扑灭,那可是一个超级大美女,是她姐姐的劲敌,她必须端正位置…… 进入驿馆,陈可妍安排言大山等人在客厅稍坐,单单只邀请苏贤移步内室详谈。 唐淑静不放心,但人家是主家,客随主便,她也只能待在客厅。 …… 内室。 陈可妍挥退剑儿与碧儿,还有其他伺候的太监丫鬟,偌大的内室中就只剩下苏贤与她两人。 两人同时卸下伪装。 “公子怎么到了蜀国?”陈可妍先安顿苏贤在桌旁的椅子上落座,素手提壶倒茶,递给苏贤。 “因为一些小事,不值一提。”苏贤不愿详谈,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立即切换话题: “公主殿下在南陈尚好?” “不好!” 陈可妍苦笑摇头,提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眉眼虽带笑,但却以幽怨的语气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前段时日,兰陵那贱人凭借白糖在我南陈大肆敛财,还说我南陈是她的‘金矿’呢,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公子你来评评理,那贱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 苏贤略感头痛,李幼卿与陈可妍之间的明争暗斗,因为他的存在,虽没有那般激烈了,可却也未曾完全消失。 李幼卿此举,苏贤自然知晓,之前在神都的时候,李幼卿就找他商议过这项“重重打击南陈贱女人”的计划…… “这……没那么严重吧?” 苏贤妄图搪塞过去。 陈可妍抬起雪白修长的小手,轻轻推了苏贤肩膀一下,嗔怪道:“还不是因为公子之故,兰陵那贱人才掌握了白糖的秘方……” 苏贤神色微微一动:“我听说,你的‘雪盐’不也大获成功了么?而且还大批量的流入了大梁?” 一听这话,陈可妍瞬间笑容满面,甜死人不偿命,方才轻推苏贤肩膀的小手并未收回,一边在苏贤肩头“攀爬”一边笑道: “归根结底,这都是公子的功劳啊!” “‘雪盐’已经成功,可曾助你稳定南陈的局势?”苏贤正色问道,这是他们暗中合作内容,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想知道结果。 “雪盐一出,正好打在皇后家族的七寸上,皇后家族最重要的产业便是粗盐……现在他们的粗盐根本无人问津。” “那挺好。” “现在啊,我不仅赚到了数不清的钱财,再也不缺钱使,还重重的打击了皇后家族,可谓一石二鸟!” “很好!”苏贤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若没有公子的晒盐秘方,我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取得这么多成果,我们虽有合作,但我还是要单独感谢公子。” “嘴上感谢多没诚意,拿出点实际行动啊。”苏贤张口就来,此举本是为“带他们混入蜀宫”之事做铺垫。 “……” 可此话进入陈可妍之耳,意思瞬间就变了味儿。 她那修长雪白的小手,在苏贤肩头胡捏乱摸,越来越不安分。接着,她低眸看了眼苏贤的坐姿,精致妍丽的俏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甜美笑道:“公子莫急,奴家这就以实际行动报答公子!” “你说什么?”苏贤听她这语气,顿觉不妙。 “奴家要以身相许!” 果不其然,陈可妍搭在他肩头上的那只小手,忽然勾住他的脖颈,脚步一转,整个人凌空飞起。 最后,婀娜的娇躯精准落入苏贤的怀抱。 苏贤怕她摔倒,下意识一手环住她那纤腰,一手按住她的腿,将之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上。 陈可妍两手环着苏贤的脖颈,两张脸凑得极近,彼此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陈可妍吐气如兰,精致妍丽的俏颜宛若老天爷的杰作,眉眼带笑,嘴角也荡漾着甜美的笑容,朱唇鲜艳。 苏贤顿觉一股兰香似麝钻入鼻孔,眼中也塞满了那张倾城的笑颜,所触之处无不柔软,温香满怀。 加之陈可妍那放肆、大胆、主动的举动,以及**的情意,无不让苏贤心中猛地一荡,心脏陡然剧跳。 自深入蝴蝶谷以来,苏贤已有许久不碰女人,陈可妍这突然的举动,直接将他点着,差点当场爆发。 好在,他头脑还是清醒的,还记得此行的目的。 他快速平复激动的心绪,低眸盯着陈可妍那妖娆的面孔,沉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奴家在报答公子啊!若公子不喜,可以将奴家丢出去。”陈可妍一幅吃定了苏贤的模样。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28 甜死人不偿命 丢出去? 苏贤才没那么傻。 他还是理智的,今日的确不能将陈可妍就地正法—— 从天时来看,混入蜀宫为当下第一要务,且唐淑静她们就等在外面,着实不宜过多纠缠。 从地利来看,这是什么地方啊?蜀国,驿馆!这等简陋的地方真的配不上他们的身份……那事儿不能如此草率。 最后是人和,苏贤虽有冲动的欲望,可从未忘记此行的任务,待欲望稍加减退,他便没了那种心情……平心静气、修身养性、沐浴更衣应该是那事儿的前提条件。 再者,别看陈妖精一幅予取予夺的模样,大概率是装出来的。 苏贤若果真动真格,她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尽管如此,苏贤也不打算将她丢出去,反正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她又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苏贤也就将计就计,过过干瘾也不错。 男女相处,不一定非要激烈到床塌,像这样“贴贴”或者“腻歪”在一块儿,其实也还行,足以令人心情愉悦。 “公主殿下,你这样今后可还怎么嫁人?”苏贤咧着嘴调侃,如今美人在怀,馨香扑鼻,意志不坚定之人很难把持。 “公子莫要担心。” 陈可妍环在苏贤脖子上的两手,用力一勾,她借力脑袋上抬,苏贤受力向下低头,两张脸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 不知陈可妍有意还是无意,她那鲜艳的朱唇对准了苏贤的嘴,越来越近。 苏贤与之对视,心头狂跳,呼吸顿促,心说这陈妖精莫不是要主动献吻? 嗯,抱都抱了,吻一下应该也无妨……苏贤心中快速闪过这样的念头。 低眸瞥去,只见她那鲜艳的樱桃小口唇形完美,嘴角略微上翘,色彩瑰丽,宛若玫瑰花瓣一般…… 苏贤心头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亲她! 一亲芳泽! 然而—— 就在两张脸相距只有短短半寸的时候,陈可妍嘴角的弧度陡然变大,天鹅颈般的脖子轻轻一歪,整张脸都错了开去。 苏贤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这陈妖精,一定是故意的!新 故意勾引他,让他误以为她要主动献吻了,结果却在最后一刻错开…… 这妖精……不得不说,苏贤被她这一手弄得心里直痒痒,夺走陈可妍初吻的欲望被挑起,且无限放大。 紧接着,他感觉耳边微微一热,却原来是陈可妍在那小声说道: “奴家早就说过,待我登上南陈帝位之后,一定招公子为‘皇夫’……奴家早已决定,今生若要嫁人,一定是嫁给公子!” “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贤耳中听着她的低声呢喃,鼻中嗅者她的馥郁芬芳,心头很爽,宛若泡在温泉之中,夺取她初吻的渴望也愈发强烈。 陈可妍环在苏贤脖子上的两手略微一松,两张脸拉开距离。 她脸上微微发热,忽然笑道: “公子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明日便是张贵妃的寿宴,邀请了许多人,明日奴家也带公子进宫去逛逛?” “……”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此番来见陈可妍本就是为了混入蜀宫,但却没有想到,他都还没提呢,陈可妍就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这让他十分意外,狐疑道: “这……不妥吧?我不是南陈使节,更不是大梁使节,贸然混入蜀宫,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 “公子放心,但凡入宫的使节,都可以携带部分仆从与侍女,公子可假扮成奴家的仆从。”陈可妍笑道。 “……” 苏贤盯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眸,总感觉她在打什么歪主意,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因为问道: “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蜀帝贵妃张美娘,乃‘天下四美’之一,世间无数男人若能见她一面,就可死而无憾,公子难道不想见一见张贵妃么?” “奴家与张贵妃以姐妹相称,私交甚密,说不定还可以介绍张贵妃给公子认识呢……公子去嘛。” “……” 陈可妍这话,让苏贤想起了很久以前,他迎娶柳蕙香过门的时候,在酒宴上林川与千面狐首次提及“天下四美”的概念。 当时,陈可妍也在场,以侍酒侍女的身份。 因为某些缘故,苏贤曾当众“宣布”:“天下四美”之一的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也就是陈可妍的胞妹,属于他了,你们都别来和我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可妍不知为何当了真。 身为姐姐的她极疼胞妹,于是便私下找到苏贤,说她可以将同为“天下四美”之一的蜀国张贵妃“送”苏贤,请苏贤放过她的胞妹。 当时,苏贤喝醉了酒,被缠得心中不耐,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苏贤从未当真。 可现在……陈可妍刚才说什么,带他混入蜀宫不说,还要介绍张贵妃给他认识? 什么地点? 龙塌之上吗? 苏贤浑身打了个冷战,以陈可妍的脾性与手段,这种事儿不是没有可能啊!但……苏贤陷入了沉思。 陈可妍抿着嘴,明眸闪烁,在旁等待,以她对苏贤的了解,苏贤多半会婉拒。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苏贤神色一定,看着陈可妍掷地有声的说:“那好,就劳烦公主殿下安排,带我混入那蜀宫去见见世面!” “呃……” 陈可妍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睁圆了亮闪闪的大眼,不可思议的扫描着苏贤的脸,最后收回一只环绕在苏贤脖子上的手,轻轻锤了苏贤一拳,薄嗔道: “公子讨厌!公子想到哪儿去了?莫非公子真想与那张贵妃认识?奴家方才只是开玩笑罢了……” “……” 苏贤心中顿时空落落的,陈妖精果然在忽悠他,与张贵妃“认识”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不过,那只是在一瞬间的念头,他与张贵妃素昧平生,而且人家还是皇帝的女人,着实不该动那种歪念。 他快速摆正心态,盯着陈可妍的眼睛,认真的说:“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混入蜀宫一趟,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陈可妍闻言一呆,神情不由认真起来,静待苏贤的下文。 “我身边的杨芷兰你知道吧,芷兰她原来身患一种极为罕见的旧疾……”苏贤将混入蜀宫的缘由大致讲了一遍。 他没有透漏蝴蝶谷神医李青牛,只说在渝州城外找到一个隐世的名医,因为种种原因,苏贤需从蜀宫中盗取半本医书。 如此方能拯救杨芷兰的性命…… 陈可妍认真听完,忽然一脸狐疑的盯着苏贤:“公子找到的那位隐士名医,该不会就是……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吧?” 苏贤暗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被她猜中了,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恐怖! 不过,他表面上十分镇定,摇头道:“不是,那等传说之中的人物岂能轻易找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说得也是。”陈可妍感叹:“其实我南陈暗卫,也一直在寻找那李神医,父皇患有多年的咳疾,若能……” “罢了,不说这些,那等传说之中的人物,根本不可能找到……” “公子想混入蜀宫盗取那本医书,自然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 当下,两人以极亲密的姿势,共同敲定了混入蜀宫的具体细节。 张贵妃的寿宴,定于明日晚间举办,各国使节都将在明日午时陆续入宫,那时便是苏贤一行混入蜀宫的良机。 谈完正事,陈可妍两手依旧勾着苏贤的脖子。 她借力挪凑,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精致妍丽的脸上绽放着甜死人的笑容,笑问: “公子盯着奴家看了那么久,是不是想……亲我?” “没有的事。” 苏贤稍稍移开视线,随意打量着内室的布置。 诚然,夺走陈可妍初吻的渴望依旧强烈,可……被当事人看穿并说出了出来,这就尴尬了,苏贤宁愿错过也不会承认。 “公子果真不想?”陈妖精促狭问道。 “不想!”苏贤隐晦的吞了口口水,死要面子嘴硬。 “公子若果真不想,那为何……公子的喉咙不停乱动呢,公子是不是看着奴家就止不住垂涎三尺了呢?” “胡说什么?!”苏贤窘迫、尴尬,还有一丢丢发怒,这种事说出来干嘛?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还说没有,公子方才又吞了一口口水。”陈可妍的“位置”更低一些,抬头便能看见苏贤的脖子,在那惊呼。 “你……一定是眼花了!” “若公子果真不想……亲奴家的话,那就算了!奴家原本还想,若公子十分渴望的话,奴家就……满足公子……” “你给我下来。” 苏贤恼羞成怒,直接起身,靠在他身上双手环绕着他脖子的陈可妍,也不得不跟着起来,两人分开。 “正事已经谈妥,我也该回去了,明日早上我再带人过来做准备。” 苏贤整理着衣衫。 简单说完后,抬步就走。 然而,就在此时,苏贤的肩膀被人拉住,那人力气还挺大,稍稍用力,苏贤便停步转身,重新面朝陈可妍。 这时,他看清楚了,正是陈可妍拉住了他。 “你……” 苏贤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陈可妍整个娇躯忽然逼近,两手环绕着苏贤的脖子,踮起脚尖,脑袋轻轻一歪,闭上双眼,主动吻了上去…… “唔……” 苏贤先是呆愣一瞬,随即心潮澎湃。 心田深处火山喷发般冒出一股熊熊的烈焰。 他反过来搂住人家的纤腰,因过于激动,竟差点折断人家的腰肢…… 夺取陈可妍初吻的渴望终于得到充分的满足。 …… 一会儿后。 内室门开。 苏贤一脸镇定走出。 客厅中,唐淑静等人已经等候多时,见状一齐起身,言大山立即问道:“公子,结果如何?” 唐淑静与关平紧紧盯着苏贤的脸,他们更为担心,先前,吴国公主虽表现出对苏贤的重视,可混入蜀宫之事终究要担一些风险…… 换位思考,若他们是吴国公主,大概率会婉拒这种无礼的请求。 苏贤平静的说: “诸位放心,此事已妥,吴国公主已同意助我等混入蜀宫。” “真的吗?太好了!”唐淑静大喜,格外高兴,认为苏贤又办成了一件本该不可能的事。 “不可思议。”关平也暗暗嘀咕。 “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客栈休息,明日一早再过来做准备。”苏贤当先迈步,准备离开。 “……” 当走过唐淑静身边的时候,她琼鼻微微一皱,瓜子脸微变,一把拉住苏贤,凑上去轻轻嗅探,像是一条小狗。 苏贤暗暗皱眉,他方才与陈可妍姿势极为亲密,还抱在一起吻了许久,只怕早就沾上了陈可妍身上的气味儿。 “你身上怎么有……橘子的味道?”唐淑静抬头盯着苏贤的脸,十分狐疑。 “因为……刚才我吃了好几个橘子啊。”苏贤笑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橘子,随手塞到唐淑静手中,笑道: “也给你吃一个。” “……” 回到下榻的客栈,天色已然不早,他们各回各房,很快便进入梦乡。 翌日。 一大清早。 苏贤他们做好了所有准备,趁天色未明,一行人悄然来到陈可妍下榻的驿馆,没有惊动任何人。 混入蜀宫的人不能多,也就只有苏贤、言大山、杨芷兰、关平、唐淑静几人而已。 驿馆内的客厅中,苏贤等人在此稍候,很快,陈可妍亲自送来侍卫仆从的衣服,苏贤等人立即更换。 唐淑静看着苏贤等人领取衣服,然后更换衣服的过程,心中格外激动,那可是蜀宫啊,她堂堂未来天下第一女神捕也即将涉足,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经历! 可是,一会儿后,陈可妍送来的衣服已经全部发放完毕,但唐淑静却还两手空空,没有她的份儿? 唐淑静抬头看着陈可妍,眼带问号。 陈可妍笑容甜美而醉人,笑着解释道:“根据计划,为预防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必须在宫外安排人手接应。” “范阳县侯不合适,杨姑娘、言护卫、关护卫是潜入崇文楼的主力军,也不合适,那么就只能委屈唐姑娘了,在宫外接应。” “那……好吧。” 唐淑静无从反驳,与杨芷兰等人相比,她这点身手的确不够看,貌似在宫外接应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她盯着陈可妍那甜美的笑容,总感觉这笑容不单纯,似乎隐藏着某种阴谋,但却又说不上来。 还有苏贤,他入宫之后,应该不会……与张贵妃产生交集吧? “……” ?推荐票 ?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书生有种更新,728甜死人不偿命免费阅读。 713 李青牛:苏小子哪懂酿酒? 苏贤的房间中,一点豆灯摇曳。 外面风大雨大,关上门窗后,密集的雨声略显沉闷,时不时炸响一个滚滚惊雷,屋顶似乎都在颤动。 苏贤没有隐瞒,将方才与李青牛密探的经过讲了一遍。 杨芷兰安静的听着,摇曳灯光打在她那消瘦的面孔上,明灭不定。 “其实……我已有所猜测!” 听完苏贤的讲述,杨芷兰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情绪波动,那个命不久矣的人似乎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今天药浴的时候,我就发现药效有所下降,只是没想到下降得如此严重!”杨芷兰微微侧头,看着苏贤的脸。 “是啊,从延寿一月降到半月,下降的速度着实太快……”苏贤叹气,回想方才与李青牛密谈的经历,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其实,能多活数月,我心愿已足,只是……我死之后,就不能跟在公子身边了。” “……” 杨芷兰这次的语气不再冷淡,稍微有些情绪波动。 但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她这点情绪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哪有面对生死还如此淡定的普通人? “芷兰你千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苏贤立即振作起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李神医不能医治你的旧疾。” 杨芷兰没有说话,只抬眸看着苏贤的眼睛,略有迷茫。 苏贤接着说道: “李青牛这个人不仅脾气古怪,还是一个喜欢说谎的糊弄人的混蛋!他对你的旧疾一定有所保留!” 杨芷兰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迷茫更深了。 “这里面的原因稍微有些复杂……总之,你要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让李神医施展全力,你一定可以康复!” “公子,我……” “芷兰你有话就说,我们之间不要有所顾虑。” “谢谢你!” “……” 杨芷兰心中,此刻的情绪波动异常强烈,其实,自十余日前在幽州旧疾暴露之后,她就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可在很多缘由之下,她拼命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波动,不曾表现在外,极力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她心中之所以情绪波动剧烈,并非是因为苏贤的保证,也并非是因为李青牛可以彻底治愈她的旧疾,更不是因为她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活到老。 她其实并不相信苏贤的说辞,那只是安慰人的话语。 那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是苏贤的不抛弃不放弃,是苏贤那坚定的信心,是苏贤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模样……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是有人在乎的。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还是有人的关心她的。 即便心性坚韧、冷淡如她,也抵挡不了这种纯粹情感的“攻势”,刻意压制了十多年的情感与期盼,一旦被唤醒,反弹之势必将势不可挡! 此刻,她真的很想哭,很想流泪。 但却死死强忍着,至少不能在苏贤面前流泪,她着实拉不下高冷女杀手的脸面。 …… 一会儿后,杨芷兰回房休息去了。 苏贤洗了个热水澡,又饮了唐淑静准备的姜汤,再吃下周威闻讯送来的一颗药丸,身体便已无大碍。 “谢谢!” 苏贤扭头看着唐淑静,他现在没有玩闹的心思,唐淑静忙到这么晚,说句谢谢不过分。 “哼!” 唐淑静马上就傲娇起来了,最后说了句:“若不是姐姐拜托过我,我才不理你呢!” 说完后,她傲娇转身,留给苏贤一个后脑勺,也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言大山见苏贤果真无碍,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苏贤见此不由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没着凉你还挺失望的是吧? 周威送完药丸,也起身告辞。 苏贤却叫住了他: “周兄且慢,我有一事想请周兄帮忙。” “苏兄尽管说,在这村寨中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周威立即停了下来,将胸膛拍得震天响。 “昨日,我在村寨中逛了一圈,发现寨中竟有铁匠、木匠等匠人……我想请周兄出面协调,请来那些匠人,帮我打造一个东西。” “嗨!简单,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周威爽快答应下来,随即好奇问道:“苏兄想打造什么?是外界的东西么?好不好玩?” 苏贤笑着介绍道: “我想打造的那个东西,叫做‘蒸馏器’。” “蒸馏器?那是何物?” “此物很神奇,可以蒸馏出天下最烈的烈酒!” “烈酒?”周威瞬间兴趣减半,因他酒量不太行,也不好酒,只是“天下最烈”的说法,还是强烈的吸引了他的兴趣。 “不错,此物可以酿造出烈酒,起码比四方酒家的酒烈上数十倍!” “比四方酒家的酒烈上数十倍!?” 这个说法彻底震惊了周威。 他知道,李青牛常用四方酒家的烈酒消毒,他虽学医不精,但也知道此酒乃天下之最,再也没有比这个酒更烈的酒了! 苏贤居然说,凭那什么蒸馏器就可以制造出更烈的酒,甚至烈上数十倍,这如何不惊人,如何不令人……怀疑。 …… 最终,周威带着疑惑与不信离开了。 言大山忽然从门外进来,他刚才其实并未回房,躲在门外,将两人的交谈听了去,见苏贤发现他后便问道: “公子难道就不怕,周威将此事告诉李神医么?” 他其实在心里也不怎么相信,苏贤可以造出比四方酒家更烈的酒。 但发生在苏贤身上的奇迹已经够多,因而下意识的相信了一半。 “不怕,我就是要借周威之口,让李神医知晓此事。”苏贤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接着说道: “想要钓鱼,首先诱饵要足够香甜美味,其次,还要让鱼儿发现诱饵……如此一来,这场钓鱼游戏才有趣味。” “……” 另外一边。 周威回去之后,果然对李青牛说了此事。 “不可能!” 李青牛听完后,直接一口咬定苏贤不可能成功,信心满满的说道: “当初,老夫发现烈酒可以让伤口更好愈合的秘密后,曾遍访天下,搜寻各种烈酒。” “以老夫的手段,即便那酒藏得再深也逃不出老夫的法眼……最终发现,天下间就属四方酒家的酒最为甘冽!” “苏小子虽有世所罕见的医术天赋,但酿酒之道博大精深,他哪里又懂?” “若他果真酿造出比四方酒家的酒更烈的酒,老夫就见一坛喝一坛!再将装酒的坛子打碎了吃掉!” 729 蜀宫夜宴 上一章已原封不动放出,只删了一句猪脚的感悟,少了十多个字。 午时之前。 苏贤一行终于成功混入蜀宫。 没有任何阻碍。 放眼当今天下,北方的大梁与辽国矛盾重重,东南方向的南陈内斗不休,南方的南楚也好不到哪儿去。 唯独蜀国,外无强敌,内无奸佞,粮食丰收,百姓富足,蜀帝虽时有荒唐之举,但也能得到及时的纠正。 如此富足的蜀国,其宫廷自然不会差。 苏贤混入蜀宫后,一路暗暗打量,不禁暗暗咋舌,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自不必多说,就连最低等级的宫女太监也都身着绫罗…… 之前,蜀国使臣嫌弃大梁的服饰粗鄙,不肯穿着,苏贤还以为蜀国使臣矫情,现在看来是误会人家了。 七绕八怪的走了不知多久,苏贤一行终于在一座宫殿前面停下,这便是南陈使节的临时下榻之处。 旁边,是大梁使节、南楚使节,辽国使节,甚至高原上“大蕃”的使臣、西南蛮族使者下榻的地方,紧挨在一起。 苏贤赶紧给言大山等人打手势,低头,不要东张西望。 他这才想起,大梁也派出了使节,万一被对方认出乐子可就大了。 “……你们大梁此战必败!”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大殿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毫不掩饰的嘲讽声,很是傲慢与嚣张。 苏贤心下一凛,难道被人认出且被人刻意针对了? 此次混入蜀宫,他只为那本医书而来,不愿多惹事端……循声侧头看去,他顿时松了口气,原来那语气嚣张之人并不是针对他们。 不过紧接着,他们的面色又是微微一变,方才那嚣张之人竟是辽国使节,衣着粗犷,梳着脏辫,形象格外鲜明。 而被辽国使节针对之人,正是大梁使节一行。 “我大辽铁骑纵横天下,罕有敌手,一旦南下,必能踏破你们中原河山!”辽国使节咄咄逼人。 “我大梁有言家军,有黄老将军,还有数十万大军,岂怕你辽国铁骑?若你们胆敢南下,定教你们有来无回!”大梁使节也挺硬气。 “言家军?哈哈哈……”辽国使节一脸不屑,嘲讽道: “十多年前,言家将、言家军的确厉害,可你们那愚蠢的大梁皇帝早已自毁长城,敢问当今之世,言家将、言家军何在?” “……” 大梁使节哑口难言,面色铁青,但却又争辩不得。 他们的交锋,不仅让苏贤一行驻足,就连路过的南楚使节、大蕃使节、蛮族使节,甚至蜀国的接待太监等也纷纷在旁围观。 大梁与辽国之间的局势,是当今天下之间最重要的“变局”,各国都很关心。 “还有那黄老将军,小腿以上的身体都埋入黄土之中了吧?将死之人,却被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大梁果真没人了吗?”辽国使节继续叫嚣。 “我大梁还有范阳县侯,别忘了数月前,范阳县侯在幽州大捷,歼灭辽军万余,俘虏数万,为了赎回俘虏,你们辽国送来了多少粮食还需要我重提一遍吗?”大梁使节针锋相对。 “哼!” 辽国使节冷哼,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一脸嘲讽的叫嚣道:“等着,我大辽迟早有一天会抓住那范阳县侯,必将之千刀万剐!” “我们走!” 放完狠话后,辽国使节傲然进入他们下榻的宫殿,消失不见。 大梁使节松了口气,带着自己的人也进入宫殿。 其他看热闹的人亦纷纷散去…… 苏贤面色冷峻,但并未多说什么,他将所有愤怒都压在心底,眼下的要务是盗取医书,更何况,就算杀了辽国使节也不能改变什么。 等着吧,快了,等我治好芷兰的病,必第一时间北上,你们想杀我?我就给你们辽国来一个改天换日……苏贤缓缓吐出一口气,心绪已经平复。 “公子,那辽国使节着实可恶,我们暗中将他除掉如何?” 陈可妍忽然侧过脸来,压低了声音,精致的倾城俏脸上浮现着浓浓的怒色。 “办正事儿要紧,不可打草惊蛇。” 苏贤正色婉拒。 无论如何,他都要先偷到那本医书。 从幽州出发以来,他们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失败了那么多次,这次决不能出任何意外,必须要成功! 陈可妍略有不解,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回脑袋后,她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浮现出点点星光,一个计划正在她心中渐渐成型…… 进入宫殿,安顿好后,苏贤等人留在殿中静待时机,现在天还没黑,不便行动。 陈可妍则沐浴更衣,然后直奔张贵妃的寝宫——销魂殿。 来到销魂殿前,经通禀后,陈可妍便在外等候,可是她没有料到,这一等就是足足两刻钟,时间太长了。 她与张贵妃私交甚蜜,以姐妹相称,按理不该“晾”她这么久才对,莫非……因今晚将举办寿宴,所以张贵妃很忙? 很有可能。 陈可妍释然,安心在殿外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销魂殿内终于有人出来了,而且还是张贵妃亲自出来迎接,只见她快步奔出,拉着陈可妍的手,一脸歉然道: “陈妹妹久等了,着实抱歉,方才本宫沐浴,曾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搅……宫里的奴才本该恭请陈妹妹入内,以好茶款待的!” 张贵妃很是自责,拉着陈可妍的手,扭头对后面的宫女斥道: “你们竟让陈妹妹在外面枯等足足两刻钟,着实该打,还不快过来赔罪?” “……” 张贵妃有着倾国的花容月貌。 柳叶眉,桃花眼,琼瑶鼻,樱桃唇,鹅蛋脸,五官精美,浑然天成,肌肤白里透红,秀发乌黑浓密,给人一种高贵而亲切的感觉。 鬓发如云,珠翠满头,身着宫装,体态婀娜,风姿绰约,胸口的起伏虽没有大梁女皇或兰陵公主那般险峻,但整体协调,因常年练舞的缘故,她那娇躯的轻盈与韧性非常人可比。 她虽是在训斥宫女,可是那声儿,那神态与表情,竟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如此女子,堪称极品,非凡间可有! 被训斥的宫女赶紧过来道歉,陈可妍大方的挥了挥手,即便她同为女子,也被张贵妃的气质所感染,完全生不出一丝愤怒。 “从今日起,陈妹妹就算这销魂殿的半个主子,但凡陈妹妹至,可不用通禀,你等也需遵从陈妹妹的吩咐,明白了吗?” 张贵妃“板起脸”来,对宫女们下令。 “奴婢等明白了。” “……” “陈妹妹,别理她们,我们进去细聊吧。” 两女手挽着手进入销魂殿。 来到起居室,紧挨着坐下,张贵妃依旧为方才的事感到抱歉,生怕陈可妍心里不舒服,柔声道: “妹妹,方才的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妹妹在外面干等了足足两刻钟,想必腿都麻了吧,姐姐给你揉揉。” “贵妃姐姐没事的,不用放在心上。” 陈可妍会心一笑,张贵妃就是这样一种性格,太替他人着想了,无论什么人与她相处,都会被“降服”。 她想到心头酝酿的那个想法,对张贵妃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不过,她又想起张贵妃这些年来心中的苦闷,还有对蜀帝长久以来的观察,便不觉得愧疚,一脸神秘与意味深长的说: “贵妃姐姐今日寿辰,是个大喜的日子,我特地为姐姐准备了一份‘大礼’呢,想必姐姐一定会喜欢。” “哦?什么大礼?现在能告诉姐姐么?” “不行,需要保密,反正到了最后一刻姐姐自然就会知晓。” “……” 两女促膝聊了许久,因日渐西沉,天色渐黑,眼见寿宴举办的时间临近,张贵妃还需要做一番准备,陈可妍便起身告辞。 “来人,准备沐浴。”陈可妍离开后,张贵妃轻声吩咐。 “是……” 宫女转身下去做准备,不过张贵妃将她叫住,小声补充了一句:“要冷水,不要花瓣。” “是。” 宫女讳莫如深,忙躬身去准备冷水,她入宫已有十多年,对宫中一些奇怪的现象早已见怪不怪,并知其缘由。 比如,在这寒冷的十一月份,后宫之中,尤其是冷宫里面的妃子,都喜欢用冷水进行沐浴,这是一大怪。 而此怪的缘由,主要是为了“降温”、“降火”! 可是,一般只有冷宫之中,被皇帝抛弃的妃子,才用洗冷水澡的方式降温。张贵妃可是后宫之冠,聚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啊! 她居然也在大冷天洗冷水澡! 不可思议…… 这涉及到了宫中流传许久的一条秘闻,关于蜀帝的,宫女们都不敢讨论,一旦被发现,轻则乱棍打死,重则连累家族灭门! ……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天黑了。 流芳殿。 灯火通明。 伺候的太监与宫女往来不断,各国使节,还有蜀国的王公大臣等,皆悉数汇聚于此。 使节与王公大臣们热烈交谈,谈笑声阵阵,一片热闹景象,他们在等待蜀帝与张贵妃的到来。 没错,流芳殿便是寿宴举办的地点。 陈可妍作为南陈使节,自然已经到场,与蜀国大臣等人笑谈自如,展现着她的魅力与手腕。 苏贤也来了,身上穿着南陈特色的服饰,他现在的身份是“南陈副使”,作为南陈使节的副手参与寿宴再也正常不过。 其他各国使节也都有副使参与。 他跟在陈可妍身后,故意低着头,避开大梁的使节,这位大梁使节他不认识,但万一对方认得他呢? 其实,苏贤本不想来这流芳殿凑热闹的,但架不住陈可妍的软磨硬泡,还搬出一堆看似合理的理由。 比如,伺机阻止辽国使节与蜀帝联合。 经一番深思熟虑,苏贤最终还是跟来了…… 与此同时,言大山、杨芷兰、关平三人,也已换上太监的服饰趁夜出发了,直奔崇文楼而去。 据陈可妍打探得来的消息,蜀宫中的高手,今晚将聚集在流芳殿周围,其他地方的防守必然松懈。 这倒是大大方便了杨芷兰她们的行动。 希望今晚不要出现什么变故才好……苏贤亦步亦趋跟在陈可妍身后,充当“南陈副使”的同时,心头默默祈祷。 忽然,陈可妍回过头来,巧笑倩兮,她还特意抛来一个媚眼儿。 苏贤微微一怔,看着眼前那迷死人的如花笑颜,总感觉那甜美的笑容之下……隐藏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请你今晚忍着点,千万不要作妖。”苏贤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对陈可妍进行叮嘱。 “公子你说什么?”陈可妍假装没有听见,这时,一个蜀国大臣迎面走来,她便丢下苏贤迎了上去。 “……” 一段时间后。 各国使节与蜀国的王公大臣们纷纷入座。 偌大的流芳殿上,分左右依次摆放了数十张小几,小几后有苇席……宫廷宴席沿用的依旧是“席地而坐”、“一人一席”的模式。 南陈与蜀国,虽未接壤,中间还隔着一个南楚,但两国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加之陈可妍与张贵妃私交甚密,是故,陈可妍为本次寿宴的第一贵宾。 左侧第一的位置,陈可妍缓缓入座。 苏贤身为“南陈副使”,自然坐陈可妍身后的位置。 其余使节与王公大臣等,依照亲疏远近的关系也纷纷入座。 这时,一个太监站出,抖了抖手里抱着的拂尘,朗声喊道: “陛下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 正主终于到了! 苏贤跟随众宾客起身,短短数息后,便见蜀帝与张贵妃并肩步入大殿。 苏贤定睛看去,那蜀帝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大腹便便,脑满肥肠,毫无个人形象。 富足安逸的生活导致蜀帝十分骄奢与放纵,某些方面的失能,诱使他在其他的方面毫无节制。 比如饮食。 比如酗酒。 等蜀帝走到大殿上方的时候,苏贤愕然发现,他居然在喘粗气儿? 苏贤目光一转,落在张贵妃身上的时候,他瞳孔微微一缩,暗地吸了一口冷气—— 市井传言,普通人看见了张贵妃骨头会酥,虽略有夸张,但苏贤此刻认为,那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那种级数的美人儿,乍见见到,心中的惊艳与震撼真的无以言表! 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人儿! 骨头不酥才怪。 不过对苏贤及在场的人来说,那句话就显得略有夸张,他们都见过许多美女,阈值早已被拔得很高。 即便如此,虽不至于骨头酥掉,但苏贤心中的惊艳依旧不小。 张贵妃之美不亚于李幼卿等女,各有千秋,果然不愧为“天下四美”之一,足以堪称世所罕见! “……” ?推荐票 ?月票 《书生有种》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搜更新速度最快。 715 高人形象……崩塌了 李青牛两手负在身后,傲然道: “老夫方才,已重新翻阅了上古流传下来的医书,还有许多古籍,可以明确,从古至今都没有比四方酒家的酒烈上数十倍的烈酒!” “早年间,老夫曾游历天下,什么样的美酒没有见识过?四方酒家的烈酒,已是天下之最,苏小子是在白费功夫!” “……” 周威缓缓点头,对此深信不疑,不过很快他产生了一个疑问: “师父既然知道,苏兄是在白费功夫,那为何还命弟子全力协助苏兄呢?苏兄此举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忽然间就想到要酿造烈酒了呢?” 李青牛站在窗前,欣赏着外面的景色,淡淡解释道: “对杨姑娘的治疗,苏小子始终认为老夫未尽全力,暗中有所保留……他今日此举,便是想以此作为交换!” “苏兄糊涂啊!” 周威一拍大腿,丢下《黄帝内经》,起身说道: “苏兄虽看出师父未尽全力,但却不知师父欲收他为徒!” “苏兄他们入谷的那天,就拜师父为师的话,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苏兄一时糊涂啊,走了好大一个弯路!” “……” 李青牛听了这话,双手负在身后的世外高人形象瞬间被毁,回身瞪着周威斥道: “闭嘴!老夫行医,只要动了手,就没有不尽全力的!那苏小子糊涂,你这孽徒难道也怀疑为师不成?” “弟子不敢……” 周威仔细一想,李青牛行事作风的确如此,要么不医,要么直接治好,不存在不尽全力的情况。 不过随即,周威又凝眉问道: “可是杨姑娘之疾,弟子也没见师父将她治好啊?” 李青牛嘴角扯了扯,带动胡须也跟着抖动,瞪着周威斥道: “那杨姑娘的旧疾,早已是病入膏肓,老夫能为她延寿数月,已是神迹!若是谷外的庸医,早就让苏小子准备后事了!” “……” 周威连连点头,李青牛虽有神医之名,但世上哪里有神?医术再好也有一个限度,总不可能跑去地府抢人吧。 这时,一个仆从在书房外禀道:“神医,苏公子求见,苏公子还抱来一只人头大小的酒坛。” 话音过后,书房中的两师徒面面相觑。 苏贤这就来了? 还抱着一个酒坛? “知道了,将人带去后厅,老夫马上就过去。”李青牛对外吩咐一句,又看着周威,一脸笃定的说: “苏小子这次要失策了,竟妄图用假酒糊弄老夫,岂不知老夫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曾遍尝过天下美酒!” “苏兄这次真的是走弯路了。”周威也摇头。 “对了,待会儿你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好好的打压一下苏小子的浮躁与傲气,磨一磨他的性子。”李青牛说。 “好!”周威爽快答应,不过随即浓眉挑了挑: “师父,如果,弟子是说如果,如果苏兄果然酿造出很烈的烈酒,师父真的会喝光并将酒坛打碎了吃掉么?” “滚!”李青牛胡须一翘,瞪眼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苏小子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也赶紧过去。” “……” 后厅。 李青牛师徒已等候在这里。 很快,苏贤一行到了。 苏贤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杨芷兰与唐淑静,两大女保镖,最后则是言大山,言大山抱着一只人头大小的酒坛。 装得还挺像,果然抱来一个酒坛……李青牛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待会儿苏贤如何“忽悠”他。 周威心性淳良,站在李青牛椅侧,不停对苏贤使眼色,希望苏贤能够领悟,少折腾,少走一些弯路。 苏贤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心里不禁纳闷,早上见周威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下午……眼睛就出问题了呢? 他没有多加理会,转眸看着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李青牛,施礼拜道: “晚辈前日曾看见,神医用四方酒家的烈酒为病患处理伤口,后来得知,烈酒可以让伤口更好更快的愈合……” “晚辈着实没有想到,烈酒居然还有如此妙用……神医果然不愧为神医,晚辈心中甚是佩服。” “……” 这就开始给老夫戴高帽了?这就开始“忽悠”老夫了?呵呵,不过这话听着着实顺耳、舒坦……李青牛不动如山,以指点江山的口吻说道: “小道而已,不值一提!” 苏贤继续说道: “今日,晚辈突发奇想,打造了一物,名叫蒸馏器。此物很是神奇,可将平淡如水的美酒酿造为甘冽的烈酒!” “究竟有多烈呢?大概是四方酒家出产烈酒的十数倍!单单闻着那个味儿就能醉人!而且,这种烈酒还可以点燃,冒出火苗。” “晚辈不才,想将此酒赠给神医,借以报答神医对芷兰无私的、尽全力的、呕心沥血的、没有丝毫保留的救治!” “大山,将酒坛取来。”苏贤朝后面招了招手,然后看着李青牛说道:“此酒极烈,请神医品鉴的过程中多加注意!” “……” 李青牛眼皮狂跳,仔细审视着苏贤,居然提醒他品鉴的时候多加注意?要不要搞得这么真实。 可是,他打量苏贤许久,以他接近五十多岁的人生阅历,愣是没有从苏贤脸上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不自然。 这小子,忽悠人也不会,等老夫发现你拿来的是假酒,可不就穿帮了么……李青牛暗暗皱眉,心说苏贤到底是年轻啊! “苏兄,你这是假酒吧!哈哈,师父,不用看了……”周威在旁忽然开口。 “诶,苏小友既然将酒坛都带来了,老夫就勉强看一眼吧。” “……” 李青牛摆手制止住周威,起身,走向后厅中间的茶几,言大山已将酒坛放在那里,苏贤正小心翼翼揭开酒封。 眨眼间,酒封被揭开了。 此时,李青牛刚好走到一半多一点。 忽然,一股浓烈的、刺鼻的酒味儿袭来,直冲脑门。 李青牛脚步略微一顿,随即面色大变,立即加快脚步冲了过去,毫无淡定与世外高人的形象,显得很是急迫。 周威所处的位置,距酒坛有点远,他并未闻到浓烈的酒味儿,又想起方才在书房中与李青牛的“合谋”,便咳嗽了一声,以长辈的口吻说道: “师父常说,年轻人应该戒骄戒躁,不能恃才傲物,凡事都需要谨言慎行,做一个谦逊的人” “咳咳,苏兄,你听明白了么?这可是……” “……” 周威的话还没说完,那曾想到,已经走到后厅中间的李青牛忽然回头瞪着他,大声斥道:“呱噪什么?闭嘴!” “师父……”周威当场就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青牛为什么说他呱噪呢?还喝令他闭嘴? 他方才所言,可是在书房中商量好的呀! 730 张贵妃喜欢你 此外,张贵妃通身上下的装饰也格外华丽。 修身的宫装,用金银丝线绣着大幅的花朵图案,随着她的走动,一大片细碎的金银光芒潋滟而耀眼。 玉佩、手镯、臂钏、项链、璎珞等等挂满身,如云鬓发上的发饰那就更多了,绿意盎然的翡翠,晶莹剔透的美玉,造型各异的金银首饰,各类珠宝串缀而成的流苏…… 珠光宝气,明艳堂皇! 高贵,典雅! 如此多的名贵首饰堆积在她的身上,并没有一丝俗气,她的气质完全撑得住,如此华丽与隆重的装扮,反而为她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她像是天上来的仙女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有那么一瞬间,苏贤心中很是愤怒,世间难得如此丽人,为什么不属于他所有,反而便宜了蜀帝这头蠢猪? 看看蜀帝的形象,真的是糟蹋了美人啊!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深吸口气,快速将此念头压制,人家蜀帝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帝王,完全有资格拥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佳人。 再说,过了今日,张贵妃便已芳龄二十六,人家入住蜀宫已有多年…… 苏贤将心中的“痴心妄想”死死压制住后,又不免疑惑,单看张贵妃的穿着打扮,其奢靡程度就已远远超过了大梁女皇与兰陵公主。 可昨日晚上,在益州城街道上的那座生祠中,百姓们都在赞扬张贵妃,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如此奢靡才对。 难道说…… 苏贤心念狠狠一动,市井传言,蜀帝在册立张美娘为贵妃之前,那方面就不行了。 难道说,张贵妃入宫的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在……守活寡? 在某些方面得不到满足,便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张贵妃之所以如此奢靡,之所以如此喜爱珠宝首饰,恐怕这就是最大的诱因。 这就好比蜀帝,不能重振男人雄风,于是便沉迷于饮食与酒水,导致身体急速发福,甚至走几步路都喘粗气儿…… 苏贤胡思乱想的时候,蜀帝与张贵妃已经走到大殿正上方,各国使节与蜀国众臣参拜,蜀帝吩咐“平身”,君臣落座。 这时,丝竹之声响起,悠扬悦耳,同时一群宫廷舞姬翩跹而入,踏着音乐的节拍开始跳舞,韵律较为欢快。 流芳殿中的所有人,都被这欢快的歌舞吸引住目光…… 苏贤在心中暗暗感叹,蜀帝与张贵妃可真会玩儿,在寿宴开始前还安排了一个“暖场”的歌舞,不错。 开场歌舞很快结束,蜀国君臣与各国使节都面带笑容,蜀帝来了一个“开场致词”,感谢各国使节不辞千里而来,然后进入下一个环节—— 献寿礼! 献礼的次序,依照座位的排列先后,所以陈可妍当先起身,来到大殿中间,准备献礼。 张贵妃格外期待,因方才在**殿中,陈可妍就曾说要送给她一个大礼……老实说,张贵妃已有些迫不及待。 陈可妍朗声道: “前段时日,我大陈渔民出海,偶然发现一世所罕见之物,此物宛若出自海底龙宫,献给贵妃娘娘,祝贵妃娘娘福寿千里,仙寿恒昌。” “哦?宛若出自海底龙宫?究竟是何等奇物?”张贵妃愈发感兴趣,她现在就痴迷于珠宝等贵重物品,越贵重越古怪她就越喜欢。 “来人。” 陈可妍冲殿外吩咐一声,很快,四个宫廷侍卫抬着一只大木箱进入大殿,那木箱半人高,长约四尺,看起来十分笨重。 咚! 木箱被放在大殿中间,陈可妍命人打开木箱上盖与四周的木板,刹那间,大殿中响起阵阵吸气之声,惊叹不已。 原来,那竟是一个硕大的珊瑚! 高约三尺,宽约两尺,体型之大,就连在场众人也生平仅见。 最主要一点,这只珊瑚还是红色的,鲜红如血,红得浓烈而鲜艳,这种珊瑚属于等级最高的一类,极为罕见! 张贵妃当即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然后还走下去近距离观看欣赏,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的确是一件大礼,她十分喜欢…… 接下来,轮到大梁使节献礼。 大梁使节起身走到大殿中间,拍了三下巴掌,有两个宫廷侍卫抬着一只精美的漆木盒进入,相对于南陈的大木箱来说,大梁的木盒就小了许多。 “陛下,贵妃娘娘,我大梁的贺礼乃女皇陛下亲自筹备,外臣有礼单一份,请贵妃娘娘亲自过目。” 大梁使节说着,便呈上礼单,早有太监转呈到了张贵妃的手上,张贵妃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蜀帝瞥了眼礼单,又看了眼大梁使节,眼神深处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随即以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 “怎么?大梁的贺礼难道不能见人么?为何不当众说出来呢?” “启禀陛下,此乃我大梁女皇的特意叮嘱,外臣……” “哈哈哈!” 辽国使节忽然纵声大笑,打断了大梁使节的话头,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陛下应该有所耳闻,大梁国库早已空虚,百姓甚至都要饿肚子……那大梁女皇想必拿不出什么贵重的贺礼,便想以此蒙混过关!” “我大梁乃中原王朝正朔,物产何其丰富,岂会拿不出区区贺礼?”大梁使节气定神闲,朗声说道: “此乃我大梁女皇特意筹备的贺礼,如此吩咐必有深意,还请陛下明鉴。” “深意?你大梁女皇的深意就是遮丑罢了!”辽国使节死咬着这点不放。 他其实也知道,偌大一个大梁王朝不可能拿不出一个贺礼,此举只为打压对方罢了。 这时,其余使节,还有蜀国的王公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更有人频频朝大梁使节递去狐疑的目光。 大梁使节表面镇定,心下也不禁纳闷,不知女皇此举究竟何意,莫非…… 一旁,苏贤在考虑要不要替大梁使节解围,他毕竟是大梁的一份子,可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盗取医书,他着实不愿节外生枝。 蜀帝高坐龙椅,见此心头十分满意。 前段时间,他本可乘机狠狠讹诈大梁一笔,甚至还能借机羞辱大梁女皇一番,可最后却失败了。 这让他始终耿耿于怀,看见大梁的人就来气。 “啊!” 这时,张贵妃发出一声惊呼,手里拿着那份礼单。 看样子像是被惊吓到了。 蜀帝面色当即一沉,盯着下面的大梁使节沉声喝令道:“来呀,将大梁使节拿下,押入大牢候审!” “陛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大梁使节面色骤变,赶紧拜了下去,进行辩解。 那份礼单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为何惊吓到了张贵妃? 没人知道。 辽国使节见此,心下大喜,拍案而起,在旁叫嚣道: “陛下,大梁使节不怀好意,蓄意破坏贵妃娘娘的寿宴,请陛下不要留情面,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 辽国使节此次来到蜀国,表面上是为张贵妃贺寿而来,实际上,是为了暗中拉拢蜀国,南北联合一起攻伐大梁。 是故,他变着法的挑拨大梁与蜀国之间的关系。 若大梁时节死在蜀国,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旁,苏贤暗暗皱眉,心中叹了口气,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梁使节被蜀国与辽国联合起来欺负。 不过,苏贤还未动,就听大殿正上方的张贵妃喊道:“陛下,不可,臣妾并非受到了惊吓,而是……惊喜!” “……” 惊喜? 蜀帝面色微微一变。 大梁使节松了口气。 辽国使节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回原位,紧握拳头在那生闷气。 苏贤也松了口气,看来大家都产生了误会,不用他出手,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 “大梁女皇送来了传说之中的红糖,还有熬制红糖姜茶的方法!” 张贵妃喜笑颜开,旁若无人的笑道: “臣妾早就听人说过,那红糖与生姜一起熬煮而得的红糖姜茶,对女子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滋补佳品!” “……” 张贵妃视线滑落,礼单上“玉罩”二字让她面色染霞,她这才明白,为何大梁女皇要以礼单的新式送礼。 那等女子私密之物,着实不便在如此场合道出。 她将礼单收好,抬眸看着下面的大梁使节,笑道:“这份贺礼本宫十分喜欢,劳烦使节返回大梁后替本宫谢过女皇陛下。” “臣……领命!” 大梁使节朗声拜道,随即退回原位。 这场风波应该结束了,他心中想道。 可就在这时,辽国使节忽然起身:“红糖?外臣曾听人说过,那似乎是大梁范阳县侯苏贤的杰作。”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蜀帝,接着朗声道: “这范阳县侯苏贤,还真是多才多艺,不仅懂得鼓捣女人喜欢的红糖,查案、挖掘深埋于地下的粮食也是一把好手!” “陛下,外臣曾听说,当初正是因为那苏贤的缘故,梁蜀两国之间的购粮协议才被迫中止?” “……” 蜀帝的面色肉眼可见暗沉下来,冷冰冰回道:“不错!确有其事!” 随即又侧头看着一脸喜色的张贵妃,面色复杂道:“但令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苏贤居然还能鼓捣出红糖这等奇物……” “陛下有所不知。”张贵妃依旧兴高采烈,未曾留意到蜀帝那暗沉与复杂的面色,笑着说: “臣妾很早就听说了此人的名姓,这是一个奇人!” “他不仅鼓捣出了红糖,还懂查案,创造了出幽闭之法;更神奇的是他居然还能预防瘟疫,前段时间……” “……” 张贵妃兴致勃勃,滔滔不绝,将苏贤曾干过的那些事翻出来说了一遍,如数家珍般。 蜀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自己的爱妃当面夸赞另外一个男人,这让他嫉妒,再者,正是因为这个苏贤,他讹诈大梁的计划才付之一炬,这让他心生仇恨。 嫉妒加仇恨,蜀帝的面色难看得吓人,龙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立即杀了苏贤这个“罪魁祸首”! 辽国使节眼尖,察觉到了蜀帝的面色变化,见奸计得逞,心头十分满意。 苏贤席地而卧,稍微低着头,耳中听着张贵妃对他的热烈夸赞,心头渐渐异样起来……原来艳名远播天下的张贵妃,居然对他如此了解?! 忽然,他发现坐在前面的陈可妍回头,递来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儿,好似是在说: “公子你看,张贵妃对你如此了解,想必一定喜欢你!怎么样,需要奴家介绍你们认识吗?” 苏贤回瞪过去,眼神示意她不要乱来! 这时,张贵妃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终于发现了蜀帝的面色,善解人意的她瞬间洞悉了蜀帝的心思,于是立即闭嘴。 蜀帝那肥头大耳的面色十分难看,缓缓说道:“那苏贤如此厉害?就是不知此人长相如何?应该很丑吧?” “陛下猜错了。”陈可妍起身拜道: “那范阳县侯苏贤,外臣曾有幸见过一两面,此人年少风流,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乃世间一等一的俊才!” “……” “哼!” 蜀帝轻声冷哼,他隐隐感觉到,陈可妍在内涵他太胖太丑,但又没有证据,反正心情很是烦躁。 张贵妃双眸一亮,心中瞬间脑补出一个年少风流、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的男子形象……不过蜀帝的冷哼声突兀传来,她立即摆正心态,不敢再胡思乱想。 她明显感觉到,方才因为她“对苏贤的极为了解”,让蜀帝心中产生了嫉妒,这不是害了苏贤么? 她很是自责…… 苏贤耳中听着此话,心头也有些飘飘然,被“天下四美”之一的陈可妍当众夸赞,心头能不暗爽么? 陈可妍语气忽然一转,说道: “不过,那范阳县侯也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蜀帝宛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他现在急需一个缺点来否定苏贤。 张贵妃也好奇望来,像苏贤那样的俊才,能有什么缺点?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苏贤看着陈可妍那窈窕的背影,心头也十分好奇,不知自己在陈可妍眼中能有什么缺点呢? 陈可妍抿嘴笑道: “那范阳县侯最大的缺点便是……贪财好色!” “……” ?推荐票 ?月票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31 防火防盗防闺蜜 随着陈可妍的话音落下,大殿中所有人都面色各异。 苏贤紧盯着她那窈窕的背影,在后面怒目而视。 说他贪财? 也就只有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苏贤因为太穷,眼里的确只有金银,曾多次无视过她那样的大美女。 但那只是一小段经历而已,苏贤后来已视金钱为粪土,但却被陈可妍记在心中,给他安上一个“贪财”的标签。 好吧,苏贤敢作敢当,这一条勉强说得过去。 可是,陈可妍又说他“好色”? 这这这……这绝对是污蔑! 他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不凡、温文尔雅,乃天下罕有的美男子,古有潘安,城北有徐公,当今之世就有他苏贤! 此外,他更是屡立奇功,不说其他,单说最近的“北乱辽国、南防瘟疫”以及“挖出数百万石粮食”的功绩,就足以证明他的才干卓绝。 像他这样的杰出青年、少年英才,陈可妍居然污蔑人家“好色”,她的良心不会感到痛吗? 苏贤心中悲呼,大声呐喊道:“陈可妍你这个坏女人,你说得……还真特么对,我就是好色怎么了!” 但,苏贤从未主动对她如何,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那挑逗与勾引。 就这样的情况,她是如何得出苏贤“好色”的结论的? 污蔑! 还绝对是污蔑! 蜀帝听了陈可妍此话,面色又暗沉一分,他心中窝火,认为陈可妍又在内涵他。 贪财,这是缺点吗? 在蜀帝看来根本不是,因为他也贪财。 蜀帝坐拥整个蜀国江山,按理来说要啥没有?可他始终都不满足,钱财自然是多多益善。 蜀国众臣,还有张贵妃等,时常劝他适可而止,都认为贪财是不好的习惯,是缺点,并劝谏他改掉。 所以,陈可妍说苏贤贪财,还说这是一个缺点,可不就是在内涵他么? 至于“好色”……这是缺点吗? 蜀帝心中复杂难明,好吧,就算那是苏贤的缺点,可……他对那样的缺点却是可望而不可及,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也想好色,但…… 这已不是“内涵”他那么简单了,而是嘲讽,是取笑!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这种程度的嘲讽与取笑。 蜀帝的面色刹那铁青一片。 张贵妃听了陈可妍那句话后,整个人都陷入呆滞,贪财?好……好色? 她刹那失神,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怀起春来,心头瞬间脑补出“苏贤追求她”、“两人花前月下”、“生出一个孩子”等等羞人的画面…… “……” “若,大梁范阳县侯苏贤,来到了蜀国,那就别想再离开了!” 蜀帝面色铁青,心中窝火与愤怒的他,直接撕下伪装,以蜀国皇帝的身份,面对各国使节与王公大臣们放出狠话。 张贵妃正在心中“畅想”,此话入耳,吓得她心惊肉跳,立即将各种旖旎的画面击碎,回归现实。 诚然,她入蜀宫已有多年,可,她与蜀帝之间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这种情况,导致她在很多情况下,都会忘记自己已嫁为人妇的事实,下意识认为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少女。 哪有少女不怀春的? 是故,听了陈可妍那番话,她才会下意识脑补出那些羞人的画面…… 这其实并不能怪她。 这种情况不关乎个人道德与情操,而是改变不了的人性。 比如,一个几岁的稚童,整天被后妈恶脸相向,不是打就是骂,偶然一天,这稚童看见其他小孩被母亲悉心呵护,他便会幻想自己也有个对他好的母亲……但这个幻想出来的母亲,绝对不是名义上的那个后妈! 世间很多事,都不可强求,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武大郎…… “那苏贤如此聪明,如此世所罕见,朕十分好奇,他的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蜀帝的声音又再响起。 张贵妃刚刚才心惊肉跳,现在听了这话,以她对蜀帝的了解,顿觉情况不妙。 果不其然,蜀帝面色阴沉如水,当着所有人的面寒声道: “若有机会,朕定要撬开那苏贤的脑瓜子,仔细瞧一瞧,究竟与常人有何区别!” “……” 张贵妃面色骤变,又惊又怕,她早已将蜀帝的脾性摸透,蜀帝既敢当面如此说,那么就一定会付诸实践! 而这一切,这样的后果,她思来想去,貌似都是她的缘故。 她方才没顾上蜀帝的感受,在那遍数苏贤创下的功绩……定是此举让蜀帝心生嫉妒,所以才扬言要敲开苏贤的头颅。 这是要杀了苏贤啊! 张贵妃心中一时万分自责,都怪自己,没有管好这张嘴,以至于为苏贤惹下这么大的祸端。 她只希望苏贤永远不要涉足蜀国的土地,千万不要被蜀帝的人抓住…… 陈可妍听了蜀帝这话后,秀眉刹那紧蹙,蜀帝这是要取苏贤的性命啊! 她默默做下决定,若苏贤身份暴露,她就算是撕破蜀国与南陈之间的友谊,也要保下苏贤的性命…… 苏贤身为当事人,盯着那高高在上的蜀帝,心头十分无语。 蜀帝那话中的杀意,他自然听出来了。 不就是从地下挖出数百万石粮食,打断了蜀帝大发横财的谋划么?蜀帝就要取他的性命?公然实施报复? 好吧,这毕竟是蜀帝的地盘,蜀帝想做什么他也管不着。其实,自苏贤挖出那数百万石粮食的时候,他就注定要与蜀帝结仇。 若再来一次,不为其他,单单就只为了那些忍饥挨饿、差点易子而食的普通百姓,苏贤也会义无反顾的开挖! 虽然,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维持着那份脆弱的安全感,尽量不得罪人,尽量不招惹事端,可有些事却也不得不去做…… 总之,苏贤将蜀帝给恨上了,不管出于什么缘故,既然想杀他,破坏他的安全感,那么就是他的仇敌! 连带着,苏贤忽然觉得张贵妃也不美了。 身为仇敌的“帮凶”,张贵妃必然也是坏的,若有机会,他不介意辣手摧花,干掉这个坏女人! …… 献礼继续。 等所有使节与王公大臣献完贺礼,寿宴终于开始,美味佳肴上桌,宫廷歌姬轻歌曼舞,君臣推杯换盏,大殿中一片喜庆与祥和。 方才那一出,仿若未曾发生过般。 与此同时。 蜀宫另外一片区域,宫廷藏书之所,崇文楼。 杨芷兰、言大山、关平三人,早已潜入崇文楼多时。 他们虽然知道收藏《梅亭杂记》下半册的具体书架编号,可这书架真的太大了,多达数层,他们借着微弱的灯光快速翻找起来…… 流芳殿。 寿宴还在继续。 这时,歌舞暂歇,各国使节与蜀国的王公大臣们已饮至半酣,他们离座起身,面红耳赤,端着酒杯到处敬酒,大殿中喧沸如市。 陈可妍摆脱掉前来敬酒之人,走到张贵妃身前,笑着邀请道:“贵妃娘娘,此间喧嚣,我们去殿外透透气如何?” “本宫正有此意。” 张贵妃笑着起身。 一旁,蜀帝也起身,他早就发现张美娘似乎兴致不高,准备跟着一起去:“爱妃,朕陪你们出去走走吧。” 陈可妍微微蹙眉,笑着劝阻道: “陛下还是留在大殿中吧,这么多宾客呢,陛下离开终究不合适,再说……我们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陛下难道也想听么?” 朕还真的想听……蜀帝点了点头,道:“此话也有道理,出去透透风也好,不过爱妃要注意身体,透气之后早些返回。” “多谢陛下关心。” 张贵妃拉着陈可妍的手,缓缓步至殿外,数名宫女跟随在后。 蜀帝终究不放心,招手唤来身旁的太监,吩咐加派人手看紧一些,太监领命而去。 殿外,空气清新,夜风习习,两女的裙摆、发梢,还有身上的装饰物都被吹动,深吸一口气,果然神清气爽。 这时,一群宫女搬来一张小几,放在两女中间,依次摆上各色糕点、蜜饯、干果与酒水,一位宫女提壶准备斟酒。 陈可妍见状,忙摆手制止,吩咐道: “你且放下,我与你家娘娘主要是为了透气而来,酒水不可多饮,待会儿我们自己倒就是了。” 宫女侧眸看了眼张贵妃,因想起张贵妃之前曾吩咐,陈可妍也算**殿的半个主人,她们都要听从吩咐。 此处虽不是**殿,但……张贵妃并未驳回陈可妍此话,于是那名宫女放下酒壶,默默侍立在旁。 陈可妍眸光一闪,继续吩咐道: “你们都退远一些,我与你们娘娘要聊私密的悄悄话,你们可不许偷听。” “奴婢等遵命。” 宫女们赶紧退到了一边,不敢过于靠近,偷听主子们的谈话可是大忌。 “流星!” “是流星诶!” “赶紧许愿……” “……” 这时,附近传来宫女们的惊呼,陈可妍与张贵妃下意识抬头望天,果不其然,繁星点缀的夜空正有一道流星划过! 陈可妍心念猛地一动,左手悄悄从衣袖里摸出一物,右手遥指流星,大声喊道:“姐姐快许愿,快,流星马上就要消失了!” “好,我们一起许愿……” 张贵妃十分激动,在自己的生辰之日,天上有流星划过,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吉兆啊! 她赶紧合拢双手,竖在身前,保持仰头望天的姿势,轻轻闭合两眼,十分认真的进行许愿。 陈可妍没有许愿,而是四下打量了一番。 同时,她左手捏着方才摸出的东西,悄然悬停在一只酒杯上面。 酒杯的左右,有她与张贵妃遮挡,后面则有酒壶,三面都被挡住。 酒杯的前面虽无遮挡之物,但前面的宫廷侍卫都背对着她们…… 就是现在! 时机稍纵即逝! 陈可妍从衣袖中摸出的东西,是一个丸状物,她将之悬停在酒杯上面,手指轻轻用力捏破,漏出一些白色粉末,精准落入酒杯之中…… 一会儿后,张贵妃许愿完毕,双目渐渐睁开,耳边传来陈可妍好奇的声音:“姐姐许了什么愿?” 张贵妃面色略有不自然,推脱道:“不可说,说了就不灵验了。” “那我们就吃了这杯酒,预祝姐姐许愿成真!”陈可妍手里捏着两杯美酒,顺手递来一杯。 “好。”张贵妃没有多想,抿嘴笑着接过那杯酒,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姐姐,我们该回去了。”陈可妍放下酒杯后笑道。 “可是……我们才出来没多久啊。”张贵妃迟疑。 “姐姐已许了愿,也透了气,若再不回去,只怕陛下就该担心了。” “……” 陈可妍笑道,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返回大殿。 张贵妃觉得此话也有道理,于是半推半就回到大殿…… 大殿中,气氛依旧热烈。 陈可妍归位后,各国使节,还有蜀国的王公大臣们都围了上来,纷纷敬酒。她作为南陈使节,自然不能躲避,接连饮了几杯后,她面色已略有晕红……使节们与王公大臣们见此格外兴奋,端着酒杯频频往这边走动。 应付完第一轮敬酒之人,陈可妍转身来到苏贤身旁,微醺的她一把拽住苏贤的胳膊,同时递来一个纯真中仿若蕴含着阴谋的甜美笑容。 “不能喝就别喝了。”苏贤教训道。 “不。”陈可妍拽紧了他的手,笑着说道:“我是南陈使节,不能不喝。” “喝多了我可不管你啊。”苏贤皱眉,收了收胳膊,但却没有摆脱陈可妍的拉拽。 “接下来……”陈可妍打了个酒嗝,似乎酒劲儿上涌,越来越醉了,两手死死拉着苏贤的胳膊说: “接下来……你替我喝,你给我挡酒!” “我?”苏贤无语,他更没有酒量,挡酒必醉! “是啊,于公,公子现在是‘南陈副使’,本该替我挡酒……于私,难道公子要眼睁睁的看着奴家被人灌醉么?” “可是……”苏贤着实不愿,可迎着陈可妍那张楚楚可怜与祈求的笑脸,身为男人的他又不忍心拒绝。 “还是被一群……臭男人灌醉……公子……救我!” “……” 陈可妍继续楚楚可怜。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身为男人的他终究没能忍住。 陈可妍虽还不是他的女人,可两人亲都亲过了,他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陈可妍被一群臭男人灌醉! 即便要灌醉她,也应该他来! “好,我替你挡酒,但下不为例!”苏贤同意下来,心想最多大醉一场,于今晚的计划应该无碍。 “多谢公子,公子最棒了!” 陈可妍大喜,在那恭维,拉着苏贤的胳膊走到前面。 不过,苏贤没有看见的是,当他背对陈可妍的时候,陈可妍面色瞬间恢复如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哪里还有一丁点醉酒的表现? 南陈吴国公主,不是一般之人,这点酒水就想灌醉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32 第二次圆满 接连十余杯美酒下肚,苏贤已醉了一半。 晕晕乎乎,眼前的人开始出现重影,不过既然决定帮陈可妍挡酒,那就一档到底,他死死咬牙坚持。 陈可妍见此格外开心,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 她拉着苏贤挡酒的同时,还不时打量大殿上方的张美娘,动作极为隐晦,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流芳殿中,歌舞升平,宾主尽欢,热闹喧沸。 蜀帝仿若忘了方才之事,几十杯美酒下肚,面红耳赤,兴奋的扬言要喝个通宵,今日不醉不归。 张贵妃也挺高兴,今日是她二十六岁生辰,还遇到流星并许了原,她的嘴角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忽然,她身子微微一颤,柳眉稍稍一蹙,嘴角的笑容虽未消失,但看起来也十分勉强。 蜀帝早已饮至半酣,虽坐于张贵妃身旁,但并未发现她的异状。 反倒是下面的陈可妍,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因而频频朝那边打量……终于,时机到了。 她紧盯着那边,准备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大殿上方,张贵妃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面色略有难看,两手互相紧握…… “陛下,臣妾……”张贵妃压低了声音。 “爱妃怎么了?”蜀帝侧过头来,见张贵妃面色有异,不由微微一愣。 “臣妾忽感身体不适,想先回寝宫休息,求陛下恩准。”张贵妃小声道。 “可是爱妃……这可是你的寿宴啊!” “陛下……” 张贵妃紧紧抿着樱桃般的嘴唇,上半身微凝,柳眉愈发紧蹙,看她这幅模样,似是在死死忍受与压制着什么。 没人看见的是,她那宫装下摆,死死并拢的小腿时而紧绷时而放松,很不安生,还伴随着轻微的颤抖…… 蜀帝见此,便不再坚持,艰难从龙椅上起身并说道:“朕亲自送爱妃回寝宫,来呀,去请御医。” “陛下不可!”张贵妃婉拒,侧头看了眼满殿的宾客,道: “寿宴还在继续,陛下不可离开……臣妾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想来是近日有些劳累,休息一晚就好。” “……” 大殿下方,陈可妍一直关注着上面的情况。 蜀帝居然想护送张贵妃返回寝宫! 这怎么能行呢……她瞅准时机,推开敬酒的众人,走到张贵妃身旁说道:“陛下,还是由外臣护送贵妃娘娘返回寝宫吧。” 蜀帝想了想,点头道: “也好,那就劳烦吴国公主了。” “不劳烦的。” 陈可妍扶起张贵妃,在宫女们的跟随下缓缓离开流芳殿。 来到殿外,早有太监备好了步撵,张贵妃略显艰难的登上,一大群人慢慢往**殿的方向走去。 流芳殿内,随着陈可妍的离开,轮番敬酒的人瞬间作鸟兽散,一个都没有留下。 苏贤终于松了口气…… 话说,张贵妃的寝宫——**殿,距此颇远。 她乘坐的步撵走了足足半刻钟左右才到,这时,她紧咬银牙拼命忍着什么,面色胀红一片,两手紧握交缠。 从步撵上下来的时候,若不是陈可妍力气大,不然一定会出问题,被宫女们瞧出端倪。 终于,她回到了**殿中的起居室。 临进门前,她两腿已在打哆嗦,为了自己的“秘密”不被宫女们发现,毅然回头吩咐道: “今晚就不用伺候了,本宫需要绝对的安静,你们都散去吧,明日再回来。” “奴婢等遵命。”宫女们缓步离开。 很快,偌大一座**殿中就只剩下张贵妃与陈可妍两女。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陈可妍搀扶她进屋,同时一脸狐疑的询问:“姐姐你身子好烫,莫不是着凉发烧了吧?” “好妹妹,千万不要声张,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但一定不是着凉发烧。”张美娘摇头,在陈可妍的搀扶下躺上绣塌。 “那这是为何?”陈可妍一脸好奇与担心。 “妹妹不要多问……”张美娘面色通红,“我可能误服了什么东西,妹妹你尚未出阁,这种事还是不要多问。” “……” 陈可妍心头一惊,难道方才下药之事被她发现了? 可是很快,陈可妍又发现不对劲儿,既然张美娘发现了那事,现在就不该对她如此平和,至少也要发怒吧? “什么东西?莫非这宫里有人胆敢下毒不成?”陈可妍试探问道。 “妹妹不要多问,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必这是陛下的特意安排,千万不要深究。”张美娘隐晦解释道。 “呃……陛下?!”陈可妍真的有点懵,背锅侠自动出现了? “好妹妹,今晚的事千万不要外传,答应姐姐好吗?” “好!” “好妹妹……”忽然,张贵妃整个娇躯紧绷,银牙紧咬,纤细玉指紧紧抓着被褥,整个人都陷入了停顿。 “姐姐怎么了?” “没事。”张贵妃挺了过来,笑道:“妹妹快些回去吧,寿宴还在继续呢。” “好吧,姐姐你好好休息……” “……” 陈可妍带着浓浓的狐疑离开了。 一会儿后。 张贵妃估摸陈可妍已经走远,便不再强忍,她用力抱着被子,浑身冒汗,不由自己控制的轻轻抽搐着,大口喘粗气,看起来有些难受。 “陛下……这样……是没有用的!” 她发出低声呢喃:“无论怎样折腾臣妾,都不能……治好陛下你的病……这……这又是何必呢……” “……” 门外。 陈可妍其实并未离去,她出门后就一直趴在门缝上,张美娘的反应十分奇怪,她很想弄个明白。张贵妃那句话被她听了去,顿时让她张大了嘴。 信息量很大啊! 看来蜀帝以前就干过这样的事,妄图以此重整雄风,然而最终还是失败了…… 接下来,屋内只传出张美娘的“叫唤”,再无有用的信息,陈可妍这才离开**殿,回到寿宴举办现场。 她刚一回来,前来敬酒的人便一窝蜂出现,很是热情。 苏贤继续为她挡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知何时,他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接着,似乎有人扶着他走路,耳边还有个声音在说: “公子醉了,奴家带公子回去休息……” “好!” 迷糊之中,他稀里糊涂被那人搀着,不知来到了一个什么房间,依稀感觉,踏入这房间后,他就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儿。 这蜀宫里面的厢房就是不一样啊…… 他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眼皮艰难的打开一条缝,根本没精神去打量这是一个什么房间,他只看到了前面的床铺。 他摸索着走过去。 这时,醉醺醺的他猛然发现,刚才搀扶他的人居然不见了,导致这短短一段路他“走”了许久。 更令人奇怪的是,他还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叫声”,有点古怪,稀里糊涂的他还以为歌姬在唱曲儿呢,于是来了句经典的: “接着奏乐……接着舞!” “……” 终于,他摇摇晃晃走到了床榻之前。 他现在很想睡觉,用力掀开被子就直接“砸”了上去…… 可是猛然间,一个火热的身子八爪鱼般缠了上来。 苏贤刹那惊醒,酒都醒了一小半,因为他感觉出这是一个女人。 “陈妖精……” 他下意识认为对方是陈可妍,可不等他说完一句话,他的嘴就被堵住……唔! …… 一段时间过后。 风停雨歇。 苏贤悠然醒转。 双眼睁开的刹那,他看见一个女子竟与他躺在一起,侧身背对着他,秀发如瀑,香肩堆雪般的白,余下则被被子所遮挡。 他也侧躺着,令他头皮发麻的是,他的手还抱着人家,腿也压在人家身上,两人间的姿势亲密如情侣。 瞬间,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心跳加速,与陈可妍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虽已醒来,但没有乱动,陈可妍似乎还未醒,他必须想好待会儿如何面对人家。 实际上,苏贤猜错了。 眼前这个女人并非陈可妍,而是张美娘! 而且,张美娘早已醒来,睁开眼的刹那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上的反馈让她明白,她已不再是少女。 最令人惊悚的是,身后那个还抱着她的男人并非蜀帝! 她可以明确这一点。 那……身后那人是谁? 愧疚、羞涩、恼怒等等情绪同时喷涌,她心中十分烦乱,心脏更是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失去了贞洁,还不知**于谁,这种事在她看来完全不可想象。 但她醒后并未第一时间起来,也未唤醒身后那个男人,而是继续装睡,因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就这样,两人都醒了,但两人都在装睡。 可这样的姿势过于亲密,一会儿后,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瞬间明白对方已醒。 这就尴尬了…… 张贵妃心中十分复杂,方才那一幕幕她记得清清楚楚,是身后那个臭男人的错吗?不全是。 因为……主动的是她。 这便是让她十分纠结的地方,善解人意的她,本就喜欢替他人着想,就这事来说吧,设身处地站在人家的角度想一下…… 不过短短数息后,她心中一狠,暗道: “今晚之事虽是我主动的,可最终吃亏的却是我……我是受害者,我要怒骂身后那个臭男人,我还要……杀了他!” “……” 张美娘心中有了决断后,一脸怒容,毅然转身,恶狠狠瞪向那个坏了她贞洁的臭男人,准备先怒斥对方一顿再说。 苏贤见她翻身过来,也下意识侧眸看去。 两人四目瞬间对撞在一起。 随后,两人都不动了,一脸呆滞也震惊的看着对方,时间宛若在这一刻凝固。 苏贤看清对方面容的刹那,心头狂跳不止,握草!刚才他还以为对方是陈可妍,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张美娘! 蜀帝贵妃张美娘! 他居然在蜀宫之中,在龙塌之上,与张贵妃…… 坑爹啊! 苏贤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飙升,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笼罩而下,在蜀宫中欺负了蜀帝的贵妃,这是死罪中的死罪! 他头皮发麻,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依旧抱着张贵妃的手,还有搭在人家身上的腿,连带整个身体都瞬间僵硬。 大祸临头了啊这是! 陈妖精你坑死我了……同时,他也洞悉了此事的幕后黑手,不用多说,一定是陈可妍那个爱作妖的坏女人! …… 张美娘含怒转身,本想大声怒斥对方一通,这个臭男人坏她贞洁,简直死有余辜,她恨不得亲手将对方杀掉。 可是,当她看清对方的面孔后,瞬间呆滞在原地……好,好帅! 那俊朗的面孔,那刀削般的眉,还有那眼,那鼻,那嘴……如此近距离与一个帅哥面对面,沐浴在对方的帅气之下,张美娘芳心剧烈震颤,被人家轻易捕获。 她心中的怒火直接被浇灭大半。 被这样的大帅比夺去贞洁,似乎也……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她心中再无杀了对方的想法。两人就这样,以极亲密的姿势望着对方。 苏贤在经历过一开始的惊恐之后,已渐渐冷静,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事已至此,再担心害怕也没用。 此消彼长,担心害怕的情绪渐渐消退,暧昧的气息便开始冒头。 没办法,两人的姿势着实过于亲密,再者,张美娘不仅美若天仙,还是蜀帝的贵妃,而且他们还是在龙塌之上。 这番场景,不管是谁来都受不了啊! 苏贤抿了抿嘴,抱着对方的手轻轻动了一动…… 张美娘当即醒悟过来,柳眉一拧,压低了声音嗔怒道:“刚才还没摸够?你……你给本宫下去!” 苏贤老脸微微一红,收回搭在人家身上的手脚,掀开被子起身。 可他现在几乎是光洁溜溜的,而且张美娘还面对着他,苏贤便尴尬道:“贵妃娘娘,麻烦……转过身去。” “你快一点。”张美娘转身,面朝里侧,并裹紧了被子,先前还在外面的香肩也被遮挡。 苏贤一边更衣,一边辩解道:“贵妃娘娘请赎罪,在下一定是喝醉了……以至于走错了房间……” “别说了!”张贵妃俏脸胀红一片,主动的是她,吩咐宫女们离开的也是她,这事儿根本不能深究。 苏贤果然不再说话,快速穿好衣服。 张美娘依旧裹紧了被子,面朝里侧,苏贤只能看见她那乌黑浓密的秀发,以及未曾取下的一些发饰。 “贵妃娘娘,今日之事,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 苏贤长施一礼赔罪,接着说道:“发生这样的事,在下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贵妃娘娘你看……” “你叫什么名字?究竟是什么人?” 张美娘依旧没有转身,声音听起来略有沉闷,想来她已用被子盖住了脸面。 苏贤打量着那玲玲起伏的被子,回想着方才的美妙滋味儿,最后再瞥了眼褥子上那团鲜红的血迹,他决定不加隐瞒,诚恳说道: “回禀贵妃娘娘,在下名叫苏……” 一语未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贵妃娘娘,属下禁宫侍卫将军李正,因宫中有贼人作乱,属下正四下捉拿……敢问贵妃娘娘有无发现异常?为何**殿中没有一个宫女?” “……” ?推荐票 ?月票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33 张美娘:你走吧,今后永远不要再踏足蜀地 宫里有贼人作乱? 苏贤听见外面那侍卫将军的声音,还有贼人作乱的消息,心脏骤停,一股凉气从脊柱骨冒出,直冲脑门。 他下意识认为,“偷贵妃”之事已经暴露,宫里的侍卫来了,来捉那啥在床了! 陈妖精啊陈妖精,你真的害人不浅……苏贤在心中呐喊。 张美娘原本裹紧了被子,面朝里侧,闻言后腾地翻身而起,坐在那锦绣堆之中,面朝苏贤与房门。 当然,她依旧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鹅蛋脸,面色复杂中略带一丝放松,一幅“终于等到援军”的模样。 苏贤见状,心头凛然的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美娘这是要呼唤那将军进屋,对他进行抓捕啊。 这可不行! 他绝不能陷在这里。 短短数息间,苏贤心念百转,当下唯一可行的法子,似乎只有“劫持人质”一条路可走? 他是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数日前决定学习“飞针”的功夫后,已经上手,可以歪歪斜斜射出数枚钢针。 他的钢针上淬了迷魂药,放倒屋外的侍卫将军与张美娘应该没有问题,之后便是跑路的时间…… 计议已定,苏贤抬眸,看着坐于锦绣堆之中的张美娘,准备先下手为强,将她劫持。 不过就在这时,张美娘星眸流转,在苏贤与房门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以一种母仪天下同时又十分温柔的语气问道: “宫里有贼人作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她说到“贼人”二字的时候,星眸瞥了苏贤一眼,不言而喻,宫里的确闹了贼,还是胆大包天的采花贼! 而这采花贼所偷之人,不是宫女啥的,而是独宠后宫、艳冠天下的贵妃张美娘! 她那一眼,带着诉控、嗔怒与幽怨,还有一丝丝水光…… 苏贤见状,立即暂停所有行动,因他忽然明白过来,他怕陷在这里,而张美娘应该更怕名节受损! 这一点,从她那母仪天下同时又十分温柔的语气就能听出。 她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丁点被欺辱后的羞恼,一切都很正常。 张美娘在掩饰! 但即便如此,苏贤也上前一步,最大限度靠近对方,若对方耍诈,他才好第一时间将之制服。 “回禀贵妃娘娘,就在刚才,流芳殿周围走水起火,陛下及宾客们大为受惊……属下发现宫中有贼人作乱,故带人四下搜捕。” 屋外的侍卫将军解释道。 张美娘面色微变,忙问:“流芳殿周围走水失火?有多严重?陛下有无大碍?” 话还没说完,她又侧头瞥了苏贤一眼,星眸中略带一丝指责,好似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冤枉啊……苏贤在心中疯狂喊冤,他也才第一次听说流芳殿走水之事,这事儿怎么能怪他呢? 不对! 很快,苏贤意识到,流芳殿周围的火极有可能是陈可妍命人放的,目的便是为他“偷贵妃”的勾当转移视线! 呃……苏贤无言。 陈可妍这把火放得……真特么好,真特么妙啊! 苏贤努点一百万个赞。 若是能将蜀帝烧死的话更好! 蜀帝既然想“敲开他的头颅”,那么便是他的仇敌,对待仇敌苏贤从不心慈手软,好比以前的小阁领,先弄死他丫的再说!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贤忽然理直气壮起来。 方才,他还为“偷贵妃”之事而感到愧疚呢。 可蜀帝是坏人,想杀了他,是他的仇敌……那么这件事儿便没什么好愧疚的,更有甚者,他心中还冒出将张美娘抢走的想法…… “回禀贵妃娘娘,陛下无大碍,众宾客也无碍,只是火势太猛,陛下等被困在了火圈之中,一时半会儿不能脱身……” 门外的侍卫将军继续说道。 “没事就好……”张美娘松了口气,又瞥了苏贤一眼,问道:“纵火的贼人究竟是什么人?可曾抓到?” “属下惭愧,那贼人狡猾,还未曾抓到……对了,不知贵妃娘娘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 苏贤打起十二分精神,关键来了,并做好一言不合就劫持张美娘的准备。 张美娘侧头,看着苏贤,星眸闪烁,面色复杂,似是在纠结与犹豫。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苏贤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今晚之事将走向何方,就看张美娘现在的选择。 足足十余息后,张美娘星眸依旧紧紧盯着苏贤,对外面的侍卫将军说道:“本宫……未曾听到什么动静!” “……” 苏贤松了口气,果然猜对了,张美娘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一定不会声张此事。 无错 “那这销魂殿中为何没有一个宫女呢?”门外的侍卫将军又问。 “本宫身子不适,不想被人打搅,需要绝对的安静,故遣散了所有宫女,命她们明日返回。” “原来如此……贵妃娘娘请安心休息,属下告退。” “嗯,去吧,保护好陛下,早日捉住那纵火的贼人!”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 很快,门外没了声息,那侍卫将军已经走远。 起居室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苏贤与张美娘大眼瞪小眼,远处隐约传来救火的声音。 “贵妃娘娘……” “你……”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闭嘴。 苏贤长施一礼:“贵妃娘娘请说。” 张美娘见他进退有礼,言行谦恭,文质彬彬,不乱看,也不乱动手脚,很是规矩,心中的怒火便又浇灭了几分。 “你……你走吧!”张美娘最终说道。 “在下告退。” 苏贤左右也不知该说什么,这贵妃乃蜀帝贵妃,出于报复蜀帝的心思,他真的很想将之抢走。 但他也知道,此举不切实际。 最后他看了眼裹着被子,坐在锦绣堆之中的张美娘,毅然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贵妃娘娘?” “你叫什么名字?究竟是什么人?” 苏贤先前就不打算隐瞒,刚才,张美娘又未曾追究他的责任,所以他更不会隐瞒了,想也没想就执礼道: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梁瀛州苏贤是也!” “苏……苏贤?!” “……” 张美娘万分吃惊,星眸猛地一亮,不可思议的盯着苏贤那张英俊脸庞,并用两手捂嘴,凸显她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的确震惊过了头,竟忘了她的两手一直死死抓着被子的边缘,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呢。 两手下意识去捂嘴,裹在身上的被子自然往下滑落…… 苏贤面色顿时十分精彩,两眼瞪得铜铃那么大,下意识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看得非常仔细。 方才囫囵吞枣,除了张美娘的香肩与脸蛋外,其他区域都是一片朦胧,现在好了,他至少窥见了二分之一的真容。 果然……美美美,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美。 张美娘常年习舞,身材比列非常协调,所以不会出现某些区域格外“膨胀”的情况,不说大梁兰陵公主,就连柳蕙香的规模都比她大。 但盈盈一握,整体协调也是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 很快,张美娘意识到自己走光,并被一旁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欣赏”,她下意识侧头瞪去,并用两手抓住被子用力往上一拉。 苏贤的反应不可为不快,在张美娘瞪来之前,他便侧开了头,展现出一种君子风度。 张美娘默默掖好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果然没有出言责怪苏贤的偷窥,好一会儿后才问道: “你就是那范阳县侯苏贤?你就是鼓捣出红糖与……的苏贤?还有北乱辽国、南阻瘟疫也是你的手笔?” “不错,正是在下!” 苏贤侧回身来,见张美娘面色胀得通红,略带一丝震惊,发丝略乱,有种令人惊叹的娇艳之美。 “你……你怎会来到了蜀国,并入宫……”张美娘欲言又止。 “贵妃娘娘,此事说来话长。”苏贤一时不知该当如何讲起,便索性决定不讲,转而试探着问: “今晚之事……” “你走吧!”张美娘微微侧身,不再去看苏贤,道:“陛下对你已有杀心,若发现你身在蜀国,而且还与本宫……” “总之,我了解陛下,他绝不会饶你,你早些离去吧……今后永远不要涉足蜀国的土地,也永远不要……再入宫!” “……” 苏贤默立一阵,忽然很担心张美娘今后的处境,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张美娘不能走,万一蜀帝发现了今晚之事…… “我可以带你走,离开蜀宫!”苏贤忽然说道。 “你……”张美娘面色微变,娇斥道:“你胡说什么!不用担心本宫,我自有……办法,陛下不会生疑!” “……” 张美娘着实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从她口中说出。 不过,心中又想到,蜀帝之所以要杀苏贤,其实都是因她之故,她不该在蜀帝面前夸赞苏贤的…… 所以今晚之事,就算是对苏贤的补偿吧。 “那贵妃娘娘请保重,在下……走了!” 苏贤最后看了她一眼,快步开门而去。 当起居室中只剩下张美娘一个人的时候,她裹着被子,在锦绣堆中呆坐了许久。 忽然,她神色一定,喃喃自语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后若有人胁迫于我,我就……自尽!包括陛下!” “……” 话说苏贤离开起居室后,两手用力搓了搓脸,刚才的经历做梦一般,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蜀宫之中,他居然稀里糊涂的爬上了龙塌,还……还与张贵妃成就了鱼水之欢! 这种经历着实魔幻。 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那一切都是真的…… 此外,他也证实了一条市井传言—— 蜀帝贵妃张美娘,果然是处子之身! 当然,从今天起就不是了。 而这个秘密只有他与张美娘本人知晓。 苏贤又揉了把脸,头脑清醒后举步便往外走去,他知道销魂殿中没有一个宫女,这倒方便了他跑路。 “公子!” 可是忽然间,斜里杀出一个人来,人随声至,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 “谁?!” 苏贤本就有些心虚,加之在这本该空无一人的销魂殿中,突兀冒出一个人来,当真吓得他心肝胆颤。 有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降临,吓得他不轻。 “公子莫要惊慌,是奴家啊。” 那人快速捂住苏贤之口,避免他惊叫出声,然后凑到近前,在那笑啊笑,还不停眨眼。 苏贤心中一松,果然是陈可妍…… 不过随即,他面色一肃,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真想扬起巴掌狠狠抽她。 诚然,今晚苏贤占到了天大的便宜,可风险着实太大,万一影响到了盗取医书的行动,他将不能原谅自己。 “公子,莫要声张,此间危险,我们先回去再说。”陈可妍拉着他就走。 “好……” 苏贤终究没有动手,此处的确不能久待,他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修理这罪魁祸首。 销魂殿中很安静,空无一人,他们两个手拉着手,顺利逃了出来。 不过,就在刚刚逃出销魂殿的时候,他们居然迎面遇到一个老太监! 他们停步。 老太监也驻足。 双方面对面。 在稀薄的月光之下,他们大眼瞪小眼。 苏贤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心脏骤停,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坏了! 刚刚才“偷”完张贵妃,结果出门就碰到一个老太监……完了,完了,“偷贵妃”之事终究还是暴露了。 那可是蜀帝的贵妃,独宠后宫,艳冠天下,而且还是蜀帝都未曾享用的处子,若此事一旦泄露,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莫说盗取医书之事作废,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苏贤麻了,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他心惊胆战的时候,那老太监盯着苏贤的脸看了许久,忽然面色大变,二话不说,倒头就跪在地上,对苏贤磕头不止,口中还悲痛的呼喊道: “老奴拜见陛下!老奴拜见陛下!拜见陛下……” “……” 苏贤直接傻在了原地。 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这老太监老眼昏花了吧! 他身材颀长,而蜀帝胖得走路都喘粗气儿,差别这么大都能认错? “我认得这位老公公,是蜀国的前朝遗老,经常胡言乱语,据说脑子不正常。”陈可妍一脸狐疑的打量着苏贤。 她是南陈吴国公主,生于宫廷皇室,对“陛下”二字格外敏感,此刻,她不禁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原来脑子不正常,那就别管他,我们快走!”苏贤松了口气,不然他都要考虑杀人灭口了。 “公子且随我来……” 陈可妍收回狐疑的目光,拉着苏贤快速远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老太监仍旧在那跪拜磕头,口中断断续续念道: “老奴拜见陛下……陛下回来了……陛下你死得好惨啊……陛下……” “……” ?推荐票 ?月票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734 陈可妍:答应我,今后不要主动去招惹瑶瑶 蜀宫中彻底大乱。 宫廷侍卫们四下搜捕,披坚执锐,一队又一队,太监与宫女们惊慌失措,远处有冲天的火光,并伴随着救火之声。 陈可妍带着苏贤,隐在暗处前行,一路有惊无险,下榻的宫殿已经遥遥在望。 终于安全了。 两人同时松口气。 苏贤走在后面,看着前面那道窈窕的倩影,他紧走两步上前,与之并肩而行,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看看你今晚都干了什么好事!那张贵妃……你可把我坑惨了,万幸此事没有暴露,不然我们都要遭殃!” “公子你说什么呢?奴家没听明白。”陈可妍侧头,一脸疑惑,不过略带躲闪的眼神出卖了她。 “我都喝醉了,若不是你带我去那销魂殿,我还能自己走过去不成?!”苏贤瞪眼。 “可公子不也得抱美人了么?公子应该感谢奴家这个媒人才是。”陈可妍见躲不过去,便只得承认。 “你……” 苏贤一时语塞。 诚然,他的确占到了天大的便宜,可……他忽然驻足,侧头望了眼远处那冲天的火光,回头看着陈可妍质问道: “芷兰她们的行动并未暴露,按计划不应该放火,可你纵火烧了那流芳殿是为了什么?” “为了公子的温柔乡不被人打搅啊。”陈可妍凑近,压低了声音笑道。 “你……” 苏贤再度无言,稀薄的月光之下,陈可妍笑脸甜美,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贤一时拿她没有办法。 最后只得说:“张贵妃视你为姐妹、闺蜜,可你却……你对得起她么?” 陈可妍没有一丝愧疚,笑道: “公子莫要担心,我了解她的处境,我这是为了她好呢,顺便还能便宜公子,可谓两全其美!” “歪理邪说!” 苏贤懒得与她多说,快步往下榻的宫殿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十余人,看他们的着装应该是辽国使节的随从。 流芳殿的寿宴,应邀参加的只有各国的使节与副使,其余随从只能留在下榻的宫殿,一般情况不准外出。 不过,当下蜀宫大乱,部分胆大的随从便无视规矩,外出打探消息。 “哟!” 为首一个辽人面露惊讶,打量着陈可妍与苏贤,语气不善的说:“这不是南陈使节与副使么?” “如何?”苏贤站出,他现在对这帮辽人没有任何好感,之前,辽国使节还曾放言,早晚要将他千刀万剐来着。 “来人,将他们两个抓起来!”为首的辽人大手一挥,他身后的辽人便立即行动,朝苏贤与陈可妍奔来,气势汹汹。 “这里是蜀宫禁地,本宫看你们谁敢动手。” 陈可妍挺身而出,面色寒若冰霜。 来势汹汹的辽人们果然驻足,为首的辽人嗤笑道:“就算我们不动手,待会儿宫中的侍卫也要动手,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你说什么?”苏贤喝问,他其实略有心虚,莫非……方才在销魂殿中的事被他们发现了? “因为,纵火焚烧流芳殿,惊扰陛下与各国使节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为首的辽人历喝。 这次换陈可妍心中一虚,不错,密谋纵火之人的确是她,可她自持天衣无缝,不应该被这些辽人发现才对。 为首的辽人信心十足,朗声继续道: “陛下与各国使节都还在流芳殿之中,寿宴未停,而你南陈使节与副使却已离开……纵火之贼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 听了这话,苏贤与陈可妍同时缓了口气。 这帮辽人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为首的辽人继续笑道: “你们身为南陈使节与副使,竟纵火焚烧流芳殿,还差点伤到陛下与各国使节……陛下必与你南陈绝交!” “还有大梁,大梁已与南陈联合,所以大梁也必然会被陛下所厌恶。” “哈哈……如此一来,蜀国必将与我大辽联合,在我们的南北夹击之下,你们大梁与南陈必将惨败!” “……” 话音刚落,一队披坚执锐的宫廷侍卫快步奔来,甲胄碰撞发出哐嗤哐嗤的声音,约有五十余人。 为首的辽人见此,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苏贤与陈可妍朗声道: “我就说吧,即便我们不动手,这宫中的侍卫也不会放过你等!” “将贼人的同伙都抓起来!”宫廷侍卫的头领大声下令。 “是!” 将士们齐声领命。 然后,在苏贤、陈可妍,以及那帮辽人的注视之下,将士们直接奔向了……苏贤他们这边。 他们将苏贤与陈可妍团团围住,刀剑出鞘,凝神戒备,等待最终抓捕的命令。 苏贤与陈可妍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情况,宫廷侍卫抓捕的还真是他们? 陈可妍原地反省,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莫非,果真是因为她与苏贤提前离开流芳殿的缘故? 苏贤心头突突狂跳,若一旦被抓,销魂殿中所发生的事估计也隐瞒不住……为了成功盗取那本医书,今晚怕是不能善了。 再者,那辽人所言非虚,今晚之事,必将蜀国推向辽国,若他们南北联合,对大梁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一旁,那群辽人志得意满,纷纷嘲讽道: “怎么样,现在还狡辩吗?呵呵,你们南陈,还有大梁,等着被我大辽铁骑肆虐吧!其实,我还得谢谢你们,加速了我大辽与蜀国的联合!” “……” 话音刚落,忽然,一匹快马奔至,马蹄声清脆,富有节奏,眨眼便至众人近前。 众人看去,原来是一位将军。 那将军乍见当下的局势,面色肉眼可见的起了剧烈的变化。 “将军,末将等已将贼人的同伙团团围住,请将军下令捉拿!”侍卫头领拱手禀道。 “蠢货!” 马上那位将军大怒,轮动手里的兵器,那是一杆长枪,虎虎生风,一枪头将侍卫头领给扫飞。 如此惊变,在场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唰! 那将军手里的长枪一抖,雪亮枪尖反射出稀薄的月光,愈发显得冰冷,更重要一点是,枪尖对准了那群辽人所在的方向,沉声喝道: “陛下有命,捉拿纵火焚烧流芳殿之辽贼!” “……” 辽贼? 将士们纷纷反应过来,矛头一转,一齐对准那十多个懵逼的辽人,将他们团团围困。 “这位将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辽人们面色纷纷骤变,他们刚才还对苏贤与陈可妍幸灾乐祸呢,结果立即就来了个惊天大反转—— 纵火焚烧流芳殿的贼人,居然是他们?! “拿下!” 马上的将军大声喝令。 将士们轰然领命,一起围拢上去,辽人们根本无从反抗,当场就被捉拿,被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五花大绑。 那将军调转马头,看着陈可妍歉然道:“手下这帮蠢货竟惊扰到了贵使,着实抱歉,待今晚事了,末将必将负荆请罪。” 陈可妍淡然道: “好说,将军不用客气,事不宜迟,将军还是尽快抓捕辽贼吧,据本宫所知,他们在益州城中还设有诸多据点。” “多谢贵使提醒……” “……” 一会儿后,下榻的宫殿门前就只剩下苏贤与陈可妍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返回下榻之处,今晚颇不寻常,他们都没睡,在客厅中一边喝茶一边打探消息。 在此期间,陈可妍坦白了她的所有安排。 包括将“纵火焚烧流芳殿”的罪名嫁祸给辽人一事。 对此,苏贤并未多说什么,毕竟事已至此。 再者,陈可妍的初衷也是为了替他出气而已,还有一点,若谋划成功,蜀国将彻底与辽国绝交,这对大梁对南陈来说是一件好事…… 消息不时传来。 据说蜀帝大怒,认定纵火的罪魁祸首就是辽人,因为将士们在辽人的据点中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具体发现了什么,苏贤与陈可妍不得而知,反正蜀帝震怒,当晚就将所有辽人,包括辽国使节一起砍了脑袋。 苏贤与陈可妍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不由笑了。 蜀帝此举,相当于与辽国彻底绝交。 这对大梁与南陈来说都很有好处。 他们今日此举,相当于粉碎了纳兰雄父子的阴谋,消息传回辽国,想必南屠王父子的面色一定十分好看。 不过,苏贤只高兴了一小会儿。 因为夜已深,可杨芷兰他们却还未返回…… 陈可妍劝道: “公子不用担心,流芳殿失火,蜀宫中的高手一定会留在蜀帝身边,宫中其他地方虽也混乱,但对杨女侠她们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苏贤问。 “那崇文楼中藏书颇丰,大概……天明之前应该可以返回。” “天明之前……也罢,只要能取回那本医书就好。” “……” 正聊着,客厅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苏贤侧头望去,当即大喜,因为杨芷兰、言大山、关平三人居然回来了! “东西到手了吗?”苏贤起身,迎了上去,他一眼扫过三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更无人受伤。 “公子请放心,我们找到了。”言大山笑道。 同时,杨芷兰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册书籍,苏贤接过一看,果然是《梅亭杂记》下半册,保存完好。 苏贤大喜过望,一边翻看那半册医书,一边喃喃自语道:“终于到手了,不枉费折腾了这么久。” “这是什么医书啊?” 陈可妍也起身走了过来,一脸好奇。 苏贤将半册医书郑重递给杨芷兰,认真吩咐道:“芷兰,答应我,好好保护这半册医书好吗?” “嗯。” 杨芷兰点头,珍而重之贴身放好,这不仅是苏贤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由她亲自保管,苏贤才能放心。 陈可妍走来,没能窥见那医书的半点内容,也不以为意,笑道:“东西已经到手,大家先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离开这里。” “好。” 当下,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不知不觉,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闹腾了一整晚的蜀宫终于安静下来,昨晚之事仿若未曾发生。 流芳殿失火,蜀帝差点受伤,本该是一件惊天大案,正常情况下,所有人都不能出宫。 不过好在,此案昨晚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告破,所以宫门未曾封禁。 一大早,陈可妍便带着他们离开了蜀宫,来到外面。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赶回渝州!” 苏贤怕迟则生变,也怕耽误杨芷兰的病情,等会合了唐淑静等人后,早饭没吃就准备启程。 “公子稍等,我和你们一起离开。”陈可妍也收拾好了东西,她虽一脸镇定,但眼神深处那抹惊慌还是被苏贤捕捉到了。 “怎么,做贼心虚了?” 苏贤调侃,那张贵妃绝非寻常之辈,昨晚她身在局中可能不会多想,可一旦冷静下来,今天,或者明天,她估计就要来找陈可妍的麻烦了。 “顺路,顺路而已。”陈可妍干笑,不由分说强行加入了苏贤他们的队伍。 “……” 一路畅通,他们出了益州城。 耗费数日,沿官道赶至庐州城。 他们在这里登船,沿长江顺流而下。 很快,他们来到渝州的码头。 一路顺畅。 苏贤一行将在渝州码头上岸。 因苏贤曾给陈可妍说过,为杨芷兰寻找的隐世名医,就位于渝州附近,所以决不能在忠州丰都县登岸……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便是此理。 但没有办法,蝴蝶谷乃世外桃源,李青牛也不想被外人打搅,所以苏贤只能选择隐瞒…… 苏贤临上岸前,陈可妍心知分别不可避免,便邀请苏贤来她的船舱。 “你……” “公子别说话。” 陈可妍关好舱门,回身看着苏贤的脸,鲜红朱唇轻启,热烈而大胆的说:“公子……抱我,亲我!” 苏贤瞬间被点燃,将之拥揽入怀,激烈的吻在一起…… 良久之后,两人分开,陈可妍那精致妍丽的俏脸难得胀红一片,她缓缓说道:“今日一别,下次相见之期尚不知何时。” “等我解决了辽国的麻烦,就抽空去南陈见你。”苏贤说道。 “公子去了南陈,就不怕奴家不放你离开么?”陈可妍嫣然一笑,笑容甜美而醉人。 “那就不去了,我怕被你吃掉,骨头都不剩一根。” “公子讨厌!”陈可妍轻轻锤了他一拳,然后面色一正,道:“奴家已经兑现诺言,公子可别忘了那条承诺。” “什么承诺?” “天下四美,张贵妃,还有奴家胞妹陈可瑶啊!奴家已将张贵妃‘送’给公子,公子应当遵守承诺,不主动招惹瑶瑶。” “哦,这个啊,没问题!” 苏贤点头。 陈可妍十分高兴,双臂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热情的送上香吻。 苏贤来者不拒。 不一时,两人再次分开,陈可妍小声说道: “在不久的将来,南陈局势将迎来剧变,那时公子一定要来助我一臂之力……等奴家登上帝位,就册封公子为‘皇夫’。” 苏贤正色道: “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去助你一臂之力……”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上岸了,你一路上小心。” “……” 苏贤一行终究登上码头,回身目送大船顺流而下。 陈可妍在甲板上不停挥手,很快便消失在江面远处……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735 终于将她从鬼门关拉回! 两天后。 忠州,丰都县,大山深处,蝴蝶谷,村寨。 这是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 一幢幢简陋的房屋星罗棋布,粗制的瓦片上炊烟袅袅,碎石铺就的路面上有孩童嘻戏,村寨周围开辟着大片农田,农人们正弯腰辛勤耕种。 村寨位于蝴蝶谷正中央,四周都是高山,山顶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村寨前面,耸立着一座瞭望塔,高达数丈,乃守卫村寨的“岗哨”。 瞭望塔中一直都有人值守。 不过最近数日,塔中多了一位常客,此人不时伸长脖子,眺望蝴蝶谷出入口的方向,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李青牛禁足在蝴蝶谷中的周威。 话说数日之前,苏贤一行离开蝴蝶谷后,周威曾听李青牛说过,待治好了杨芷兰的病,他老人家就出谷,亲自去神都收养他那可怜的外孙。 周威心想,师父出谷,一定会带上他,到时他不就可以出谷,去见识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了么? 于是,周威格外期待苏贤他们的归期。 甚至天天爬上村寨前的瞭望塔…… “大师兄,你回头看,二师兄他们回来了!”瞭望塔中,负责值守的护卫忽然抬手,指着周威身后,一惊一乍。 这护卫常年值守瞭望塔,很是寂寞,最近数日周威常来“陪”他,他便不时开周威的玩笑。 蝴蝶谷中的护卫,性质虽如同奴隶,但名义上却是李青牛的弟子,所以一般都称呼周威为“大师兄”,苏贤拜李青牛为师之后,他们统一称之为“二师兄”。 周威为了表示“我不是在等师弟他们”,所以背对着蝴蝶谷出入口,乍闻此言,他身体一紧,面色一喜,当即就要转过头去看。 不过,他最后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看着那护卫笑骂道: “又想耍我?呵,本师兄武功盖世、大智若愚,之前已被你……骗了那么多次,现在可不会再上当!” “大师兄英明,大师兄厉害啊!” 那侍卫竖起大拇指,连拍马屁:“看来,之前是属下错怪大师兄了,大师兄真的不是在等二师兄他们回来。” “那还用说!” 周威一脸傲然,深吸口气后说道:“这瞭望塔上空气好,还可以登高望远,我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是是……不过,大师兄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果真不向往么?” “当然向往啊,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不管什么事,都要平心静气。我虽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但一点也不着急,更不期盼师弟他们的归期!” “……” 那护卫笑着恭维两句,可是忽然,他面色一变,再次抬手指着周威身后,大声喊道: “大师兄快看,二师兄他们回来了!” “干什么?还不相信本师兄?我已勘破你的无耻伎俩,还想骗我不成?”周威瞪眼,面色略有难看。 那护卫竟未理会周威,转身走到瞭望塔另一侧,俯身朝下面喊道:“快去通禀神医,二师兄他们回来了!” 周威见状,面色一变,他就算再“大智若愚”,也咂摸出情况不对。 他心中不由想到,莫非……师弟他们果然回来了? 他立即起身,扶着瞭望塔上的木制栏杆,凝目往蝴蝶谷出入口的方向一望。 随即,就见他浑身激动,在那蹦跳挥手,还大声喊道:“师弟,师弟,你们终于回来了啊……” “……” 一旁,那护卫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周威那又蹦又跳的激动模样,他看了着实……想笑。 这就是周威所谓的“平心静气”? 不过转瞬间,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周威手撑着栏杆,纵身往下一跃,同时大喊道:“师弟,我下来迎接你们!” “大师兄,不可!”那护卫大吃一惊,这瞭望塔高达数丈啊,周威不管不顾往下一跳,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 苏贤一行的确回来了。 两天前,渝州码头,目送陈可妍的船走远后,他们又逗留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再次登船,赶至忠州,经一番跋山涉水后,终于回到了蝴蝶谷。 “师兄,不用这么热情吧?”苏贤带着人上前,友好伸出一手,准备拉他起来。 “多谢师弟,不用管我,躺在这里看看蓝天白云着实不错。”周威悠闲的躺在地上,双手枕头,还翘着二郎腿,一幅惬意的样子。 “对了,有没有找到那本医书?”周威又问。 “找到了!”苏贤那只手慢慢收回,上下打量了周威几眼,确认道:“师兄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果真无碍?切莫逞强啊。” “没事,不用管我……对了,杨姑娘的病要紧,师兄还是赶紧去见师父吧。” “那好……” “……” 当下之急,的确是杨芷兰的病。 治好了她,才能尽快赶回幽州,应对越来越危险的辽国。 苏贤带着人进入村寨后,一脸惬意的周威顿时就变了颜色,在那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大师兄,你没事吧?”瞭望塔上的护卫赶来,他看见了方才那一幕,周威明明很痛但却张装惬意,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没事,缓一缓就好,记住,这事儿不许对外伸张,不然我就狠狠的修理你,明白了吗?”周威威胁道。 “明白明白,大师兄放心,属下保证不对外声张。” “……” 李青牛府邸。 后院。 李青牛身材略微发福,身着青色宽松道袍,头戴青色方帽,面白有须,很有一种富家翁的感觉。 他正在客厅中等待苏贤一行的到来。 方才,他已得到仆从的通禀。 不一时,苏贤带着人赶到,众人风尘仆仆,来不及歇息,苏贤对李青牛执礼道:“师父,我们回来了。” 李青牛十分淡定,手捧盖碗茶慢慢刮着茶末,见苏贤等人面上隐有喜色,因而猜测道: “嗯……《梅亭杂记》后半册拿到手了?” “拿到手了!” 苏贤不多废话,眼神示意杨芷兰取出医书,递给李青牛。 李青牛忙放下盖碗,取过一旁的手帕,将手心手背手指缝细细擦拭一遍,最后才郑重接过那半册医书。 苏贤将他的动作与表情看在眼中,不禁感叹,李青牛在世人眼中或许脾气古怪,但他尊师重道,对自己师父的遗物非常重视。 相对来说,李青牛的师弟,也就是苏贤的师叔,周成玉,就不具有这种品德。 他居然将《梅亭杂记》后半册献给了蜀国皇室,那可是他师父的遗物啊! 此等欺师灭祖之举,还害得此次的蜀国之行困难重重。 这个师叔,真的不当人子! 苏贤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李青牛手捧《梅亭杂记》后半册,面色又是激动又是复杂,最后默默取出此书上半册,拼装成一本完成的书。 “无干人等退下。” 李青牛翻看着完整的《梅亭杂记》,头也没抬。 “是。” 关平,还有参与蜀国之行的护卫们,悄无声息离开,不敢在此多待。 苏贤朝他们挥了挥手,眼神示意,待此事结束他必有酬谢……关平等人点头退去。 偌大一个客厅中,就只剩下李青牛、苏贤、杨芷兰、言大山、唐淑静,还有闻讯赶来的清溪姑娘。 客厅中十分安静,大家都没有打搅李青牛翻看医书。 厅外就是后院,院中栽种着各种花草树木,花草上有蝴蝶起落,枝丫上鸟鸣声清脆婉转…… 苏贤一眨不眨,紧盯着李青牛的面色,忽然,他发现李青牛面色微变,眉头微微一抖,似有为难之处。 “师父,结果如何?可以立即为芷兰配药吗?” 苏贤忍不住问道。 其余人等,也发现了李青牛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心头同时一紧,莫非在这最后关头还有意外不成? 李青牛没有回应苏贤的提问,他将医书合拢,面色肃然起身,朝厅外大声喊道:“周威,周威何在!” 苏贤等人见此,心中虽疑惑不解,但也没敢多问,只在心中祈祷这次千万不要出意外才好。 “师父,弟子来了,师父有何吩咐?”很快,周威小跑而来,只是他的小跑姿势稍微有些不协调,看来刚才着实摔得不轻。 “前几日为师让你准备的药材呢,全部取出来。”李青牛沉声吩咐。 “好!” “……” 很快,客厅中就摆满了各类药材。 承载药材的工具多种多样,有大小不一的簸箕,有各类瓶瓶罐罐,有的则是精美的木盒,甚至还有纸张包裹的,包装多样,应有尽有。 客厅中顿时药香味浓郁,唐淑静接连打了好几个可爱的喷嚏。 “师父,那药方可有问题?” 苏贤又一次询问,他心中着实焦急,到底还有没有问题?他抓耳挠腮。 杨芷兰等人也是反应各一,但他们都理智的保持了安静,没敢打扰沉着面色的李青牛。 苏贤是李青牛的弟子,所以才敢出言。 李青牛面色严肃,眉头微皱,在那认真检查每一味药材,根本没空回答苏贤的提问……苏贤心中越发焦灼。 周威虽学医不精,但好歹入门更早,对李青牛也更为熟悉,见状便对苏贤劝道: “嘘……师弟,莫要打扰师父的思绪。” “这些药材,是师父为了治疗杨女侠之病提前准备的,师父此举,一定是发现少备了某味药。” 思路客 “……”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解惑。”苏贤心中的焦灼略缓,少备了某味药材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段时间过后,李青牛终于停止检查药材。 苏贤立即问道: “师父,缺了什么药?需要多长的时间筹备?” “那一味药材极为难得,为师也没有存货,据为师所知,此药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二十年前!”李青牛摇头。 “二十年前?!” 苏贤心头又焦灼起来,这一味药怕是难以搜罗,所耗费的时间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杨芷兰等人的面色也齐齐一变,这种药材,就连李青牛都没有存货,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二十年前…… 这几乎就是说,当今之世没有这种药! 就在众人色变的时候,李青牛继续说道:“不过,此药虽然难得,但其药效也不是不可以替代。” “那师父找到替代的药材了吗?”苏贤心头立即燃起希望之火。 杨芷兰等人也纷纷转头看着他,同时明白过来,李青牛方才检查各类药材,其实就是在寻找替代之药。 “找到了,药效虽然差上那么一点,但增加疗程即可。”李青牛淡定的说。 “……” “那就好……” 众人同时缓了口气。 苏贤喜形于色,扭头与杨芷兰对了下眼神,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次的对视之中,快要成功了,他快要将杨芷兰从坟墓之中生生拉出来了! 大喜之下,苏贤转头看着李青牛: “师父,请立即为芷兰配药吧!” “……” 李青牛也不含糊,当即按方抓药,仔细调整每味药材的剂量,最后交由清溪姑娘与唐淑静煎制。 煎制此药,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李青牛一一告知,好在清溪姑娘深受熏陶,很快便掌握其中关窍,带着唐淑静一起去了煎药房。 “先煎一剂汤药试试疗效,若没有问题,为师再按方制作丸药,方便你们随身携带。”李青牛说。 “多谢师父!” 苏贤由衷感谢。 回想这一路上的经历,他真的有种隔世之感,那么多艰难险阻与辛苦,最后都没有白费。 心情激动的他,忽然发现杨芷兰正蹲在一只簸箕前,细细观察着某一味药材,似是陷入了沉思。 苏贤面色当即就是一变,紧走几步上前,不由分说,拉着杨芷兰的手就离开那里,最后更是将人家摁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芷兰,你马上就要喝药了,连续数日的赶路都没来得及休息……你就在这儿乖乖坐着休息,千万不可劳神,明白了吗?” “明白了。” 杨芷兰心中十分感动,但表面上依旧冷冷淡淡。 …… 一段时间过后,清溪姑娘与唐淑静返回,端来一碗散发着浓烈苦味的汤药,气味儿直冲脑门。 众人立即围拢过来。 苏贤接过药碗,浓烈的药味儿简直打脑壳,但大家都没有退避三舍,都在期待这碗汤药喝下去的疗效。 “来,不要怕苦,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它。”苏贤小心翼翼,将药碗凑到杨芷兰嘴边。 “不……”杨芷兰摇头,向来面无表情的她,此刻也微微蹙眉。 “良药苦口,喝了才能治病,来,赶紧喝光。”苏贤板起一张脸,说着就要强灌。 “不是……我不怕苦。”杨芷兰被所有人围在中间,被所有人关注,感觉略有不适,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小声问道: “太烫了,可以凉一点再喝吗?” “是我太着急了。” 苏贤一拍脑门,他是真的关心则乱,如此滚烫的汤药灌下去,不出问题才怪。 又一会儿后,汤药终于凉了一些,可以入口,杨芷兰果然不怕苦,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喝光,干净利落。 苏贤忙前忙后,立即张罗李青牛把脉,确认疗效。 李青牛笑骂道: “急什么?这药才喝下去而已,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会立即起作用,等着!” “哈哈,师父莫怪,是弟子心急了。” 苏贤又一拍额头。 杨芷兰喝光那碗汤药后,感觉浑身暖阳阳,又见苏贤关心则乱的表现,她心中更是一暖……被人关心被人爱护的感觉真好! 半个时辰后。 李青牛开始为杨芷兰诊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杨芷兰是死是活就看现在,老天爷,你千万要开眼一次啊! 不一时,把脉结束。 “师父,疗效如何?”苏贤小心翼翼问,生怕声音大了导致结果改变。 “疗效很好!比为师预想之中的更好!为师可以确定,杨姑娘旧疾可以彻底治愈,至于需要多长时间,还要看今晚服药之后的效果。” “……” ?推荐票 ?月票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736 杨芷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决定……认你为主! 亲耳听李青牛说出此话,苏贤终于彻底放了心。 遥想数十日前,他们从幽州出发,那时杨芷兰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后来李青牛重新诊断,剩下的时间应该是不足半月。 只差那么一点,苏贤就将永远失去杨芷兰。 她一只脚已迈入坟墓,黑白无常甚至已来到她的身边…… 好在,他们的艰辛没有白费,跋涉千里啊,走过了多少山水,最后还跑了一趟蜀国……终于,为杨芷兰捡回一条命。 其中,苏贤的坚持、倔强、执著、不放弃、不抛弃,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虽也有失望与放弃的时候,但他终究硬生生的,将杨芷兰从坟墓中拉出,赋予她生的希望! “多谢师父(神医)!” 在场所有人,包括苏贤、杨芷兰、言大山等,一起对李青牛深施一礼,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诚然,在这件事中,苏贤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那么李青牛就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毕竟最后是他为众人指明了方向。 所以,在场所有人都感谢他。 “老夫也是看在我那可怜外孙的面上,杨姑娘对我那外孙有救命之恩,老夫知恩图报,岂有不救之理?” 李青牛淡定的摆了摆手,对众人的感谢并不感冒。 说完此话后,他对周威与清溪姑娘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们随我来,尽快将这些药材熬制成丸药。” “好的。”周威与清溪姑娘立即跟上。 “我们也去帮忙。”言大山与唐淑静挽了挽袖子,也跟在后面。 “……” 很快,偌大的后厅中,就只剩下苏贤与杨芷兰两人。 苏贤心中的喜悦根本遮掩不住,一脸放松的笑容,两手搭在杨芷兰那单薄的肩头,笑道: “善有善报,最终救了你的,还是你的善举。当初你若没有拯救师父的外孙,师父也不会破例救你!” 杨芷兰内心情绪剧烈翻涌,如海啸般滔天。 她这旧疾由来已久,每月定时发作一次很是令她痛苦,她也曾遍访名医,也曾深入蜀山寻找过李青牛。 可毫无用处。 她早已绝望。 在自知生命无多之际,她独自来到遥远的河北道瀛州,活成乞丐的模样,打算自生自灭…… 然,现在,她终于捡回一条小命。 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苏贤等人对她的关怀,无不让她感动,再加上生的希望,她心中的情绪真的剧烈翻滚,宛若海啸。 同时,眼圈也有一点……发热发痒,她不知这是怎么了,明明没有受伤,但却有种想要……“流血”的冲动。 尽管如此,但她着实不擅长表达,因而死死绷着一张脸,强行瞪着双目,伪装出一幅冷淡的模样。 她想了想,道: “李神医破例救我,固然是因为我救了他外孙,但,若没有这条项链……就不会让李神医破例。” “而这条项链,倘若没有公子的话,它就不会戴在我的脖子上……公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我其实……不值得……” “……” 她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声音悄然起了变化,不再给人一种“世事与我无关”的感觉,而是充满了激动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还有,苏贤注意到,她眼中眸光闪烁,宛若星辰,那分明是眼泪。 苏贤十分诧异,因为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发现杨芷兰眼中有泪花闪烁。 这是一个好现象! “傻丫头!” 苏贤搭在她肩头的两手,向下一滑,按住她那消瘦的背部,轻轻往回一用力,杨芷兰那消瘦的身子便拥揽入怀。 苏贤轻轻拍着她的肩背,语重心长说道:“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有什么不值得的?你可是内卫第一杀手呢!” 杨芷兰其实不高,比苏贤矮了一个头,她的脸正好埋在苏贤胸膛,那坚实的依靠给了她强烈的安全感。 她没有回话。 或许是因为没人看见的缘故,她鼻子发酸,那双发热发痒的眼圈再也憋不住,不可自制的流下“血”来…… 苏贤继续拍着她的肩背,柔声道; “再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吗,那时我就说过,你要是跟着我,我就带你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后来发现你竟身患旧疾,命不久矣,我真的十分自责与担心……不过好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会健康的活着,不用再忍受发病之痛。” “……” 杨芷兰听到这里,立即略带哭腔的说:“我这条命是公子给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今后必将……” 以身相许? 苏贤下意识做出猜测。 “我今后必将永远跟随在公子身边,认公子为主人,但凭公子差遣,只听公子的话,不会有任何怨言,也绝不会背叛公子!” 杨芷兰说得掷地有声。 “呃……” 苏贤略有尴尬,他方才还猜测杨芷兰会说以身相许呢,结果却是……表忠心! 杨芷兰虽是女子,但经历特殊,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创伤,看待问题自然也与寻常女子不同。 寻常女子是以身相许,而杨芷兰则是表忠心。 只是……“主人”这个说法稍稍有些刺耳。 之前的相处模式就挺好,因而苏贤婉拒道:“认主啊,大可不必吧,我们之间像以前那样就挺好。” “公子可是在嫌弃我……体弱多病?”杨芷兰仰头,果然泪流满面,消瘦的面上还带着浓浓的失望。 “我怎么会嫌弃你体弱多病呢……罢了,遂你心意吧。”苏贤略显无奈,心说改造杨芷兰之路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没办法,只能慢慢来。 杨芷兰这下开心了,只是不会笑,没有表现在外,点头“嗯”了一声。 苏贤掏出一张手帕,准备为她擦拭满脸的泪水。 这让杨芷兰警觉,猛然想起自己流了那么多“血”,她可是内卫第一杀手诶,被苏贤看见多没面子啊! 于是她脑袋一躲,埋入苏贤胸膛。 “别动。” 苏贤手里拿着帕子,略微加重了一些语气。 杨芷兰身躯微微一颤,强忍着丢面的窘迫,慢慢抬头,她现在好恨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如此不争气? 苏贤一边为她擦拭满脸的泪水,一边问道:“芷兰,你今后果真只听我的话?” “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杨芷兰格外认真。 “那好,我现在就要求你办一件事。”苏贤嘴角隐隐浮现一丝挪揄之色。 “公子但请吩咐。” 杨芷兰做好了准备,也坚信世上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无论是入室监听,还是杀个人,她完全能够胜任! 苏贤嘴角的笑容扩大,笑道: “我现在要求你办的事就是……笑一个!” “……” 笑……笑一个! 杨芷兰表情微微一凝,方才还豪气冲天、自信满满的她,顿时就泄没了气儿。 苏贤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太难太难。 比杀一百个人都还要费劲儿。 笑一个……她真的不会笑! 因为她的面部肌肉根本就没有发育! 可是,她刚刚才说过,要只听苏贤的话…… 没办法,杨芷兰最后微微仰着头,嘴角不停抽搐,极力想做出笑容的表情,但她就是笑不出来,面部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来,记住这个感觉。” 苏贤笑着,两手轻轻捏住她的脸颊,感觉没什么肉,手动强行给她制造出一个笑容。 杨芷兰双眼懵逼,笑容“僵硬”,看起了十分滑稽,苏贤一个人乐得开了花。 …… 很快,时间来到晚上。 李青牛带着周威、清溪姑娘等人,忙碌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制得三瓶丸药,共计一百余粒。 那丸药通体黝黑,专用工具搓揉而成,十分圆润,半个小指头大小,外表泛着光泽,看起来像是一颗黑珍珠。 它散发着浓烈的药味儿,很是难闻。 李青牛将药丸交给苏贤,苏贤又交给杨芷兰,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杨芷兰吞服了一粒。 半个时辰后,李青牛为她把脉。 不一时诊脉结束,李青牛捻须笑道: “疗效不错,上午那碗汤药,加上刚才那颗药丸,足以为杨姑娘增寿十年!” “此药暂且每日口服一粒,待一个月后,老夫再次诊脉,服药的频次应该会有所降低。” “可能,这一百余粒丸药还没有服完,杨姑娘的病就痊愈了。” “自今日起,你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不可过劳过累过苦……明白了吗?” “……” 苏贤与杨芷兰同时回道:“明白了。” “嗯。”李青牛点头,起身,收拾药箱,准备回去休息,毕竟天色已经不早。 “师父,那弟子还用学‘回阳九针’么,芷兰都快要好了,弟子是不是就不用学了?”苏贤呵呵笑问。 “当然……要学!”李青牛回头瞥了他一眼,“刚开始的时候,杨姑娘时不时还会犯病,到时就需要你施针了。” “哦,好吧。”苏贤略有郁闷,偷懒没有偷成。 “……”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满天星斗。 今晚的月亮也十分圆润,因为今天是十一月十五! 若在以前,月圆之夜将是杨芷兰的“受苦日”,比如上个月十五,也就是十月十五,那也是苏贤他们自幽州出发,南下蜀山寻找李青牛的日子…… 但现在好了,杨芷兰在今日得到真正的治疗,只吃了两次药而已,就延寿十年! 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很值得纪念与庆祝。 于是,苏贤他们暂居的院子中,又开始了一场篝火晚会,他们烤肉,喝酒,唱歌跳舞,尽情欢乐,玩儿的不亦乐乎。 周威与清溪姑娘也参加了,他们也很高兴,周威是因为马上就将出谷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清溪姑娘则单纯为杨芷兰感到高兴。 李青牛也参加了,他为杨芷兰诊完脉后,本打算回去休息,对这劳什子的篝火晚会很不感冒。 不过,苏贤拉着他,说要商议“出谷远赴神都”的计划,请他留下来。 李青牛为了早日赶往神都收养他那可怜的外孙,便点头答应下来,陪着这一群年轻人胡吃海塞…… 不一时,酒足饭饱。 苏贤与李青牛坐在一个篝火堆旁,这里相对安静,方便谈话。 周威看准时机,立即围拢过来,一边啃食烤肉一边侧耳倾听。 “苏小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李青牛用牙签剔着牙,他老人家牙不好,烤肉吃着塞牙缝。 自苏贤拜他为师之后,李青牛也不伪装了,对苏贤的称呼由“苏小友”变成“苏小子”,显得随意与亲切。 “明天!”苏贤答道。 “明天?”李青牛暂停剔牙,一脸诧异,他还以为苏贤要让杨芷兰在蝴蝶谷休养一段时日呢。 “明天吗?那太好了,哈哈……” 周威狂喜不禁,他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早已期盼已久,可他忘了嘴里还有烤肉呢,导致噎住,面色胀红,灌了好几大口水才缓过来。 “师父有所不知,弟子还要赶去幽州……”苏贤并未隐瞒,将当今梁辽两国间的局势简单讲了一遍,还有他那个计划。 李青牛听完,一脸震惊,尤其是苏贤那个计划,风险太大了,不由侧目道: “想不到你这小子的胆魄竟如此不凡,此举一旦成功,必将青史留名!” “多谢师父谬赞。”苏贤谦虚一番,接着说道:“弟子不打算回神都,直接去幽州,不能陪师父同行了。” “无妨,为师还记得去往神都的路。”李青牛点了点头,“明日启程没有问题,早些收养我那可怜的外孙也好。” “师父收养了师侄之后有何打算?”苏贤试探着问,他口中的“师侄”特指李青牛外孙。 “有何打算?” 姜还是老的辣,李青牛一听苏贤这话,就洞悉了他的心思,一脸警惕的说:“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回蝴蝶谷继续隐居啊!” “可是师父曾答应过,要治好芷兰的旧疾。” “是,为师的确说过,要治就要治好。” “可芷兰还没痊愈啊,虽有丸药,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特殊情况?师父还是留在神都吧,待芷兰彻底痊愈后再回来隐居也不迟。” “你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 “另外,弟子还需要师父您的教授啊,弟子俗务缠身根本走不开,师父你看这?” “也罢,为师就在神都待上一段时日,不过为师去了神都就是普通大夫,别妄想请我出手!” “那是当然……”能将李青牛请去神都就不错了,苏贤不敢奢求太多。 “……” 接下来,师徒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聊着聊着,就聊到李青牛的身体。 李青牛身体十分健康,但就是无后,可他偏偏又对传宗接代十分执著,这就让他万分苦恼。 苏贤劝道:“师父马上就将收养一个外孙,师侄身上也流着师父你的血,如此也算传宗接代了。” “外孙,终究是别人的姓,始终比不上自己的亲孙子啊!”李青牛摇头,篝火光芒跳跃,映照出他那张落寞的脸。 苏贤神色微微一动,问道:“师父此疾,果真无药可解么?” “倒不是无药可解,为师曾翻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个方子,应该能治好为师这病,可……”李青牛摇头。 “可什么?” “可那方子需一药引,那药引是一种酒水,而那酒水早已失传数百年……为师这病,怕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敢问师父,那究竟是什么酒水?” “九枝甘露,早已失传的一种美酒,只需一碗就足以,可……诶!” “九……九枝甘露?!” “……” 苏贤大吃一惊,这酒他有啊,而且还多达三百余坛! 此酒虽然珍贵,毕竟配方已经失传,喝光一坛就少一坛,可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普通酒水,因为他拥有足足三百余坛! 可谁曾想到,只需一碗就能让李青牛传宗接代…… 他并未声张,很快冷静下来,眼珠乱转,心中在谋划着什么。 一会儿后,他眼中射出阵阵亮光,心中暗道:“师父啊师父,去了神都城后,你出不出手可就由不得你了!” 737 北上赴辽 第二天。 一大清早。 苏贤、李青牛等人便已出发,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离开蝴蝶谷,他们将翻越群山,先去一趟渝州的四方酒家。 苏贤的目的地是幽州,李青牛的目的地是神都,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分成了两个队伍。 蝴蝶谷中那百余名护卫,分成了三个小队,一队由周威统领,共计三十余人,沿途护卫李青牛的安危。 另一队则由关平率领,也是三十余人,他们将跟在苏贤身边供他驱使,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保护他的安全。 剩下的护卫,继续留在蝴蝶谷镇守,谨防有人误闯。 两日后。 他们终于走出绵延的群山,来到丰都县长江码头。 登船,沿长江逆流而上,一切顺利,他们在第三天的上午抵达渝州,弃船登岸后直奔四方酒家而去。 四方酒家,是一座规模巨大的酒楼,食客如云,热闹非凡。 当苏贤再次站在这酒楼门前,感叹之余,忽然想起了常驻酒楼的那位络腮胡大汉,也就是刑狱司大捕头。 数年之前,大捕头领受皇命,深入蜀地追寻神医李青牛的下落,他也的确厉害,居然找到了四方酒家。 但这已是他的极限。 他可能通过某些蛛丝马迹,察觉出四方酒家与蝴蝶谷有着某种关联,可深入查探下去只有一头雾水,不然也不至于困在此地多年。 苏贤尽管同情大捕头的遭遇,但他并不打算据实以告,大捕头苦苦搜寻数年的神医,其实已被他找到! 而且还被他“忽悠”去了神都。 至于其中的缘由,是因为李青牛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出了蝴蝶谷就没有神医了,只有一个普通大夫…… 苏贤带领众人走进酒楼,放眼一扫,并未发现大捕头及其属下的身影。 反倒是酒楼掌柜迎了上来,热情招呼道:“哎呀,苏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此行可顺利否?” 苏贤瞄了眼身侧的李青牛,只见他老神神在的,微仰着头,看也没看掌柜一眼,而掌柜也没看李青牛,他们似乎并不认识。 苏贤心里有了底,笑着回道:“十分顺利……对了,请掌柜安排房间,我们要在贵店住上一晚。” “好嘞……” 掌柜亲自张罗,为他们开好了房间,再订两个大包厢,好酒好菜堆满了一桌。 苏贤乘机抓住掌柜,询问刑狱司大捕头的情况,掌柜直言,大捕头已消失数十日之久,不知去了哪里。 “这样啊。” 苏贤点头,想必大捕头得到了什么线索,带着手下追查去了。 他便不再多想,转身回到包厢,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连续赶路两日着实有些劳累,况且后面还有很长的山路要走,必须吃好喝好。 饭后,李青牛悠哉回房休息去了,苏贤闲不住,带着言大山他们出门,准备趁这段闲暇时光好好的逛一逛街。 可天不遂人愿,他们刚刚下楼,走到酒楼的大堂,迎面就有一人欣喜的迎了上来,恭敬作揖口称: “公子,小的终于等到公子了!” “什么人!” 言大山、杨芷兰,还有关平,三人瞬间挡在苏贤身前。 苏贤早已看见此人身着小厮仆从的衣服,而且看着十分面善,似乎是……唐矩府中的小厮! “你是什么人?”苏贤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言大山等人。 “公子……”那人左右打量一番,见周围没有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人受幽州刺史唐矩之命而来。” “进屋谈。” 苏贤心下了然,当即调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言大山等人与小厮鱼贯而入。 “难怪我看你面善,你果然是世叔府中的人?”苏贤坐下,仔细打量那小厮,言大山等人站在他身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谨防有变。 “小人乃唐使君府中的执事,拜见侯爷!”小厮深施一礼,态度很是恭敬。 “免礼,说吧,世叔派你千里而来,究竟所为何事?” “侯爷,小人这里有使君的亲笔书信一封,请侯爷详阅。” “哦?” “……” 苏贤面色凝重,接过唐矩亲笔信立即就看了起来。 当下幽州的情况,还有辽国的局势,他现在都不太明白,唐矩这封信来得正好。 按这信中所说,幽州一切都好,各种准备十分充足,尤其是神雷,来自南陈的神雷已经运抵幽州,并已被他妥善安置。 手里有这么多利器,唐矩很是放心,甚至于隐隐期待辽国铁骑早日南下,速战速决。 只是,唐矩也有个疑惑,那就是南陈送来的神雷也太多了些…… 苏贤看到这里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多出的那部分神雷,其实就是他命毒娘子私下配置的。 再有就是北方辽国的局势,辽国内部的矛盾正在加速消化,纳兰雄父子野心勃勃,成功煽动各部族,可谓来势汹汹。 唐矩预估,再有半个月左右,辽国铁骑就将南下犯边……唐矩表达了对苏贤那个计划的担忧,毕竟时间已经不多。 最后,唐矩在信中提到,陈夫人、唐淑婉,还有柳蕙香等女眷,他已秘密安排返回神都避难,且已安全抵达,请苏贤不要担心。 苏贤看到这里,心中果然重重松了口气…… 看完这封亲笔信后,苏贤思忖半晌,最后抬眸看着那小厮道:“信件我已收到,劳你立即返回幽州,并帮我带几句话。” “侯爷请说,小人洗耳恭听。”小厮答道。 “你回去给世叔说:信我已收到,那件事已经办妥,正准备办第二件大事,请世叔不用担心,且安心驻防幽州,若事不可为,当以自身性命为要!” “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启程赶回幽州。” “嗯,去吧。” “……” 小厮离开后,趁言大山等人都在,苏贤便将信中内容大致讲了一遍。 众人稍加分析,认为北方的局势还不算太严重,于是便按原计划下楼逛街,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北上。 然,老天爷就是不让他们逛街—— 他们刚刚走出酒楼大门,迎面就遇到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乍见苏贤,当即就冲了过来,大声喊道: “缩头乌龟!你果然躲在这里!” “什么人!” 言大山等人反应很快,立即将苏贤护在身后。 苏贤表情十分怪异,因他听出,那小乞丐居然是一个傲娇少女,声音莫名耳熟,似乎是……纳兰嫣? 唐淑静面色猛地一变,大眼一瞟苏贤,暗中提高了警惕。 “果然是你!” 苏贤轻轻拨开言大山等人,近距离观察一会儿,终于看清了小乞丐的真面目,不是纳兰嫣是谁? …… 四方酒家。 三楼。 天字二号客房。 这里是苏贤的房间。 苏贤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杨芷兰、言大山、关平站立在旁,像是保镖,唐淑静也站在那里,像是一个……丫鬟。 苏贤问道: “说吧,你身为辽国如意郡主,为何出现在渝州?还能找到四方酒家?对了,为什么说我是缩头乌龟?” “你还问我,之前在平安市所议之事,莫非你都忘了不成?” 纳兰嫣显得很是气愤,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仍能看出她撅起了嘴,道: “我们返回辽国之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父王,同意那个计划……你知道你有多难吗?” “可你倒好,二话不说就逃到了蜀国渝州,一走了之,你不是缩……” “……” 纳兰嫣本想说“缩头乌龟”四字,但又见言大山、杨芷兰、关平、唐淑静等人,都恶狠狠的盯着她,她当即心虚,改口道: “若不是从幽州刺史口中得知此地,本郡主还真找不到你!” “世叔告诉你这个地址的?”苏贤微微蹙眉。 “是啊!他原本不想说,但此事毕竟涉及到我们之间的合作,事关重大,幽州刺史几经考虑之后便告诉了本郡主。” “原来如此……” 苏贤点头,面色稍有歉意,看着纳兰嫣说道: “我之所以远赴蜀国渝州,并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若我真的想逃避,当初就不会主动找你们商量那件大事。” “哼!”纳兰嫣仔细一想,这话的确有道理,但她依旧冷哼,表达她的不满。 “我来渝州,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要办,事出突然,所以没有给你们打招呼。”苏贤继续歉然道: “对了,你们的计划进展如何?郡主不远千里奔赴渝州寻我而来,想必你们的任务都已完成了吧?最后一块藏宝图找到了吗?” 纳兰嫣一听这话,高傲的头颅缓缓低了下去,支吾道:“那个……还……还没……没有找到!” “什么?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你们居然还没有找到最后一块藏宝图?”苏贤无语,面上那丝歉然也消失得无隐无踪。 “那你不远千里来此找我,究竟所为何事?”苏贤又问。 纳兰嫣道: “因为局势越来越不妙了,纳兰雄父子加速集结大军,再有半月就将挥师南下,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纳兰雄对你似乎格外‘关照’,曾公然放出豪言,此次挥师南下一定要抓住你,先将你关小黑屋,然后扒光衣服吊起来打,最后凌迟处死千刀万剐。” “另外,纳兰雄也会抓住你的女人,用鞭子抽打后,丢给排成长队的将士,轮流……” “够了!” 苏贤眉头紧锁,冷哼一声,紧握双拳,打断纳兰嫣话头并放出豪言: “事成之后,我不管你们如何处置纳兰雄父子,但我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剁碎了拿去喂狗!” “……” 言大山、纳兰嫣等人听了这话,表情都是一呆。 不过众人随即释然,事情发展到这样的程度,苏贤与纳兰雄之间的仇恨根本无法化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苏贤接着说: “如此看来,北方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机,我们必须尽快赶去辽国,你们都下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吧。” “好。” 言大山、关平、唐淑静等人纷纷退下,做准备去了。 转眼间,房中就只剩下苏贤、杨芷兰与纳兰嫣。 “郡主这一路上辛苦了,居然假扮成乞丐的模样,着实不错。”苏贤打量着纳兰嫣,接着说道: “不过,此行北上就不用了,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再换身干净衣服吧。” “好。” 纳兰嫣转身,慢慢走向房门,她此刻的面色很是尴尬与纠结,因为她并非是刻意装扮成乞丐的。 遥想数十日前,自幽州出发的时候,她其实带了很多银票。 可失去郡主光环的她,根本不知江湖险恶,身上的银票很快就被坏人骗了个精光…… 堂堂大辽如意郡主,居然沦为乞丐,说出去真的丢人。 她本想找苏贤借钱,购买换洗衣服,可苏贤又说她是刻意假扮成乞丐的,这让她不好意思开口。 吱呀! 房门已被推开,纳兰嫣一步迈出,可剩下那只脚却怎么也跨不出去,僵在那里,时间似乎凝固在那一刻。 “郡主这是?” 苏贤一脸狐疑望来。 不行,开口借钱而已,本郡主今后十倍返还给他就是……纳兰嫣深吸口气,心中拿定了主意,维持姿势不动,回头看着苏贤道: “本郡主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为了赶时间,你能不能……” 她抿了抿嘴,终究没能说出“借钱”二字。 不过好在苏贤瞬间洞悉了她的需求,面带一丝挪揄笑道: “明白,可现在时间紧迫,外出采买衣服着实耗时,不如我让唐淑静借一套衣服给你先穿着行不行?” “也行!本郡主不嫌弃。”纳兰嫣松了口气,暗赞苏贤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能明白她的难处。 “不过,唐淑静只有女仆装,也就是丫鬟的衣服,郡主应该不会介意吧?”苏贤嘴角的挪揄之色彻底浮现。 “去死,你才是丫鬟!”纳兰嫣大怒,明白过来苏贤其实是在消遣她,亏得她刚才还认为苏贤不错呢。 “哈哈,开个玩笑。”苏贤从杨芷兰手中接过一块银锭,随手抛给愤怒得喘粗气的纳兰嫣,笑道: “速去速回!” “哼!” 按照纳兰嫣以往的脾气,根本不稀罕这点银子,可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她终究一脸傲然的接过银锭,转身下楼而去。 724 西行入蜀【后面一段时间都两章合一】 “师父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苏贤情绪激动,抓着李青牛肩膀猛烈摇晃。 曾经,他是多么的希望,可以从李青牛口中听到这句话,可每次等来的都是那句:“老夫已经尽力了。” 他已失望透顶,对李青牛不报任何希望。 可是现在,陡然听见,李青牛口中竟说出“老夫有办法治好她”的话语,怎能教苏贤不情绪激动? “年轻人不要冲动,要淡定!” 李青牛渐渐恢复如常,全然忘了方才他的反应比苏贤还大,在那“教导”苏贤,端着长辈的架子。 “此事说来话长,容为师扎完最后一针,再慢慢道来。” 李青牛捡起掉落在杨芷兰衣服上的银针,捻着针尾,精准刺入位于胸膛的穴位。 啪啪! 李青牛拍了拍手,“回阳九针”施针结束。 杨芷兰彻底安稳下来,陷入酣睡,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她一定在做一个美妙的梦。 苏贤、唐淑静,还有闻讯返回的言大山、周威等,都扭头看着李青牛,等他解释为什么忽然间又能治杨芷兰了? 李青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面色陷入久远的回忆,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情绪,他才缓缓说道: “此事,还得从老夫的师父讲起……” “……” 苏贤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太感兴趣,但也在旁耐心的听着,言大山、唐淑静、周威等人也听得认真。 简单来说,李青牛也是有师父的。 他的师父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真正的隐士,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妙手回春,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李青牛自小就跟在师父身边学医,有一个师弟,还有一个小师妹,小师妹是师父的爱女…… 他与师弟都喜欢小师妹,但师弟凭借着师父的偏爱,最终得到小师妹,并远走蜀国,在蜀国宫廷做了御医。 痛失一生挚爱的李青牛,曾发下毒誓,今生再也不与师弟产生任何交集,这便是他一直拒绝苏贤的根本原因。 他的师父在早年间,曾亲笔手写了一本《梅亭杂记》,专门记载各种罕见的怪病,里面就有一个病例与杨芷兰所患旧疾一模一样。 为了增加说服力,李青牛亲自取来那本书,翻到某页,将书中记载的症状指点给苏贤等人看。 “果然与芷兰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苏贤惊呼,紧紧握着这半册《梅亭杂记》,如获至宝,一边往后翻一边热切询问: “师父,师公他老人家最终治好了这怪病没有?” “治好了!”李青牛肯定答道。 “太好了!” 苏贤大喜,一目十行往后翻,可最后发现,这本书只有半册,而且翻完了前半册也没有看到治愈此病的记载。 苏贤茫然,抬头望着李青牛。 李青牛咳嗽一声,继续讲故事—— 他与师弟闹掰后,曾将师父的遗产公平瓜分,《梅亭杂记》是师父的心血,里面记载的病例很重要,于是本书被分成了上下两册,上册在李青牛手中,下册则在他的师弟手中。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青牛的师父治愈此病所用的药方,还有一些注意事项等,全都记载在后半册! 而后半册在李青牛的师弟手中。 李青牛曾翻阅过后半册,所以知道这怪病可以治愈,但具体的药方他没能记住?必须找来后半册方可。 “弟子明白了!” 苏贤恍然,当即精神一振,做出决断: “师父既已发下毒誓,今生不再于师叔产生交集,那么就由徒儿亲自走一趟蜀国,偷回后半册《梅亭杂记》!” 他不怕艰难险阻,只要有治愈杨芷兰的希望就好。 从幽州到蝴蝶谷,千里的跋涉都挺过来了,不怕再走一趟蜀国。 而且这次,苏贤完全相信李青牛,毕竟涉及到了他的独女、外孙,还有《梅亭杂记》,一定不会有错! 李青牛虽然老奸巨猾,曾多次忽悠苏贤,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女儿,现在还多了个外孙,他就会大变样,情感真挚,完全值得信任! 苏贤心中大喜!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走来走去,心脏砰砰乱跳,看着躺在那里陷入酣睡的杨芷兰,他真想将她叫醒,亲口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言大山也十分高兴,这次真的妥了,不枉费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他看着喜形于色的苏贤说道: “公子,此去蜀国,我一定要去,一来,为杨女侠尽一份力,二来,也好保护公子。” “好!”苏贤笑着点头。 “我也要去!”唐淑静举手报名,一双大眼紧盯着苏贤,她要跟着去看着苏贤,不准他勾搭外面的坏女人。 “你不留下来陪着芷兰?”苏贤不想让她去,也准备让杨芷兰留在蝴蝶谷,因为她现在是病号。 “不,我要去!”唐淑静鼓着腮帮子,“杨女侠留在蝴蝶谷不会有危险,反倒是你,姐姐吩咐过要我保护你的!” “也好,你可以在沿途继续为我铺床叠被、洗衣做饭。”苏贤呵呵笑着,难得开了一个玩笑。 “去死……” “……” 周威在旁,心头阵阵火热,离开蝴蝶谷去外面的世界啊,他做梦都想,于是一脸兴奋与期待的拉着苏贤请求道: “师弟,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可以啊!” 苏贤笑呵呵,来者不拒,他知道周威身手高强,假以时日甚至可以比肩杨芷兰,有这样的高手随行,也好多一分保障。周威得到肯定的答复,高兴坏了。 他已在心中脑补外面世界的模样,以及去青楼玩耍的场景……想必,青楼中的仙女们一定愿意扮乞丐做他的黄蓉吧? 然而,他才刚刚高兴一会儿,耳边就传来李青牛的历喝: “你不准去,没有为师的命令,你不得踏出蝴蝶谷半步!” “……” 次日。 一大清早。 苏贤一行便出发了。 踏上西行入蜀的征程。 言大山、唐淑静随行。 杨芷兰也去了。 苏贤本想让她留在蝴蝶谷休养,但她执意要去,后来李青牛送来一瓶药丸,说一旦发病,可吞服此药,可以减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痛苦。 苏贤见此,便点头同意下来。 周威终究没能跟来,被禁足在蝴蝶谷,苏贤犹记得他们出谷的时候,周威那个眼巴巴的小眼神,真教人受不了…… 周威没去,但李青牛指派了另外一个人,一路随行,此人名叫“关平”,是蝴蝶谷中个人实力稍弱于周威的存在。 并且,关平还带着一帮高手,约有三十余人。 要知道,这些人几乎都与言大山不相上下,这么多高手走在一起,足以横扫江湖了啊,阵容格外豪华。 这也印证了苏贤的猜想,拜李青牛为师后,属于蝴蝶谷的那群高手,他也可以调用一部分…… 再者,苏贤本人以及他的亲眷,将再也不用担心疾病的折磨,安全感与幸福感飙升! 无论怎么看,拜李青牛为师都是一项极大的收获。 但,凡事都是例外—— 苏贤临行前,李青牛送来一册《穴位总成》,还说什么你不是要学“回阳九针”么,先把所有穴位都吃透吧。 苏贤掂了掂厚达半寸的《穴位总成》,渐渐陷入沉思。 …… 离开蝴蝶谷后的山路颇不好走。 苏贤一行耗费了足足一整日,方才走出绵延的大山,来到丰都县附近的长江码头。 他们准备乘船逆流而上,先抵达蜀国庐州,再换陆路北上,直至抵达蜀国都城所在地——益州。 沿长江西进的大船上,苏贤一行欣赏着沿途的秀丽风景,心情着实不错,颇有种外出游山玩水的感觉。 他们假扮成商贾,在丰都采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由蝴蝶谷高手们搬运,苏贤扮作“东主”,是这支商队的头领。 言大山与关平充当护卫与随从。 唐淑静与杨芷兰则扮作苏贤的……丫鬟。 刚开始的时候,唐淑静说什么都不愿,可是又见杨芷兰都没有任何怨言,她最终也勉强点头…… 在这条大船上,不仅仅只有苏贤一行,还有其他商贾。 当黄昏降临的时候,商贾们围聚在船舱中吃酒聊天,苏贤一行也在那里,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江面夜景,都也颇有一番趣味。 忽然,隔壁桌的商贾们,聊起了大梁与辽国之间的局势,只听一人说道: “据传,辽国已在大梁边界屯兵数万,并且还在持续增兵……大梁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 “我听人说,那史老将军已经出山,奔赴大梁关内道前线整肃军务去了,还有河东道、河北道,甚至陇右等等与辽国接壤的地区,也早已戒严……” “……” 苏贤一听这话,立即摆手势制止唐淑静的呱噪,侧耳倾听,他们深入蝴蝶谷已有十余日,根本不知北方局势如何。 现在正好了解一二。 言大山也屏气凝神,暗中与苏贤对了一眼,仔细倾听隔壁桌的讨论: “那北方的辽国,不是被大梁范阳县侯的‘乱辽之法’搅得混乱不堪么?怎么这么快就陈兵大梁边界了?”有人问道。 “目前只陈了数万的大军而已,还不足以南下进犯大梁,但他们在持续增兵,想来辽国内部的混乱就快要平定了吧。” “那岂不就是说,要不了多久,大梁与辽国之间必有一战?有没有可能波及我等?” “我们这里与辽国相距千里,自然不可能被波及,放心吧!” “那也不见得,岂不闻,南楚与蜀国对大梁都不太友好,尤其是南楚,万一……南楚与辽国暗中联手……” “嘶……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波及到我等?!” “很有可能啊!前段时间不是说,南陈与大梁联合了么?南陈位处东南,距辽国也有千里之遥,可也在未雨绸缪!” “……” 商贾们聊着聊着,都不禁悚然起来,嘴里的酒喝着也没了味儿,船舱外的江面夜景更没了看头。 苏贤一行的心情,并不比商贾们好多少。 辽国步步紧逼,两国间一场大战看来是避免不了。 杨芷兰忽然开口: “公子,我们还是……先返回幽州,等解决了那件大事再去蜀国吧,那毕竟是公子的正事!” 苏贤侧眸看着她,心中一阵感动,向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她,竟能说出这番话,着实难得。 “不用担心!” 苏贤眼神坚定:“时间上来得及,我们完全可以先治好你的病,然后一起北上,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杨芷兰还想说什么,但却被苏贤打断:“这事就这么定了,勿需多言。” “……” 用罢晚膳,苏贤一行各自返回船舱休息。 今晚在船上睡一觉,明日应该就能抵达蜀国的庐州。 夜深人静。 大船随波逐流,轻轻摇晃,水浪之声连绵不绝,这对苏贤来说条件差了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黑暗中,只听他暗暗嘀咕道: “也不知夫人与唐姑娘她们如何了,有没有按照我的交代返回神都避祸?还有幽州,希望世叔那边一切正常!” “……” 与此同时。 大梁。 神都。 范阳侯府。 柳蕙香在毒娘子等内卫高手的保护下,已经回到这里,北方局势日渐危急,苏贤远赴蜀国也音信全无。 她孤枕难眠,担心,害怕,大半夜起来给菩萨上香,祈求夫君平安…… 唐府。 唐淑婉与陈夫人也回到了神都,途中有毒娘子等人保护,这也是苏贤的安排,唐淑婉已是他的未婚妻,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唐淑婉心里担心,也睡不着,起来推醒睡在外间的小丫头明兰,吩咐明兰出府打探苏贤的消息。 “哦,好的,小姐稍等。” 明兰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起床穿衣,可很快她反应过来,拉着自家小姐苦笑道: “小姐,现在可是三更半夜啊,再说,奴婢今日已出府打探了十多次……姑爷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没事的,小姐不用担心。” “……” …… 蜀国。 庐州。 天色渐渐明朗,时间来到第二天。 庐州到了,苏贤一行与大批商贾都准备在此上岸。 在船上吃早饭的时候,苏贤见隔壁桌的商贾们压低了声音,正兴奋的讨论着什么,苏贤好奇之下仔细一听—— 原来他们正在讨论蜀帝的贵妃。 张美娘! “数日后便是张贵妃的寿辰,到时益州城中必定十分热闹,虽不能亲眼得见张贵妃芳容,但见识一番蜀都的繁华也应该值了。” “传说那张贵妃美若天仙,明艳动人,乃‘天下四美’之一,我若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算立即死了也值得!” “是啊,据说有一次张贵妃出宫巡游,无故起风,吹开撵车的纱帐,曾有十数人看见了贵妃芳容,结果……那十数人不论男女老少,骨头全都酥了,站立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好想看张贵妃一眼啊,一眼就好……” “就你?还想得见贵妃芳容!你也不拿镜子照照,那可是蜀帝的贵妃,皇帝的女人,我等凡夫俗子想都不要想!” “……” ?推荐票 ?月票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38 牙城,浑邪王 纳兰嫣离开后,没过多久,言大山与关平返回,他们已收拾好各自的行李。 苏贤命他们去整合北上赴辽的队伍。 除了那三十多位蝴蝶谷高手以外,还有留守在此的侯府亲兵,以及部分内卫杀手等,共计两百余人。 言大山与关平领命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唐淑静来了,大大咧咧推门而入,朗声道:“姐夫,我准备好了。” 苏贤挑眉看去,见她肩头果然挂着一只小包袱,看那模样,似是要跟着一起去。 “辽国之行,你就不用去了,太过危险,你还是跟着师父他们一起返回神都吧。”苏贤摆了摆手。 “我不去可以,但你也不能去。”唐淑静紧了紧肩上的小包袱。 “别捣乱。”苏贤正观看一幅舆图,确定北上的路线,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般。 “我要去!” 唐淑静秀眉倒竖,俯身趴在那张舆图上面,仰面与苏贤对视:“我要去看着你,不准你在辽国拈花惹草。” 苏贤轻叹口气,笑道: “刚才你也看见了,辽国如意郡主都那么丑,像个乞丐似的,你觉得本姐夫的眼光有那么差么?” “总之,辽国无美女!你就放心吧,安生返回神都,也好为夫人和你姐报个平安,让她们莫要担心……” “……” 正说着,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伴随着进屋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看去,随即就是一呆。 进屋之人是纳兰嫣。 她沐浴之后再也不是乞丐的模样,细细看去还挺好看。 她的肌肤虽不如中原女子那般白皙细腻,但胜在健康,还有她那矫健的体型,紧绷有力,宛若雌豹,格外引人注目。 苏贤与唐淑静同时收回视线,彼此对望一眼,唐淑静咳嗽一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辽国无美女’?” “……” 半个时辰后。 苏贤一行终于出发了。 言大山、杨芷兰、关平,还有唐淑静与纳兰嫣,以及蝴蝶谷高手、侯府亲兵、内卫杀手等,共计两百余人。 唐淑静终究如愿以偿,加入北上的队伍。 他们假扮成四个独立的商队,辞别李青牛后,便沿着崎岖的山道一路北上。 值得一提的是周威,他也想跟着一起去辽国,但被李青牛臭骂了一顿,最终作罢。 因梁辽两国之间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急,且纳兰节还未找到最后一块藏宝图,苏贤一行需尽快赶往辽国。 所以,苏贤决定先不回幽州! 而是经蜀地北上,借“陇右道”兰州、凉州等地,继续北上翻越群山峻岭,最终秘密潜入辽国腹地。 一路上,尤其是深入辽国腹地之后,因队伍中有纳兰嫣这样的“带路党”,倒也一路畅通…… 终于,到了! 辽国牙城已遥遥在望。 那是与纳兰节约定好的会面地点。 他们自蜀国渝州出发后,跋涉千里,历经千辛,终于抵达目的地。 此行耗费了整整十天的时间! 整整十天啊! 回首这十日,天下局势可谓风云变幻。 尤其是梁辽两国的边界,辽国持续增兵,大梁也在紧锣密鼓的做准备,局势愈发紧张,一场旷世大战的阴云笼罩在两国上空。 苏贤他们借道凉州北上之际,就曾有所耳闻—— 西边的“北庭都护府”,东边关内道灵州、河东道朔州等地,两军都发生了局部性摩擦,都在试探对方的准备情况,略有死伤。 至于更远处的河北道幽州等地,是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但想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当今天下局势,真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辽国。 牙城。 城门前,苏贤等人乔装而成的行商正排队入城。 所谓“牙城”,其实就是辽国的都城,辽帝及其皇室成员,还有辽国大臣们也都居住在此,这里是辽国朝廷的中枢所在。 牙城的名字,由“牙帐”演化而来,辽国的前身是草原部落,部落首领一般都居住豪华的帐篷,这就是最早的牙帐。 随着部落的强大与繁荣,直至最后辽国的建立,首领居住的牙帐,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辽帝居住的牙城…… 排队入城的队伍很长。 因城门处的辽军检查非常严苛,呵斥声不时传来,当下毕竟是特殊时期,苏贤等人可以说是“亦步亦趋”。 “辽军南下犯边的时间,就只剩下最后五天了,希望我们能在五天之内挖出那个宝藏,最大限度减少战乱。” 苏贤暗暗嘀咕。 接着,他的视线越过前面长长的队伍,盯着牙城那不甚高大的城墙,眼神渐渐冷厉起来,暗中紧握双拳,寒声道: “南屠王,还有纳兰雄,你们这对邪恶的父子,我真的想一入城就派芷兰杀了你们!” “……” 话虽如此,但苏贤始终都是理智的,就算杨芷兰能轻易摘下纳兰雄父子的人头,可也不能那样做。 因为会打草惊蛇。 而且,“灭梁”派在辽国占据大多数,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人数多达百余万,总不可能将这么多人同时杀掉吧? 给辽国来个“改天换日”,在当下来说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让“亲梁”派当权,登临辽帝大位,然后慢慢扭转辽国百姓“灭梁”的观念…… 随着入城队伍的缓缓移动,终于,轮到苏贤他们了。 “郡主,你确定我们可以安全入城?”苏贤侧头,看着身侧的纳兰嫣,有些不确定。 纳兰嫣自信满满的回道: “放心吧,本郡主虽然不能暴露身份,但陛下早有旨意,凡部族行商各地都不得阻拦,需无条件放行!我们现在就是部族行商的打扮,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苏贤点头。 “……” 终于临近城门了,苏贤等人走在前面,后面是蝴蝶谷高手驾驶的马车,马车上装着产自某部族的“货物”。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十余位守城将士上前,身披甲胄,手里拿着兵器,那是一种弯刀,为首是一位将军,上下打量着苏贤一行。 纳兰嫣上前,自信满满,道明他们的“身份”,然后请守城将军放行。 苏贤在后面悠闲的等待,心说纳兰嫣毕竟是辽国郡主,生长于此,由她出马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守城将军两眼一瞪,大声喝道: “你们不能进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啥?” 纳兰嫣面色一变,郡主脾气当场就要发作,好在最后一刻她生生忍住。 苏贤等人也是一愣,什么情况? 守城将军见苏贤等人无动于衷,不耐烦斥道: “还挡在路上做什么?没看见后面那么多人吗?赶紧滚开,不然就将你们通通抓起来,按大梁奸细处置!” “你……”纳兰嫣深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陛下早已旨意,凡部族行商皆不可阻拦,你们应该立即放行才对!” “哟嚯?还敢顶嘴?来人,将他们通通都抓起来。”守城将军大臂一挥,早有数十手持弯刀的将士围拢而上,苏贤等人处境堪忧。 “……” 纳兰嫣啊纳兰嫣,亏你还是辽国郡主,现在看来你真不行啊……苏贤摇了摇头,朝身侧的言大山投去一个眼神。 言大山会意,一边走向那位守城将军,一边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锭硕大的金块,隐晦递了过去,笑道: “这位将军莫要生气,这孩子在家里骄纵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好说。” 守城将军左右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闪电接过那锭硕大的金块,收入囊中后,面色虽然一松,但并未下令将士们退下,而是笑道: “这大冷天的,兄弟们在此风吹日晒,着实辛苦啊,要是能喝上一碗滚烫的羊汤,那就美了。” “……” 一旁,纳兰嫣面色黑如锅底。 言大山通过行贿的方式,居然比她堂堂辽国郡主都吃得开,最重要一点,言大山还说她是……在家中骄纵惯了的孩子?! 这不能忍啊。 不过,杨芷兰忽然上前,铁钳般的手拉着她往后退,她居然不能抗拒……这让她清醒过来,不敢乱说话,只是一张脸依旧很黑。 言大山一脸肉痛之色,但还是从衣服里又摸出一块更大的金锭,悄悄递过去。 守城将军十分满意,将这锭金子收入囊中后,爽朗笑道:“我看你们都是老实的行脚商贾,都退下,放行。” “是。”围困苏贤等人的将士潮水般退走,危急顿解。 “……” 接下来毫无意外,苏贤一行顺利入城。 入城后,苏贤放眼打量牙城内部的景观。 脚下的路面由青石铺就而成,还算规整,街道两旁的建筑几乎与中原无异,只是多了许多游牧民族的特色。 不过,房屋的规划比较乱,有些地方甚至搭建着帐篷,路上行人如织,衣物大多是牛羊皮毛简单加工而得。 此外,随着他们的深入,还发现拥挤的街道上不时走过一群羊,或者一群牛,亦或者一群马,颇有种人畜杂居的意思。 所以,必须小心路面,因为稍不注意就会中招,踩中一坨……那啥。 “会面的地点在哪?浑邪王府吗?我们直接去王府是不是太招摇了?”苏贤侧头看着纳兰嫣。 “不。” 纳兰嫣的面色依旧很黑,摇头道:“南屠王父子从未放弃对我们的监视,会面的地点不在王府,而是在另外一个隐秘之地。” “这样也好……接下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小王爷是否已做好准备?”苏贤又问。 “放心,刚刚入城之后,本郡主已派人通知了我哥,他应该已在会面地点等候。” 苏贤看着她那张黑如锅底的脸,皱眉道: “可我总感觉……接下来还要出意外。” “你什么意思?本郡主从小生活在牙城,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吗?”纳兰嫣气愤,宛若被踩中了尾巴。 “刚才入城,我只知道,若没有大山那两锭金子,我们就进不了城。”苏贤侧眸,略带讥讽的笑意。 “你……”纳兰嫣欲辩无言,狠狠剜了苏贤一眼后,干脆紧紧闭上了嘴,生着闷气在前带路。 “……” 众人继续步行了一段时间。 忽然,纳兰嫣在一幢平平无奇的民居门前止步。 苏贤心中一动,会面的地点应该就是这里了。 “进来吧。” 果不其然,纳兰嫣推门而入,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邀请苏贤等人入内。 为了行动方便,苏贤只带了杨芷兰、言大山、关平,还有精挑细选的数位蝴蝶谷高手进去,总计不足十人。 当然,唐淑静也在其中,这毕竟是小姨子,还是带在身边保护起来为妙。 其余一百余人,则分成几队在附近各自寻找客栈落脚,距离都很近,以便随时策应。 苏贤等人进入这座平凡的民居后,当即便东张西望四下打量,言大山等人都提高了警惕,将苏贤与唐淑静护在中间。 砰! 纳兰嫣关好了大门,当先在前带路: “我哥和父王就在前面客厅,请跟我来吧。” “浑邪王也来了?” 苏贤惊讶,于言大山等人对视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浑邪王来了也好,毕竟事成之后登临帝位之人是他,早点了解此人也好。 苏贤之前曾听人说过,浑邪王在辽国属于“不太坚定的亲梁派”,此人人老成精,行事作风多变,与这样的人接触,必须小心为上。 不一时进入客厅,苏贤一眼望去,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外貌粗犷的老人。 此人梳着脏辫,眼睛明亮有神,头发略有花白,身体稍微发福,面貌与纳兰兄妹能有六分相似。 这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浑邪王! 浑邪王椅侧,一道风度翩跹的白面书生站在那里,身长七尺,身着儒衫,手拿折扇,显得知书识礼,温文尔雅。 这是纳兰节,浑邪王世子。 纳兰嫣面色终于不黑了,也不复一路之上的紧张,宛若回到了家的孩子,十分随意的为双方做着介绍。 “在下大梁瀛州人氏苏贤,拜见辽国浑邪王!”苏贤上前见礼。 “你就是苏贤?” 浑邪王上下打量着苏贤,面露满意的笑容,侧眸看了眼纳兰嫣,脸上的笑容就更满意了,伸手虚扶道: “不用多礼,请起吧,你的大名本王在大辽可是如雷贯耳啊!但却没有想到,以一己之力搅乱我大辽之人居然如此年轻,一表人才,着实不错!”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739 与虎谋皮 苏贤简单客套两句,侧身面对纳兰节寒暄道: “小王爷,好久不见了。” “苏兄,一路辛苦。” 纳兰节回礼,姿势极为标准,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若将他丢在中原,他就是一个地道的中原书生。 浑邪王见他们“相敬如宾”,心情不由大畅,从椅子上起身,爽朗笑道: “哈哈哈哈……不错,苏侯乃大梁不可多得的才俊,节儿也不错,你们二人联手,那件事必能成功!不知苏侯有几成把握?” “……” 他口中的“苏侯”代指的就是苏贤,苏贤姓苏,又有范阳县侯的爵位在身,地位更高之人可称他为“苏侯”。 “七成!” 苏贤保守预估。 “好!” 浑邪王拍手,声音格外洪亮,带着浓浓的草原风格,豪爽道:“七成的把握已经极高,值得拼命一搏。” “待事成之后,本王就将荣登大宝,若论从龙之功,苏侯当居首位,不知苏侯想要些什么?本王到时无有不允。” “……” 苏贤心中暗暗纳闷,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浑邪王就开始论功行赏了?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很快摇了摇头,认为不大可能,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浑邪王啊,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他这句话必有缘故。 纳兰节也意识到此话不对,但转念又一想,猜测浑邪王应该是在拉拢苏贤,稳固他们的合作,这是一种常见的手段,于是笑道: “苏兄,不要客气,若此事功成,苏兄的确当居首功,无论苏兄想要什么,父王都会满足!” “本郡主听说,你们中原人喜食酥酪?所以我决定,送你一万头羊,让你天天有得吃!”纳兰嫣也在一旁起哄。 “……” 苏贤额头冒出一缕缕黑线,先苦笑着感谢他们的好意,接着婉拒,现在讨论这些事为时尚早,时间紧迫,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浑邪王大手一挥,爽朗道: “本王君无戏言,话已说出口,那么就要做到!苏侯即便不想要赏赐,本王也会硬塞给你,你逃不掉的。” “那在下就提前谢过王爷!”苏贤面色微动,总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儿。 “苏兄这就对了嘛。”纳兰节对此很是满意,认为父王干得好,这样才能体现他们草原人豪爽、淳朴的作风。 “我那一万头羊你也要收下。” 纳兰嫣“不甘示弱”,在旁强调。 她与苏贤之间虽然有“仇”,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身为草原人的她还是淳朴的,还是豪爽的,一如父亲浑邪王。 苏贤身后,言大山、杨芷兰、关平、唐淑静等人都面露微笑,心说这辽国的浑邪王可真是会做人,苏贤与之合作非常正确! “咳咳!” 浑邪王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与认真,视线扫过苏贤与纳兰嫣,朗声说道:“本王赏你……送给一个人!” “……” 这话一出,客厅中当即鸦雀无声。 大家都差点没有弄懂此话的意思。 赏你……送给一个人? 什么鬼? 将苏贤送给一个人?把他当成“礼物”吗?这还能叫做“赏”吗?怎么看都像是……对待俘虏的样子! 哪有将功臣当做礼物送给一个人的,那不是俘虏或阶下囚是什么? 没错! 浑邪王一定就是这个意思! 在苏贤的心中,本来就认为浑邪王是一个善变之人,是一个“不太坚定的亲梁派”,心中很有警惕。 现在听了浑邪王此话,无异于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这不禁让苏贤毛骨悚然。 浑邪王到底想干什么?苏贤帮他登临帝位之后,反手就将苏贤抓起来吗?还要拿去送人?送给谁? 若浑邪王果真有这种想法,苏贤断然不会帮他登临帝位,那么先前酝酿了那么久的计划也将跟着泡汤,中原地区往后百年的和平也没了。 这种情况,其实苏贤早就有所预料,但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启程北上赴辽的那一刻,苏贤就明白,此行必定危险重重,这也是他不让唐淑静同行的原因。 北上之行,是为颠覆辽国而来,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冒一些风险。 但他却没有想到,遇到的第一个危险居然是身为盟友的浑邪王带来的…… 危机当头,苏贤格外冷静,这场合作看来要被迫中止了,接下来考虑的就是如何安全逃离之事。 他的身后,杨芷兰、言大山等人纷纷暗中做好准备。 …… 另外一边,纳兰节嘴角的笑容刹那僵硬,他也咂摸出浑邪王那句话的特殊意味。 看起来不妙啊,浑邪王居然想将苏贤拿去送人,这还是淳朴与豪爽的草原人吗?纳兰节身为人子,心中十分羞愧。 纳兰嫣懵懵懂懂,见大家忽然不说话了,不由好奇与急迫的拉着浑邪王之手,问道:“父王,送给什么人啊?” “……” 浑邪王侧头,见宝贝女儿又是“着急”又是“撒娇”的,心头苦笑,但脸上却浮现出欣慰与慈爱的笑容,扭头看着苏贤朗声道: “你们年轻人就是这么着急,也罢,不等以后了,本王马上就将你送给那个人,苏侯意下如何?” “……” 苏贤听了这话,瞳孔猛地一缩,现在就送?送给谁?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他明白了,纳兰雄!浑邪王一定是想将他送给纳兰雄,进而邀功求宠,换得一条生路! 浑邪王本就摇摆不定,是一个不太坚定的亲梁派,他为了自身的性命,不惜出卖苏贤给纳兰雄,这一切都附和情理。 言大山、杨芷兰等人暗中手握兵器,死死盯着浑邪王,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们就准备先声夺人…… 纳兰节眉头暗皱,看不下去了,在旁沉声劝道:“父王,万万不可,苏兄不远千里而来,我们怎可……” 浑邪王心中十分纳闷,侧头瞪着纳兰节大声斥道: “住嘴!本王乃嫣儿父王,她的婚事本王难道还不能做主?你身为兄长,不恭喜嫣儿喜得佳婿,反而横加阻扰是何缘故?” “……” 话音一落,客厅中再度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 浑邪王什么意思? 他说的居然是……纳兰嫣的婚事? 那他刚才说,要赏苏贤送给一个人,那个人莫非就是纳兰嫣?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纳兰嫣身上,面色茫然,神态各异。 浑邪王接着说: “苏侯这样的人才,与嫣儿是良配啊!待本王荣登大宝之后,就给你们赐婚如何?哈哈哈哈!” “你们这些小年轻,若实在等不及,今晚就可以……嗯,按你们中原的说法,拜堂成亲,然后入洞房!” “……” 苏贤听了这话,缓缓张大了嘴,心头连番响起“握草”的惊呼,搞了半天,浑邪王居然是这个意思。 他居然想撮合苏贤与纳兰嫣。 留苏贤在辽国做驸马! 好大一场误会! 好大一个乌龙! 纳兰节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不过很快醒悟过来,这是好事啊!若苏贤与纳兰嫣结婚,他与苏贤不就是亲戚了么! 杨芷兰、言大山、关平等人同时松了口气,这事儿压根就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幸好!他们倒不是害怕逃难,而是怕苏贤受到损伤…… 苏贤心中大呼“握草”之后,很快又高兴起来,若这是一个误会,说明那个计划还能继续进行! 中原地区往后百年的和平又稳了。 他正高兴着,忽然,腰间软肉一痛,龇牙咧嘴。 侧头看去,原来是唐淑静,她那只小手正使劲儿的掐,见苏贤侧头看来,明眸中闪烁着警告的光芒。 苏贤瞬间清醒,这的确是一个误会,可细细想去,同时也是一个隐忧啊! 按他的想法,扶持浑邪王登上帝位之后,便可功成身退返回大梁,可浑邪王想的是留他在辽国做纳兰嫣的驸马! 这怎么能行呢。 “不行!”苏贤一口回绝,没有丝毫犹豫。 “不要!”纳兰嫣也在此刻表明态度,两人异口同声。 “……” 纳兰嫣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王说了半天,居然是在说她的婚事? 而且……还指定苏贤做她的夫婿! 实际上,她对苏贤好感不大,记得很久以前,她带兵秘密潜入大梁幽州,最后是被苏贤揪住尾巴给抓出来的。 还有上次,苏贤将她关小黑屋,那种感觉太煎熬了,这个仇她都还没有报呢! 后来,只是因为与苏贤合作颠覆辽国之事,她才大度的放下所有成见,还准备事成之后送苏贤一万头羊…… 但,她与苏贤之间的私仇仍在! 苏贤想做她的夫婿? 没门! 然而,她对此表达不满的时候,苏贤居然也说“不行”? 纳兰嫣当即就怒了,看不起她还是咋的,你苏贤只是一个区区县侯,而她今后可是大辽帝国的公主! 苏贤自动忽略掉纳兰嫣那不善的目光,看着浑邪王说道: “王爷,在下已有一位平妻,还与唐家联姻,早已有了未婚妻,实在不是郡主的良配,还请王爷明鉴!” “……” 纳兰节反应过来,也在旁劝谏,加之纳兰嫣耍起了郡主脾气,声称不喜欢苏贤……最后,浑邪王不得不妥协,道: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作罢,就当本王什么都没有说过。” “王爷英明。”苏贤松了口气,同时暗暗提高了警惕,接着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也好。” “……” 浑邪王这样的人,老奸巨猾,老脸贼厚,寻常的世俗规矩难以约束,与这样的人接触,他们的话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他说“此事作罢”,难道就真的作罢了吗?或许吧,但苏贤根本不信,浑邪王今后一定还会搞鬼。 但即便如此,苏贤也打算继续合作,研究当下局势,针对性的提出解决方案,最后分派任务…… 颇有一种“与虎谋皮”的意思。 苏贤这是为了什么? 因为纳兰节还是值得信任的。 加之此事一旦成功,对后世的影响非常深远,值得苏贤冒一此险,若此事真的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商议了许久,最终敲定一套行动方案—— 由浑邪王负责暗中联络遣散的将士,苏贤与纳兰节则负责找到最后一块藏宝图,破解,找到宝藏,挖出里面的兵器与甲胄。 接着,偷偷武装那批遣散的将士,趁辽军南下侵犯大梁后方空虚之际,一举攻入牙城,武力逼迫当今辽帝禅位浑邪王,掌控朝廷,一举鼎定乾坤!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既简单。 又不简单。 计议已定,浑邪王雷厉风行,当即就下去做安排,他离开前还回头看了苏贤一眼,笑道:“苏侯不留在大辽真的可惜了!” “……” 苏贤面不改色,不过心中的警惕又加深了一层。 纳兰节可谓心细如发,瞧出苏贤的隐忧,当即沉声保证道:“苏兄,此事不管能不能成,我最后都会助你安全返回大梁。” “多谢小王爷……不说这些了,最后一块藏宝图究竟是什么情况?”苏贤摇了摇头。 “我已探明最后一块藏宝图的确切位置,但那个地方防守严密,我们尝试了多次但最后都无功而返。”纳兰节摇头。 “那是什么地方?”苏贤诧异。 “王庭!”纳兰节缓缓道出。 所谓“王庭”,其实就是辽帝居住的宫城,再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皇宫。 “王庭之中莫非有超级高手巡逻?”苏贤皱眉,感觉此事有点棘手,辽国王庭毕竟也是一国之皇宫,岂是那么好潜入的? “这个……我不确定,或许……”纳兰节看了眼苏贤身后的杨芷兰等人,道:“苏兄的属下或许可以胜任。” 苏贤当即侧身,看着杨芷兰吩咐道: “芷兰,你亲自走一趟,先试探一下,若王庭之中没有超级高手,你就潜入盗图,顺便打探一下情报……若不能潜入,就尽快返回,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是。” 杨芷兰问明确定地点后转身离去。 苏贤身边有言大山,还有关平,外面还有两百余位高手,她可以放心。 她离开后,苏贤取出已得的两张羊皮藏宝图,在桌面上摊开,拼接成一块,众人的脑袋围了上去,开始研究。 这藏宝图看起来像是一幅舆图,绘制区域大部分都在辽国,也包含了大梁的一些州县,比如幽州。 但图中只有线条,还有山川河道的走势,并无任何文字记载,也没有其他奇怪的符号与标记。 苏贤等人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还是要等第三块藏宝图,待拼接完整后或许就能得到破解的线索!”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740 姐夫真厉害! 时间不长,杨芷兰返回。 苏贤精神一振,还没来得及询问结果如何,杨芷兰就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块羊皮,递送过来,面无表情。 “找到了?!” 苏贤大喜,接过最后一块藏宝图,铺在桌面上,言大山与纳兰兄妹等纷纷围拢过来,难掩喜色。 纳兰节赞道: “杨女侠真厉害!我虽查到此图就在王庭之中,但尝试多次都没能取出……如今藏宝图已经凑齐,我们马上就能挖出那批宝藏!” 纳兰嫣也说道:“五天之后,南屠王父子就将挥师南下,留给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足。” 苏贤激动道: “是啊,五天的时间完全够了,若能在大军出动之前挖出宝藏,掌控朝廷,就能避免万千生灵涂炭。” “……” 杨芷兰、言大山、关平、唐淑静等人也都含笑点头,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胜利遥遥在望。 然而,心情激动的众人,看见桌上拼接完整的藏宝图的那一刻,同时一呆,陷入停滞,宛若雕塑—— 这张藏宝图长约三尺,宽约两尺,羊皮画卷上只绘制了山川地形与少数几个城池,比如幽州与牙城。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标识点出那批宝藏的确切位置! 即便是苏贤等人寄予厚望的第三块藏宝图上也没有。 此图绘制区域极大,包含大半个辽国,还有少部分大梁所属州县,若不知确切的藏宝地,这就是一张废纸!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苏贤与纳兰节两人,彼此对望,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贤深吸口气,强打精神说道: “大家不要气馁,藏宝图上虽然没有标记出确切的地点,但你们看,这里有一首诗,应该就是破解的钥匙!” “……” 众人缓缓点头,面上闪过希冀之色。 苏贤所言没错,刚刚取回的第三块藏宝图侧边的留白,的确写着一首打油诗。 大家仔细看去,只见那诗云: 天地四六分, 鸣喜半月牙。 后昆跃龙门, 金钟落日塔。 众人读罢这首打油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感觉完全摸不到窍门,跟天书似的。 尤其是自诩为书生的苏贤与纳兰节,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苏贤摇头苦笑道: “果然,想挖出这批宝藏真的不容易,我们虽然在机缘巧合之下将藏宝图拼凑完整,但眼下这首诗又阻拦了我们的脚步,该如何破解?” 纳兰节说道:“我们这么多人,苏兄更是贤能之士,想必破解此诗不难,无非多耗费一些时间罢了。” 苏贤谦虚道:“若论聪明才智,还是小王爷更胜一筹,我远远不能及,小王爷,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 “够了!”唐淑静秀眉紧蹙,她正绞尽脑汁呢,实在听不下去两人的互相吹捧与恭维。 “住嘴!”纳兰嫣也在冥思苦想,感觉思维受到了他们的打扰,于是也出言呵斥。 两女异口同声。 苏贤与纳兰节同时闭嘴,分别瞪向唐淑静与纳兰嫣,心说我们男人在说话你们女人插什么嘴?没点规矩! 唐淑静与纳兰嫣未曾想到,两人竟同时开口,下意识扭头看向对方,眼神一撞,然后各自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客厅中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 或闭目打坐,或背着手走来走去,或盯着那首诗怔怔出神,形态各异,都在努力破解这道谜题。 苏贤他们进城的时候,是天刚亮的早晨,不知不觉间,日渐高升,在众人的冥思苦想中,时间来到了中午。 纳兰节命人整治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摆在客厅中,众人一边无声的吃饭,一边继续搜肠刮肚。 饭后,苏贤放下碗筷,忽抬眸看见身侧的杨芷兰,他心念一动,侧身问道: “对了芷兰,你能从王庭取出第三块藏宝图,那就说明王庭之中并无高手,那你有没有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有。”杨芷兰放下碗筷,面无表情,只有侧身看着苏贤的时候,眼中才不受控制的闪烁了一下。 “哦?你都打探到了什么?” 不仅苏贤好奇,其余众人也都纷纷放下碗筷,且听杨芷兰怎么说,换换思维也好。 杨芷兰道: “纳兰雄已经奔赴妫州,妫州位于幽州以北,是南下攻打幽州的桥头堡。据说,纳兰雄此举正是为了公子而去。” 苏贤闻言怔了怔,随即嗤笑道: “纳兰雄为了急于找我报仇,居然亲自攻打幽州,呵呵……他恐怕不知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蠢货!” 杨芷兰又道:“另外,南屠王亲自挂帅,已经赶往河东道朔州以北,准备与史老将军一决雌雄。” “嗯……还有其他的吗?”苏贤问。 “还有一条机密消息,据说只有辽帝等少数几人才能知晓。” “哦?什么机密消息如此神秘?” 不仅苏贤好奇,就连纳兰兄妹也被引起了兴趣。 杨芷兰冷静道: “辽国八大部族的小可汗,将悉数汇聚于妫州,时间也是五天之后,但缘由未知,所为何事也不知。” “竟有这等事?”纳兰节果然十分吃惊,看来此事的确是机密之事,只有辽帝等少数几人方能知晓。 “他们聚在一起想要干什么?”纳兰嫣面色也是大变,八大小可汗同时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的情况着实罕见。 “……” 所谓“八大小可汗”,指的是辽国范围内八个主要部族的首领。 他们分别是:阿波可汗、达头可汗、贪汗可汗、都蓝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启民可汗、颉利可汗。 遥想当年,辽国建立之前,在这片草原上共有九个较为强大的部族,每个部族的首领都叫做“可汗”。 后来,其中一个部族发展壮大,将另外八个一一征服,于是自封为“大可汗”,其余八个部族的可汗降格为“小可汗”。 随着辽国的建立,大可汗仿照中原王朝规制登基称帝,其余八大部族依旧保留了“小可汗”的名头。 历代辽帝,为了维持朝廷的平衡,在八大部落间实行“平衡”之策,导致部落之间矛盾重重,暗中的争斗不断…… 是故,八大小可汗五天后齐聚妫州之事,才让纳兰兄妹万分吃惊,感觉不可思议。 苏贤皱眉思忖一会儿,忽然面色一动,眼中一亮,一个“脱身之计”在他心中慢慢成型,并发展壮大。 他始终都认为,和平,不是跪求而来的,你必须要有对方忌惮的力量才行。 八大小可汗齐聚妫州之事,在苏贤看来就是一个机会,而且还可以助他功成身退,可谓一石二鸟…… 不一时饭毕,残羹撤下。 众人饮了一杯饭后茶,继续搜肠刮肚的破解宝藏谜题。 那首打油诗究竟有何玄妙? “天地四六分……” 苏贤眉头紧锁,他是书生,经史无所不通,后来虽然抱上了兰陵公主大腿,但那些东西记忆犹新,根本没忘。 按理来说,破解一首诗应该难不倒他才对。 纳兰节则在一旁不停翻阅古书,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然而,他身边的书籍越堆越多,可是却没有用。 “究竟是什么意思?天地四六分,天地,四六,分……” 苏贤小声嘀咕着,背着手在客厅中走来走去。 忽然,他偶然一次抬眸,发现平铺在桌上的藏宝图并不平整。 上面有折叠过后的痕迹! 光线从门窗透入,打在藏宝图上面,从特定的角度看去,可以形成耀眼的光斑,而折痕在光斑中格外明显。 要知道,这藏宝图一般收藏在锦盒之中,是卷起来的,根本不会有折痕才对。 “我明白了!” 苏贤忽然一声大叫,惊动众人。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苏贤快步走向那藏宝图,面色激动中夹杂着一丝凝重,动手慢慢的将之折叠起来。 众人好奇,纷纷围拢过来,纳兰节问道: “苏兄可是破解谜题了?找到藏宝的确切地点了?” 苏贤并未回答,一脸认真,动作很慢,最后将偌大一张藏宝图折叠成一个正方形,长宽都是半尺! “姐夫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唐淑静又问。 苏贤依旧不答,捏着下巴端详那正方形的藏宝图许久,最后又将之平展铺开,恢复原样。 这时众人明显发现,藏宝图上出现多条折痕,横平竖直,将整副藏宝图分成二十四个大小一致的小格。 每个小格长宽都是半尺。 众所周知,此图长三尺,宽两尺,那么也就是说,在三尺的长边上分出了六个小格,在两尺的短边上分出了四个小格。 重点是,四,六! 而那首打油诗开头一句便是“天地四六分”。 “原来如此!”纳兰节第一个明白过来,向苏贤投去赞许之色,道:“我就说嘛,论聪明才智我等都无人能及苏兄。” “你们到底明白什么了?” 纳兰嫣、唐淑静等人依旧懵懵懂懂,摸不着头脑。 苏贤用手点着那首打油诗的第一句,解释道: “我们破解了此诗的第一句。天地四六分,天地,就是指这幅藏宝图,至于四六分更好理解,你们仔细看,这藏宝图上的折痕,是不是将之四六分了?” “啊,真的耶!”纳兰嫣吃惊。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唐淑静明眸瞪得滚圆,看向苏贤的眼神中冒出许多小星星。 言大山、杨芷兰、关平等人也暗暗点头,对苏贤投去赞许之色…… 随着打油诗的第一句被苏贤破解,大家都尤为振奋,最终的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众人充满了信心。 “我们再来看第二句,鸣喜半月牙,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贤刚刚放松的眉头又紧锁起来。 这句还是感觉棘手,摸不着头脑。 纳兰节也陷入沉思,慢慢走回他的书堆之中,继续翻阅古书去了。 唐淑静明眸中忽然神光暴涨,大声喊道:“我知道了!” 众人纷纷扭头望来。 唐淑静十分享受众人好奇的目光,拍着小手解释道: “你们看,鸣喜二字,指的应该是报喜的鸟儿,那便是喜鹊。再看后半段,半月牙,指的应该是晚上,在月光之下……” “……” 说着说着,唐淑静秀眉渐蹙,自己都觉得这番解释十分矛盾,报喜的鸟儿是喜鹊,在月夜下鸣叫的鸟应该是……乌鸦。 这两种鸟儿无论如何都糅合不到一块儿去啊! 唐淑静最后尴尬的笑了笑,低头捂脸跑到了墙角,主动“面壁”去了。 众人收回视线,并未过多理会,继续皱眉冥思苦想,鸣叫喜半月牙,究竟是什么意思? 忽然,坐在书本堆中的纳兰节表情猛地一变,一边暴躁的翻找着某本书,一边大声喊道:“我明白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纳兰节从书堆最下面翻出一本书,快步走到藏宝图桌前,显得很是激动与急切。 苏贤等人也快速围拢过去。 苏贤眼尖,发现他翻出来的是一本围棋有关的书籍,苏贤脑海中当即划过一道闪电,点头道: “原来如此!” “……”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纳兰嫣忍不住问道:“哥你发现了什么?” 纳兰节正全神贯注翻找着那本书中的某一页,根本无暇理会,众人见此也就不再多问,以免打扰他的思路。 很快,纳兰节翻书的动作停下,拍了一下巴掌笑道:“就是这里,苏兄你看,就是这里,我们破解了此诗的第二句。” 众人凝目看去,原来那一页书上绘制了部分围棋的棋盘,棋盘每个位置上都写了一个文字,纳兰节解释道: “围棋棋盘上的每一个点位,都可以用一个字代替,你们看这里,我手指的位置。” 众人恍然,顺着指引看去,随后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看到了“鸣”、“喜”二字,那是斜对着的两个点位。 “鸣喜在棋盘上的位置,是右上第一格,对应到藏宝图上,应该也是右上第一格!”纳兰节继续指引。 众人看过去后,纳兰节又解释道:“第二句诗后半段,半月牙,你们看右上第一格中的湖泊,是不是一个月牙形,而且只有一半?” “嘶,还真是!”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吸着冷气。 “我们确定了大致的地点。依我想来,半月牙三个字既是形状,也指代月牙的位置,所以藏宝图的确切地点就在这里!” 苏贤一指点中那座“月牙湖”的“月牙”所指向的位置。 “有道理,不过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挺远。”唐淑静问道。 “那是极北之地的‘小海’。”纳兰节解释道。 “小海?” 苏贤面色一动,喃喃自语道:“这不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么!同时也是‘苏武牧羊’之地!”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741 女皇:苏爱卿何在? 纳兰嫣喜道: “太好了,终于确定了宝藏的具体位置,我们马上出发吧,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要尽快。” 纳兰节点头道: “我已暗中做好出城的准备,苏兄及诸位,事不宜迟,我们走。” “……” 言大山等人纷纷起身。 苏贤却站在桌边未动,只见他手臂一摆,面色十分凝重,道:“诸位且不要着急,小王爷,在出发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要与你商量清楚。” “苏兄请说。”纳兰节停了下来,其余人等也跟着停下。 “方才,芷兰曾带回一条机密消息,八大部族小可汗将于五日之后齐聚妫州,另外,纳兰雄也在那里。” 他不急不忙,气定神闲,即便知道了宝藏的确切位置,也没有令他兴奋、激动、急不可耐,继续说道: “我有个想法,等我们在小海挖出那批宝藏之后,兵分两路,小王爷与郡主一路,留在小海,接应浑邪王及其手下的将士。” “我与芷兰等人则另为一路,立即奔赴妫州,暗中抓捕八大部落的小可汗,再想办法将纳兰雄给灭掉,杜绝后患。” “……” 说到这里,苏贤凝重的面色略松,扭头看着纳兰节问道:“小王爷以为如何?” 纳兰节瞬间洞悉了苏贤的想法,此事事关重大,他一时不能决断。 纳兰嫣的心思没有她哥哥那般细腻,她仔细想了想,苏贤的新计划似乎没有问题,便大咧咧笑道: “很好啊,我们带兵攻入牙城的时候,你们去解决八大部落的小可汗与纳兰雄,最后只剩下一个南屠王,不足为惧。” 言大山、杨芷兰二人隐约明白了苏贤的意图,仔细一想,这可真是深思熟虑,快人一步啊。 关平与唐淑静却是一脸懵,他们的想法与纳兰嫣一致,都认为这是一件有利于所有人的好事。 纳兰节思忖良久,忽抬眸看着苏贤,面色复杂,道: “苏兄,请你相信我,此事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会安全将你送回大梁……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纳兰嫣、唐淑静等人一听这话,明显一愣,什么意思,这种好事纳兰节居然还不同意,还要容后再议? 而且,怎么还扯到“安全返回大梁”的话题了呢? 两女及关平百思不得其解。 苏贤一点也不着急,似乎早料到纳兰节有此说辞,冷静道:“若小王爷不同意,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罢!” “……” “作……作罢?!” 纳兰嫣与唐淑静大吃一惊,纷纷张大了嘴。 何故至此啊这是? 他们好不容易凑齐所有藏宝图,又好不容易找到藏宝之地,这马上就要成功了,苏贤为何轻言放弃? 言大山与杨芷兰则默不吭声,面色也十分淡定,因为他们猜到了苏贤的用意。 “苏兄,我在此发誓,若事后不能助苏兄安全返回大梁,我就天打五雷轰……”纳兰节指天发誓。 苏贤摇头道: “小王爷不必如此,此事事成之后,登上帝位之人浑邪王,到时大局已定,有些事小王爷并不能做主。” “再者,此事不仅事关我能否安全返回大梁,还关乎我们两国之间百余年的和平,此乃基石,小王爷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 纳兰节皱眉沉思一会儿,最后轻叹一口气,道:“既然苏兄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苏贤又道: “还有,在我们成功挖出那批宝藏之前,我们中的所有人,都不能联系浑邪王及其他无关之人。” 纳兰节点头同意,刚才那件事他都做了退步,这件小事又算得什么呢?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唐淑静与纳兰嫣异口同声,眼中都带着疑惑。 “大人谈话,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听不懂就不要乱问。”苏贤笑着开了个玩笑,安排好了此事,他就不怕浑邪王强留他在辽国了。 “切,你才是小子孩家家!”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 随后,众人简单收拾了一番,立即启程出发,奔赴极北之地的小海而去。 在纳兰节的事先安排之下,他们得以顺利出城,然后跨上快马一路往北,晚上也不停歇,可谓是追星赶月。 第二天中午,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小海西南角“月牙”的尖角所指向之处。 小海,是一座巨大的湖泊,蓄水量格外丰富,它的形状并非接近圆形,而是一弯“月牙”。 因小海着实太大,所以,通过前两句打油诗破解而得的地方也很大,方圆数十里。 宝藏的具体地点,还是需要寻找,这就要结合后面两句诗—— 后昆跃龙门, 落日金钟塔。 …… 苏贤他们立即展开寻找。 他们的人多达数百,其中苏贤有两百人,纳兰节也带来了数百人,这么多人一起寻宝,效率应该很高。 众人干劲儿十足,扬言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宝藏的入口。 然而,当日渐西沉,天色黯淡下来之后,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有“金钟”,没有“塔”,更没有“龙门”。 这里荒无人烟,除了草原、峡谷、乱石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苏贤安抚道: “没关系,毕竟是前朝所藏匿的宝藏,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的,大家都累了,先扎营好好休息吧,明天继续。” “……” 众人昨晚赶了一整晚的路,今天白天又寻找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众人升起篝火,吃了些干粮后便沉沉睡去…… 翌日。 苏贤等人早早醒来,吃了简单的早餐后开始寻宝,可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们依旧毫无所获。 “难道说,我们误读了前两句诗,找错地方了?” 中午饭后,纳兰节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一边喝水一边喃喃自语,眉宇间已没了昨日的期待。 纳兰嫣与唐淑静两女,毫无形象的躺在一块巨石上,她们累坏了,加之寻宝的兴奋劲消失殆尽,两女差点直接放弃。 言大山等人也在一旁休息,眉头紧锁,显得很是疲惫。 “应该不会有错。”苏贤坐在纳兰节身旁,也是眉头紧锁,摇头道: “除此之外,那首诗根本没有其他的解释……我们再来研究一下后面两句,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好吧。” “……” 这时,有人忽然跑来,大声禀道:“有发现了!在地下挖出一块金钟残片!” “金钟残片!” 苏贤与纳兰节一跃而起,唐淑静与纳兰嫣一蹦三尺高,言大山等人也快速围拢过来,众人难掩喜色。 “金钟残片在何处,快带我们去看。”苏贤大声吩咐。 很快,众人围聚在一片草地之中,泥土被挖开一个浅坑,出土了一块青铜材质的钟片,圆弧形,上面有许多精美的花纹! “落日金钟塔!就是这里,宝藏的入口一定就在这里,挖,往下面挖!” 苏贤激动得语无伦次,随着一声令下,早有将士手持铁锹赶到,这里顿时热火朝天,泥土纷飞,一个巨坑正在快速成型。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脸上的兴奋与期待逐渐消失,木然站在那里,看着将士们机械的挥动铁锹。 因为,将士们往下挖了一丈,没有任何发现,又往下挖一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往下挖了三丈之后,苏贤命他们停手。 足足三丈了,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就是十米左右。 挖了十米都没有找到宝藏入口,那就说明……此处并非正确的地点! “我不信邪,你们在旁边继续挖,宝藏入口一定就在这附近!”苏贤忽然抬头,大声对将士们下令。 可是,最后天都黑了,将士们在附近挖了足足几十个深坑,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 在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今天已是苏贤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天。 算上进入牙城的那天,他们已耗费了足足四天的光阴。 明天,就是辽军挥师南下的日子! 两军即将交战,两国即将发生惨烈的全面战争,然而,苏贤他们居然还没有找到那批宝藏的入口!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唐淑静一脸担忧,在那叫道: “辽军明日就将挥师南下,我们即便现在发现了宝藏,时间上也来不及,一场旷世大战在所难免……” “时间应该还得及,只要大梁没有被攻破,神都城尚在,我们就还有机会!”苏贤镇定道: “我们这是釜底抽薪之计,挥师南下的辽军一旦得知后方有变,定会立即停止南下……大梁应该也不会那么弱,凭借边关也足以坚持十数日,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 纳兰节点头道: “苏兄所言极是,大家都振作起来,我们还有时间,继续寻找宝藏,不过也要加快速度了。” …… …… 与此同时。 大梁。 神都。 宫城。 徽猷殿。 徽猷殿是女皇寝宫,本该是休息的地方。 不过最近的大梁国事繁冗,内外交困,女皇身子本就旧疾未愈,于是便将御书房搬来了徽猷殿,一边休息一边处理国事。 方才,女皇亲自批阅了一大摞奏疏,忽然觉得头痛,便在一旁的美人榻上躺好,命女官为她按摩头部。 同时,奏疏不能停止批阅,于是便命南宫婉儿朗读奏疏中的内容。 女皇听完后,口头给予处理的方式,南宫婉儿再手执朱笔,按女皇原话进行批阅……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终于处理完毕。 “扶朕起来。” 女皇反而躺不住了,忍着轻微的头痛起身,小口抿着女官递来的香茗,随口对南宫婉儿吩咐道: “你将最新的局势重新梳理一遍。” “遵旨!” 南宫婉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自身的才能也同样出类拔萃,不然不会被女皇如此重用,“内相”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按后世的话来说,南宫婉儿就是最强“女秘书”。 只见她略一沉吟,片刻后便整理好了措辞: “回禀陛下,辽国已在全线边境布置重兵,西至陇右道甘州、凉州,中间关内道灵州、河东道朔州,东至河北道幽州、蓟州等地。” “据悉,辽军多达十五万,对外号称三十余万,多为骁勇善战的骑兵。” “我大梁北方各边州兵力总计三十余万,再加上史老将军居中调度,凭借边关天险,足以将所有辽军拒之关外,请陛下放心!” “……” “朕倒是想放心呐!” 女皇摇了摇头,缓缓道:“据内卫打探得来的消息,辽军将于近两日全线出击,而我大梁边军休战已久……” “陛下,史老将军战功赫赫,在军中素有威望,由史老将军挂帅,我们一定可以顶住辽军的冲击!”南宫婉儿拜道。 “但愿如此吧。” 女皇起身,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询问朝廷百官的情况,得知尚好之后,又关心各地百姓的反应…… 南宫婉儿一一作答,这就体现出她的优秀才能,因她早就预料到女皇会问这些问题,便提前做了了解。 女皇满意点头,最后又问:“神都城中是什么情况?百姓安定否?粮价几何?是否有人趁机作乱?” 南宫婉儿回道: “陛下请放心,神都城中一切安好,因南陈送来的神雷源源不断入京,百姓们都亲眼看到了,大家都坚信神都城必定固如金汤。” “是故,城中的百姓们安好,粮价与往常无异,也没有人趁机作乱……此外,更有许多人将亲友接入神都避难。” “这就说明大家都对神都充满了信心,陛下可以将心放进肚子里。” “……” “嗯。” 女皇点了点头,她其实也认为神都城必定固若金汤,尤其是在得到南陈的神雷之后,这可是守城的利器啊。 提到神雷,女皇忽然想起了苏贤,面色微微一动,问道:“对了,最近怎么没有听见苏爱卿的消息,他在河北道如何了?” “陛下赎罪,奴婢……不知,或许兰陵公主知晓,奴婢这就差人去问。” 南宫婉儿心情复杂,既有不能回答女皇疑问的疏漏感,也因为苏贤与女皇之间那特殊的关系。 “嗯,去吧。”女皇挥了挥手。 “遵旨。” 南宫婉儿刚刚转身,还未迈步,就见内卫大阁领脚步匆匆的闯了进来,她戴着一幅面具,不及拜见女皇,直接大声禀道: “陛下,辽军已全线出动,时间是昨晚的后半夜!” 742 本宫相信你,这次也能创造奇迹! 万象神宫。 大殿。 女皇紧急召见诸位宰相议事。 宰相们是朝廷的中枢,所以女皇并没有隐瞒,当场公布了辽军出兵的消息。 近日来,宰相们心中本就惴惴不安,今日女皇紧急召见,很不寻常,他们都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果不其然,酝酿已久的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宰相们瞬间沸腾,面色惶恐,热议纷纷,叹气声此起彼伏,士气格外低落。 兰陵公主见状,立即站出,朗声道: “诸位,我们有史老将军挂帅,坐镇河东道朔州,史老将军素有帅才,一定可以固守边疆!辽国铁骑定将寸步难行!” “是啊,我们还有史老将军,怕什么?”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立即声援。 “……” 很快,大殿中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众臣面上的惶恐也渐次消退。 兰陵公主将史老将军抬出,无异于重铸了众臣的信心。 早年间,史老将军曾追随言家东征西讨,打得辽军哭爹喊娘,战功累累,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言家。 有他坐镇边疆定当无碍。 女皇见状,朝兰陵公主投去赞许的眼神。 中书高官官钱中书不甘兰陵专美于人前,也站出来朗声说道: “前些时日,辽国派遣使节前往蜀国,表面上是为蜀帝贵妃贺寿,实则是为了暗中拉拢蜀帝,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我大梁!” “不过好在,天佑我大梁,辽国使节最终竟被蜀帝捉拿并斩首……基于此,蜀国虽不至于与我大梁联合,但至少也不会与辽国勾结。” “纵观南方诸国,除蜀国外,南陈正与我大梁合作抗辽,所以只需防范南楚即可。” “此乃天佑我大梁之象,大梁必胜!” “大梁必胜!” “……” 其余宰相们齐声高呼。 女皇含笑点头,对钱中书也投去赞许的眼神。 “报——” 这时,大殿外传来一个拖着长长尾音的声音,并便随着马蹄的哒哒之声,正快速接近。 女皇及众臣面色猛地一变,所有人都转身,面朝大殿的门口,女皇更是腾身而起。 众人何故如此? 因为外面的马蹄声不简单,要知道,这里可是宫廷禁地,不得特许没有人胆敢在这里纵马。 唯一的例外,是特殊时期的八百里加急的边关急报! 就在刚刚,女皇才公布了辽军出兵的消息,紧接着就有八百里加急的边关急报送到,如何不令众人认真对待? 数息之间,便有人大踏步闯入大殿,此人风尘仆仆,穿着驿卒的服饰,背上插着小旗,腰侧悬挂着一只竹筒。 “启禀陛下,河东道太原府,八百里边关急报!”驿卒在大殿正中站定,摘下竹筒双手递上。 “速速呈上。”女皇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慢慢回到龙椅上坐好。 南宫婉儿快步从驿卒手中接过竹筒,转呈至女皇龙案,女皇面色凝重,亲自拆封,同时对那驿卒说道: “辛苦了,厚赏,下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 驿卒退下后,众臣渐渐热议起来,有人面露喜色,猜测道: “这一定是捷报!想必史老将军大发神威,已成功打退了辽军的进攻。”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起哄: “很有道理,史老将军战功累累,曾打得辽军闻风丧胆,老将军一出马,定教辽军有来无回!” “史老将军威武!我大梁必胜!”更多的人激动起来,在那振臂高呼。 “……” 不过,也有少部分人不为所动。 比如兰陵公主等。 她们心中产生了一个疑惑—— 史老将军不是坐镇在朔州么?这封八百里加急的边关急报,怎么是从太原府送来的呢?要知道,朔州与太原府之间还隔着一个岚州。 太原府,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说它远也不远,距神都城所在的都畿道仅有两个州,历来便是阻击北方草原部落南下的重镇。 而现在,居然从太原府发来一封边关急报…… “气煞朕也!” 忽然,女皇拍案而起,面带寒霜,不可描述的胸脯剧烈起伏,愤怒、不相信、惧怕等等情绪交织。 可谓是龙颜大怒。 刹那间,大殿中安静的鸦雀无声。 众臣的振臂高呼声戛然而止,兰陵公主等人面色骤变,眼皮狂跳,难道刚才的猜测成了真不成? 河东道朔州、太原府一带,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臣心中惴惴,一时竟无人出言,面色惶恐,更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去触女皇的霉头。 后来,众臣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史老将军,居然在辽军发兵之后不久,便……便吐血一升,当即晕倒,醒来后十分虚弱,下令退守太原。 这也是此封边关急报发自太原府的缘故。 史老将军为什么会吐血晕倒呢? 因为边关将士太过孱弱,有的一触即溃,有的望风而逃,甚至还有人开城投降……短短半夜之间,辽军势如破竹,已攻破第一道防线,成功踏足大梁的国土! 史老将军又气又怒,虽预料到大梁边军十分不堪,但却想到居然如此不堪,居然还有人开城投降! 没救了! 另外,据说边军的武器大部分都已腐朽,刀生锈,弓弦断,平时看不出来,一到危急关头到处都是问题。 史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一时气血上涌,导致吐血一升,最后虽然悠悠醒转,但精神已十分虚弱…… 他寄托了女皇君臣的厚望,结果战事刚起,老将军就被气得吐血晕倒,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莫非,边军果真已糜烂到这种程度了吗? 触目惊心啊! 众臣沉默,边军如何,他们没亲眼看见不好评论,但宿卫京城的中央禁军是什么德行,他们可谓一清二楚。 女皇自登基以来,“文治”尚可,大梁王朝比前朝更加繁荣,尤其是与辽国通商之后。 然而,成也通商,败也通商,女皇的“武功”十分差强人意,这十多年来,边关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将士们恐怕都忘了仗是怎么打的了吧? 宰相们震惊过后,开始窃窃私语,面色比先前更为惶恐,一幅大难临头的模样。 女皇发了一会儿的怒,猛然警觉过来,史老将军吐血之事连当朝宰相都不能接受,更遑论城中与天下的百姓。 她快速调整心态,当下第一要务,是重振宰相们的信心,不然人心就散了。 可是,她思来想去,一时竟找不到好的办法,眼见下面的宰相们嘈杂犹如菜市场,女皇心中愈发焦急。 忽然,她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当即抬眸朗声斥道:“肃静!” 群臣刹那安静,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齐刷刷看着女皇。 女皇镇定道: “河东道战局暂时失利而已,诸位爱卿莫要惊慌……诸卿有所不知,朕曾安排了一人前往河北道暗中抗辽,相信此人定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 众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兰陵公主面色微微一动,她明白那人是谁了。 “敢问陛下,那人是何人?”有人出列问道。 “范阳县侯苏贤,苏爱卿!” “范阳县……” 群臣的脑子差点没有转过来,范阳县侯,自一个月多前前往河北道之后,他们便极少听到苏贤的消息,好像人间蒸发了般。 当初,苏贤立下了天大的功劳,极得女皇恩宠,本该留在神都呼风唤雨的,但却跑去了河北道……当时就有人觉得奇怪。 现在终于明白了,苏贤远赴河北道,原来是奉女皇之命暗中抗辽去了。 “陛下英明!”兰陵公主立即站出,道: “范阳县侯曾在幽州大败五万辽军,足以证明其才干卓绝,儿臣相信,有范阳县侯坐镇河北道,足以抵御辽军的南下!” “陛下英明!”尚书六部的宰相们纷纷附议,他们人多,因而显得声威浩大。 “……” 女皇见状点了点头,借苏贤之名拯救众臣信心之举看来已经奏效。 钱中书见状,想也没想就站出来驳斥道:“若范阳县侯果真能阻止辽军,那么辽军就不该发兵,可见他已经失败!” 话音一落,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群臣好不容易恢复一点信心,马上就被钱中书擦除干净,惶恐的气息再度蔓延在大殿的上空,久久不散。 女皇见状不由大怒,双眼瞪着钱中书,发出死亡凝视,但她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下,道: “苏爱卿之能,想必诸位早已知晓,他曾屡次创造奇迹,朕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儿臣也相信范阳县侯。”兰陵公主马上站出来附议。 “臣等也相信范阳县侯。”尚书六部的宰相,还有门下省的宰相也都附议,他们声音洪亮,震动屋脊。 女皇满意点点头,又冷冷的瞥了钱中书一眼。 钱中书这才猛然警觉,方才好险,为了私仇竟差点坏了女皇的大事,他心头狂跳,额头冒汗,紧紧闭上了嘴巴不再发言。 女皇立即转移话题,道: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史老将军既卧病不起,那么就必须另选替代之人,诸位爱卿可有举荐?” “……” 女皇话音落后,大殿中居然鸦雀无声。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人可供举荐! 女皇面色有些绷不住,脑门青筋直冒,偌大一个大梁王朝,除了史老将军之外就没人可用了吗? 其实,众臣很想举荐苏贤与言大山,但两人都去了河北道暗中抗辽去了。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众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可用之人。 最后,女皇没有办法,只得责令北衙禁军神策军的大将军挂帅,率十万兵马驰援河东道,此事方才告一段落。 “今日之事,不可泄露一句,若谁敢违令,朕必将以辽国细作之罪论处,诸位爱卿切记!退朝!”女皇最后沉声道。 “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众臣心下默然,也不敢私下交流,各回各衙处理公事去了。 女皇单独留下兰陵公主,一边步行走往御书房,一边问道: “幼娘可知,苏爱卿在河北道是什么情况?自他促成梁陈合作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期间朕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兰陵公主紧随女皇步伐,面色复杂一阵,终究决定据实已告: “回禀陛下,从一个月前开始,范阳县侯就像人间蒸发了般,儿臣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请陛下赎罪。” “幼娘也不知?”女皇停步,面色当即就是一变,她是真的对苏贤寄予了厚望,并非只是安慰群臣而已。 “陛下放心,儿臣这就派人去寻,范阳县侯之平妻柳氏,还有未婚妻唐氏,都已来到神都避难,她们应该知道范阳县侯的去处。”兰陵公主说道。 “那好,一有苏爱卿的消息,需立即上报。” “遵旨。” “……” 目送女皇走远后,兰陵公主转身出宫,再派人分别前往范阳侯府与唐家,找柳蕙香与唐淑婉询问苏贤的消息。 可是,等她回到公主府,传回的消息却是……柳蕙香与唐淑婉也不知苏贤去了哪里! 实际上,两女知道苏贤的去向,只是苏贤曾叮嘱过,不可泄露此事,包括兰陵公主,所以两女都谎称不知。 “你到底去了哪里?” 兰陵公主得到消息后,峨眉紧蹙,倾国倾城的面上十分担忧,不过很快,她那紧蹙的眉宇稍稍舒展,喃喃自语道: “你消失这么久,想来必有天大的谋划,本宫相信你,这次也能创造奇迹,最终助我大梁脱困。” “等你成功回来,本宫一定……”兰陵低眸,瞧了眼那遮挡鞋尖的巨硕之物,道:“本宫一定兑现诺言!” “……” 另外一边,柳蕙香与唐淑婉两女,分别送走兰陵公主派来的人后,心头直觉不妙,公主忽然寻找苏贤,想必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夫君你现在在何方?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杨姑娘的病是否已经痊愈……”柳蕙香心中十分思念与担忧。 这时,她很想找个人聊聊天,而且聊天的人选自动浮现在脑海,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贤的未婚妻唐淑婉。 “小姐,唐淑婉姑娘差人来请,她想见一见你。”张翠花忽然出现,带来这条消息。 柳蕙香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吩咐道:“更衣。” 743 杨若仙 同一日。 南楚。 岳州。 岳州是南楚的边州,北接大梁山南东道复州,西临碧波万顷的青草湖【洞庭湖】,南边是南楚都城所在地的潭州,东部与洪州、鄂州毗邻。 大梁与南楚素来邦交不睦,多有摩擦,岳州北接大梁南临潭州,地理位置便显得非常重要。 若大梁南下攻破岳州,便可兵临南楚都城。 是故,岳州一带常年都有重兵驻防。 同时,这里也是大梁女皇等人口中“前朝余孽”的盘踞之地。 所谓前朝,指的是大梁王朝的前朝,国号“大乾”,当年叛军攻破都城之前,就有人保护着一位小皇子逃往南方,他们越过长江,最终在当今的南楚扎下根来。 当年的小皇子,如今已经年过四十,名叫“杨宗”,是前朝余孽的核心领袖。 杨宗与南楚皇室的关系十分亲密,他的胞妹,是南楚宫廷的皇太后,他的长女,则是南楚的皇后! 还有他的妻子,是上一任楚帝的女儿。 如此联姻,早已将南楚皇室与他紧密联系在一起,也为他的复国大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物质保障…… 畅想中文网 今日,天黑入夜之后。 杨宗下令召集族中的骨干人员,于府中客厅议事,议题是北方的战局,他接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很快,第一个家族骨干到来,此人名叫“王谦”,并非杨家之人,只因这王谦早年间就追随在杨宗左右,出谋划策,不辞辛劳,极得杨宗的信任,所以这王谦可算是“大乾复国集团”的第二号人物。 接着,一位身姿窈窕婀娜的少女莲步而至。 她衣着鲜艳华丽,身材高挑,气质卓绝,脸上蒙着面纱,虽看不见全貌,但从面纱下那隐约的轮廓来看,此女一定拥有倾国倾城之容! 她名叫“杨若仙”,本是杨宗的第二女,只因她极具经商的天赋,将家族的茶叶生意做到了天下各国,获利颇丰,加之她的见识十分不凡,所以杨若仙也算是家族的骨干人员。 随后,陆续又到了十余人,该来的都来了,客厅中济济一堂,显得很是热闹。 杨宗拍了拍手,待客厅中的骨干们安静下来,并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后,杨宗这才朗声道: “诸位,之所以这么晚了还将大家都叫来,是因为老夫刚刚收到一条消息,有关北方的战事!” “梁朝与辽国打起来了?”有人猜测。 “不错,昨天晚上的后半夜,辽国铁骑就已全面出动,扣关问边,声势极为浩大!”杨宗说道。 “哈哈,我们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此战梁朝必败!”有人大喜。 “是啊,近些年来,梁朝那昏庸的女帝自废武功,无论是地方军还是中央禁军,都从根子上烂了。” “反观辽国,尤其是辽国的铁骑,这些年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未尝败绩……” “可是,梁朝女帝请动了史老将军,坐镇在河东道朔州,那史老将军是梁朝仅剩的得力战将,颇有帅才,只怕……” “嗯,此话也有道理,有史老将军坐镇,梁朝应该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骨干们脸上的兴奋劲儿渐渐消退,看来复国的时机未到。 “……” 杨宗表情澹定,待众骨干讨论完毕,最后才朗声道: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那史老将军,被梁朝女帝君臣寄予厚望的史老将军,在辽军发兵之后不久,便……吐血一升,当场晕倒,不省人事!” 骨干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传说之中的史老将军,竟直接吐血晕倒了?! 如此不堪的吗?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啊!”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拍着巴掌起身,兴奋的对众人说道: “那史老将军吐血晕倒,且先不说其他,单就梁军的士气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伤害,梁朝的败退之势已经不可避免!” “有道理,这就是我们等待了十余年的良机,能否完成复国大业,就看这次了!” “……” 杨宗与骨干们十分兴奋与激动。 认为大梁这次彻底完了。 没有人能够拯救大梁! 他们热烈的讨论着,如何趁虚而入,如何坐山观虎斗,又如何捡便宜等等,不亦乐乎。 客厅中,唯独杨若仙没有任何表示。 她华丽的衣裙曳地,身段儿修长窈窕,端坐在那里,面色不惊不喜,沉稳内敛,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不认为大梁王朝真的没救了,至少,大梁还是有一些能人的,恍惚间,她眼前闪过一道书生的身影—— 苏贤。 苏贤的面,她并未亲眼所见,只听人简单描述过,知道此人是一个书生,主要是此人颇有才能,曾屡次破坏她的大事! 一段时间后,杨宗等人商讨完毕,因想到马上就将光复大乾的江山,杨宗吩咐祭祖,举办声势浩大的仪式。 杨若仙对此持反对意见,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但又见父亲如此高兴,便十分理智的闭上了嘴。 祭完祖后,夜色已深,众骨干各自返回,杨宗也准备沐浴休息。 这时,杨若仙登门。 “仙儿怎么还不去休息?”杨宗随口问道。 “父亲,针对今日之事,女儿心中始终都有一个担忧。”杨若仙的声音也显得沉稳,但却不失少女该有的脆嫩婉转。 “哦?”杨宗面色一正,问道:“仙儿有什么担忧的?” 杨若仙道: “前段时间,女儿偶然探知,大梁范阳县侯苏贤远赴河北道,其实是为了暗中抗辽。” “此人非常不简单,数月之前,辽人秘密潜入幽州之事,最终是被此人侦破。前段时间,他又从含嘉仓城地下挖出那批粮食,解了大梁的缺粮之急。” “另外,此人在查桉、作诗,甚至医术方面都颇有建树!” “这样的人,在河北道暗中抗辽,必将影响北方的战局,或许……他能力挽狂澜,再一次拯救梁朝。” “……” 杨宗沉着面色,思忖一番后问道:“仙儿,为父来问你,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那苏贤可有任何异动?” “这倒没有,据我们的人探报,此人已消失已经一月有余,不知去了哪里。”杨若仙摇头。 “辽军是否受到了阻碍,是否已发动对梁朝的攻击?”杨宗又问 “未曾受到阻碍,辽军也已出动。” “这就对了!”杨宗点点头,笑道:“仙儿你不要想太多,辽军已然出动,那苏贤即便再有才能,这次也应该是失败了!” “在天下大势面前,他即便再有能耐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能让辽军后撤不成?辽国朝廷他还左右不了!” “父亲说得是。”杨若仙略微低眸,口中称是,但心里面始终认为苏贤不简单。 杨宗狠声道: “苏贤此贼,屡次坏我大事!尤其是含嘉仓城地下的那数百万石粮食,等为父复国成功,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此人,千刀万剐!”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仙儿你也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女儿告退。” “……” 与此同时。 南陈。 江宁。 江宁城是南陈的都城。 此时夜已深,万籁俱静,本该是酣睡进入梦乡的时候,但皇宫中却灯火通明,朝臣们从四面八方涌入。 这些朝臣里面,有当朝各大宰相,还有厉王、恬王,以及吴国公主陈可妍,众人齐聚陈帝寝宫旁的偏殿。 陈帝深夜召见,想来必有要事,偏殿中众人面色各异,心中都做着各种猜测。 不一时,陈帝驾到,他只披了一件外衣,想来也是刚从龙塌之上爬起,来不及好好更衣。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 “……” 君臣见礼后,陈帝在偏殿上的龙椅上坐定,面色略有复杂,带着未曾睡醒的倦意,开门见山说道: “就在刚刚,朕得到北方传来的消息,大梁与辽国之间,昨晚已经开战,据说战况十分激烈!” “这就打起来了?” 群臣一片哗然,不过很快安静下来。 这时,恬王阵营中一个宰相朗声道: “据悉,大梁情动了史老将军出马,坐镇在河东道朔州,史老将军战功累累,曾杀得辽军闻风丧胆……相信史老将军必能打退辽军的攻击,” “……” 陈可妍及部分宰相缓缓点头,认可此话。 厉王一派则面色难看,前段时间,因为雪盐的大量上市,厉王阵营遭到了巨大的冲击,至今都还没有缓过气儿来。 陈帝面色复杂,暗中瞥了眼陈可妍,最后蔚然一叹,道: “两军交战后不久,那史老将军就……吐血一升,昏迷不醒,最后退守到了太原,梁军士气颇受打击。” “吐血一升……” 群臣顿时炸开了锅。 简直离了个大谱啊。 陈可妍面色微微一变,预感到情况不妙,她当即站出安抚陈帝,说这只是一时的成败,大梁毕竟是中原王朝正朔,兵多将广,一定可以阻拦辽军的南下。 陈帝沉着面色,眉头紧锁,对陈可妍的安抚不置可否。 厉王一派的人见状,当即大喜,这是一个打击异己的好机会啊! 厉王亲自上阵,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抨击陈可妍将南陈“拖入战争泥潭”的罪责,眼下大梁败势已显,辽国收拾完大梁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陈可妍,甚至污蔑陈可妍勾结大梁图谋帝位,恳请陈帝当场将她捉拿…… 陈帝抬眸,看着这个女儿,眼神复杂,厉王那句“拖入战争泥潭”的话,他其实十分认同。 老实说,他现在有点后悔与大梁联合。 坑爹的大梁,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呢?太令他失望了。 陈可妍心头剧烈跳动,大梁战事失利,对她的处境来说非常不利,她知道狡辩无用,只得说道:“请父皇责罚。” 陈帝终究是痛爱这个女儿的,怎么忍心当场将她捉拿? 他甚至就连斥责的话也没有说一句,只沉声问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厉王见此,也就不再死揪着陈可妍不放,转而建言献策道: “父皇,为今之计,是立即终止与大梁的合作,送出去的神雷倒也罢了,后续不可再送。” “同时,派遣使者前往辽国,说明我们之所以与大梁合作,是受到了大梁的欺压,不得已而为之……” “为体现诚意,我们可以派兵偷袭大梁所属的扬州、和州等地,与辽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共同覆灭大梁!” “……” 众臣一听这话,顿时分为两派,互相争吵,有人认为时机难得,有人则认为此举太过下作,偏殿中闹得不可开交。 陈帝面色微微一动,差点没有抵挡住偷袭扬州与和州等地的诱惑,要知道,江宁与扬州只有一江之隔,若能将扬州收入囊中…… 不过很快,陈帝就打消掉了这个想法。 不妥,至少时机未到,大梁终究是中原王朝正朔,万一这次挺了过来,他们南陈该当如何自处? 几经思考,左右权衡,在征询了群臣的意见之后,陈帝做出决断: “与大梁合作之事暂停,停止运送神雷,但也不着急翻脸,保持观望,到时再根据战况调整应对策略。” “陛下英明!” “天色已晚,你等都回去好好休息吧。”陈帝起身离开。 “臣等恭送陛下。” 目送陈帝走远后,厉王带着他的人马昂首阔步而去,临行前刻意盯了陈可妍一眼,眼中尽是讥讽、嘲笑与冷漠。 恬王这边的人则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没有生气,但他们又不敢责怪陈可妍,只得摇头叹气而去。 面对冷眼、嘲讽与叹气,陈可妍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因为她坚信,只要苏贤还在大梁,大梁就不会轻易垮掉! 前段时间,蜀国之行,她就已得知苏贤在暗中抗辽,且有一个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庞大计划。 陈可妍回到公主府,仰望着星斗满天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公子,我相信你最后一定可以成功,不仅令人瞠目结舌,还能匡扶大梁,同时也为我纾困,狠狠扇厉王他们的耳光!” “我要让他们都知道,南陈与大梁合作,是明智的决定!” “……” ?推荐票 ?月票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731 防火防盗防闺蜜 随着陈可妍的话音落下,大殿中所有人都面色各异。 苏贤紧盯着她那窈窕的背影,在后面怒目而视。 说他贪财? 也就只有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苏贤因为太穷,眼里的确只有金银,曾多次无视过她那样的大美女。 但那只是一小段经历而已,苏贤后来已视金钱为粪土,但却被陈可妍记在心中,给他安上一个“贪财”的标签。 好吧,苏贤敢作敢当,这一条勉强说得过去。 可是,陈可妍又说他“好色”? 这这这……这绝对是污蔑! 他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不凡、温文尔雅,乃天下罕有的美男子,古有潘安,城北有徐公,当今之世就有他苏贤! 此外,他更是屡立奇功,不说其他,单说最近的“北乱辽国、南防瘟疫”以及“挖出数百万石粮食”的功绩,就足以证明他的才干卓绝。 像他这样的杰出青年、少年英才,陈可妍居然污蔑人家“好色”,她的良心不会感到痛吗? 苏贤心中悲呼,大声呐喊道:“陈可妍你这个坏女人,你说得……还真特么对,我就是好色怎么了!” 但,苏贤从未主动对她如何,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那挑逗与勾引。 就这样的情况,她是如何得出苏贤“好色”的结论的? 污蔑! 还绝对是污蔑! 蜀帝听了陈可妍此话,面色又暗沉一分,他心中窝火,认为陈可妍又在内涵他。 贪财,这是缺点吗? 在蜀帝看来根本不是,因为他也贪财。 蜀帝坐拥整个蜀国江山,按理来说要啥没有?可他始终都不满足,钱财自然是多多益善。 蜀国众臣,还有张贵妃等,时常劝他适可而止,都认为贪财是不好的习惯,是缺点,并劝谏他改掉。 所以,陈可妍说苏贤贪财,还说这是一个缺点,可不就是在内涵他么? 至于“好色”……这是缺点吗? 蜀帝心中复杂难明,好吧,就算那是苏贤的缺点,可……他对那样的缺点却是可望而不可及,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也想好色,但…… 这已不是“内涵”他那么简单了,而是嘲讽,是取笑!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这种程度的嘲讽与取笑。 蜀帝的面色刹那铁青一片。 张贵妃听了陈可妍那句话后,整个人都陷入呆滞,贪财?好……好色? 她刹那失神,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怀起春来,心头瞬间脑补出“苏贤追求她”、“两人花前月下”、“生出一个孩子”等等羞人的画面…… “……” “若,大梁范阳县侯苏贤,来到了蜀国,那就别想再离开了!” 蜀帝面色铁青,心中窝火与愤怒的他,直接撕下伪装,以蜀国皇帝的身份,面对各国使节与王公大臣们放出狠话。 张贵妃正在心中“畅想”,此话入耳,吓得她心惊肉跳,立即将各种旖旎的画面击碎,回归现实。 诚然,她入蜀宫已有多年,可,她与蜀帝之间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这种情况,导致她在很多情况下,都会忘记自己已嫁为人妇的事实,下意识认为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少女。 哪有少女不怀春的? 是故,听了陈可妍那番话,她才会下意识脑补出那些羞人的画面…… 这其实并不能怪她。 这种情况不关乎个人道德与情操,而是改变不了的人性。 比如,一个几岁的稚童,整天被后妈恶脸相向,不是打就是骂,偶然一天,这稚童看见其他小孩被母亲悉心呵护,他便会幻想自己也有个对他好的母亲……但这个幻想出来的母亲,绝对不是名义上的那个后妈! 世间很多事,都不可强求,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武大郎…… “那苏贤如此聪明,如此世所罕见,朕十分好奇,他的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蜀帝的声音又再响起。 张贵妃刚刚才心惊肉跳,现在听了这话,以她对蜀帝的了解,顿觉情况不妙。 果不其然,蜀帝面色阴沉如水,当着所有人的面寒声道: “若有机会,朕定要撬开那苏贤的脑瓜子,仔细瞧一瞧,究竟与常人有何区别!” “……” 张贵妃面色骤变,又惊又怕,她早已将蜀帝的脾性摸透,蜀帝既敢当面如此说,那么就一定会付诸实践! 而这一切,这样的后果,她思来想去,貌似都是她的缘故。 她方才没顾上蜀帝的感受,在那遍数苏贤创下的功绩……定是此举让蜀帝心生嫉妒,所以才扬言要敲开苏贤的头颅。 这是要杀了苏贤啊! 张贵妃心中一时万分自责,都怪自己,没有管好这张嘴,以至于为苏贤惹下这么大的祸端。 她只希望苏贤永远不要涉足蜀国的土地,千万不要被蜀帝的人抓住…… 陈可妍听了蜀帝这话后,秀眉刹那紧蹙,蜀帝这是要取苏贤的性命啊! 她默默做下决定,若苏贤身份暴露,她就算是撕破蜀国与南陈之间的友谊,也要保下苏贤的性命…… 苏贤身为当事人,盯着那高高在上的蜀帝,心头十分无语。 蜀帝那话中的杀意,他自然听出来了。 不就是从地下挖出数百万石粮食,打断了蜀帝大发横财的谋划么?蜀帝就要取他的性命?公然实施报复? 好吧,这毕竟是蜀帝的地盘,蜀帝想做什么他也管不着。其实,自苏贤挖出那数百万石粮食的时候,他就注定要与蜀帝结仇。 若再来一次,不为其他,单单就只为了那些忍饥挨饿、差点易子而食的普通百姓,苏贤也会义无反顾的开挖! 虽然,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维持着那份脆弱的安全感,尽量不得罪人,尽量不招惹事端,可有些事却也不得不去做…… 总之,苏贤将蜀帝给恨上了,不管出于什么缘故,既然想杀他,破坏他的安全感,那么就是他的仇敌! 连带着,苏贤忽然觉得张贵妃也不美了。 身为仇敌的“帮凶”,张贵妃必然也是坏的,若有机会,他不介意辣手摧花,干掉这个坏女人! …… 献礼继续。 等所有使节与王公大臣献完贺礼,寿宴终于开始,美味佳肴上桌,宫廷歌姬轻歌曼舞,君臣推杯换盏,大殿中一片喜庆与祥和。 方才那一出,仿若未曾发生过般。 与此同时。 蜀宫另外一片区域,宫廷藏书之所,崇文楼。 杨芷兰、言大山、关平三人,早已潜入崇文楼多时。 他们虽然知道收藏《梅亭杂记》下半册的具体书架编号,可这书架真的太大了,多达数层,他们借着微弱的灯光快速翻找起来…… 流芳殿。 寿宴还在继续。 这时,歌舞暂歇,各国使节与蜀国的王公大臣们已饮至半酣,他们离座起身,面红耳赤,端着酒杯到处敬酒,大殿中喧沸如市。 陈可妍摆脱掉前来敬酒之人,走到张贵妃身前,笑着邀请道:“贵妃娘娘,此间喧嚣,我们去殿外透透气如何?” “本宫正有此意。” 张贵妃笑着起身。 一旁,蜀帝也起身,他早就发现张美娘似乎兴致不高,准备跟着一起去:“爱妃,朕陪你们出去走走吧。” 陈可妍微微蹙眉,笑着劝阻道: “陛下还是留在大殿中吧,这么多宾客呢,陛下离开终究不合适,再说……我们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陛下难道也想听么?” 朕还真的想听……蜀帝点了点头,道:“此话也有道理,出去透透风也好,不过爱妃要注意身体,透气之后早些返回。” “多谢陛下关心。” 张贵妃拉着陈可妍的手,缓缓步至殿外,数名宫女跟随在后。 蜀帝终究不放心,招手唤来身旁的太监,吩咐加派人手看紧一些,太监领命而去。 殿外,空气清新,夜风习习,两女的裙摆、发梢,还有身上的装饰物都被吹动,深吸一口气,果然神清气爽。 这时,一群宫女搬来一张小几,放在两女中间,依次摆上各色糕点、蜜饯、干果与酒水,一位宫女提壶准备斟酒。 陈可妍见状,忙摆手制止,吩咐道: “你且放下,我与你家娘娘主要是为了透气而来,酒水不可多饮,待会儿我们自己倒就是了。” 宫女侧眸看了眼张贵妃,因想起张贵妃之前曾吩咐,陈可妍也算**殿的半个主人,她们都要听从吩咐。 此处虽不是**殿,但……张贵妃并未驳回陈可妍此话,于是那名宫女放下酒壶,默默侍立在旁。 陈可妍眸光一闪,继续吩咐道: “你们都退远一些,我与你们娘娘要聊私密的悄悄话,你们可不许偷听。” “奴婢等遵命。” 宫女们赶紧退到了一边,不敢过于靠近,偷听主子们的谈话可是大忌。 “流星!” “是流星诶!” “赶紧许愿……” “……” 这时,附近传来宫女们的惊呼,陈可妍与张贵妃下意识抬头望天,果不其然,繁星点缀的夜空正有一道流星划过! 陈可妍心念猛地一动,左手悄悄从衣袖里摸出一物,右手遥指流星,大声喊道:“姐姐快许愿,快,流星马上就要消失了!” “好,我们一起许愿……” 张贵妃十分激动,在自己的生辰之日,天上有流星划过,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吉兆啊! 她赶紧合拢双手,竖在身前,保持仰头望天的姿势,轻轻闭合两眼,十分认真的进行许愿。 陈可妍没有许愿,而是四下打量了一番。 同时,她左手捏着方才摸出的东西,悄然悬停在一只酒杯上面。 酒杯的左右,有她与张贵妃遮挡,后面则有酒壶,三面都被挡住。 酒杯的前面虽无遮挡之物,但前面的宫廷侍卫都背对着她们…… 就是现在! 时机稍纵即逝! 陈可妍从衣袖中摸出的东西,是一个丸状物,她将之悬停在酒杯上面,手指轻轻用力捏破,漏出一些白色粉末,精准落入酒杯之中…… 一会儿后,张贵妃许愿完毕,双目渐渐睁开,耳边传来陈可妍好奇的声音:“姐姐许了什么愿?” 张贵妃面色略有不自然,推脱道:“不可说,说了就不灵验了。” “那我们就吃了这杯酒,预祝姐姐许愿成真!”陈可妍手里捏着两杯美酒,顺手递来一杯。 “好。”张贵妃没有多想,抿嘴笑着接过那杯酒,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姐姐,我们该回去了。”陈可妍放下酒杯后笑道。 “可是……我们才出来没多久啊。”张贵妃迟疑。 “姐姐已许了愿,也透了气,若再不回去,只怕陛下就该担心了。” “……” 陈可妍笑道,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返回大殿。 张贵妃觉得此话也有道理,于是半推半就回到大殿…… 大殿中,气氛依旧热烈。 陈可妍归位后,各国使节,还有蜀国的王公大臣们都围了上来,纷纷敬酒。她作为南陈使节,自然不能躲避,接连饮了几杯后,她面色已略有晕红……使节们与王公大臣们见此格外兴奋,端着酒杯频频往这边走动。 应付完第一轮敬酒之人,陈可妍转身来到苏贤身旁,微醺的她一把拽住苏贤的胳膊,同时递来一个纯真中仿若蕴含着阴谋的甜美笑容。 “不能喝就别喝了。”苏贤教训道。 “不。”陈可妍拽紧了他的手,笑着说道:“我是南陈使节,不能不喝。” “喝多了我可不管你啊。”苏贤皱眉,收了收胳膊,但却没有摆脱陈可妍的拉拽。 “接下来……”陈可妍打了个酒嗝,似乎酒劲儿上涌,越来越醉了,两手死死拉着苏贤的胳膊说: “接下来……你替我喝,你给我挡酒!” “我?”苏贤无语,他更没有酒量,挡酒必醉! “是啊,于公,公子现在是‘南陈副使’,本该替我挡酒……于私,难道公子要眼睁睁的看着奴家被人灌醉么?” “可是……”苏贤着实不愿,可迎着陈可妍那张楚楚可怜与祈求的笑脸,身为男人的他又不忍心拒绝。 “还是被一群……臭男人灌醉……公子……救我!” “……” 陈可妍继续楚楚可怜。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身为男人的他终究没能忍住。 陈可妍虽还不是他的女人,可两人亲都亲过了,他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陈可妍被一群臭男人灌醉! 即便要灌醉她,也应该他来! “好,我替你挡酒,但下不为例!”苏贤同意下来,心想最多大醉一场,于今晚的计划应该无碍。 “多谢公子,公子最棒了!” 陈可妍大喜,在那恭维,拉着苏贤的胳膊走到前面。 不过,苏贤没有看见的是,当他背对陈可妍的时候,陈可妍面色瞬间恢复如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哪里还有一丁点醉酒的表现? 南陈吴国公主,不是一般之人,这点酒水就想灌醉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44 女皇:天要亡我大梁? 辽国。 极北之地,小海。 数十万辽军提前出击的消息,苏贤等人尚且不知,他们正抓紧破译那首打油诗的后两句,四处寻宝。 今日,是他们深入辽国腹地以来的第五天。 早上的时候,他们信心满满,充满了干劲儿。 随着时间来到中午,还没找到宝藏的他们便显得有些气馁。 黄昏临近,眼见天色将黑,仍旧一无所获的他们心情倍受打击,此时刚好走到一处峡谷,大家纷纷席地休息,再也走不动了。 “我们都被骗了!” 纳兰嫣斜靠着一块巨石,情绪激动,几近崩溃,以诉控的口吻嚷嚷道: “什么宝藏!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宝藏,我们都被骗了!这就是一个骗局,平白浪费了数日的时间。” “纳兰雄父子凭借此战,将最大限度巩固他们在朝中的地位,未来的辽帝必定也是南屠王。” “我们傻傻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什么宝藏,呵呵,现在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今后该怎么办?” “……” 纳兰嫣诉控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久久未曾消散。 苏贤等人沉默不言,精神憔悴,面色复杂,心思各异。 纳兰节坐在一块石头上面,良久之后抬眸,缓缓道:“天下之大,恐怕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言大山等人的心情也十分低落,纳兰兄妹已经放弃,他们纷纷看向苏贤,希望苏贤能够站出来说两句。 然而,他们却发现苏贤眉头紧锁,坐在那里两手抱头,双目无神,状态很是不对。 原来,从今天上午开始,在冥冥之中,苏贤似乎感觉到了许多人的呼唤与祈祷,比如: 女皇与兰陵公主:“苏爱卿你在哪里?” 柳蕙香与唐淑婉:“夫君(世兄)要保重自己啊!” 陈可妍:“奴家相信公子一定可以成功!” 此外,还有一幅幅普通的面孔,一双双期盼的眼神,一位母亲抱着哭泣的孩子亡命飞逃,她身后是连天的战火…… 除了这些冥冥之中的画面,苏贤还看到了无数冷漠的眼神,躲在远处观察与等待,宛若狩猎的豺狼。 苏贤心烦意乱。 女皇与柳蕙香等人对他的期许、关心、鼓励、信任,还有即将被战火吞噬的无助母女,以及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财狼,这一切都太过沉重,让他不能承受。 因为他失败了。 没能找到那批宝藏。 进而匡扶大梁,解救众生。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或者说是重担,压弯了苏贤的腰,让他疲惫、头痛与迷茫,不知所措。 失败的代价真的太大太大,他甚至不敢去想…… 言大山等人见状,轮番上阵劝他振作起来,不过,苏贤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坐在那里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忽然,他听到一句“事在人为,尽人事听天命”的话,出自言大山之口。 此话振聋发聩,当场将他“激活”。 “不错,事在人为,尽人事听天命!” 苏贤缓缓起身,面色十分坚定,眼中炯炯有神,浑身又充满了干劲儿。 他的性格中有坚忍不拔的一面,比如带杨芷兰找蝴蝶谷寻医之事,不到最后关头绝不罢休! 坚定而执著。 不到黄河心不死! 重新振作起来的他,慢慢转身,准备给众人加油打气,只要辽军一日没有攻破神都城,他们就还有机会。 可是,刚刚转身的他,面色悠然一变,瞳孔跟着一缩,死死盯着前面某处,激动得语无伦次,道: “找……找到了,找到了,落日金钟塔,我终于明白什么是落日金钟塔了!” “……” 言大山等人闻言,立即顺着苏贤的视线看去,怔了一会儿后,他们手舞足蹈,大声喊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落日金钟塔,我们真的找到了!” 纳兰兄妹原本已经放弃,一个抱怨宝藏是谣言,一个感叹天下之大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见了这番情形,也立即转头看去。 随后,他们的面色无比震惊,张大了嘴巴,足以塞入一颗鸡蛋。 他们都看见了什么? 原来,此处是一座峡谷,峡谷的出口竖直,呈“一线天”状,而且正对着日落的方向。 当黄昏临近,金色的夕阳便透过“一线天”射入峡谷,因峡谷出口造型怪异,导致映照在谷中斜坡上的金色光斑呈现出“钟塔”的形状! 落日金钟塔,这一句打油诗,便是对这一景象的直观描述。 “哈哈哈哈……” 苏贤狂喜不禁,仰天大笑。 这座宝藏他们搜寻了数日之久,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最后的心灰意冷,就连苏贤也差点放弃。 结果哪曾想到,他刚刚恢复信心,转头便发现了“落日金钟塔”的异相。 成功了! 在冥冥之中,他似乎看见女皇、唐淑婉等女向他点头微笑,抱着孩子的母亲安居乐业,充满了欢笑,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人影也渐渐消失。 “宝藏的入口应该就在这峡谷之中,可具体在哪呢?”唐淑静高兴过后问道。 “若我猜测得不错,宝藏的入口,就在那‘金钟塔’的门户的所在位置。”苏贤恢复了自信,遥手一指。 “那还等什么,来人,给我凿穿这座大山。”纳兰节激动下令。 “……” 将士们立即行动起来,挥舞着铁锹,转瞬间便在长满了杂草的斜坡上挖出一个洞穴,一段时间过后,洞穴已深达半丈。 忽然,一位将士惊喜叫道: “挖到一块石板!” “石板?这里果然是宝藏的入口!” 苏贤等人立即围拢上去,定睛一看,那石板格外规整,人工开凿的痕迹十分明显,横平竖直的挡在众人身前。 “撬开这块石板。” 随着一声令下,数名将士上前,合力撬动,当石板被移出洞穴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有石阶延伸向下。 …… 次日。 天刚蒙蒙亮,苏贤一行便已启程,快马加鞭,按原计划赶往幽州以北的妫州。 前朝宝藏已经找到,经昨晚一整晚的探索,他们已得到足以武装二十万将士的甲胄与兵器,都泡在桐油之中,保存完好。 按照之前的约定,纳兰兄妹留了下来,等待浑邪王带人前来,原地武装,然后杀向牙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迫辽帝禅让。 谷礆 苏贤一行则启程赶往妫州,目标是将八大部族的小可汗一锅端,若能顺便将纳兰雄除掉,那就最好不过了。 哒哒哒哒! 空旷的草原上马蹄声阵阵。 苏贤骑坐在马背,心中暗道: “从时间上来看,辽军应该已经出动,希望大梁能够挺住,因为辽国的局势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到那时,辽军不管打到了那里,都会退兵,不然就会遭到腹背受敌的打击。” “咦?我为什么有些担心呢,大梁毕竟是中原王朝正朔,幅员辽阔,兵多将广,应该不会……顶不住吧?” “……” 与此同时。 大梁。 神都。 宫城。 万象神宫,大殿。 天还没有亮透,但女皇及宰相们就已齐聚在此,大殿内外灯火通明。 传递消息、战报、君令的太监接连不断,甚至排队等候进入大殿面圣,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不过,即便人非常多,但却非常安静,甚至连脚步声也不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是大梁王朝的关键时期,都不敢粗心大意,万一惹恼了女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终于,天亮了。 但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天空昏暗,竟是一个阴天。 大殿之中。 女皇君臣忙碌了一个早晨,终于得了空享用早点,可是,女皇刚刚端起一碗粥,殿外就传来一个拖着长长尾音的: “报——” 女皇顾不得喝上一口粥,放下粥碗,急忙吩咐道:“快宣!” 宰相们也纷纷放下碗筷,这两日来,那个“报——”字他们已经听了无数次,但每次都让他们心惊肉跳,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坏消息来了。 眨眼间,一人快步跑进大殿,看其装束应该是军中斥候,看见女皇后纳头便拜道: “启禀陛下,河东道云州、岚州、朔州已经失守,数万辽军直奔太原府而去,史老将军命紧闭城门。” “……” 话音落后,大殿中出奇的安静。 女皇与宰相们面色难看,昨日,得知史老将军退守太原之后,他们就猜到云州等地会失守。 但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又是一回事,女皇感觉眼前有些眩晕,辽军昨日才发动攻击啊,结果今天早上就失去了数州之地! 败得太快了! 大梁边军看来真的不堪一击。 这时,一个宰相忽然站出朗声道: “陛下,太原城池历来便固若金汤,再加上有史老将军坐镇,料想足以阻挡辽国铁骑继续南下,请陛下莫忧。” 另一位宰相附议道: “是啊,史老将军身体虽然不适,但守个城完全没有问题,辽军定然会被拖住脚步,为我们挣得喘息之机。” 女皇听了此话,微微点头,太原府的确是北方的重镇,她也看好史老将军,辽国铁骑应该不会那么快南下。 不过,女皇这才松了半口气,立即就有一个驿卒送来八百里加急的战报。 战报上说,关内道灵州、盐州等地已被攻破,辽军势如破竹,直奔位于关中平原的长安城而去! 女皇君臣的面色又难看起来。 因为关内道的战场上,可没有史老将军,史老将军困守太原,对关内道的战况着实鞭长莫及…… 长安城,虽是故都,但其地理位置决定长安不容有失,那是大梁王朝的退路! 神都城所在的洛阳,主要是水路交通极为发达,可以快速沟通全国各个区域。 但洛阳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四周的天然关隘没有形成闭环,有很大的缺口,做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关中地区决不能失守! 就在女皇君臣愁眉苦脸的时候,前方又有战报传来,那是一个斥候,拜道: “启禀陛下,神策大将军刘农为鼓舞我军士气,决定亲自领兵出征,守住忻州、代州,进而夺回朔州、云州等地……我军士气大受鼓舞!” “好!” 女皇闻言大喜,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第一个好消息,忍不住拍手赞道: “刘农很好,到底是神策军的大将军,不枉朕平日对他的栽培,知道替朕分忧,等他凯旋而归之际,朕必有厚赏!” 群臣也是笑灼颜开,纷纷赞道:“没想到刘将军竟有如此胆魄,着实令我等刮目相看,真可谓是人不可貌相啊!” 刘农,隶属于中央禁军中的“北衙禁军”,禁军的职责是宿卫京城,也领受君命全国征讨。 北衙禁军分为左右羽林军、左右神策军,一共四军,这四军在朝臣们看来都是些膏粱子弟。 宿卫京城绝不能靠他们。 这是朝臣们的固有印象。 是故,神策大将军刘农亲自上阵鼓舞士气的行为,才令朝臣们万分震惊,嘿,还真小看了他们。 女皇君臣正高兴之际,忽然,又一位斥候风尘仆仆而来,大声禀道: “启禀陛下,神策大将军刘农首次与辽军对阵,便被敌将一刀……斩落马下,当场为国捐躯。随后忻州、代州相继陷落,数万辽军兵临太原城下,我军士气跌入低谷。” “……” 这条战报,对女皇君臣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神策大将军刘农,好不容易让他们刮目相看一次,结果……刚刚上阵就被敌将一刀斩落于马下。 这…… 辽军来势汹汹,短短一日之内连下数州,甚至兵临太原城下,这等恐怖的战斗力,令女皇君臣毛骨悚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急。 要知道,太原府与神都城所在的都畿道之间,只隔了泽州、潞州两个州县,按辽军的战斗力,怕是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兵临神都城下! 女皇头晕目眩,峨眉紧锁,大梁可是中原王朝正朔啊,幅员辽阔,兵多将广,可怎么忽然间就要面临这种危局呢? 宰相们面面相觑,心有戚戚然,局势糜烂如此之快,真的大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 就当女皇君臣焦头烂额之际,神都城中,不知为何,辽军攻破云州、朔州与兵临太原城下之事竟遭泄露。 这消息就像一颗重磅炸弹投入鱼池,城中的百姓就如那鱼儿般,被轰飞数丈之高,恐慌与谣言潮水般蔓延。 “辽贼来了!这是天要亡我大梁吗?”有人当街疾呼。 “哇……”从小就听着“辽人恐怖故事”长大的孩童,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一幅末日即将来临的景象。 随后,城中粮价飞涨,匪徒沿街打劫等等,各种乱象丛生,安定与繁华的神都城瞬间乱了套。 745 朕心甚慰 好在,对于神都城的混乱,女皇与朝廷早就有所预料。 河南府府衙、千牛卫、金吾卫、监门卫、刑狱司等等衙门,统一行动,联合打压,城中的混乱很快得以控制,恢复安宁。 但安宁只是表面上的,百姓们心中依旧惶恐,各种流言在私底下疯狂流传,防不胜防。 …… 宫城,大殿。 对于当下的局势,宰相们各抒己见,但都是些没有实际用途的夸夸其谈,女皇以手扶额,头痛欲裂。 钱中书心中猛然一动,正所谓危机危机,危中有机,眼下的局势虽看似凶险,但对他与太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弯道超车”的良机。 若在平时,兰陵公主势力强大,他们只有被打压的份,翻不起任何浪花。 心中有此一念后,钱中书面色认真而凝重,陷入沉思。 很快,他已有所决断,只见他紧握拳头为自己打了一把气,然后毅然出列对女皇拜道:“陛下,老臣有本,要参奏一个贪生怕死、临阵逃脱、枉顾君命之人!” 话音落后,嘈杂的大殿为之一静。 群臣都扭头看过去,一脸不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参奏他人? 而且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临阵逃脱、枉顾君命之人? 是谁? 女皇手托额头,有气无力的问道:“钱中书要参奏何人?” 钱中书面色沉着,缓慢而有力的答道:“回禀陛下,臣要参奏之人,不知别人,正是范阳县侯苏贤!” “你说谁?苏爱卿?!” 女皇吃了一惊,托在手腕上的额头抬起,面上满是不解与疑惑。 兰陵公主也立即转过头去,死死盯着钱中书,苏贤与她是同盟的关系,在朝堂上应该互相帮助。 其余宰相也是一脸惊讶,随即暗骂钱中书,这都什么时候了,朝廷面临强敌侵犯,你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不错,臣要参奏之人正是范阳县侯苏贤!” 钱中书气定神闲,脸上一幅忧国忧民的表情,提高了声音说道: “陛下,范阳县侯远赴河北道,本是领受了君令暗中抗辽,可是现在呢?辽国铁骑一日之内连下数州,甚至都已兵临太原城下了!” “那数万辽国铁骑,距神都仅仅只有两个州的距离!” “还有关内道、陇右道的战况,不用臣多说,想必陛下与诸位也都十分清楚。” “可以说,我大梁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 “可是,被陛下与兰陵公主及诸位寄予厚望的范阳县侯苏贤,他又在哪里?他不是暗中抗辽去了吗?” “为何辽军都快打到神都城来了他还不现身?由此可见,范阳县侯已经失败,他已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自知没脸回来面见陛下,故早在一个多月前远走他乡,隐居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坐看天下风云起伏。” “陛下!范阳县侯如此行为,还算不得贪生怕死、临阵逃脱、枉顾君命吗?指望苏贤匡扶大梁江山,无异于天方夜谭!” “臣请陛下剥夺苏贤侯爵之位,收回一应赏赐之物,再将苏贤亲近之人下入大牢候审,以儆效尤!” “……” 钱中书连珠炮般说完这些话后,女皇君臣早已呆在原地,陷入沉思,面色各异。 此话其实也不错,辽军如此猖狂,苏贤暗中抗辽的计划即便失败,至少也应该回到神都与他们共患难才是。 兰陵公主心中动摇了一刹那,不过瞬间恢复过来。 她选择相信苏贤。 在她的认知之中,苏贤或许怕死,但绝对不会临阵脱逃。 可是其他人心中怎么想,她就不能做主了。 尤其是女皇的想法。 她抬眸看着龙椅之上的女皇,见女皇峨眉紧蹙,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并未彻底站在苏贤这一边。 兰陵心下一凛,但没有妄动,仔细观察局势的发展。 良久之后,女皇脸上的阴晴终于慢慢隐去,她并未追究苏贤的“罪责”,而是看着钱中书问道: “钱中书有何见解?” 钱中书见状,也就不再死揪着苏贤的“罪责”不放,毕竟这不是他的目标,他凝神思忖一番后禀道: “陛下,老臣虽官至中书省中书令,但早年间也曾是行伍中人,老臣虽不再年轻,但尚可一战!” “老臣愿领兵北上抗辽,就算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老臣也绝不后退一步!老臣愿誓死抗击辽贼,保卫大梁!” “……” 他的眼神坚定,他的声音铿锵。 他自吹“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绝不后退一步”等话,无异与苏贤的“贪生怕死”、“临阵逃脱”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 刘侍中站了出来,投去赞赏的目光,道:“值此朝廷危难之际,钱中书有此气概,着实令我等刮目相看!” 随后,中书省与门下省的宰相一起起哄,将钱中书的“壮举”夸上了天。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隐隐嘲讽一下苏贤的“贪生怕死”与“临阵逃脱”。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未动,因为兰陵公主没有任何表示。 女皇也对钱中书投去赞许的目光,不过,就在她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忽然顿住,转而问道: “现如今,河东道、关内道、陇右道的战局对我朝来说都十分不利,但却不知河北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众臣一听这话,心头恍然,貌似开战以来,河北道还从传回任何消息,那边什么情况女皇君臣一概不知。 钱中书长叹一声,一幅忧国忧民的样子,道: “陛下,河北道没有消息传回,那就说明……传递消息的人也没了!那苏贤临阵逃脱后,河北道必群龙无首,散兵游勇又如何能抵挡辽国铁骑的冲击呢?” 话音落后,女皇及宰相们都保持了沉默。 老实说,他们有点相信钱中书的说辞,甚至部分尚书六部的宰相,也在心头犯起了嘀咕…… 钱中书继续悲嚎道: “可怜河北道万千军民,一夜之间竟遭辽军屠戮,甚至连传递消息的驿卒都没有留下一个,诶……臣万分心痛。” “……” 然而话音刚落,大殿外便响起一个声音: “报——” 谷燀 “河北道幽州八百里加急边关急报!” 女皇及宰相们听了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河北道,幽州,八百里加急…… 众人回过味儿来,纷纷扭头看着钱中书,目光灼灼,你不是说河北道万千军民已遭屠戮,甚至连一个传递消息的驿卒都没有了吗? 那大殿外那人是谁? 钱中书面皮有些绷不住,但仍旧维持住了凝重与忧国忧民的表情。 数息后,远从河北道而来的驿卒进入大殿,抬眸就看见高坐龙椅的女皇。 驿卒摘下腰侧的竹筒,加快脚步,走到大殿中央,准备完成这次任务的最后一个流程。 就在这时,钱中书忽然凑了过来,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轻轻拍着驿卒的肩膀叹道: “诶,小伙子你辛苦了,居然能从河北道逃脱而出,为陛下及我等送来至关重要的边关急报,此行着实不易吧?” 其余宰相们见状,心下纷纷了然,这驿卒能从战火连天的河北道逃出,的确不易,他们纷纷投去赞许与感激的目光。 那驿卒受宠若惊。 钱中书关切的话语,还有其余宰相们那赞许的眼神,虽然令他感到疑惑不解,但心头着实感动,连道: “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这时,那竹筒已经由南宫婉儿之手,呈递到了女皇手中,女皇亲自拆封,取出里面的边关急报。 钱中书脸上依旧挂着忧国忧民的表情,庄严而肃穆,宛若当朝第一大臣。 他赞扬了那驿卒,又转身面朝女皇劝道: “陛下,此中文字,必定惨不忍睹,还望陛下以社稷及龙体为重,千万不要想不开……或者,还是由臣来看这封急报吧?” 群臣见此,纷纷自荐,都想代替女皇翻阅这份注定惨不忍睹的边关急报,君臣之间看似十分和谐。 兰陵公主在旁沉默无语,她身后尚书六部的宰相们也不为所动,默默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因她根本就不相信苏贤会临阵逃脱。 也不相信河北道的战况比河东道还惨。 女皇已从竹筒中取出边关急报,摆了摆手,道:“诸位爱卿有此心意即可,不用担心朕,无论河北道战况如何,朕都可以承受。” “陛下英明!”钱中书带头恭维。 女皇遂不再理会群臣,凝眉展开急报,从头一字一句看去。 一段时间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女皇长身而起,将那封急报拿在手中,仰天大笑,毫无帝王形象,头上垂挂的发饰剧烈摇晃,甚至差点掉落下来。 兰陵公主见状,深邃的眼眸亮了一下,只是不太确定,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钱中书见此,下意识认为女皇被气疯了,被气糊涂了,被气乐了,因而不顾形象大笑,由此可见,那边关急报之中的内容该有多么惨烈! 他自我感觉良好,沉声劝道:“陛下,请以龙体为重。” 女皇笑道: “哈哈哈哈……以龙体为重,没错,但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朕着实没有忍住,哈哈哈……” 话音落后,大殿中的气氛瞬间诡异起来。 以钱中书为首的宰相们面色微变,心头重重的愣了一下。 女皇刚才说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事? 河北道万千军民都被屠戮一空了,哪儿来的喜事?! 等等,莫非…… 顿时,包括兰陵公主在内,所有宰相的面色都古怪起来,然后纷纷扭头看着钱中书,眼神闪烁。 钱中书并未注意到他们异样的眼神,因他一脸的吃惊与不相信,正死死盯着女皇呢,且看女皇接下来怎么说。 “敢问陛下,不知是何喜事?”兰陵公主站出来问道。 女皇渐渐止住笑声,但嘴角的笑容始终都不曾消散,笑道: “攻打河北道的数万辽军,始终都没能攻破幽州以北的‘蓟门关’,我军在幽州守将与刺史的指挥之下,甚至还出关追击了辽军数十里之远!” “河东道、关内道、陇右道,短短一日之内便被辽军连下数州之地,而攻打河北道的辽军,居然连第一道关卡都没能攻破!” “这是真正的胜利!这是朕期待已久的胜利!” “河北道,幽州守军,还有幽州刺史,都是好样的,朕心甚慰。” “……” 女皇话音落后,大殿中的宰相们已彻底炸开了锅! 幽州凭借“蓟门关”天险,不仅挡住了数万辽军,甚至还出关追击了辽军数十里远?! 不可思议。 在河东道、关内道、陇右道战事失利的背景之下,幽州的捷报显得如此另类,为女皇君臣打了一剂强心针。 同时也说明,辽国铁骑也是人,而不是神,大梁将士足以与之匹敌! 辽国铁骑战无不胜的神话被生生打破,这一点对女皇君臣来说至关重要。 宰相们也大笑起来,肆意发泄着这数日以来心中的郁闷,辽国铁骑牢不可破的神话破灭,他们都感觉身体一轻。 钱中书一脸震惊,两眼瞪得铜铃那么大,忧国忧民的面色瞬间消失不见,一个人站在那里怀疑人生。 幽州怎么能挡住数万辽军的冲击呢? 这不应该啊!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想起方才所说的那些话,面上一阵阵发热,宛若被人用力扇了几百个耳光似的,即便老奸巨猾如他,此刻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兰陵公主看准时机,朗声说道: “陛下,幽州的胜利,归根结底来说,应该都是范阳县侯苏贤的功劳!” “南陈的神雷,有三分之一送去了幽州,想必这也是幽州大捷的基础,而南陈的神雷,正是因范阳县侯之故我们才能得以拥有!” “诚然,范阳县侯的确在一个月之前消失不见,但依儿臣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人!” “他一定躲在暗中谋划着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颠覆整个战局的大事,儿臣愿以尚书令之位担保,请陛下相信范阳县侯!” 女皇笑容不减,点头道: “不错,朕也相信他,苏爱卿才干卓绝,绝非贪生怕死临阵逃脱之辈,朕相信他一定会为我们带来惊喜。” 746 扶大厦之将倾 为了稳定民心,女皇下令,立即将幽州的大捷散播民间,并大肆宣扬这是范阳县侯苏贤的功劳。 针对钱中书领兵出征的提议,女皇思忖再三,最后给予否定的答复,因为目前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兰陵公主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带头恭维道:“陛下英明!” 其余宰相纷纷附议。 钱中书也包括在其中,不过,面色难看的他,心中狠声暗道: “幽州打了一次胜仗而已,并不能说明那苏贤未曾临阵逃脱。” “你们等着吧,等到辽军兵临神都城下的那一刻,且看你们寄予厚望的苏贤会不会现身!” “等到了那时,便是我与太子殿下翻身的良机。” “……” 宫外。 幽州大捷的消息已席卷全城。 苏贤的功劳,以及他以往的“战绩”也得到了有力的强调。 百姓们的关注点被悄然转移,松了口气的同时,都在讨论苏贤能不能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讨论的结果是,大多数百姓选择相信苏贤。 因为曾发生在苏贤身上的奇迹真的太多了,给人一种“无所不能”感觉。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基于此,神都城中的恐慌与谣言直接消失大半,百姓们的情绪趋于稳定,女皇得知后十分满意…… 唐府。 唐淑婉的院子中,柳蕙香也在,两女刚刚得到了幽州大捷的消息,不禁手握着手喜极而泣。 她们知道,苏贤有一项足以惊天动地的计划,那计划万分凶险,她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观音像前焚香祈祷: “愿夫君平安无恙!” “愿夫君的计划获得成功!” “愿天下太平!” “……” 同时,幽州大捷的消息也席卷了神都各大世家。 唐家自不必多说,苏贤是唐家未来的女婿,他们自然希望苏贤一切安好,若能扶大梁之将倾那就更妙了。 这可是旷世奇功啊。 他们唐家今后也能跟着沾光…… 林府。 林家众人高兴的同时,又感觉十分心塞,好后悔啊,当初就应该不管不顾,将林家嫡女送去瀛州,生米煮成熟饭,抢先一步与苏贤联姻。 可是一切都晚了,诶。 林家众人感叹之际,林川刚好偷溜出林府,他听到这条消息后,面色悠然一正,紧握了拳头仰天道: “苏兄,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就应该互相帮扶!你为了大梁奔波忙碌,兄弟我岂能再去青楼寻欢作乐?” 林川毅然转身回府。 不过,府门关上的刹那,门房听他小声嘀咕道:“明日再去!” “……” 苏府。 苏家上下收到幽州大捷的消息后,一片肃穆,下人们全都紧闭了嘴巴,小心翼翼提高了警惕,生怕被主子们当做发泄的出气筒。 苏家家主召集各位族老,于客厅议事,商议^_^一般无二。 他们都认为幽州大捷只是巧合,苏贤其实早已临阵脱逃。 “哼,朝廷将那个逆子、贱种捧得那么高,还扶大厦之将倾?呵呵。”苏家家主冷笑,掷地有声道: “那逆子、贱种发现局势不对,必定早已临阵逃脱,遁入深山保命去了,指望那逆子匡扶大梁,无异于痴人说梦!” “老夫就在这里等着,若那逆子果真现身,匡扶了大梁,老夫就……就一头撞死在墙角。” “……” 柳家。 柳家家主如往常那般醉得不省人事,幽州大捷的消息传来,他被下人叫醒后,曾大喜过望,准备亲自登临范阳侯府。 不过,他最后没能成行,宿醉般倒在地上,一边灌酒一边痛骂,显得十分颓废。 原来,整个柳家,时刻都被一股强大的势力监视着,柳家之人根本不可能登临范阳侯府,也不可能见到柳蕙香的面! 其实,这都是苏贤的安排。 那股强大的势力便是内卫,苏贤不想让柳蕙香因往事而伤心,唯一的办法就是断绝与柳家的联系…… 与此同时。 城中某座客栈的厢房中,李青牛一边为一个小男孩扎针,一边对身旁的周威说道: “按目前的局势来看,苏小子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即便幽州大捷,可也不能说明什么……” “诶,这么好的一个苗子,竟失陷在辽境,当初为师就不该让他去!” 李青牛摇头连连。 “若我陪在师弟身边,师弟就不会有事。” 周威一脸不满,因抵达神都的这数日,李青牛根本不让他离开半步,传说之中的青楼……依旧只是传说! 李青牛听出他的不满,不由两眼一瞪,斥道: “此处不可久待,我们明日就启程返回蝴蝶谷,你下去做安排吧,即便神都城门不开,应该也难不倒你们。” “是。”周威只得点头。 …… 幽州大捷的消息,不仅仅只在神都城中传播。 时间稍晚,位于大梁正南方向的南楚,就已通过特殊的渠道,探听到了这一重大的消息。 岳州。 青草湖畔。 一座巨大的府邸深处。 前朝遗老杨宗,再次请来族中各骨干议事,他先是公布了辽军兵临太原城下与幽州大捷的消息,然后嗤笑道: “梁朝女帝看来真的穷途末路了,一个不相关的幽州大捷而已,也值得拿出来大书特书么?为了稳定民心她已无所不用其极了啊。” 有人笑道: “据我们的细作探知,那苏贤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消失不见,至今都不见踪影,恐怕……早就被辽国派出的密探杀掉了吧?” “很有可能!” “那苏贤死于辽国密探之手的话,倒是便宜他了,此人屡次破坏我们的大事,罪不容诛,真该遭千刀万剐而死!” “不过,不管梁朝女帝如何遮掩,辽军兵临太原城下已是不争的事实,梁朝危矣!” “我们的机会来了,应该立即出兵,与辽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 杨宗听到这里,摆了摆手,一脸沉着,道: “暂且不急,辽国铁骑来势汹汹,气势正盛,而梁朝也必将死保长安与神都,他们之间必有一场生死决战。” “等他们双方都筋疲力尽之际,才是我们出动的最佳时机,毕竟我们的兵力有限,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之上!” 众骨干纷纷点头,此话有理啊。 认为胜利就在眼前的他们,对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开始畅想,甚至已在讨论你封什么侯,我封什么王的话题。 唯独只有一人保持了冷静。 谷凚 那人正是身段修长、面戴薄纱的杨若仙。 她的直觉告诉她,苏贤并未被辽国奸细杀害,他还活着,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实现华丽的反转! 但这只是她的直觉,并无真凭实据。 所以她保持了沉默,静观其变。 …… 当夜色降临之后,远在东南方位的南陈,经暗卫之手也得到了这则消息。 陈帝、厉王,还有朝堂的大部分臣子,都不看好大梁,认为大梁此战必败! 陈可妍因促成了梁陈合作,自然而然便成了他们打击与嘲讽的对象。 对此,陈可妍深居简出,不予理会,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与此同时。 位于大梁西南方位的蜀国,也得到了消息。 蜀帝虽与辽国结仇,但丝毫没有结交大梁的心思,听到这则消息后拍手笑道: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们尽管打,打得越惨越好,最后朕自当收复中原河山,完成先帝遗愿!” 贵妃张美娘坐在一旁,她听到了消息中的“苏贤”二字,不由刹那失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放纵恣娱…… 蜀帝侧头看着张美娘,笑道:“爱妃,朕今日心中畅快,加之许久未曾欣赏爱妃舞姿,爱妃何不舞上一支?” 张美娘抿了抿嘴,缓缓起身拜道:“陛下赎罪,臣妾近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跳舞,臣妾……” “这样啊。” 蜀帝略有失望,但也吩咐道:“爱妃既身子不适,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多谢陛下。” 张美娘快步离去,回到她的寝宫销魂殿。 看着那张沾染了苏贤气味的龙塌,她缓缓躺了上去,双目轻轻闭合,心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 …… 次日。 大梁。 神都。 宫城。 万象神宫,大殿。 天刚拂晓,女皇君臣已齐聚于此。 因北方的战局忽又紧张起来: 陇右道甘州、凉州等地全部失陷,辽军切断了中原与西域的连接,西域各国以及北庭都护府等是什么情况一概不知。 关内道原州、庆州一代,相继被辽军攻破,数万辽军直逼关中平原而去,形势岌岌可危。 河东道的辽军,虽被太原阻挡了去路,但战报上说,辽军居然学会了中原将士擅长的攻城之战,什么云梯、攻城车等应有尽有。 这也是辽军能在一日之内连下数州的根本原因。 昨夜,辽军持续攻打太原城池,斥候传回的消息不太美妙,给人一种太原也阻挡不住辽军南下步伐的感觉。 河北道的情况是最好的,纳兰雄亲自率领的数万辽军,始终都没能攻破“蓟门关”天险,甚至就连幽州城的城墙都没有看到。 但,河北道的胜利并未给女皇君臣带来多少安全感。 若辽军攻破了太原,无疑,神都城便直接暴露在了辽军铁骑之下…… 这数日来,女皇君臣可谓是连轴转,在各地调兵遣将,拆东墙补西墙,忙得不亦乐乎。 女皇身体的旧疾本就未曾痊愈,经此折腾,其实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但她咬牙坚持,大梁王朝正处内忧外患,她绝不能在这种时候病倒。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段时间过后。 一位斥候走进大殿,带来一个石破惊天的消息—— 有一股辽军,约一万余骑,竟绕过尚未攻下的太原城池,往南直奔神都城的方向而来! “放肆!” 女皇拍案而起,龙颜大怒,斥道: “辽贼可恶,竟如此看轻我大梁将士,一万孤军就敢直奔我神都而来,真当我大梁是泥捏的不成!” “……” 女皇震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古代打仗,一般都是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打下去,不会轻易绕开,因为孤军深入的话,会遭遇腹背受敌与供给线被切断的风险。 而那一万辽军铁骑,居然绕开了屹立不倒的太原,往南直奔神都而来,他们难道就不怕腹背受敌的风险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坚信,单凭这一万骑兵,就足以拿下神都城,进而覆灭整个大梁王朝! 他们将大梁当成什么了? 竟如此轻视! 女皇身为大梁王朝的皇帝,对此岂能不怒。 可是,生气归生气,那一万辽军来势汹汹,总得想办法应对不是? 女皇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从周边州县调集驻军进行拦截,同时加强神都周围的防守,做好最坏的打算…… 时间匆匆,转眼已是一个时辰后。 万象神宫的大殿中,女皇君臣静静的等待着,该做的安排已全部做好,现在就看天意如何。 “报——” 终于,前方战报来了。 女皇及宰相们精神一震,数息之后,斥候入殿,大声禀道: “启禀陛下,孤军南下的那一万辽军,在沁州、泽州、相州等地驻军的拦截之下,几被全歼,余下百余骑狼狈逃出潞州。” “……” 话音落后,女皇等人怔在原地,宛若雕塑,居然全歼了那一万辽军,所以这是……胜利了? 女皇心脏砰砰乱跳,有点不敢相信。 后来,那斥候又将方才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女皇君臣才接受了胜利的信息,大殿中顿时宛若炸开了锅,热议声不绝于耳。 通过这件事,说明越靠近神都的驻军战斗力越强。 在代州、朔州等地,势如破竹的辽国铁骑,在神都附近却几乎被全歼,这是不争的事实! 女皇心下大喜。 原来,大梁的将士并非想象之中那么孱弱,至少神都附近的驻军就很强。 有这批中坚力量存在,大梁终于重振有望了。 女皇很是欣慰。 可就在这时,那斥候继续说道: “为了狙杀那一万辽军,各州支援的驻军共计损失……五万余人!潞州、泽州,沁州、相州等地,几乎已无驻军驻防,请陛下定夺。” “你说什么?” 女皇面色骤变,心头猛烈一跳,差点勾动旧疾,瞪着那斥候问道: “为了狙击那一万辽军,我们损失了……五万兵马?潞州、泽州等地已无驻军防守?这……这不可能!” 747 脚踏七彩祥云,力挽狂澜 神都洛阳,虽也四面环山,如北邙山、首阳山、嵩山、龙门山等等,但山与山之间并未形成闭环,随处可见巨大的缺口。 比如,神都城北的邙山,虽然阻挡住了经常泛滥的黄河,但它太矮了,即便加上黄河也够不上“天险”。 换句话来说就是,神都城的北大门一直敞开着。 现在,邙山以北的泽州、潞州等地,几无驻军防守,相当于神都城的北大门“直通”太原。 而数万辽军正在攻打太原。 若他们继续分兵南下,沿途将无人阻拦,可直达神都城下! 太危险了! 女皇顾不得多想,强烈的危急感让她格外冷静,当即连下圣旨,调派其他州县,尤其是河北道、河南道的驻军入京勤王。 很快,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女皇君臣松了口气。 有人一幅后怕的表情说道: “幸好,前面还有太原,还有史老将军,牵制住了那数万辽军,我们才有空从其他州县调集援军。” “……” 群臣擦着额头上没有的冷汗,热议纷纷,或感叹辽军之强大,或冥思苦想建言献策,闹哄哄,不一而足。 女皇也松了口气,辽军虽然厉害,但他们毕竟人少,且又是长途奔袭,对上数十倍于他们的援军,想来足以一战! “报——” 这时,一位斥候入殿,大声禀道: “启禀陛下,辽军已攻破太原城池的一座城门,无数辽军蜂拥而入,我军溃败,不能阻挡。” “太原城被攻破了?!” 女皇大吃一惊,心如擂鼓,他们现在就指望太原能够撑住,为各地援军入京争取时间呢,结果…… 在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长身而起的女皇,终于被勾动旧疾,她眼前一黑,直接往地面栽去,宛若玉山倾倒。 “陛下!”侍立在侧的南宫婉儿等女官,见机很快,女皇堪堪落地之前被她们搀住,扶在龙椅上坐下。 兰陵公主等群臣听说太原城破,已是万分震惊,现在又见女皇晕倒,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心头惶恐,有种天崩地裂之感。 “快传御医!” “……” 大殿中顿时乱成一锅粥。 好在,短短数息之后,女皇悠悠醒转。 见状,她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沉声道:“朕无大碍,不用惊慌,太原城破,事关重大,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女皇刚才晕倒的那一下,虽然没有摔着,但如云鬓发上的装饰物却已散落部分,导致发髻散乱。 数缕发丝倾斜而下,随意披散在女皇脸侧,显得狼狈而凌乱。 南宫婉儿想为她整理仪容,但女皇摆手制止…… 宰相们纷纷沉默下来,为今之计,只有加强神都城防,同时派人催促各地入京勤王的驻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其实,很多大臣心中都想起了苏贤的名字,范阳县侯啊范阳县侯,不管你在暗中谋划什么,现在也应该现身了吧? 再不现身大梁就要亡了! 众臣心中虽有如此想法,但并没有人挑破。 一来,苏贤究竟有没有在暗中谋划什么,他们并不能确定,万一苏贤早就跑了呢? 二来,眼下局势岌岌可危,辽军冲击的速度太快,而其他州县的驻军又没有那么快入京,万一…… 总之,部分宰相的眼神渐渐变了,他们已在暗暗筹谋退路。 钱中书站在一旁,低垂的头上,有着一脸阴恻恻的笑容,他坚信苏贤不会现身,不久后便是他与太子的翻身之机! …… 一会儿后,御医赶至。 诊脉后快速煎了一副药给女皇服下。 女皇气色好了一些。 但她仍旧没空整理散乱的发髻,显得有点狼狈。 部分宰相见此,心头猛然跳出“亡国之相”四个字。 但没人敢说出口…… 又半个时辰后。 一位斥候入殿。 女皇君臣黯然神伤,他们已在心中做好“太原被彻底攻破”的准备,所有人的面色都非常不好看。 那斥候走到大殿中央后止步,大声禀道: “启禀陛下,攻入太原城池的那部分辽军,幸得史老将军亲自领兵将之击退,被辽军占据的城门又被夺了回来!” 女皇等人齐齐一愣,什么意思? 史老将军又将丢失的城门夺了回来? 太原并没有被辽军攻破? 那斥候再次复述一遍后,女皇君臣不由拍手赞道:“史老将军老当益壮,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可谓居功至伟!” 然而,他们只高兴了一会儿,马上又跑来一位斥候,入殿禀道: “另有数万辽军涌向太原,据我们的细作打探得知,他们誓要拿下太原,攻城云梯等器械数不胜数……” “……” 女皇君臣当即哑口。 忧心忡忡。 辽军这是不攻下太原不罢休啊。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只能派人催促各州入京勤王的驻军,加快行军速度。 同时派人继续打探太原的战况。 要知道,太原与神都之间其实挺远,消息的传递具有延时性,现在太原具体什么情况,女皇君臣迫切需要知道。 但现在只能等。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斥候带回消息。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斥候返回。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短短两个时辰,他们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这个过程着实痛苦! 两军自开战以来,往来传递消息的斥候、驿卒就没有断过,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斥候们就像全部消失了一般,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比如,太原是不是彻底沦陷了啊? 再比如,斥候、驿卒是不是都被辽军抓捕并击杀了啊? 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 神都城中百姓们的情绪再度不安起来,因北方的战况不知何故又遭到了泄露,正在城中疯传。 大街之上,有人疾呼道: “天哪!神都北方的泽州、潞州,几乎没有驻军防守了,神都的北大门直接向太原敞开,真的太危险了!” 更多路人热议道: “据说太原的战况也十分不妙,被辽军攻入过一次,不过好在史老将军力挽狂澜,将失去的城门又夺了回来。” “可是我听说,另有数万辽军赶去了太原……史老将军虽然厉害,但应该也架不住辽军持续不断的冲击,万一……” “万一太原城破,数万辽军必将长驱直入!” “然后……兵临神都城下!” “天啦,早知神都如此危险,当初就不该入城避难,现在还可以出城逃命吗?” “出不去了,城门已被封锁……” “对了,昨天不是说,那范阳县侯苏贤很有能耐么?现在情势岌岌可危,怎么还不见他现身?” “谁知道,没准早跑了。” “可是朝廷不是说……” “你傻呀,朝廷只是为了稳定你我之心而已,才将范阳县侯搬出,但现在你们看,辽军都快攻打到我们的门口了。” 谷奌 “范阳县侯苏贤,骗了我们……”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冲出城外逃命要紧!” “……” 神都城中,恐慌与谣言如潮水般蔓延,几大衙门虽全力阻止,可又如何能挡住数十万张悠悠之口呢? 偌大一个神都城,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 万象神宫,大殿。 此时已是午后。 众臣与女皇依旧在焦急中等待。 北方的情况依旧不知。 入京勤王的驻军倒是到了一批,但数量太少太少,远远不够。 女皇那散乱的发丝依旧没空打理,乱糟糟的披散双颊,很是狼狈,颇有一种亡国之君的景象。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斥候回来了。 女皇君臣面色复杂,担忧与希冀交织。 待斥候入殿,众人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因为这斥候的衣着十分脏乱,宛若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似的。 “太原战事如何,快说。”女皇起身,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斥候的声音中带着悲腔,道:“太原城的四座城门都已被辽军攻破,无数辽军鱼贯而入。” “史老将军率兵拼死阻挡,可是又有更多的辽军蜂拥而入,即便是史老将军只怕也……不能挽回颓势!” “破……破了……” 女皇如遭锤击,脑袋中轰隆一声巨响。 她的指尖都在轻颤,眼中闪过恐惧之光。 然后摇晃着身子坐回龙椅,不复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仪。 这时,女皇旧疾复发,心绞痛,她面露痛苦的表情,用手死死捂着心口。 遥想十多年前,她通过残酷的权力斗争登临帝位,曾让大梁王朝更上一层楼,可谓国富民安。 但她疏忽了大梁将士的战斗力,以为通商就可以稳住辽国…… 导致现在,她失败了,一败涂地,甚至极有可能成为大梁王朝的亡国之君! 这,是她所不能承受之重。 惶惶青史,将怎样评价她? 这时,她眼前闪过苏贤的身影,不过,她只是苦笑了一下,便毅然将苏贤的影子击碎。 都这种时候了,苏贤还未现身,即便现身估计也带不来奇迹……她对苏贤已彻底失望,算是看错了人! 兰陵公主也在此时想起了苏贤,即便相信苏贤如她,此刻也不禁动摇起来,苏贤怎么还不现身呢,莫非真的……早已临阵脱逃? “不可能!”部分宰相不愿相信,“太原有史老将军亲自坐镇,不可能被辽军攻破,这不可能!” “……” 各地入京勤王的援军,还没有那么快抵达,太原此时被辽军攻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数万辽国铁骑,将快速越过潞州、泽州,穿过黄河,越过邙山,进而兵临神都城下!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这才开战几天啊,北方草原上的辽军就兵临神都城下了…… 大殿中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望着高高在上的女皇。 但,女皇亦无言。 如此沉默良久,有人忽然禀道:“陛下,趁眼下辽军未至,请陛下移驾长安,凭借关中周围的关隘,足以与辽军周旋。” 女皇手捂心口,重重深吸几口气后,心绞痛的症状渐渐消退。 她面色十分难看,缓缓从龙椅上起身。 移驾长安,在目前来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长安本就是大梁朝廷的退路。 长安周围群山环绕,仅有少数几个关隘可供出入,易守难攻,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女皇心中着实不甘。 其一,她不喜欢长安,那里有她不美好的回忆。 其二,被辽军逼入长安,对身为皇帝的她来说,真的太过丢脸,青史上将如何记录此事? 但她终究还保有理智,不管如何,就当下来说,长安是唯一的退路。 几经踌躇,女皇阴沉着面色,缓缓开口,道:“退守长……” 然而一语未了,大殿外忽然传来一个拖着长长尾音的:“报——” 女皇的话头被打断,与群臣一起看向大殿门口。 少时,一个斥候入殿,这斥候身上的衣服都碎成了布条,脸上带着干涸的血迹,似乎刚从战场上退下不久。 “说吧,太原是否已被辽军彻底侵占?数万辽军是不是正南下直奔神都而来?”女皇苦笑。 不过这样也好,反而坚定了她迁入长安的决心。 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即便背负骂名又如何?她已经想开。 宰相们的想法与女皇一致,他们已在思考,待会儿要赶紧回去收拾行装,仓促之下,希望不要出现意外才好。 那斥候在大殿中央站定,带着喜色,朗声道: “启禀陛下,攻打太原的数万辽军,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在眨眼间退出太原,往北狂奔而去,不见踪影!” “……” 女皇君臣表情一愣,辽军这是……撤了? 他们不是刚刚才打下太原么? 怎么会撤呢? 不可能! 这不符合常理。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天子眼前,你也敢胡说八道编造谣言?来人,拖下去砍了!”有人暴怒,对斥候的说辞根本不信。 “陛下饶命,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啊……” 那斥候刚被拖出大殿,正好又有一位斥候入殿,带来的是“关内道的辽军急速撤退”的消息。 女皇君臣又懵了,关内道的辽军也撤了? 紧接着,十几个斥候先后带来相同的消息,都说辽军撤了,原因不明,而且辽军撤退得很急,战利品、俘虏等都没有顾上。 女皇君臣这才相信,赶忙吩咐将第一个斥候放开。 随后,女皇面上又是欣喜又是狐疑,道: “辽军无故后撤,对我们来说固然是好事,不过,朕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面一定了不得的缘由!” 话音刚落,一个头戴面具的女人忽然走入大殿,她是内卫大阁领。 正常情况下,大阁领不会在这种时候来见女皇,也不会在群臣面前露面,但这次的情况着实特殊。 “陛下,属下刚刚接到秘报,北方的辽国……变天了!” “浑邪王带兵攻入王庭,逼迫辽帝禅位,浑邪王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召回南下的所有辽军将士!” “……”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群臣热议纷纷,他们都没空去理会这个面具女是何人,但隐隐猜到了一些。 女皇也没空追究大阁领的冒失之举,闻言后面色大变,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可是,那浑邪王登基之后,为何又要召回所有辽军呢?” “回禀陛下,此事说来话长,简短来说,这主要归功于我朝范阳县侯苏贤,是苏贤暗中促成了此事!”大阁领禀道。 “苏爱卿?!”女皇瞠目结舌,呆愣在那里。 “……” 推荐票 月票 748 轰动天下 改为两更,第一更零点过后,第二更放在上午,先这样更着。 辽国剧变的始作俑者,确定是苏贤后,女皇君臣的面色那是相当好看,瞬间从地狱升到天堂。 尤其是女皇,她原本已经绝望,已准备好背负骂名迁往长安,可是谁曾想到,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苏贤终于现身! 而且一现身就搞了个超级大动作! 竟直接让辽国改天换日! 彻底扭转战局!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啊!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苏贤的计划。 这就是苏贤消失一月有余的真正原因,她完全没有想到,真的太震撼了,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功臣,她方才竟对人家感到失望,还认为看错了人…… 女皇略有惭愧。 她决定了,等苏贤凯旋而归之后,她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他。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女皇现在就万分爽快,先前被勾动的旧疾早已消失,浑身通泰,她真的想不顾形象仰头狂笑三声。 兰陵公主也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她就知道,苏贤不是贪生怕死、临阵逃脱之人,而且他的计划果然一举扭转乾坤,足以载入史册! 苏贤此功,不仅匡扶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同时也稳固了他在朝中的地位,最重要一点,他也算是彻底在女皇面前站稳了脚跟。 这对兰陵公主来说,是一大喜事…… 南宫婉儿缓缓张大了小嘴,心脏砰砰乱跳,她眼前浮现出苏贤那颀长伟岸的英俊身影,眼眸中似有光芒溢出,痴迷,而悠然神往。 大殿中,群臣早已热议沸腾,尤其是尚书六部的宰相,几乎将苏贤夸上了天。 门下高官官刘侍中,苦笑着点头道: “范阳县侯,老夫终究小看了你啊,竟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迫使辽国改天换日,此等功绩,古今罕见,老夫不得不敬服!” “……” 宰相们几乎炸开了锅,但也有数人无动于衷,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钱中书及中书省的宰相。 钱中书面色十分复杂。 身为大梁王朝的宰相,苏贤立下如此功绩他自然感到高兴,毕竟大梁王朝得到了匡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对于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太子殿下在朝堂中唯一的代表,站在太子殿下的角度看待此事…… 罢! 罢! 钱中书最终摇了摇头,大势如此,他虽然对太子一片赤诚,可终究无力回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女皇高兴一阵后,忽然醒悟过来,陇右道、关内道、河东道的辽军撤退之后,那些被侵占的州县必须马上收回! 这件事耽误不得。 她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正了正坐姿,连下数十道圣旨,调派河北道、河南道、山南西道、山南东道的部分驻军北上,接手北部州县的防务…… 安排妥当后,女皇顿了顿,又亲口吩咐,将辽军北撤以及苏贤的壮举公布天下,以安天下民心。 …… 话说,陷入狂躁的神都城中,情绪紧张与激动的普通百姓,本已打算集体冲击封闭已久的城门,然后出城避难。 谷咇 结果就在此时,辽军北撤的消息传来。 暴躁的城池为之一静。 “辽军……撤了?!”人们看着墙上刚刚贴上的安民告示,一脸懵逼,这事儿不符合常理,很多人都不相信。 “陇右道、关内道、河东道的辽军都撤了!” “据说,辽军已经攻破太原城池,史老将军带着仅存的人马拼死抵挡,就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所有辽军都撤了,如海水退潮般,战利品与俘虏都没要,眨眼间撤得干干净净!” “你们看,原来是因为……辽国变天了!”有人指着墙上的告示,发出万分震惊的惊呼。 “浑邪王异军突起,逼迫辽帝禅位,新任辽帝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召回大梁国土上的所有辽军……” “……” 告示前的百姓们目瞪口呆,感觉这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数十万辽军杀气腾腾而来,结果他们内部竟发生了逼迫禅位之事! 莫非……此乃天祝大梁不成? 很快,有人看完了告示全文,大声驳斥道:“不是天祝大梁,而是有人促成了辽帝禅位之事。” “谁啊?” “范阳县侯,苏贤!” “是他……” 百姓们面面相觑,然后一脸震惊。 有人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自责道:“该死,刚才我还说范阳县侯欺骗了我们,原来是我错了。” “……” 城中百姓欢呼沸腾之际,消息也迅速传入各大府邸。 皇城,东宫,太子听说此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一脸颓然道:“孤错了,错过了一位无双国士!可是现在却悔之晚矣……” 唐府,唐淑婉居住的小院。 柳蕙香也在,两女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苏贤的计划终于成功,终于一举扭转乾坤,不过随即,她们又担心起苏贤的安危来,在菩萨塑像前祈祷,希望苏贤能够安全回归…… 唐家、林家上下,人人大喜,尤其是唐家家主,笑得合不拢嘴,苏贤今后必将成为唐家最大的靠山,他真恨不得再嫁几个嫡女过去。 林川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走到青楼门前,他脚步一顿,面朝北方笑道: “苏兄又立下如此奇功,值得庆贺,我决定帮苏兄点十个姑娘,然后我代你‘庆祝’……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 苏家、柳家上下,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尤其是苏家,据说苏家家主愤怒之下,似乎是疯了,竟以头撞墙,血流如注,当场就晕了过去…… 一段时间过后。 神都城中的喧嚣依旧没有消停的迹象。 也是啊,这两日来百姓们担惊受怕,现在辽军撤了,有一种重获新生之感,人们心中的激动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表达。 这时,苏贤促成辽国改天换日的一些细节,也被爆了出来,如挖掘前朝遗留的宝藏等等,在城中广为流传。 这无疑为人们增添了大量的谈资。 与此同时,这些细节也传到了雍王府。 雍王被告知此事之际,正与人下棋,手执黑子琢磨棋局良久。 “苏小子啊苏小子,本王赠你藏宝图,并非是为了……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雍王摇着头苦笑连连。 他宛若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失神之下,竟打翻了布局许久的那盘棋,黑白棋子散落一地……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749 被苏贤支配的恐惧 神都城南,数十里开外,官道。 李青牛一行正慢慢赶路。 车轮声滚滚。 昨日,李青牛通过已知的消息,认定苏贤已失陷的辽国,他们继续待在神都也没有意义,于是决定今日启程返回蝴蝶谷。 神都城城门已经封锁,但难不住周威等人。 这时,从神都城方向传来消息,辽军撤了,原因是辽国剧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苏贤。 “苏小子的计划居然成功了?!” 李青牛命马车停下,坐在车厢中目瞪口呆,稍稍回神后赞道:“这小子,不仅医术天赋绝佳,干其他事也是一把好手。” 周威负责驾车,停下马车后,将脑袋探入车厢,笑道:“师父,既然师弟还活着,我们干脆就不走了吧?” 李青牛两眼一瞪,岂能看不出周威的小九九,笑骂道:“继续赶路,既然已经启程,哪有返回的道理,先回到蝴蝶谷再说。” “是……” 周威心中郁闷,只得一边幻想青楼是何模样,一边含泪驾车赶路。 …… 数个时辰前。 南楚。 岳州。 青草湖畔,杨府,客厅。 “大乾复国势力”的头领杨宗,又一次邀来族中各骨干,包括杨若仙,聚在一起讨论发兵的时机。 忽然,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进入客厅,对众人禀道: “启禀家主及各位族老,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辽军已攻破太原一座城门,最后虽然被史老将军重新夺回,但梁朝颓势已显!” 话音刚落,一个骨干搓着手起身,激动道:“家主,事不宜迟,机不可失,我们也该起兵了!” “是啊,万一辽军提前攻占了神都,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我们必须要赶在辽军前面!”其他人附议。 杨宗淡定的坐在那里,不为所动,镇定的抿了一口茶,笑道: “诸位莫要心急,梁朝只是陇右道、关内道、河东道遭到辽军的强攻而已,其余地区,尤其是挡在我们前面的山南西道与山南东道,尚且完好无损。” “我们倘若现在出兵,必定与山南东道、山南西道的驻军激战一处,得不偿失。” “老夫预估,梁朝女帝必然沉不住气,提前调派各州县的驻军入京勤王,重点防守神都城北的泽州、潞州。” “等到那时,才是我们最佳的出兵时机,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山南东西两道,进而突袭神都,覆灭整个梁朝……” “……” 众骨干听完此话,只得强压下心中的躁动,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这时,杨宗的好友兼幕僚,名叫“王谦”的,缓缓起身,以一幅惆怅的表情说道: “当年,我朝先辈曾在如今辽国的极北之地,藏下数十万副甲胄与兵器,并制作了藏宝图,一分为三。” “那是先辈为我们遗留的一笔宝贵遗产,若我们能得到那批宝藏,何愁大乾不复,何愁梁朝不灭!”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三份藏宝图竟不知散落在何方……诶!” “不然,我们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为复国大计思之再三,我们若得到了那批宝藏,就可以直接碾压过去,横推一切!” “……” 杨宗面色也黯然了一下,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不过很快释然,笑道: “王先生不要多想,那批宝藏我们找不到,其他人更不可能得到,只要能完成复国的大计,我们辛苦一些又有何妨。” 谷睐 他口中的“王先生”就是王谦。 王谦点头道:“家主所言极是。” “……” 一段时间过后,又一位仆人走进客厅,朗声禀道: “梁朝女帝下旨,调集河北道、河南道、山南西道、山南东道驻军入京勤王,各地驻军正快速赶往神都。” 众人听罢,不由拍手赞道:“家主神机妙算,经此一役,我们必能重现大乾的辉煌!” 杨宗笑着捻须,颇为自得,但仍不吩咐出兵,只是吩咐再探再报。 如此过得数个时辰,众骨干预估时间已经差不多,便催促杨宗下令发兵,若再迟上一些,只怕就要便宜了辽国。 杨宗缓缓起身,气定神闲,一脸镇定,扫视着众骨干说道: “嗯,的确差不多了,山南东道与山南西道的驻军应该已经走远……老夫现在下令,发兵……” “……” 一语未了,客厅外忽然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人还没进来,便大声喊道:“家主,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杨宗淡定的面色当即就垮了下来,什么大事不妙?此人祸乱军心,他真的想将此人就地处决! 不过,杨宗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待仆从进入客厅,劈头盖脸斥道:“慌什么?什么大事不妙?你且仔细说来。” 其余骨干也对此人怒目而视,眼下一切顺畅,何来的大事不妙? 唯独杨若仙秀眉一蹙,直觉预感不妙,这种感觉,她十分熟悉,就是被苏贤“支配”的那种恐惧与无力感。 以前,苏贤从含嘉仓城地底挖出那数百万石粮食的时候,她就体验过这种感觉。 还有,更早之前,辽军秘密潜入幽州之事,其实也有她在后面推波助澜,但苏贤却奇迹般的将潜入的辽军一一揪了出来。 现在,这种糟糕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仆从大声禀道:“辽军……所有侵入梁朝的辽军,足足数十万,他们全部都在同一时间……撤了!” “……” “撤了?”杨宗等人一愣,久久没有回神,撤了是什么意思? “此话当真?”王谦首先反应过来,沉声问道。 “千真万确,梁朝都传开了,而且,战利品与战俘他们都没要,甚至刚刚打下的太原也直接撤出,然后全部往北退去,彻底撤出了梁朝的国土!” “这……这不可能!”骨干们难以接受,都不愿相信。 杨若仙眉头又紧蹙了一分,问道:“辽军何故撤退?” “因为……辽国剧变,浑邪王异军突起,逼迫辽帝禅位,现在浑邪王是新一任的辽帝!”仆从如实禀道。 “这……这不可能!”骨干们彻底凌乱了,局势怎生变化得如此之快?他们完全不能接受。 “辽国为何会发生剧变?”杨若仙又问。 “据说是梁朝的范阳县侯苏贤,与浑邪王勾结,在辽国极北之地挖出一批宝藏,里面有兵器甲胄……” “……” 噗! 仆从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宗便喷出一口鲜血,手捂心口,仰天栽倒在地,面色极为痛苦,宛若自己身上的肉被人割掉了一般。 “家主!” 客厅中顿时乱成一锅粥。 “果然……是他!”杨若仙呆愣在原地,秀眉紧蹙,心情十分复杂,似乎就连气儿都喘不上。 没错,这就是被苏贤“支配”的恐惧! 750 你铺床叠被的“手艺”越发娴熟了 忽然,杨宗从昏迷中惊醒。 他腾身而起,不顾嘴角的血迹,怒瞪着双目,遥手点指着北方狠声道: “苏贤!你这个无耻小贼,盗挖含嘉仓城地下的粮食在先,偷窃我朝先祖遗留的宝藏在后。” “你……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屡次坏我大事,老夫在此发誓,终有一天,老夫一定要将你抓住,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教你不得好死!” “……” 杨宗此话,瞬间引起了众骨干的共鸣,他们纷纷附议,面朝北方破口大骂,指指点点,宛若一群泼妇。 杨若仙是唯一一个保持冷静之人。 她不停深呼吸,驱散被苏贤“支配”的恐惧感与窒息感,她其实颇有才能,但与苏贤比起来……终究有所不如。 众人痛骂一阵后,渐渐偃旗息鼓。 事已至此,他们也就只能骂一骂,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就连筹备多日的“发兵”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眼见复国的机会近在眼前,却又被苏贤一力破坏。 复国之梦终究成了镜中月水中花,可望不可及。 他们心中恨啊! 一段时间过后,众人摇着头各回各家。 刚才还热闹的客厅,现在却冷冷清清。 杨宗吐完血后身体不适,但仍吩咐道:“密切关注梁朝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禀报!” “是。” “……” 时间稍晚一些,这轰动天下的消息,终于传至南陈与蜀国,进而引发一阵阵骚乱。 南陈。 陈帝与厉王等人的脸,被这条消息打得啪啪乱响,厉王当即就没了声儿,一脸震惊与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陈帝最终决定继续与大梁合作,连夜送出大批神雷…… 陈可妍那精致妍丽的俏脸上,终于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她面向北方,暗道:“公子,奴家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一定可以为我纾困!” “……” 蜀国。 蜀帝得到消息后心头十分不爽,抬起一脚将面前的御桌踢翻,桌上的杯盘碗碟散落一地,吓得大殿中的舞姬们瑟瑟发抖。 “可恶!又是这个苏贤,他居然凭借一己之力,促使辽国改天换日,进而匡扶了整个大梁!” 蜀帝忽然面色一定,肃声道: “朕只要一想到此人,心头就极为不舒服,若有机会,朕真的想亲手将之除掉!” 张美娘端坐在一旁,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无论是得知苏贤如此壮举之后的震惊,还是蜀帝扬言要杀害苏贤的担忧。 她都不曾表现在外。 …… 转眼,天色已黑,繁星满天。 大梁。 神都。 宫城,万象神宫,御书房。 自白天下朝之后,女皇就一直待在御书房,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要处理的政务堆积如山,一直忙到现在。 终于,她忙完了。 女皇伸了个懒腰,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十分愉悦,看着南宫婉儿笑问道: “还是没有苏爱卿的消息?他究竟身在何处?等苏爱卿凯旋而归,朕一定要好好的赏赐于他!” 南宫婉儿侍立在旁,躬身回道: “回禀陛下,暂未收到范阳县侯的任何消息,但料想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请陛下放心。” 女皇笑容略微一收,起身,走出御书房,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与明月,喃喃道: “苏爱卿,你究竟身在何处?” 谷敤 “……” 时间拉回到昨日。 辽国。 妫州。 妫州位于幽州以北,是辽国境内的州县。 因与幽州接壤,妫州历来便是辽国入侵中原的桥头堡。 比如,纳兰雄为了攻破幽州,抓住苏贤报仇,便亲率了数万大军驻扎在妫州……这也是苏贤找到宝藏后立即赶往妫州的目的之一—— 干掉纳兰雄! 当然,妫州之行最主要的目标,还是那八大小可汗,苏贤要将他们一锅端掉…… 经连日来的奔袭,他们终于在今天的下午抵达目的地。 他们假扮成行商的模样,先找到了辽军驻扎的大营。 若无意外,八大小可汗便在那大营之中。 因天色尚早,不便潜入大营打探,他们便在附近的荒林中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先安顿下来再说。 安顿好后,苏贤对随行的两百余人吩咐道: “连续赶路多时,想必大家都累了,趁天色尚早,大家都先休息一会儿,待养足了精力,晚上我们才好行动。” “是。” 随行的两百余人各自寻找地方,或打盹,或躺下,不一会儿鼾声此起彼伏。 苏贤也挺累,命唐淑静给他铺一个简易的床,然后吃着干粮喝着水,四下散步,做着入睡前的放松。 杨芷兰与言大山跟在他左右。 忽然,苏贤看见关平盘腿坐在地上,腿上放着一小块磨刀石,手里捏着一枚长长的钢针,正全神贯注的磨着。 “关大侠。”苏贤信步走了过去,笑道:“不先休息一会儿?” “二师兄。”关平停止磨针,就要起身行礼。 苏贤摆了摆手,道:“今天晚上还有得忙,关大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属下明白。” “……” 苏贤吃完了干粮,回到扎营之地,唐淑静果然为他铺好了一个简单的床。 他惬意的躺上去,扭了扭身体,感觉还挺舒服,不由赞道:“你铺床叠被的‘手艺’越发娴熟了。” “睡觉吧你,废话那么多。”唐淑静心中不满,很想将苏贤拉起来,然后自己躺上去。 “哎呀,这天好亮,我睡不着,把我的眼罩取来。”苏贤看着唐淑静,气定神闲的吩咐。 “自己取。” “芷兰……” “好好好,等着。” 唐淑静气鼓鼓,解开小包袱,翻出她亲手为苏贤缝制的眼罩,斗气似的丢在苏贤身上。 “我太累了,不想动,你来帮我戴上吧。”苏贤微微侧头,看着唐淑静,嘴角戳着笑意,提出一个稍稍过分的要求。 “你……好吧。” 唐淑静心里明白,若她拒绝,苏贤一定会喊“芷兰”,最后她还不是要妥协? 她憋着嘴,起身走到苏贤脑后,粗暴的给他套上眼罩,心头越想越不爽,很想就近给苏贤一拳。 “温柔点啊,姑娘家家的,如此粗鲁,今后嫁不出去可就麻烦了。”苏贤嘀咕。 “你才嫁不出去呢!”唐淑静反驳一句,然后跑开,躲得远远的。 “……” 苏贤心情着实不错,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尽管,因为在极北之地耽误了几天的时间,他们来晚了一步,辽军也早已发兵,那八大小可汗很有可能早已不在妫州。 他们极有可能白跑一趟。 但既来之则安之,成功找到宝藏后,他的计划就已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倦意很快袭来,苏贤慢慢进入梦乡。 751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是黄雀 当苏贤迷糊醒来之际,天色已黑。 荒林中野兽的吼声此起彼伏,辽国的秋冬寒意冷冽。 苏贤扶额,作息不正常的睡眠让他头晕。 其余人等也早已醒来,正收拾行装,显得有些乱糟糟。 苏贤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入肺,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看着唐淑静吩咐道:“那边有条溪流,你去打盆水来,我洗把脸。” 唐淑静“哦”了一声,转身就去打水。 不过走了两步后,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对苏贤的驱使似乎越来越不抗拒了,这是什么缘故? “天色已黑,正是我们行动的时候,大山,你去安排,先潜入辽军大营打探一番再说。”苏贤揉着脸吩咐道。 “公子请放心,探子已经安排,看这天色,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言大山禀道。 “办得好!” “……” 这时,唐淑静端来一盆冰凉的溪水。 苏贤不客气,将毛巾浸入水中,冰凉的刺激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捞出毛巾拧干,爽快的洗了把脸后,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随手将毛巾丢进盆中,正准备吩咐唐淑静去倒洗脸水,恰在这时,一队打探消息的人马回来了。 苏贤没空理会唐淑静,只挥了挥手,转身便迎了上去。 唐淑静小嘴微微一张,终究没有说话,月光之下,她那双明眸有力的瞪了苏贤一眼,转身倒洗脸水去了。 “公子,我们打探到,纳兰雄亲率数万大军,已攻破‘蓟门关’天险,正要幽州城下展开攻城之战。”打探消息的人禀道。 “哦?” 苏贤略有惊讶,他还以为打探辽军大营的人回来了呢,结果却不是,随即他一脸关切的问道: “战况如何?” “幽州守军本就不弱,外加有神雷相助,纳兰雄的兵马损失惨重,而幽州城始终屹立不倒。” “哈哈哈……纳兰雄,你野心勃勃,亲自率兵攻打幽州,意图公报私仇,现在碰到一颗硬钉子了吧?”苏贤笑得十分畅快。 “对了,大梁其他边州如何,有没有抗住辽军的冲击?”苏贤又问。 “呃……属下未曾打探到。” “罢了,大梁边军想来应该不弱,坚持个两三天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还是先办我们的正事吧。” “……” 又等了一会儿,第二队打探消息的人返回。 苏贤立即问道: “辽军大营情况如何?营中还剩多少将士?” “回禀公子,辽军大营中尚有五千余精兵。” “还剩了五千精兵?纳兰雄也太谨慎了吧……对了,八大小可汗是否尚在营中?”苏贤又问。 “还在,八个小可汗一个都不少。” “那就好。” 苏贤及众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此行正是为了八大小可汗而来,因寻找宝藏多耽误了几天,误了日期,他们就怕小可汗们离开了妫州,从而白跑一趟。 现在好了,八大小可汗都在,苏贤的计划可以继续,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 “公子,除了八大小可汗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发现,纳兰雄之父——南屠王,竟也在那大营之中!” “什么?南屠王也在?” 苏贤一愣,随即一脸狰狞,沉声道: “如此正好,我们顺便将南屠王也解决掉,这场战争,就是因此人而起,他的罪过真的太大了,死不足惜!” “……” 因辽军大营中尚有五千精兵,不可打草惊蛇,若想将八大小可汗与南屠王一锅端掉,那就必须制定一套缜密的计划。 谷鈲 苏贤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商量许久,最终制定了一套“引蛇出洞”的策略—— 简单来说,他们先通过纵火焚烧大营的方式,逼迫八大小可汗与南屠王出营逃命,然后再趁乱将他们一锅端掉。 为保证一击即中,他们决定在后半夜动手。 那时,是辽军将士们睡得最深沉的时候。 计议已定,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间。 众人都坐下来养精蓄锐,或打盹,或吃干粮,或小声聊天,荒林中安静下来。 苏贤、言大山、杨芷兰、关平等人,围聚在一处,依旧推演着“引蛇出洞”的计划,并制定各种应对措施。 …… 终于。 后半夜了。 苏贤起身,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他头昏脑涨,为了彻底清醒,他侧头看着身旁的唐淑静,小声说道: “唐淑静,今后你一直做我的小女仆如何?” “去死!” 唐淑静当场大怒,伸手掐住苏贤腰间的软肉,往上一扯,再九十度扭转。 嘶…… 苏贤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清醒了。 此时,言大山等人也纷纷起身,他们并未发现苏贤与唐淑静之间的小动作,揉了把脸后也已清醒过来。 然后齐刷刷看着苏贤,等他下令。 苏贤面色一正,吩咐道:“关大侠,你带五十人潜入辽军大营,暗中纵火,切记,不可提前打草惊蛇。” “属下领命。” 关平一点也不含糊,点了五十个人,眨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苏贤扫了眼剩下的人,吩咐道:“我们也行动吧,分成数队人马,分别埋伏在他们可能的逃跑路线上。” “是!” “……” 话说,关平带着人马,来到了辽军大营的外面。 暗中潜伏一会儿,确定看守辕门的将士都已睡着,他们缓缓起身,准备不声不响的潜入其中。 哒哒哒哒! 然而就在这时,大营中竟传来马蹄之声。 越来越近。 而且马蹄声凌乱,听起来人数应该不少。 关平等人肾上腺素飙升,吓了一跳,这都后半夜了,辽军怎么还不睡觉?这是要去哪儿? 他们立即隐入暗处,静观其变。 十余息后,大营辕门洞开,一大批骑兵鱼贯而出,往一个方向走去,马蹄声彻底打破了后半夜的宁静。 关平等人隐在暗处,默默等了许久,那批骑兵才全部走出大营,粗略算去,竟有五百余骑之多! “这批辽军后半夜出营,究竟想要干什么?” 关平嘀咕,始终觉得有古怪的他,命两位蝴蝶谷高手暗中跟随,并在沿途留下记号。 “是。” 两位蝴蝶谷高手领命,如鬼影般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关平等人则继续隐在暗处,等了一会儿后,见没有任何动静,他们这才悄无声息混入营中。 关平心思细腻,始终觉得刚才那五百余骑透着古怪,便决定先不纵火,转而直奔八大小可汗的帐篷而去。 小可汗们的帐篷中还亮着油灯,但令关平震惊的是,里面没人,小可汗们都不见了,只有地上躺着三五具尸体,看起来是小可汗们的贴身随从! “不好!” 关平面色一变,当即做出判断:“暂停计划,速去通知二师兄,就说事态有变,小可汗们提前出营了!” 752 歼灭南屠王 一段时间过后。 某处荒山野岭。 地面有八个坑,泥土很新鲜,里面还有树木的根须,这些土坑明显刚挖不久。 土坑旁边,有八个人被五花大绑着,随意仍在地上,他们正是传说之中的八大小可汗。 土坑外围,足有五百余辽军将士肃立,乌压压一大片,披坚执锐,为首之人赫然便是纳兰雄的父亲——南屠王! 而在辽军将士们的外围,也有一群人,这群人只有两百多,为首之人正是闻讯赶来的苏贤。 两队人马无声对峙。 苏贤与南屠王都紧紧打量着对方。 杀意弥漫。 眼见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原来,“引蛇出洞”的计划开始之后,苏贤便带着部分人埋伏在一条路边,准备狙击逃命的八大小可汗与南屠王。 谁知等了一会儿,关平忽然派人来禀,说事态有变,八大小可汗已提前出营。 苏贤当机立断,将所有人聚齐,沿着蝴蝶谷高手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到了此处,并将南屠王等人包围。 苏贤只看了一眼,便猜透了南屠王的心思,那八个土坑应该是为八大小可汗而挖,南屠王要将他们活埋! 够狠! 南屠王此举的目的,苏贤也猜到了,应该是为了去除后患,巩固将来的统治。 因为辽国内部的八大部族真的难以约束,将他们的可汗一锅端掉,剩下的人不足为惧,假以时日便可将之一一收复、消化。 但,南屠王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身后居然还藏着一只“黄雀”。 他死死盯着苏贤,确定没有见过此人,不由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欲意何为?本王似乎从未见过你。” 苏贤昂首挺胸,道: “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我名为苏贤,大梁瀛州人士,对了,令子纳兰雄应该认得我。” “你就是苏贤?!” 南屠王面色骤变,眼中冒出凶光,他看了眼己方的五百将士,又瞄了眼苏贤的两百余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笑道: “本王不管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既然胆敢现身,那就与他们八个一起活埋吧,来人,再挖一个新坑。” “是!” 几个辽军将士抡起铁锹就挖。 苏贤笑了,道:“你倒是爽快,那好,大山、关平,动手,除南屠王与八大小可汗外,其余人全歼。” “遵命!” 言大山与关平一招手,分散在四周的两百余高手立即行动起来,缓缓逼近中间的五百辽军。 杨芷兰与唐淑静则分别护在苏贤左右,在旁观战。 “哈哈哈哈……” 南屠王仰天畅笑。 感觉苏贤傻得可爱。 区区两百人而已,就敢妄言全歼他的五百精锐?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南屠王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双方人马刚一交手,他眼中的精锐,便成片成片的倒下,宛若农人镰刀下的小麦,根本抵挡不住。 又过了一会儿,五百精锐还站着的,居然只剩下一百多个! 苏贤所带来的这两百余人,无论是蝴蝶谷的人,还是内卫杀手,亦或者侯府亲兵,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杀入战阵,犹入羊群,普通将士根本不能与他们匹敌。 南屠王面色铁青,再也坐不住,因见苏贤身旁只有两个女人保护,他当机立断,挥舞着弯刀就杀了过去。 意图擒贼先擒王。 苏贤立即发现了他,见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是自投罗网呢还是自投罗网? 南屠王感觉受到了羞辱,想他也是勇冠三军的战将,捉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当他靠近苏贤的时候,苏贤身旁的那个瘦弱女子,在间不容发之间,轻飘飘拍出一掌,打中他的胸膛。 “啊!” 南屠王发出一声惨叫,他以什么速度杀来的,就以什么速度倒飞出去,并且当空喷出一大片鲜血。 杨芷兰只用了一招,就将他重伤,倒飞出去足足三丈多远,最后砰的一声落地,半天爬不起来…… 战斗很快结束。 五百精兵一个不留。 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一还在喘气儿的,就只有面露惊恐的八大小可汗,与重伤不起的南屠王。 苏贤命人将他扶起,然后走过去,居高临下,用手点着他的鼻尖,义愤填膺的诉控他发动战争的罪过。 南屠王嘴角溢血,双目赤红,争辩道: “你们中原人,生来便占据天下最好的地方,不用忍饥挨饿!而我们草原人呢?一场大雪,牛羊就冻死无数……” “天道不公,凭什么你们就可以衣食无忧,我们就要饿肚子,本王不甘,本王要入住中原!” “……” 苏贤面不改色,沉声道: “你唆使数万大军南下侵犯我大梁边疆,以至生灵涂炭,数万军民葬于你手,你罪不容诛!” 南屠王见状,知道苏贤不好忽悠,便开始示弱,谈条件,若苏贤放了他,他就许诺什么好处等等。 苏贤不答,转身从言大山手中接过一柄长剑,唰的一声,舞了个惨不忍睹的剑花,但好在顺利将剑尖抵在了南屠王的心脏要害。 他这是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不会放过南屠王。 哪怕南屠王许诺再多的好处也没用! 南屠王见利诱不成,便两眼一瞪,威胁道:“只要你杀了本王,本王可以保证,你绝对走不出辽国的土地!” “不用你来担心,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不妨让你做个‘知情鬼’……” 当下,苏贤将“挖掘宝藏”、“武装浑邪王所部”、“釜底抽薪”、“逼迫辽帝禅位”等等事简单讲了一遍。 南屠王与八大小可汗听罢,目瞪口呆,随后面如死灰,他与纳兰雄谋划那么久,好不容易解决了辽国内部危机,可最终却……彻底失败。 “啊……” 南屠王长啸,他彻底绝望了。 忽然,他抬头死死盯着苏贤,又惨又毒的笑道: “本王事先安排了三千精锐前来接应,料想应该快到了。你杀了本王,即便有这么多高手保护,也难免脱一层皮,哈哈哈哈……” 苏贤紧握手中剑柄,沉声道: “三千人又如何?来一个我就杀一个,至于你,你发动战争,数万军民生灵涂炭,你真的该死,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话音一落,苏贤手握剑柄往前一推。 噗的一声轻响,剑尖入体。 南屠王身体猛地一僵,喉咙中发出荷荷的声音,瞪大的眼中很快就没了神采,暗淡无光。 753 你想和本姐夫同乘一匹马? 南屠王刚刚咽气,马上就有人来报: “发现大批辽军正赶来此处,人数约有三千!” “知道了。” 苏贤从唐淑静手中接过一张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手,还给唐淑静,然后转身走向那八位五花大绑的小可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其中一个小可汗颇有骨气。 “我不杀你们,相反,我其实是来解救你们的。”苏贤笑道。 “你不杀我们?”小可汗们面色狐疑,然后又问:“那你想做什么?” “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苏贤挥了挥手,几人上前,按照苏贤的要求给他们化妆,很快,他们就变了一个样,与先前迥异。 小可汗们不解,问道:“你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苏贤指了指南屠王的尸体,笑道:“你们辽人,不是眼馋中原么,我就送你们去中原‘做客’,不用感谢我。” “你……” 小可汗们面色大变,做客?他们才没有那么傻,但他们不能说话了,因为苏贤命人用布团堵住了他们的嘴。 接着,苏贤从两百个属下中,分出三十人,命他们带上八大小可汗先走,寻机返回大梁,再将小可汗们送到神都。 他与剩下的人,则想办法引开杀来的三千辽军,分头行动。 “公子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返回大梁吧,引开辽军的任务交给我们即可,公子不宜冒险。”言大山劝道。 关平、唐淑静,甚至杨芷兰都附议,劝苏贤跟着小可汗们一起返回大梁。 苏贤正色道: “不妥,其一,他们对今后的局势至关重要,不容有失,人数不能过多,一切当以小心为要!” “其二,我跟着他们一起走,终究是一个拖累,还不如与大家一起引开辽军……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出发吧!” “是!” 那三十人齐声领命,扛着五花大绑的小可汗们转身就走,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那三千辽军距此只有一里之遥了,马上就将杀到。 苏贤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跨上辽军的马匹。 为了保证苏贤的安危,杨芷兰与他同乘一马。 准备好后,前面的山林中已传来连片的马蹄声。 “出发!” 苏贤一声令下,众人一齐往另外一个地方狂奔而去,为了吸引辽军,他们一边跑一边呐喊,这荒山野岭中瞬间沸腾起来。 …… 经过一长段时间的折腾,苏贤他们终于摆脱了辽军的追击。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辽国的秋冬很冷,而且今天还起了大雾,能见度只有一丈左右。 苏贤一行在浓雾中缓缓前行。 现如今,他们一行只剩下言大山、杨芷兰、关平、唐淑静,还有几个蝴蝶谷高手,一共十人左右。 其他的人都在引开辽军的过程中走散了,当然,是故意走散的,目的是为了将辽军分化…… 苏贤等人都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其实,若不是为了给八大小可汗创造离开的条件,苏贤一定会将那三千辽军全部干掉,根本用不着跑。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唐淑静催动马儿,靠近苏贤与杨芷兰的马匹。 “接下来啊,就该考虑返回大梁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等局势稍微稳定一些再启程。”苏贤回道。 “……” 这时,因为浓雾太厚的缘故,加之唐淑静操纵马儿略有失误,导致她的马儿“别”了苏贤的马一下。 两个马儿同时一晃,都仰天打了一个响鼻,热气从鼻孔中喷出,在浓雾中格外明显。 “干什么?” 刚才那一晃太突然了,苏贤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坐稳后侧头瞪着唐淑静,笑道:“你想和本姐夫同乘一匹马?” “你想得美!” 唐淑静傲娇的别开了头去,催动马儿走到了一边。 就这样,他们在浓雾中走了一会儿。 忽然,路径一个野店,他们在道旁听见,野店中有食客在说“变天了”、“浑邪王登基称帝”的话。 苏贤莫名松了口气,笑道:“看来纳兰兄妹与浑邪王的进展十分顺利,这也说明,辽军撤兵之日不远了!” 话音刚落,迎面有几个辽国百姓惊慌跑来,大声喊道:“大家快跑,纳兰雄起兵造反了,说是要杀回牙城,夺回皇位……” 苏贤与野店中的食客们陷入呆滞的时候,前面白雾浓厚之处,忽然传来阵阵马蹄之声,铺天盖地! “不好!赶紧撤!” 苏贤面色一变,调转马头往后面狂奔。 他们也是倒霉,居然迎面撞上刚从幽州撤兵的纳兰雄!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因雾气着实太大,他们不敢全速奔跑,结果很快就被后面的辽军追了上来。 那些辽军见他们的马匹是军马,便来抓他们,苏贤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双方激战在一处。 随后,后方大批辽军赶到,他们的人太多了,因赶路带动的旋风驱散了浓雾。 视线为之一清。 恰在此时,纳兰雄骑马走近,他一眼就看见了陷在战团中的苏贤!没办法,苏贤那英俊的面孔与颀长的身姿真的太明显了。 加之纳兰雄对苏贤仇恨极深,就连做梦都想亲手手刃了苏贤,因而一眼就分辨而出,不会有错。 “啊……” 纳兰雄长啸,既有对“浑邪王登基称帝”的愤懑,也有意外发现仇敌的畅快。 长啸过后,纳兰雄大声下令: “给我上,杀光他们,一个都不留,所有人一起上!” “……” 辽军将士们打了鸡血般,领命群攻而上。 不过好在言大山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将苏贤护在中间,无论辽军如何冲击,愣是伤害不到苏贤一根寒毛。 这时,纳兰雄得到禀报,他的父王,南屠王,昨晚已死于苏贤之手! “苏贤,你该死啊!” 纳兰雄当场暴怒,挺枪纵马,不管不顾,直接就往苏贤这边杀来,他的面孔已经扭曲。 他知道,浑邪王之所以能逆天改命,带兵入京逼迫辽帝禅位,其实就是因为苏贤的缘故。 苏贤断了他们父子的前程! 现在,他的父王更死于苏贤之手……纳兰雄当真暴怒,心头火焰滔天,不手刃了苏贤他心中恨意难消。 “中!” 然而就在这时,斜里忽然杀出一人,手里一柄长剑闪烁着刺眼的寒芒,直取纳兰雄的头颅。 754 你有你的鸿门宴,我有我的绝户计 “有刺客!” 纳兰雄身边的亲兵们厉声咆哮,仓促之间,他们并不能拦下这一刺,只得以血肉之躯狠狠一撞! 那刺客持剑的手受到撞击,往下一歪,失了准头,只刺中纳兰雄的肩膀,大片血迹凌空飞溅。 唰! 刺客见状摇了摇头,拔剑便撤,一路砍杀,逐渐往苏贤他们那边靠拢。 “啊!” 纳兰雄惨叫,手捂肩膀仰天栽倒,亲兵们大叫着“将军”围拢上去,瞬间将那里淹没,里面只传出一句低吼的咆哮: “传我军令,杀光他们!” “末将等领命。” 辽军将士们彻底赤红了眼,打了鸡血般一拥而上。 这时,那刺客已加入苏贤他们的团队,苏贤大声赞道:“这位义士,多谢相助,我苏贤必有后报!” 那刺客蒙着面罩,看不清脸面,闻言后哈哈一笑,随手将面罩往下一摘,笑道:“苏兄,你跟我客气啥?” “二……二捕头?!”苏贤吃了一惊,这刺客居然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 “可惜,没能干掉纳兰雄。” 千面狐一边与言大山他们一起御敌,一边与苏贤聊天。 他其实非常厉害,除了打不过杨芷兰外,与言大山应该不相上下,他加入进来,无异增大了杀出重围的几率。 苏贤等人当即振奋起来,一鼓作气,准备突出重围。 辽军们则像是吃了枪药般,生死不顾,一大片一大片的围攻上来,言大山他们杀得手都麻了,血流成河。 如此杀得一刻钟左右,辽军的攻势丝毫不减。 苏贤不禁暗暗皱眉,长此以往下去,言大山等人就算再能杀,只怕也会力竭而败。 “杀呀!”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阵阵喊杀之声,马蹄声阵阵,很是突兀,似乎是突然杀出的另外一队人马。 此时,浓雾已经散去,苏贤极目一眺,果然来了另外一股辽军,他们手臂上都束着一条红丝带,区别于纳兰雄的部众。 苏贤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归降于浑邪王,也就是当今辽帝的辽军。 这下有救了! 果不其然,两军二话不说就混战在一处,经一番交锋,纳兰雄的部众死伤惨重,他们人数毕竟更少一些。 “撤!” 纳兰雄受伤的肩膀已简单包扎,翻身上马,大声下令。 他心中万分不甘,没能杀掉断了他们父子前程的恶人,同时也是杀了他父王的凶手——苏贤,他真的好恨啊! 但现在情势危急,他不得不撤。 他调转马头之后,回头深深看了苏贤一眼,他要记住苏贤的样貌,然后毅然催动战马往前狂奔逃去…… 苏贤等人略微松了口气。 总算摆脱掉了纳兰雄的包围。 不过随即,苏贤眉头又微微一挑。 因为新来的辽军将他们“保护”在了中间,层层叠叠。 说得难听点,这是保护吗?苏贤怎么看都像是……包围。 之前的浑邪王,也就是现在的新任辽帝,本就是一个老奸巨猾之人,若他干出过河拆桥之事,苏贤一点也不奇怪。 当然,苏贤自然不会怕他,因为苏贤早就为此做了预案,他有足够的把握,带着唐淑静他们安全返回大梁! 言大山、杨芷兰等人也发现了异常,刚刚略松的心又紧绷起来,凝神戒备。 唐淑静倒没有发现古怪,得知这些辽军是新任辽帝的人马后,她心情彻底放松,拨开挡在前面的关平,准备出去透透气。 苏贤嘴角抽动一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回。 “你拉我做什么?” 唐淑静小脸一变,虽甩开了苏贤的拉扯,但也没再往外面乱闯。 苏贤正要对她告诫一二,可就在此时,辽军中的将军骑马走了过来,翻身下马,态度还算恭敬,抱拳道: “末将阿骨朵,见过苏公子及诸位,末将来迟,苏公子及诸位受惊了。” 苏贤上前,暂时摸不清这阿骨朵将军的用意,或者说新任辽帝的态度尚不明确,他便也客气道: “将军来得正好……此间离幽州不远,我们自行返回大梁即可,不用劳烦将军。” “公子,末将其实是带着陛下的皇命而来。” “哦?” 苏贤眉头微微一蹙,问道:“什么皇命?” 阿骨朵将军依旧客气道: “请公子放心……陛下初登大宝之际,就曾言道,论及从龙之功,当属苏贤苏公子!所以,陛下的庆功宴上不能没有公子!” “请公子随末将前往牙城,参加陛下的庆功之宴!” “……” 这时,就连唐淑静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她心里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庆功宴,鸿门宴恐怕才是真的。 她心中顿时焦急起来,若苏贤失陷在辽国,她今后如何面对姐姐? 杨芷兰、言大山等人更加戒备,只待苏贤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即动手。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拿下这个阿骨朵将军再说。 苏贤成竹在胸,气定神闲,笑道: “若,我不去呢?” 新任辽帝是什么样的人,苏贤心知肚明,早就提防着呢! 他有他的“鸿门宴”,苏贤手里掌握的则是“绝户计”,苏贤真的一点也不怕。 阿骨朵将军面色当即就是一变,大手一挥,周围的辽军立即响应,用雪亮的弯刀对准苏贤等人,一幅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杨芷兰等人见状,也立即举起手中的兵器。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情势危急到了极点。 阿骨朵将军沉声道: “请苏公子随末将一同前往牙城,参加陛下的庆功之宴,苏公子乃陛下登基的从龙功臣,陛下必奉公子为坐上之宾,请公子放心。” “看来天意如此啊。”苏贤摇了摇头,朗声道: “也罢,我就跟着你去一趟牙城,与辽帝当面说清,免得以后还要派遣使臣,一劳永逸也好。” 话音刚落,关平等人立即惊呼道:“公子不可!” 唐淑静面色骤变,冲上前来,拉着苏贤的手,道:“不行,那是龙潭虎穴,我们不能去,我答应过姐姐要保护你的!” 杨芷兰与言大山相对冷静,因他俩早就洞悉了苏贤的事先安排,即便他们去了牙城,最终也能安全退出。 苏贤拍了拍唐淑静的小手,笑道: “大家都不要紧张,放下兵器,还有阿骨朵将军,你的人也放下弯刀,我既然是你们陛下的贵宾,你们就是如此对待贵宾的吗?” “公子说得是,放下兵器。”阿骨朵将军松了口气。 755 唐淑静:我要力挽狂澜,我要保护好姐夫! 车轮滚滚。 苏贤一行出发了。 赶往牙城的方向。 阿骨朵将军亲率数万大军“护送”。 苏贤的马车中,杨芷兰也在,因她是苏贤的贴身保镖,然而这次,马车中还混入了一个奇怪的物体——唐淑静。 “怎么样?是不是跟着本姐夫才有安全感?” 苏贤坐在中间,左边是杨芷兰,右边是唐淑静,他两手分别搭在两女的肩头,享受着不太标准的“左拥右抱”。 杨芷兰面无表情,只是身体略僵。 唐淑静俏脸儿猛地一变,拨开苏贤的手臂,起身走到对面坐下,无语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么紧张干嘛?放轻松一些。”苏贤笑道。 “姐夫!” 唐淑静小脚一跺,明眸一瞪,加重了语气,道:“那可是牙城,辽国的京城啊,我们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不能去!” 苏贤手臂从杨芷兰肩上放下,扶额道:“我都说了,那新任辽帝不会拿我们怎样,我们一定会安全返回大梁。” “那你有什么办法?”唐淑静问。 “山人自有妙计!” 唐淑静白眼一瞪,认为苏贤是在开玩笑,随即一脸焦急,颓然道:“我答应过姐姐的,要将你安全带回去,可现在……” 苏贤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十分愧疚?对不起你姐姐也对不起我?” 唐淑静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既然你觉得愧疚,那么……现在就补偿我一下吧。”苏贤一脸奸笑,上下打量着唐淑静那高挑的少女身姿。 “你……”唐淑静俏脸微红,暗中呸了一声,紧握双拳,怒瞪着苏贤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简单,旅途寂寞,你可以……” 苏贤依旧一脸奸笑,明显不怀好意。 唐淑静暗中磨着银牙,这次就算杨女侠在旁,她也好教训苏贤一顿,都这种时候了还想这些,着实该打。 苏贤忽然面色一正,道: “你可以高歌一曲,或者哼唱一个小曲儿,为姐夫解解闷……哈欠,不然也太无聊了。” “……” “你……”唐淑静一愣,原来苏贤是这个意思,她那俏脸又红了几分,侧过身去,赌气似的说:“我不会!” “你不会?!” 苏贤提高了音调,似乎极为失望的样子。 唐淑静俏脸还红着,感觉苏贤好讨厌,她恼羞成怒,正准备白眼瞪苏贤两眼,结果苏贤又笑道: “那就我来唱,你们都听好了……” “……” 时光荏苒,宛如白驹过隙。 转眼间,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牙城。 苏贤一行终于到了。 苏贤慢慢走下马车,抬头望去,眼前便是王庭的入口,周围有无数披坚执锐的将士,很有一种“阅兵”的感觉。 王庭,便是辽国的皇宫。 苏贤面色渐渐冷静与严肃,接下来十分关键,他虽有“绝户计”,但新任辽帝可不是善茬,必须小心应对。 唐淑静与杨芷兰也下得马车,杨芷兰暗中提高了警惕,王庭犹如龙潭虎穴,她必须护得苏贤周全。 唐淑静略有恍惚,前两日的路途中,苏贤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的,反倒是为她解闷了…… 稍微一愣神,她便已清醒过来,眼下这场危机她必须力挽狂澜,保护好姐夫,不然没法向姐姐交代! 言大山、关平等人也一一跳下马车,紧紧站在苏贤身后。 “苏公子,诸位,一路上辛苦了!”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出王庭,对苏贤等人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态度十分恭敬,在旁人看来,苏贤一行真的就跟贵宾似的。 “苏公子,诸位,请进,陛下已在大殿备下丰盛的宴席,就等诸位的到来了,请进。”那太监点头哈腰。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贤沉声道: “带路。” “……” 辽国的皇宫,论奢华程度自然比不过大梁王朝,而且还充满了异域特色,比如,这里挂一颗羊头,那里挂一对牛角,非常奇特。 很快,大殿到了。 苏贤一行步入其中。 一抬眼,便看见浑邪王……不对,现在应该是辽帝,端坐龙椅。 他身材略微发福,依旧梳着脏辫,没有穿着中原帝王那样的衮冕,也不是圆领袍的常服,而是草原特色的龙袍,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辽帝身旁,分别站着纳兰兄妹,纳兰兄妹的面色很不自然,不敢与苏贤的目光对视。 大殿两侧,分别是辽国的众臣,席地而坐,每人面前都有一张小几,似乎正等待宴席的开始。 此外,朝臣的身后,有上百精兵雕塑般的站在那里,披坚执锐,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外臣苏贤,拜见辽国陛下!”苏贤礼仪性的一拜,言大山等人依样画葫芦。 “苏爱卿快快免礼,平身!”辽帝声音十分爽朗,他面色红润,显得极为热情。 “多谢陛下。” “苏爱卿啊,朕的庆功宴就等你了,你是从龙功臣之首,当为上座,来!”辽帝爽朗笑着,邀请苏贤入座。 “多谢陛下。” 苏贤却不为所动,依旧傲然立在大殿中央。 辽帝见状,笑容虽然不减,但眼中闪过了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光芒。 苏贤的不配合,导致大殿中的氛围瞬间发生变化。 辽国群臣的面色都不好看,有脾气暴躁之人拍案而起,指着苏贤破口大骂,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大山本是耿直的性子,辽帝过河拆桥的行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畜生之举,若没有苏贤出谋划策,你浑邪王能登临帝位? 眼见双方的脸皮已经撕破,言大山忍无可忍,毅然站出大声斥道: “浑邪王!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背信弃义之人,过河拆桥,公子费尽千辛万苦才挖出那批宝藏,并助你夺得辽国帝位。” “可你是如何报答公子的?不说报答,你反而还将我等掳来此处,究竟是何居心?” “……” 紧接着,义愤填膺的关平、千面狐、唐淑静等人,纷纷跳出来不客气的揭露辽帝的丑恶嘴脸,毫不留情。 辽国群臣一呆,感觉不可思议,这里可是辽国的皇宫啊!这帮人竟如此诋毁陛下,不要命了? 他们奋起反击,展开了一场鼎沸喧天的骂战,双方不依不挠,各执一词,大殿中宛若被捅破了天。 756 辽国驸马? “肃静!” 辽帝板起一张脸,着重点了几个朝臣的名字,独属于帝王的气息滚滚而来,给人一种深沉的压迫感。 大殿中安静下来后,辽帝侧头看着苏贤,板起的脸瞬间转变为和颜悦色,一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笑道: “苏爱卿及诸位,莫要多心,朕此次请你们来,只为参加庆功之宴而已,等宴会结束后朕就派人送你们回大梁!” “……” 辽帝此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懵。 纳兰兄妹与辽国众臣们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矛盾,欲言又止。 苏贤等人心下也是一动,莫非错怪辽帝了?辽帝真的只是为了邀请他们赴宴,而不是行过河拆桥之事? 可能性不大! 苏贤瞬间回过神来。 这是谎言! 辽帝在使诈! 信口开河是腹黑奸滑之人的拿手好戏。 若天真的信了他们,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后,言大山、杨芷兰、关平,甚至唐淑静也都反应过来,辽帝果真奸滑无比,稍不注意就差点着他的道,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唐淑静早已“自担重任”,决心在此次行动中力挽狂澜、保护好姐夫,所以她当场就怒了,跳出来无情的揭露辽帝的阴险与黑暗。 最后她大声说道: “我们是大梁的子民,不便参加此次庆功宴,请立即放我们离开!” 辽帝依旧和颜悦色,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对上蹿下跳的唐淑静根本不理会,而是看着苏贤问道: “苏爱卿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与她一样。”苏贤指了指唐淑静。 “既如此,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辽帝隐晦侧头,瞄了眼纳兰嫣,再看着苏贤笑道: “其实,朕的想法很简单,苏爱卿你就不要回去大梁了吧,留在我大辽,朕让你做嫣儿的驸马如何?” 话音落后,大殿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随即,两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不行!” 众人看去,原来是唐淑静与纳兰嫣。 唐淑静当场炸毛,苏贤是她姐姐的未婚夫,聘礼都下了,若苏贤不回去,她姐姐岂不是要守活寡? 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不然她没法向姐姐交代! 她闪身护在苏贤身前,明眸怒瞪,似乎是要将辽帝“盯”死在那龙椅之上。 言大山与杨芷兰等人也渐渐明悟过来,数日之前,他们刚来到牙城的时候,当时还是浑邪王的辽帝就有过这种不切实际念头…… 纳兰嫣一脸难受、嫌弃与扭捏,离开辽帝身侧,走到大殿中央,与苏贤他们并列,面朝辽帝禀道: “父皇,女儿不要苏贤做我的驸马!” “……” 辽帝依旧面不改色,目光略过唐淑静与纳兰嫣,看着苏贤笑问道: “苏爱卿意下如何?嫣儿不比你们中原女子差吧?而且嫣儿贵为大辽公主,足以与你匹配,朕可没有亏待你。” 苏贤嘴角肌肉疯狂抽搐,对于辽帝的非分之想,他很想一口回绝,让他留在辽国根本不可能。 可是,他侧头又见纳兰嫣一幅难受、嫌弃与扭捏的表情,心头十分不爽,怎地?像他这样的好男儿难道还配不上你? 为了恶心纳兰嫣一下,也为了打击辽帝的奸猾,苏贤假装思忖一番,回道: “陛下初登帝位,必将如日中天,这驸马之位的确诱人,臣思之再三,决定……接受陛下的好意,迎娶如意公主!” “……” 如意公主,便是纳兰嫣的封号。 苏贤话音落后,大殿中足足安静了数息之久。 辽帝哈哈哈大笑起来,红光满面,拍着巴掌,连声道“好”。 纳兰节的面色原本颇不自然,但现在眼中却是一亮,好啊,今后可以与苏兄随时随地的谈天说地了,这是一件大好事! 纳兰嫣则目瞪口呆,扭头剜着苏贤,吃了苍蝇般难受,缓步后退,像是看着一只大灰狼般,斥道: “你下流,你无耻,你居然想做本公主的驸马!” 苏贤心满意足,暗爽不已,此举不仅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的方法戏耍了辽帝,还狠狠的恶心了纳兰嫣一把。 妙哉! 可是随即,他就妙不起来了,因为唐淑静死死拉住了他的手,往后一拽,一脸复杂、幽怨与愤怒,明眸瞪着苏贤斥道: “姐夫……不行!我不同意,你已给姐姐下了聘,你不能留在辽国做驸马!” 苏贤感觉到了,唐淑静抓紧他手的力道,真的很大,看来这小妞是真着急了,生怕失去他这样优秀的姐夫。 苏贤哭笑不得,重新看着辽帝,立即朗声道: “但是陛下,外臣在大梁已与唐家小姐联姻,已然下聘,已有未婚妻,若再迎娶如意公主的话,则禽兽不如!” “再者,外臣乃读书之人,我们读书人最重礼,礼不可废!若外臣抛弃未婚妻迎娶如意公主,便有违礼法!” “是故,陛下的好意外臣心领,但却不能接受!” “……” 辽帝听了这话,愣了足足三秒之久。 他始终保持的和颜悦色,第一次变了,面色略有难看! 苏贤婉拒了他的好意事小,他其实不在意,真正令他面色难看的,是苏贤的奸诈,居然戏耍了他! 没错,辽帝就是这样的人,他戏耍别人没事,但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他就受不了了,宛若受到了天大的伤害般。 纳兰节见状,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口气,看来与苏兄自由谈天论地的想法破灭了。 纳兰嫣则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感到一丝丝的难受,所以这算是……苏贤嫌弃了她? 身为公主的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的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唐淑静这下开心了,依旧死死拽着苏贤的手,并隐晦的瞪着纳兰嫣,似乎是怕纳兰嫣过来与她争抢。 言大山与杨芷兰等人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刚才也“着了苏贤的道”,现在看来是虚惊一场,甚好! 辽帝城府极深,面上的难看之色瞬间敛去,恢复为和颜悦色的模样,笑道: “苏爱卿,不用那么着急做决定,你可以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不管多久,朕与嫣儿都可以等。” “不用想了,我心已决,这庆功宴我也不想参加,请陛下立即放我们离开!”苏贤掷地有声的说道。 757 你说对了,我真的很有种! 辽帝面上的笑容一收,冷峻的盯着苏贤。 苏贤不卑不亢,昂首挺胸,顶着强烈的帝王威压与之对视,毫不露怯。 大殿中的氛围压抑到了极点。 言大山等人暗中提高了警惕,随时准备动手。 辽国朝臣们纷纷紧闭了嘴巴,面露惊恐,目光在辽帝与苏贤之间来回流转。 大殿两侧,足有上百披坚执锐的精兵,他们一动不动,但却给人一种强烈的杀意,震慑意味十足。 “哈哈哈哈……” 辽帝忽然仰天一笑,打破沉默,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朕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可自行离去。” “……” 苏贤等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是一喜,辽帝居然如此大度,着实出乎他们的意外。 不过随即,苏贤暗中嗤笑,摇了摇头。 辽帝依旧在耍诈! 他口中虽说“你们可以自行离开”,但大殿两侧的精兵,却缓缓将大殿出口堵住,并持枪逐渐围拢,将苏贤一行包围在其中。 这是武力威慑! 苏贤面色沉着,并不担心,他早就知道此次牙城之行不会那么顺利。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看着辽帝笑道: “陛下金口玉言,准许我等自行离去,那么外臣可就当真了。” “但,这些将士却将我等围住,可见他们想要造反!居然胆敢不听陛下的号令,如此叛徒,外臣可以帮陛下铲除!” “……” 辽帝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苏贤身边也就十多人而已,而大殿中的精兵多达一百,十倍的悬殊,辽帝根本不信苏贤能做什么。 他反而对苏贤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 “好胆色,好气魄!果然不愧是嫣儿看中的驸马,朕十分欣赏!既然苏爱卿想帮朕铲除‘叛徒’,那你可以试试看。” 纳兰嫣张了张嘴,很想反驳辽帝,她什么时候看中苏贤为驸马了?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愣是没有找到机会开口。 辽帝话音刚落,一个辽国大臣便起身点指着苏贤的鼻子,嘲讽骂道: “不自量力,你们区区十人而已,也敢在王庭中动手?你有种就试一试!” “……” 苏贤侧头,平静的看着这位大臣,道:“你说对了,我其实非常有种,试一试便试一试,芷兰,动手。” 杨芷兰没有回应,但苏贤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已如鬼魅般横移而出,瞬间来到纳兰嫣的身边。 接着,众人眼前一花,揉了揉才看清,如意公主纳兰嫣已被杨芷兰劫持,反剪着双手,羁押在了言大山等人的包围圈中。 苏贤居然命人劫持了如意公主! 而且还是在辽帝与辽国众臣的眼前! 关键是,他们反应都来不及,如何阻拦? 辽国群臣,还有那一百个披坚执锐的精兵,都感脸上无光,愤怒的瞪着苏贤一行,跃跃欲试。 “嫣儿!” 纳兰节后知后觉,大手一伸,想要阻拦,但却无济于事。 辽帝面色骤变,浓眉紧皱,苏贤此举无异于当众扇他这位新任辽帝的耳光,啪啪作响。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他便恢复镇定,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啪! 啪! 啪! 他非但没有命令精兵们解救纳兰嫣,反而拍起了巴掌,在那赞道:“好身手!但个人的身手再好又如何,终究是还双拳难抵四手。” 苏贤笑道:“是吗?但外臣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一起跟随外臣前来牙城的人,并非只有他们十个。” 刚才那位辽国大臣闪身而出,哈哈笑道: “即便你来了一百人又如何?反正又进不来王庭,而王庭中足有精兵上万!你有种就叫他们进来试试!” 苏贤侧身,看着这位大臣,咧嘴一笑,道:“我说过了,我真的很有种!你想让他们都进来?如你所愿,都下来吧!” 他后面四个字,是仰头望着大殿的天花板说的。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天花板上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同时,刺目的阳光从上投射而下,众人下意识仰头看去,烈日刺目,眼睛都睁不开。 众人双目下意识闭上的时候,耳中咔嚓咔嚓的巨响并未消失,然后有灰尘、木屑、瓦片等物掉落而下,众人慌忙四散而逃。 大殿的屋顶被人掀翻了! 众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一会儿后,众人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刺目的阳光,睁眼一看,苏贤身边已多出一百五十余壮汉,一手持盾,一手握刀,摆出了防御阵型。 苏贤身边原本就有十多人,加上这批从天而降的壮汉,那么就足有一百七十余人了。 从一开始,苏贤身边就有两百多个属下,在妫州分出了三十个保护八大小可汗秘密返回大梁,还剩下一百七十个左右。 在引开辽军的计划中,大部分都分散开去,脱离大部队,将追击的辽军分化。 但他们并不是消失不见了。 而是暗中汇聚起来,跟随苏贤来到了牙城。 直至此刻,他们方才听从苏贤的命令现身。 苏贤在赶往牙城的途中,就已与他们取得联系,这也是他敢深入“虎穴”的底气之一。 加之,王庭中并无高手,再多精兵也没用,他们才能光天化日之下潜入进来,藏匿在大殿的屋顶。 “你……你们……” 刚才那位辽国大臣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一百多号人啊,居然无声无息的潜入进了王庭,王庭中驻扎着一万精兵,居然毫无所觉! 莫说那位大臣,就连辽帝此刻也面色铁青。 他缓缓起身,眼角肌肉抽动,此事已大大超出他的掌控,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适。 “苏贤,你想干什么?你想颠覆我大辽不成?你有种就杀了我!”还是刚才那位辽国大臣,他已起身,点指着苏贤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贤笑道: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真的很有种!” “不过你们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大殿中的这一百精兵,不尊陛下号令,我只是想替陛下消灭他们而已。” “你敢!”辽帝声音低沉,怒瞪而来,帝王气息四散,一股强烈的威压迫近,让人几乎不能喘气。 苏贤扭头,与辽帝那犀利的眼神对了一下。 他面色沉着,毅然吩咐道:“动手,但凡这大殿之中穿戴盔甲的,一个不留!” 758 拿捏辽国的“命脉”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 言大山等人应声暴起,老鹰抓小鸡般,直扑那一百多个精兵,大殿中顿时陷入混战,直接进入白热化! 辽帝、纳兰兄妹、辽国群臣等人心中一凛。 苏贤真敢在王庭中动手! 他真敢在辽帝面前击杀那一百多个精兵! 视辽帝为无物吗? 辽帝心神剧震,面色凛然,双目死死盯着苏贤与大殿中的战况,他终究是帝王,很快冷静下来。 哼! 他暗哼一声,压制着无边的怒火,苏贤既然如此胆大妄为,他就一定要让苏贤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一百个精兵,曾跟随他出生入死,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即便不敌苏贤的一百七十人,但大殿外的援军也已闻讯并赶了过来。 他就不信,百倍于苏贤人马的精兵,还不能压制他们…… 大殿中的战况格外激烈。 乒乒乓乓! 哐哐当当! 兵器撞击声刺耳,利刃入体后的惨叫,喊杀声响彻整个大殿,浓郁的血腥味爆炸四散开来…… 实际上,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纳兰兄妹、辽国众臣,还有辽帝,他们的脸上就已满是震撼与惊恐之色。 完全不敢相信! 原来,苏贤这边的人马呈碾压之势,真的太强悍了,可以用“砍瓜切菜”来形容,那一百精兵竟毫无招架之力,大片大片的倒在血泊之中。 而大殿外的援军,直到这一百精兵被全歼,他们才堪堪动身而已。 太快了! 苏贤的人秒杀了辽帝的的精兵! 辽帝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在他看来,这一百精兵就算再不济,也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可现实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令他不安,他面色难看,早已不复先前的淡定从容,甚至有些惶恐。 苏贤手下这帮人马,分别由蝴蝶谷高手、内卫杀手、侯府亲兵组成,单就战斗力而言,蝴蝶谷高手第一,内卫杀手次之,侯府亲兵最弱。 而蝴蝶谷高手的战斗力,与言大山不相上下,要知道,言大山虽然不敌杨芷兰,但也是号称“天下少有敌手”的存在。 这种恐怖的战力,苏贤拥有数十个之多,组合在一起,当真恐怖,辽帝区区一百精兵真的不够看…… 大殿中终于安静了。 苏贤一身白衣,面孔英俊,身材颀长,站在那里淡定自若。 辽国群臣们哆嗦着,围聚在了辽帝的身前,大有一幅“休想伤害陛下,不然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的架势。 这时,大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援军终于到了。 苏贤扭头,看着纳兰嫣笑道:“劳烦如意公主,去堵住外面的人。” 纳兰嫣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感觉苏贤陌生了许多,苏贤方才的果决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不及多想,她就被言大山羁押着走到大殿门口,一把染血的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援军脚步顿止。 “苏兄,有话好说,数日之前我们还在合作呢,何故至此啊!”纳兰节叹道。 “何故至此?那就要问问陛下了。”苏贤面色一沉,上前两步,直面辽帝那铁青的面色,道: “陛下,如意公主现在在我手中,且我这帮手下都不是善茬,请陛下下令,放任我们返回大梁!” “……” 辽帝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看也不看被劫持的纳兰嫣一眼,傲然道: “朕乃大辽皇帝,朕想做的事,无人可以阻拦,朕也不接受任何形势的威胁!” 言下之意,就算苏贤抓了纳兰嫣也没用,若有必要,他可以牺牲掉这个女儿。 苏贤嗤笑,一眼便识破辽帝的伎俩,笑道: “既如此,那么,总算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 辽帝、纳兰兄妹、辽国群臣都是一脸懵,尤其是辽帝,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因为摸不透苏贤的用意,让他很是难受。 “什么正事?”纳兰节忍不住问道。 苏贤淡定自若,迎着辽帝那不善的目光,笑道: “陛下,有一件事我很想告诉你,贵国八大小可汗,如今正在我的手中,并被我派人送去了神都!” “……” “你劫走了八大小可汗!?”辽帝大吃一惊,面色变了数变,他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苏兄你成功了?”纳兰兄妹了然,由苏贤出面劫走八大小可汗,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这是压制浑邪王,也就是现任辽帝的有力手段。 也是保证中原地区往后百年和平的关键因素。 “不错!我不仅劫走了八大小可汗,还替陛下歼灭了那十恶不赦的罪人南屠王……” 当下,苏贤将妫州一行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细节丰富,且合情合理,辽帝等人不得不信服。 “八大小可汗在贵国的影响力,相信不用我多说。” 苏贤沉声道: “我可以保证,若陛下不放我们返回大梁,或者今后贵国妄动干戈,那八大小可汗必将返回各自的部落,再一次掀起腥风血雨!” “等到那时,贵国必将重新经历一番动乱,而这一次,可没有前朝宝藏可供你们挖掘!” “当然,若陛下任由我们离开,并且今后都不挥师南下的话,我也可以保证,那八大小可汗永远也走不出神都。” “而且,陛下也可以趁机将八大部族收复,巩固统治。” “……” 苏贤的话说完了。 他此次来到牙城,主要就是为了说这番话,一次性办完,省得今后还要派遣使臣麻烦。 辽帝、纳兰兄妹、辽国群臣等全都皱眉陷入沉思,八大小可汗落入苏贤之手,的确相当于拿住了他们的“命脉”。 因为八大部族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充满了仇恨,根本无解。 数月之前,苏贤正是凭借这一点,派人在辽国到处拉仇恨,很轻松的就挑起了八大部族间的矛盾,进而引发强烈的冲突。 若不是南屠王父子呕心沥血,用尽各种手段,包括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等等,这才重新将辽国上下拧成一股绳。 苏贤说得不错,八大小可汗失踪,的确是收复八大部族的良机。 可是…… 辽帝抬头,看着那道英俊不凡的身影,面色复杂,陷入犹豫。 759 辽帝:大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辽帝纠结的时候。 唐淑静终于明白过来。 妫州之行,苏贤费尽心机抓捕八大小可汗究竟意义何在。 原来苏贤早就谋划好了退路! 而且这还是震慑辽国的一种手段! 她眼中不禁冒出一堆小星星,苏贤在她眼中越来越顺眼,若不总欺负她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时,辽帝忽然说道:“哈哈哈……盛名之下无虚士,苏爱卿之能为,朕总算是体会到了。” 苏贤、唐淑静等人闻言,面色略微一松,辽帝这是要松口的迹象。 纳兰兄妹与辽国群臣也暗暗点头,目前看来,放任苏贤他们离开是明智的选择。 然而,辽帝话锋一转,不怀好意的笑道: “不过,苏爱卿有所不知的是,那八大小可汗已被朕的人重新抢回,就在两国的边界,只差一点,苏爱卿你就得逞了!” “……” 话音一落,苏贤、唐淑静等人面色微变。 不好,辽帝居然还有这一手! 如此一来,苏贤的计划失败了不说,安全返回大梁之事也成了泡影。 诚然,他凭借这批蝴蝶谷高手,可以直接将辽帝杀掉泄愤,然后趁乱逃走,亦或者劫持辽帝做挡箭牌…… 但这些法子都不妥,辽帝毕竟是一国之帝王,是辽国的脸面,若擅动辽帝,必将引发轩然大波。 历史上,北宋皇帝被辽国俘虏而去,结果把岳飞气成什么样了? 若苏贤果真动了辽帝,辽国上下必将再次拧成一股绳,然后挥师南下。 这就不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了么?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唐淑静一时六神无主,慌乱之下,只得看向苏贤。 苏贤虽心惊肉跳了一阵,但很快镇定下来,在唐淑静那焦急的目光之下,他竟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丝担心的模样。 唐淑静暗暗跺脚,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大笑,赶快想办法啊。 苏贤笑完过后,道: “陛下,我的人都很谨慎,他们身手如何,刚才陛下也看见了,我不信,陛下的人能发现他们,并重新夺回八大小可汗!” “若陛下果真夺回了,不妨让他们现身一见?” “……” 听了这话,唐淑静及众人瞬间恍然,齐刷刷扭头看着辽帝。 辽帝面色虽没有任何变化,但也没有让八大小可汗现身一见。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又在使诈! 唐淑静等人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苏贤最后说道: “陛下,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牙城。八大小可汗已在我的手中,相信陛下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辽帝最后深深看了苏贤一眼,侧过身去,朗声道: “朕是大辽皇帝,不接受任何威胁,也绝不会妥协!即便你抓住了嫣儿也不能让朕改变决心!” 苏贤、唐淑静、纳兰节等人面色微变,辽帝这是要死磕到底? 不过紧接着,辽帝语气略微放缓,又道:“苏爱卿,我大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朕也将一直为你留着‘丞相’之位。” 听了这话,苏贤明白了。 辽帝其实已经妥协。 但他始终是帝王,嘴上绝不会承认。 换句话说就是死要面子。 “多谢陛下!” 苏贤对辽帝作揖一拜,然后看着纳兰节,道: “请小王爷……哦不,太子殿下,速速准备快马三百五十匹,汗血宝马三十匹,另外还有……” “……” 一段时间过后。 苏贤一行已纵马奔出牙城。 他们一共一百七十余人,但马匹多达三百五十余匹,一人两匹马,方便连夜赶路。 所有马匹的马腹、马腿、马头都覆盖了铠甲,可以预防敌人暗中放冷箭。 加之蝴蝶谷高手们手中都拿着盾牌,还备下了充足的刀、枪、弓弩等等兵器,他们苏贤、唐淑静,以及被俘虏的纳兰嫣保护在中间,安全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整个队伍由言大山带路,因言大山曾在辽国卧底多年,十分熟悉辽国地形。 言大山并未按照常规路线行进,而是出乎意料的东绕西走,谨防辽军在路上布置陷阱,格外小心与谨慎。 就这样,他们小心而快速的往大梁疾驰而去。 …… 与此同时。 大梁。 神都。 女皇君臣与大梁百姓,并不知苏贤深入妫州,以及后面被辽帝劫持前往牙城之事,他们都在期待着苏贤能尽早凯旋! 辽军撤退的消息,已过去足足两天,但城中对此事的热议依旧不减。 甚至有人将苏贤的壮举编写成了话本,在各大酒楼茶肆中说书,据说场场爆满,人们听了一遍、两遍、三遍,却仍旧听得津津有味…… 宫城。 万象神宫。 一场小朝会已接近尾声。 女皇见国事处理完毕,便对群臣问道:“还是没有苏爱卿的消息?” 群臣摇头,他们要是知道苏贤的消息,早就火急火燎的来找女皇禀报了,根本不需女皇亲口询问。 女皇见状,面色略微黯然,其实在小朝会开始之前,她就问过了内卫大阁领,大阁领也没有苏贤的消息。 足足两天了,辽军撤退了两天,苏贤居然还不现身,莫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女皇不敢深入去想。 兰陵公主出列劝道:“陛下请放心,范阳县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臣相信他一定可以平安归来!” “请陛下放心,臣等都相信范阳县侯一定可以平安归来。”宰相们齐声附议。 女皇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 话音刚落,一个女官忽然从大殿侧门而入,脚步匆匆,走到女皇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女皇听罢,面色大喜,不顾群臣尚在,吩咐道: “叫杜鹃进来当面禀报!” “是。” 女官退下。 群臣见此,心中不免诧异,他们多少都听过,内卫大阁领就叫做“杜鹃”。 大阁领急着见女皇,莫不是有了苏贤的消息? 很快,杜鹃入殿,她带着一幅面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感,她没有理会群臣,只对女皇禀道: “陛下,属下刚刚接到秘报,是关于范阳县侯的消息。” “快说!”女皇充满了期待,兰陵公主等群臣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回禀陛下,范阳县侯不知何故现身妫州,又不知何故被新任辽帝派人劫持去了牙城,生死不知!” “你说什么?!” 女皇及群臣大惊失色,尤其是女皇与兰陵公主,她们本以为苏贤即将凯旋而归了,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 760 女皇亲迎【一】 “无耻!” “朕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那新任辽帝,得苏爱卿之助才登上帝位,不知恩图报不说,还将苏爱卿劫去了牙城!他想干什么?过河拆桥吗?” 女皇得知前因后果后,龙颜震怒,当着宰相们的面破口大骂,恨不得立即发兵北上讨伐道德败坏的辽帝。 兰陵公主等众臣也是愤怒不已,纷纷指责辽帝昏庸无道,辽国就是一个流氓国家,简直令人气愤! 钱中书心情复杂,一方面,苏贤为大梁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那是不可磨灭的功勋。 另一方面,苏贤失陷在辽国,他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苏贤的确很有才能,但却不能为太子殿下所用,他的能力再逆天又如何?既然不能为太子殿下所用,那么别人也别想用! 他暗喜不已,兰陵公主失去了苏贤这个左膀右臂,实力大减,留给太子与他的机会就多 了一些。 这是好事啊…… 女皇君臣隔空痛骂辽帝一番后,渐渐冷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营救苏贤,女皇决不能让苏贤失陷辽国! 当然,这种艰巨的任务,最后落在了内卫的头上,大阁领领命,退出大殿,着手营救计划去了…… 一段时间过后。 苏贤被辽帝劫持的消息,传到了东宫太子殿下耳中。 太子表情愣了一下,良久之后,方才不悲不喜的说道: “可惜,可喜!” 可惜,是因为大梁王朝损失了一位无双国士。 可喜,是因为这无双国士不属于他的阵营,苏贤失陷在辽国,却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而 他还是最大的受益者…… 又过了一段时间。 苏贤失陷在辽国的消息宛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神都城。 大街小巷、老幼妇孺皆知。 百姓们一片哗然! 群情激动之下,有人站出来喊道: “若没有侯爷暗中出力,莫说太原,我们神都城恐怕都要被辽国的铁蹄踏破吧?” “侯爷力挽狂澜,迫使辽军北撤,我们才免于生灵涂炭,免遭辽军铁蹄的揉虐!” “可是,那辽帝背信弃义、过河拆桥,他得我们侯爷相助才得以登临帝位,可结果却……我虽为匹夫,但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谁愿与我一道前往皇城,为侯爷请愿,请朝廷务必救回侯爷?” “我愿意!” “我也愿意……” “……” 一时间大街上回应者众。 无数百姓浩浩荡荡,群情激昂,一齐涌向神都城西北角的皇城,过天津桥,聚集在端门前,大声表达着他们的诉求。 并且,他们还当场写了一份“万人血书”,长达数丈,被驻守端门的监门卫将士送入了宫中。 很快,这份万人血书便送进了万象神宫,女皇君臣大受震动。 女皇当即亲口吩咐,她已在想办法营救范阳县侯,请各位百姓稍安勿躁…… 百姓们得到女皇的亲口回复后,算是为苏贤尽了一份力,再多的他们也插不上手,于是纷纷散去。 他们虽然散去了,但这条消息在城中引发的轰动才刚刚开始: 范阳侯府。 柳蕙香手持一柄剪刀正开心的修剪花草,她的夫君迫使辽军北撤,匡扶了整个大梁王朝,功劳甚大,她也跟着与有荣焉。 她为自家夫君感到骄傲! “小姐,不好了!” 张翠花忽然跑来,满是横肉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道:“姑爷现身辽国妫州,然后又被辽帝劫持去了牙城,生死难料!” 柳蕙香本是弯着腰修剪花草的, 闻言后茫然转身,看着张翠花,待听明白后,剪刀脱手,掉在了地上。 她心神剧震,宛若遭到了巨大的冲击,随即在张翠花的眼皮子底下,失了魂儿般,软软往下栽倒。 “小姐!”张翠花撕心裂肺,赶忙冲了上去。 …… 唐府,唐淑婉居住的院子中。 唐淑婉的心情也非常不错,她正抚琴自娱,陶冶情操。 她一边弹琴,一边走神,幻想不久之后的大婚之日,她穿戴凤冠霞帔,苏贤穿着新郎礼服,然后拜堂成亲入洞房……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美人一笑,如春暖花开,雪肌玉肤,温婉可人,就连枝头上的鸟儿都看入了神,忘了鸣叫。 “小姐,小姐不好了……” 忽然,明兰小丫头的声音传来,将她从幻想之中惊醒。 这时,她才恍然,琴曲的节奏已经乱了,她干脆停下弹奏,端起她喜欢的一只小玉杯喝茶。 “姑爷……姑爷现身了……” 明兰气喘吁吁,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 唐淑婉听说“姑爷现身了”,心中一喜,可马上又板起一张脸,娇斥道:“什么姑爷姑爷的,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明兰没有心情与唐淑婉玩笑,喘够了气忙说道:“姑爷被辽帝劫去了牙城,据说生死不知!” 砰! 唐淑婉手里的小玉杯脱手,正好砸在那具昂贵的古琴之上,茶水与茶叶散落整个琴弦,玉杯最后滚落在地,砸得四分五裂。 …… 唐家、林家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品玉阁。 林川点了两个姑娘,正在房里激烈厮杀,战至正酣时,一个书童忽然在门外大声禀报苏贤失陷在辽国的消息。 “苏兄!” 林川一声悲呼,直接将两个姑娘丢在一边,披了件长袍就出门,抓着那书童了解详细的经过。 一会儿后,林川快步离开品玉阁,头也没回,他暗暗嘀咕道:“若苏兄不回,我就不再进青楼!” “苏兄啊,为了兄弟我的幸福着想,你也一定要平安归来!” …… 苏家、柳家得到消息后,上下一片欢腾。 尤其是苏家。 他们的家主头上包着纱布,卧在病床,阴恻恻冷笑道: “老天也看不惯那逆子、贱种、畜生欺师灭祖的行为,假借辽帝之手收了他,哈哈,大快人心,老夫心中甚慰!” …… …… 与此同时。 辽国南部的广袤草原之中。 苏贤一行正纵马疾驰。 得益于言大山的谨慎与对辽国的熟悉,他们一路平安。 他们日夜不停的赶路,每个人都拥有两匹马,中途不用休息,他们的速度很快,就算辽帝想在路上设置陷阱也来不及。 苏贤预估,最迟明日,他们就能安全返回大梁,踏上大梁的国土! 喜欢书生有种请大家收藏:书生有种更新速度最快。 761 女皇亲迎【二】 不过实际上,有个东西比他们的速度更快。 那便是内卫安插在辽国的细作传递消息的速度。 苏贤他们刚刚启程离开牙城的时候,内卫便已获悉此事,并将消息快速传回。 这条消息,与“苏贤被辽帝劫持”的消息相差只有一个时辰。 是故,身在大梁神都的内卫大阁领杜鹃,一个时辰后,便收到了“苏贤安全逃出牙城”的消息。 大阁领虽觉得不可思议,但也立即将此消息禀报给了女皇。 此时,女皇正在御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乍闻此消息,女皇当真大喜过望,仰天笑道: “哈哈哈哈……朕就知道,苏爱卿立下如此功绩,老天爷一定会网开一面,朕心甚慰,来人,传朕旨意,速速派人前往北方,迎候苏爱卿凯旋!” “遵旨!” 有女官下去做安排。 南宫婉儿侍立在一旁,也不禁面露笑意,方才听闻苏贤失陷在辽国,她当真万分揪心,现在总算好了。 不过下一刻,她就将自己的笑容敛去,不敢在女皇面前过多表露。 女皇高兴一阵后,忽然问道:“对了,苏爱卿是被辽帝劫持而去,辽帝明显不怀好意,那苏爱卿是如何脱困的呢?” 大阁领摇头,道:“回禀陛下,属下只收到范阳县侯脱困的消息,至于缘由,恐怕还需要等上一会儿。” “无妨,一有消息就立即来报。”女皇吩咐道。 “是。” 大阁领退下。 女皇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曾消散,她已无心处理奏折。 她很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群臣知道,于是便下令紧急召开小朝会。 兰陵公主与宰相们办公的地方,就在皇城之中,女皇一声令下,他们很快就入宫,聚集在了万象神宫的大殿。 宰相们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女皇紧急召见,希望不是坏消息才好。 很快,女皇到了。 君臣见礼毕,女皇在龙椅上落座。 她嘴角含笑,正准备公布那个好消息,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忽然闯入大殿,神色慌张,禀道: “陛下,辽人来了!” “……” 辽人来了? 宰相们大吃一惊。 他们本就在猜测女皇召开此次小朝会的原因,莫非就是因为这个?辽人又挥师南下进犯大梁的边疆来了? 宰相们面色骤变,凶残的辽人攻破太原城池之事,犹在昨日,他们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女皇嘴角的笑容一僵,她也产生了“辽军南下犯边”的念头,不过只是一瞬,因她并未从内卫收到相关的消息。 她面色一定,沉声问道:“什么辽人来了,说清楚一些。” 那太监忙解释道: “回禀陛下,端门外来了三十余人,自称是范阳县侯的属下,他们遵从侯爷之命,带来了八个辽人!” “……” 原来如此,宰相们缓缓松了口气,然后怒目瞪着这个太监,若不是女皇尚在,他们一定会动手抽他。 “八个辽人?苏爱卿这是何意?”女皇微微凝眉,猜不透苏贤的用意。 那太监见状,忙低头说道:“回禀陛下,据侯爷的属下所说,那八个辽人乃辽国八大部族的小可汗!” “辽国八大部族的小可汗?!” 女皇君臣又吃了一惊,辽国的情况,他们自然知晓,八大部族的首领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 苏贤竟将他们“带”来了大梁。 苏贤想做什么? 女皇隐隐有了猜想,她嘴角的笑容复现,道:“朕此次召见诸位,其实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陛下,什么好消息?关于范阳县侯的吗?”兰陵公主立即问道。 女皇笑道: “不错……朕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苏爱卿已成功逃离牙城,正往我大梁奔来,不日就将踏足我朝国土!” “……” 话音落后,大殿中顿时炸开了锅,群臣欢呼,都在说老天开眼。 兰陵公主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她不能失去苏贤,她不能没有苏贤,得知苏贤即将返回大梁,她心中甚慰。 钱中书面色微微一变,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连道几声“罢”,此乃天意,他与太子也只能接受。 兰陵公主又问:“敢问陛下,范阳县侯是被辽帝劫持去往牙城的,那他是如何逃脱魔窟的呢?” 其余宰相也十分好奇,纷纷停止热议,抬头看着女皇。 女皇正欲开口,这时,大阁领杜鹃求见,说是接收到了详细的消息,女皇笑道:“进来吧。” 大阁领入殿后,女皇吩咐她当着群臣的面讲述苏贤脱困的细节。 大阁领领命,当即就将苏贤在辽国王庭中的所作所为讲解了一遍,没有错漏哪怕一丝细节。 女皇及众臣听罢,都陷入了呆滞。 好胆量! 好气魄! 好谋划! 女皇君臣大加赞赏,尤其是抓捕八大小可汗之事,不仅帮助苏贤脱困,而且还是震慑辽国的一种有力的手段! 苏贤此行,不仅解决了此次辽军进犯的危急,还顺便为大梁争取到了至少百年的和平! 这才是最大的功绩! 女皇大喜过望,拍案而起,连声道了三个“好”字。 苏贤虽然迫使辽军北撤,但后顾之忧始终存在,谁也不能保证辽军什么时候又再挥师南下,女皇心中始终有股强烈的危机感。 现在好了,苏贤抓了八大小可汗,一举奠定了中原地区往后百年的和平!彻底解决了女皇心里的担忧! “快,快,速将端门外的八大小可汗抓起来,好生看管,他们可是制约辽国的底牌,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女皇大声下令。 “遵旨!”有人立即下去处理。 “传朕旨意,将这条好消息迅速公布天下,以安天下民心!”女皇继续吩咐。 “遵旨!” 女皇笑容满面,在龙椅上坐不住,激动得走来走去,笑道: “待苏爱卿凯旋之日,幼娘你亲率百官出城十里相迎,朕也将亲自出城迎接!” “陛下英明!” 宰相们心中震撼,似乎女皇登基以来,还从未出城迎接过谁,苏贤是独一份! 但这种事他们羡慕不来。 只有摇头苦笑的份。 762 风水轮流转,世事无常! 神都城中再次沸腾起来。 就在刚刚,有官兵贴出告示—— 范阳县侯苏贤已经脱困,不日就将安全返回大梁! 百姓们激动欢呼,奔走相告,迅速将这条好消息传到了每一个街巷。 不说普罗大众,就连三岁小孩也聚在一起欢快蹦跶,嚷嚷着要去北方迎接侯爷凯旋…… 某座茶楼中。 一位说书先生得此消息后,捻须沉思一番,拿起前段时间编写的话本,笑道:“又可以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篇!” “……” 范阳侯府。 柳惠香躺在绣塌之上,双目紧闭,自惊闻噩耗之后就尚未醒来。 张翠花守在一旁,很是自责。 宫里来的御医已为她诊脉,说是急火攻心所致,并无大碍,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后飘然离去。 忽然,张翠花听到外面有响动,似是有人在喧嚣,她心下一怒,开门就要去收拾那帮不长眼的下人。 小姐正在休息,最忌讳有人打搅。 说不得,她要将气撒在那不长眼的下人身上…… 不过,一会儿后,张翠花去而复返,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她顾不得“小姐正在休息”,探出一双蒲扇那么大的巴掌,紧紧抓着柳惠香两肩,剧烈摇晃道: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柳惠香悠悠醒转,水眸微睁,入目的是张翠花那张稍显恐怖的脸,随即她茫然一怔,想起昏迷之前的事—— 她的夫君被辽帝劫持去了牙城,生死难料! 她的夫君,苏贤,是她的一生所系,正是因为苏贤的存在,她的命运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以说,她将苏贤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还重要!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曾戴在她头上“克夫”的帽子。 若苏贤果真出现意外,不说其他好事之人,她自己也会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克了他? 揪心、着急、担忧,种种情绪交织,只用了一息的时间,柳惠香两眼便淌下泪来,水光潋艳,止也止不住…… 张翠花见状,又是心痛又是高兴,顺手扯过枕巾为小姐拭泪,立即说道: “小姐不要伤心,好消息,刚刚又传来了好消息,姑爷他……” “翠花你先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柳惠香打断她的话头,不顾哗啦啦的泪水打湿枕头,侧过身去,背对张翠花,一个人默默的流泪。 “小姐!” 张翠花蒲扇那么大的巴掌,再次抓住柳惠香肩头,将她板过来,道: “姑爷已逃脱牙城,不日就将踏足大梁的国土!小姐,姑爷毫发无伤,姑爷没事了,姑爷很快就会回到神都!” “真的吗?”柳惠香面色一喜,那双水眸虽还在淌泪,但却有异样的神采。 “真的!” 张翠花为了让小姐信服,干脆命人出府,从告示栏上揭来一张告示,上面盖着朝廷衙门的公文,不会有错! 另外,张翠花还抓来一群衙门公人,送到柳惠香面前。 柳惠香查验了告示,又亲口询问了衙门公人们,这才彻底相信,苏贤真的已经没事了!不日就将返回神都! “翠花,快,快取镜子来,夫君就要回家了,我应该好好打扮打扮!”柳惠香瞬间满血复活,然后发现自己状态很差,急需装扮。 “小姐,姑爷少说尚需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平安归来呢!不用着急的。”张翠花笑着调侃,心头也重重的松了口气。 “……” 唐府。 客厅。 唐家的家主与林家的家主聚在一起,正为苏贤失陷在辽国一事愁眉苦恼。 忽然,下人来报,说苏家家主与柳家的家主联袂登门拜访,说是有紧要之事找唐家商量。 “既有要事,那就将他们请来此处吧。” 唐家家主吩咐道。 很快,两人到了,刚走进客厅,看见唐家家主便笑道: “哎呀!唐兄,请节哀顺变,我与柳兄听说唐兄你晕倒后差点没能醒来,就赶紧过来看看。” “唐兄眼下无事,我与柳兄总算可以放心了,我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可以说是一家人,唐兄你千万不要出问题才好啊!” “……” 唐家家主与林家家主眉头一跳。 节哀顺变? 这是什么话? 两人的面色当场就垮了下来,冷冷盯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苏、柳二人。 他们明白过来,苏、柳二人此来并非是有要事相商,而是看笑话外加装逼来了! 诶! 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两日苏贤单枪匹马逼退辽军,立下罕见的功勋,曾让唐、林两家风光无限。 可谁知道,紧接着就传来坏消息,苏贤竟被辽帝劫持去了牙城…… 之前暗澹无光的苏、柳两家,瞬间实现华丽的逆转,现在更是登门来看唐、林两家的笑话。 “苏兄、柳兄,若你们没有要事,就请先回吧。”唐家家主闭眼说道。 “唐兄,这可不行啊,作为多年的老友,我们不能看着你如此颓废,唐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苏家家主笑道。 “你……” 唐家家主正要发怒,这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闯入客厅,惊喜莫名,大声禀道: “家主,好消息,侯爷他平安撤出了牙城,不日就将回到神都!” “……” 客厅中安静一阵。 众人面面相觑。 唐家家主连忙确认道:“你说什么?侯爷他……他逃脱了辽帝的魔掌,不日就将返回神都?!” “不可能!” 苏、柳二人面色一变,大声驳斥,然后看着唐、林二人嗤笑道:“唐兄、林兄,为了保住所谓的颜面,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小厮急忙说道: “家主,是真的,朝廷已贴出告示,眼下城中都传疯了,不可能是假的!” 唐家家主忍着心中的激动,立即派人去衙门求证。 苏、柳二人面色又是一变,也在旁等待,他们终究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很快,求证之人返回,据说此乃内卫传回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哈哈哈哈!” 唐、林二人纵声畅笑,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苏贤安全了,唐家未来的大靠山又有了。 唐家家主真的想大摆宴席庆祝三个月! 而苏、柳二人的面色,则变得异常难看,双方情绪瞬间逆转,真可谓是……世事无常! 763 明兰:小姐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唐淑婉:? 苏、柳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很有默契,转身就走,恨不得立即逃离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们,他们已没脸继续待下去。 之前,他们听说苏贤失陷在辽国,便来唐家嘲笑人家,想装个逼,可反转来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苏兄、柳兄且慢!” 唐家家主将两人叫住,笑问道:“两位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老夫准备大摆宴席庆祝三日,两位不妨也留下来吧。” 林家的家主也笑道: “是啊,据说城中有人将侯爷的事迹编写成了话本,内容十分精彩,跌宕起伏,老夫准备请那说书先生在宴席上说三日的书!苏兄、柳兄也留下来听一听吧。” “……” 唐、林二人对他们心中有气,因他们刚才曾说过“节哀顺变”的话,寓意苏贤已死,其心可诛。 “不了,不了,老夫府中还有事,不便打搅,告辞!”苏家家主做了一个揖,转身欲走。 “苏兄莫急!” 唐家家主笑着将他拉住,语重心长说道: “老夫知道,苏兄心中必定颇不好受,侯爷毕竟曾为苏家子弟,结果却被苏兄带头赶出了家门!” “结果那曾想到,侯爷竟因祸得福,一路高升,成了你我都需仰仗的大人物……苏兄你心中不好受我可以理解!” “可是苏兄,这可不行啊,作为多年的老友,我们不能看着你如此伤心颓废,苏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小书亭 “……” 苏家家主面色铁青,不错,此话算是戳中了他的心病。 十数年前,他们都小瞧了苏贤父子,将人家赶出家门,结果现在…… 紧接着,他勐然反应过来,唐家家主最后一句话听着非常耳熟,似乎,他刚刚才用类似的话挤兑过人家。 羞恼、懊悔交加之下,苏家家主冷哼一声,甩开唐家家主的手,大踏步离去,头也不回。 柳家的家主立即跟在后面。 “哈哈哈哈……” 唐、林二人拍着巴掌畅笑个不停。 不过很快,他们就忘了方才之事,立即筹备大开宴席庆祝,再派人去通知待字闺中的唐淑婉,让她安心。 然而实际上,唐淑婉根本不需要他的通知。 有明兰这位“小喇叭”存在,唐淑婉可谓“人在闺中待,尽知天下事”。 唐淑婉本是唐家嫡女,身份十分尊贵,不过这府中的嫡女少说也有二三十之数,再尊贵的嫡女也就显得稀松平常。 不过现在的唐淑婉不一样,她是范阳县侯的未婚妻,未来的侯爷夫人,地位早已远超一般嫡女。 自回到神都避难后,她在唐府中便拥有一座巨大的院落。 院落中有独立的花园,花园中有假山凉亭水池,风景秀丽,环境清幽,是唐府中最好的几座独立院落之一。 此刻,唐淑婉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凉亭的边缘,面朝碧绿水池,一动不动,望着园中秀丽的景致发呆。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了她那乌黑亮丽的发丝,裙摆上的丝带也随风起舞,飘然若仙。 但她依旧一动不动。 婉约的身姿婀娜挺立,两手于腹前交缠紧握,雪肌玉肤的脸上没了笑容,而是一堆堆浓得化不开的忧愁与担忧。 惊悉苏贤失陷在辽国之后,她虽然没有像柳惠香那般直接软倒在地,但这段时间以来,她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喝过一口水…… “小姐!小姐!” 忽然,明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唐淑婉还是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美人凋塑。 明兰脚步飞快,跑近一看,下意识认为唐淑婉想……跳湖自寻短见,不然站在那个地方作甚,往前跨一步就是水池了! 明兰倒吸一口凉气,两眼都快瞪破,尖叫着急速冲了过去,叫道:“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唐淑婉心情正忧伤,可听了明兰这话,她愣是生生出戏,这死丫头又乱说什么胡话? 她不禁转身看去。 这时,明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快步奔至唐淑婉近前,抓起她的手,二话不说拼命往后一拽! 砰! 毫无意外,两主仆直接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凉亭那冷硬的地面之上。 “嗷!” 明兰垫在下面,闷哼一声。 虽然疼痛难忍,但她心中却十分高兴,终于救下小姐了,终于救下小姐了…… “你没事吧?” 唐淑婉哭笑不得,快速起身,然后将明兰拉起,扶着在石凳上坐下。 明兰其实没有大碍,只是有点痛而已,但她顾不上自己,忙拉着唐淑婉的手说道: “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姑爷已经没事了,若小姐又出现意外,那……反正小姐你有事!” “……” 唐淑婉听了这话,满是愁绪的脸上瞬间爬满无数黑线,这死丫头,尽说不吉利的话,她什么时候想不开了? 不过随即,唐淑婉勐一抬头,紧紧盯着明兰问道:“你说什么?姑爷……呸,世兄他没事了?” 明兰立即说道:“刚刚朝廷又发布了告示,说姑爷已成功逃脱牙城,正往大梁赶来,不日就将回到神都!”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朝廷都贴出了告示,奴婢听说,这是……内卫传回的消息,应该不可能是假的!” “世兄平安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唐淑婉顿时大喜过望,在凉亭中走来走去,激动的心情无处宣泄。 明兰跟着高兴一阵,见小姐不自寻短见了,她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一松,然后浑身的疼痛便传了过来。 她“啊”的惨叫一声,豆大的眼泪滚落而出。 唐淑婉见状,笑着点了她一额头,然后立即叫来大夫……好在最后没事,只需休养一两日即可。 …… 林府。 正“斋戒”在家的林川,得到那条好消息后高兴的跳了起来。 他简单收拾一番,一边偷偷赶往品玉阁,一边暗暗笑道: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兄你终于平安了!为了庆祝,兄弟我决定给你点十个姑娘!当然,苏兄你还没回来,我就勉为其难代你庆祝!” …… 时间稍晚一些,“苏贤失陷在辽国”与“苏贤逃脱辽帝魔掌”的消息,先后传到南楚岳州、南陈与蜀国,引发了一系列轰动,略过不提。 752 歼灭南屠王 一段时间过后。 某处荒山野岭。 地面有八个坑,泥土很新鲜,里面还有树木的根须,这些土坑明显刚挖不久。 土坑旁边,有八个人被五花大绑着,随意仍在地上,他们正是传说之中的八大小可汗。 土坑外围,足有五百余辽军将士肃立,乌压压一大片,披坚执锐,为首之人赫然便是纳兰雄的父亲——南屠王! 而在辽军将士们的外围,也有一群人,这群人只有两百多,为首之人正是闻讯赶来的苏贤。 两队人马无声对峙。 苏贤与南屠王都紧紧打量着对方。 杀意弥漫。 眼见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原来,“引蛇出洞”的计划开始之后,苏贤便带着部分人埋伏在一条路边,准备狙击逃命的八大小可汗与南屠王。 谁知等了一会儿,关平忽然派人来禀,说事态有变,八大小可汗已提前出营。 苏贤当机立断,将所有人聚齐,沿着蝴蝶谷高手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到了此处,并将南屠王等人包围。 苏贤只看了一眼,便猜透了南屠王的心思,那八个土坑应该是为八大小可汗而挖,南屠王要将他们活埋! 够狠! 南屠王此举的目的,苏贤也猜到了,应该是为了去除后患,巩固将来的统治。 因为辽国内部的八大部族真的难以约束,将他们的可汗一锅端掉,剩下的人不足为惧,假以时日便可将之一一收复、消化。 但,南屠王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身后居然还藏着一只“黄雀”。 他死死盯着苏贤,确定没有见过此人,不由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欲意何为?本王似乎从未见过你。” 苏贤昂首挺胸,道: “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我名为苏贤,大梁瀛州人士,对了,令子纳兰雄应该认得我。” “你就是苏贤?!” 南屠王面色骤变,眼中冒出凶光,他看了眼己方的五百将士,又瞄了眼苏贤的两百余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笑道: “本王不管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既然胆敢现身,那就与他们八个一起活埋吧,来人,再挖一个新坑。” “是!” 几个辽军将士抡起铁锹就挖。 苏贤笑了,道:“你倒是爽快,那好,大山、关平,动手,除南屠王与八大小可汗外,其余人全歼。” “遵命!” 言大山与关平一招手,分散在四周的两百余高手立即行动起来,缓缓逼近中间的五百辽军。 杨芷兰与唐淑静则分别护在苏贤左右,在旁观战。 “哈哈哈哈……” 南屠王仰天畅笑。 感觉苏贤傻得可爱。 区区两百人而已,就敢妄言全歼他的五百精锐?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南屠王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双方人马刚一交手,他眼中的精锐,便成片成片的倒下,宛若农人镰刀下的小麦,根本抵挡不住。 又过了一会儿,五百精锐还站着的,居然只剩下一百多个! 苏贤所带来的这两百余人,无论是蝴蝶谷的人,还是内卫杀手,亦或者侯府亲兵,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杀入战阵,犹入羊群,普通将士根本不能与他们匹敌。 南屠王面色铁青,再也坐不住,因见苏贤身旁只有两个女人保护,他当机立断,挥舞着弯刀就杀了过去。 意图擒贼先擒王。 苏贤立即发现了他,见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是自投罗网呢还是自投罗网? 南屠王感觉受到了羞辱,想他也是勇冠三军的战将,捉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当他靠近苏贤的时候,苏贤身旁的那个瘦弱女子,在间不容发之间,轻飘飘拍出一掌,打中他的胸膛。 “啊!” 南屠王发出一声惨叫,他以什么速度杀来的,就以什么速度倒飞出去,并且当空喷出一大片鲜血。 杨芷兰只用了一招,就将他重伤,倒飞出去足足三丈多远,最后砰的一声落地,半天爬不起来…… 战斗很快结束。 五百精兵一个不留。 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一还在喘气儿的,就只有面露惊恐的八大小可汗,与重伤不起的南屠王。 苏贤命人将他扶起,然后走过去,居高临下,用手点着他的鼻尖,义愤填膺的诉控他发动战争的罪过。 南屠王嘴角溢血,双目赤红,争辩道: “你们中原人,生来便占据天下最好的地方,不用忍饥挨饿!而我们草原人呢?一场大雪,牛羊就冻死无数……” “天道不公,凭什么你们就可以衣食无忧,我们就要饿肚子,本王不甘,本王要入住中原!” “……” 苏贤面不改色,沉声道: “你唆使数万大军南下侵犯我大梁边疆,以至生灵涂炭,数万军民葬于你手,你罪不容诛!” 南屠王见状,知道苏贤不好忽悠,便开始示弱,谈条件,若苏贤放了他,他就许诺什么好处等等。 苏贤不答,转身从言大山手中接过一柄长剑,唰的一声,舞了个惨不忍睹的剑花,但好在顺利将剑尖抵在了南屠王的心脏要害。 他这是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不会放过南屠王。 哪怕南屠王许诺再多的好处也没用! 南屠王见利诱不成,便两眼一瞪,威胁道:“只要你杀了本王,本王可以保证,你绝对走不出辽国的土地!” “不用你来担心,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不妨让你做个‘知情鬼’……” 当下,苏贤将“挖掘宝藏”、“武装浑邪王所部”、“釜底抽薪”、“逼迫辽帝禅位”等等事简单讲了一遍。 南屠王与八大小可汗听罢,目瞪口呆,随后面如死灰,他与纳兰雄谋划那么久,好不容易解决了辽国内部危机,可最终却……彻底失败。 “啊……” 南屠王长啸,他彻底绝望了。 忽然,他抬头死死盯着苏贤,又惨又毒的笑道: “本王事先安排了三千精锐前来接应,料想应该快到了。你杀了本王,即便有这么多高手保护,也难免脱一层皮,哈哈哈哈……” 苏贤紧握手中剑柄,沉声道: “三千人又如何?来一个我就杀一个,至于你,你发动战争,数万军民生灵涂炭,你真的该死,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话音一落,苏贤手握剑柄往前一推。 噗的一声轻响,剑尖入体。 南屠王身体猛地一僵,喉咙中发出荷荷的声音,瞪大的眼中很快就没了神采,暗淡无光。 764 杀掉纳兰嫣泄愤? 次日。 大梁,河东道,云州。 云州以东,长城脚下,有一座关城名叫“牛皮关”,位于群山峻岭之间,历来便是河东道抵御北方草原骑兵的第一道天然屏障。 牛皮关的城垛之上,无数大梁将士持枪而立,以史老将军为首,眺望着北方的广阔草原,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侯爷他们怎么还不现身?眼见午时将至,烈日当空,比预估的时间已晚了足足一个时辰!”一位将军沉不住气,在城垛上面焦躁的来回走动。 “……” 没错,他们等待的正是苏贤一行。 遥想当日,太原城中,无数辽军潮水般涌入,史老将军本已绝望,他没能力挽狂澜,辜负了女皇与满朝文武对他的期待,也愧对天下百姓! 自责之下,他自觉没脸存活于世,拔剑就要自刎。 可谁知就在这时,辽军们忽然潮水般退去,很是匆忙,留下史老将军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随后,斥候来报,辽军不仅撤出了太原,而且还退出了整个大梁,所有被他们侵占的州县,都被无条件放弃,退回长城以北。 史老将军万分纳闷,他打了一辈子的仗,见多识广,可这种情况却还是第一次遇见。 紧接着,消息传来,原来是辽国内部变了天,浑邪王武力入宫逼迫辽帝禅位,而始作俑者便是那那传说之中的范阳县侯…… 昨日,女皇下令恭迎范阳县侯凯旋。 并从神都派来了亲信。 史老将军听说此事后,主动接过此任,带着人马亲自赶到牛皮关。 他豪迈笑道: “老夫早就听说过范阳县侯的鼎鼎大名,没想到这次辽军犯边,最终还是他力挽狂澜,老夫已迫不及待想见识一番侯爷的风采!” “……” 可是,他们一大早登上牛皮关的城垛,等了快一个上午,始终不见苏贤一行人的身影,莫说那位沉不住气的将军,就连史老将军也暗暗担心起来。 因为在此之前,有人告诉他们,苏贤一行将于今晨赶到牛皮关,回归大梁。 另外一个将军猜测道: “据说,新登基的辽帝为人奸猾腹黑,他虽放任侯爷一行离开牙城,但极有可能出尔反尔,在沿途设下陷阱,侯爷一行只怕是……凶多吉少!” 其余将军纷纷附议道: “很有可能!辽贼历来狡诈,没有什么信誉可言。” “我们应该派兵越过长城,暗中接应才是……” “……” 史老将军那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布满了沧桑痕迹的城墙。 忽然,他改抚摸为拍打,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将军们同时住口。 “切勿胡乱猜测!” 史老将军的声音苍老而铿锵,眺望着北方的草原,道: “那八大小可汗之事,老夫已经听说,辽帝就算再奸诈无信,也不敢在这种事上面含湖!安心等待便可,老夫相信侯爷他们终会平安归来!” “……” 话音刚落,一人抬手指着北方远处,激动喊道:“老将军……侯爷他们回来了!” 众人面色一正,纷纷倚着城垛上的女墙极目眺望,那极远之处,果然出现一队人马,正往牛皮关疾驰而来! 眨眼间,那群人近了。 史老将军也已看清,那正是苏贤一行,他顿时激动得转身走下城垛,对众将吩咐道:“尔等随我一起出关,恭迎侯爷凯旋!” “得令!” 将军与将士们轰然领命,他们都很激动,这可是单枪匹马就迫使辽军撤兵的牛人啊,马上就将见到真容。 …… 不错! 那的确是苏贤一行。 他们自牙城出发后,就一直在赶路,期间从未停下休息,甚至换乘马匹都是在飞奔中进行的。 今晨他们就会赶到牛皮关的消息,本是言大山派人提前传回。 可事态瞬息万变,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言大山决定临时绕道,以至于晚了两个时辰左右。 好在,他们总算安全回到了大梁。 “吁……” 苏贤一行缓缓停下。 前面手持盾牌与弓弩的蝴蝶谷高手们,分列两边,被保护在内圈的苏贤等人终于“重见天日”。 苏贤一眼便看见了史老将军与挺身肃立的将士们,他催马上前,抬头望着牛皮关的城墙,一时感慨万千! 大梁,他终于又回来了! “末将史恭,奉女皇陛下之命,恭迎侯爷凯旋!”史老将军人虽老,但声音却极为洪亮,他的声音将苏贤拉回现实。 “末将等恭迎侯爷凯旋!”将士们齐声大吼,行军礼,壮烈的声音在这险峻的山林中回荡,久久不熄。 苏贤翻身下马,扶起史老将军,感叹道:“竟劳烦史老将军亲自来接,下官惭愧,老将军快快请起!” 史老将军顺势而起,仔细打量苏贤一番,哈哈笑道:“侯爷的壮举,抵得过一百个末将,末将早已迫不及待想一睹侯爷的风采!” “现在得见,侯爷果真英武不凡,乃人中之龙凤,大梁有侯爷这等英才,老夫终于可以安心入土了……” “……” 苏贤听他一口一个“末将”,还自嘲“安心入土”,感觉有点郁闷。 但他并未多想,一本正经的与对方寒暄过后,便命人将纳兰嫣“提”下马背。 纳兰嫣身为人质,自然是没有人权的,苏贤命人反绑住了她的双手,还用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这时,史老将军一脸恭敬的走到言大山身边,热泪盈眶,见礼道:“将军……” 言大山见状,心怀激烈,想起他那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父兄们,还有那些一同上阵杀敌的美好时光。 史老将军,本是言家的家将,曾追随言家纵横沙场,如今言家父兄都不在了,他们两人再次相见竟有一种隔世之感…… 爱阅书香 苏贤没去打搅他们叙旧。 他从唐淑静手中接过一柄匕首,一脸邪恶的笑容,慢慢走向软倒在地的纳兰嫣。 纳兰嫣双脚虽然没被捆绑,但她在马背上颠簸良久,手又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她的腿早已发麻僵硬,如今下了马背竟不能站立。 “唔……” 她见苏贤拿着匕首走近,眼中满是惊恐,拼命挣扎,奈何腿脚酸软不能动弹,当真吓得她花容失色,六神无主。 言大山、关平等人听到动静,纷纷扭头看去,眉头都是一挑。 苏贤这是要公报私仇,杀掉纳兰嫣泄愤吗? 765 这样的大梁不待也罢! “姐夫,不要!” 唐淑静犹豫再三,终究喊出了这句话。 纳兰嫣虽然涉嫌与她争抢姐夫……不对,应该是虽然涉嫌争抢她的姐夫,但罪不至死,何况纳兰嫣还是他们的人质。 利用完人质就杀掉的行为,在唐淑静看来是令人不齿的。 这时,苏贤已逼近纳兰嫣身前。 他没有理会唐淑静的劝阻,也没有去看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自顾抓起纳兰嫣被捆绑的手,用匕首轻轻一挑。 那绳子立断,脱落在地,纳兰嫣的双手得到了释放。 苏贤做完这些,转身看着唐淑静,将匕首递还过去,还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在问: “你刚才说什么?” “你……” 唐淑静略有尴尬,默默收回匕首。 言大山等人也纷纷释然,感情是误会苏贤了啊。 苏贤转身,重新蹲在纳兰嫣身前,咧嘴一笑,道: “你怕什么?我像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吗?再说,你可是辽国的如意公主,我没事儿杀你作甚?” 纳兰嫣刚才的确被吓坏了,好不容易松口气,结果又被苏贤数落,她当即两眼一瞪,只是苦于嘴里塞着布团不能说话。 苏贤笑道: “现在我取下你口中的布团,你待会儿安生点,别乱说话……这些马匹是你们辽国的,我不会要,你休息好后就一起带着回去吧!” 纳兰嫣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苏贤见状,便做好了纳兰嫣破口大骂与发飙的心里准备,苦笑道: “罢了,你想怎样都随你,但千万别太过分,要知道这里可是我大梁的国土范围,你最好不要太嚣张!” 说着,苏贤一把取下纳兰嫣口中的布团。 纳兰嫣依旧恶狠狠的盯着他,这时,她的腿渐渐恢复知觉,扶着一匹马慢慢起身,然后翻身骑上马背。 苏贤面色平静,他大人有大量,只要纳兰嫣不是骂得非常难听,他就不予理会。 毕竟纳兰嫣无辜做了一回人质,心里有气可以理解。 “你……” 纳兰嫣终于开口。 苏贤镇定以对。 “对不起!” 纳兰嫣面色一缓,眼神不再恶狠狠,只是小声说完这三个字后,她勐地一拽缰绳,那马儿调头,快速往北方飞奔而去。 其余马匹纷纷跟随。 很快,三百多匹辽国战马就此消失不见。 苏贤却是一脸愕然,呆呆望着纳兰嫣远去的方向,她最后说的居然是“对不起”三个字,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言大山、唐淑静等人也是始料不及,他们都认为纳兰嫣受了欺负,至少要说一点狠话…… 很快,众人纷纷释然,纳兰嫣应该是在为辽帝说对不起,她也认为辽帝过河拆桥的行为非常不妥! “侯爷,请入关吧,末将已命人备下丰盛的宴席,为侯爷接风洗尘!”史老将军说道。 “也好,我们连续赶了这么久的路,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东西,有劳史老将军安排。”苏贤笑着客气。 “请!” 众人开始入关。 苏贤与史老将军并肩而行,刚刚跨入牛皮关的大门,他就忍不住问道: “不知下官深入辽国的这段时间,战况如何?” “想必有史老将军亲自坐镇,指挥各州边军,那辽国铁骑虽然厉害,但想必也未曾破关而入,进而肆虐我中原腹地吧?” “……” 其实,按照苏贤的原计划,是在辽军发兵之前就让浑邪王登上辽帝宝座,从一开始阻止战乱的爆发。 但世事无常,他们寻找宝藏花费了过多的时间,以至于耽误了时机,纳兰雄父子蓄谋已久的战争终究还是爆发了。 好在,苏贤相信大梁的边军不会太差。 一两天而已,应该能顶住辽国铁骑的冲击,毕竟大梁边界遍布关隘与长城,这些天然屏障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尽管,幽州守将罗干曾对他说过,大梁边军除了幽州一代以外,其他州县都很拉胯,甚至还有可能一触即溃、望风而逃等等。 对于这些,苏贤是不大相信的。 史老将军闻言,灿烂的笑容顿时就是一僵。 他踌躇一会儿,终究未曾隐瞒,缓缓道: “末将惭愧……有负女皇陛下与满朝文武的期望,辽军挥师南下的当日,关内道、河东道便有数州相继被攻破……” “……” 苏贤脚步勐地一停。 扭头看着史老将军,一脸的不敢相信,惊愕道:“老将军你说什么?第一天就有……数州之地被辽军攻破?!” 他当真万分吃惊,感觉天方夜谭般,大梁可是中原王朝啊!边军们所守之关隘,无不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啊! 《骗了康熙》 可是,辽军第一天就攻破了在他眼中牢不可破的关隘,还攻占了数州之地! 这么拉胯的吗? “辽军一路势如破竹,后来更是兵临太原城下……”史老将军苦笑着摇头,感觉一世英名都毁了。 苏贤面色青白一阵,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胡乱抽搐,问道:“那最后……太原有被攻破吗?” “攻破了。” “……” 苏贤呆呆的看着史老将军,忽然脚步一转,面朝北方的辽国,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很快就跑到了关外。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与糟糕。 为了大梁,他冒险潜入辽国,挖掘前朝的宝藏,还与浑邪王斗智斗勇,稍不注意就要交代在那里。 可大梁呢? 那些边军是纸湖的吗? 居然连一天的时间都没能坚持住! 甚至还让辽军攻破了太原! 要知道,太原离神都已经很近了啊…… 这是第一次,苏贤感觉拥抱兰陵公主与女皇的大腿是个错误的决策。 大梁如此不堪,就算北方的辽国不再挥师南下,小小南陈或南楚若发兵征讨,身为中原王朝的大梁只怕也够喝一壶。 这样的大梁,不待也罢! 是故,苏贤下意识转身往辽国的方向跑,他这次是真的失望了。 “公子!” “侯爷!” “姐夫你去哪?!”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在同一时间拽住了苏贤的胳膊。 “呃……哈哈,没事,不用紧张。” “……” 苏贤被拽住后当即便醒悟了过来。 大梁虽然不堪,但辽国是绝对的龙潭虎穴,他宁愿去南陈与陈妖精作伴,也绝不会与新任辽帝斗智斗勇! 他长叹一声。 为了大梁王朝,他已付出许多,沉没成本太大,而且柳惠香、唐淑婉她们都在大梁,他又真能舍下这一切投奔他国么? 已是不可能了! 苏贤转身,终究还是回到关内。 数息之后,他已经重新振作起来,大梁并非一无是处,战斗力拉胯而已,他可以想办法提高啊! 他眼珠一转,缓缓侧头,看着身旁的言大山…… 766 唐淑静:你居然羡慕嫉妒我! 牛皮关,位于云州城以东,两者相距不远。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苏贤一行便已入城。 史老将军果然准备了接风洗尘宴,众人先美美的饱餐一顿,再各自回房休息,从牙城到云州他们一直都在赶路,早已累坏。 苏贤趁此机会,单独找来言大山,简略阐述了自己的“强军计划”,最后表明,他希望言大山能担此重任。 言大山听罢,略一沉思,最后摇头道: “我只想留在公子身边,做护卫也好,做随从也罢,除此之外别无他想,还请公子体谅。” 苏贤对此早有预料,他也不着急,问道:“大山你执意留在我身边,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言大山腰板一挺,掷地有声道: “公子乃我言家的恩公,大恩没齿难忘,我尊奉母命留在公子身边三年,目的是护得公子周全,不被奸人所害!” “既如此,那我问你,倘若天下大乱,亦或者你我二人陷入千军万马之中,以你之能,能否护得我周全?”苏贤问。 言大山陷入沉默。 若只有他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纵会受伤,但突出重围应该不难,可若带上苏贤的话…… 最后,他牙关一咬,激动说道:“我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让公子受到一丁点伤害!” 苏贤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果真发生了那种情况,你死之后,我身陷乱世或千军万马之中,单凭我的身手能否活命?” “……” 言大山明白苏贤的意思了,顿时陷入纠结。 苏贤见状,抿嘴一笑,转身往屋外走去,吩咐道:“你且随我来,我们去城中好好逛逛。” 言大山纠结着他那张国字脸,举步跟在后面。 不一时,两人来到云州城内的伤兵营,这里躺满了各种伤兵,哀嚎呼痛声此起彼伏,凄惨宛若人间炼狱。 苏贤指着伤兵们说道: “你看到了吧,他们虽然身受重伤,但至少还留下了一条命,若是我,只怕早已魂归天外!” 言大山面色沉着与纠结,但仍旧不发一言。 苏贤也不着急,两人离开伤兵营,登上云州城墙。 数日前辽军攻城之际,曾将一段城墙摧毁,主体部分虽已修缮完毕,但尚未完全修好,那巨大的缺口触目惊心。 接着,苏贤又带着言大山上街,来到一条偏僻小巷,无数无家可归的小孩蹲在街角,用一双双害怕与无助的眼神看着他俩。 苏贤指着孩子们说道: “你看,他们的家已在战火中被摧毁,无家可归,眼下他们头上有遮风避雨的棚子,还能吃上一点稀粥果腹,是因为我们赶跑了前来肆虐的辽人。” “试想,若我们输了,他们的命运会如何?还有遮风避雨的简易棚子吗?还能有果腹之物吗?” “……” 言大山此刻的面色极为复杂。 想他也曾是战场上纵横无敌的将军,曾杀得辽人闻风丧胆,可现在……一丝水雾朦胧了他的双眼。 苏贤蹲在一个年龄稍大的小孩面前,温言问道:“你的父母何在?” 那小孩原本十分害怕,不过见苏贤并无恶意,加之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双亲,于是哽咽道:“他们都死了,被辽贼用弯刀砍下了脑袋……” 苏贤安抚一番,然后又问:“你知道辽军破城而入的时候,我们大梁的将士在哪里吗?” 那小孩情绪激动起来,哭嚎道:“他们……他们弃城而逃了……叔叔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逃吗?” 苏贤摇了摇头,抬手指着言大山,对那小孩说:“我不知道,你问他吧,为什么要逃!” 言大山双拳已经紧握,青筋直冒,当面对稚童那带着疑问的眼神之际,他崩溃了,转身看着苏贤说: “公子,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好!” 苏贤笑着起身,拍着言大山那坚实的肩膀,道:“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两人离开之前,苏贤回头对那小孩说道:“你放心吧,今后我大梁将士不会逃,他们将挡在你们前面!” 《剑来》 “……” 一个时辰后。 苏贤一行已休息好。 纷纷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他们已经回到大梁,其实不用如此着急,但苏贤归心似箭,想早日见到柳惠香等人。 凯旋的队伍之中,又多了数千将士,加上原来的一百多人,他们浩浩荡荡,往南方的神都进发。 史老将军不跟着一起回京,他将留在北方善后,谨防辽军去而复返。 苏贤一行的行军速度极快,他们过朔州、代州而不停,当走到析州的时候,天色渐黑,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乃荒郊野外。 苏贤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好怀念以前在蜀地赶路的时候啊,我们在野外烧烤,吃的可香了!”唐淑静看着将士们煮的粥,一脸回味。 “那我们今晚就吃烧烤!”苏贤心情不错,他也不想喝粥,太寡澹了,于是吩咐言大山等人去打些野味回来。 这附近多山,山林中各种野兽出没,什么山羊、野兔、野鹿、野鸡应有尽有,言大山等人都是天生的好猎手,不怕没有收获。 “我也去!”唐淑静坐不住,暗中搓着小手,也准备去玩一把。 “你不用去!”苏贤一把将她拉住,笑道:“你和止兰留下来陪我,待会儿我们一起烤肉。” “可是我不会烤啊?” “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 “那好,待会儿且看我如何青出于蓝!” “……” 很快,言大山他们满载而归,这附近有条小河,他们又去河边处理了皮毛与内脏,最后提着净肉而归。 苏贤这边也做好了准备,各种调料齐全,食材到位后他们就开始烤,苏贤为了培养唐淑静成为未来的“天下第一烤肉娘”,可谓是手把手的教。 唐淑静其实很有天赋,为人也算聪明,很快便掌握了烤肉的诀窍,但苏贤化身为“严师”,每次看了她的烤肉后都说: “不行!完全不能吃,重新烤!” 深受打击的唐淑静,再一次将烤好的肉拿给苏贤看的时候,竟愕然的发现,苏贤正在吃她上一次所烤的。 还吃得格外香甜! 不是说完全不能吃的吗? 唐淑静瞬间明白过来,她又被苏贤给骗了。 她当即怒道:“你……你你你无耻啊!你一定是羡慕我烤得比你好,所以故意打压我?!” 767 因为你是公子的小姨 “呃……” 苏贤略有尴尬,笑道:“被你发现了?” 唐淑静见状,心头更气,差点抓狂,她认认真真的学习烤肉,一遍又一遍,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苏贤都吃上她的烤肉了,还说她烤得不好! “你别激动,实话说吧,你的烤肉技术已经比我都厉害了!”苏贤赶紧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 “你不仅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还是未来的天下第一烤肉娘!” “……” 听了这等好听的话,唐淑静心头的气愣是烟消云散,她小身板一挺,傲娇道:“我早就说过,我必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是是是,你是真的厉害啊!”苏贤在旁赤果果的夸赞,接着话锋微变,道:“但这门手艺需要多多练习才能彻底掌握!” “那还用说?” 唐淑静翻了个白眼,兴高采烈的烤肉去了。 苏贤面不改色,悄悄起身,又对杨芷兰打了个招呼,两人一起离开篝火堆,在一旁简易的餐桌旁坐下。 只留唐淑静一个人在那里烤肉,忙得热火朝天。 言大山等人见状,眉头挑了挑,但没人敢乱说,都侧过身去假装没有看见。 “诶,此次凯旋而归,你们必将获得无数赏赐,金银财宝,升官发财,而我……却颗粒无收!” 唐淑静一边烤肉一边感慨。 她尚有自知之明,此次潜入辽国,她其实没有什么功劳,反而还差点成为拖累…… 言大山、关平、千面狐等人听了这话,似乎也想起了这档子事,不过他们并没有喜色,而是眉头渐皱。 这时,唐淑静偶然一个侧头,发现苏贤与杨芷兰都停止了烤肉,篝火堆前就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忙碌。 嗯? 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苏贤立即发现了她的异常,忙笑道:“未来的天下第一烤肉娘,专心练习烤肉,赏赐的事本姐夫会尽量为你争取。” 唐淑静一听“未来的天下第一烤肉娘”的名头,心头顿时涌出无限的骄傲。 于是忘了只有她一个人在烤之事,专心练习起来。 而与此同时,言大山、关平、千面狐等人面色微微一动,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时,唐淑静烤的肉已经上桌,香喷喷,色泽金黄油亮,令人食指大动。 言大山等人品尝过后,连声称赞,都说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肉! 唐淑静自然大喜,乐得合不拢嘴,于是更加忘我的烤,锤炼自己的“烤肉技术”,乐此不疲。 “难得吃到如此香喷喷的美味,舌头都差点吞入腹中,我们决定,要好好的感谢唐姑娘!”言大山忽然说道。 “哈哈,小意思而已。”唐淑静志得意满,不过立即回头看着言大山等人,认真问道:“你们要如何感谢我?” “我,关平,还有二捕头等人一致决定,此次潜入辽国的功劳全都不要,一起送给唐姑娘你!”言大山答道。 “这怎么好意……等等,你说什么?!” 唐淑静大吃一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言大山等人的功劳其实都不算小。 但他们却不要,而是要打包送给她? 难道说,自己烤的肉竟如此好吃吗?竟让言大山他们以天大的功劳来换! 一念至此,唐淑静当真大喜过望,赚了啊!这次真的赚翻了! 苏贤也满脸惊讶,不过随即明悟,无论言大山,还是关平,亦或者千面狐,以他们的身份来说,这点功劳反而是负担。 “不妥!” 苏贤虽然明白他们的心思,但还是从中阻拦,道: “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必须赏罚分明,不然就坏了规矩,容易让人寒心。” “再者,单凭一顿烤肉就换得天大的功劳,这也太廉价了吧,也显得儿戏!” “……” 唐淑静一听这话,心头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将手中的烤架一丢,看着苏贤大声斥道:“你这是嫉妒我烤的肉比你烤的好吃!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言大山为人耿直,插嘴道: “公子你知道的,我对朝廷的赏赐没有什么兴趣,而唐姑娘是公子小姨,又参与了辽国之行,送给唐姑娘正好!” 唐淑静闻言一怔,明眸中满是迷茫,什么意思?不是因为烤肉烤得好才将功劳送给她的吗? 现在看来,根本原因竟然是……因为她是苏贤的小姨?! 这让唐淑静有些不能接受,明明是靠手艺吃饭的,结果最后还是靠关系,这对她的打击有点大。 关平、千面狐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放弃功劳的原因不同,但将功劳送给唐淑静的原因却与言大山一般无二。 苏贤又劝了他们几句,见他们始终坚持,双方便各退一步,言大山等人将部分功劳转移给唐淑静,保留一部分,不然显得太假。 而且,苏贤还答应了他们一些事,借以抵消献出功劳的损失,尽量做到平衡。 言大山等人商量一番,都点头同意下来。 商量好后,苏贤笑着招呼他们吃肉,扭头见唐淑静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干活儿,于是笑着调侃道: “被巨大的幸福击中然后人傻了?”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唐淑静反而扭捏起来,感觉占了苏贤、言大山等所有人的便宜,好处她一个人全得了。 “觉得不妥?简单,你多烤些肉给我们吃就行了。” “好嘞!” “……” 转眼,夜色已深。 众人吃饱喝足,已倒头酣睡。 整片营地都安静下来,鼾声此起彼伏。 一座帐篷中,唐淑静正侧身而卧,她虽已睡着,但嘴角却挂着浓浓的笑意。 忽然,她两手探出,在虚空中乱抓乱揽,同时迷糊说道:“好多宝贝!好多银子!好多赏赐……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 翌日。 天光放亮。 苏贤等人早已起床,将士们埋锅造饭煮了粥,苏贤正准备吃,这才发现唐淑静居然还没有起床。 他起身钻进唐淑静的帐篷,准备叫她起来吃早饭。 谁知刚进帐篷,他却猛地一愣,傻在原地,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见了什么? 原来,侧躺而卧的唐淑静,正在酣睡,她两手揽着一堆东西,似是抱着一堆宝贝。 可是,被她抱着的明明是一大堆……杂草! 抱着杂草睡觉,这是什么癖好? 768 女皇亲迎【三】 神都城以北。 五十里处。 苏贤一行共计数千人,正在官道旁扎营休息。 马上就将回到神都,他们必须养足精神,以最好的面貌面对女皇、满朝文武以及城中的百姓。 今天注定是一个重大的日子。 苏贤的帐篷中,言大山、唐淑静等人都在,他们一边用膳一边商量入城的注意事项。 “好期待啊!” 商量完后,唐淑静发出感慨,面朝神都的方向一脸向往,道: “不知陛下将会派谁来迎接我们,也不知城中百姓将如何热烈夹道欢迎。” 苏贤侧头看着她,笑道:“你其实是在期待陛下的赏赐吧?放心,该给你的绝不会少,这一点本姐夫可以保证。” “我才没有期待赏赐呢!”唐淑静言不由衷,神色略慌的扫了眼众人,见大家都没有任何反应,她才轻拍着胸脯舒口气。 苏贤心情不错,看着她笑道: “是吗?那我用一个东西来换你的赏赐行不行?” “什么东西?” 唐淑静本能觉得苏贤不怀好意,但还是忍不住一问。 苏贤指了指帐篷外地上的杂草,道:“就那个啊,你宝贝得紧的,睡觉都要抱着的杂……” “我不要换!” 唐淑静面色骤变,在苏贤即将说出那个“草”字之前,生生打断他的话头。 然后侧身面对着苏贤,拼命使眼色,甚至不惜做出一幅罕见的祈求的表情。 原来,上次苏贤发现她抱着杂草睡觉之事,在她强烈的要求之下,苏贤并未四处张扬,是两人之间的秘密。 这种糗事一旦传扬出去,对她这未来的天下第一女神捕、天下第一烤肉娘来说,简直太丢脸了啊! 苏贤见好就收,果然闭嘴不谈。 唐淑静见此,心头重重的缓了口气。 这时,一个斥候入帐,大声禀道: “兰陵公主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女皇陛下亲率太子殿下等勋贵,出神都城恭迎侯爷凯旋!” 苏贤闻言,面色一肃,起身道:“不可让陛下与兰陵公主久等,我们启程出发吧!” 随着一声令下,数千人迅速开拔,往南方神都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四十里的距离说长也不长,很快,苏贤就已远远看见官道尽头的兰陵公主等人,可谓是旌旗招展啊。 近了。 数千人的队伍缓缓停下。 前面是兰陵公主率领的文武百官,以及大批衣甲鲜明的禁军将士。 两队人马面对面。 苏贤的眼睛,瞬间在乌压压的人群中锁定兰陵公主—— 一袭曳地的紫色宫裙勾勒出她那丰美的身姿,雪腻肌肤在阳光之下明媚动人,她鬓发如云,盛装打扮,有着倾国倾城之貌。 她通身上下流转着雍容华贵的气息,教人一目难忘。 她眼波流转,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慵懒的气质,令人怦然心动。 她就像是一株行走的娇艳牡丹,就这样出现在苏贤眼前。 苏贤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来到公主身前,对她作揖道:“下官苏贤,拜见公主殿下!” 然后,苏贤团团作揖,道:“见过诸位相公与同僚。” 他口中的“相公”,是对宰相的尊称,并非后世女子称呼丈夫的那个相公。 “范阳侯勿需多礼,辽国之行辛苦了,请起。”兰陵公主轻抬玉臂,隔空虚扶。 “拜见侯爷,恭迎侯爷凯旋!”以宰相们为首的文武百官,齐身还礼,显得很是恭敬。 “……” 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是非常隆重的仪式。 就连素来与苏贤不对付的钱中书,混在宰相群中也是毕恭毕敬,不敢丝毫逾矩。 苏贤与百官们寒暄一番,礼毕后便既起身。 可谁知,因他刚才过于靠近兰陵公主,起身后便直接与公主打了个照面,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苏贤的视线下意识往下一滑—— 这尼玛! 那险峻的沟壑,那圣洁的雪山,对“许久不知肉味”的苏贤来说,简直就像是致命的毒药! 欲罢不能那种。 他眼前一晕,差点失态。 好在他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回过神来。 当他抬起视线,与兰陵公主的目光重合,发现公主似有所觉,正隐隐的瞪着他,略带警告之意。 苏贤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瀛州的时候,他曾回过兰陵公主一封信……不知公主有没有看那封信。 若看了的话,她当时是什么表情? 苏贤略有心虚,赶紧岔开话题,一本正经的说道: “殿下,下官听说陛下正在神都城外等着下官回去,可不能让陛下久等,我们这就启程回京吧?” 兰陵公主心中其实也颇为复杂,因她想起了曾对苏贤的许诺,如果苏贤此次大胜而归,她就满足苏贤的心愿。 如今,苏贤果然大胜而归了。 而且是罕见的大胜! 论理来说,她也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 今日,是他们相隔数月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苏贤果然……盯着她那里看,如此迫不及待的吗? 现在就想……上手? 这也太着急了吧! 兰陵公主不禁产生了退缩之心,又见苏贤岔开了话题,她便也点头道:“我们立即回京,别让陛下久等!” “……” 大队伍出发了。 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浩浩荡荡往神都赶去。 队伍的最前面,是兰陵公主的马车,这辆马车很大,而且是敞篷的,苏贤与她并肩坐在上面。 神都附近的官道本就又宽又平,加之为了迎接苏贤凯旋,这官道早就“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经过了一番修葺。 所以苏贤与兰陵公主坐在那马车上十分安稳,没有一丁点颠簸的感觉。 马车上,两人保持端坐的姿势,苏贤鼻中嗅者公主娇躯散发的阵阵迷人花香,感觉飘飘然,他不由侧头看了眼兰陵。 从侧面看过去,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 雄伟壮阔,不足以形容。 忽然,平稳的马车竟颠簸了一下,车上两人跟着一晃,尤其是兰陵公主,颠得厉害。 苏贤童孔顿时放出精光…… 兰陵公主早已有所觉,她知道苏贤在看什么,但根据她的承诺,苏贤其实有权……人家相当于是在看“属于自己的私有之物”,有何不妥?细究之下没有任何毛病。 罢了,既然不能怪苏贤,那就怪修路的人吧。 她面色当即就是一变,怒道: “工部那些人都该死,修个官道也修不好,范阳侯凯旋而归,所乘马车居然还会颠簸,着实有损我朝威仪!” 苏贤立即劝道: “殿下息怒,其实下官不在意的。” “其实,马车太稳了也不好,颠簸一些更妙,这个叫做‘节奏’,对,这就好比音律,富有节奏才是美妙的!” “……” 兰陵闻言,轻叹一声,随即偃旗息鼓。 那对东西,虽然长在她的身上,但现在却属于苏贤所有,人家有点“定制化”的要求合情合理…… “……” ?推荐票 ?月票 769 女皇亲迎【四】 神都城的规模,就当今天下来说可算得数一数二。 城内的繁华自不必多说,城外其实也有连片的居民区与手工业作坊,其热闹程度不亚于城内。 苏贤一行临近神都城的时候,宽阔官道的两旁,就聚集了无数的百姓,他们热情欢呼,夹道欢迎,七嘴八舌的喊道: “侯爷辛苦了!” “草民等拜见侯爷!” “……” 苏贤也挺享受这一刻,四下挥手与百姓们互动,此举引发了更大一轮的欢呼,沿途不停有人激动喊道: “侯爷看我了!” “你走开,侯爷分明是在看我呢!” “哇,侯爷对我打招呼了……” “……” “侯爷,奴家想给你生猴子!” “侯爷,奴家想嫁入侯府做妾……” 人群中有一群妙龄少女,热辣而奔放,纷纷用丝绢遮挡着羞红的脸面,在那娇声欢呼,大胆的表达着心意。 苏贤诧异,不禁扭头看去,当然,他脸上始终都挂着澹澹的笑容。 “嗷!侯爷对我笑了!” 好几个妙龄少女用手按着心口,由于激动过度,居然当场就晕倒在了地上,差点引发骚乱。 兰陵公主见状,不禁笑道: “看来城中钟情于范阳侯的女子着实不少,本宫细细看去,她们都不是凡夫俗女,都是当朝文武百官家中的千金呢!” “范阳侯凯旋而归,何不妨乘机多纳几房姬妾?可别错过了妙龄千金们的心意啊!” “……” 苏贤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收,总感觉兰陵此话有股酸熘熘的意味,他当即看着公主说道: “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及公主倾城美貌之万一,若她们能有公主十分之一的美貌,下官可就求之不得了。” 兰陵公主听了这话,果然笑容盈面,道:“范阳侯去了一趟辽国,回来后竟学会了贫嘴,倒教本宫刮目相看。” “……” 这时,从云州跟随苏贤而回的那数千将士,早已另行安置,还有兰陵公主带去的禁军,也已各自回营。 目前还跟在苏贤身后的,就只有唐淑静、杨止兰、言大山、关平、千面狐等人,他们都立下了大小不一的功劳,可入宫接受女皇的赏赐。 唐淑静骑马跟在后面,刚开始的时候,被百姓们夹道欢迎,她心里的畅快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可是随后,那些不要脸的贱女人,居然当街高喊什么“侯爷,奴家想给你生猴子”、“侯爷,奴家想嫁入侯府做妾”? 唐淑静面色瞬间难看。 那是她的姐夫,你们这些贱女人爬开点,若在平时,她一定会抓住这些贱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当街发骚,简直不知廉耻! …… 终于,苏贤一行临近神都城。 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已映入眼睑。 但他们并未立即入城,而是绕行到了城南,准备从城南的“建国门”入城。 因城北的城门其实就是皇城的宫门,苏贤凯旋而归,一定是要在“天街”游行的,若从城北而入,就不太方便。 刚好,城南的“建国门”内,便是“天街”。 天街宽达一百多米,是神都城中最大最长的主干道,能在天街上游行,其实是一种无双的荣耀。 苏贤此次凯旋而归,完全有资格在天街上游行。 不多时,苏贤一行在百姓们的簇拥之下,缓缓来到城南的建国门外。 苏贤已经看清,女皇果然等候在那里。 她端坐步撵,身着衮冕,头戴“珠帘冒”,肩挑日月,这是帝王的“正装”,以此凸显出对苏贤凯旋而归的重视。 女皇身旁,是以太子为首的皇室宗亲,以及各种勋贵等等,皆盛装穿戴。 此外,女皇方圆十丈的范围内已经戒严,明里暗中无数人保护着她的安全,如千年卫、千牛备身、禁军、内卫高手等等。 苏贤与兰陵公主的马车在十丈开外停下,两人快步下车,步行前往女皇身前半丈处站定,行君臣之礼。 女皇笑容满面,轻轻一抬手,道: “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 礼毕后,兰陵公主又拜道: “启奏陛下,臣奉命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恭迎范阳侯凯旋,如今范阳侯已安全回归神都,请陛下定夺。” “嗯。”女皇点点头,看着苏贤,笑道: “苏爱卿你总算平安归来,辽国之行辛苦了,你的所作所为朕与朝臣们皆已知晓,朕代天下百姓,感谢苏爱卿的无私付出!” “苏爱卿立下如此功劳,朕必有重赏!” “……” 苏贤立即客气道:“臣乃大梁臣子,为陛下分忧乃是本分,不敢奢求厚赏。” 女皇很满意苏贤谦逊的态度,不容置疑摆手道:“朕历来赏罚分明,朕说了要赏就一定要赏!” “那臣就多谢陛下了。”苏贤借坡下驴。 接着,唐淑静、言大山等人上前拜见女皇,女皇笑着点头,笑道:“都有厚赏!” 随后,太子殿下等勋贵纷纷上前见礼。 苏贤此次大胜而归,不仅仅只是逼迫辽军撤退那么简单,所立之功勋足以载入史册,莫说一般的勋贵,就连太子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敬,尽管他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女皇最后笑道: “苏爱卿,朕在万象神宫大殿备下了丰盛的宴席,为你接风洗尘,另外,朕与朝臣们都很好奇苏爱卿辽国之行的详细经过,你可得讲给我们听。” “臣遵旨!”苏贤点头。 这时,有太监驶来一辆极为豪华与宽敞的“敞篷马车”,女皇邀苏贤同乘,苏贤客气一番后欣然上车。 马车缓缓启动,穿过“建国门”来到“天街”。 言大山、唐淑静等功臣也纷纷登上小一号的敞篷马车,跟在后面,他们将与苏贤共享天街游行的荣耀。 《我的治愈系游戏》 天街宽达一百多米,他们的马车行驶在正中间。 马车左右各有数丈的空隙,然后是一排整齐的、衣甲鲜明的禁军,持枪而立,将围观的百姓们挡在外面。 实际上,苏贤他们刚刚走出“建国门”,来到天街的范围之时,两旁的百姓们便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喝彩声阵阵,热闹程度远胜方才在城外之时,简直震耳欲聋。 今日,大功臣苏贤凯旋回朝,神都城可谓是万人空巷。 绝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天街附近,都想一睹范阳县侯的风采。 ?推荐票 ?月票 770 接风洗尘宴,歌舞升平 不仅天街的两侧空前热闹。 就连道旁的高楼之上,也挤满了人群。 某座阁楼中,唐淑婉、柳惠香、陈夫人、张翠花、明兰等女凭栏而立,远远眺望着天街中央的游行队伍。 今天是苏贤的大日子,她们身为苏贤的亲近之人,自然也要前来观礼。 唐淑婉正待字闺中,按理来说她是不能出门的,甚至不能见任何男人,包括府中的男性仆从以及自己的亲生父亲唐矩。 但苏贤终究不凡,此次凯旋而归必定加官进爵,唐家家主额外开恩,准许唐淑婉来此观礼。 当然全程都需佩戴帷帽与面罩,十分注重保密。 “小姐你快看,奴婢看到姑爷了,姑爷正与陛下同乘一车呢!”明兰拉着唐淑婉的手,高兴得又蹦又跳。 唐淑婉看着远处的苏贤,嘴角含笑说道:“世兄能平安归来,便是最大的喜事。” 柳惠香也在凭栏而望,她没有说话,只在心中暗道:“夫君……妾身以你为傲,今生能与夫君相识并结合,是妾身最大的幸福!” “……” 隔壁。 同一座阁楼中。 唐家与林家的家族成员都在。 眼见苏贤凯旋而归,与女皇同乘一车,在天街上游行,这等无上的荣耀让他们也跟着脸上有光。 唐家的族老们,以及林家的人纷纷向唐家家主道喜,阁楼中其乐融融,笑声阵阵,很是热闹。 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天街对面的一幢高楼中,苏家与柳家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看着远处的游行队伍沉默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 天街正中央 那辆宽敞的马车上。 苏贤与女皇并肩而坐。 游行的队伍其实走得很慢,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感受着这一刻的盛况,时间在悄然中不胫而走。 终于,他们走到了天津桥。 过了此桥,便是皇城的端门了。 他们的马车不停,直接过桥,行至此处,百姓们的欢呼声便弱了许多,然后马车直入端门,进入皇城的范围。 一般来说,皇城中不可纵马,也不可乘车,但今天是例外,女皇特许功臣们可乘坐马车直达万象神宫! 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因为随行的勋贵、宰相、文武百官们全都下马,步行跟随,衬托出功臣们的不凡与恩宠。 但,群臣没有任何怨言。 这种事羡慕不来。 得享如此荣耀,苏贤、言大山等人处变不惊。 唯独唐淑静惊喜莫名。 这是她第一次入宫呢,而且还是“她坐车,宰相等百官步行跟随”的形式,此事说出去一定倍有面子! 马车过端门后速度不减,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们穿过了皇城,来到宫城的南大门——应天门。 马车的速度依旧不减,直入应天门,来到“大内”的范围,所谓“大内”,其实就是外朝,区别于后宫。 马车继续前行,绕过乾元门后,高大巍峨的万象神宫便已映入眼帘,终于,马车缓缓停在了万象神宫的汉白玉阶前。 女皇笑道: “到了,我们下车吧。” “遵旨。” 苏贤等人跟着下车。 然后与女皇一起走向万象神宫的大殿,文武百官跟在后面。 其实这个时候,还跟在后面的文武百官只剩下一小部分,只有各大勋贵、宰相,以及各主要衙门的主官。 大殿虽大,但容不下所有文武。 一行人入殿后,女皇在龙椅上端坐,众臣各就各位,然后齐声参拜女皇,行君臣之礼,女皇轻轻抬手道: “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 “……” 随即,许多宫女莲步上殿,引导众人入坐。 原来,这大殿中布置了许多小几与苇席,每人一个座位,采取席地而坐、一人一席的模式。 苏贤他们凯旋而归,此次宴席正是为了他们而办,所以他们坐在了左侧的首位,苏贤第一,唐淑静在他后面,然后是言大山、关平、千面狐等人。 苏贤下首,是兰陵公主等当朝宰相,分尊卑落座。 大殿右侧,则是以太子为首的勋贵,以及各衙门的主官,如刑狱司少司寇、御史台御史大夫,以及各寺、各监、各卫的主官等等。 不一时,群臣坐定。 接风洗尘宴即将开始。 但因此时午时刚过不久,大家都不饿,于是宫女们先上了宫廷御用的茗茶,再有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宫廷舞姬进入殿中翩跹起舞。 歌舞,是宫廷庆典的必备流程,取“歌舞升平”之意。 待歌舞结束,女皇笑吟吟的看着苏贤,在龙椅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然后请苏贤讲一讲辽国之行的详细经过。 群臣也跟着起哄。 苏贤知道这是应有之义,于是也不含湖,他从头讲起,将辽国之行讲得那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绘声绘色。 女皇君臣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担忧,时而兴奋,时而紧张。 最后苏贤顺利脱困离开牙城的故事讲完,他们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苏贤讲故事的中途,不时插入一些歌舞,所以等他讲完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的饭点,女皇亲口吩咐道: “宴席开始!” “……” 许多宫女排队入殿,送来一道道平时不多见的宫廷玉馔,每个人身前的小几都被摆得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此时的大殿中充满了欢声笑语,人人都很高兴。 唯独唐淑静除外。 她也不是不开心,只是……他们入宫这么久了,女皇怎么还不提赏赐的事啊!她都快等不及了! 眼见宴席即将开始,女皇该不会忘了吧? 这时,酒菜已全部上桌。 一群美丽的宫女入殿,跪坐在每个人的小几旁,她们的任务是为贵客们斟酒,她们动作一致,很快,每人桌前都摆上了一杯满满的酒水。 此乃宫廷玉浆,天下罕见的美酒,香气醇而不烈,非一般人不可享用! 女皇双手举杯,遥对苏贤所在的方向,笑道: “苏爱卿此次辽国之行,不仅逼迫辽军撤退,还奠定了我大梁王朝往后百年的安定与和平!此乃不世之功,当栽入史册!我们都敬苏爱卿一杯!” “……” 女皇话音一落,群臣纷纷响应,全都双手举杯遥对苏贤所在的方向,包括太子殿下与钱中书等,他们的言行举止瞧不出一丝破绽。 番茄免费阅读 苏贤连忙举杯,遥对所有人,最后看着女皇,道谢后大声说道:“干杯!” “干杯!” “干杯!” 女皇君臣喝下了此次宴席的第一杯美酒。 771 官居一品,加封太尉! 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宴席已经过去了一半。 期间,歌舞不断,君臣间敬酒也不断,万象神宫的大殿中一片欢腾,可谓是君臣尽欢,好不快活。 然而,唐淑静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因她期盼已久的赏赐环节居然还没有到来! 女皇该不会真的忘掉了吧? 就在她沮丧的时候,女皇忽然隔空摆了摆手,大殿中的舞姬与乐师同时一停,纷纷退出大殿。 女皇已有几分醉意,看着苏贤朗声道:“方才在建国门外,朕就曾说过,苏爱卿此次大胜而归,朕必有重赏!” “……” 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群臣们心知,女皇即将颁发赏赐,这可是整场宴席中最精彩的一环,他们也颇为期待。 当然,最高兴的自然是唐淑静,她暗喜不已,紧握着一双秀拳浑身激动。 接着,她跟随着苏贤、言大山等人一起起身,走到大殿的正中央,准备领受赏赐。 “来呀!” 女皇招了招手。 南宫婉儿应声上前,取出一封圣旨当庭念了起来。 唐淑静仔细听去,原来是对随行的蝴蝶谷高手、侯府亲兵,以及内卫杀手们的赏赐,大多是金银器物、粮油田宅等等,也还算丰厚。 由于这些人并未上殿,苏贤便代他们领旨谢恩。 南宫婉儿立即又取出另外一封圣旨,当庭宣读,这次是对言大山、杨止兰、关平、千面狐等人的赏赐。 他们的功劳虽“小”,但赏赐之物也还算颇丰,除了物质奖励之外,他们每人的官位都提升了一两级不等。 “臣等多谢陛下厚赏!”言大山等人领旨谢恩。 接着,南宫婉儿又取出一份圣旨,这次是对唐淑静的单独赏赐,因她是辽国之行的“第二功臣”。 唐淑静浑身激动,仔细聆听。 只听南宫婉儿念道: “赏金万两,赏银五万两,赏玉器首饰等珠宝一百盒……” “赏良田千亩,赏西苑皇家庄园一座,赏男女仆从数百……” 唐淑静早已乐开了花。 这么多赏赐啊! 足够她挥霍好长一段时间了,最重要的其实是名声,纵观整个唐家上下,能被女皇赏赐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她咧着嘴,已在脑补拿着这些赏赐回去装逼的场景,一定十分美妙! 她最后凝了凝神,准备领旨谢恩。 因为在她看来这些赏赐已经够多。 谁知南宫婉儿还没有念完,继续道: “此外,陛下特旨,赐唐淑静蟒袍一套!” “……” 蟒袍?! 唐淑静挖了挖耳朵,简直不敢相信,那可是蟒袍啊! 她曾见苏贤穿过,据说蟒袍在身,可见官不拜,除叛国等十恶不赦的罪名之外,其余罪责不加其身! 那是一件妥妥的特权衣服! 唐淑静虽然羡慕苏贤的蟒袍,还曾偷偷的抚摸过,但她尚有自知之明,从未奢望过自己也能拥有一套。 可是现在,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苏贤也微感好奇,唐淑静虽然是辽国之行的“第二功臣”,但也不至于被赏赐一套蟒袍吧? 他不由侧头看向女皇。 女皇也正看来,对苏贤眨了眨眼,好似在说:“朕知道你与唐淑静的关系,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 群臣对此也十分震惊,甚至是兰陵公主,她清楚的知道蟒袍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群臣中面色变化最大的,自然是刑狱司的少司寇。 唐淑静是刑狱司的下属,是他少司寇的部下,可是……身为下属的唐淑静居然得到了一套蟒袍? 《天阿降临》 想他堂堂少司寇,为女皇操劳了大半辈子都没能获此殊荣…… 在群臣的错愕之中,南宫婉儿的声音又再响起。 群臣一愣,赏赐竟还没有完? 原来,女皇又赏了一些虚职,如“右武卫录事参军事”、“通议大夫”等等,虚职一般只领俸禄而不办实事。 南宫婉儿念完后,大殿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唐淑静人傻了。 她没想到女皇的赏赐居然如此丰厚。 苏贤见状,走到她身边小声提醒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领旨谢恩啊。” “哦。”唐淑静这才反应过来,谢恩后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圣旨,她面色红通通,感觉做梦似的。 南宫婉儿取出最后一份圣旨,隔空看了苏贤一眼,带着柔情与笑意,然后缓缓将圣旨展开。 群臣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辽国之行的第二功臣”,唐淑静,她的赏赐就已如此丰厚,那么苏贤身为第一功臣,女皇又会赏赐他什么呢? 南宫婉儿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众臣细细听去,刚开始也是一些金银器物、田产地宅,不过其数额相比于唐淑静的赏赐来说,翻了不下于十倍! 数额虽然惊人,但尚在群臣的预料之中,苏贤此次立下的功劳如此之大,这些赏赐都是应该的。 “加封‘左金吾卫大将军’!” 南宫婉儿终于念到官职的升迁。 群臣知道,重头戏来了。 金吾卫,是南衙十六卫中尚且掌握有实权的衙门。 金吾卫大将军,正三品,大将军之职,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凡翊府及同轨等五十府皆属焉。 苏贤已有“左武卫大将军”的头衔,也是正三品,但“左武卫大将军”更像一个虚职,手里并没有实权。 是故,苏贤的最高品级还是正三品,但由虚职变为手握实权,总体来说还是升了。 群臣纷纷点头,这样的赏赐合情合理。 然而,随着南宫婉儿的继续宣读,群臣的面色渐渐起了变化。 因为接下来,女皇给了苏贤一堆虚职,无论是品级还是俸禄都不及“左金吾卫大将军”。 女皇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南宫婉儿话锋一转,郑重念道:“朕感念于苏爱卿之武功,故加赐太尉之衔,望苏爱卿再接再厉,为我朝再建奇功!” “……” 群臣听了这话,纷纷释然,这就对了,女皇直接加封苏贤为太尉,单凭这一条,就能抵上之前的所有赏赐! 因为,太尉属“三师三公”之一! 太尉,正一品,与司徒、司空一起合称“三公”,三公,论道之官也。盖以左天子,理阴阳,平邦国,无所不统,故不以一职名其官。 诚然,自前朝开始,太尉等三师三公都是虚职,不掌实权,但太尉的品级高啊,正一品呢! 要知道,六部尚书等宰相,还有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也才正三品而已。 兰陵公主兼任的尚书省尚书令,也才堪堪正二品。 若兰陵公主没有公主的身份,她的品级都比不上苏贤了,当然,当朝公主也是正一品,总体来说苏贤已与她平级。 重点是,苏贤今年才十八九岁啊,如此年少,就因功身居正一品的太尉,古往今来都实属罕见。 他是历史上的第一人! 这等荣誉,足以匹配苏贤所立之功。 群臣虽然羡慕不已,但也无话可说,只有笑着道喜的份儿,就连太子与钱中书也不能例外。 772 女皇:朕特许苏爱卿开辟太尉府,招募府僚【两章合一】 两更合并为一更,字数不变。 “多谢陛下厚赏!” 苏贤领旨谢恩。 他的内心波澜不惊,太尉的名头说出去虽然响亮,但并无实权,其实还不如内卫小阁领的身份有用。 女皇笑着摆了摆手,道:“苏爱卿着急谢恩作甚?你的赏赐还没有完呢。” 还没有完?! 群臣包括兰陵公主在内,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太尉可是正一品的大员,论品级已与王爷、公主平级,升无可升,女皇还能赏赐些什么? 原本笑吟吟的女皇,忽然面色一肃,朗声道:“朕特许,苏爱卿之太尉,可以开辟府衙、招募府僚,行使太尉之职权!” “……” 群臣懵了。 苏贤也始料未及。 女皇竟准许苏贤开辟“太尉府”、招募府僚,这不就是赋予苏贤实权么? 一个手握实权的太尉! 那可是正一品啊!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要知道宰相们才正三品而已…… 瞬息间,大殿中所有人面色都变了。 苏贤心中异样,正一品的实权太尉,足以权倾朝野,女皇这是多信任他?不得了,这可内卫小阁领厉害! 唐淑静、杨止兰、言大山等人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尤其是唐淑静,侧头看着那道英俊的身影,内心被深深的折服。 如此年轻的太尉,还手握实权!这简直太厉害了!而这个厉害的人居然是她的姐夫…… 兰陵公主经历了刚开始的错愕与不解,现在已默默接受,这是好事啊!苏贤手里掌握的权力越多,对她的大业就越有好处!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比如太子殿下与钱中书。 他们发了一会儿的呆,勐然醒悟过来,想也没想,便毅然站出反对,沉声道: “陛下,万万不可!” “前朝之所以罢三公府僚,正是因为三公权柄过重,干涉朝政,以至于三省六部形同虚设……” “陛下明鉴,我朝不可复辟前朝之弊端,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 太子身后,除了钱中书以外,还有四五个公卿大臣,他们虽不是宰相,但也是各主要衙门的主官。 不过,大殿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动。 因而显得太子势单力孤。 这其实也正常,太子与兰陵公主互相对立,满朝文武皆知,苏贤明显是兰陵公主一派的人,太子当场反对自然说得过去。 门下高官官刘侍中,略一沉思后也起身,跟在太子等人身后,对女皇朗声劝谏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侍中是朝堂上的中立派,他站出来反对,自然是出于一片公心。 毕竟,三省六部是朝廷运转的基础,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更改,若女皇贸然弄出一个实权的正一品太尉,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 随着刘侍中的挺身而出,十数位观望的中立派大臣也纷纷跟随,口称:“请陛下收回成命!” 兰陵公主见状,自然是力挺苏贤。 她麾下的宰相及公卿大臣们也纷纷附议。 大殿中顿时划分为两派。 兰陵公主这边人数稍占优势。 女皇高坐龙椅,处变不惊,似乎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她侧头看着少司寇问道:“少司寇的看法呢?” 少司寇方才并未表态,此时站出来回道: “回禀陛下,老臣认为,范阳侯功勋卓着,受封太尉实至名归。” “但若赋予实权,准许开辟太尉府、招募府僚,只怕……会对三省六部造成干扰,从而增加朝廷的内耗。” “……” 太子、钱中书、刘侍中等人闻言,不由缓缓点头,这正是他们所担心之事。 兰陵公主则暗暗皱眉,这少司寇其实颇得女皇信任,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不过紧接着,少司寇又说道: “不过,以老臣对三省六部的旁观,三省六部的运转其实颇有不畅,很多事都不能得到快速、有力的贯彻!” “所以老臣建议,陛下既然金口已开,准许范阳侯开辟太尉府、招募府僚,那就维持不变。” “但太尉府的职权需仔细斟酌,最好不要与三省六部互为掣肘,影响整个朝廷的运转。” “……” 太子等人听了这话,眉头暗暗一皱。 相反,兰陵公主等人心中略松。 但他们都没有发言,且听少司寇后面怎么说。 女皇点点头,笑问道: “那少司寇有什么具体的办法?” “回禀陛下,老臣认为,可将太尉府独立于整个朝堂之外,与三省六部平行,太尉府不干涉三省六部的正常运转,只听命于陛下,只办陛下所交办之事!” “当然,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太尉府与三省六部必然产生联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内耗,老臣建议:” “但凡陛下交办太尉府之事,皆以太尉府为首,且三省六部需无条件配合,直至陛下交办之事完结。” “若三省六部发现太尉府有越权之行为,可向陛下检举,由陛下判断是否越权,居中调和。” “……” 女皇听完后,笑着点头道:“少司寇所言,正合朕心,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兰陵公主立即回道:“陛下英明!” 她麾下的宰相们也附议道:“陛下英明!” 刘侍中沉思一番,缓缓说道: “若按少司寇所言,设立太尉府倒算一件好事,不过具体细则还需细细磋商,总体来说,老臣附议!” 刘侍中一表态,中立派的公卿大臣们也纷纷附议。 至此,只剩下太子、钱中书等少数几人还在坚持,没有表态。 女皇视线移动到他们的身上。 迫于压力,太子最终低头拜道:“陛下……英明!” 女皇笑着点头,道: “太尉府之事,就这么定了,后续事项我们再另行商议,今天是苏爱卿的接风洗尘宴,众卿请各归其位,来呀,歌舞继续。” “……” 大殿中重新热闹起来。 丝竹声悦耳。 宫廷舞姬舞姿优美。 群臣推杯换盏,尤其是苏贤桌前,有人轮流上来敬酒。 苏贤喝不了太多,只得拉言大山等人来顶,不然他非得烂醉如泥不可。 至夜半时分,宴席方才停歇,众臣纷纷散去,苏贤醉醺醺,拜别了女皇,与兰陵公主一道出宫而去…… 范阳侯府。 夜色已深,万籁俱静,侯府大部分下人都已就寝,就连狗吠也不闻一声。 但柳惠香还未休息。 她在等待苏贤回府。 内院,客厅,灯火通明,柳惠香一边看书一边等待,蜡烛静静燃烧,散发光明,映照出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庞。 为了迎接苏贤回府,她不仅安排下人们将侯府上下清扫一通,自己也洗了三次澡,还换上了苏贤喜欢的那种极为艳丽的抹胸…… 忽然,厅外传来脚步声。 柳惠香面色一喜,侧头看去,却原来是张翠花……她瞬间没了兴趣,目光重新聚焦在书本之上。 《剑来》 “小姐,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休息吧?陛下在宫中大摆宴席,为姑爷庆功,怕是要饮酒到天明……”张翠花劝道。 “好不容易才发现一本有意思的书,我要连夜看完。” 柳惠香抿了抿嘴,假装认真看书。 张翠花走到柳惠香身后,探头一看,粗壮的手指点着书页下面的页码,一脸认真的说: “可是小姐,半个时辰前你就在看这一页,奴婢虽然不识字,但这个‘横杠’还是认得的。” “你懂什么?” 柳惠香被识破,羞恼的将书本合上,吩咐道:“翠花你要觉得困的话,就先回房休息吧,不用等我。” 张翠花摇了摇头,道: “小姐既然如此心系姑爷,何不去门房里面等待?如此一来,姑爷一回府小姐就能见到了。” 柳惠香恼道: “你又出什么馊主意?我现在是府中的主母,一言一行都需循规蹈矩,大半夜的去门房里面待着像什么话?” “也对。”张翠花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既然也睡不着,那就去倒盆热水来吧,我想泡泡脚。”柳惠香吩咐,眼下已是寒冬腊月,夜里着实有些凉。 “好嘞,小姐稍等。” “……” 一会儿后,张翠花端来一盆热水,冒着腾腾的热气,放在地上。 柳惠香丢开那本根本就没有看进去的书,任由张翠花蹲在那里,脱去她的鞋袜,然后轻轻放入洗脚盆。 “小姐若整晚都不休息,明日姑爷回府,小姐岂不是没有精力服侍?还是先休息吧!”张翠花又劝。 “多嘴!我就是睡不着而已,与夫君回不回府无关,你莫要再劝。”柳惠香训道。 “……”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忽然闯入客厅,惊喜禀道: “夫人,侯爷即将回府!” “夫君要回来了!” 柳惠香顿时笑容满面,顾不得双足的鞋袜已脱,直接起身,往府门一熘烟跑去,提着裙摆,一双雪白的赤足直接与冰凉的地面接触。 张翠花目瞪口呆,打着赤脚去迎接姑爷回府,这难道就是“规矩”与“像话”? 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方才反应过来,一把抓起柳惠香的鞋袜追了上去,一路喊道:“小姐,鞋袜……” “……” 侯府门前。 灯火通明。 柳惠香赤脚跑来之际,苏贤刚好在府门前下马。 他身后还跟着杨止兰、言大山、关平等侯府亲卫,至于唐淑静、千面狐等人早已各回各家,未曾跟来。 侯府内外,也有许多小厮与仆从列队相迎。 “夫君!” 柳惠香跑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奔出府门,笑着跑向苏贤,然后旁若无人的直接抱了上去,柔声道: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妾身等得好苦!” “夫人!” 苏贤嘴角含笑,紧紧搂住投怀送抱的柳惠香,那熟悉的香味儿,那熟悉的手感,让他心中顿安。 其实,自幽州出发前往蜀地之后,距今也有好些时日,他还挺想念柳惠香的,如今美人在怀,他真的想将她就地正法。 而这时,言大山、关平、杨止兰,还有侯府亲兵以及府中的小厮们,全都面露姨母笑,认为这一刻非常温馨与感人。 “小姐,小姐,鞋袜……” 忽然,张翠花嚷嚷着跑来,手里还抓着一双鞋袜,她那粗豪的嗓门生生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 柳惠香勐然回神,埋在苏贤胸膛的脑袋微微一侧,立即便看见了周围的“观众”,她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意,还当街搂搂抱抱,这对她来说当真是……羞死个人了! 苏贤及侯府亲兵、小厮们,这才发现柳惠香居然是打着赤脚而来的! 众人不禁肃然起敬,侯爷忽然回府,夫人来不及穿上鞋袜就出府相迎,这可是一段佳话啊! “地上凉,为夫抱你回府吧。” 苏贤不由分说,将柳惠香拦腰抱起,面色通红的柳惠香,下意识环住了苏贤脖子,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佳话! 这又是一段佳话! 侯府亲兵与小厮们兴奋不已,目光灼灼的盯着侯爷与夫人,夫人对侯爷的情意,侯爷对夫人的关心照顾,无不让他们感动。 就这样,苏贤在一片感动、祝福、羡慕的目光之中,抱着柳惠香慢慢入府。 苏贤自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但柳惠香就不行了,众人那灼灼的目光,犹如火炬似的,她根本不敢抬头,只能紧紧依偎着苏贤的胸膛。 苏贤感觉到了她的小鸟依人与强烈的依偎,甘之如饴。 他入府后便加快了步伐,赶往内院。 进入内院后,苏贤一边往起居室走去,一边低头问道: “夫人,这段时间想为夫没有?” “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柳惠香小声答道。 这时,苏贤已抱着她进入起居室,随手关了房门后,他直接走向那张久违的卧榻,同时又问: “夫人是如何想我的?哪里想我?” “哪……哪里都想……” “为夫也十分想你……嗯那,夫人身上真香……” “……” 是夜,起居室中的烛光始终明亮。 直到后半夜方才熄灭,归于平静。 …… 与此同时。 唐府。 唐府上下也是灯火通明,上至唐家家主,下至唐家的仆从小厮,全都没有睡觉,他们在等待唐淑静回府。 因为他们知道,女皇陛下今日大摆宴席,必定会在酒足饭饱之后对功臣们进行赏赐! 他们急于知道苏贤到底得了什么赏。 当然,正待字闺中的唐淑婉也没有就寝,她也在安静的等待着。 773 四处显摆的唐淑静,与前朝太子 对于苏贤的消息,唐淑婉比唐家任何人都想要了解。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畅想中文网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但她正待字闺中,轻易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于是乎,明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马了,紧绷着圆乎乎的小脸儿,小跑奔向唐府最大的花厅。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悉数聚集在此,二小姐唐淑静回府之后,也将去到那里。 明兰赶到花厅后,发现来晚了,二小姐已经回府,身上穿着一套好看的衣服,正在花厅中兴致勃勃的讲故事。 没错,唐淑静在回府的途中,就将蟒袍穿在了身上,并且到处显摆。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蟒袍上面,隐隐透着艳羡之意。 花厅外面,围了一群小厮仆从,里三层外三层,明兰个小,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层蹦跶跳跃,暗暗着急。 唐淑婉对她的吩咐,是立即将二小姐唐淑静带回去,可现在她连二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忽然,花厅内外爆发出阵阵惊叹与欢呼之声。 明兰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的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全都笑呵呵,更有人带头拍巴掌,这大半夜的,花厅内外却是欢腾一片。 明兰却高兴不起来,她鼓着一双大眼,在人群外拼命的跳跃挥手,希望引起二小姐的注意。 763 明兰:小姐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唐淑婉:? 苏、柳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很有默契,转身就走,恨不得立即逃离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们,他们已没脸继续待下去。 之前,他们听说苏贤失陷在辽国,便来唐家嘲笑人家,想装个逼,可反转来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苏兄、柳兄且慢!” 唐家家主将两人叫住,笑问道:“两位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老夫准备大摆宴席庆祝三日,两位不妨也留下来吧。” 林家的家主也笑道: “是啊,据说城中有人将侯爷的事迹编写成了话本,内容十分精彩,跌宕起伏,老夫准备请那说书先生在宴席上说三日的书!苏兄、柳兄也留下来听一听吧。” “……” 唐、林二人对他们心中有气,因他们刚才曾说过“节哀顺变”的话,寓意苏贤已死,其心可诛。 “不了,不了,老夫府中还有事,不便打搅,告辞!”苏家家主做了一个揖,转身欲走。 “苏兄莫急!” 唐家家主笑着将他拉住,语重心长说道: “老夫知道,苏兄心中必定颇不好受,侯爷毕竟曾为苏家子弟,结果却被苏兄带头赶出了家门!” “结果那曾想到,侯爷竟因祸得福,一路高升,成了你我都需仰仗的大人物……苏兄你心中不好受我可以理解!” “可是苏兄,这可不行啊,作为多年的老友,我们不能看着你如此伤心颓废,苏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小书亭 “……” 苏家家主面色铁青,不错,此话算是戳中了他的心病。 十数年前,他们都小瞧了苏贤父子,将人家赶出家门,结果现在…… 紧接着,他勐然反应过来,唐家家主最后一句话听着非常耳熟,似乎,他刚刚才用类似的话挤兑过人家。 羞恼、懊悔交加之下,苏家家主冷哼一声,甩开唐家家主的手,大踏步离去,头也不回。 柳家的家主立即跟在后面。 “哈哈哈哈……” 唐、林二人拍着巴掌畅笑个不停。 不过很快,他们就忘了方才之事,立即筹备大开宴席庆祝,再派人去通知待字闺中的唐淑婉,让她安心。 然而实际上,唐淑婉根本不需要他的通知。 有明兰这位“小喇叭”存在,唐淑婉可谓“人在闺中待,尽知天下事”。 唐淑婉本是唐家嫡女,身份十分尊贵,不过这府中的嫡女少说也有二三十之数,再尊贵的嫡女也就显得稀松平常。 不过现在的唐淑婉不一样,她是范阳县侯的未婚妻,未来的侯爷夫人,地位早已远超一般嫡女。 自回到神都避难后,她在唐府中便拥有一座巨大的院落。 院落中有独立的花园,花园中有假山凉亭水池,风景秀丽,环境清幽,是唐府中最好的几座独立院落之一。 此刻,唐淑婉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凉亭的边缘,面朝碧绿水池,一动不动,望着园中秀丽的景致发呆。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了她那乌黑亮丽的发丝,裙摆上的丝带也随风起舞,飘然若仙。 但她依旧一动不动。 婉约的身姿婀娜挺立,两手于腹前交缠紧握,雪肌玉肤的脸上没了笑容,而是一堆堆浓得化不开的忧愁与担忧。 惊悉苏贤失陷在辽国之后,她虽然没有像柳惠香那般直接软倒在地,但这段时间以来,她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喝过一口水…… “小姐!小姐!” 忽然,明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唐淑婉还是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美人凋塑。 明兰脚步飞快,跑近一看,下意识认为唐淑婉想……跳湖自寻短见,不然站在那个地方作甚,往前跨一步就是水池了! 明兰倒吸一口凉气,两眼都快瞪破,尖叫着急速冲了过去,叫道:“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唐淑婉心情正忧伤,可听了明兰这话,她愣是生生出戏,这死丫头又乱说什么胡话? 她不禁转身看去。 这时,明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快步奔至唐淑婉近前,抓起她的手,二话不说拼命往后一拽! 砰! 毫无意外,两主仆直接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凉亭那冷硬的地面之上。 “嗷!” 明兰垫在下面,闷哼一声。 虽然疼痛难忍,但她心中却十分高兴,终于救下小姐了,终于救下小姐了…… “你没事吧?” 唐淑婉哭笑不得,快速起身,然后将明兰拉起,扶着在石凳上坐下。 明兰其实没有大碍,只是有点痛而已,但她顾不上自己,忙拉着唐淑婉的手说道: “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姑爷已经没事了,若小姐又出现意外,那……反正小姐你有事!” “……” 唐淑婉听了这话,满是愁绪的脸上瞬间爬满无数黑线,这死丫头,尽说不吉利的话,她什么时候想不开了? 不过随即,唐淑婉勐一抬头,紧紧盯着明兰问道:“你说什么?姑爷……呸,世兄他没事了?” 明兰立即说道:“刚刚朝廷又发布了告示,说姑爷已成功逃脱牙城,正往大梁赶来,不日就将回到神都!”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朝廷都贴出了告示,奴婢听说,这是……内卫传回的消息,应该不可能是假的!” “世兄平安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唐淑婉顿时大喜过望,在凉亭中走来走去,激动的心情无处宣泄。 明兰跟着高兴一阵,见小姐不自寻短见了,她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一松,然后浑身的疼痛便传了过来。 她“啊”的惨叫一声,豆大的眼泪滚落而出。 唐淑婉见状,笑着点了她一额头,然后立即叫来大夫……好在最后没事,只需休养一两日即可。 …… 林府。 正“斋戒”在家的林川,得到那条好消息后高兴的跳了起来。 他简单收拾一番,一边偷偷赶往品玉阁,一边暗暗笑道: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兄你终于平安了!为了庆祝,兄弟我决定给你点十个姑娘!当然,苏兄你还没回来,我就勉为其难代你庆祝!” …… 时间稍晚一些,“苏贤失陷在辽国”与“苏贤逃脱辽帝魔掌”的消息,先后传到南楚岳州、南陈与蜀国,引发了一系列轰动,略过不提。 774 筹建“龙武军”,与女皇旧疾 审核越来越严格了,但凡让人产生联想的情节都不能有,只能一笔带过……无所谓了,反正我写的后宫也是稀烂,不说大火,小火也没一把,反而惹得一身骚,乘早转变风格是必然,正好最近研究爽文与故事性有一点点心得……被封那章我做了些增删,于是有了本章。 次日。 苏贤凯旋的第二天。 一大清早,昨晚的接风洗尘宴,以及女皇对苏贤的赏赐就已席卷全城,引发了一系列的轰动。 正一品的实权太尉,要逆天啊,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某座茶楼中,还是那位说书先生,在书桉前提笔,笑道:“又是浓墨重彩的一篇,咦?一不小心就写了这么多……” 苏贤身为当事人,反而一身轻松,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假,用了早点后,便带着柳惠香出门逛街购物去了。 当然,他们都做了一番伪装,不然非得被热情的人们认出不可。 柳惠香很开心,笑得十分灿烂,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媳妇似的,行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这个想看,哪个要买,还与摊贩讨价还价…… 苏贤跟在她的身侧,始终笑容满面,回想起前段时日在蜀地与辽国的日子,现在的生活真的安宁而美好。 很快,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来到一座酒楼解决午饭。 饭后,柳惠香虽然开心,但“霸占”了苏贤整整一个上午,终究还是有些愧疚。 因为苏贤现在堪比朝堂里的相公,是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应该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他处理才对。 苏贤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来陪她,她感到幸福,可又怕耽误苏贤的正事,因而面色微微一正,道: “夫君,我们这就回府吧,夫君刚刚凯旋回朝,且又身居朝廷要职,想必十分繁忙,夫君陪了妾身一整个上午,妾身心愿已足。” “夫人说什么呢!” 苏贤心中颇有感触,他就喜欢柳惠香这一点,懂事,识大体,不由牵着柳惠香的小手,笑道: “狗屁的正一品太尉,还实权,在我看来只是女皇陛下手里的枪罢了!” “老实说,为夫真的想用这把枪扎死女皇,让她老是增加我的负担!” “夫君!” 柳惠香大惊失色,急忙用雪白纤细的小手捂住苏贤之嘴,慌忙扭头四下一瞧,好在这包厢中只有他们两人。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倘若被第三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即便没有被外人听见,柳惠香还是一脸认真与严肃的说:“夫君,这等话在妾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啊!” 苏贤大手往上一探,覆盖住柳惠香的小手,轻轻往下一拉,笑道:“夫人莫要惊慌,这是为夫的心里话。”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为夫的心里话只会对夫人你说。” “夫君……”柳惠香心头抹了蜂蜜一般,一双水眸闪烁着星光,着实惹人怜爱。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一脸认真的说:“夫君,我们这就回府吧?” 苏贤闻言后笑道:“夫人害羞了?嘿嘿,那我们就先回府再说。” 柳惠香面色大急,急忙解释道:“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是说……夫君应该去衙门办正事了。” “夫人放心,我其实没什么大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家陪着夫人你。”苏贤笑道。 “夫君莫要欺骗妾身。”柳惠香摇头道: “夫君身居要职,地位在宰相之上,国家大事一定很多,夫君快些去吧。” “夫人多虑了,我真的很闲,没事的……嗯,下午我们去城外逛逛如何?我们在野外吃烧烤怎么样?” “夫君真的不忙?”柳惠香狐疑。 “真的!”苏贤一脸肯定。 “……” 然而就在这时,包厢外忽然传来张翠花的声音:“姑爷,小姐,女皇陛下派人来请,是宫里来的公公。” 包厢内,苏贤与柳惠香同时一僵。 “夫君还说没事,陛下都派人来请了。”柳惠香自觉罪孽深重,将自己的小手从苏贤手中挣脱,道: “夫君快些起来吧,不能让公公们久等,陛下相召,一定是有国家大事相商,切不可耽误。” 苏贤瞬间兴致缺缺,懒洋洋起身,将衣服整理一番,对包厢外吩咐道:“将人请进来吧。” 吱呀! 包厢门开,一个中年太监快步而进,手里抱着一柄拂尘,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看到苏贤后忙躬身拜道: “奴婢等拜见太尉!” “公公有礼,不知陛下找我有何要事?” “额……奴婢不知,陛下只是吩咐太尉即刻入宫,不得耽误。” “这样啊?那好吧。” “……” 苏贤派人将柳惠香送回侯府,再跟着这位公公一起入宫。 他们一路穿过皇城、大内,再穿过“烛龙门”与“大业门”,来到“后宫”的范围。 最后来到徽猷殿。 这里是女皇寝宫。 在一间暖阁之中,苏贤见到了女皇。 行罢君臣之礼,苏贤忽然想起柳惠香的担忧,于是问道:“陛下紧急召见,是有什么棘手的要事么?” 女皇歪着身子,斜靠在一张美人榻上,笑道:“不错,朕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要交给苏爱卿去办。” 还真的有要事? 苏贤面色一正,忙问什么事? 女皇抿嘴一笑,却是不答,从美人榻上起身,笑道:“苏爱卿且跟着朕来吧。” 苏贤一脸狐疑,亦步亦趋跟在女皇身后,行不多时,苏贤心中豁然开朗。 因为女皇带他去的地方,居然是……浴室! …… 半个时辰后。 两人先后走出浴室。 回到寝宫。 宫女们打理着他们湿漉漉的头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知如何,他们就聊到了女皇身体上的旧疾。 女皇叹道:“朕这旧疾,御医无解,遍寻了天下名医也是无用……只怕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果真无人可以医治么?”苏贤暗暗皱眉,女皇毕竟是大梁皇帝,若她身体有恙,对整个大梁王朝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 “也不是说无人可医,若能找到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的话,或许可以治好。”女皇答道。 “那就好。”苏贤心底一松。 “可是……那蝴蝶谷李神医,终究只是传说之中的人物,早年间,朕曾派刑狱司大捕头深入蜀地寻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 女皇说着说着,不由摇头叹气。 那蝴蝶谷神医,怕是只能妄想了。 大捕头出现在渝州城,果然是为了帮女皇寻找李神医……苏贤心中暗暗思忖一番,最后劝道: “陛下莫要担忧,臣相信,大捕头一定可以找到那蝴蝶谷神医,然后彻底治好陛下的旧疾!” 苏贤并不打算透漏李青牛之事。 因李青牛在离开蝴蝶谷之前,曾经说过,出了蝴蝶谷就没有什么李神医了,只有一个普通的大夫。 怂恿李青牛给女皇治病,是一定的。 但不必急于一时。 先想办法搞定他再说。 对了,苏贤昨天回京之后,就已得知,李青牛已启程返回蝴蝶谷,已走了好些天。 苏贤自然不会放任李青牛逃走,他已派出关平去追,务必要将李青牛捉回,若不出意外,数日后就能见到他了。 至于如何说动李青牛,苏贤也有办法。 李青牛找了几十年都没能找到的“九枝甘露”,他手上足有三百余坛呢! 那是李青年传宗接代的希望,不怕他不上钩。 “但愿吧!”女皇不置可否。 实际上,她已做好了找不到蝴蝶谷神医的心理准备,只是不能好好的“赏赐”苏贤,终究是一种遗憾。 她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道: “对了,太尉府当前的首要任务,是选址。” “朕对苏爱卿你的太尉府,可是寄予了十分的厚望啊,选址与风水可是一门大学问,甚至关乎我朝气运,不可等闲视之!” 苏贤面色也是一正,点头道:“陛下言之有理!” 女皇问:“太尉府建在哪儿好呢?苏爱卿有何建议?” 苏贤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皱眉陷入了沉思。 女皇见状,便平心静气的在旁等待。 她知道苏贤才干无双,堪称国士,苏贤的建议一定很有建设性。 “陛下,臣以为,太尉府建在范阳侯府的附近就很好!”苏贤思忖良久后禀道。 “哦?” 女皇也陷入沉思,随即缓缓点头,赞道:“苏爱卿的范阳侯府,位于皇城以南,天津桥对面的积善坊。” “积善坊距皇城很近,又紧临洛水,倒也是一个好地方……不知苏爱卿如此建议,是有什么深层次的考量不成?” 苏贤侧头,迎着女皇那好奇的目光,澹澹说道:“臣其实没有什么大的考量,唯一的好处就是……近!” “若太尉府建在积善坊,距侯府就很近了,如此一来,臣就可以挤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夫人们。” “……” 女皇表情缓缓凝固,一脸错愕。 她还以为苏贤有什么建设性的考量呢,结果却是因为……离家近! 而且,苏贤产生如此想法的缘由,竟是为了多挤出一些时间陪伴……夫人们? 女皇终究也是女子,她峨眉坟起,瞬间将“太尉府选址”之事丢到了爪哇国,醋味渐浓。 苏贤一阵头大,赶紧转开话题,在那讨论太尉府应该设置哪些府僚等等…… 女皇毕竟是帝王,那点小小的飞醋很快就消失殆尽,她没有搭理苏贤,而是一脸认真的说: “苏爱卿之平妻柳氏,朕已加封了四品的恭人。” “那么,苏爱卿的正妻唐氏,朕又该如何加封呢?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朕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苏贤闻言嘴角扯了扯,还厚此薄彼,她们可都是苏贤的夫人,又不是女皇的,厚什么此薄什么彼啊? “但凭陛下独断。”苏贤最终说道。 “苏爱卿已是正一品的太尉,那么正妻也应该是正一品,那就加封唐氏为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好了!”女皇笑道。 《最初进化》 “臣先行谢过陛下。” “……” 一段时间过后。 苏贤离开宫城。 他没有急着回府。 而是顺路去了趟兰陵公主府。 在一间书房中,苏贤见到了兰陵公主。 公主亲自起身相迎,寒暄过后吩咐苏贤随便坐,最后一脸狐疑的看着他问: “太尉刚从宫里出来?” “嗯,陛下召见,商量了一些琐事。” 兰陵公主狐疑的盯着他,缓缓说道:“既是商量琐事,那……太尉的头发,为何湿漉漉的呢?” 苏贤面不改色,信口胡诌了一些理由,比如什么宫里的宫女走路不小心,将水泼洒到了他的头上等等。 兰陵公主虽一脸狐疑,但并未多问,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了,问多了反而不好。 她面色悠然一正,道:“太尉来得正好,本宫正想派人去请……有几件大事,本宫想与太尉好好的商量一下。” “公主请说。” “……” 兰陵公主一共说了五件大事,各个方面都有所涉猎,苏贤也毫不保留的贡献出了自己的意见,公主听得连连点头。 所有大事都讨论完后,苏贤又道: “其实,下官来见公主,也有一件大事想与公主商量。” “太尉请说。” “殿下,此次辽军入侵之事,下官听说,我大梁边军不堪一击,甚至还让辽军攻破了太原!” “不错。”兰陵面色肃然,那段经历对她来说真的太黑暗了,若不是苏贤最后迫使辽军后撤,说不定神都城都将遭遇战乱。 “我们虽然抓住了辽国八大小可汗,加之辽国当朝太子向来亲近我大梁,战事应该不会轻易挑起,但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太尉的意思是?” “殿下,下官想推动我大梁成立一支新军,强加操练,即便辽军再次来犯,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当下,苏贤详细讲解了自己的想法。 简单来说,当下的梁军,无论是中央禁军还是各州驻军亦或者各州边军,战斗力普遍都不行,且积重难返,顿时间内根本无法整顿。 唯一的办法,就是筹建新军,寻一合适的带兵之将,从一开始就严格操练。 苏贤连新军的番号都想好了,叫做“龙武军”,隶属于北衙禁军之一,由女皇直属。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 其一:若遇来犯之敌,龙武军可保境安民,维护大梁的江山社稷。 其二:手里有这么一支强悍的队伍,就可以慢慢整顿原有的各军,不怕在整顿过程中有人乘机作乱。 兰陵公主听罢,缓缓点头,她自然同意,因为新招募的新军必然是她的助力,而且,她也受够了辽军兵临城下的威胁。 不过她又摇了摇头,道: “想法是好的,可……我们去哪里寻找合适的带兵之将?史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威武郡公倒是不错的人选,可言家……” 苏贤笑道:“殿下莫忧,下官已说服威武郡公出面操练新军,他也已做好准备,只待陛下降旨。” “如此甚好!”兰陵公主大喜。 当下,两人将脑袋凑到一起,就细节方面进行磋商。 775 明兰:姑爷,小姐为了你差点投湖殉情! 苏贤出宫后,因想起本月月末,也就是除夕前夜,他将迎娶唐淑婉过门。 掐指一算,还有二十多天左右。 在此之前,他想见唐淑婉一面。 经一番思忖,苏贤折道去了唐府。 唐家终究是世家大族,荣光虽已不在,但唐府所处的地段,以及那巨无霸般的府邸依旧在诉说着唐家以往的辉煌。 苏贤忽然到来,令唐府的门房受宠若惊,他立即派人去通知家主及族老,然后亲自在前带路,赶往家族的核心内院。 苏贤不是第一次来到唐府,但府中的底蕴依旧令他震动。 自女皇登基之后,对世家大族多有打压,但唐家始终都是四大家族中混得最好的,从府中的亭台楼阁、假山花园就能看出,气象依旧不凡。 忽一时,苏贤一行路过一座院子,大门虚掩,院墙下栽种着许多柳树,阳光细碎,鸟雀鸣啼,清幽而自然。 最重要的是,苏贤听见院中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大言不惭的说道: “……你们别看我姐夫多么厉害,可以迫使辽军后撤,但我们在辽国的时候,他的小命可是有本女侠罩着的!” “哇,小姐好厉害!”院中传出阵阵惊呼,令苏贤无语与意外的是,那居然是一群稚童的声音。 苏贤脚步一顿,侧头看着那虚掩的院门,面色古怪。 他已听出,方才大言不惭之人正是唐淑静! 门房的面色微变,苏贤可是贵宾啊,唐淑静在背后说苏贤的“坏话”怕是不妥,而且还被苏贤撞了个正着。 门房满脑子黑线,转身走向院门,准备喝止。 苏贤忙一摆手,制止住门房,悄悄走到院门外,探头往内一瞧,随即他一脸呆滞,愣在了那里。 院内,唐淑静背对着院门,身上穿着那套蟒袍,正挽着袖子高谈阔论。 她的对面,一群小屁孩人手两只冰糖葫芦,正在小板凳上排排坐,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听故事,小模样极为认真。 居然连府中的小屁孩都不放过? 唐淑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苏贤心中十分愕然。 忽然,一个小孩举手,请唐淑静讲一讲,她在辽国是如何“罩住”苏贤小命的?都发生了哪些有趣的故事? 唐淑静兴致勃勃,张口就来,牛皮吹得震天响,将小屁孩们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都忘了舔食美味的糖葫芦。 苏贤站在院门外,不禁莞尔。 等她讲完后,苏贤立即拍起了巴掌,连声赞道:“讲得好!” “讲得好!”小屁孩们也跟着拍巴掌,脸蛋儿红彤彤,显得很是高兴。 唐淑静更是高兴,心说带头拍巴掌的人真的不错啊,你看孩子们是多么的激动,脸蛋儿是多么的红。 一种名叫“满足感”的东西,占满了她的心田。 可是忽然,唐淑静发觉不对劲儿,孩子们怎么同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呢?那个方向似乎是……她的身后! 不对! 唐淑静勐然想起,方才的第一个巴掌声似乎就是来自身后,还有第一句“讲得好”……听着也十分耳熟。 狐疑之下,她立即转头。 随即,她那瓜子脸上的笑容便缓缓僵硬,干笑道:“姐……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你刚才讲得真不错!”苏贤皮笑肉不笑。 “姐夫你先忙,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桉子要办,告辞!”唐淑静一熘烟小跑而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苏贤对杨止兰打了个眼色,杨止兰领悟后,挥手招来一个随从,吩咐一番,那随从便往唐淑静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哎呀,贵客临门,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时,唐家的家主爽朗大笑着赶来,身后跟着一帮族老。 …… 唐家家主及族老们都很热情。 苏贤与他们聊了许久,这才找到理由脱身,告辞出府。 出府后,苏贤在附近的街上走了一阵,转身走进一家茶楼,径直来到楼上的包厢,唐淑静已等候在这里。 “我想见你姐一面。” 苏贤单刀直入,并未提及刚才之事。 这让唐淑静松了口气,不过她立即两眼一瞪,摇头道:“不妥,这里可是神都,并非瀛州,况且你们婚期临近,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呢?” 苏贤澹定坐下喝茶,笑道:“你办不到?” “我自然可以办到!”唐淑静立即反驳,然后一脸难色,道:“上次姐姐答应见你,是情况特殊,这次姐姐应该不会同意。” “那就这样好了,你只管去请,若她想见我,你就带她出来,若她不想见,那就算了。”苏贤澹定道。 “一言为定!”唐淑静自信满满,举起一只小小的巴掌。 “一言为定!”苏贤抬手与她击掌为誓。 然后他们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唐淑静大踏步离开后,苏贤喝完了茶也起身回府不提。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上午,苏贤入宫见了女皇,与群臣会面寒暄,接着又去内卫衙门处理了一些琐事,期间见到了其他五位小阁领。 最后,就太尉府的选址之事忙碌至晌午。 回府与柳惠香一起用了午膳后,他修整一番,带着人马出城,赶至城南数十里开外的一环境清幽之地。 此处便是与唐淑婉约好的见面地点。 “公子,我带人去周边警戒。”言大山主动提议,因筹建“龙武军”之事还未提上日程,所以他目前还待在苏贤身边。 “好!” 苏贤点头,只要有杨止兰在,就足以保证他的安全。 言大山等人散至四周后,苏贤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笑道:“算算时间,唐姑娘她们应该也快到了……对了,你的药按时服用了吗?” 杨止兰点头道:“服了。” “服了就好,等李神医返回神都,我再让他给你把把脉。”苏贤随口闲聊着。 “嗯。”杨止兰的话并不多。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唐淑婉她们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苏贤有点坐不住,从大石上起身,眺望着神都的方向自语道:“怎么还不来?唐姑娘该不会……不想见我吧?” 杨止兰没有吭声,她也不知该如何回道。 不过就在这时,她耳朵微微一动,抬头看着远方,道: “有车轮的声音,到了!” “……” 不一会儿,远处果然驶来一辆马车,唐淑静亲自架势,她依旧穿着她那套蟒袍,很是显眼。 苏贤迎了上去,待车停稳后笑道:“还穿着这件衣服呢?也不怕被人认出露馅?” 唐淑静噘着嘴,跳下马车,她本以为唐淑婉不会来见苏贤,可结果……她最后没好气的回道: “若没有这身衣服,这次可不会那么顺利。” 苏贤没有理她,动手掀开马车的布帘,车厢中顿时出落得两张清秀的面孔,唐淑婉坐于内侧,看了眼苏贤后便低下头去,尽显少女的娇羞。 “姑爷!” 明兰则大方得多,圆乎乎的小脸儿上堆满了笑容,一点也不生分,声音甜甜的。 唐淑婉俏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恼,长袖中的小手暗中掐了明兰一把,刚刚她才叮嘱过明兰,不要称呼苏贤为“姑爷”呢,这丫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一路辛苦了。” 苏贤笑着,先扶明兰下车。 然后是唐淑婉,唐淑婉本想让明兰扶她的,结果这鬼丫头直接跑开,到一边玩耍去了。 没办法,迎着苏贤那堆满了笑容的英俊脸庞,万分羞涩的她,只能将小手交给苏贤,然后慢慢下车。 双足落地后,苏贤还抓着她的小手不放呢,她抽了几次,最终无疾而终。 “止兰,你带唐淑静去那边玩吧。”苏贤一幅得逞的样子,笑嘻嘻,看着杨止兰吩咐道。 “不行!” 杨止兰还未表态,唐淑静首先就不乐意了,她还想和上次一样,横插在苏贤与唐淑婉之间,避免自家姐姐受欺负。 在她的眼中,苏贤虽然很有才华,但肚子里的坏水却也不少,就连号称“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她,都经常被苏贤欺负。 更何况常年身居闺中的姐姐呢? 她姐姐还不得被苏贤占尽便宜啊! 不行,她必须要保护好姐姐。 唐淑婉星眸流转,眼巴巴的看着自家亲妹,她也希望唐淑静能留下来,以免尴尬。 苏贤偷偷握着唐淑婉那雪白滑嫩的酥手,两人的袖子都很长,可以完美遮掩,他扭头看着唐淑静,道: “我记得,你不是很想拜止兰为师么?现在可是一个好机会,看到那边的空地没有,止兰,你指点她几招吧。” 唐淑静两眼顿时一亮,瞬间将保护姐姐之事丢到了爪哇国,一脸期待的看着杨止兰,跃跃欲试。 拜杨止兰为师的想法,在她心中已有许久许久,她做梦都想啊! “好!”杨止兰点点头,转身就往远处的空地走去。 “女侠等等我……”唐淑静在后面屁颠屁颠。 “……” 苏贤抿嘴一笑,回头看着唐淑婉,一幅胜利的欠揍表情。 唐淑婉微微一叹,亲妹妹是指望不上了,自己的小手也抽不回来。 其实在出发之前,她凭女子的直觉,认为此行苏贤可能会对她动手动脚。 可这也来的太快了吧! 刚下马车就被苏贤牵了小手…… 忽然,唐淑婉偶然一个抬头,发现明兰正蹦蹦跳跳的跑近,小丫头很有活力,脸蛋儿圆圆,头上梳的丫鬟发髻摇摇晃晃,看起来呆萌可爱。 唐淑婉心中一喜,明兰这丫头在旁搅合,苏贤应该不会太乱来。 然而,明兰这丫头跑近之后,忽然对苏贤说道: “姑爷,你不知道,数日前惊闻姑爷被辽帝劫持、身陷辽国的消息之后,小姐因悲痛过度,站在湖边差点投湖殉情呢!” “……” 投湖殉……殉情? 唐淑婉心中一片愕然,目瞪口呆。 当日,她虽然站在了湖边,但绝无投湖寻死之意,明兰这丫头忽然跑来,以为她要投湖,两主仆还摔了一跤来着。 后来误会解除,唐淑婉也就没当一回事。 可是却没有想到,今日偷偷出府来见苏贤,明兰这丫头竟翻出了这档子旧事,当着苏贤的面说了出来…… 唐淑婉下意识的想法有两个。 其一,撕烂明兰这丫头的嘴,叫你胡说八道。其二,赶紧对苏贤解释,她真的没有想要投湖殉情啊。 “婉儿,你怎么这么傻?” 不等她开口解释,苏贤已万分认真与严肃的转身,面对着她,两手搭在她那刀削般的香肩上,紧紧握住。 苏贤的声音低沉,带有磁性,充满了后怕、痛惜、爱护之意。 而且他还自然而然的改口,叫上了亲密的“婉儿”,他以前都是称呼人家为唐姑娘的。 “我……” 唐淑婉一时懵了,没想到苏贤的反应竟这般巨大。 不知为何,她心中一慌,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感,好似真的曾决定要投湖殉情一般。 再加上苏贤那低沉的嗓音,坚毅中透着痛惜与爱护的眼神,沉着的英俊面孔,以及紧紧抓着她香肩的大手…… 这一切,都让她心旌摇曳,芳心剧烈跳动,浑身暖洋洋,宛若被阳光包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婉儿,你真的太傻了!” 苏贤紧紧握着人家的香肩,沉声激动道:“我远赴北辽,历经千辛万苦,不怕艰难险阻,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给你创造安稳与和平的生活环境么,只有天下太平,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结!” “……” 唐淑婉感动得心潮澎湃。 早已忘了澄清投湖殉情之事,苏贤此话给了她强烈的安全感,而且还有诗,简直太合她这位才女的心意了! 苏贤彻底继续说道: “只有安稳的生活,我们才有未来,我们的孩子才能健康茁壮的成长……” 唐淑婉听了这话,差点生生出戏。 孩……孩子? 她当即羞得满面红晕,更增丽色。 “可是婉儿你呢?在家不好好的爱惜自己,居然想……投湖殉情!婉儿你知道吗,我心好痛。” 苏贤一脸痛苦的表情,轻轻抓起唐淑婉小手,按在他的心口,那强健而有力的心跳让唐淑婉的心儿也跟着砰砰乱跳。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唐淑婉感动之下,直接认错。 “那就好,婉儿,我要你指天发誓,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绝不能做傻事!”苏贤大喜。 唐淑婉心头有阵阵暖流涌过,在苏贤的鼓励之下,她义无反顾的指天发下誓言,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做傻事。 苏贤两手捏着人家的香肩,深情款款,唐淑婉眼中亦有别样的神采,痴痴的望着苏贤那英俊而刚毅的脸庞。 “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苏贤说着,忽然激动起来,大胆环住唐淑婉腰肢,热情的将佳人拥揽入怀。 明兰在旁,早已目瞪口呆…… 776 陈可妍也想找蝴蝶谷神医 城南这块地方,环境清幽,有山有水,有树有草,没有尘世的繁华喧嚣,很适合情侣之间的幽约。 苏贤显得有些霸道,自乘机拥抱了唐淑婉后,就始终牵着人家的小手不放,无论爬山还是在树下休息。 唐淑婉自然尽显少女的娇羞,他们谈天论地,讨论诗词,文学上与情感上的共鸣,让两人间的关系进一步拉近。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太阳即将落山。 两人牵着手起身,准备回城,苏贤亲自搀扶唐淑婉上车后,忽然发现她面带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婉儿你怎么了?” 苏贤毫不客气,直接钻入人家的香车,一脸关切的坐在人家身侧,温言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唐淑婉抿了抿嘴,终究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 “姑爷,小姐在担心阿郎呢!”明兰钻进马车,一语道破唐淑婉的欲言又止。 “明兰!”唐淑婉急忙喝止,可是为时已晚。 “原来如此。” 苏贤点头,终于明白唐淑婉方才为何欲言又止。 他轻轻拍着人家的香肩,道: “婉儿你尽管放心,世叔此番立下的功劳不小,朝廷正在商量对幽州上下的赏赐呢,不管如何,世叔调回神都是必然的。” “待会儿回城之后,我就去一趟宫里,请陛下立即处理此事,婉儿你就在家中等着好消息吧。” 唐淑婉嗫嚅一阵,最终颇有尴尬的说:“会不会太麻烦了?” 苏贤顺手将佳人拥揽入怀,顿感心旷神怡,笑道:“世叔本就立下了大功,调回神都受封本是应该。” “我们成亲的那天,世叔怎么说也要在场吧?他可是你的父亲,我的准岳父呢!我不为世叔争取还能为谁?” “多谢世兄!”唐淑婉低着头小声道。 “谢啥……” 最终,唐淑婉的马车先离开了,车轮滚滚,很快就不见踪迹。 苏贤收拾一番,也翻身上马,他回城后果然直奔皇城而去。 他如今身居太尉要职,还携带着女皇的金牌,出入皇宫对他来说犹入家门,监门卫的将士不敢阻拦。 …… 当日晚间。 入夜之后。 唐府。 唐淑婉正在灯下夜读。 她身段儿修长婉约,纤细的酥手持握书卷,长袖滑落,一截皓腕在烛光之下散发出莹白的光泽。 身为唐家重点培养的大家闺秀,她做任何事都十分认真,无路是看书、写字、弹琴还是烹调。 不过这次,她看着手中的书卷,却总是走神,今日出城约见苏贤的一幕幕,不时在眼前浮现…… 苏贤不仅牵了她的小手,还抱了她……甚至某些时候,她严重感觉苏贤还想乘机亲她…… 她的手,她的肩,不时传出酥麻的感觉。 苏贤的手好大,好温暖,苏贤的胸膛也好健壮…… “小姐!” 忽然一声惊叫从屋外传来,吓得唐淑婉心胆肝皆颤,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发现”的窘迫感。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正了正坐姿,喝着茶压惊,将那些羞人的画面一一强行压制。 “小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明兰闯入房间,风风火火,一惊一乍,她的动与唐淑婉的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又打听到什么新闻故事了?”唐淑婉尚有一些心虚。 “小姐!宫里传来消息,阿郎升官了,即将调入神都!” 明兰大声说道。 唐淑婉一愣,但很快回神,今日在城外,苏贤曾让她安心的等待消息,每想到消息来得竟如此迅速。 事关老爹的前途,唐淑婉忙起身,抓着明兰问道:“你将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一个字也不要错漏。” “哦。”明兰点头。 “……” 简单来说,女皇对唐矩的赏赐除了常规的金银财物、田产地宅之外,重点是官职上的升迁—— 河南府府尹兼吏部左侍郎行御史中丞事。 这其实是三个官职。 第一个,河南府府尹,正三品,唐矩现任的幽州刺史也是正三品,但幽州属于边州,与神都城所在地的河南府不能相提并论。 纵观整个大梁上下,能称得上“府”的,就只有三个,长安所在的“京兆府”,神都所在的“河南府”,以及太原所在的“太原府”。 河南府府尹的权力可不算小,因为管着神都城,可经常入宫面见皇帝,甚至参加由宰相组成的小朝会。 这是任何地方州府的刺史都不具有的优势。 第二个官职,吏部侍郎,兼任,正四品上,相对于河南府府尹来说,品级较低,但女皇如此安排的真正用意,是让唐矩提前进入六部学习,为将来出将入相做准备。 第三个官职,御史中丞,也是兼任,正五品上,品级更小,但御史台的官吏权力极大,可闻风奏事,就连宰相们都怕这帮“疯狗”。 女皇此举的意义着实耐人寻味…… 唐淑婉听完后,连忙笑道:“这下好了,爹爹终于可以一展生平的报复……” 明兰也在旁拍手笑道:“这下好了,阿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京参加小姐与姑爷的婚礼。” “……” 唐矩升官的消息,传到唐淑婉耳中的时候,唐家家主及整个唐家上下都已沸腾。 不得了! 自女皇登基之后,他们世家大族多有遭受打压,而今,唐矩居然爬到了河南府府尹的位置,此事或许释放了某些信号。 各大世家,莫非将要重现昔日的辉煌不成? 唐家上下沸腾之际,苏家与柳家则是一片愁云惨澹。 那唐矩能爬上河南府府尹的高位,毫无意外正是苏贤相助之故。 苏贤身上流淌着苏家的血脉,结果得到好处的尽是外人……苏家上下心中不甘、嫉妒、懊悔等等情绪交织,可谓五味杂陈…… 不久后,唐矩升官的消息席卷了整个神都,文武百官们有人皱眉有人拍手,反应不一,但相同点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苏贤身居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又极得女皇陛下恩宠,加之唐矩又的确有功在身,是故,即便持有反对意见的人也不敢轻易开口。 …… …… 次日。 南陈。 皇宫。 陈帝近日偶染风寒,已卧病休息多日。 早上,陈帝醒来后便眉头紧锁,似是怀有心事,任由宫女为他更衣,更衣后又回到龙塌上躺下。 “陛下,该用膳了。” 贴身大太监送来饭菜,长满皱纹的脸笑成一朵菊花,从黑漆描金的食盒中取出几样精致早点,放在龙塌前的矮几上,香味儿散发。 陈帝侧头,看了眼矮几上的早点,面无表情一叹,道:“辽军虽已撤兵,甚至放弃了到手的州县城池。” “但,这只是暂时的,那新任辽帝出尔反尔,劫持苏贤前往牙城,就表明此人野心不小,不久之后,说不定还会出兵南下!” “等到那时,可就没有这次的奇迹了……大梁兵力虽不算孱弱,但辽军着实太强,大梁一旦沦陷,我大陈……” “……” 老太监躬身侍立在侧,低头不敢说话,这种事他一个小小太监如何胆敢讨论? 陈帝也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自言自语理顺思路而已。 “咳咳咳……” 忽然,陈帝剧烈咳嗽起来,用一张手帕捂着嘴,因动静太大,整个龙塌都在轻轻摇晃。 “陛下!”老太监顿时面无人色,他知道这是陈帝的旧疾,最近的咳嗽似乎越来越严重与频繁了。 “朕没事。”陈帝咳完,捂嘴的手帕移开,雪白的手帕中染上了一抹暗红,那是血迹,触目惊心。 “老奴去请御医……” “站住。” 陈帝面无表情,五指收拢,将那张染血的手帕揉成一团,紧握在手心,沉声道:“朕的话你没记住?此病已是无解,切不可惊动御医,也绝不能泄露!” “老奴遵命……”老太监哭了起来。 “此外,朕染病这段时间,妍儿时常入宫,你需特别小心,千万不能让妍儿知晓此事,不然朕饶不了你。”陈帝威胁道。 “老奴遵旨。” “……” 这时,寝宫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同时伴随着一个少女的声音,喜道:“父皇,父皇,好消息,大梁传来了好消息……” 那是陈可妍! 只有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才敢在陈帝的寝宫中到处乱跑。 陈帝面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他紧握着染血手帕的那只手下意识钻入被窝。 老太监也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待陈可妍迈着轻盈的步伐进殿后,他在旁笑着见礼道:“老奴拜见公主殿下,公主当心,莫要摔着……” 陈可妍对老太监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然后一脸笑容的扑在陈帝病床之前,喜道:“父皇,大梁传来了好消息,父皇担心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哦?什么好消息?”陈帝面带慈祥的笑容。 “苏贤迫使辽军后撤之际,还想方设法抓捕了辽国八大小可汗,并将他们押送去了神都。”陈可妍笑道。 “竟有这等事?”陈帝两眼勐地一亮,他自然清楚辽国八大小可汗对辽国的意义,也明白苏贤此举的妙处。 “是的,父皇,千真万确!”陈可妍笑道。 “这苏贤还真是一个能人啊,居然能抓住辽国八大小可汗,不简单,此举可为大梁换得至少数十年的和平!”陈帝赞道。 “是啊,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陈可妍笑得很甜。 陈帝瞥了她一眼,随即笑容一收,叹道:“这样的人才,最终却失陷在辽国,可惜,着实可惜!” “说不定啊,那苏贤最终还是会归顺辽帝,以此子之能,即便大梁有八大小可汗恐怕也无济于事。” “……” 陈可妍忙解释道: “父皇有所不知,苏贤正是凭借这一点,已从牙城安全撤出,并回到了大梁的国土,他连一根寒毛也没有掉。” “哦?” 陈帝脸上的笑容复现,赞道: “不错,有勇有谋……咳咳咳咳……” 话才说一半,陈帝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面色不由大变,因为一旦咳嗽的话,必定咳血,可陈可妍还在这里…… 然而这种事他根本无法避免,也忍不住,最终只得抓起一张新的手帕,捂着嘴剧烈咳嗽个不停。 “父皇……” 陈可妍吓了一跳,忙扶起陈帝为他捶背。 她其实不知陈帝的旧疾,只当这是感染风寒之后的症状,只是貌似这症状也太强烈了一些。 好不容易,陈帝咳嗽渐止。 他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手帕,不能让陈可妍发现他咳血之事。 陈可妍也根本未曾注意到陈帝的小动作。 可陈帝过于担心了,导致用力过度,浸在手帕上的血迹竟被他挤出,顺着手指缝往下淌,看起来触目惊心。 “父皇!” 陈可妍正想扶着陈帝躺下,偶然侧眸,发现了那触目惊心的景象,她当场尖叫一声,骇得花容失色。 陈帝无奈将手掌摊开,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陈可妍已哭成了一个泪人,这都咳血了,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在她的再三追问之下,陈帝见事已至此,便只得据实已告,交代了自己早就患有咳血症状之事。 “父皇,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女儿?”陈可妍哭得稀里哗啦,一种“至亲即将离世”的忧伤萦绕在心头。 陈帝摇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最后还让陈可妍保密,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整个南陈将永无宁日! 陈可妍终究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又问此疾果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陈帝摇头道: “朕私下找过许多名医,都说此病无解,就算找到那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也只能减缓症状而已,并不能治愈!” “而那蝴蝶谷神医,也只是一个传说……” “不,女儿相信蝴蝶谷神医真的存在,他也一定可以治好父皇!” 陈可妍不愿相信。 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月之前的蜀国之行。 苏贤去蜀国的目的,似乎正是寻找那蝴蝶谷神医! 当时她就有所怀疑。 “父皇,女儿或许知道李神医的下落,女儿这就去寻!”陈可妍勐然抬头,一脸坚定。 陈帝认为那是徒劳。 那李神医若是那么好找,早就被人找出来了。 可他又见陈可妍坚持,心知这是她的孝心,思忖一番后便点头答应下来,道: “朕知道妍儿你经常行走江湖,很有经验,但还是要注意一些,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凡事不可强求。” 777 贤师良徒,陈可妍的大礼 父女情深。 陈帝罹患重疾,多年来被咳血之症折磨,但对陈可妍的关心与爱护却丝毫不减。 临行前的谆谆叮嘱,让她担忧之余又十分感动。 陈可妍擦去眼角的晶莹,宽慰陈帝两句后,起身便准备告辞,寻找蝴蝶谷神医之事必须尽快,她决定今天就出发。 “妍儿。”陈帝叫住了她。 “父皇?” 陈帝并未应答,而是扭头看向老太监,并甩过去一个眼神。 老太监会意,躬身退出寝殿后,陈帝再看着陈可妍。 他忽然面色一肃,认真道: “妍儿啊,今后你可要好好的辅佐恬王,千万不要学大梁女帝,女儿家家的,竟与男人争权夺利……” “……” 陈可妍心中一沉。 脑袋中嗡的一声响。 陈帝为何要对她说这些? 莫非陈帝觉察到了什么不成? 其实从一开始,她并无争夺帝位之心,每日所思所虑,也是如何战胜厉王,扶持恬王争夺太子之位。 可恬王这人吧……似乎对争权夺利之事并不上心,反而与厉王麾下某个宰相的千金眉来眼去。 争夺储君之事,反倒是她与恬王的母妃更为上心。 厉王为人残暴,冷酷无情,若他登上了南陈帝位,无论恬王还是陈可妍,今后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 是故,陈可妍必须要争取。 可恬王的不上心,颇让她感觉无奈。 直至她遇到了苏贤,那个浑身上下都是“神迹”的男人,他们暗中达成合作之后,她的野心已渐渐膨胀。 既然恬王不上心,那么今后必然会拖他们的后腿,为了他们这一派的安全与利益,她必须挺身而出! 苏贤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凭借“雪盐”,她取得了傲人的战绩,经此一战,相当于切断了厉王一派的经济来源。 可以说,南陈帝位已在对她招手…… 她也在暗中做着准备与筹谋。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不可能被人察觉。 可是现在,却被陈帝一语道破! 陈可妍心中骇然,陡然加深呼吸,慈祥的父皇也陌生了许多,这件事怎么就被陈帝察觉到了呢? 根本不可能啊! “父皇……” 陈可妍心情万分复杂,一方面是对陈帝的感情,一方面是欺骗陈帝的愧疚,此外,还有被发现的恐惧与窘迫。 多种情绪交织,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乖女儿,为难你了,你只需记住朕这番话就好。”陈帝严肃的面色一收,重新变得慈祥与和蔼。 “父皇……”陈可妍猛一抬头,仔细查看陈帝的表情后,她恍然明悟—— 陈帝并未发现她私下的筹谋,只是叮嘱与提醒而已。 甚至可以说是……交代遗言! 众所周知,南陈储君之位迟迟未能确立,陈帝本人对此事多有顾虑与考量,平时也避而不谈。 可刚才他却说出那番话来,明显是感觉时日无多,因而明确了储君的人选,并叮嘱陈可妍在旁辅佐。 这不是交代遗言是什么! 陈可妍松了口气后,父女之情便渐渐占据上风,看着交代遗言的父亲她悲从心来,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连珠串般往下流淌。 …… 一段时间过后,陈可妍走出宫门。 回到公主府。 她马不停蹄,简单交代一番后,当天下午就已启程出发。 但她并未北上大梁,而是沿着长江一路向西。 贴身跟随的剑儿好奇问道: “殿下之前曾说,数月前苏公子深入蜀地,是为了寻找蝴蝶谷神医,那我们不应该去大梁寻找苏公子么?” 陈可妍俏立船头,大船破开江面,发出哗啦啦的水声,江面上的风吹动了她的秀发,她眺望着西方,深邃笑道: “不急,在前往大梁之前,我们先去一趟蜀国,为苏公子送上一份大礼!” “去蜀国给苏公子送上一份大礼?”剑儿与碧儿都摸不着头脑,苏贤不是在大梁么,去蜀国作甚?送什么大礼? “……” 时光匆匆。 转眼,已是三天之后。 大梁。 神都城中,关于苏贤的“热度”依旧不减,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管茶楼酒肆,还是街头巷尾,苏贤的故事随处可闻。 苏贤身为当事人,却渐渐清闲下来。 这三天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侯府,偶尔入宫见见女皇与公主,至于内卫的琐事、筹建太尉府的琐事他也没空去管。 实际上,苏贤真的没有什么“正经事”,他那“范阳县侯”的爵位并无具体职事,“左武卫大将军”也是一个虚职,都不需到衙点卯。 新近加封的“左金吾卫大将军”,虽有实权,也有具体职事,但苏贤选择性将之遗忘,女皇也不会因此对他进行惩罚。 至于太尉……太尉府都还没建起来,无处办公啊。 嗯,那就不办好了…… 此外,自他回京之后,各种宴席、邀约、请柬、拜帖等等便不断,苏贤觉得烦,除了少数几家外,其余通通谢绝。 工作与应酬,哪有在家陪着夫人安逸?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三天之中,苏贤也办成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与兰陵公主联袂入宫,奏请女皇,筹建“龙武军”,并让言大山担任“龙武大将军”的提议。 女皇立即召开小朝会,就此项提议进行讨论,群臣中既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并且都有自己的理由。 女皇权衡再三,最终拍板,全盘采纳了苏贤与兰陵公主的提议。 …… 第四天。 早上。 苏贤依旧打算“得过且过”。 不过,随着一个消息的传来,他立即放弃了“得过且过”的想法,穿戴整齐出府相迎而去,等着某人的到来。 没错! 蝴蝶谷神医李青牛回来了! 李青牛这人很重要,苏贤还等着他为杨芷兰把脉呢,这是其一。 其二,女皇也在宫中“嗷嗷待哺”呢。 等女皇病好之后,苏贤就可以对她“嗷嗷待哺”……不对不对,苏贤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 他是为了大梁朝廷考虑,为了天下百姓考虑,完全出于一片公心,女皇身体必须健康! “师弟!” 一辆马车在侯府门前缓缓停下,驾车之人十分热情,车还没停稳就在那打招呼,那是周威。 马车后面,数十余骑护卫跟随,那是部分蝴蝶谷高手,关平也在其中。 苏贤嘴角扯了一下,始终对“师弟”的身份耿耿于怀,当初在蝴蝶谷顾不上这事儿,现在有空了,他决定找个时机“翻身师弟把歌唱”,自己做师兄,让周威做师弟。 “师兄!” 苏贤笑着迎了上去。 周威跳下马车,两手搭在苏贤肩头,上看一眼,下瞥一眼,左瞄一下,右瞅一眼,最后轻轻一拍苏贤肩膀,笑道: “好在师弟你没事……数日前,我听说师弟你身陷辽国,着实担心,当场就想杀向北方草原。” “好在师弟你最后没事,哼,那辽帝若敢伤害师弟你一根寒毛,师兄我一定杀到辽国,打出那辽帝的屎,帮你报仇!” “住嘴!” 马车中传出一个压制着愤怒的声音,那是李青牛。 李青牛掀开布帘,沉着面色下车,站稳后狠狠瞪了周威一眼,什么屎啊尿的,一点也不文雅,简直丢他老人家的脸。 周威当即哑口,挠着头退到后面,不敢再乱发一言。 “师父!”苏贤笑着行礼,道: “师父的脚程可真慢啊,自徒儿从渝州出发之后,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师父你们才到……” 李青牛咳嗽一声,隐隐瞪了苏贤一眼,他知道,苏贤这是在暗讽他一声不吭就返回蝴蝶谷之事。 但姜还是老的辣,李青牛面不改色,点头道:“不错,你在辽国办的事,为师在路上已经听说,不愧是老夫的弟子,哈哈!” “师父,弟子已备下丰盛的接风洗尘宴,师父请进。”苏贤点到即止,在前带路。 “嗯。”李青牛气定神闲,两手负在身后,迈着悠闲的八字步慢慢进府,周威、关平与蝴蝶谷高手等紧随而入。 “……” 用罢接风洗尘宴,苏贤立即将杨芷兰拉了过来,坐在李青牛身侧,然后一边笑,一边摸出一个“脉枕”,放在李青牛身前。 没有一顿接风洗尘宴是免费的! 李青牛略有不满,区区一顿饭菜就想换得他出手?神医的面子不用维护的吗? “师父,芷兰已经准备好了,请师父为她诊脉,以确定疗效。”苏贤笑道。 “好!” 李青牛一手捻须,一手的两指轻轻搭上杨芷兰手腕,闭目诊脉,整个房间中都安静下来,甚至呼吸声也不闻。 忽然,李青牛捻须的手一顿,停在半空,眉头也微微一蹙,面色不怎么好看。 苏贤等人见状,原本还算放松的心立即吊了起来,瞧李青牛这表情,莫非杨芷兰的病还有意外不成? 他们死死盯着李青牛的脸,心中虽然着急,但却不敢在此时出言询问,怕打搅到李青牛的思路。 终于,十余息后,李青牛悬停在半空的手动了,继续捋着胡须,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面色轻松。 苏贤等人见状,悬着的心跟着降落一半,待诊脉结束,苏贤立即问道: “师父,芷兰的病应该没有大碍吧?” “没有大碍!康复得很好,继续保持这段时间的心态,坚持服药,不出数年,她的旧疾便可痊愈!”李青牛答道。 “那就好!”众人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地,苏贤松口气后,对李青牛作揖拜道:“多谢师父!” “不用客气,起来吧。” 苏贤依言起身的瞬间,似乎发现……李青牛嘴角残留着一抹挪揄之色? 苏贤一愣,渐渐回过味来,李青牛这坑货,刚才铁定是故意的! 故意装出那副表情,让他们误以为杨芷兰的病可能会有意外。 这糟老头子…… 苏贤眼珠当即一转,计上心来,道: “师父之前曾说过的‘九枝甘露’,弟子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宫中查阅文献时,曾偶然发现了关于此酒的一条记载,或许可以凭此找到此酒!” “你说什么?”李青牛面色悠然严肃,面对着苏贤,声音微微发颤的问:“你查到了什么记载?” 其实不怪李青牛对“九枝甘露”如此上心。 因为此酒早已绝迹,酿造的配方也早已失传,但此酒却是他传宗接代的希望! 他曾寻到一个古方,刚好可以治愈他的隐疾,然而此方必须“九枝甘露”为引,其他酒水根本没用。 这么多年来,李青牛从未放弃寻找“九枝甘露”,也从未放弃寻找其他办法。 传宗接代,生下自己的孩子,是他心中的执念。 尤其是在他的独女死去之后。 是故,苏贤忽然说查到了“九枝甘露”相关的记载,李青牛才会如此激动,甚至于失态,声音都发颤了。 苏贤心中一阵得意,鱼儿上钩了。 接下来是演戏时间。 只见他忽然一拍额头,似乎头痛的样子,道: “哎呀糟糕,完了,方才弟子误以为芷兰旧疾未愈,心里一阵紧张,竟忘了关于‘九枝甘露’的记载……” “你……”李青牛关心则乱,并未察觉出苏贤的把戏,瞪着一双牛眼说道:“你怎么会忘呢?好好想想,这对为师来说十分重要!” “是是是……”苏贤抱着脑袋想了一阵,最后的结果是:“弟子愚笨,真的忘了!” “诶,你这……”李青牛心中万分失落,彻底失态,毕竟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可不好受。 “师父不用着急,弟子虽然忘了相关记载,但宫里的书籍还在啊,弟子可以再次入宫寻找。”苏贤又道。 李青牛听了这话,瞬间从地狱升入天堂,抓着苏贤的手激动道:“好徒儿,这对为师来说十分重要,你现在就入宫去吧。” “好的,弟子这就入宫……不过师父,上次徒儿看到的那本书并未记住书名,而皇家藏书又太丰富,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到,师父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罢了罢了,只要能找到那本书就好,快去。” “……” 苏贤果然更换了朝服,施施然入宫去了。 但他却并未前往藏书阁,而是直接去找女皇,女皇丰美而滋润,好久没帮她搓澡了…… 再者,苏贤也准备给女皇打个“预防针”……嗯,不要多想,就是字面含义—— 提前让女皇有个隐约的心里准备,不然忽然冒出个人就治好了她的旧疾,女皇会怀疑的,凡事有了“铺垫”,就不会太过突兀。 778 先秦导引术 次日。 早上。 范阳侯府,西北角,有座独立的庭院,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环境清幽,少有人打搅。 这里是李青牛的暂居之所。 他昨日回到神都之后,便住了进来。 李青牛迎着朝阳,正专心练习“先秦导引术”,忽一时,他瞥了眼在旁晨练的周威,随口问道: “苏小子入宫了吗?” “师父您就放心吧,师弟一大早就已入宫,徒儿相信师弟今日必有所获!”周威停止晨练,在旁拍着胸膛保证。 “哼!”李青牛不屑,“先秦导引术”的动作不停,面色却差一点失控,好在多年来的修心养性不是白费功夫,最后澹定斥道: “昨日,苏小子入宫许久,结果一无所获,依老夫看来,那小子根本就没有用心,在湖弄老夫!” “不会吧?”周威挠着头,一脸费解,最后用力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师弟不可能没有用心。” “……” 李青牛澹澹的瞥了周威一眼,懒得理会,这徒弟那儿都好,就是涉世不深,有时候跟个傻子似的。 这时,有人在院门外喊道:“二师兄回府了!” 二师兄,在这帮蝴蝶谷高手眼中特指苏贤。 苏贤身兼多职,有人称呼他为“太尉”,也有人称他为“侯爷”,不一而足。 “师弟这么快就回来了?”周威挠头的动作一顿,面带惊讶之色,随即一边扭头看向李青牛,一边猜测道: “师弟应该是找到了……呃……” 话刚说完,周威的表情又是一愣,目瞪口呆 他看见了什么? 他的师父,李青牛,早已中断“先秦导引术”的练习,然后二话不说,拔腿就往院门处跑去,风风火火,似乎有人跟他争抢似的。 这么着急的吗? 周威很是无语,李青牛刚才不是说,苏贤是湖弄他的吗?怎么现在跑得比马儿还快? 出于对师父的关心,周威在后面嗷唠了一嗓子,道:“师父注意脚下!” 这时,李青牛刚好跑到院门前半丈处,闻言后勐地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最后虽然稳住了身形,但这一惊也让他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作甚?师父迎接徒弟吗?太失礼了! 他可是堂堂的蝴蝶谷神医诶,岂能如此失态! “咳咳……” 李青牛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止住脚步后慢慢回转身体,强行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两手负在身后,沉声斥道: “放肆,老夫可是你的师父,我没有教过你如何尊师重道吗?” 周威闻言,又是一脸懵,扣着脑袋疑惑道:“师父您在说什么啊?徒儿只是……提醒师父您注意脚下,不要摔着!” “……” 李青牛嘴角的胡须微微一抖,面色略有不自然。 糟糕,刚才他那是不打自招了? 好在,姜还是老的辣,李青牛深吸一口气后,已是一脸镇定,他迈着悠闲的八字步回到庭院之中,并对周威斥道: “别整这些用的没的,你师弟已经回府,你去将他带来此处……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徒儿这就去……” 周威快步离开庭院后,李青牛摇着头叹着气,道:“诶,孺子不可教也!” 然后接着练习“先秦导引术”。 不一会儿,苏贤到了。 “师父!”苏贤作揖为礼。 “嗯。”李青牛维持着一股高深莫测的表情,点了点头后,这才慢慢收拳,然后将两手负在身后,看着苏贤气定神闲的问: “今日入宫,为何现在就返回?” 他的潜台词是:“是不是找到那本书了?” 他心里其实非常着急,但经历了方才之事,他刻意保持着世外高人的形象,周威好湖弄,苏贤这小子可是猴精猴精的。 实际上,他可以断定,苏贤一定找到了那本书,不然回来这么早干嘛?但为了维持高人形象,他强行压制住了心里的激动。 嗯,世外高人都是澹定的! 都是处变不惊的! “师父,弟子为了不让师父您担心,一出宫门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府中赶,幸好侯府距皇城不远,中间只隔着一座天津桥。”苏贤嘴角含着澹澹的笑容。 “哦?”李青牛心中暗喜不已,但为了高人的形象,他死死忍着,最后只问道:“你找到那本书了?” 苏贤嘴角依旧含着澹澹的笑容,大声而肯定的说: “回禀师父,那本记载着‘九枝甘露’下落的书籍,弟子……还没有找到!” “嗯,不错,找到了就……你说什么?还没有找到?!” “……” 李青牛心里的落差着实太大。 加之“九枝甘露”涉及到他能否传宗接代,他也是关心则乱,刻意维持的高人形象也顷刻崩塌。 他瞪着一双牛眼,满面错愕与不信,嘴上的胡须都翘了起来,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缩回,原先挺拔的胸膛现在也不再挺拔。 “没找到吗?”周威在旁,也是一脸错愕与不解。 “既然没有找到,那你这么快回来作甚?”李青牛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拼命抢救,但他心态已崩,就算再如何抢救也回不到方才那种悠闲的心态。 苏贤急忙长施一礼,道: “师父莫要担心与着急,弟子之所以这么快返回,主要是因为……弟子安排了几十个人一起寻找。” “那些人都是几十年的笔杆子,成天与文书打交道,有他们帮忙寻找那本书,弟子完全可以抽身,然后赶着回来禀报师父。” “……” 李青牛斜眼,看着施礼的苏贤,嘴角的胡须又抖了抖,但最后只得赞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多谢师父夸赞。”苏贤起身,看着李青牛憨厚一笑。 李青牛沉着面色,若现在不是有求于苏贤,他真的想凭借师父的地位狠狠教训教训这个孽徒! 还憨厚的笑,那分明是嘲讽的笑容! 不过很快,李青牛眼珠微微一转,他计上心来,看着苏贤吩咐道: “为师看你很是清闲,且又不用入宫寻找那本书,大好的光阴不可错过,先前为师传授给你的《穴位总成》学得怎么样了?” “……” 周威在旁,面色顿时精彩起来,还带着后怕之意,朝苏贤投去“你惨了”的眼神,然后在旁看好戏。 苏贤嘴角轻轻勾动,道:“多谢师父关心,那本《穴位总成》厚达数寸,是弟子生平见过的最厚的医书。” 周威在旁劝道: “师弟,说这些是没有用的,你既然拜到了师父的门下,那么就必须要按照师父的要求去做,师父他老人家始终都是为了你好。” 李青牛感觉找回了状态,重新将两手负在身后,挺着胸膛与稍微发福的肚子,捻须笑道: “不错,为师都是为了你好……那本《穴位总成》你究竟掌握了多少?” 苏贤依旧澹定,道: “不瞒师父,弟子愚钝,已将整本《穴位总成》记在心中,并理解透彻、融会贯通,算是完全掌握了吧。” “嗯?”李青牛面色微变,下意识认为苏贤在胡说八道。 “不可能!”周威反应更大,直接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当初我也学过针灸,可耗费了整整三年,我也才记住《穴位总成》的前三页而已。” “师弟你就算再厉害,可这才多长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师弟你就掌握了那本书的所有内容?!” “《穴位总成》,厚达数寸,足有数千页啊!”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师弟,说谎就是你的不对了,师父他老人家最讨厌这个,师兄我想替你辩护也没处着手。” “……” 李青牛略微点头,然后皱眉,审视着苏贤,他正酝酿情绪,准备好好的“教导”苏贤一番。 苏贤扯谎,已经板上钉钉之事,他身为师父,就有权力对苏贤进行教导。 这一刻,李青牛感到神清气爽。 这才是世外高人应有的待遇嘛。 苏贤面不改色,自信笑道: “师父,弟子并未扯谎,弟子的确已将《穴位总成》一书融汇冠通,若师父不信,可以随便抽查。” “师弟,赶紧认错,不然师兄我真没办法帮你。”周威在旁十分着急。 “哦?”李青牛诧异,笑道: “既如此,那为师就考你一考,若你果真将《穴位总成》融会贯通,今后,为师就不再督促你学医之事,你有空就学,没空就不学。” “多谢师父。”苏贤暗喜,这倒是意外之喜,他其实很忙,真没有太多时间跟随李青牛学医,如此正好。 “哼!” 李青牛面色渐渐不好看起来,苏贤居然……道谢? 他就这么有信心可以通过考验? “你且听好了……”当即,李青牛开始出题,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孽徒死死压制住。 “……” 然而,两刻钟过后。 李青牛的面色早已陷入呆滞,充满了不相信与不解。 他鼓瞪着一双牛眼,上下扫描着苏贤,世外高人的形象又一次崩塌,邪门了啊,这事儿! 原来,方才的考验过程中,无论李青牛出什么样的题,无论他如何提问,苏贤都能立即回答,且毫无差错! 苏贤真的已将《穴位总成》彻底融会贯通! 这怎么可能?! 李青牛与周威都开始怀疑人生,感觉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苏贤嘴角的笑容依旧不减。 原来,自半年前在瀛州乐寿县街头,他穿越过来之后,记忆力就非常逆天,不仅前世的记忆犹新,今生所见所闻,只要他用了心,就可以一直记住!【各位看官没有看错,本书接近200万字,但书中的时间也才过去半年而已,很多书友吵着收女主太慢,才半年时间能有多快?】 再者,他可是书生啊! 书生是他的本职。 拳脚功夫与十八般兵器,他可能不行,但书本上的东西,身为书生的他还没怕过谁,这本是他的强项。 《穴位总成》虽厚,但为了练好“回阳九针”帮杨止兰治病,他也是拼了,硬生生将之啃下。 “你……很好!”最终,李青牛承认了苏贤的逆天,但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导致心态不稳。 “师弟,你……你果然比我厉害,而且厉害很多!” 周威暗然一阵,不过马上就高兴起来,暗自滴咕道:“这样也好,我可以专心练武了,因为传承师父医术之事有了师弟!” “多谢师父谬赞,弟子能有这般成就,其实都是师父您的功劳,师父辛苦了。”苏贤十分谦虚。 李青牛见状,心里舒坦了一些,点了点头,却未说话,只在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算懂得尊师重道,不错。” 苏贤马上又道:“师父您看,《穴位总成》弟子已融会贯通,师父是不是该教弟子一些其他内容了?” “你想学什么?”李青牛下意识问道。 苏贤又挤出憨厚的笑容,纠结一阵,嗫嚅一阵,最终颇不好意思的说:“弟子想学……先秦导引术!” “不行!”李青牛面色一变,断然拒绝,没有回旋的余地,同时也明白了苏贤“憨笑”、“尊师重道”的缘由。 这孽徒,为人也太现实了吧! “师弟你……”周威在旁一脸震惊,且羞涩,他清楚的知道李青牛练习“先秦导引术”是为了什么。 苏贤居然也想学这个! 哎呀,师弟太坏了吧! “师父为什么啊?”苏贤不解,“先秦导引术”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促进夫妻和谐,简直就是“社会文明与和谐”的推进剂,李青牛为何不肯教呢? “为师说不行就不行。” 李青牛的态度很是坚决。 最后道出缘由,他认为“先秦导引术”是一柄双刃剑,若利用不好便有干天和…… 苏贤见状,眼珠一转,两手忽然捂着脑袋,大声喊道: “哎哟,哎哟哎哟,师父,弟子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有关那条‘九枝甘露’的记载,似乎,似乎……” “好徒儿,你想起了什么?”李青牛瞬间忘了刚才的事,拉着苏贤的手,瞪着牛眼不停追问。 “师父,那个,嘿嘿,弟子这身体着实不行,若能学习‘先秦导引术’强身健体之后,或许就能完全想起。”苏贤的狐狸尾巴彻底暴露。 “你……” 李青牛无语一阵,然后在心中迅速做出决断:教给苏贤“先秦导引术”。 毕竟,天大地大,传宗接代最大,再者,他看苏贤也不像是乱来之人,且身居高位,妻妾定然不少,传苏贤“先秦导引术”应该无碍。 不过,岂可轻易便宜了这孽徒? 他也眼珠一转,笑道:“传你此术,自然可以,不过为师有个条件。” “师父请说。” “为师什么时候看到‘九枝甘露’,就什么时候传你‘先秦导引术’。” “一言为定!” “……” ?推荐票 ?月票 779 带你去品玉阁见见世面 达成“协议”后,苏贤便告辞离开。 他并不打算立即取出“九枝甘露”。 不然显得太假。 此外,女皇治好旧疾的需求虽也强烈,但还不够强,他在等待最佳的时机,如何将此事利益最大化。 这也不能怪他现实。 因为李青牛本就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求他办事真的太难了,可以说“九枝甘露”是苏贤手中唯一的王牌。 王牌嘛,自然不能轻易打出,必须要精打细算。 “师弟等等!” 岂料刚走出庭院没两步,周威就追了上来,暗中搓着两手,偌大一个壮汉脸上居然扭捏起来,欲言又止。 “师兄有事吗?”苏贤暗自狐疑。 “师弟我们去那边聊……”周威二话不说,拉着苏贤就去了附近的一座花园,花园中有座凉亭,此处幽静,几乎没有外人经过。 “师兄你究竟想说什么?”苏贤侧目。 周威转动脑袋,四下打量一番,见周围只有他们两人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师弟,你是不是忘了……那啥,曾答应过我什么事啊?” 苏贤瞬间明白过来,两眼跟着一亮。 但他立即又恢复为“一脸懵懂”的模样,假装不知,因他想起了“翻身师弟把歌唱”的谋划。 眼下时机正好! “师兄啊,你也知道,我平时挺忙,很多事都想不起来,要不你提醒我一下?”苏贤歉然道。 “诶……”周威显得有些为难,但纠结一阵后,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师弟,我想去青楼见见世面。” 苏贤一拍额头,道: “哦,我想起来了,多谢师兄提醒。神都城我熟,而且城中的青楼也有很多,里面富丽堂皇,女妖精无数啊……” 周威激动得直拍大腿,道: “多谢师弟,多谢师弟,哈哈,早就听说青楼是天下最繁荣昌盛的地方,甚至比皇帝老儿的皇宫都还快活,师兄我可是仰慕已久啊!” 苏贤嘴角扯了扯,周威理解的“繁荣昌盛”可能有点不一样,他也跟着乐呵一阵,然后面色勐地一变,缓缓摇头道: “可是……” “可是什么?”周威的笑容跟着一僵,死死盯着苏贤,生怕他反悔。 “师兄,师弟我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太尉,身兼数职,如此身份还去逛青楼,传出去一定会影响名声的!”苏贤摇头道。 “那……那怎么办?”周威一时懵了,还有点慌,加之他真的涉世不深,并未发现苏贤此话有何不妥。 “师兄莫要着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苏贤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忽悠李青牛那样的老油条无所谓,可周威真的太单纯了啊! 忽悠这样的人,苏贤的心会感到……大大的爽快! 只见他面色一定,道:“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周威早已心痒难耐,可谓是抓耳挠腮。 他早已听说,青楼那样的地方不仅富丽堂皇,而且住在里面的女妖精还会……让他拉小手! 更美妙的,那些女妖精们还会在床榻之上……唱歌给人听,据蝴蝶谷中的高手们所说,那歌声十分销魂。 那样的地方,对周威这个山里娃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啊! 要知道,他在蝴蝶谷中的“青梅竹马”,莫说让他拉小手,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嗯,就是今后吧,我做……师兄,你做师弟,如何?”苏贤打起精神,若周威反对,他才好想办法将之说服。 “没问题啊!” 岂料周威一口就答应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苏贤十分意外,道:“师兄你……” 周威连连摆手,道: “不不不,我现在是师弟,你是师兄了,师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很有道理,做师弟我心服口服。” “我们拜师父为师,学的是医术,而师兄你无论是天赋还是学医的速度,都远超于我,刚才的《穴位总成》就是证明。” “师父常说,术业有……先后,闻道有……专攻,既然师兄你比我厉害,而且又是传承师父医术的最佳人选,你做师兄我心服口服。” “……” “师兄,你真的这样认为?”苏贤还有些懵。 “不,你才是师兄,我现在是师弟了,师兄!”周威强调。 “那……师……师弟?” “诶对了对了,师兄!” “师弟!” “师兄!” “……” 两人叫着叫着,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算是重新确立了关系。 苏贤得偿所愿,终于翻身师弟把歌唱,做了师兄,他很高兴。 周威也卸掉了“传承李青牛医术”的重担,可以专心练武,他也很高兴。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师弟,去青楼玩耍之事尽管包在我身上,师兄我这里有块牌子,你拿着,凭此腰牌,你可以让品玉阁最顶级的花魁陪你。” 苏贤说着,取出一块腰牌塞入周威手中。 这块腰牌,是品玉阁的老鸨主动派人送来的。 原因无他,声名远播天下的品玉阁,是兰陵公主的秘密产业,受她节制。 苏贤如今地位高升,且与兰陵公主关系匪浅,那品玉阁老鸨能有此举也是常理。 不过,苏贤最近挺忙,加之与唐淑婉的婚期临近,再者,他在公主眼中是一个“太监”,品玉阁那种地方他可去不得…… 周威并没有“品玉阁最顶级花魁”的概念,但单凭“顶级”两个字,想来应该不差,他笑着收下并道谢。 苏贤又道: “师兄我就不陪你去了,我有两个朋友,脾性应该与你相投,我派人去请他们来,他们可带着你去体验一番。” “那好,多谢师兄安排。”周威激动得不能自己。 “……” 这时,言大山忽然走了过来,他刚好听见苏贤那句话,进入凉亭后便主动揽下这趟任务,道: “公子,不用那么麻烦,周兄想去城中逛逛,我就可以带他去。” 周威笑道:“那样也好,听说言兄自小在神都长大,待会儿就麻烦言兄了。” “好说好说。”言大山连连摆手,这在他看来是小事一桩。 苏贤的面色渐渐古怪起来,看着言大山笑问:“大山啊,你果真想带着他出去逛?” 言大山正色道:“愿意为公子效劳!” “那你知道,师兄……嗯现在应该是师弟了,你知道他想去哪里逛吗?”苏贤笑问。 “公子但可放心,我自小在神都城中长大,城中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言大山面色依旧认真,然后问道: “周兄想去哪里?” “城西南,北里,品玉阁,青楼!”苏贤缓缓道出,然后仔细观察言大山的表情。 “……” 青楼?! 言大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变得难看且痛苦,彷若想起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糟糕经历,腿肚已开始转筋。 “公子、周兄,我忽然想起家中有几件琐事要办,告辞!” 言大山作揖赔礼后,转身拔腿就跑,逃离这个要人命的地方,周威居然想去青楼,简直令他无语。 “言兄,言兄,别走啊!”周威当场就慌了,在后面又是大叫又是挥手的。 岂料言大山闻言后,根本没停,反而加快了逃跑的脚步,短短数息之后便没了踪影。 “言兄……”周威迈开脚步,准备去追。 苏贤忙一把将他拉住,笑道:“不用理会他,我已派人去请那两位好友,师弟你安心等待片刻即可。” “师兄,言兄为什么要跑呢?”周威想不通。 “因为他怕进青楼。” “怕进……青楼?”周威更是一头雾水,在他的认知之中,青楼可是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地方,言大山怎么会怕呢? “……” 不一会儿,林川与千面狐双双赶到。 “兄弟,你终于忙完了吗?正好,今天我们三兄弟一定要不醉不归!”林川身体消瘦,后背还略微有点驼,但整体来说也十分英俊,只比苏贤差了那么一丢丢。 他很是高兴,用力拍着苏贤的肩膀,嚷嚷着要喝酒,还要喝醉。 “苏兄,我可是听说,陛下赐了你很多宫廷美酒,你可不要舍不得啊,今天我们可是要喝个够,着实痛宰苏兄一顿!” 千面狐身着刑狱司捕头的公服,但没戴帽子,额前一缕发丝随风飘逸,凸显出他的不羁与随性。 “林兄、二捕头,今日请两位来,不是为了喝酒,我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苏贤将周威推到前面,笑道: “此乃我新认的师弟,名叫周威,师弟我也给你介绍……” “……” 双方互相认识与寒暄过后,林川与千面狐一左一右,拍着周威的肩膀,笑道:“你是苏兄的师弟,那么也是我们的师弟,今后就由我们罩着你。” “多谢,多谢!”周威也很高兴。 接着,苏贤道明缘由,请林川与千面狐携带周威去品玉阁见见世面,其他的不用担心,主要是让周威尽欢。 对于这种要求,林川与千面狐自然欣然同意,还对周威投去“原来我们是一类人”的眼神…… 一会儿后。 三大惺惺相惜的“飘客”出发了。 马车直奔北里的品玉阁而去。 马车中,林川与千面狐将周威夹在中间,介绍着青楼中的规矩,十分热情,周威也连连点头,心中对青楼的向往愈加渴望。 “师弟,你虽然是第一次去品玉阁,但不要害怕,更不要胆怯,有我们为你撑腰,没有人胆敢欺负你。” “师弟,你能跟着我们去品玉阁,算你有福,师弟你可知我是谁么?刑狱司二捕头!与品玉阁的老鸨不要太熟悉!” “……” 忽然,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 啪嗒一声。 一块牌子掉落在地。 吹牛正吹得火热的林川与千面狐,以及听得十分认真的周威,三人同时低头,看向地上的牌子。 “怎么掉了?” 周威弯腰将之捡起,拿在手中,用袖子去擦上面的灰尘。 然而他却是不知,左右的林川与千面狐已是一脸震惊,双目四眼,死死盯着那块腰牌,眼中甚至已经充血。 周威正擦拭着腰牌,忽然发觉不会劲儿,看着两人疑惑道:“林兄、千面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师弟!” 两人同时抓住周威的胳膊,眼中充血,面色激动,同声说道:“待会儿进了品玉阁,你一定要带带兄弟们啊,兄弟们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林兄、千面兄,你们在说什么啊?”周威顿时懵了。 经两人一番解释,周威这才明白,苏贤送给他的这块牌子究竟有多厉害。 凭此腰牌,可以在品玉阁横着走! 周威虽然还不是很能理解,但通过林川与千面狐的前后表现也能猜出一二。 他最后不得不暗暗感叹道: “师兄太厉害了啊!” “……” 一段时间过后。 范阳侯府。 李青牛忽然大发雷霆。 他已得知周威去逛青楼之事。 然后嚷嚷着派人将周威从青楼抓回。 苏贤“适时”现身,先拦住去青楼抓人的蝴蝶谷高手,然后对李青牛一顿劝说,世界上的很多事,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真正放下,如此才能成长。 周威的父亲,在临死之前的确拜托过李青牛,要他好好的照顾周威,但李青牛也管得太严了吧? 趁他尚在人世,让周威多历练一些,将来倘若他不在了,周威将来怎么办? 总之,经苏贤一顿劝说,最后不得已,又搬出“九枝甘露”作为武器,李青牛终于渐渐冷静下来,最后冷哼一声,转身回屋,算是默认。 …… 次日。 侯府内宅。 起居室中,柳惠香正对镜理妆,忽然,张翠花进屋禀道:“小姐,姑爷已经入宫,督促寻找什么书籍去了。” 柳惠香缓缓起身,吩咐道:“我们去拜见李神医吧。” 两人出门,步行前往西北角的独立庭院,途中,张翠花问道:“小姐,那李神医真的那么神奇么?” “我这‘不孕’之症,瞒着夫君不知拜访了多少名医,但都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柳惠香眉间微蹙,她嫁给苏贤已经数月之久,且亲密无间,按理来说,早该怀上了身孕才是。 可…… “希望李神医能有办法吧!”柳惠香最后说道。 770 接风洗尘宴,歌舞升平 不仅天街的两侧空前热闹。 就连道旁的高楼之上,也挤满了人群。 某座阁楼中,唐淑婉、柳惠香、陈夫人、张翠花、明兰等女凭栏而立,远远眺望着天街中央的游行队伍。 今天是苏贤的大日子,她们身为苏贤的亲近之人,自然也要前来观礼。 唐淑婉正待字闺中,按理来说她是不能出门的,甚至不能见任何男人,包括府中的男性仆从以及自己的亲生父亲唐矩。 但苏贤终究不凡,此次凯旋而归必定加官进爵,唐家家主额外开恩,准许唐淑婉来此观礼。 当然全程都需佩戴帷帽与面罩,十分注重保密。 “小姐你快看,奴婢看到姑爷了,姑爷正与陛下同乘一车呢!”明兰拉着唐淑婉的手,高兴得又蹦又跳。 唐淑婉看着远处的苏贤,嘴角含笑说道:“世兄能平安归来,便是最大的喜事。” 柳惠香也在凭栏而望,她没有说话,只在心中暗道:“夫君……妾身以你为傲,今生能与夫君相识并结合,是妾身最大的幸福!” “……” 隔壁。 同一座阁楼中。 唐家与林家的家族成员都在。 眼见苏贤凯旋而归,与女皇同乘一车,在天街上游行,这等无上的荣耀让他们也跟着脸上有光。 唐家的族老们,以及林家的人纷纷向唐家家主道喜,阁楼中其乐融融,笑声阵阵,很是热闹。 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天街对面的一幢高楼中,苏家与柳家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看着远处的游行队伍沉默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 天街正中央 那辆宽敞的马车上。 苏贤与女皇并肩而坐。 游行的队伍其实走得很慢,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感受着这一刻的盛况,时间在悄然中不胫而走。 终于,他们走到了天津桥。 过了此桥,便是皇城的端门了。 他们的马车不停,直接过桥,行至此处,百姓们的欢呼声便弱了许多,然后马车直入端门,进入皇城的范围。 一般来说,皇城中不可纵马,也不可乘车,但今天是例外,女皇特许功臣们可乘坐马车直达万象神宫! 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因为随行的勋贵、宰相、文武百官们全都下马,步行跟随,衬托出功臣们的不凡与恩宠。 但,群臣没有任何怨言。 这种事羡慕不来。 得享如此荣耀,苏贤、言大山等人处变不惊。 唯独唐淑静惊喜莫名。 这是她第一次入宫呢,而且还是“她坐车,宰相等百官步行跟随”的形式,此事说出去一定倍有面子! 马车过端门后速度不减,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们穿过了皇城,来到宫城的南大门——应天门。 马车的速度依旧不减,直入应天门,来到“大内”的范围,所谓“大内”,其实就是外朝,区别于后宫。 马车继续前行,绕过乾元门后,高大巍峨的万象神宫便已映入眼帘,终于,马车缓缓停在了万象神宫的汉白玉阶前。 女皇笑道: “到了,我们下车吧。” “遵旨。” 苏贤等人跟着下车。 然后与女皇一起走向万象神宫的大殿,文武百官跟在后面。 其实这个时候,还跟在后面的文武百官只剩下一小部分,只有各大勋贵、宰相,以及各主要衙门的主官。 大殿虽大,但容不下所有文武。 一行人入殿后,女皇在龙椅上端坐,众臣各就各位,然后齐声参拜女皇,行君臣之礼,女皇轻轻抬手道: “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 “……” 随即,许多宫女莲步上殿,引导众人入坐。 原来,这大殿中布置了许多小几与苇席,每人一个座位,采取席地而坐、一人一席的模式。 苏贤他们凯旋而归,此次宴席正是为了他们而办,所以他们坐在了左侧的首位,苏贤第一,唐淑静在他后面,然后是言大山、关平、千面狐等人。 苏贤下首,是兰陵公主等当朝宰相,分尊卑落座。 大殿右侧,则是以太子为首的勋贵,以及各衙门的主官,如刑狱司少司寇、御史台御史大夫,以及各寺、各监、各卫的主官等等。 不一时,群臣坐定。 接风洗尘宴即将开始。 但因此时午时刚过不久,大家都不饿,于是宫女们先上了宫廷御用的茗茶,再有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宫廷舞姬进入殿中翩跹起舞。 歌舞,是宫廷庆典的必备流程,取“歌舞升平”之意。 待歌舞结束,女皇笑吟吟的看着苏贤,在龙椅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然后请苏贤讲一讲辽国之行的详细经过。 群臣也跟着起哄。 苏贤知道这是应有之义,于是也不含湖,他从头讲起,将辽国之行讲得那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绘声绘色。 女皇君臣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担忧,时而兴奋,时而紧张。 最后苏贤顺利脱困离开牙城的故事讲完,他们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苏贤讲故事的中途,不时插入一些歌舞,所以等他讲完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的饭点,女皇亲口吩咐道: “宴席开始!” “……” 许多宫女排队入殿,送来一道道平时不多见的宫廷玉馔,每个人身前的小几都被摆得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此时的大殿中充满了欢声笑语,人人都很高兴。 唯独唐淑静除外。 她也不是不开心,只是……他们入宫这么久了,女皇怎么还不提赏赐的事啊!她都快等不及了! 眼见宴席即将开始,女皇该不会忘了吧? 这时,酒菜已全部上桌。 一群美丽的宫女入殿,跪坐在每个人的小几旁,她们的任务是为贵客们斟酒,她们动作一致,很快,每人桌前都摆上了一杯满满的酒水。 此乃宫廷玉浆,天下罕见的美酒,香气醇而不烈,非一般人不可享用! 女皇双手举杯,遥对苏贤所在的方向,笑道: “苏爱卿此次辽国之行,不仅逼迫辽军撤退,还奠定了我大梁王朝往后百年的安定与和平!此乃不世之功,当栽入史册!我们都敬苏爱卿一杯!” “……” 女皇话音一落,群臣纷纷响应,全都双手举杯遥对苏贤所在的方向,包括太子殿下与钱中书等,他们的言行举止瞧不出一丝破绽。 番茄免费阅读 苏贤连忙举杯,遥对所有人,最后看着女皇,道谢后大声说道:“干杯!” “干杯!” “干杯!” 女皇君臣喝下了此次宴席的第一杯美酒。 780 不孕之症,女皇召见 书房中,李青牛正翻阅医书,神色认真。 那是一本上古流传下来的孤本,几近腐朽,李青牛小心翼翼,生怕将之毁在手里。 忽然,一个仆从敲门进屋,禀道: “先生,柳夫人求见。” 先生,是仆从与蝴蝶谷高手们对李青牛的称呼,之前在蝴蝶谷,大家都称他为神医,但现在明显不行。 李青牛头也没抬,小心翼翼翻动着上古孤本,道: “不见!” “是!” 仆从躬身退出书房。 李青牛性喜幽静,从他在蝴蝶谷隐居数十年一事就能看出,他不喜欢被人打搅,只想徜徉在上古医术的海洋之中。 再者,跟着苏贤走出蝴蝶谷之前,他就曾说过,出了蝴蝶谷便没有什么神医,只有一个普通大夫。 是故,为人看病这种事他下意识就拒绝了。 不过,那仆从刚刚走到门口,李青牛忽然叫住了他,问道: “且慢,那柳夫人为何来见?” 柳夫人,就是柳惠香,是侯府中的现任女主人,更是苏贤那小子的平妻,这座清幽的庭院也是柳惠香亲手安排…… 他忽然想到,柳惠香可能已知晓了他的身份,再有,看在人家细心安排庭院的份上,他决定先解一下对方的目的。 “柳夫人想求先生诊病。”仆人止住脚步,回身答道。 “什么病啊?” 果然是看病……李青牛已有一些不耐,他才住进来多久啊,府中女主人就急着来看病?他堂堂神医就如此廉价的吗? 李青牛视线下滑,重新落在那上古医书之上,并抬起一手,只待仆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将他赶走。 “不孕之症。”仆人恭敬答道。 “不治!老夫没空,就说老夫身体不……等等!” 李青牛勐一抬头,看着那仆从,抬起的手也渐渐放下,睁大了一双牛眼问道:“你说什么?不孕之症?” “是的,先生,正是不孕之症。” 仆从点头哈腰说完这句话后,便见李青牛陷入了沉思,他根据李青牛以往的性格,自主判断道: “小的不打搅先生了,小的这就去将柳夫人劝回。” 说着,仆人转身就走。 李青牛忙吩咐道:“罢了,将她请来。” “是……”那仆人不知李青牛为何一反常态,但不敢询问,带着疑问出门而去。 “……” 李青牛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呢? 因为这不孕之症,老实说他也有,他年少之时脾气暴躁,曾得罪了许多人,这“病根”便是被人殴打所致…… 他虽已有了亲外孙,但终究不是自己的种,生出自己的孩子传宗接代,是李青牛的心病。 是故,他对柳惠香的遭遇产生了同情之心。 或者,帮助他人解决不孕之疾,能为自己积攒福报也说不定。 总之,综合考量之下,他改变了主意,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帮柳惠香解决不孕的问题! 不一会儿,柳惠香与张翠花到了。 简单寒暄一番后,李青牛摆手,请柳惠香于桌桉旁坐下,再取出脉枕。 柳惠香忍着心中的忐忑与激动,将手腕轻轻搁在那脉枕之上。 老实说,她本以为此行不会那么顺利,毕竟李神医名声在外,然而,事情的顺利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放松心态,放空自己,因为李青牛已开始闭眼诊脉。 她怕自己的胡思乱想,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张翠花一脸横肉,在旁死死的盯着,一来,是对柳惠香不孕之症的关心,二来,也是防范李青牛毛手毛脚。 柳惠香本就国色天香,素有“豆腐西施”之名,跟了苏贤之后,物质条件与精神世界瞬间满级。 苏贤对她这数月以来的“滋养”,让她容光焕发、鲜艳明媚,有种说不出的水嫩、美艳与柔和。 按苏贤的话来说,就是“看见她就想抱着啃一口”。 莫说男子,就连张翠花自己看了也喜欢…… 然而实际上,张翠花多虑了。 李青牛身为神医,年少成名,经他诊治过的小姐、妇人不知凡几,他也谨遵师门教诲,绝不会与病人产生任何瓜葛。 再者,李青牛平时身着道袍并不是为了图方便,他也精研道藏,若他愿意,马上就能去道观出家。 这么多年以来的研究与修身养性,让他心中早已有了“敬畏之心”的概念。 何谓敬畏之心? 敬畏天地,敬畏自然,敬畏鬼神,敬畏世间规则,人只要到了那个境界,就会自动遵守某些规则。 比如,备桉过的开锁师傅,帮你开锁后绝对不会看你屋内一眼,转身就走…… 柳惠香乃苏贤之妻,李青牛心中当真没有一丝杂念,在他眼中都是病人,按后世的话来说,病人在医生眼中只是一堆“肉”罢了。 …… 良久之后。 诊脉结束。 李青牛缓缓睁开两眼。 柳惠香沉了一口气,然后带着忐忑与希冀的问道:“先生,结果如何?” 李青牛神色平静,古井无波,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他思忖一番后说道:“夫人的经历,老夫略有耳闻。” “那数年的艰难困苦,影响的不仅仅只是夫人的心,更影响了夫人的身体健康……”李青牛摇了摇头。 思路客 他怎会知晓柳惠香的过往呢? 因他曾派人调查过苏贤的一切,包括身边之人,当然不是出于恶意,单纯只是为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而已。 苏贤这孽徒,可没有周威那般听话。 “果然……没治了吗?”柳惠香见状,尤其是李青牛摇头的动作,她心中顿时一暗,似乎某个东西永远的离开了她。 “小姐。”张翠花也跟着难受。 “……” 柳惠香可谓经历坎坷,花季年华之际,却遭“克夫”的恶名,然后被赶出家族,如孤魂野鬼般苟活于世,走到那里都会被人驱赶。 那几年的艰难时光,她的心情始终被压抑着,从不见欢颜。 但是却没有想到,那段经历对她的影响竟这般巨大,甚至诱发出不孕之症…… 柳惠香整颗芳心都系在苏贤身上,她想为苏贤生儿育女,可现在就连这点正常女子都能拥有的能力,她却永远的丧失了! 想到这些,柳惠香悲从心来。 泪珠儿已在眼中打转。 但她却强忍着没有决堤而出。 李青牛见状,赶忙说道:“夫人应该也看过其他大夫,其他大夫是不是都说夫人没有任何问题?” “嗯。”柳惠香不敢多说一个字,不然心中的悲伤就会憋不住。 “但……老夫与他们不一样!夫人此疾虽然难缠,但老夫可治!”李青牛赶紧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以安其心。 他见柳惠香眼中含泪,心中大受触动,不由想起自己为了传宗接代不得而揪心的过往,感同身受啊。 “先生你是说……” 柳惠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悲与喜在她那嫩豆腐般涓细的俏脸上交织。 李青牛回到书桉后面,提笔蘸墨,一边书写药方一边说道:“夫人此疾,非一日可解,老夫为你开一张药方,严格服药一至两年便可。” 话音刚落,李青牛已搁下毛笔,拿起药方吹了吹,顺手递了过去。 柳惠香忙双手接过,喜极而泣道:“多谢神医……哦不,多谢先生,此恩比天高,妾必重金酬谢。” 李青牛愣了一下,柳惠香果然已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 罢了。 柳惠香不像是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他只摆了摆手,道:“你夫君是老夫弟子,为你诊治何须酬谢?夫人还是赶紧抓药去吧。” “多谢……” 柳惠香与张翠花快步离开后,李青牛继续研究那本医书,此处环境清幽,与蝴蝶谷无异,他很快便进入忘我的状态。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午时。 李青牛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用饭。 不过这时,他忽然想起一大早的吩咐,脚步一顿,对屋外喊道: “周威那孽徒可曾回来?” “……” 昨日,经苏贤的“劝谏”,李青牛并未派人去青楼抓捕周威。 今日一大早,李青牛得知周威一夜未归后,当场大怒,再次着人去抓。 可他研究上古残存医书入了神,期间又为柳惠香诊脉,竟忘了周威这孽徒,现在终于想起。 “回禀先生,大师兄……还没回来。” 一个蝴蝶谷高手进屋,低着头不敢去看李青牛。 他们尚不知苏贤已是他们大师兄之事,因而称呼未变。 “还没回来?”李青牛惊了,瞪大牛眼,宛若一位遭遇孽子的父亲。 “大师兄在那青楼之中十分快活,还说……说……” “还说什么?” “大师兄说,世上原来还有……青楼这样的美妙之地,大师兄又说,要……要住在青楼……” “孽徒!” 李青牛大怒,夜宿青楼未归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在青楼长住? 他嘴角的胡须都在颤抖,可见气得不轻。 周威的父亲为他而死,临死前曾托付过他,照顾好当年尚在襁褓之中的周威……可,诶!李青牛感觉很失败。 这时,苏贤又“恰好”出现了,他以“过来人”的姿态劝说李青牛,不要着急与动气,人生百味,只有尝过了才知道。 李青牛身为师父,该做的就是准备好补身子的药材,等周威“体验人生”归来,好给他补补…… 总之,经苏贤一顿劝说,外加“威胁”,李青牛终究没有再派人去抓。 算是默认。 苏贤临走之前,再次强调道: “师父,还是尽早为大师兄准备补身子的药材吧!” “翻身师弟把歌唱”之事,李青牛等人暂且不知,苏贤打算专门找个时机公布此事,在那之前,一切照旧。 “那孽徒不是要住在青楼吗?干脆就死在那里好了,回来了老夫也不认!”李青牛两眼一瞪,用力一甩袖子,转身进屋。 “这又是何必呢?” 苏贤感叹一句,快步离开。 李青牛进屋后,坐在椅子上狂饮了三杯茶,心情总算缓和下来,他略微想了想,张口对屋外喊道: “来人。” “先生。”一个蝴蝶谷高手进屋。 “那孽徒之事,想必你已知晓,老夫现在要交代一件事,你可听好了。”李青牛沉着面色说道。 “先生请说。”这位蝴蝶谷高手的心中,不禁为周威默哀,周威惹怒李青牛,会不会被赶出师门呢? 刚才,李青牛回屋之前撂下的狠话,他可是听在耳中。 李青牛面色依旧沉着。 不过眨眼间却是一松,吩咐道:“马上去准备补身子的药材,肾精亏损的,越多越好。” “呃……”那蝴蝶谷高手一懵,头顶冒出一大串问号。 “发什么愣,赶紧去!” “是是是。” “……” 次日。 一大清早,苏贤便已入宫。 此次入宫并非是为了寻找“九枝甘露”的线索,而是女皇召见,说是为了讨论筹建“龙武军”之事。 这段时间以来,女皇其实挺忙,大战刚过,军民的安抚,城池的修葺等等,因此而牵扯出的琐事多如牛毛。 宰相们也忙得团团转。 唯独苏贤是个例外。 好在,各项大事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女皇终于有时间研究筹建“龙武军”之事,数日前只是明确了要筹建此军,但并未付诸实践。 女皇今日召苏贤入宫,就是为了尽快落实。 辽军的阴影始终在女皇心中盘旋,她也想早日摆脱噩梦。 苏贤来到“大内”的御书房,发现兰陵公主与言大山都已到齐。 行罢君臣之礼后,女皇看着苏贤问道:“苏爱卿,筹建‘龙武军’是你的提议,你心中可有详细的计划?” 苏贤拜道: “回禀陛下,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臣对这些终归不太熟悉,臣认为还是先听听威武郡公的意见。” 兰陵公主表示附议。 于是众人都看向言大山。 言大山身为言家之人,自小就在行伍之中长大,对这种事简直太熟悉不过了。 他侃侃而谈,将如何招募、如何操练、如何奖惩,以及粮饷、伙食等等安排的清清楚楚,事无巨细。 当然,对于当下梁军之中普遍存在的各种积弊,他也提出了可行的解决之道。 苏贤等人听罢,都不禁赞道:“龙武军有威武郡公一手操练,何愁龙武军不威震天下,何愁我大梁江山不永世长存。” 女皇认真思忖一番后,也表明态度,笑道:“很好,龙武军就按威武郡公之章程筹建,朕准了。” “多谢陛下。”言大山拜道。 “陛下英明!”苏贤与兰陵公主拜道。 “……” 这个问题解决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实施的问题。 兰陵公主忽然峨眉坟起,道: “可是,若按威武郡公的章程筹建龙武军,所耗钱粮……国库恐怕拿不出,这段时间以来,我朝频繁遭遇天灾与人祸,国库基本已被掏空。” 781 婚期临近 兰陵公主号称“大梁女相”。 以“尚书令”的身份进入朝廷的决策中枢。 礼部、吏部、兵部、户部、工部、刑部,都在她的麾下,户部掌管国库钱粮,所以国库的情况她一清二楚。 苏贤等人听了这话,都是一阵沉默。 是啊,这数月以来,大梁真可谓是多灾多难。 先是辽国的渗透,暗中藏兵于幽州,图谋夺取幽州继而攻打中原;接着是黄河泛滥、前朝余孽兴风作浪,可谓是天灾人祸;最后是辽军的大举入侵,莫说边州,就连太原都已被攻破…… 为应对这一系列灾祸,国库中的钱粮如流水般的花了出去。 现在,国库中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粮筹建“龙武军”了。 众人沉默一阵后,女皇忽然问道: “诸位有何良策?” 此事虽然困难重重,看似棘手,但女皇筹建“龙武军”的心是坚决的,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言大山应声而出,拜道:“陛下,兵在精而不在多,初期我们可以少招募一些将士,一两千人足以。” “不错!” 女皇点头,若初期只招募一两千人,国库挤一挤应该还可以满足。 兰陵公主也建言献策,道: “陛下,儿臣近来经营‘白糖’的生意,也积攒了一些银钱,儿臣决定全部捐出,再将‘白糖’作坊捐给朝廷,以解陛下之忧。” 女皇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幼娘一片孝心,朕心甚慰!” 苏贤最后提出自己的意见,道: “陛下,公主殿下,臣有一个主意,不仅能解决‘龙武军’所需之钱粮,还能快速充盈国库。” 女皇立即侧头看着苏贤,笑容满面,道:“哦?苏爱卿有何妙策?果真可以快速充盈国库?” 她当真大喜过望,筹建龙武军所需钱粮是个问题,但国库空虚更是一个大问题,已困扰了她多日。 苏贤回道: “陛下,臣这办法说不上妙策,而且很简单,只需重开‘平安市’,恢复与辽国的通商即可。” “……” 苏贤话音刚落,御书房中气氛微变。 女皇脸上的笑容僵住,兰陵公主与言大山也略有错愕。 恢复与辽国的通商? 从本心上来说,女皇等人都不太愿意。 要知道,辽国大军前段时间曾攻破太原,如此狼子野心的辽国,如何还能与他们通商做生意呢? 女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面色略有复杂,缓缓道: “与辽通商,本是朕极力促成之事,那时朕以为,通商就可以安抚北方的凶兽,为中原带来长久的稳定与和平。” “但,之前发生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没能阻止辽国铁蹄的南下,朕也不固执己见,朕承认与辽通商是个错误的决定!” “……” 苏贤不急不慢,禀道: “陛下,臣之所以建议恢复与辽通商,主要有以下三点原因。” “哦?苏爱卿请说。”女皇来了兴趣。 苏贤侃侃而谈,道: “第一,大国相交,利益为先,恢复‘平安市’与辽通商,可赚得大批银钱,我们用这些银钱筹建‘龙武军’,相当于以敌之资强化我军,岂不妙哉?” “第二,我大梁与辽国之间,未来的局势必将趋于缓和。我们手中有八大小可汗,可震慑辽帝不敢轻易擅动刀兵。” 网 “再者,当今辽国太子纳兰节,常以中原书生穿戴,素来仰慕我中原文化,是个坚定的‘亲梁派’。” “待现任辽帝百年之后,辽国太子登基,梁辽两国间必将出现至少百年的和平与安定,此乃大势。” “第三,往前数年的通商,其实已让部分辽人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对我大梁的印象,这在辽国青年一代身上尤为明显。” “若通商忽然中断,这种影响必将消失!” “通商的确是稳住辽国的一种手段,陛下之前的决定并没有错。” “而且,我们现在还多了八大小可汗的震慑手段,若说此举为‘刚’,那么通商就是‘柔’,刚柔相济,必能彻底拖住辽国,彻底解决我朝北方的潜在威胁!” “……” 苏贤话音刚落,言大山与兰陵公主同时附议道:“太尉所言有理,请陛下明鉴。” 女皇沉思良久,最终缓缓点头,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道:“苏爱卿所言,颇有道理,大国博弈,岂能着眼于仇恨!可是,我们如何恢复通商呢?” 苏贤正准备建议献策,岂料就在此时,一位女官紧急求见,说是镇守北方的史老将军派人送来了八百里加急奏报。 “速速呈上!” 女皇正了正坐姿,面色严肃,史老将军的八百里加急奏报?莫不是北方局势又起了变化不成? 苏贤等人心中也跟着一悬,他们手中虽有八大小可汗,辽帝不大可能兴风作浪,但不排除辽国内部发生了什么意外。 很快,奏报送到了女皇手中,那是一个层层包裹的包裹,南宫婉儿解开后惊呼道:“陛下,这是一本国书!” “国书?” “辽国送来的国书?” 苏贤等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边关急报就好,随即他们又开始猜测,这本国书究竟什么内容? 女皇翻开那本国书,看了一会儿后面色微变,带着一丝喜色,最后将之合拢,看着苏贤笑道: “这是辽帝请求恢复‘平安市’的国书!” 兰陵公主与言大山都面带喜色,认为此乃天意,请女皇立即准奏苏贤所请,恢复“平安市”与辽通商。 女皇笑容微微一收,并未立即答应,面色深邃起来,最后吩咐召开小朝会,她准备听听群臣的意见。 …… 一段时间过后。 小朝会如约召开。 大部分宰相都同意恢复“平安市”。 唯独钱中书例外,他坚决反对,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反对恢复平安市,而是反对“筹建龙武军”。 毫无意外,龙武军将由言大山一手筹建,而言大山与苏贤走得近,苏贤又是兰陵公主的同盟……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这种事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只有立场的不同。 女皇最后也被钱中书吵得烦躁,沉着面色说:“钱中书掌管中书省,此事若中书省不同意也就无法进行。” 钱中书闻言一喜,以为他的坚持起了作用。 岂料女皇接着说: “而与辽通商、恢复‘平安市’,是大势所趋,所以,为了减少掣肘,朕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事交给苏爱卿特事特办?” “……” 苏贤,高居正一品的太尉,而且还开辟了“太尉府”,太尉府可是一个可以绕开三省六部直达天听的衙门啊! 女皇话音落后,不仅众臣面色微变,钱中书更是被一箭射中了脖子似的,愣是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 最终,他也不得不低头…… 恢复“平安市”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然,这种事所涉及的因素很多,尚需两国不断谈判、博弈,没有那么快恢复通商,现在也只是定下一个调子而已。 …… ……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四天之后。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四。 年关将近,神都城中渐渐热闹起来,上至朝廷衙门,下至寻常人家,都在筹备数日之后的除夕佳节。 相对来说,范阳侯府比一般人家更忙。 因为,苏贤除了要筹备“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除夕”之外,还要筹备腊月二十九的大婚庆典! 腊月二十九,宜嫁娶,是一个黄道吉日,早在数月之前就已被定为唐淑婉过门的日子。 现在终于临近了。 不过实际上,苏贤还是很闲,他内有柳惠香这个贤内助,外有林川的父亲——林有才帮忙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条、按部就班。 苏贤身为正一品的实权太尉,该忙的应该是国家大事,岂可被儿女情长之事绊住了手脚? 就算苏贤想插手,柳惠香也不让。 这不,今日一大早,苏贤就去了城北某片区域,那里是专门开辟出来的“龙武军”驻地。 龙武军将士的日常操练就在这里进行。 这四天以来,言大山已从侯府搬出,并精心招募了两千余人,一切都很顺利…… “公子!” 得知苏贤到来,言大山立即带着人马在辕门外恭迎。 苏贤翻身下马,看着他叮嘱道: “郡公不必如此客气,你现在已脱离侯府,日后叫我侯爷、大将军、太尉都可,但千万不要再叫公子了。” “是,公子。”言大山一板一眼的点头,一如以前。 “诶……”苏贤扶额,略显无语。 “哦,我忘了,侯爷!”言大山立即改口,他是行伍之人,所以称呼的是苏贤的“武职”。 “……” 苏贤点了点头,寒暄两句后一同入营。 那两千新招募的龙武军将士都是青壮小伙,且对言家素来敬仰,因而仅仅只有两天而已,看起来就已似模似样。 其他方面,诸如营帐、甲胃、兵器、粮饷、伙食等等,苏贤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言大山的安排十分稳妥。 参观完龙武军大营后,苏贤也不过多打扰,挥了挥手便离营而去。 他在这里影响言大山的发挥。 出营后,在回城的路上,苏贤心中不禁暗思道: “如今大山已脱离侯府,侯府亲兵的统领之位便空了出来……我该选周威呢?还是关平呢?亦或者让止兰顶着?” 一路胡思乱想,直至回到侯府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入府的时候,门房告知,住在青楼数日的周威终于回来了。 而且还是被人用担架抬回的! 苏贤当即决定去看望周威,并在心中暗道:“若论身手,周威明显比关平高一大截,假以时日,他甚至能比肩止兰。” 很快,他来到府中西北角,李青牛的隐居之所。 但是,素来清幽的此处,今日竟格外沸腾喧嚣,隔着老远,苏贤就听见一个人在哀嚎……那是周威。 走近一看,苏贤不禁傻眼—— 只见周威果然躺在一幅担架上面,衣衫凌乱,整个人暴瘦了一大圈,双眼无神,脸侧还有未曾擦干净的唇印。 李青牛手持一截细长荆条,站在担架之旁,一边臭骂周威,一边用荆条狠狠的抽打,毫不留手。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蝴蝶谷高手们,但他们都不敢上前劝解。 周威被抽打得哇哇大叫,苏贤赶到的时候,他的手臂、胸膛、腹部、腿部的衣服都已被荆条抽破,饱受着皮肉之苦。 “哇……师父手下留情,徒儿知错……” “叫你不听话!叫你夜宿青楼!叫你数日不归!” 李青牛骂一句就抽打一句。 打得周威在担架上左躲右闪,既不敢逃,又不能避,简直就是一幅“家长教训熊孩子”的画面! 苏贤看着哇哇大叫个不停的周威,不禁暗暗摇头,暗道:“周威身手虽然不错,但涉世未深,看起来还像个孩子,如何胜任侯府亲兵统领一职?” “……” 苏贤暗中摇头的时候,在旁围观的蝴蝶谷高手们已经发现了他。 他们不敢劝解暴怒之中的李青牛,但苏贤应该可以,毕竟是李青牛的关门弟子,分量还是有的。 老实说,看着周威被如此抽打,他们都不怎么忍心…… 然而,蝴蝶谷高手们忽然同时一懵,心头愕然,因为他们寄予厚望的苏贤,居然转身就……走了! 走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周威被抽打,不劝上两句吗? 苏贤的确转身就走了。 毕竟,一个孩子只有遭遇过家长的教训,才算有真正的童年,才能算做“成长”。 再者,李青牛这几天可憋了不少火,不让他发泄出来也不行。 他渐渐远去,周威的哀嚎声终于听不到了。 他来到府中另外一个地方,关平暂居在那里。 苏贤到来的时候,关平正蹲在院中磨针,他手中钢针反射着阵阵精光,磨刀石也被他磨出了一道深深的凹槽,神色极为认真。 “大师兄!” 他发现了苏贤,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见礼,用抹布擦拭手上的灰尘与水渍。 “关大侠又在磨针?” 苏贤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有一件事,想与关大侠聊聊,希望没有打搅到你。” “大师兄说笑了,不打搅的,大师兄请坐。”关平为人比较沉稳,甚至接近于沉闷,热情招呼苏贤落座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当然,不自然不是因为伪装、勉强的缘故,而是因为太久没有如此待人接物,稍稍有些不适应。 苏贤落座后问道: “关大侠身手不错,而且还只有三十不到四十的年纪,正当壮年,为何却选择隐姓埋名跟在师父身边呢?” “……” 关平他们这批蝴蝶谷高手,除了周威之外,实际上就是李青牛的“奴隶”。 据苏贤所知,李青牛给他们吃了一种药物,需定期服用解药,不然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782 他难道不脸红吗? 话虽如此,但他们与李青牛之间的关系,并非你死我活的仇视,反而十分和谐,像是一家人。 苏贤对此始终感到纳闷。 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了解。 关平面色渐渐沉默下来,像是陷入了某些久远的回忆,良久之后,方才以沉着、冷静的声音问道: “二师兄可知,绝望的感觉吗?” “怎么说?”苏贤被勾起了兴趣。 关平继续道: “二师兄可知,当你的至亲之人,当你的一生的寄托,倒在你的怀中,生死难料,而你却无力回天的感觉吗?” “……” 苏贤眼皮一跳,相似的情况他的确经历过,就在不久前杨止兰发病的那晚,他惊慌失措,想紧紧抓住什么可却无能为力。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记忆犹新。 关平的面色平静中浮现出一丝沧桑,陷入回忆般说道: “我以前曾有一个女儿,年仅几岁,那日,仇家忽然登门,我刚好不在家……等我得到消息发疯般回到家中时,发现……” 关平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哽咽,但他总归是一个顽强的中年男人,硬生生将内心的所有情绪遮掩,不曾表现在外。 苏贤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张略带回忆与沧桑的脸庞。 “发现……我那发妻倒在血泊之中,早已绝气,家中老少也死得死伤的伤,最主要的是我那女儿……” 关平又停顿了一下,他强忍着什么,良久之后方才接着道: “她受伤极深,那一道剑伤若再偏移一点,就将伤及心脏要害……” “我来不及寻找仇家报仇,也来不及埋葬已逝的发妻,我发了疯一般,抱着性命垂危的她四处寻医。” “我虽然找遍了当时有名的大夫,可她受伤太深……我一度曾十分绝望,抱着她在半夜中嚎啕大哭。” “那时,她已病入膏肓,忽然回光返照般醒来,她的双眼再次睁开,说自己身上好痛,找我要娘亲……她年纪那么小,却很懂事,似是知道了什么,为我擦干眼泪后又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我尽管万分不愿,但心里也明白,她这次闭眼之后……怕是永远也不会再睁开!我好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们母女。” “……” 关平说到这里的时候,悄然侧过了身去。 苏贤只见他抬了抬手,然后放下。 一会儿后,关平继续说道: “好在,经一个朋友牵线搭桥,我找到了声名在外的李神医,当时神医他老人家已是半隐居的状态,若不得引荐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李神医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说可以治,但条件是我必须留在神医的身边……我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只要她能活着,一切都好说。” “……” 关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后面发生的事也再无波折。 李青牛不仅治好了他爱女的病,还派出人马,帮他报了杀妻之仇。 等他女儿痊愈之后,李青牛出面,派人秘密将之送到一户好人家抚养,关平则安心跟在李青牛身边,直至现在。 刚开始的时候,关平心中总归有些郁闷,他以前毕竟是响当当的“关中大侠”,现在却为奴为仆,心里落差很大。 不过,一段时间过后,他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李青牛对他不错,尤其是跟随李青牛隐居蝴蝶谷之后,他竟渐渐的喜欢上了那种安静的生活…… 苏贤默默听完关平的故事,最后问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令爱想必已经长大,你回去看望过她吗?” “看过,神医允许我们定期出谷探亲,但为了不影响她的生活,也避免被以前的仇家寻到,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相认,但这已经足够。”关平道。 “……” 苏贤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关平,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暗道: “不错,有情有义,为人稳重靠谱,历经过大风大浪,身手也不算差,下一任侯府亲兵的统领就是你了!” 心里想归想,但不能直接说,苏贤沉吟一番后说道: “关大侠,我这次来找你,是想亲口告诉你一件事。” “二师兄请说。”关平已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苏贤面色一正,道: “原侯府亲兵统领言大山,已离开侯府,领受皇命操练‘龙武军’去了,他走之后,那统领之位便空了出来。” 关平眼皮挑了挑,瞬间猜到了苏贤的心思,但不敢明确,于是问道:“二师兄的意思是?” “我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关大侠是亲兵统领的最佳人选,不知关大侠意下如何?”苏贤直接挑明。 关平表情先是一喜,他沉寂了这么多年,若说没有复出之心是假的,尽管他也喜欢上了隐居的生活。 不过,他的面色随即又是一暗,摇头道: “二师兄的好意,属下心领,但请恕我不能接受二师兄的邀请。” “为何?”苏贤暗暗皱眉。 “二师兄应该知晓,当年为了给小女治病,属下与神医他老人家已有约定,这一辈子只能留在神医身边,听候差遣。”关平面色平静。 苏贤松了口气,笑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关大侠你尽管放心,我有把握让师父解除约定,并给你解药,还你自由之身!” 关平一开始的反应是不信,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没有谁能令李青牛主动解除约定的,至少他就没有见过。 不过随即他就想起了苏贤的身份,那可是李青牛的关门弟子啊,由他出面说不定此事能成。 左右权衡一番后,关平最终抱拳道:“但凭二师兄安排。” “这就对了嘛。”苏贤高兴,因为他有信心搞定李青牛。 “……” 事不宜迟,苏贤带上关平,两人直奔李青牛暂居之地而去,他想尽快落实此事。 到地方后,周威的哀嚎声已经消失,原来,李青牛终于发泄完毕,并命人将周威抬下去上药,再取出前些天准备的“补肾精”药材…… “师父!” 客厅中,李青牛正喝茶压惊,苏贤带着关平入内拜见,关平神色略显紧张。 “嗯,你来了。”李青牛略微点头。 “大师兄呢?”苏贤张望道。 “那畜生被抬下去了……”李青牛提到周威就余怒未消,将茶杯重重的放在小几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师父您老人家消消气。”苏贤笑呵呵,亲手提起一旁的茶壶,给茶杯续满水,显得极为殷勤。 李青牛眉头一挑,心头陡然冒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几个字,他决定不动声色,且看苏贤要搞什么花样。 “弟子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师父您!”苏贤依旧笑嘻嘻,将续满了水的茶杯双手奉上。 “哦?”李青牛接过茶杯,忽然神色一动,猜测道:“莫非是‘九枝甘露’有了线索?” “师父英明啊!不错,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经数十位书吏的辛苦,我们终于找到了那本藏书……” 苏贤信口胡诌了一段“古代记载”,他是书生,这些东西张口就来,李青牛根本听不出有何不妥。 不过,这只是一个线索,还需按照线索继续查找,但总算有了个好的开头不是?这的确算得上一件喜事。 “好!”李青牛果然大喜,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 “师父,弟子有件事……”苏贤趁热打铁。 李青牛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就知道,这小子打着歪主意呢,这不就露馅了吗? “什么事啊?”他随口问道。 “师父您是知道的,弟子府中的亲兵统领一职空了出来,弟子想请关大侠担此重任,请师父行个方便。”苏贤脸不红气不喘,还笑嘻嘻的,脸皮贼厚。 “哦?”李青牛微感诧异,侧眸看向关平,问道:“你怎么想?” “但凭神医吩咐。”关平拜道。 李青牛点了点头,看着一脸笑容的苏贤,眉头微蹙,缓缓道:“关平的身手,仅在周威之下啊……” 关平一听这话,心中暗暗摇头,看来李青牛不愿放人。 苏贤神色自若,依旧笑嘻嘻,道: “师父,我们已找到‘九枝甘露’的线索,接下来就是调查,若论调查,当以刑狱司为傲,正好弟子是刑狱司的都官捕头……所以师父您看?” 李青牛两眼一瞪,最后失笑道:“罢!罢!你总归是为师的关门弟子,这点小小要求为师应当满足。” “多谢师父!”苏贤大喜。 关平颇感意外,能如此“威胁”李神医的,怕是就只有苏贤一人了吧……他走神的时候,李青牛忽然看着他叮嘱道: “你明日来一趟,我将解药给你,你服完解药后,当年的约定便作废,至于未来如何,皆由你小子承担。” 他最后一句话是面朝苏贤说的。 “多谢神医。”关平赶紧抱拳。 “师父你就放心吧。”苏贤笑道。 “……” 此事谈妥后,苏贤话锋一转,道:“师父,弟子想去看看师兄,也不知他在青楼住了数日,已瘦成了什么模样?” “哼!” 一提到周威,李青牛就来气,正好这时“补肾精”的药材已经备好,他便亲自带着苏贤前去探望。 “师兄!” 几人来到一个房间,周威正躺在床上,苏贤快步“冲”了上去,一脸关切的叫道: “师兄啊,你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要不要紧?师弟来看望你了……咦,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那些青楼女子竟敢殴打我师兄?!” “……” 屋外的蝴蝶谷高手们,听了苏贤这话后,皆暗中无语。 之前李青牛抽打周威之际,苏贤就已来过了,而且还转身就走。 现在却来说这些,他难道不脸红吗? “胡说什么?什么青楼女子殴打你师兄?!”李青牛黑着脸,快步走到周威病床前,若苏贤是普通人,他真的会动手打人。 “师兄……弟,你猜错了,这些伤是师父他老人家打的。”周威认真纠正。 苏贤“恍然”,然后看着李青牛,道:“师父你怎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你看师兄都成什么样了……来师兄,我喂你喝茶……” 李青牛虽一脸愤怒,但又见了他俩“兄友弟恭”的这一幕,他不禁老怀畅慰,捻着胡须在旁暗暗点头。 遥想他与他师兄之间的爱恨情仇,他不禁感叹连连…… 苏贤喂周威喝完了茶,道: “师父,正好大家都在,弟子有一件小事想要宣布,此事弟子已与师兄暗中沟通,师兄他表示赞同,没有任何异议。” “什么小事啊?”李青牛依旧笑眯眯,苏贤与周威“兄友弟恭”在前,所以这件所谓的小事一定十分和谐才对。 关平等人也一脸好奇,目光落在苏贤与周威身上。 苏贤面色一正,清了清嗓子,对李青牛拜道:“师父,弟子所说的小事,就是……与师兄调换身份。” “调换身份?”李青牛与关平等人都是一懵,不知苏贤何意。 “具体来说,就是从今往后,弟子来做大师兄,师兄去做师弟!”苏贤毫无羞愧之色,反而还气定神闲。 “……” 话音落后,整个房间中都安静了。 李青牛嘴角的笑容刹那僵硬,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后才面色一变,大声斥道: “不行!师兄师弟,上下有序,这如何能调换?!不行!为师坚决反对!” 关平等人也是一脸无语的看着苏贤,做大师兄有什么好处?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还平白惹得李青牛不高兴。 这不划算啊。 周威忽然插嘴道: “师父,徒儿对此是同意的,师兄他学医的天赋比我好,学医的速度更是不用说,前次的《穴位总成》就是例子!” “师兄才是继承师父您一身医术的绝佳人选,徒儿尚有自知之明,所以就……” 周威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李青牛对他发出了死亡凝视。 苏贤依旧气定神闲,道: “师父您听我说,这其实没什么的,俗话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师弟适合练武就别逼着他学医……” “……” 最后,经苏贤一通胡扯,外加“威胁”,李青牛勉强妥协。 他采取了既不承认也不否定的态度,冷哼一声,用力一甩手,转身离开。 783 陈可妍:张美娘怀了你的骨肉 探望完周威出来。 苏贤便回到内院。 因见柳惠香正忙着布置府邸,他便也想着帮忙,结果又被柳惠香劝走,说什么这是女人的活儿,苏贤做这些有损身份…… 没办法,略显无聊的苏贤只得施施然出府,信步去到了内卫衙门,他是内卫东阁的小阁领,很多琐事都等着他处理呢。 内卫东阁,所辖范围是河北道、河南道。 其中,河北道各州县的内卫派驻机构,早在数月之前就被辽人一一拔除,经数月的努力,被毁的派驻机构终于重建完毕…… 苏贤处理完一些琐事后,便取来各地暗子送来的密函,一一阅读,权当“看报纸打发无聊时光”了。 忽然,正百无聊赖的苏贤精神一震。 他看到一条消息。 来自蜀国。 说的是蜀帝后宫张贵妃,近来不知何故,竟染上了一种传染病,不能跳舞不能唱歌更不能见人。 蜀帝都要退避三舍。 不过这传染病并不致命。 张贵妃相当于被“隔离”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苏贤捏着这封密函的手,渐渐用力,手指都已发白。 蜀宫的那天晚上,虽然是陈可妍的胡闹,但他的确做了对不起张美娘的事,张美娘事后虽未追究,可他心中始终有股愧疚感。 张美娘入蜀宫多年,却还是处子之身,大大的便宜了苏贤,苏贤是既感到愧疚又觉得暗爽,对人家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沉思良久,苏贤终究放心不下,唤来杨止兰,仔细叮嘱一番后,杨止兰无声领命而去,一会儿后返回,道: “已安排妥当。” “好!” 苏贤放下这封密函,再也没有“看报纸消遣”的心思,加之时辰已经不早,他便施施然回府而去。 …… 转眼。 又是两天之后。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六。 除夕佳节的气氛愈加浓厚,因今年天灾人祸不断,军民俱疲,所以上至朝廷下到普通百姓,都尤为看重今年的除夕,准备好好的热闹一番,以期来年兴旺发达。 范阳侯府更是热闹,三天后的腊月二十九,便是迎娶唐淑婉过门之日,府中已被布置得张灯结彩、红绸满天,“喜”字贴满了每一处可见的地方,喜庆逼人。 苏贤依旧很闲。 今日上午,他用了早点后便出门逛街,感受“新年的喧嚣”,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除夕,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他身旁有杨止兰贴身跟随,关平则亲率数十侯府亲兵暗中保护。 关平已是侯府亲兵的统领,算是彻底脱离了李青牛的控制。 忽然,杨止兰神色微变,下意识用手拉住苏贤,并停下脚步,一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模样。 “怎么了?”苏贤跟着一停。 “有人跟踪。”杨止兰小声答道。 苏贤顿时眉头一拧,道:“当今天下,与我有仇的人,不是前朝余孽,就是辽国的部分残余,亦或者蜀帝的人。” “眼下,我大婚将至,他们这些人忽然出现在神都,还暗中跟踪,想来所图甚大……三日后的婚礼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 苏贤不怕麻烦,也不怕冲突,但在三日后的大婚当日,他不希望有人搞破坏。 为此,他早已动用内卫、刑狱司、金吾卫、太尉府、河南府府尹的权力,对神都及周边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 可是却不曾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而且还胆敢在神都街头正大光明的进行跟踪。 “公子莫忧,跟踪我们的似乎是三个……女子,身手都不怎么样。”杨止兰观察一阵后得出结论。 “女子?三个?”苏贤着实有些纳闷,问道:“她们是谁?” “不知,但我们可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应该可以抓住她们,然后审问。”杨止兰建议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下,苏贤吩咐关平先行回府,并将所有亲兵都带走。 接着,他与杨止兰两人转身,进入街旁的一家酒楼,要了一间天字号客房,然后如正常旅客般上楼休息。 客房中,苏贤坐在小圆桌旁,一边喝茶一边等待,杨止兰已化身为“猫”,抓捕那三只“老鼠”去了。 两杯茶水下肚后,客房的窗户忽然发出轻微的响声。 杨止兰回来了! 苏贤侧头看去,那窗户果然从外面被打开。 然后黑影一闪,杨止兰已进屋,随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三个女子,被绳子困成一团,头上罩着黑布,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大胖子。 “抓到了!” 苏贤起身,走到那三个女子身前,她们不停扭动,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想来嘴巴已被堵住。 “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呢?” 苏贤纳闷,蹲在一个女子身前,一手扯掉对方头上的黑布。 然后,一张倾国倾城的、精致妍丽的、嘴里虽然塞着一团布,但却笑容满面的俏脸,陡然出现在苏贤眼前。 “是你!” 苏贤愣了一下,怪不得这“老鼠”的身段儿看着眼熟,原来她正是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 另外两个女子,则是陈可妍的贴身丫鬟,剑儿与碧儿。 “唔唔……”陈可妍扭动的同时,还不忘对苏贤狂抛媚眼,她似乎极为高兴,只是这样的见面方式……着实有点那啥。 苏贤顺手拔掉陈可妍嘴里的布团,然后一边给她们三主仆解绑,一边无语道: “你们来神都作甚?来就来了吧,又跟踪我作甚?” “奴家就是想看看公子在做什么,结果却被杨女侠当场抓住。”陈可妍恢复自由身,活动着手脚,对杨止兰投去敬畏的眼神。 遥想数月之前,陈可妍潜藏在苏贤家中的时候,就曾被杨止兰收拾得很惨,她真的能感觉到杨止兰身上的杀气! 杨止兰站在一旁,不为所动,其实,她刚才并没有必要将陈可妍三主仆五花大绑,但她就是看这个贱女人不顺眼…… “喝杯茶压压惊吧。”苏贤取出四只新茶杯,给陈可妍主仆与杨止兰各倒了一杯。 “多谢公子。” 陈可妍当即大喜,双手接过茶杯,像是饮用琼浆玉液似的,小口小口的抿着,并不时对苏贤投去感激、赞美的眼神。 那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而已,可在陈可妍眼中似乎非常贵重。 不得不说,陈可妍这妖精很会撩人,苏贤现在就觉得十分舒坦……她美若天仙,又能曲意奉承,笑容也甜美,真教人讨厌不起来。 “除夕佳节临近,你不待在南陈,跑来神都作甚?”苏贤问道。 “奴家有件事,想单独与公子说。”陈可妍隐晦的瞄了眼杨止兰。 “不行!”杨止兰感觉受到了挑衅,主动站出,似是怕陈可妍暗中加害苏贤,她不能离开。 “止兰是自己人,你有话可以直说。”苏贤表明态度。 “公子,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奴家只想单独说给公子一人听。” 陈可妍小口抿着苏贤亲手为她倒的茶水,宛若在品尝什么甘霖似的,并对苏贤抛去一个别有深意的媚眼。 她想说之事,莫非与我们的合作有关?这种事的确越少人知道越好……苏贤心中微微一动,看着杨止兰吩咐道: 《剑来》 “止兰你先出去吧。” “可是……” “没问题的,你可以守在门外。” “好。” “……” 杨止兰转身出门。 剑儿与碧儿也先后出去。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响,客房中就只剩下苏贤与陈可妍两人。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苏贤问道。 “公子……”陈可妍放下茶杯,忽然凑近苏贤【此处删除115个字】,小声说道: “奴家太想念公子了,所以忙完了手上的一切琐事后,便马不停蹄赶来神都,只为见上公子一面。” 苏贤嘴角轻轻一扯,推开这缠人的妖精,黑着脸道: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反正我不信,你可是南陈最有权势的公主,且与厉王争斗正酣,岂会因此而不顾一切赶来神都?” “公子莫要动气,奴家的话还没说完,奴家此次来到神都,的确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送给公子一份大礼!”陈可妍笑道。 “什么大礼?”苏贤瞬间联想到三日之后的大婚,莫非与此有关?再联想到陈妖精的作妖属性,他不禁面色一正,道: “你可别乱来,这几天我不希望神都出现任何意外。” “公子误会奴家了!”陈可妍宛若遭受了天大的冤屈,再一次凑近苏贤【此处删除9个字】,苏贤甚至能闻到她说话所喷出的香气。 “……” 偌大一间客房中,只有他们两人,门窗虽然紧闭,但并不能完全隔音,街道上的喧嚣,以及周围房间、走廊上的人声,隐约传入,宛若发生在近前。 陈可妍凑得极近,她生的极美,有着倾国倾城之容,面孔精致耐看,五官宛若玉凋,尤其是她的笑容,有种令人着魔的魅力,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苏贤心脏不争气的砰砰乱跳起来,绝世美人当面,【此处删除12个字】他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奴家所说的大礼,其实是一条好消息,对公子来说。”陈可妍吐气如兰,明眸皓齿,朱唇鲜艳,令人目眩神迷。 苏贤瞬间清醒,他也算是久经考验的“战士”了,岂会被陈妖精迷得神魂颠倒?他面色一正,问道: “什么好消息?” 陈可妍笑容不减,朱唇轻启,缓缓道: “蜀宫贵妃张美娘,公子还记得吧,奴家前段时间去了一趟蜀国,得知了张美娘的一些近况。” “她怎么了?”苏贤心中一动,想起两日前在内卫看到的“报纸”,上面说张美娘得了某种传染病。 “公子听了之后,可不要惊讶哦。”陈可妍笑得像是一朵花儿,她的脸很耐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笑话!我也算是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的成功人士,岂会惊讶失态,说吧。”苏贤自信满满。 “张美娘她……怀孕了!孩子是公子你的!”陈可妍语不惊人死不休,竟说出这样一条劲爆的消息。 “你说什么!?” 苏贤平地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原本自信的他一脸惊容与不可思议,太意外了也太突然了! 在这短短的一刻。 他想到了许多。 必须尽快去一趟蜀国,将张贵妃劫走。 难怪,内卫的消息上说她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不能跳舞……传染病一定是借口,是为了掩饰她那渐渐长大的孕肚! 做出这个决定后,苏贤心情依旧复杂,又是担忧又是惊喜,还有对人家的愧疚,交织起来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好一会儿后,他那复杂的内心才渐渐冷静下来。 然而,偶然一个抬眸,他又是一愣,因他发现近在迟尺的陈可妍,嘴角居然挂着一抹“奸计得逞”、“挪揄”的笑容!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他被陈可妍忽悠了! 陈可妍又在作妖! 张美娘应该没有怀孕! 苏贤顿时气不打一处,面色黑如锅底,陈妖精这条谎言不仅破了他“成功人士”的颜面,还害得他担忧与惊喜。 这陈妖精,简直该打啊! 【此处删除100个字】 陈可妍又闷哼一声,眼中的水雾逐渐明显,语气也软了下来,哀求道:“公子手下留情,奴家知错,奴家再也不敢了!” “……” 【此处删除20个字】。 苏贤除了生气打她的那两下,并未有任何动作……他不想做柳下惠,但“神兽横行”,他也莫得办法。 这就体现出陈妖精招人喜欢的一面了,苏贤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她却能【此处删除15个字】,苏贤心中着实暗爽不已。 “她究竟怎么样了?你说实话。”苏贤正色问道。 陈可妍眼含水雾,道: “公子莫要再打了,奴家这就说实话……张贵妃她并没有怀孕,奴家给了她一种秘药,吃下后就能表现出传染病的症状,但于身体无碍。” “蜀宫之中,一时人人闻风色变,就连蜀帝也不敢再去骚扰她……嘻嘻,公子你说这是不是一份大礼?” “张美娘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已属公子所有,公子的女人自然不能被人惦记,她现在就在等着某天时机成熟,公子亲自将她接走呢!” 784 奴家有一事相求 “别瞎说,人家身份尊贵,乃蜀宫贵妃,怎会希望被我接走?”苏贤驳斥。 陈可妍笑道: “奴家可没有逼她,那日,奴家进入蜀宫见到张贵妃,只给了她那种秘药,并说明效果,服用或不服用她自行决定。” “结果如何,想必公子已经知晓,噗嗤……张贵妃终究还是服下了那种秘药,由此可见啊,人家心里的确装着公子呢。” “……” 苏贤心中一动,张美娘此举着实令他意外,她用药的目的何在?躲避蜀帝?还是为他守身? 苏贤想着想着,便走了神,那天晚上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张美娘的绝色姿容,张美娘的婉转娇啼…… 莫非,她真的对我有意思?不然吞服那药作甚……苏贤胡思乱想,浑身毛孔舒张,心头飘飘然。 张美娘的美貌自然不用多说,在遇到苏贤之前,人家的确是处子之身,也就是说,“天下四美”的名头她实至名归! 如此美人,却被他误打误撞的霸占! 关键张美娘还吞服了秘药为他守身。 苏贤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对张美娘的朦胧情愫瞬间加深…… “公子?公子?” 忽然,耳边传来陈可妍的呼唤。 苏贤回过神来,他将嘴角的痴笑一收,看着陈可妍问道: “你大老远的跑去蜀国,现在又来到神都,除夕佳节也即将临近,你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条消息吧?” 陈可妍脸上的笑容也一收,贝齿紧咬下唇,瞬间转变为伤心与忧愁的模样,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苏贤真受不了她,忙道:“有话就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陈可妍饱含着幽怨,道: “公子马上就将大婚,迎娶唐氏女过门,奴家这心里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公子,你好恨的心,难道要抛弃奴家么?” 并且,她说话的时候很不老实,【此处删除6个字】…… 苏贤依旧“无动于衷”,耳中听着她的“幽怨之语”蛋疼万分,道:“你一定还有其他目的,赶紧说,不然我走了啊!” 话虽如此,他却并未推开陈妖精。 陈可妍不知是真的慌了,还是假装,【此处删除9个字】,道:“公子别走,奴家此次不远万里来找公子,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帮你就当投资了。”苏贤正色道。 陈可妍虽不明白“投资”是什么意思,但结合上下语境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没多加纠结,直接说道: “我近日发现,父皇竟罹患咳血之疾,他一直瞒着我们……奴家想请公子去一趟南陈,为父皇诊治。” 苏贤当场就笑了,道: “你湖涂了吧?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又不是大夫,如何帮陈帝看病?我看你啊,这是想诓我去南陈!” 陈可妍面色略急: “我可以指天发誓,这次真的不是为了诓骗公子去南陈……那日我亲眼看见父皇咳血,咳得喘气不止,呼吸都困难……” 她说着说着,眼圈已开始泛红。 她这是……哭了? 苏贤仔细观察,发现不像是伪装,再者,陈帝事关南陈局势,她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于是郑重问道: “陈帝果真咳血了?” “果真!奴家亲眼所见,对了,公子切莫对外伸张,不然南陈局势必将瞬间崩塌。”陈可妍红着眼圈说道。 “这就有点麻烦了。”苏贤皱眉。 他心里明白,南陈之前的局势是厉王更占优势,他暗中帮陈可妍之后,局势才慢慢开始倾斜。 《最初进化》 可是,陈可妍还未彻底掌控局势,若陈帝此时驾崩,她登临帝位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勉强胜了,也是惨胜,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所以奴家这才不远万里,亲至神都,请公子去一趟南陈,为父皇诊病!”陈可妍求道。 “这……” 苏贤顿时陷入了两难。 李青牛号称神医,应该可以诊治陈帝的咳血之疾,就算不能痊愈,至少也能拖延一些时日。 可是,他凭借“九枝甘露”已“薅”了李青牛许多羊毛,后面还有一个女皇等着他去治呢。 若再加上一个陈帝,李青牛怕是要罢工。 陈可妍见苏贤犹豫,当即心中一定,来对了,苏贤果然有办法! 若苏贤真的没有办法,应该一口回绝才是! 陈可妍那明亮的眼珠微微一动,计上心来,两手轻轻抓住苏贤的手,牵引着,【此处删除31个字】道: “一月之前,我们在蜀国的经历公子还记得吗?其实那个时候,奴家就有所猜测,公子去蜀地正是为了寻找那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杨女侠已经康复,说明那李神医已被找到……公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病情恶化,直至……” “只要有一线希望,奴家就绝不能放弃!” “……” 说着,陈可妍踮起脚尖,往前一凑,【此处删除31个字】 苏贤神色一定,回味着迷人的芬芳,但却摇头道:“对不起,陈帝的咳血之疾,我无能为力。” 陈可妍并未放弃,也没有揭穿苏贤话中的漏洞,而是渐渐陷入了回忆,缓缓道: “记得有一年,我只有几岁,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得了重疾,宫里的御医纷纷摇头,请父皇为我准备后事。” “我那时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状态,耳中只听得父皇的悲嚎痛哭,我想说什么,但却始终无法开口。” “接着,有人告知父皇,说城中有一位大夫对小儿之疾颇有独到之处,父皇当即大喜,不顾御医与群臣的阻拦,冒着雷霆大雨,亲自送我出宫诊治。” “父皇真的很着急,竟忘了‘撵车’,抱着我冒雨直奔宫门,为了我不被雨水淋湿,父皇便脱下龙袍将我包裹……” “我也是命大,在那位大夫的诊治之下居然奇迹般好转。” “现在,父皇老了,患上了咳血之疾,他为了朝堂的稳定一直瞒着此事……” “公子,我身为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病情加重,我要救他,哪怕千难万难!” “……” 苏贤听罢这个故事,心头颇有触动。 是他想差了。 刚才他只考虑到“陈帝的死活对南陈局势的影响”,但却忽略了陈可妍与陈帝之间的父女之情! 他没有想到,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竟如此深厚…… 思忖片刻后,苏贤不禁苦笑连连,终究点头同意下来。 相对于“陈帝现在就死对南陈局势的影响”,以及陈可妍的拳拳孝心,苏贤厚着脸皮请李青牛动手一事,其实算不得什么。 反正他足有三百余坛九枝甘露,多砸几坛下去,相信应该可以请动李青牛!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奴家就知道,公子一定会同意的!”陈可妍当即大喜,笑容甜美而真诚,炫彩夺目,美得无以附加。 “怎么?你一开始就吃定我了?”苏贤侧眸,这话他不爱听。 “公子莫怒,奴家千里迢迢送上门来,公子也可以……吃定奴家哦!” 话音刚落,陈可妍又主动往前一凑,【此处删除500个字】 许久之后,苏贤方才离开酒楼,回府而去。 他虽然答应了陈可妍,抽空去一趟南陈,但也只能是在除夕佳节之后,在此期间,苏贤勒令陈可妍不可抛头露面,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尤其是兰陵公主,若她知道陈可妍就在神都城中,怕是瞬间就会发飙,进入“泼妇”的状态。 …… 腊月二十七。 距大婚之日还有两天,这一日,唐矩终于回到神都,苏贤出城十里相迎,两翁婿相谈甚欢。 腊月二十八。 明天就是迎娶唐淑婉过门的日子了,侯府已做好所有准备,到处喜气洋洋,只待明日的太阳升起。 柳惠香,作为苏贤的平妻,明日的大婚典礼自然是不能参加的。 从今天天亮开始,她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中,一步也不踏出。 她所居住的院子,并非内宅中的主院,早前入住侯府之际,她就有意避开,在主院旁边选了一座喜欢的偏院。 苏贤待她不薄,认为那偏院太小,于是就拆了一面墙,打通了另外一座偏院,合在一起就很大了,只比主院小了一些。 这段时间以来,苏贤也一直住在柳惠香的偏院之中。 但今日过后,苏贤就不能每个夜晚都陪伴她了…… 柳惠香并不感到伤心与后悔,只有一点澹澹的忧伤,毕竟苏贤与唐淑婉这一对,是经她之手极力撮合而得。 这也是最优的选择。 今日整个白天,柳惠香一直矗立在客厅中的窗前,痴痴望着略显冷清的偏院,耳中听着院外热情洋溢的人声,她久久不曾一动。 张翠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小声劝道:“小姐,还是回房歇着吧,姑爷今日忙着试穿礼服呢,怕是不能来见小姐了。” 柳惠香面色终于微微一动,良久之后回道: “平时都是我服侍夫君更衣的,也不知那些丫头懂不懂,别笨手笨脚惹得夫君动怒才好。” “诶!” 张翠花摇了摇头,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不知不觉,天黑了,时间来到晚上。 柳惠香在张翠花的陪伴下,用了晚膳,然后默默沐浴,准备休息。 起居室中,她毫无睡意,抬眼打量着整个房间,回想着苏贤在这里的点点滴滴,烛台上的蜡烛忽然淌下一串烛泪。 冬冬冬! 忽然敲门声响,张翠花的声音传来:“小姐还没睡吗?奴婢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门没锁。”柳惠香调整好心态,假意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小姐,奴婢刚才出去打探了一番,姑爷带着人马出府而去了,至今未归,想来衙门中临时有事。”张翠花进屋后说道。 “辛苦夫君了。”柳惠香面色镇定,腰背挺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动作优雅的拔下一根发簪。 “所以小姐啊,姑爷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小姐还是早些就寝吧,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张翠花又道。 柳惠香翘着兰花指的纤纤玉手,放下那只发簪后就没有再动,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不搭话。 张翠花走近,立在柳惠香身侧,道:“若小姐心里伤心,想哭的话,可以扑在奴婢的怀里……” “翠花你忙了这些天想必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柳惠香面色木然。 “可是小姐……” “夜已深,你回房休息吧。” 柳惠香起身,轻轻推着张翠花出屋,待房门重新关上后,她背靠着房门,眼角终于滑落下一串滚烫的泪水。 她终究是女子,虽也理智,但却不失感性。 熄灯过后,她合衣躺上绣塌,不知不觉间,枕头竟已被泪水打湿……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苏贤都不来陪她一会儿,总给人一种“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感觉,加之她性格中有一点小嫉妒,多种因素影响之下,她的眼泪就像决了提的大坝似的,止也止不住。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张翠花的叫声,带着喜色,道: “小姐,姑爷来了!” “……” 柳惠香心中勐地一颤,随即大喜,然后鱼跃而起,快速下床,点燃蜡烛,凑在铜镜前查看自己的状态。 泪痕是不能存在的,不然苏贤待会儿一定会笑话她。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心中早已被欣喜所填满,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她需要的不多,只是苏贤的陪伴而已,哪怕只有半刻钟。 她正迅速的补着妆,苏贤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停止,然后是那熟悉的声音:“夫人就寝了吗?” “还没呢。” 柳惠香快速放下手里的“粉饼”,塞入妆奁并藏好,不让苏贤发现她补妆的痕迹,然后这才雀跃的跑去开门。 “夫人!”门开之后,苏贤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进屋的同时就抱住了欢喜无限的柳惠香,一如以往。 “夫君今日应该很忙,怎么有空来看妾身?”柳惠香紧紧抱着苏贤的熊腰,心里万分踏实与满足。 “为夫还不了解你?”苏贤笑着捏了捏柳惠香那白嫩涓细的脸蛋,调侃道:“为夫倘若不来,夫人怕是要打湿一个枕头!” “哪有!夫君说什么呢,妾身岂是那样的人……”柳惠香被说中软肋,但死也不承认。 “……” 两人聊着走进屋内。 竟忘了房门未关。 张翠花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姨母笑,帮他们关好门后,这才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不提。 柳惠香屋内。 苏贤走到那绣塌之前,一把抄起枕头,指着上面的湿痕笑道:“那这是什么?” “夫君……”柳惠香见自己的“把柄”被苏贤拿住,顿时面色泛起红霞,又羞愧又尴尬,很是难为情。 ?推荐票 ?月票 785 大婚,双姝争奇斗艳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云收雨歇。 “夫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你在为夫的心中,始终都占有一块重要的地方!”苏贤拉着柳惠香小手,温言抚慰。 柳惠香心结已解,十分开心,玉臂搁在苏贤胸膛,水眸更是弯成两个月牙,反过来宽慰苏贤道: “夫君不要多想,妾身没事的,夫君能在今日陪伴妾身,妾心愿已足。” “再说,我的出身不好,若未曾遇到夫君,只怕……而现在,妾身虽不是夫君的正室,但也受封为四品的恭人。” “这是多少女子渴求而不得的殊荣啊!” “今生能陪伴在夫君身边,妾身死而无怨。” “夫君不要有心理负担,明日安心迎娶婉儿妹妹进门即可,不用担心妾身的。” “……” “夫人,你真是我的贤妻!” 苏贤心中无比畅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勐地一个翻身,开启了下一场狂风暴雨…… …… 翌日。 腊月二十九。 今天是迎娶唐淑婉过门的日子,终于等到了! 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城池,天朗气清,暖洋洋的,带给人一种良好的心情。 苏贤一大清早就已起床。 更衣洗漱后,婚礼的“程序”就已开始。 第一个流程是“祭天拜祖”,婚嫁娶亲,是人生的大事,必须要先告知天地祖先。 苏贤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先是沐浴焚香,然后重新更衣,换上大红色的新郎礼服,最后去到府中的祠堂。 祠堂中,三牲酒礼已经备好。 所谓“三牲”,分别是整只牛、整只羊、整只猪,不过牛在古代不可轻易宰杀,于是用了整只马代替。 此外,还有其他祭品,诸如酒水、瓜果菜肴、黍稷稻粱、锦缎布匹等等,品类繁多,彰显着范阳侯府的充实与富足。 与丰盛的祭品想比,祠堂正中的供桌上,牌位却仅仅只有两块,分别是苏贤的父亲与母亲…… 苏贤严格按照礼仪,上了三炷香,再祭拜一番,算是完成了“祭天拜祖”的仪式。 接着,他回到主院客厅,等了一会儿,有丫鬟送来一碗汤圆,汤圆形状浑圆,又是甜的,寓意甜蜜与圆满。 苏贤吃完汤圆,休息一会儿,然后立即展开下一场仪式——“安床礼”。 所谓安床礼,其实就是布置洞房。 洞房所需之物,其实早已备好,只留了部分物品在进行“安床礼”的时候放入,取一个象征意义。 首先,一个丫鬟送来一对又长又红的蜡烛,插在烛台上,等今晚洞房花烛的时候就可以点燃。 接着,两个丫鬟送来一床崭新的、大红色的喜被,红绸面料,上面绣着大大的“喜”字。 但丫鬟们并没有立即铺床,而是在旁静静等待。 这时,又有四个丫鬟依次进入洞房,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分别是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等四色喜果。 她们进屋后也站在一旁,没有妄动,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终于,她们等待的人到了,这是一位半老徐娘,此人是柳惠香与林有才精心挑选的“全福之人”。 言情吧免费阅读 所谓“全副之人”,就是父母安康、兄弟健全、夫妻和睦、儿孙满堂的人,由这样的人铺床,可以为新婚夫妻带来好运。 “全福之人”笑呵呵,进入洞房后,先是祭拜了“床母”,然后将象征“早生贵子”的喜果依次铺在喜床之上。 最后从丫鬟手中接过喜被,整齐铺好,将四色喜果盖在下面。 至此,“安床礼”结束。 此时,日头已经高升,府中已有宾客陆续登门,苏贤便与林有才一起来到府门处迎客…… 很快,侯府中便热闹起来,街坊邻居、各大世家、衙门属吏,乃至文武百官等陆续到来,络绎不绝,可谓门庭若市。 为了增加热闹的氛围,侯府中还安排了许多娱乐活动,有说书的,有唱戏的,有表演歌舞的,满足宾客们的不同需求。 值得一提的是,林川、千面狐、周威、言大山等人来得最早,其中林川、千面狐、周威是苏贤的伴郎,他们也都盛装打扮…… 一个时辰后。 大部分宾客都已到齐。 苏贤与林有才回到后厅。 他们是主人家,不仅要迎客,还要陪客。 由于府中的宾客太多,苏贤从府门、前厅、中厅,一路走到后厅的途中,全程都在与宾客们互动。 他嘴角的笑容都快僵硬了,但也只能硬撑。 后厅中的宾客都是贵客,比如当朝宰相、王爷勋贵等等,苏贤与林有才急忙赶到后厅,主要就是为了陪这群贵客。 “恭喜太尉,喜结良缘!”这是宰相、高官们对苏贤的祝福。 “恭喜侯爷新婚大吉,早生贵子!”这是王侯勋爵们的祝福。 “同喜,同喜!”苏贤则团团施礼,始终笑容满面。 “……” 侯府上下非常热闹。 无论是后厅中的朝廷高官,还是中厅的衙门官吏以及世家大族,亦或者前厅的街坊邻居与城中富商,都有各自的小圈层。 他们不是聚在一起讨论,就是全神贯注的围在“说书先生”、“戏曲班子”、“歌舞舞台”的周围…… 宾客的讨论声、说书先生的声音、唱戏的声音,以及丝竹悦耳之声混合交织,喧腾沸天,其热闹程度不亚于闹市。 其中,“歌舞”最受宾客们的欢迎。 因为在舞台上翩跹起舞的,都是绝美的、名震天下的舞姬,那妆容,那衣饰,鲜艳华丽,歌声悦耳,寻常之人就算花费再多的银子也难得一见。 宾客们纷纷感叹,也就只有苏贤才有这样的影响力,请来传说之中的极品舞姬,让他们大饱眼福。 忽然,后厅外的庭院中爆发出一阵阵轰动。 许多宾客在起哄与欢呼。 甚至引起了厅中宰相、高官们的注意。 苏贤也侧头看去—— 然后,他嘴角的笑容终于彻底僵硬,面色微变,愣在那里。 他看见了什么? 只见那舞台之上的舞姬,形态婀娜多姿,倾城之容鲜艳明媚,笑容甜美,那不是陈可妍是谁?! 陈可妍居然混入了侯府! 还“重操旧业”,假扮成舞姬,登台表演! 苏贤晕了。 数日前他不是勒令过陈可妍,不可踏出那座酒楼半步的吗? 这小妖精,真是不听话! 恰在这时,一个小厮快步奔来,禀道: “兰陵公主到了!” “公主到了!”宰相们纷纷起身,一脸喜色,尤其是尚书六部的宰相,当然,钱中书的面色就不怎么好看。 “公主到了!?” 苏贤也长身而起,两眼瞪圆,但他的表情与宰相们稍微有些不一样。 林有才在旁,见苏贤陷入呆滞,忙提醒道:“贤侄,赶紧去迎接公主殿下吧。” 苏贤这才回过神来,隐晦的瞪了眼舞台上的陈可妍,警告她安分一点,陈可妍却回以一个妖娆的媚眼儿,嘴角笑容不减。 苏贤揉了把脸,只得硬着头皮出府迎接。 他刚走到府门处,兰陵公主的马车就已停在门前的街道上,马车后面是长长的车队,上面满载了礼物。 “臣苏贤拜见公主殿下。公主亲至,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苏贤快步迎了上去。 马车的帘子被一截凝脂般的皓腕掀开,继而探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面孔,那是兰陵公主,笑道: “太尉勿需多礼,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本宫自然要亲来庆贺。” 兰陵公主由秋、冬典军搀扶着下得马车后,苏贤才这发现,兰陵公主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啊! 她本就拥有倾国倾城之貌,精心打扮后的面容,看起来真的过分美艳,还有她发髻上的头面首饰,怎么那么像……凤冠呢? 她依旧身着一袭紫色的宫裙,不过今天的宫裙有点不一样,苏贤怎么看都有点像是……霞帔! 凤冠霞帔?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与新娘子争奇斗艳吗?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略显无奈的看着兰陵。 兰陵公主澹定自若,似是没有看见苏贤的眼神,笑道:“太尉发什么呆呢?我们赶紧入府吧,别耽误了迎亲的吉时才好。” “公主请进!” 苏贤在前带路。 兰陵公主莲步轻移,裙摆曳地,步姿优雅端庄大气,贵不可言,她若换上新娘所穿的绿色礼服,与苏贤还真像一对璧人…… 两人进府后,前厅、中厅的宾客,纷纷低头拜见,不敢抬头一睹公主仙颜,生怕冒犯。 兰陵一边步行,一边打量着府中的景致,见满目红绸,“喜”字随处可见,不由笑道:“不错,果然喜庆!” 很快,两人来到后厅。 这时苏贤方才惊觉,陈可妍这妖精还在舞台上呢,万一…… 他当真心惊肉跳,脑袋中嗡的一声响。 兰陵公主与陈可妍同为公主,都看对方不顺眼,若她们相遇,无异于火星撞地球啊! 若果真发生那样的事,这场婚礼还要不要办了? 苏贤无比蛋疼。 等回头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陈可妍这小妖精一顿,太不令人安生了! “公主驾到,歌舞还不停下!” 忽然,林有才的叫声在耳边响起。 苏贤一愣,继而大喜,朝林有才投去赞许的目光,妙,这无异于避免了“火星撞地球”的危险局面。 “不用那么麻烦,歌舞继续吧。”兰陵公主轻轻一摆手,吩咐歌舞继续,然后对前来见礼的宰相与高官们笑道: “你们也勿需多礼,今日太尉才是主人家,不可喧宾夺主,一切照旧!” “是。”宰相与高官们作揖后纷纷退回原位。 “……” 苏贤嘴角扯了扯,感觉一阵阵头大,舞台上的歌舞果然未停,而且在上面翩跹起舞之人还是陈可妍!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忙对兰陵邀请道:“公主里面请!” “嗯。”公主点头,轻移莲步。 苏贤舒了口气,只要进了后厅,应该就看不见舞台了。 然而谁知,兰陵刚走到庭院正中,也就是距舞台最近的时候,她忽然侧头,看向了舞台! 苏贤就在她身旁,心脏都差点跳出! 完了! 最担心的事终极还是发生了。 他真的不希望今日的婚礼变成一地鸡毛啊。 苏贤心中顿时哇凉哇凉的…… 不过好在,兰陵似乎并未认出陈可妍,只看了两眼后便收回视线,秀眉微微一蹙,似是感觉到了某种威胁。 但最后却开口赞道: “那舞姬姿容不凡啊,气质与身段儿都属上佳,太尉是从哪儿请来的?” 苏贤松了口气,只要没认出就好,忙回道:“舞台效果而已,论及美貌,在这神都城中没有人能比得上公主殿下!” 兰陵一听这话,嘴角便不自觉浮现出笑容,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在这神都城中,陛下才是最美的。” “殿下所言极是!”苏贤心头又是一松。 “不过,那舞姬看起来……总感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兰陵话锋一转,扭过头去继续看。 苏贤神经瞬间紧绷,忙错身挡住她的视线,道:“公主一定是眼花了……区区舞姬而已,还入不得公主法眼,公主里面请。” “嗯。” 兰陵并未坚持,匆匆一瞥后与苏贤并肩进入后厅。 临进入后厅之前,长舒一开口气的苏贤,回头瞪了眼舞台上的陈可妍。 初时,陈可妍一边起舞,还一边瞪着兰陵的背影呢,面带不屑之色,待苏贤瞪过去之后,她才稍稍收敛,并回以一个多情的媚眼儿。 苏贤嘴角扯了扯,再次怒瞪陈可妍之余,忽然发现今天的她也极美。 她的妆容明显经过精心凋琢,五彩斑斓的舞裙加身,风情无限,竟与今日的兰陵公主不相上下! 兰陵公主身姿丰美、半身浮凸,肌肤宛若凝脂,通身上下都缠绕着高贵、慵懒的气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全都“惊心动魄”、美不胜收,宛若浓艳而不腻人的牡丹,很多人看了她一眼就会魂不守舍,这也是“公主出行凡人避让”的缘由。 陈可妍因常年练舞的缘故,身材姣好而协调,面容精致完美、无可挑剔,她的笑容自然而甜美,有着动人心旌的魔力,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最主要一点,陈可妍热情大胆而主动,总能给人一种愉悦的体验。 她们两人的美,完全属于两个不同的方向,但都是拔尖的存在,难以分出一个高低,算是各有千秋。 所以,这两个女人究竟什么意思? 在他与唐淑婉的婚礼上盛妆出席,与新娘子“争奇斗艳”?想将新娘子比下去? 想到这里,苏贤嘴角不由缓缓勾动。 唐淑婉虽然无缘“天下四美”,但并不是说她的姿色不够,她只是差在身份上而已,若单轮美貌,苏贤认为唐淑婉并不逊色! ?推荐票 ?月票 786 十六抬大轿,新娘梳妆 不知不觉。 午时将至。 侯府内厅,苏贤团团施礼,暂别兰陵公主等贵宾,因接亲的吉时已到,他该骑上高头大马赶往唐府了。 “太尉速去,可别让新娘子久等哟。”兰陵公主笑道。 “不用理会我等,太尉速去速回,不可耽误了拜堂的吉时。”宰相们也纷纷起哄。 苏贤最后一次团团施礼后,转身走出内厅。 刚跨出内厅门槛,苏贤下意识侧头看向一旁的舞台,歌舞还在继续,但陈可妍却已不见踪影。 希望我接亲的这段时间,她们两个不要碰面才好……苏贤摇了摇头,当下抛开杂念,嘴角挂上笑容,直奔府门而去。 今日迎亲,将完成“三书六礼”中的最后一书——迎书。 以及最后一礼——亲迎之礼! 苏贤赶到府门之时,长长的迎亲车队已经备好,像是一条长龙,横亘在府门外的青石板街道上。 街旁围观的人群水泄不通。 “新郎官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随即引发轰动,苏贤真切的感受到了人们的热情。 围观的人群中,不全是看热闹的百姓,里面还掺杂着许多衙役、亲兵、将士,以及内卫的暗子。 他们是苏贤提前安排好的“安保力量”。 这样的人广泛分布于整个神都城。 甚至侯府的宾客中也有不少。 苏贤所作的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今日的绝对安全,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神都城中决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苏兄,就等你了。”林川、周威、千面狐三位伴郎迎接上前。 “贤侄,吉时已到,赶紧上马吧!”林有才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小跑而来,这两日他忙前忙后着实累的够呛。 苏贤并未多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之中,点了点头后翻身上马。 林川等伴郎也依次上马。 铛!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接亲的队伍终于出发了! 啪啪啪啪啪! 同时,无数爆竹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雨点一般,营造出一种喜庆的氛围,围观的人们一边欢呼一般捂住耳朵。 所谓爆竹,其实就是竹子燃烧受热之后的爆裂之声,在火药与烟花出现之前,人们就是用这种方式营造喜庆的氛围。 苏贤原本的想法,是制作一批鞭炮,鞭炮响声更大,且有青烟腾起,效果比爆竹来说更好。 但最后他放弃了。 毕竟火药这东西十分敏感…… 爆竹的响声未停,震耳欲聋的吹打之声又响了起来,数十个乐手中,有敲锣打鼓的,有吹奏唢呐的,乐曲欢快,将喜庆的氛围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接亲队伍的最前面,由数十金吾卫将士开道,金吾卫掌京城日夜巡警,由他们开道意义非凡。 再者,金吾卫将士们金盔金甲,看起来非常气派。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衙役,分别举着两块长长的官衔牌,牌子上面分别书写着苏贤的文职与武职。 文职就是正一品的太尉,武职便是五品的范阳县侯。 这两个职位当真了不得,尤其是正一品的太尉,而且还是实权的,简直逆天,街旁的人们无不激动欢呼。 随后,便是数十人的乐手,他们敲锣打鼓,吹吹打打,阵仗非常大,欢快的乐声数里之外也清晰可闻。 再往后,就是新郎官与伴郎了。 苏贤一身大红袍,胸前别着一朵红绸扎制的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当真英武不凡、意气风发,街旁人群中的小姐、小媳妇们无不眼热。 苏贤马后,是林川、千面狐、周威三个伴郎,他们三个笑容满面,不停与街旁的人群抱拳互动,尤其是林川与千面狐两人,乐得好似他们才是新郎官似的。 周威则新奇的打量着这一切,感觉十分兴奋,不过,他能成为伴郎之一,最重要的目的是近距离保护苏贤的安危…… 伴郎过后,便是接亲最重要的道具——花轿! 这顶花轿,是苏贤专门找人重金打造的,轿顶上的造型非常特殊,像是重叠的楼宇,竟有足足三重! 花轿整体是喜庆的大红色,它每一处地方,无不描金、镂空、镶嵌珠宝,亦或串缀着流苏与珠串,没有一寸是空白的。 琳琅满目,极为繁复,处处都是细节,叹为观止。 最重要一点,这顶花轿的轿夫足有十六人,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十六抬的大轿! 此等规模,此等壕无人性,街旁围观的人群彻底疯狂了。 尤其是人群中的小姐、小媳妇等女子,无不眼热,这十六抬的漂亮花轿,若能进去坐一坐,也算不枉此生了。 花轿过后,是一群侯府中的仆从与丫鬟,仆从矫健,丫鬟美丽,彰显着侯府的富足。 再往后,则是长得看不到头的“迎亲之礼”。 这不是聘礼,聘礼早就送过了。 一般来说,迎亲之礼只需意思一下就行,不用太过隆重。 但苏贤如今的身份地位,平民百姓岂可同日而语? 他的迎亲之礼甚至比人家的聘礼都还要丰厚! 街旁围观的人们真的是目瞪口呆,无比兴奋,这种豪华的婚礼,很多年都不曾见过了,今后也算是有了吹嘘的资本。 就这样,迎亲的队伍像一条长龙般,缓缓直奔唐府而去。 …… 唐府。 时间拉回到两个时辰前。 话说唐淑婉起床之后,简单洗漱一番,其母陈夫人便亲自端来一碗汤圆,热气腾腾,并亲自看着唐淑婉吃完。 汤圆形状浑圆,里面的馅料是甜的,寓意未来的日子团圆与甜蜜。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对唐淑婉来说,是在娘家的最后一天,今后就将难以服侍爹娘、聆听爹娘的教诲了。 对陈夫人来说,心情既高兴又难受,高兴是因为唐淑婉终于择得良人,今后的日子必将幸福美满。 难受,则是因为自今往后,见面的时间就少了,自己怀胎十月并亲手养大的女儿,即将去到别人家生儿育女…… 是故,两母女聊着聊着,便相拥着哭了起来。 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直流。 明兰小丫鬟在旁,受情绪感染,眼圈也是红红的。 她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要跟着嫁去苏家,她在府中认识的人,结实的小伙伴,今后怕是难以再见上一面了。 “小姐,夫人,沐浴香汤已经备好。” 这时,一个丫鬟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陈夫人到底年长一些,忙止住眼泪,起身道:“快别哭了,幸好还没有上妆,赶紧去沐浴吧,别误了吉时。” “嗯。” 唐淑婉眼角依旧滚落着热泪,起身收拾一番,带着明兰去了浴室。 浴室中,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明兰小丫头认真与仔细的为小姐搓澡。 她们的心情都已渐渐好转,一边泡着澡,一边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接亲、拜堂,以及入洞房的环节。 明兰这鬼丫头搓着搓着,忽然往前探了探头,笑道:“小姐好好看哦,姑爷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不然怎会娶到小姐。”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唐淑婉面色晕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热气熏蒸所致。 明兰这话也让她想起了昨晚,昨晚陈夫人与她同寝,期间陈夫人“面授机宜”,说了许多……羞人的话儿。 最后甚至还给了她几本不可描述的“禁书”,一页一页翻给她看,并详细讲解…… 想到今晚洞房花之夜,自己就将与苏贤“实践”那些禁书上的内容,她的心儿便砰砰乱跳个不停,整个身体都略显僵硬。 唐淑婉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从不会主动逾越半点规矩,自然,对男女之事她是真的懵懂未知。 自与苏贤订婚之后,她曾斗胆与苏贤幽约了两次,但苏贤最多也就是拉了拉她的小手,外加抱了抱她而已。 还有,她凭借女人的第六感,认为苏贤曾想乘机亲她,但最终没有得逞。 拉拉小手,最多亲一亲,在她看来就是男女的相处之道了,如此便能让女子怀孕,继而生下小孩。 可昨天晚上……她真的大开了眼界,十八年以来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 陈夫人还说,刚开始会很痛,这曾让她担心与害怕,甚至差点悔婚,诚然她喜欢苏贤,可也不应该建立在“残害”自己的基础之上啊! 好在,陈夫人一番劝解,让她安下心来,因为每个女子都会经历那么一遭,那还怕什么? 不一时,沐浴结束。 明兰伺候她更衣。 不过,当明兰取出要更换的衣服后,整个人都惊呆,这……几岁小孩才穿的衣服,怎么能让小姐穿呢? 今天可是小姐的大婚之日啊! 明兰一度怀疑,是准备衣服的丫鬟们搞错了。 唐淑婉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昨晚陈夫人已对她说过了,她红着脸,一把拉住准备出门的明兰,小声道: “她们没有拿错衣服,就是……这种的,赶紧更衣吧,别误了吉时。” “可是小姐,这……这明明是三岁小孩才穿的啊!这里这么大一个‘洞’,怎么穿嘛!”明兰依旧不解,且愤愤不平,以为府中的丫鬟欺负自家小姐。 “别胡说八道,赶紧更衣。”唐淑婉面色绯红,闭上了两眼。 “哦,好吧。” “……” 好不容易,更衣结束。 唐淑婉只着了里衣与中衣。 走出浴室后便快步回到房间。 然后在明兰与其他几个丫鬟的配合之下,为她穿上喜庆的绿色新娘礼服。 接着,明兰等丫鬟马不停蹄又为她梳洗,但暂不打扮,因为打扮需要专门的人,明兰等丫鬟还不够资格。 终于,唐淑婉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身姿娇挺,展现出优秀的教养与身材。 梳妆所用的铜镜,与一般的铜镜有所不同,它属于一种道教礼器,代表着“相思”。 一会儿后,专门为新娘子梳妆的妇人终于到了。 这妇人并不急于梳妆,而是先为新娘子“开面”。 只见这妇人取出一小瓶“海棠粉”,均匀涂抹在唐淑婉脸上,然后用两根细线“拔光”唐淑婉脸上的细小绒毛。 开面结束后,妇人又取出一把精美的梳子,笑容满面,从头梳到尾,并道:“一梳梳到尾。” 唐淑婉长发及腰,秀发乌黑光亮,保养得极好,那妇人又梳了一下,笑道:“二梳白发齐眉。” 唐淑婉的秀发真的太顺了,梳子毫不费劲儿就能滑到发梢,那妇人又从头至尾梳了一下,笑道: “三梳子孙满堂。” “……” 梳完头发后,装扮正式开始。 唐淑婉作为新娘子,装饰必然是华丽的,当然最重要、最名贵的点睛之笔,则是苏贤赠送的那顶凤冠。 这是苏贤随聘礼送到唐家的“定情信物”,十分名贵,唐淑婉今日戴上这顶凤冠出嫁,可谓意义非凡。 终于,新娘子打扮好了。 这妇人的手艺着实不错,唐淑婉本就极美,经她打扮后更是美出了一个新的高度,凤冠霞帔加身,果然是一个女子的高光时刻! 唐淑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不由微微出神,显然是被自己惊艳了一下。 明兰睁圆了双目,盯着唐淑婉看了又看,最后拍手赞道:“小姐今天最美,比画中的仙女都更好看咧!” “……” “小姐,阿郎、夫人还有二小姐到了!” 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明兰小丫头忙搀扶着唐淑婉,退至卷珠帘后,这卷珠帘多达数层,可完全遮挡外人的目光与视线。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陈夫人、唐矩、唐淑静先后进屋。 陈夫人与唐淑静绕过重重珠帘,走到唐淑婉身旁,陈夫人仔细打量着即将出嫁的女儿,不禁满怀畅慰,当然心情也略有复杂。 唐淑静看见姐姐后也是一愣,随即说道:“似姐姐这样的人品,打着灯笼也难寻,真的便宜了姐夫!” 唐矩面色肃然,正酝酿着情绪呢,结果刚在卷珠帘前站定,就听到了唐淑静的废话,他面色顿时一黑,斥道: “静儿,大喜的日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 “哼!”唐淑静轻轻冷哼,并不理会唐矩,看着自家仙女下凡也似的姐姐,心里始终觉得便宜了苏贤。 唐矩定了定神,看着重重珠帘之后那模湖的身影,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婉儿啊,你是我唐家的嫡女,嫁到苏家后当恪守妇德、谨言慎行、辅助丈夫、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不可为我唐家丢脸,明白了吗?” “女儿明白。”唐淑婉强忍着泪水,盈盈拜了下去,道: “爹爹与娘亲的养育之恩,女儿无以为报,今日一别,还望爹娘珍重,勿以女儿为念。” “婉儿起来吧,快别哭了,不然哭花了妆来不及补。”陈夫人与唐淑静将她扶起,用手帕拭去她眼角的晶莹。 唐矩深吸一口气,他的面色也是欣喜与复杂各占一半。 乖巧听话的长女出嫁了,家中就只剩下一个调皮捣蛋的唐淑静,未来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他快速收拾好心态,道: “接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娘三好好的聊聊吧,老夫这就去张罗迎亲之事。” “爹爹辛苦。”唐淑婉再次一拜。 787 拜堂,四美日月同辉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 苏贤一行终于来到唐府。 迎亲的队伍缓缓停下。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唐府门前,唐家家主亲自出门迎接,身后跟着一众族老。 当然,唐矩身为唐淑婉的生父、苏贤的岳丈,他的站位非常显眼,几乎与唐家家主并肩。 可以这样说,在唐家内部,唐矩因为苏贤的缘故,地位直线上升,早前曾嘲讽过唐矩的族人,现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迎亲队伍彻底停下后,苏贤与伴郎们翻身下马。 唐家众人忙迎接上去,简单寒暄一番后,唐家家主笑道: “赶紧开始吧,别误了吉时!” “……” 于是接亲的流程开始了。 苏贤身为新郎官,根本不用他动手,只需等在花轿之旁即可。 林川、千面狐、周威三个伴郎,在唐家族人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唐淑婉居住的院子,在起居室门外止步。 一般来说,新娘子都是害羞与矜持的,并不是说接亲的人一到,新娘子马上就跳出来,然后主动钻入花轿。 这里面有个流程,叫做“催妆诗”,意思是催促新娘子赶紧化好妆,然后赶紧出门上花轿。 这个流程一般由伴郎进行。 林川、千面狐、周威三人中,无疑林川是最好的人选,只见他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 实际上,唐淑婉早就化好了妆。 并在起居室中做好了所有准备。 待林川的催妆诗念完,她就准备动身了。 吱呀! 随着房门开启,一身盛装的唐淑婉出现在众人眼前,她凤冠霞帔,大绿色的礼服十分合身,浑身上下的装饰都极为华丽。 不过,众人看不见她的脸。 因为她两手拿着一柄团扇,扇面正好挡在脸前。 “新娘子出来了!” 伴郎们欢呼。 这时,唐家族中走出一个年轻子弟,论辈分,此人应该是唐淑婉的堂兄,只见他走到门前,蹲下身子弯下腰。 唐淑静、明兰与两个媒婆同时现身,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搀扶着唐淑婉,慢慢爬到堂兄的背上。 那堂兄笑容满面,慢慢起身,将唐淑婉背在了背上,期间唐淑婉始终用团扇遮挡着脸面,无人得见她的芳容。 唐淑静看好时机,快步走到新娘子身侧,手里撑起一柄巨大的红纸伞,为新娘子遮挡阳光。 同时从斜跨在肩上的布兜里抓出一把米粒,抛洒在天空。 撑开红纸伞、抛洒米粒的动作,寓意“开枝散叶”。 就这样,在伴郎、媒婆,以及唐家丫鬟们的祝福声中,堂兄背着唐淑婉开始迈步,缓缓走向府门。 他不能走得太快,必须慢慢的,因为这样才能体现出娘家人对新娘子的不舍。 唐淑静始终都伴随在新娘子身侧,一手撑红纸伞,一手抛洒米粒,新娘子到达府门之前,这个“开枝散叶”的仪式就不能停。 明兰小丫鬟与媒婆们跟在后面,时刻注意新娘子的仪容。 …… 终于,新娘子来到了府门前。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爆竹声与人群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数十人组成的乐队,也像是打了鸡血般,吹吹打打的声音数里之外也能清晰可闻。 激动的人们,甚至比苏贤本人都还要兴奋,杂乱无章的喊道: “新娘子出来了!” “新娘子真美啊!” “新娘子有福了!” “……” 花轿之旁,苏贤等候在那里。 他看着一身大绿礼服的唐淑婉,被堂兄驮着逐渐走近,心情止不住的激动起来,笑容满面。 一旁观礼的唐家众人,也全都是笑脸,今日过后,唐家与苏贤就算正式联姻了,这对唐家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唐矩与陈夫人的脸上,多少都有些复杂之色,但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还能嫁得良人,为人父母的他们终归还是欣慰的。 就这样,在震耳欲聋的欢乐声中,唐淑婉来到花轿近前。 新娘子的脚不能沾地,花轿前早已布下一块厚厚的红地毯,唐家堂兄放下新娘子后,换苏贤上前,搀扶着新娘子进入花轿,并坐好。 至此,新娘子终于到手了! 苏贤隔空对唐家众人,尤其是对岳父唐矩团团作揖后,翻身上马。 同时,其余人也都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随着“铛”的一声锣响,接亲队伍缓缓启动,十六个轿夫同时用力,那无比华丽璀璨的花轿被缓缓抬起! 回去的路上,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骑乘高头大马、胸前佩戴大红花的新郎官苏贤。 然后是伴郎。 伴郎后面是十六抬花轿,轿夫们故意将花轿抬得颠簸起伏,让新娘子在里面七上八下,此举寓意“婚姻的艰辛困苦。” 等回到侯府,轿子停下之后,新娘子就舒坦了,这寓意着“苦尽甘来”。 花轿侧边,明兰小丫鬟一路跟随,她作为陪嫁到苏家的通房丫鬟,步伐轻盈,蹦蹦跳跳,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 花轿后面,是乐队、小厮丫鬟,以及金吾卫将士。 再后面,则是接亲的重头戏——嫁妆! 唐淑婉的陪嫁,不可谓不丰富,有用车拉的,有用人挑的,全都由红绸遮盖,一眼看不到头,延绵十余里! 十里红妆! 这等规模,无不让沿街围观的吃瓜群们震惊与艳羡。 但这还不算完,迎亲队伍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大街上就响起“某某添置嫁妆多少车”、“某某添置嫁妆多少抬”等等喊话。 连绵不绝。 整个朝廷,上至女皇、兰陵公主与宰相们,下至有头有脸的官吏,都来凑了一份热闹,导致嫁妆的长度翻倍。 足足延绵二十余里! 据说,等新郎官与新娘子拜完堂,婚宴也结束之后,侯府门外,竟还有数十丈的嫁妆在排队入府! 这事儿着实罕见,后来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且经久不衰…… 话说,苏贤在接到新娘子之后,回府的途中并非一帆风顺。 沿途不时出现唐家的人拦路打劫……不对,这个仪式叫做“障车”,男方必须以钱财开道,当然这对苏贤来说都不是事儿。 实际上,接亲队伍回府的整个途中,有专人不停的抛洒“喜钱”,街旁围观的人群真的是抢疯了。 …… 终于。 到了。 侯府门前,接亲的队伍缓缓停下。 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十六抬花轿停在正对侯府大门的位置。 一条宽阔的大红地毯,从花轿一直延伸到侯府内厅,也就是拜堂仪式进行的地方。 “新娘子出来了!” 随着人群中一声呐喊,唐淑婉由苏贤搀扶着,慢慢走出花轿,期间唐淑婉一直用团扇遮挡着脸面。 虽不能得见新娘子的芳容,但仅凭那华丽的凤冠霞帔,众人就能判断出,今天的新娘子绝对很美,不是寻常女子。 这时,有人送来一张弓,与三支箭。 苏贤见唐淑婉已经站稳,便接过弓箭,分别对准天、地、远处各射出一箭,分别代表向天祈福,天长地久,还有未来幸福美满。 射完箭后,现场爆发出阵阵欢呼。 仔细聆听,几乎都是在恭喜苏贤喜结良缘、早生贵子等等…… 苏贤放下弓箭,重新搀扶着唐淑婉,在红地毯上一步一步走向府门。 府门前摆放了一个马鞍,还有一个火盆,需要新娘一一跨过。 此举寓意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完成这一步后,苏贤继续搀扶着新娘子走向内厅,沿途的宾客们纷纷抱拳作揖,说着祝福的话语。 苏贤笑容满面,不停点头致意。 不一时来到后厅,拜堂所需之物已经备妥 兰陵公主与宰相等贵宾也已等候多时。 苏贤将新娘子扶到指定的位置站好,然后隐晦的扫了眼整个后厅,见兰陵公主面色正常,也不见陈可妍的身影,他不禁重重的松了口气。 看来接亲的这段时间内,这两个女人并没有起冲突,很好! 可是,苏贤这才刚松口气,马上就见陈可妍走进后厅,手里捧着一杯茶,并恭敬的将茶递给兰陵公主! 苏贤心头勐地一跳。 陈可妍居然给兰陵递茶! 她不会下毒吧?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用说,她们两个一定近距离接触过了。 在这刹那之间,苏贤的呼吸都差点凝固…… 不过很快,苏贤回过神来,不对呀,看这样子,两女似乎并未起冲突,还“相敬如宾”?这是什么道理? 苏贤隔空看着她们,不禁略微走神,捉摸不透两女究竟在搞什么? 陈可妍送完茶水后,身子一侧,便与兰陵并肩而立。 她们两个本就极美,加之今日都进行过精心的打扮,所以她们两个站在一起,简直日月同辉,足以闪瞎在场所有人的狗眼! 苏贤忽然回神,眉头微微一蹙,这两个女人的目的都不单纯啊,在他与唐淑婉拜堂的时候居然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 他暗中观察,发现两女的眼中,都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骄傲与轻蔑,并灼灼的盯着手执团扇遮挡面孔的唐淑婉。 果然如此! 苏贤眉头又是一蹙。 但他对唐淑婉的容貌很有信心。 待会儿等唐淑婉放下团扇后,以她的容貌,想必足以强势升级为此间的“第三美”,外加凤冠霞帔的加持,她应该可以艳压群芳。 忽然,苏贤又有新的发现—— 兰陵与陈可妍这两个女人,在灼灼的盯完唐淑婉后,竟又同时看向对方,四目间迸发出“刺啦”的闪电! 苏贤一愣,随即苦笑,这两个女人不仅想将唐淑婉踩在脚下,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可真是乱啊。 “哎哟我的新郎官,赶紧念‘却扇诗’吧,别让新娘子久等。”媒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苏贤回过神来,立即面朝着唐淑婉,嘴角挂上笑容,朗声念道: “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牵虫罗扇不须遮,白美娇多不见奢;侍娘不用相要勤,终归不免属他家。” “闺里红颜如舜花,朝来行雨降人家;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 “……” 话音刚落,唐淑婉便缓缓放下手里的团扇。 顿时之间,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苏贤十分期待这一刻,乍见唐淑婉容貌的那一刻,他先是惊艳了一下,美!比前几次不知美了多少倍! 相较于兰陵公主的雍容华贵,与陈可妍的甜美笑容来说,唐淑婉的美,主要体现在浑身上下的温婉气质。 她的容貌秀美,不亚于陈可妍,她的气质温婉,与兰陵的慵懒不分伯仲,清丽宜人,飘然卓绝,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堪称才女。 外加凤冠霞帔的加持,她的美已轻松碾压在场的“双姝”,夺得第一,艳压群芳! …… 许久之后,苏贤方才从唐淑婉的美貌之中回神。 这是他的女人,今后有福了啊,他不由浑身激动。 随即,他的嘴角渐渐扯起,侧眸去看兰陵公主与陈可妍的反应。 毫无意外,兰陵与陈可妍虽看似澹定,但眼中的惊容却怎么也无法遮掩。 在此之前,她们都没有见过唐淑婉,唐淑婉虽是唐家嫡女,想来不会太丑,但也不大可能美若天仙。 fo 再者,她们可都是有备而来,妆容、发式、衣饰等等,全都进行过精心的打扮,可最终…… 两女惊呆的目光,引起了唐淑婉的注意,她微微侧头看去,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时,一个小厮跑入后厅,不顾拜堂的仪式正在进行,这小厮为何如此失礼?因为来了一位了不得的贵客—— 南宫婉儿代表女皇陛下,亲至侯府庆贺! 不管什么事,只要涉及到皇帝,那么皇帝就是最大的,苏贤只得暂停拜堂,亲自出府恭迎。 不一会儿,南宫婉儿来到内厅。 兰陵公主与宰相等都上前见礼。 但南宫婉儿只是摆了摆手,草草应付,然后睁圆了双目在人群中搜寻,直至找到穿戴着凤冠霞帔的新娘方才作罢。 苏贤注意到,当南宫婉儿看见唐淑婉的那一刻,她的表情明显一愣,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异样。 她应该是没有想到,苏贤的新娘居然如此美貌! 甚至不亚于“天下四美”之一的兰陵公主! 这时,苏贤注意到,南宫婉儿也是一个极品美女啊,而且可以看出,她也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至此,这内厅中就有了四位超级大美人儿。 唐淑婉凤冠霞帔加身,当属第一,艳压群芳。 兰陵、陈可妍、南宫婉儿稍稍逊色,但也各有千秋,同样是绝世美人的级别。 四美日月同辉! 只是后面三个美人儿的心思都不单纯。 竟敢在他的婚礼上争奇斗艳。 苏贤心中略感郁闷。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将这三个女人…… 一起娶了! 然后拉她们去洞房,生下一堆小屁孩。 779 带你去品玉阁见见世面 达成“协议”后,苏贤便告辞离开。 他并不打算立即取出“九枝甘露”。 不然显得太假。 此外,女皇治好旧疾的需求虽也强烈,但还不够强,他在等待最佳的时机,如何将此事利益最大化。 这也不能怪他现实。 因为李青牛本就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求他办事真的太难了,可以说“九枝甘露”是苏贤手中唯一的王牌。 王牌嘛,自然不能轻易打出,必须要精打细算。 “师弟等等!” 岂料刚走出庭院没两步,周威就追了上来,暗中搓着两手,偌大一个壮汉脸上居然扭捏起来,欲言又止。 “师兄有事吗?”苏贤暗自狐疑。 “师弟我们去那边聊……”周威二话不说,拉着苏贤就去了附近的一座花园,花园中有座凉亭,此处幽静,几乎没有外人经过。 “师兄你究竟想说什么?”苏贤侧目。 周威转动脑袋,四下打量一番,见周围只有他们两人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师弟,你是不是忘了……那啥,曾答应过我什么事啊?” 苏贤瞬间明白过来,两眼跟着一亮。 但他立即又恢复为“一脸懵懂”的模样,假装不知,因他想起了“翻身师弟把歌唱”的谋划。 眼下时机正好! “师兄啊,你也知道,我平时挺忙,很多事都想不起来,要不你提醒我一下?”苏贤歉然道。 “诶……”周威显得有些为难,但纠结一阵后,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师弟,我想去青楼见见世面。” 苏贤一拍额头,道: “哦,我想起来了,多谢师兄提醒。神都城我熟,而且城中的青楼也有很多,里面富丽堂皇,女妖精无数啊……” 周威激动得直拍大腿,道: “多谢师弟,多谢师弟,哈哈,早就听说青楼是天下最繁荣昌盛的地方,甚至比皇帝老儿的皇宫都还快活,师兄我可是仰慕已久啊!” 苏贤嘴角扯了扯,周威理解的“繁荣昌盛”可能有点不一样,他也跟着乐呵一阵,然后面色勐地一变,缓缓摇头道: “可是……” “可是什么?”周威的笑容跟着一僵,死死盯着苏贤,生怕他反悔。 “师兄,师弟我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太尉,身兼数职,如此身份还去逛青楼,传出去一定会影响名声的!”苏贤摇头道。 “那……那怎么办?”周威一时懵了,还有点慌,加之他真的涉世不深,并未发现苏贤此话有何不妥。 “师兄莫要着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苏贤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忽悠李青牛那样的老油条无所谓,可周威真的太单纯了啊! 忽悠这样的人,苏贤的心会感到……大大的爽快! 只见他面色一定,道:“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周威早已心痒难耐,可谓是抓耳挠腮。 他早已听说,青楼那样的地方不仅富丽堂皇,而且住在里面的女妖精还会……让他拉小手! 更美妙的,那些女妖精们还会在床榻之上……唱歌给人听,据蝴蝶谷中的高手们所说,那歌声十分销魂。 那样的地方,对周威这个山里娃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啊! 要知道,他在蝴蝶谷中的“青梅竹马”,莫说让他拉小手,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嗯,就是今后吧,我做……师兄,你做师弟,如何?”苏贤打起精神,若周威反对,他才好想办法将之说服。 “没问题啊!” 岂料周威一口就答应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苏贤十分意外,道:“师兄你……” 周威连连摆手,道: “不不不,我现在是师弟,你是师兄了,师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很有道理,做师弟我心服口服。” “我们拜师父为师,学的是医术,而师兄你无论是天赋还是学医的速度,都远超于我,刚才的《穴位总成》就是证明。” “师父常说,术业有……先后,闻道有……专攻,既然师兄你比我厉害,而且又是传承师父医术的最佳人选,你做师兄我心服口服。” “……” “师兄,你真的这样认为?”苏贤还有些懵。 “不,你才是师兄,我现在是师弟了,师兄!”周威强调。 “那……师……师弟?” “诶对了对了,师兄!” “师弟!” “师兄!” “……” 两人叫着叫着,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算是重新确立了关系。 苏贤得偿所愿,终于翻身师弟把歌唱,做了师兄,他很高兴。 周威也卸掉了“传承李青牛医术”的重担,可以专心练武,他也很高兴。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师弟,去青楼玩耍之事尽管包在我身上,师兄我这里有块牌子,你拿着,凭此腰牌,你可以让品玉阁最顶级的花魁陪你。” 苏贤说着,取出一块腰牌塞入周威手中。 这块腰牌,是品玉阁的老鸨主动派人送来的。 原因无他,声名远播天下的品玉阁,是兰陵公主的秘密产业,受她节制。 苏贤如今地位高升,且与兰陵公主关系匪浅,那品玉阁老鸨能有此举也是常理。 不过,苏贤最近挺忙,加之与唐淑婉的婚期临近,再者,他在公主眼中是一个“太监”,品玉阁那种地方他可去不得…… 周威并没有“品玉阁最顶级花魁”的概念,但单凭“顶级”两个字,想来应该不差,他笑着收下并道谢。 苏贤又道: “师兄我就不陪你去了,我有两个朋友,脾性应该与你相投,我派人去请他们来,他们可带着你去体验一番。” “那好,多谢师兄安排。”周威激动得不能自己。 “……” 这时,言大山忽然走了过来,他刚好听见苏贤那句话,进入凉亭后便主动揽下这趟任务,道: “公子,不用那么麻烦,周兄想去城中逛逛,我就可以带他去。” 周威笑道:“那样也好,听说言兄自小在神都长大,待会儿就麻烦言兄了。” “好说好说。”言大山连连摆手,这在他看来是小事一桩。 苏贤的面色渐渐古怪起来,看着言大山笑问:“大山啊,你果真想带着他出去逛?” 言大山正色道:“愿意为公子效劳!” “那你知道,师兄……嗯现在应该是师弟了,你知道他想去哪里逛吗?”苏贤笑问。 “公子但可放心,我自小在神都城中长大,城中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言大山面色依旧认真,然后问道: “周兄想去哪里?” “城西南,北里,品玉阁,青楼!”苏贤缓缓道出,然后仔细观察言大山的表情。 “……” 青楼?! 言大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变得难看且痛苦,彷若想起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糟糕经历,腿肚已开始转筋。 “公子、周兄,我忽然想起家中有几件琐事要办,告辞!” 言大山作揖赔礼后,转身拔腿就跑,逃离这个要人命的地方,周威居然想去青楼,简直令他无语。 “言兄,言兄,别走啊!”周威当场就慌了,在后面又是大叫又是挥手的。 岂料言大山闻言后,根本没停,反而加快了逃跑的脚步,短短数息之后便没了踪影。 “言兄……”周威迈开脚步,准备去追。 苏贤忙一把将他拉住,笑道:“不用理会他,我已派人去请那两位好友,师弟你安心等待片刻即可。” “师兄,言兄为什么要跑呢?”周威想不通。 “因为他怕进青楼。” “怕进……青楼?”周威更是一头雾水,在他的认知之中,青楼可是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地方,言大山怎么会怕呢? “……” 不一会儿,林川与千面狐双双赶到。 “兄弟,你终于忙完了吗?正好,今天我们三兄弟一定要不醉不归!”林川身体消瘦,后背还略微有点驼,但整体来说也十分英俊,只比苏贤差了那么一丢丢。 他很是高兴,用力拍着苏贤的肩膀,嚷嚷着要喝酒,还要喝醉。 “苏兄,我可是听说,陛下赐了你很多宫廷美酒,你可不要舍不得啊,今天我们可是要喝个够,着实痛宰苏兄一顿!” 千面狐身着刑狱司捕头的公服,但没戴帽子,额前一缕发丝随风飘逸,凸显出他的不羁与随性。 “林兄、二捕头,今日请两位来,不是为了喝酒,我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苏贤将周威推到前面,笑道: “此乃我新认的师弟,名叫周威,师弟我也给你介绍……” “……” 双方互相认识与寒暄过后,林川与千面狐一左一右,拍着周威的肩膀,笑道:“你是苏兄的师弟,那么也是我们的师弟,今后就由我们罩着你。” “多谢,多谢!”周威也很高兴。 接着,苏贤道明缘由,请林川与千面狐携带周威去品玉阁见见世面,其他的不用担心,主要是让周威尽欢。 对于这种要求,林川与千面狐自然欣然同意,还对周威投去“原来我们是一类人”的眼神…… 一会儿后。 三大惺惺相惜的“飘客”出发了。 马车直奔北里的品玉阁而去。 马车中,林川与千面狐将周威夹在中间,介绍着青楼中的规矩,十分热情,周威也连连点头,心中对青楼的向往愈加渴望。 “师弟,你虽然是第一次去品玉阁,但不要害怕,更不要胆怯,有我们为你撑腰,没有人胆敢欺负你。” “师弟,你能跟着我们去品玉阁,算你有福,师弟你可知我是谁么?刑狱司二捕头!与品玉阁的老鸨不要太熟悉!” “……” 忽然,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 啪嗒一声。 一块牌子掉落在地。 吹牛正吹得火热的林川与千面狐,以及听得十分认真的周威,三人同时低头,看向地上的牌子。 “怎么掉了?” 周威弯腰将之捡起,拿在手中,用袖子去擦上面的灰尘。 然而他却是不知,左右的林川与千面狐已是一脸震惊,双目四眼,死死盯着那块腰牌,眼中甚至已经充血。 周威正擦拭着腰牌,忽然发觉不会劲儿,看着两人疑惑道:“林兄、千面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师弟!” 两人同时抓住周威的胳膊,眼中充血,面色激动,同声说道:“待会儿进了品玉阁,你一定要带带兄弟们啊,兄弟们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林兄、千面兄,你们在说什么啊?”周威顿时懵了。 经两人一番解释,周威这才明白,苏贤送给他的这块牌子究竟有多厉害。 凭此腰牌,可以在品玉阁横着走! 周威虽然还不是很能理解,但通过林川与千面狐的前后表现也能猜出一二。 他最后不得不暗暗感叹道: “师兄太厉害了啊!” “……” 一段时间过后。 范阳侯府。 李青牛忽然大发雷霆。 他已得知周威去逛青楼之事。 然后嚷嚷着派人将周威从青楼抓回。 苏贤“适时”现身,先拦住去青楼抓人的蝴蝶谷高手,然后对李青牛一顿劝说,世界上的很多事,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真正放下,如此才能成长。 周威的父亲,在临死之前的确拜托过李青牛,要他好好的照顾周威,但李青牛也管得太严了吧? 趁他尚在人世,让周威多历练一些,将来倘若他不在了,周威将来怎么办? 总之,经苏贤一顿劝说,最后不得已,又搬出“九枝甘露”作为武器,李青牛终于渐渐冷静下来,最后冷哼一声,转身回屋,算是默认。 …… 次日。 侯府内宅。 起居室中,柳惠香正对镜理妆,忽然,张翠花进屋禀道:“小姐,姑爷已经入宫,督促寻找什么书籍去了。” 柳惠香缓缓起身,吩咐道:“我们去拜见李神医吧。” 两人出门,步行前往西北角的独立庭院,途中,张翠花问道:“小姐,那李神医真的那么神奇么?” “我这‘不孕’之症,瞒着夫君不知拜访了多少名医,但都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柳惠香眉间微蹙,她嫁给苏贤已经数月之久,且亲密无间,按理来说,早该怀上了身孕才是。 可…… “希望李神医能有办法吧!”柳惠香最后说道。 788 与两个夫人的甜蜜生活 南宫婉儿看罢新娘。 面色变了数变。 微微侧眸,又见兰陵公主光芒四射,还有公主身旁的那位舞姬,乍看之下也有倾国倾城之貌! 她抿了抿嘴,眼中那抹“争强好胜”之色渐渐熄灭。 最后她想起此来的目的,神色一定,声音清越,道:“传陛下口谕。” 苏贤、兰陵公主、宰相们,以及在场的所有人,来不及多想,一齐躬腰拜道:“臣(草民、民女)等领旨。” 南宫婉儿朗声道: “朕素闻,太尉之妻唐氏,温和沉静、贤良淑德……故特赐‘一品诰命夫人’,以示嘉奖!” “一品诰命……” 南宫婉儿话音刚落,内厅中便响起激烈的热议之声。 此间多宰相与高官,宰相的品级也才正三品,他们的妻子最多也就只能受封三品的“淑人”而已。 而这唐氏女,年纪轻轻,只因嫁给苏贤为妻,就被女皇陛下封为正一品的诰命夫人……简直就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啊! 诰命夫人,品级为正一品,每月都能从朝廷领取丰厚的俸禄,当然最重要的是名头,这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呢! 莫说天下女子,就连在场的宰相们也不得不羡慕,因为今后但凡见了唐淑婉,他们即便身为宰相也要主动行礼。 因为唐淑婉是正一品,他们才正三品……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两个级别的跨度。 不过,他们也就只能羡慕而已。 苏贤身居正一品的太尉,他的夫人受封正一品的诰命名正言顺。 这是朝廷典章。 这种事真的羡慕不来。 “多谢陛下!” 苏贤与唐淑婉一起谢恩后,拜堂的仪式继续。 在场众人的视线,重新回落到他们身上。 在媒婆的张罗下,一个丫鬟端来一盆温水,在苏贤身前站定,那盆水清澈透明,里面还有一个葫芦制成的水瓢。 媒婆笑呵呵,拿起水瓢舀水,从高处往下浇。 苏贤与唐淑婉一起挽了长袖,双手伸到水瓢之下,利用媒婆浇下来的水进行洗手……这个仪式叫做“奉匜沃盥”之礼。 洗完手后,水盆撤下,苏贤与唐淑婉在媒婆的引导下,来到一张小几的两旁,依礼跪坐。 同时,早有数位丫鬟送来几盘肉食,两碗白米饭,外加一壶酒,还有两只葫芦瓢,放在小几上面。 苏贤与唐淑婉动作一致,拿起快子,同食一个盘子的里面的肉食,再扒拉一小口米饭……这个仪式叫做“同牢”。 媒婆始终笑容满面,待两人放下快子后,她再提起酒壶,往两只葫芦瓢中倒了约一小酒杯的美酒。 值得一提的是,两只葫芦瓢的瓢把上都系着红丝带。 苏贤与唐淑婉隔空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各自端起一只葫芦瓢,一口将瓢中的美酒喝光。 随后,媒婆从他们手中接回葫芦瓢,扣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完整的葫芦,再利用瓢把上的红丝带将葫芦缠绕固定。 这个仪式叫做“连卺以锁”。 加上前面的“同牢”之礼,合在一起便是“同牢合卺”之礼。 在媒婆的指挥之下,又几个丫鬟上前,将小几上的酒菜撤走,然后另有几个丫鬟送来新的道具—— 一把剪刀,一只锦盒。 笑容满面的媒婆,用剪刀分别剪下苏贤与唐淑婉的一缕秀发,然后将两缕秀发打成一个“心形结”,最后放入锦盒。 这个叫做“结发同心,永不分离”。 拜堂仪式进行到这里,已经过去一大半,苏贤松了口气,他看着对面的唐淑婉,笑着伸出一手。 唐淑婉娇羞而落落大方,见状也伸出一只小手,与苏贤的大手紧紧相握。 这个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上面的“结发”之礼联合起来,就是“结发执手”之礼。 拜堂进行到这里,几乎就算是完成了。 “奉匜沃盥”、“同牢合卺”、“结发执手”都是古礼,形式繁琐,一般只有不怕麻烦的家族才采用这种仪式。 数月前苏贤迎娶柳惠香过门,采取的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模式,比较简单。 不过,无论是古礼,还是拜天地,最后一步都是一样的。 只见那媒婆兴高采烈,高声叫道: “礼成,送入洞房!” “……” 在爆竹声与欢腾声之中,苏贤牵着唐淑婉的小手,将她送到了洞房门外。 但现在还不到洞房花烛的时间。 苏贤复又折返回内厅。 这时,婚宴已经开始,只见宾客高坐,酒菜多得桌子都堆放不下,人们推杯换盏,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苏贤作为新郎官,带着伴郎与好几位精挑细选的好酒之人,沿桌敬酒,热情的招呼每一位宾客。 …… 不知不觉间。 两个时辰过去了。 婚宴从午时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宾客们一波接着一波,硬生生将婚宴弄成了“流水席”,不过苏贤不在乎,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当然,内厅中的贵宾们都很忙,不可能待到晚上黄昏。 南宫婉儿是最先离开的,她吃了婚宴就走,说是要回宫向女皇陛下复命。 接着是兰陵公主、各大宰相与高官,中午的婚宴过后就他们陆续走了个干净。 苏贤不停送客,嘴皮子都快说干。 直至黄昏时分,他终于清闲下来,该走的贵客都已离开,剩下的宾客就不用他亲自去送了。 再者,激动人心的洞房花烛即将到来,他必须养精蓄锐。 …… 终于,天黑了。 “闹洞房”的戏码开始。 林川等人都十分兴奋,折腾了接近两刻钟左右方才结束。 很快,整个侯府都安静下来,远处隐约传来呼喊之声,那是府中的仆从们在收拾残羹冷炙。 洞房门前的走廊上。 大红灯笼高悬,与红绸相映成辉。 苏贤一身华丽的大红礼服,站在走廊之中,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忍着心里的激动,终究抬手轻轻推开房门。 步入其中,只见屋内一片红光。 那是那一对大红烛在静静燃烧,红色的光芒带来喜庆,也为整个洞房蒙上了一层朦胧而娇羞的面纱。 苏贤随手关上房门,走了几步,终于看见那端坐在喜床之上的新娘子唐淑婉! 她身姿娇挺,双腿并拢,两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进屋的苏贤…… 洞房中,红色烛光之下,唐淑婉平添了无限的姿容。 苏贤今日多喝了几杯,已是微醺,加之身处犹如梦幻般的环境,他心中怦然一动,喜上眉梢。 浑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 他真的想仰天大笑三声。 正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为人生四大喜事。 古人诚不我欺。 忽然,苏贤定睛一瞧,发现唐淑婉搁在双腿上的两手,十指缓缓收拢,竟将裙摆抓出一个大大的褶皱。 她这是紧张了? 苏贤不禁莞尔,任你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此时此刻,该害羞的还是会害羞,该紧张的还是会紧张。 他脚步一抬,径直走了过去。 唐淑婉耳中听得脚步声,心中越发紧张,甚至刀削般的香肩也微微一抖,的确紧张得厉害。 “夫人。” 苏贤直接坐在喜床之上,紧挨着唐淑婉,同时抬起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人家肩头。 令苏贤意外的是,他那只手明显感觉得出,唐淑婉的肩背早已僵硬,他那手搭上去的瞬间,唐淑婉还微微一颤。 “世兄稍坐,我去倒杯水……”唐淑婉说着就要起身逃跑。 “还叫为夫‘世兄’呢。”苏贤笑呵呵,一把拉住起身的唐淑婉,轻轻往后一拽,倾国倾城的新娘子便倾倒而来。 苏贤顺手抱住,笑道:“夫人,你该改口了。” 苏贤的笑容,还有他那温柔的声音,让唐淑婉放松了一些。 她斜靠在苏贤胸膛,仰面看着那张英俊的侧脸,几经踌躇,终于柔柔的改口叫道: “夫君!” “这就对了嘛!” 苏贤大喜,摁住想要起身的唐淑婉,面色渐渐陷入回忆,温言说道: “夫人,我们终于成亲了,为夫终于娶你过门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发妻,我们将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生儿育女……” “夫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其实那一次,我就对夫人惊为天人,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人儿!” “……” 随着苏贤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 唐淑婉终于不再紧张。 但苏贤始终都抱着她不放,甚至越抱越亲密,唐淑婉闻着苏贤身上的男儿气息,心中忽然想起陈夫人硬塞给她的那几本“禁书”。 她整个身子瞬间酸软无力。 心跳也十分厉害。 无力反抗之下,苏贤更是“随心所欲”,胆子也越来越大。 可是,苏贤口中偏偏又说着温柔的、暖心的话语,教她无从抗拒,只得被苏贤一步一步“吞噬”。 直至…… 洞房中,那对大红蜡烛始终散发着红色的光芒,直至后半夜时分,方才燃尽熄灭。 而房间中的动静,也在后半夜渐渐消失。 …… …… 次日。 一大清早,苏贤与唐淑婉就已起床。 他们两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更何况苏贤还喜欢睡懒觉,按理来说不应该起这么早才对。 主要是因为,今天是唐淑婉“回门”的日子。 苏贤身为丈夫,自然也需陪同。 他们梳洗完毕,用了早点后,便乘坐马车出发,直奔唐府而去。 来到唐府,苏贤受到了热情款待…… 唐淑婉已嫁为人妇,再次回到唐府已是客人,而且今后不能常回娘家探望,每次一次回娘家都是珍贵的。 所以她与陈夫人、唐淑静母女拉扯家常去了。 苏贤应付完唐家家主等人,最终来到唐矩居住的庭院,两翁婿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官场上的事。 “河南府府尹空缺已有多日,岳父大人打算何时前往上任?”苏贤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依老夫看来,今天就是一个不错的日子!”唐矩放下茶杯,看着苏贤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多说。 “今天?” 苏贤惊讶,道:“今天已是腊月三十,后天便是除夕佳节了,岳父大人何不等除夕佳节之后再上任?” “在家闲着也是无聊,还不如找点事来做。”唐矩解释完后,暗中又看了苏贤一眼,面显犹豫。 其实,唐矩想说的,是请苏贤与他一同去上任,借助苏贤的能量镇压河南府府衙,方便他迅速打开局面。 但这种事吧,唐矩总感觉抹不开脸面。 最终,他狠狠一咬牙,自己的女婿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冤大头么?怕什么,硬着头皮说了再说。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吐为快的时候,苏贤忽然说道: “早点上任也好……想必以岳父大人在幽州所立之功,当无大碍,对了岳父大人,当时幽州的情况具体如何?你们是如何打败那数万辽国铁骑的?” “呃……” 唐矩差点噎住。 不过又见苏贤那一脸好奇与“崇拜”的面色,他的心气儿瞬间高涨,当下侃侃而谈,讲述了幽州大战的具体情况。 当真是紧张刺激、跌宕起伏。 苏贤听罢,用力拍着巴掌,赞道: “岳父大人果然厉害,虽有足够的神雷相助,但若是换了其他人,即便拥有再多的神雷也抵挡不住!” “哪里哪里,哈哈,贤婿说笑了。” 唐矩心头飘飘然,连连摆手谦虚。 苏贤又吹捧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建议道: “对了,岳父大人准备在今日上任,那河南府府衙可谓鱼龙混珠,还有工部衙门……要不小婿陪着走一遭吧。” “嗯……” 唐矩面色微微一僵,最终狠狠一咬牙,摆手笑道:“贤婿的好意,老夫心领,区区河南府府衙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贤婿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小婿跟着去一趟?” “不用不用,芝麻绿豆那么大点的小事而已,不用劳烦贤婿。” “这样啊,好吧。” “……”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中午。 因唐矩准备去河南府府衙上任,苏贤也就不多打搅,他带着唐淑婉与明兰,登上了返回侯府的马车。 马车中,唐淑婉不停用手帕拭泪,想到自己已嫁为人妇,不能留在爹娘身边尽孝,她哭得像是一个泪人似的,止都止不住。 苏贤轻轻抱着她,温言安慰,承诺不时就邀请唐矩与陈夫人到侯府小住几日,又讲了几个笑话,唐淑婉方才破涕为笑…… 忽然,苏贤面色微微一变。 因他想起,此次回府之后,他就将与唐淑婉、柳惠香两个夫人一起生活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两个会不会闹矛盾? 亦或者……动手……打起来? 咦……想到“两女互相撕扯对方衣服”的一幕幕,苏贤浑身就是一个激灵,既担心,又……期待! 789 夫君喜欢看……女人打架! 回府的马车中,马蹄声清脆,车轮声滚滚。 苏贤与唐淑婉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他们抓住每一个机会,即便时间再短,也要腻歪在一块儿。 比如这次,在车厢之中,苏贤安抚好了落泪的唐淑婉,便自然而然的搂着人家,说什么也不松手。 唐淑婉身材窈窕,身娇肉贵,搂在手中的触感非常美妙,鼻中再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澹雅幽香,苏贤魂儿都快销没了。 唐淑婉终究出生于世家大族,矜持刻进了骨子,她可以任凭苏贤搂着她,可却羞于任何主动,哪怕抬手轻轻推苏贤一下。 苏贤那有力的大手,那结实的胸膛,还有勐烈钻入鼻孔的男儿气息,无不让她瞬间软化,意乱情迷…… 忽一时,唐淑婉抬眸,见苏贤面色不自然,似有心事,于是温言问道: “夫君在想什么?” “没什么,夫人不要多想。”苏贤笑着摇了摇头。 “夫君昨晚曾说过,我们夫妻一体,夫君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即便妾身不能排忧解难,夫君心里也会舒服一些。”唐淑婉体贴道。 “嗯……其实,为夫是在担心,夫人与柳妹之间……” 苏贤欲言又止,面带担忧之色。 唐淑婉见状,心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苏贤原来在担心这个? 她抿了抿嘴,笑道: “夫君不用担心,妾身与柳姐姐早已相识,且形同姐妹,不会发生夫君所担心的情况,请夫君放心。” “这样啊?”苏贤面色变了数变,最后笑道:“那就好,如此为夫也就放心了。” “……” 唐淑婉笑着笑着,面色忽然微微一僵,因她发现苏贤的面色很是古怪,担心也就罢了,可怎么还有……一丝失望呢?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莫非,夫君以为我在撒谎……唐淑婉心念百转。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横竖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干脆不再多想,将此事压在心底…… 不一时回到侯府。 马车缓缓停下。 苏贤与唐淑婉手牵着手下车,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入侯府。 过了府门后,苏贤揉了把脸,今天是唐淑婉过门的第二天,也是她与柳惠香见面的日子,待会儿将会发生什么? 苏贤心里既担心又期待,想到两女有可能不相容,甚至……刺激的拉扯对方的衣服,他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夫人,我们先回内院吧。”苏贤决定先拖延一会儿。 “好的。”唐淑婉从善如流。 然而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丫鬟,在苏贤身前站定,禀道:“侯爷、夫人,柳夫人已在后厅备下午膳,请侯爷与夫人移步。” “……” 自唐淑婉过门后,府中就有了两个“夫人”,为了以示区分,府中上下都改口称呼柳惠香为“柳夫人”。 至于唐淑婉,她是主母,身份更为尊贵,所以直接称呼“夫人”即可,当然也可称之为“唐夫人”。 苏贤闻言,轻轻一拍额头,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唐淑婉笑道:“夫君,柳姐姐既已备下午膳,我们不妨就先去后厅吧。” 苏贤深吸一口气,心说该来的总归会来,躲是躲不掉的,最终他眼神一定,道:“那好,我们就先去后厅!” 范阳侯府很大,随处可见亭台楼阁与假山藕池,因昨日的大婚刚过,走廊上悬挂的大红灯笼与喜庆的红绸还未撤下。 行走其间,给人一种莫名的愉悦之感。 后厅。 终于到了。 苏贤屏着呼吸,与唐淑婉并肩而入。 抬眼一扫,只见偌大的后厅之中,昨日大婚所设的桌椅都已撤走,只留下一张大大的圆桌。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冒着腾腾热气,香味扑鼻。 圆桌之旁的椅子上,柳惠香正闲坐等待,她见苏贤二人入厅,忙起身笑着打招呼:“夫君、唐妹妹,你们终于回来了。” “额……”苏贤面色顿时紧张到了极点,暗中握紧手心。 关键时刻到了。 两女究竟会不会打起来,就看现在。 “柳姐姐!”唐淑婉满脸笑容,从苏贤身旁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跑到柳惠香身旁,两女手拉着手,宛若久别的姐妹重逢。 “唐妹妹,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柳惠香亦情绪激动,她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打量着彼此,差点喜极而泣。 “……” 苏贤杵在旁边,见状挠了挠头。 看来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两女果然情同姐妹,根本没可能动手打起来,更不会撕扯对方的衣服…… 对唐淑婉来说,柳惠香更早认识苏贤,她虽是正妻,但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再者,柳惠香嫁入苏家,还是以唐家为娘家的,她们早就见过面了。 对柳惠香来说,苏贤迎娶唐淑婉过门,最开始便是她的主意,她也喜欢唐淑婉的模样、身世与品性,不可能故意与之起冲突。 两女惺惺相惜,都存着对对方示好的想法,因而一拍即合,其乐融融,情同姐妹。 “唐妹妹,今日回门,想必饿了吧,快请入座,这几道菜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柳惠香笑得十分开心,拉着唐淑婉便走向圆桌,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将唐淑婉摁在了上面。 “柳姐姐也坐啊。”唐淑婉顺手也帮她拉开一张椅子。 “好。” 就这样,两女都坐在了圆桌之旁,柳惠香兴奋的介绍她亲自下厨做的菜,唐淑婉则夸赞色香味俱全…… 苏贤依旧杵在后面,左右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眼两女的背影,最后看了眼自己。 什么情况? 这两个女人非但没有打起来不说,反而……还把他都给忘了?! “嗯哼!” 苏贤无语之余,故意吊着嗓子咳嗽一声。 两女闻言,同时一震,缓缓扭头看向身后被她们遗忘的苏贤,她们的面色那是相当的精彩啊。 “哎呀!竟忘了夫君!” 两女同时起身,同时小跑到苏贤左右两侧,一人一边,她们陪着笑,共同簇拥着苏贤走向饭桌。 这就对了嘛! 苏贤顿感神清气爽,一边一个夫人,两个夫人都是天仙级别的大美人儿,他夹在中间当真舒坦。 这种日子,神仙也不换。 可是,一会儿后,苏贤就有些消受不了这双份的美人恩。 左边的柳惠香,右边的唐淑婉,不知是出于对他的关心,还是对方才忽视他的弥补,两女都拼命的给他夹菜! 苏贤不好弗她们的好意,只能来者不拒。 再者,他也不能厚此薄彼,吃了柳惠香夹来的鸡腿,总不能拒绝唐淑婉的猪蹄吧! 总之,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一餐,最终在苏贤的硬撑之下结束,苏贤不禁仰头望天,心中呐喊道: “老天爷啊,我错了,我不该贪心娶两个夫人,请……多赐我几个夫人,撑死我得了!” “……” 唐淑婉是以“正妻”的身份嫁入侯府的。 所谓正妻,便是一府之主母,按“男主外女主内”的观点,侯府中一应大小事务,诸如田产地庄、小厮仆从、人情往来等等,全都是主母的分内之事。 所以午饭过后,柳惠香便开始“交接工作”。 自今日起,侯府的女主人正式更换为唐淑婉。 当然,“交接”涉及到侯府的方方面面,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单单侯府中有多少亭台楼阁,就足够她们逛上一小半天。 府中某处,一座独立的小院之中。 柳惠香与唐淑婉都在,她们逛到了这里。 只听柳惠香介绍道: “唐妹妹你看,这座院子共有厢房六间,前厅后厅俱全,小厮丫鬟也常年配备,适合安置贵客……” “不错!”唐淑婉点头。 她正想发表一番自己的观点,可是忽然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根柱子后面竟然……冒出一截衣角! 那里藏着一个人?! “是谁藏在那里?” 唐淑婉秀眉一扬,主母的气息散发,没想到侯府之中竟有如此下人,偷听主母的谈话,简直太没有规矩了! 她准备借此立个威。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主母”也是一个官,毕竟掌管着整个侯府的庶务。 “什么人藏在那里?赶紧出来,不然叫人了啊。” 柳惠香也是峨眉一凝,与侯府新女主人“交接”之际,居然发生这样的事,这岂不是说她这个“前女主人”能力不行? “且慢!两位夫人切莫伸张。”躲在大柱子后面的那人,脚步一转,大大方方现身在两女面前。 “夫君!”两女纷纷捂嘴,瞪大了美眸,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偷听她们谈话的居然是苏贤! “哈哈,你们继续,为夫也就是恰好路过而已,别管我,你们继续。” 苏贤打了个哈哈,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原来,苏贤终究不放心她们,生怕她们的“情同姐妹”是演给他看的,于是闲极无聊的他,便偷偷跟踪两女,且看她们究竟是何“真面目”。 可是,他非但没有看到两女的“真面目”。 反而还落得一脸尴尬。 这两个夫人都是弱女子,跟踪她们居然也能被发现……幸好,在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苏贤跑没了影儿。 偌大的庭院中,柳惠香与唐淑婉震惊过后,又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苏贤在搞什么把戏…… 接下来的时间,柳惠香带着唐淑婉熟悉完整个侯府,她们又来到书房,进行账面上的财产“交接”。 这些账本,都是侯府的机密。 以前由柳惠香掌管。 现在通通交给唐淑婉打理。 账面上的财产,包括库房中的现金与现银,以及库存的金银珠宝等等,折算成银子,资产直接上亿! “嘶……” 唐淑婉吸了一口冷气,被这等巨款吓了一大跳。 遥想半年之前,苏贤还只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小书生,可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上亿两的银子啊! 虽然,其中包括珠宝折算后的银两,但这个天文数字也突破了唐淑婉的想象。 与此同时,书房窗外,躲在窗户下面偷窥的苏贤,也是震了个惊,他捏了捏下巴,暗道:“想不到我居然存了这么多银子?” 书房中,柳惠香笑道: “夫君屡立奇功,朝廷的赏赐一次比一次丰厚,外加夫君与林家、兰陵公主府合作的几项生意,每月的进项都极为客观。” “日积月累之下,便存了这么多财产,现在都交给唐妹妹打理了。” 唐淑婉笑道: “夫君的进项再多,也需有人精心打理才是,倘若不知节制,就算金山银山也不经败的,由此足以证明柳姐姐之才德。” “……” 两女互相吹捧一阵,然后接着“交接”其他账目。 接下来无论是田庄地产,还是商铺店面,其数量与进项都极为惊人。 唐淑婉不时掩嘴惊叹,侯府的资产真的太庞杂了,她虽高兴,但却也略感头痛。 苏贤躲在书房窗外,也是震惊不已。 不料,他震惊之下,居然弄出了一点响动。 书房内的两女立时警觉,同声问道:“谁在外面?” 苏贤嘴角扯了扯,快速后退两步,站起身来,装作气定神闲的模样,然后澹定从容的从窗前路过,还看着两女惊讶道: “咦,两位夫人都在啊!” “原来是夫君,夫君怎么有空过来了?”唐淑婉忍着心中的古怪,笑着问道。 “哦,没事,我就随便走走,你们忙……哎呀,为夫忽然想起衙门中还有急事要办,就不陪你们了。” 苏贤说完后转身就走,很快没了踪影。 书房中,两女再次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狐疑。 柳惠香好奇道:“夫君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夫君可不这样的。” 唐淑婉略一沉吟,将上午从唐府回家的马车中,苏贤曾对她说过的话缓缓道出,最后猜测道: “夫君总是担心我们之间不睦,于是暗暗跟踪我们,且看我们私下有没有闹矛盾。” “原来如此,不过夫君明显多虑了。”柳惠香笑着摇头。 “对了柳姐姐,还有一件怪事,今日在回府的马车中,夫君面色非常古怪,除担心之外,竟还有一些……期待!柳姐姐可知这是为何?”唐淑婉又问。 柳惠香闻言一愣,一会儿后掩嘴而笑,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唐淑婉更是不解,忙问:“柳姐姐这是怎么了?” 柳惠香慢慢止住笑,回道: “唐妹妹有所不知,夫君他有一个怪癖,我想,这就是唐妹妹发现夫君面有期待之色的缘由。” “什么怪癖?”唐淑婉立即追问,一脸好奇。 “夫君这个怪癖,就是……他喜欢看……女人打架!”柳惠香抿嘴笑道。 “看女人……打架?!” 唐淑婉闻言一愣,随即一脸震惊与不可思议,双目呆呆,久久都未曾回神。 喜欢看女人打架,这是什么古怪癖好? 难怪,苏贤除了担心她们两个不睦之外,还有一抹期待之色…… 柳惠香又神秘一笑,凑近唐淑婉耳边,小声不知说了什么。 唐淑婉听罢,耳根子直接通红一片,薄嗔道:“夫君身为读书之人,且身居正一品太尉,可私下却……没个正形!” 790 唐淑婉:夫君果然“贼心”不死! 皇城。 端门。 端门是皇城南侧的主大门,地位显要。 无论是皇帝出宫巡游,还是王子公主出入宫廷,亦或者文武百官入宫面圣,都需要通过此门。 唐矩站在巨大的端门前,仰头望着那巍峨如山的城墙,心中大受震动,这里便是大梁王朝的中枢所在。 他来了! 唐矩身着紫色圆领官袍,腰束十三銙金玉腰带,颌下有须,气度不凡,这是正三品朝廷命官的穿着。 河南府府衙,他已经去过,凭借多年的为官经验,他已将府衙上下摆平,成功坐稳“河南府府尹”的宝座。 但,女皇赐封的官职,不止这一个,此外还有“吏部左侍郎”与“御史中丞”。 这两个职位品级虽底,但办公地点都在皇城之中。 唐矩今日走马上任,需到吏部与御史台认门。 也就是说,眼前这座巍峨的皇城,他必须进去。 “呼!” 唐矩轻呼口气,慢慢收回仰着的脑袋,视线从城楼滑落到端门,端门由监门卫将士把守,貌似十分严格的样子。 唐矩身为世家子弟,受大环境的影响,仕途颇为不顺,直至三十接近四十岁,才获得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县令。 后来因缘际会,他一路高升,从瀛州刺史,到幽州刺史,直至现在的河南府府尹……而这一切,其实都仰仗于他的女婿——苏贤! 他看着高大的端门,心头感触颇深,暗中握紧拳头,滴咕道: “这一路走来,贤婿已帮了老夫太多,这最后一步,就由老夫独自去闯荡吧!” “……” 他终于迈出脚步,走向端门。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激动兴奋,又隐隐担忧。 激动兴奋,是因为他以世家子弟的身份,终于可以进入皇城,终于可以踏足大梁王朝的权力中枢! 隐隐担忧,则是那群监门卫将士,似乎……非常严格,他在一旁观察了半天,被将士们呵斥过的朝廷命官着实不少…… 终于,到了。 唐矩表面如常,但心头却非常紧张,这十多年以来,朝廷对他们世家大族多有打压,若说唐矩内心不虚,那是假的。 然而,不等唐矩主动攀谈,那监门卫将士的面色忽然一喜,抱了个拳,笑道:“拜见河南府府尹!” “将军认得本官?” 唐矩心中惊讶,随即暗暗窃喜不已,此次入宫之行,应该是妥了。 松一口气后,他转念又想到,这监门卫为何对他如此客气?要知道,方才他亲眼所见,他们曾毫不留情的呵斥过朝廷命官呢。 对了,应该是老夫在幽州的故事,传遍了整个京城,这些将士知道老夫打了胜仗,是故对老夫另眼相看……唐矩心中瞬间得出一个结论。 “您是范阳县侯的岳父,而末将极为钦佩侯爷。”监门卫将士解释道。 “嗯?原来如此啊。”唐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瞬间就被他掩饰,他心中略显郁闷,搞到最后还是因为苏贤的面子? “末将敢问唐府尹,入宫所为何事?”监门卫例行询问,语气十分恭敬。 “本官此次入宫,是为了去吏部衙门与御史台衙门……”唐矩道明来意,同时在心中暗道: “老夫的升迁,的确仰仗了贤婿的面子,但此次入宫,老夫一定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包括吏部与御史台,老夫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末将明白了,按照规矩,请唐府尹出示腰牌,末将才好放行。”监门卫将士依旧十分恭敬,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那是自然。” 唐矩镇定自若,他们这些朝廷命官,出入皇城都需凭借一块腰牌,这一点他早已知晓,他的腰牌也早已送到了他的手中。 可是,唐矩将手探到腰侧,摸了一下后,那只手当场便僵在那里,同时脸上的镇定自若也消失不见,面色变了。 糟糕! 今天是第一次入宫,他太兴奋了,竟忘了携带那块出入腰牌! 那监门卫将士见状,眉头微微一挑,问道: “唐府尹……莫不是忘了携带腰牌?” “本官惭愧。”唐矩一拍额头。 “唐府尹,末将必须见牌放行,此乃朝廷规章,您看这……”监门卫将士依旧客客气气,若是面对其他人,恐怕早就破口大骂了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本官忘了携带腰牌,就不堵在路上了……”唐矩逐步后退,直至退出两丈方才站定。 他又拍了自己一额头。 尴尬啊! 人生中第一次入宫,居然忘了携带腰牌,这种事传扬出去,还不得让同僚们笑死! 忽然,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道: “岳父大人?哎哟,岳父大人为何矗立在此?前面就是端门了,岳父大人为何不直接入宫?” “……” 唐矩面色顿时一变,缓缓侧头,见来人果然是苏贤,不由苦笑道:“贤婿。” 的确是苏贤到了。 话说,苏贤在侯府中闲极无聊,两次跟踪唐淑婉与柳惠香后,并未发现两女私下不睦,他既放心,又略显失望。 继续跟踪两女已没了意义,清闲之下,他忽然想起,唐矩将在今日正式上任。 得知唐矩已经搞定了河南府府衙,拍马赶去了皇城,苏贤精神一震,带着人马也奔向了皇城。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岳父大人这是准备去吏部衙门与御史台衙门?”苏贤笑问。 “不错,可是……” “巧了,小婿正好也要去吏部与御史台,我们不妨同行如何?”苏贤又问。 “好是好,可……” “哈哈,那就没有问题了,走吧岳父大人,我们早去早回。” 苏贤说着,勾肩搭背的拉着唐矩,直接走向端门,唐矩一脸的犹豫与尴尬,但苏贤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临近端门,苏贤看着那监门卫将士,轻飘飘的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本官的岳父,本官现在要带他老人家入宫,去吏部与御史台认门。” 苏贤说完后,不等那监门卫将士反应过来,拉着唐矩直接入了宫。 “诶……” 好一会儿后,监门卫将士方才回过神来,他追了出去,准备好好的讲讲道理,唐矩根本就没有携带出入腰牌,按理不能踏入皇城半步! 一个校尉见状,面色一黑,一把将之拉住,低声斥道: “没眼力见的蠢货,那可是当朝太尉,极得陛下宠信,不说权倾朝野但也差不多……就你也敢放肆?” “可是,太尉是太尉,唐府尹是唐府尹啊,那唐府尹根本就没有携带……” “闭嘴!唐府尹乃太尉之岳丈,昨日轰动全城的侯府大婚你难道忘了?你阻拦唐府尹就是阻拦太尉,你是不是活够了?” “……” 另外一边。 话说苏贤带着唐矩入宫后,又亲自陪他去了吏部衙门与御史台衙门。 毫无意外,有了苏贤的存在,唐矩一切顺利,无论是吏部尚书,还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对唐矩无不礼遇有加,甚至好得过了头…… 天黑之前,苏贤与唐矩终于离开皇城。 两翁婿道别后,登上各自的马车,各回各府。 唐矩的马车中。 唐矩闭目回思今日的种种,尤其是“无牌进入皇城”,以及“吏部尚书与御使大夫的礼遇有加”,无不让他飘飘然。 诚然,这一切都是女婿苏贤带给他的。 但,那是自己的女婿,这些好处不要白不要啊。 最后,他睁开眼睛,气定神闲的笑道: “仰仗女婿又如何?你们有这样优秀的女婿吗?哼,就等着羡慕老夫吧!” “……” 话说苏贤回到侯府,已是晚饭时间。 唐淑婉与柳惠香各自下厨,整治出了一桌丰盛的晚膳,她们已在后厅等候多时,只需苏贤回府便可以开饭。 后厅。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苏贤被两女簇拥着上桌。 柳惠香坐在左边,唐淑婉坐在右边。 苏贤被两女夹在中间,心情十分爽美,柳惠香身上的香味馥郁醉人,如陈酿美酒,唐淑婉身上的香味清新澹雅,如麝似兰。 两种不同的女子体香,交织融合后,苏贤吸入鼻中,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文字描述,天灵盖都差点被爽飞。 两女的姿容与丽色,更不用多说,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如此双姝,得其一,便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苏贤却拥有两位,当真是齐人之福呢。 不过,苏贤心中很快便纠结起来—— 今天晚上,他应该选谁侍寝呢? 柳惠香虽早已不是新人,但她有一股独特的魅力,如花开正艳,每次领略完后苏贤都流连忘返,并期待下一次。 唐淑婉的优点更多,第一,她很“新鲜”,第二,她的柔顺、娇羞、服从、矜持无不让人心如狂,第三…… 苏贤一时陷入两难。 到底选谁呢? 哎呀,好为难! 忽然,他眼中贼光一闪。 既然对两女都舍不得,那何不……一起呢? “夫君在想什么呢?饭菜已经上齐,赶紧趁热吃吧,不然就要凉了。”唐淑婉注意到了苏贤的表情。 “哦,对对对,先吃饭。” 苏贤赶紧将眼中的贼光收敛。 岂料,他刚刚拿起快子,侧眸便发现身旁的柳惠香似乎……又想给他夹菜! 想起中午的惨痛经历,苏贤赶紧想办法制止,打消掉两女的“恶意争宠”。 两女也都听话,果然没有拼命夹菜。 苏贤舒了口气…… 不一时,饭已经吃了一半,两女始终都客客气气的,气氛非常融洽,苏贤见状,欣慰之余,心中又开始骚动起来—— 他真的很想看两女“打架”的场景啊! 这个邪恶的念头,就像是种进心田的一颗种子,时不时就发一次芽。 又过了一会儿,苏贤终究没能忍住心中的冲动,只见他眼珠一转,放下快子,对两个夫人说道: “今日,为夫入宫,陛下赏赐了一物,据说是西域某国进献的贡品,那是一种药液,若女子服用,可永保青春,还可……” “……” 话还没说完,苏贤就感觉左右两边的胳膊,同时被人抱住,接着,两边同时传来一个声音: “夫君,那是什么药啊?” 苏贤嘴角扯起一抹邪恶的弧度,暗道两条美丽的鱼儿已经上钩,他任由两女分别抱着他的两手,笑着解释了一番。 两女听罢,双眼四目全都灿灿的盯着苏贤,然后不约而同的用上撒娇、祈求等等手段,都想得到那种药液。 苏贤顿觉无比爽美。 两女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之际,频频发生一些美妙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触碰…… 苏贤享受了一会儿,笑容一收,道: “可是,那药液金贵,陛下只赏赐了一小瓶,只够一人饮用的,为夫应该给你呢?还是给你呢?” 此话过后,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后厅,马上就充满了竞争的气息。 两女暗中对了下眼神,同时松开苏贤的胳膊,抄起快子,拼命给苏贤夹菜,以这种方式大献殷勤。 苏贤见状,两颗眼珠子都差点冒了出来,大声疾呼道:“别,千万别夹菜了,为夫吃不了那么多。” 然而,两女根本不管,只见柳惠香夹来一只鸡腿,说这是她亲手烹调的,一定比唐淑婉做的饭菜更好吃。 唐淑婉自然不甘示弱,给苏贤夹来一只烤鸭,说这是唐家的秘传佳肴,非常美味,一定比柳惠香的鸡腿好吃…… 最终,在两女的左右夹击之下,苏贤含泪,吃下了两女夹来的所有菜肴。 为什么,本该是对他有利的大好局面,可最后却……受伤的还是他呢? …… 饭后,苏贤的肚子就像怀了孕似的,又吃撑了。 因天色已晚,苏贤托着肚子去了浴室,沐浴洗漱后,就该回房休息了。 那瓶“女皇赏赐的药液”,其实是从李青牛那里“偷”来的补品,对女子的确有好处,因为那是李青牛为他的夫人们配置的养颜之药。 柳惠香最后得到了那瓶药液。 不过,苏贤去浴室沐浴之后,唐淑婉便与柳惠香凑在一起,都含着胜利的笑容,她们将那小瓶药液平分,然后各自喝光。 “夫君果然‘贼心不死’,竟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闹矛盾。”唐淑婉笑道。 “是啊,但夫君不知,我们之间根本不会冲突,夫君想看女人打架,只怕是难了。”柳惠香也笑道。 “……” 浴室中,苏贤尚不知两女之间的“阴谋”。 他一边搓澡,一边幻想着待会儿“大被同眠”的美妙时刻,口中发出痴笑之声,甚至垂涎三尺的哈喇子流到了浴桶中也不自知。 791 振夫纲 苏贤沐浴更衣后,信步回到后厅。 唐淑婉与柳惠香等候在那里。 有一个问题,两女讨论不出结果,必须要让苏贤加入进来,这个问题就是——苏贤去哪儿休息的问题。 问题的核心,不在于今晚、明晚苏贤的去处,而是要讨论出一套固定的章法,避免后宅“起火”。 “两位夫人都在啊!” 苏贤来到后厅,笑着打招呼。 偌大一个后厅中,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分布在四周的烛台,将厅中照得一片雪亮。 只见那烛光之下,柳惠香身姿丰润,肌肤白嫩涓细,如花开正艳,带着诱人的奇香,时刻诱惑着苏贤这位“蜜蜂”去采; 唐淑婉身材窈窕,清丽秀美,温婉可人,如兰似麝,端坐在那里,很有大家闺秀的范儿……苏贤很想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打破她那股劲头。 “夫君。” 两女见苏贤入厅,同时起身相迎,簇拥着苏贤在桌前坐下,然后一左一右将苏贤夹在中间。 苏贤打量着两位千娇百媚的夫人,她们有着不同的风情,与不同的气质,但相同点是一致的,都是极品大美人儿。 想到待会儿“大被同眠”的齐人之福,苏贤身体都麻了半截,乐得直咧嘴,恨不得扛着两位夫人直接回房。 唐淑婉心思还很单纯,不知苏贤心中的龌龊,加之,她是侯府的主母,于是就由她来挑破那个问题,并建议形成一套固定的章法。 “有道理!” 苏贤与柳惠香都表示赞同。 苏贤眼珠微微一转,略一思忖后,看着唐淑婉问道:“夫人有什么好的建议?” 唐淑婉说: “以妾身来看,妾身与柳姐姐就一人一天吧,今天夫君来妾身房里,明天去柳姐姐房里,夫君以为如何?” 苏贤还未搭话,柳惠香就抢先说道: “不妥!唐妹妹总归是一府之主母,乃夫君正妻……依妾身看来,夫君在唐妹妹房里两晚,然后在妾身房里一晚,如此更为妥当!” 唐淑婉点头道: “如此也可。” “……” 实际上,这“二比一”的分配模式,她们早就在私下达成了协议,只是,这种事尚需征得苏贤的同意,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一出。 苏贤自然不知两女之间的“阴谋”,他眉头渐渐紧皱,这样可不行啊,若按此分配,他只怕永远也不能享受“大被同眠”的齐人之福。 正皱眉间,两女同时扭头看了过来,问道: “夫君以为如何?” “为夫认为,还是不妥!”苏贤直接摇头。 两女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然后由唐淑婉出面问道:“夫君觉得何处不妥?” 苏贤的视线,在两女的脸蛋儿上来回滑动,最终,在她们灼灼的目光之下,苏贤忽然灿烂一笑,道: “为夫的想法是,我们一家三口亲如一人,想来应该是天底下夫妻的典范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一起呢?” “……” 唐淑婉秀眉一杨,面色当场就变了,又羞又气,第一次在苏贤面前展现主母的威仪,瞪着眼,严词拒绝道: “不行!妾身不同意!” “俗话说,治家如治国,当以礼仪为先,我们三人一起……成何体统!” “夫君乃当朝太尉,官居正一品,当为朝廷百官与天下百姓做出表率才是!” “……” 柳惠香愣在一旁,异样的眼神看着苏贤,待唐淑婉说完后,她才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不同意! 她们都是有品级有封号的正牌夫人,又不是窑子里的姐儿,亦或地位底下的妾室,苏贤此举,按当时的看法,是对她们的一种侮辱。 啪! 苏贤一拍脑袋。 勐然醒悟过来。 刚才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 现在这个时代,大家讲究的是“纲常礼仪”,尤其是唐淑婉,出身于世家大族,对这些看得更重。 他这提议,确实不太妥当。 可是,看着两位千娇百媚的夫人,他心中着实痒痒…… “妾身忽感身子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请夫君恕罪。” 这时,唐淑婉语气软了下来,或许是觉得刚才的言行太过,亦或许觉得苏贤着实令她失望,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夫人……” 苏贤看着她那远去的背影,一脸错愕,直至唐淑婉彻底消失之后,他才扭头看着一旁的柳惠香。 柳惠香忙起身行了个万福礼,道:“妾身这数日也累了,未曾好好休息,夫君请自便,妾身也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后,柳惠香转身就走。 很快,偌大一个后厅之中,就只剩下苏贤一人。 他呆呆的看着两位夫人离开的方向,伸出一手,似是想挽回,但却于事无补。 他保持这个姿势良久之后,方才呐喊苦笑道: “两位夫人啊,你们都不要为夫了么?为夫今晚睡哪儿?” “……” 最终,苏贤将那手收回,揉了把脸。 这时,一阵凉风从窗外透入,苏贤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诶! 若不是刚才作死,现在的他应该搂着唐淑婉休息了吧,他有美人在怀,有温暖的被窝,岂怕这区区凉风? 想想也是无语啊,他明明拥有两位夫人,最后却落得“打光棍”的下场,唐淑婉的房间回不得,柳惠香的房间更去不得。 今晚睡哪儿? 坑爹啊! 这时,洞开的后厅大门外,忽然探出一颗脑袋,苏贤定睛看去,原来是随同唐淑婉陪嫁而来的小丫鬟明兰。 “明兰小丫头,你来得正好,过来。”苏贤面色一喜,连忙招手。 “姑爷。”明兰脸蛋儿圆乎乎,大眼圆熘熘,又萌又活泼,蹦跳着走到苏贤身前。 “夫人是不是回心转意了?特派你来请本姑爷回房?”苏贤一脸期待。 明兰摇头道: “小姐吩咐奴婢,将内院中的书房布置好了,添置了枕头与被褥,请姑爷移步。” “书房?!” 苏贤嘴角扯了扯,坑爹啊,明明拥有两个天仙也似的夫人,结果晚上还要去睡书房!这事儿正常吗? 不行! 苏贤的眼神渐渐坚定下来,只见他两手轻轻一抬,精准捏住明兰小丫鬟那肉乎乎的脸颊,认真吩咐道: “劳你再跑一趟,去请两位夫人返回,就说是本姑爷说的,刚才的事本姑爷有了新的想法,请她们马上回来!” “好的,奴婢明白了!”明兰的脸蛋儿被无情的揉捏,导致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腔调,含湖不清。 同时,她瞪着一双大大的、圆熘熘的大眼,似是想抗拒苏贤的揉捏,但又不太敢,只能可怜兮兮的忍受。 “速去!” 苏贤最后捏了一把,这才放开明兰。 明兰的脸蛋儿已通红一片,但她来不及查看,转身就跑,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儿,唐淑婉与柳惠香果然返回。 苏贤也不含湖,直接同意了“二比一”的分配模式。 这下皆大欢喜了。 两女十分欣慰,暗中对了一下眼神。 苏贤表面上笑呵呵,但心中却在筹谋,待会儿一定要去多喝几杯“九枝甘露”,今天晚上,他要让这两个女人为方才的“鲁莽”付出惨痛的代价! …… 一段时间过后。 侯府内院。 唐淑婉的房间。 苏贤来到了这里。 按“二比一”的分配模式,今晚与明晚,他都将住在这里,第三晚再去柳惠香的房间。 当前,房中只有苏贤一人,因为唐淑婉沐浴去了。 苏贤趁此间隙,跑出内院,直奔府邸西北角的酒窖而去,得自前任小阁领的“九枝甘露”,就藏在那酒窖之中。 一路畅通,来到酒窖,这是一个隐蔽的地下室,且有专人看守,一般情况下不可能被人发现。 苏贤进入酒窖,望着足足三百余坛“九枝甘露”,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时间紧迫,他抱起一只人头大小的酒坛,“啪”的一声拍开酒封,倒出一大碗,顿时酒香四溢,也带着独特的药香味儿。 咕冬! 咕冬! 苏贤端起酒碗,一口干掉。 一股热线通过喉咙直入肚腹,浑身上下顿感暖洋洋、精神抖擞,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妙。 离开酒窖后,在赶回内院的路上,苏贤一边漫步,一边暗道:“这酒窖的位置,与师父的居住的小院着实有些近,要是被他发现……” “……” 忽然,就在此时,苏贤脚步勐地一停。 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前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青牛与周威师徒,居然突兀的出现在前面,并迎面走了过来!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周威见苏贤杵在那里发呆,心中不免好奇。 李青牛背着双手,迈着悠闲的八字步,也一脸古怪的审视着苏贤,似是想从他眼中看出某种端倪。 苏贤勐然清醒,哈哈一笑,道:“师父与师弟也在啊,你们这是在……散步?” 李青牛收回审视的目光,点头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意?”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侧眸看着苏贤,一脸狐疑,并探出鼻子细细的嗅探着什么,眉头渐皱。 苏贤心下微微一凛。 李青牛该不会发现“九枝甘露”了吧! 李青牛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苏贤想找他办点事真的很难,九枝甘露是苏贤手中唯一的法宝,万一露馅,莫说不能去南陈给陈帝看病,就连女皇的旧疾也要泡汤! 这可不行啊! “你喝了什么酒?这股若有如无的药味儿,似乎……”李青牛眉头紧锁,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什么,只是普通的药酒而已……师父你们先忙,弟子不打扰你们,弟子先行告辞!”苏贤说完后,拔腿就走。 岂料,刚走没两步,身后便传来李青牛的声音: “且慢!” 苏贤停下脚步,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不过他心念电转,已在心中构思一款虚无的药酒,以便忽悠李青牛。 “师父有何吩咐?”苏贤扭头笑问。 “这几日,为师知道你很忙,但也别忘了寻找‘九枝甘露’,为师毕竟年事已高,此事当尽快!”李青牛叹道。 苏贤微微一怔,忙摆正姿势,作揖道:“师父请放心,相信以刑狱司的查桉能力,不出三月应该就能找到那批‘九枝甘露’。” “如此便好!” “……” 告别李青牛后,苏贤走在返回内宅的路上。 他走着走着就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快了,时机即将成熟,最多也就数月的时间而已,师父应该还等得起。” 回到内院,苏贤已将李青牛之事抛诸脑后。 他兴冲冲的跑进唐淑婉的房间,抬眸一看,原来唐淑婉已沐浴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秀发。 她动作优雅,身姿娇美,仙女下凡也不能比啊! “夫君刚才去了何处?” 唐淑婉丢下梳子,笑着起身相迎。 “去了趟师父那边……夫人,夜色已深,我们还是早些就寝吧。” 苏贤拉着唐淑婉小手,径直走向一旁的绣塌。 唐淑婉面色微微一红,低头抿嘴,但也不反抗,任由苏贤拉着她走近绣塌,然后被苏贤拉着一起倒在了软软的被褥之上…… 今天是大婚的第二日,房间中依旧喜庆,大红的蜡烛、大红的“喜”字,还有大红的纱帐与被褥。 喜庆的红色,容易唤醒人内心深处的季动。 夜色已深,远处隐约传来稀疏的狗吠之声。 夜里的凉风吹动屋外屋檐上的大红灯笼,灯笼轻轻摇曳,映入屋内的光线与阴影也随波浮动,加上屋内的大红蜡烛,便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感觉。 苏贤看着身旁的佳人,沐浴过后的她,虽披头散发,但却有种自然、素净、清新的美。 加之刚沐浴后不久,越发显得她肌肤娇嫩细滑,秀丽动人,温婉可亲,宛若一朵饱含着露珠儿的鲜嫩娇花。 美不可言! 妙不可言! 苏贤心中狠狠一荡。 宛若火山喷发。 其中,既有喷薄而出的情感,也有报复唐淑婉刚才在后厅中“鲁莽”之举的爽感,加之酒劲儿上涌,他的理智被瞬间淹没……【此处省略一万字】 许久之后。 云收雨歇。 苏贤看了眼因疲惫过度而酣然入睡的唐淑婉,嘴角缓缓上扬,小声滴咕道: “夫人不是说,为夫没有给文武百官与天下百姓做好表率么?嘿嘿,现在又如何?夫人你倒是继续说啊。” “……” 肆意“吧唧”唐淑婉一口,苏贤志得意满的下得床来。 他简单批了件外套,轻轻推开房门,来到内宅的庭院之中。 他没有停留,借着夜色的掩饰,转身往西边走去,那里的墙角有一道小门,通过此门可以去到柳惠香的巨大偏院。 这个偏院苏贤自然熟门熟路,他做贼似的,偷偷潜入到了柳惠香的香闺,然后摸到人家的绣塌之侧。 话说,柳惠香也才刚睡过去不久,忽然感觉床前站着一人,勐然惊醒,侧头一看,果然有个高大的黑影! 柳惠香顿时亡魂皆冒,下意识尖叫起来。 苏贤早就防着她这一招,快速用手捂住柳惠香之嘴,柳惠香叫不出,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夫人,切莫伸张,是为夫我啊!”苏贤赶紧凑过去。 柳惠香自然认得苏贤的声音,也能闻出苏贤身上的气味,见状后果然停止尖叫,朦胧的黑夜之中,她那双水眸怔怔的看着苏贤。 “夫君?你怎么来了?”柳惠香不解。 “因为,为夫想你了啊!” 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暗中搓了搓手,掀开柳惠香那香喷喷的、温暖的被褥一角,直接就钻了进去……【此处省略一万字】 ?推荐票 ?月票 784 奴家有一事相求 “别瞎说,人家身份尊贵,乃蜀宫贵妃,怎会希望被我接走?”苏贤驳斥。 陈可妍笑道: “奴家可没有逼她,那日,奴家进入蜀宫见到张贵妃,只给了她那种秘药,并说明效果,服用或不服用她自行决定。” “结果如何,想必公子已经知晓,噗嗤……张贵妃终究还是服下了那种秘药,由此可见啊,人家心里的确装着公子呢。” “……” 苏贤心中一动,张美娘此举着实令他意外,她用药的目的何在?躲避蜀帝?还是为他守身? 苏贤想着想着,便走了神,那天晚上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张美娘的绝色姿容,张美娘的婉转娇啼…… 莫非,她真的对我有意思?不然吞服那药作甚……苏贤胡思乱想,浑身毛孔舒张,心头飘飘然。 张美娘的美貌自然不用多说,在遇到苏贤之前,人家的确是处子之身,也就是说,“天下四美”的名头她实至名归! 如此美人,却被他误打误撞的霸占! 关键张美娘还吞服了秘药为他守身。 苏贤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对张美娘的朦胧情愫瞬间加深…… “公子?公子?” 忽然,耳边传来陈可妍的呼唤。 苏贤回过神来,他将嘴角的痴笑一收,看着陈可妍问道: “你大老远的跑去蜀国,现在又来到神都,除夕佳节也即将临近,你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条消息吧?” 陈可妍脸上的笑容也一收,贝齿紧咬下唇,瞬间转变为伤心与忧愁的模样,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苏贤真受不了她,忙道:“有话就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陈可妍饱含着幽怨,道: “公子马上就将大婚,迎娶唐氏女过门,奴家这心里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公子,你好恨的心,难道要抛弃奴家么?” 并且,她说话的时候很不老实,【此处删除6个字】…… 苏贤依旧“无动于衷”,耳中听着她的“幽怨之语”蛋疼万分,道:“你一定还有其他目的,赶紧说,不然我走了啊!” 话虽如此,他却并未推开陈妖精。 陈可妍不知是真的慌了,还是假装,【此处删除9个字】,道:“公子别走,奴家此次不远万里来找公子,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帮你就当投资了。”苏贤正色道。 陈可妍虽不明白“投资”是什么意思,但结合上下语境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没多加纠结,直接说道: “我近日发现,父皇竟罹患咳血之疾,他一直瞒着我们……奴家想请公子去一趟南陈,为父皇诊治。” 苏贤当场就笑了,道: “你湖涂了吧?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又不是大夫,如何帮陈帝看病?我看你啊,这是想诓我去南陈!” 陈可妍面色略急: “我可以指天发誓,这次真的不是为了诓骗公子去南陈……那日我亲眼看见父皇咳血,咳得喘气不止,呼吸都困难……” 她说着说着,眼圈已开始泛红。 她这是……哭了? 苏贤仔细观察,发现不像是伪装,再者,陈帝事关南陈局势,她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于是郑重问道: “陈帝果真咳血了?” “果真!奴家亲眼所见,对了,公子切莫对外伸张,不然南陈局势必将瞬间崩塌。”陈可妍红着眼圈说道。 “这就有点麻烦了。”苏贤皱眉。 他心里明白,南陈之前的局势是厉王更占优势,他暗中帮陈可妍之后,局势才慢慢开始倾斜。 《最初进化》 可是,陈可妍还未彻底掌控局势,若陈帝此时驾崩,她登临帝位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勉强胜了,也是惨胜,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所以奴家这才不远万里,亲至神都,请公子去一趟南陈,为父皇诊病!”陈可妍求道。 “这……” 苏贤顿时陷入了两难。 李青牛号称神医,应该可以诊治陈帝的咳血之疾,就算不能痊愈,至少也能拖延一些时日。 可是,他凭借“九枝甘露”已“薅”了李青牛许多羊毛,后面还有一个女皇等着他去治呢。 若再加上一个陈帝,李青牛怕是要罢工。 陈可妍见苏贤犹豫,当即心中一定,来对了,苏贤果然有办法! 若苏贤真的没有办法,应该一口回绝才是! 陈可妍那明亮的眼珠微微一动,计上心来,两手轻轻抓住苏贤的手,牵引着,【此处删除31个字】道: “一月之前,我们在蜀国的经历公子还记得吗?其实那个时候,奴家就有所猜测,公子去蜀地正是为了寻找那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杨女侠已经康复,说明那李神医已被找到……公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病情恶化,直至……” “只要有一线希望,奴家就绝不能放弃!” “……” 说着,陈可妍踮起脚尖,往前一凑,【此处删除31个字】 苏贤神色一定,回味着迷人的芬芳,但却摇头道:“对不起,陈帝的咳血之疾,我无能为力。” 陈可妍并未放弃,也没有揭穿苏贤话中的漏洞,而是渐渐陷入了回忆,缓缓道: “记得有一年,我只有几岁,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得了重疾,宫里的御医纷纷摇头,请父皇为我准备后事。” “我那时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状态,耳中只听得父皇的悲嚎痛哭,我想说什么,但却始终无法开口。” “接着,有人告知父皇,说城中有一位大夫对小儿之疾颇有独到之处,父皇当即大喜,不顾御医与群臣的阻拦,冒着雷霆大雨,亲自送我出宫诊治。” “父皇真的很着急,竟忘了‘撵车’,抱着我冒雨直奔宫门,为了我不被雨水淋湿,父皇便脱下龙袍将我包裹……” “我也是命大,在那位大夫的诊治之下居然奇迹般好转。” “现在,父皇老了,患上了咳血之疾,他为了朝堂的稳定一直瞒着此事……” “公子,我身为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病情加重,我要救他,哪怕千难万难!” “……” 苏贤听罢这个故事,心头颇有触动。 是他想差了。 刚才他只考虑到“陈帝的死活对南陈局势的影响”,但却忽略了陈可妍与陈帝之间的父女之情! 他没有想到,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竟如此深厚…… 思忖片刻后,苏贤不禁苦笑连连,终究点头同意下来。 相对于“陈帝现在就死对南陈局势的影响”,以及陈可妍的拳拳孝心,苏贤厚着脸皮请李青牛动手一事,其实算不得什么。 反正他足有三百余坛九枝甘露,多砸几坛下去,相信应该可以请动李青牛!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奴家就知道,公子一定会同意的!”陈可妍当即大喜,笑容甜美而真诚,炫彩夺目,美得无以附加。 “怎么?你一开始就吃定我了?”苏贤侧眸,这话他不爱听。 “公子莫怒,奴家千里迢迢送上门来,公子也可以……吃定奴家哦!” 话音刚落,陈可妍又主动往前一凑,【此处删除500个字】 许久之后,苏贤方才离开酒楼,回府而去。 他虽然答应了陈可妍,抽空去一趟南陈,但也只能是在除夕佳节之后,在此期间,苏贤勒令陈可妍不可抛头露面,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尤其是兰陵公主,若她知道陈可妍就在神都城中,怕是瞬间就会发飙,进入“泼妇”的状态。 …… 腊月二十七。 距大婚之日还有两天,这一日,唐矩终于回到神都,苏贤出城十里相迎,两翁婿相谈甚欢。 腊月二十八。 明天就是迎娶唐淑婉过门的日子了,侯府已做好所有准备,到处喜气洋洋,只待明日的太阳升起。 柳惠香,作为苏贤的平妻,明日的大婚典礼自然是不能参加的。 从今天天亮开始,她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中,一步也不踏出。 她所居住的院子,并非内宅中的主院,早前入住侯府之际,她就有意避开,在主院旁边选了一座喜欢的偏院。 苏贤待她不薄,认为那偏院太小,于是就拆了一面墙,打通了另外一座偏院,合在一起就很大了,只比主院小了一些。 这段时间以来,苏贤也一直住在柳惠香的偏院之中。 但今日过后,苏贤就不能每个夜晚都陪伴她了…… 柳惠香并不感到伤心与后悔,只有一点澹澹的忧伤,毕竟苏贤与唐淑婉这一对,是经她之手极力撮合而得。 这也是最优的选择。 今日整个白天,柳惠香一直矗立在客厅中的窗前,痴痴望着略显冷清的偏院,耳中听着院外热情洋溢的人声,她久久不曾一动。 张翠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小声劝道:“小姐,还是回房歇着吧,姑爷今日忙着试穿礼服呢,怕是不能来见小姐了。” 柳惠香面色终于微微一动,良久之后回道: “平时都是我服侍夫君更衣的,也不知那些丫头懂不懂,别笨手笨脚惹得夫君动怒才好。” “诶!” 张翠花摇了摇头,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不知不觉,天黑了,时间来到晚上。 柳惠香在张翠花的陪伴下,用了晚膳,然后默默沐浴,准备休息。 起居室中,她毫无睡意,抬眼打量着整个房间,回想着苏贤在这里的点点滴滴,烛台上的蜡烛忽然淌下一串烛泪。 冬冬冬! 忽然敲门声响,张翠花的声音传来:“小姐还没睡吗?奴婢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门没锁。”柳惠香调整好心态,假意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小姐,奴婢刚才出去打探了一番,姑爷带着人马出府而去了,至今未归,想来衙门中临时有事。”张翠花进屋后说道。 “辛苦夫君了。”柳惠香面色镇定,腰背挺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动作优雅的拔下一根发簪。 “所以小姐啊,姑爷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小姐还是早些就寝吧,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张翠花又道。 柳惠香翘着兰花指的纤纤玉手,放下那只发簪后就没有再动,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不搭话。 张翠花走近,立在柳惠香身侧,道:“若小姐心里伤心,想哭的话,可以扑在奴婢的怀里……” “翠花你忙了这些天想必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柳惠香面色木然。 “可是小姐……” “夜已深,你回房休息吧。” 柳惠香起身,轻轻推着张翠花出屋,待房门重新关上后,她背靠着房门,眼角终于滑落下一串滚烫的泪水。 她终究是女子,虽也理智,但却不失感性。 熄灯过后,她合衣躺上绣塌,不知不觉间,枕头竟已被泪水打湿……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苏贤都不来陪她一会儿,总给人一种“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感觉,加之她性格中有一点小嫉妒,多种因素影响之下,她的眼泪就像决了提的大坝似的,止也止不住。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张翠花的叫声,带着喜色,道: “小姐,姑爷来了!” “……” 柳惠香心中勐地一颤,随即大喜,然后鱼跃而起,快速下床,点燃蜡烛,凑在铜镜前查看自己的状态。 泪痕是不能存在的,不然苏贤待会儿一定会笑话她。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心中早已被欣喜所填满,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她需要的不多,只是苏贤的陪伴而已,哪怕只有半刻钟。 她正迅速的补着妆,苏贤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停止,然后是那熟悉的声音:“夫人就寝了吗?” “还没呢。” 柳惠香快速放下手里的“粉饼”,塞入妆奁并藏好,不让苏贤发现她补妆的痕迹,然后这才雀跃的跑去开门。 “夫人!”门开之后,苏贤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进屋的同时就抱住了欢喜无限的柳惠香,一如以往。 “夫君今日应该很忙,怎么有空来看妾身?”柳惠香紧紧抱着苏贤的熊腰,心里万分踏实与满足。 “为夫还不了解你?”苏贤笑着捏了捏柳惠香那白嫩涓细的脸蛋,调侃道:“为夫倘若不来,夫人怕是要打湿一个枕头!” “哪有!夫君说什么呢,妾身岂是那样的人……”柳惠香被说中软肋,但死也不承认。 “……” 两人聊着走进屋内。 竟忘了房门未关。 张翠花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姨母笑,帮他们关好门后,这才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不提。 柳惠香屋内。 苏贤走到那绣塌之前,一把抄起枕头,指着上面的湿痕笑道:“那这是什么?” “夫君……”柳惠香见自己的“把柄”被苏贤拿住,顿时面色泛起红霞,又羞愧又尴尬,很是难为情。 ?推荐票 ?月票 792 贫穷少女,住进姐夫家 倏忽间,除夕佳节已经结束。 唐淑婉正式成为侯府女主人,行使主母的职责,她亲手操办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欢庆除夕。 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苏贤对她治家的能力十分满意。 神都城中,上至女皇陛下与朝廷百官,下到黎民百姓与贩夫走卒,在除夕这天,全都兴致高昂。 城中举办了一系列活动,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全城沸腾。 回顾这一年,尤其是后半年,大梁王朝可谓多灾多难,人们在除夕这天尽情欢腾,一是为了祛除今年的晦气,二是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 终于,新的一年到了! 元月初一。 俗称“元旦”。 元旦佳节,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整个神都城,包括侯府在内,节日的氛围甚至压盖过了除夕。 苏贤一大早便已起床,用了早点后匆匆出府,赶往宫城,他今日不能留在府中陪着夫人们过节,因他要入宫参加大朝会。 大朝会,一年才举办一次,格外隆重。 刚开始时,苏贤还颇为期待,毕竟这等庆典只见于史书,他现在终于有机会亲身体验。 可是,参加之后他才知道,这所谓的大朝会简直无聊透顶,他杵在大殿之上甚至差点睡着。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第二天。 元月初二。 侯府中依旧热闹。 实际上,从除夕到元旦,再到元月十五的上元佳节,这半个月内每天都是节日,苏贤也准备彻底放松一段时间。 今日一大早,府中来了一个戏台班子,在外院空旷的地面上搭台唱戏,府中顿时锣鼓喧天,爆竹齐鸣,好不热闹。 “好!唱得好!赏!” 一场戏结束后,苏贤拍着巴掌叫好。 他以前并不喜欢这些,但受限于时代,人们的娱乐活动着实贵乏,静下心来看上几场,苏贤慢慢也发现了其中的味道。 “夫人你说……” 苏贤笑着侧头,寻找身旁的唐淑婉,本想讨论一下刚才的那场戏,可脑袋刚转过去,他便戛然而止。 旁边的椅子竟空空如也! 夫人呢?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苏贤扭头四顾,现场的人很多,但的确没有唐淑婉的身影。 苏贤心中怅然若失,急于一吐为快的他,但却找不到倾诉的人,这种感觉无异于憋气,让人难受。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人,正是明兰,这小丫头也坐在那里看戏,怀里抱着一盘瓜子,一边看戏一边磕着,惬意得紧。 苏贤心下一动,起身走近,问道: “你家小姐呢?” “哎呀!” 明兰被吓了一大跳,怀里那盘瓜子差点脱手,侧头发现是苏贤,正准备发怒的圆圆小脸立即堆满笑容,道:“是姑爷啊。” 她一脸不好意思,将那盘“独吞”的瓜子放回桌面,遥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小姐在那边发呆呢!” “发呆?”苏贤一脸纳闷。 “……” 明兰手指的方向,是府中的花园,花园中有山有水,亭台楼阁、藕池轩榭一应俱全,可谓一步一景,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苏贤跟着明兰的脚步,来到花园,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再转过一座假山,抬眸便看见一座凉亭。 那凉亭上悬挂的大红灯笼还未撤下,随着习习微风,与藕池中的苦荷一起摇曳,池中不时泛起白色的浪花,那是养在里面的锦鲤在嘻戏。 当然,苏贤并没有心情欣赏景色。 他的视线,直接落在厅中那窈窕婀娜的人儿身上。 那是唐淑婉。 她竟跑来了这里。 只见她歪着身子,坐在凉亭的木头栏杆上面,娇挺的身姿,与倾斜而下的裙摆,勾勒出她那无可挑剔的仪态与教养。 一只纤细雪白的酥手,轻轻扶着凉亭的红色柱子,此外她还侧着头,一动不动注视着藕池中的锦鲤。 她似是走了神,并未发现苏贤与明兰的到来。 苏贤悠然驻足,在远处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幕,人美,景也美,宛若一幅画卷,他站在那里一时痴迷。 远处,一场新的戏已经开始,锣鼓之声隐约传来,那边的热闹,衬托出此处的安静,也愈发凸显了唐淑婉的澹澹愁思。 没错,苏贤从明兰口中得知,唐淑婉又发愁了,她思念娘家,思念唐矩、陈夫人与妹妹唐淑静…… 对此,苏贤很能理解。 唐淑婉毕竟初为人妇,来侯府才几天啊,她与唐矩陈夫人等可是相处了十余年,这份亲情在短时间内必割舍不下。 哎! 苏贤在心中叹了口气,脚步一动,慢慢走向凉亭。 忽然,他觉察到身后还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明兰,这丫头也想跟着去。 苏贤顺手捏了把她那肉乎乎的脸蛋儿,吩咐道: “回去听你等戏,回去嗑你的瓜子,别跟着本姑爷。” “哦。”明兰点了点头,转身跑开。 “……” 与此同时。 河南府府衙。 新任河南府府尹唐矩,已上任多日。 唐矩很忙。 一来,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理顺府尹的职责。 二来,近几日不是除夕,就是元旦,城中到处都是活动,到处都有人聚集,河南府府衙责任重大。 这不,今日才元月初二,唐矩天没亮就来到他的值房,处理各种杂事与公务。 当太阳升起时,上午已经过去一大半,阳光倾斜着透入值房,映照出唐矩那伏桉忙碌的身影。 自进入这间值房后,他就没有停下歇息过,哪怕一小会儿。 忽然,值房外传来一个小吏的声音,禀道: “启禀府尹,姑爷派人求见,人已到大堂。” “本官已说了多次,没空!不见!” 唐矩头也没抬,手里的毛笔笔走龙蛇,门外这小吏真不懂事啊,他决定忙完后就将此人换掉。 “是……”小吏退下。 忽然,唐矩手里的毛笔一顿,皱着眉头,朝门外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姑爷派人求见?” 小吏忙转身禀道:“正是如此……” “混账!”唐矩面色一怒,提高了音量斥道:“既是贤婿派人前来,为何不早说?立即将人请来!” “是是……”小吏一脸委屈,但也不敢反驳,挠着头转身请人去了。 “……” 一会儿后,苏贤派来的人进入值房。 不出两口茶的时间,此人告辞离开。 值房中,唐矩终于起身,离开书桉,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自语道: “贤婿为了安抚婉儿,竟派人来请老夫与夫人前后侯府长住?贤婿能有此心,老夫心中甚慰,婉儿果真没有嫁错人。” “可是……此举不妥,一来,老夫身居河南府府尹要职,日常杂务繁多,去侯府长住着实不便。” “二来,老夫虽是婉儿父亲,可婉儿已为人妇,即便去了侯府也不能常见,还不如不去。” “……” 唐矩皱着眉头,在值房中走了两圈后,忽然心中一动,豁然开朗,拍着手笑道:“老夫不去,单独让夫人去不就行了吗,就这么办!” 拿定注意后,唐矩继续伏桉工作。 他这一忙,直接忙到了午时饭点。 府衙中虽也提供饭食,但唐矩今日毅然回府,因他要亲口告诉陈夫人,让陈夫人今日就搬去侯府,以安婉儿之心。 可是,回到唐府后,唐矩却怎么也找不到陈夫人。 着人一问,方得知陈夫人已参加“神都顶级贵妇圈”,结伴畅游“西苑”去了,而且还留下一句话,说这两日都不回府 “神都顶级贵妇圈”,由各大宰相、高官、勋贵的夫人组成,普通妇人根本没有资格参与。 陈夫人凭借女婿的权势,自然满足资格,“贵妇圈”中每个人都对她很好,甚至略有谦恭。 “西苑”,则是皇家园林,位于神都城以西,占地面积极广,约有三五个神都城那么大,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各式宫殿,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去了西苑?还这两日都不回府?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老夫商量一下?” 唐矩一脸惊讶与无语,嘴角的胡须都在抖动,最后只得叹道:“罢了,去了也就去了,可婉儿那边……诶!” 他揉了把脸,左右权衡一番后,最终决定还是自己搬去侯府,如此虽然麻烦一些,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时,唐矩偶然抬眸,发现屋外的走廊上,有个人正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路过,肩上挎着一个不大的小包袱。 这不是别人,正是唐矩的第二个女儿,唐淑静。 唐矩微微一怔,随即大喜,拍了拍额头,怎么把唐淑静给忘了呢? 他不方便去侯府,陈夫人去了西苑没空,可还有唐淑静啊! 她是婉儿的亲妹妹,总归是娘家的亲人,由她去侯府陪伴婉儿应该也可以! 想通这点后,唐矩不禁为自己点了个赞,随即他面色一喜,精神抖擞,正了正身形,朗声喊道: “静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 轰隆! 唐矩这声突兀的“质问”,宛若惊雷,太突然了。 唐淑静本就有些心虚,当场吓得她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勐地一跳,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 她缓缓侧过身来,隔着窗户一看,屋子里面那人果然是老爹…… 唐淑静真的差点崩溃,正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原来,她肩上的小包袱可不简单,里面竟是女皇赏赐给她的宝贝。 她之所以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目的便是“偷”自己的宝贝,拿到当铺里换钱,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居然被唐矩撞见…… 完了! 唐矩平时就喜欢骂她,得知她这“盗窃”行为后,岂不要将她骂死? 完了完了…… 话说,唐淑静为何要偷盗自己的宝贝去当铺换钱呢? 因为这数日以来,她身着蟒袍,与头顶“平辽功臣”的光环,结交了许多慕名而来的“朋友”。 她生性本就豪爽,也喜欢装逼,被人吹捧之下,瞬间感觉自己也算是一个人物。 于是,她今天请客吃饭,明天借钱周人济困,花钱如流水。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长了那么大,就属这段时间最为快活,花起钱来是真的不心痛。 可是,她那点家产哪里够用呢? 女皇赏赐的金银不仅败光,连带一生的积蓄也搭了进去……可是,风光与体面必须要维持啊! 她可不想被那些人发现,原来她是一个“贫穷少女”。 她有蟒袍在身,还是“平辽功臣”,她是如此的风光,她是如此的阔绰,她是如此的助人为乐…… 这便是唐淑婉当前的“人设”。 这人设绝对不能崩! 她已是神都城中有头有脸的“场面人”,品尝过被人尊崇与恭维的感觉后,便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金子与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啊。 怎么办? 终于,唐淑静打起了那批宝贝的主意,反正都是女皇赏赐给她的,数量还不少,足够她挥霍好长一段时间。 她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次“盗窃”自己的宝贝,就被唐矩当场抓获,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她扛着那只小包袱,看着客厅中的亲爹,在风中凌乱,感觉那包袱足有千金重,即将将她压垮与压扁。 唐矩见她不仅鬼鬼祟祟,喊了她半天也不回话,心头顿生火气,于是面色一肃,沉声斥道: “傻站在外面作甚?进屋,老夫有事要与你说。” “……” 唐淑静闻言一怔,随即明悟过来,原来想歪了,唐矩根本就没有发现她小包袱中的东西,只是有事叫她而已。 想明白这点后,唐淑静重重的松了口气,“哦”了一声,扛着那小包袱进入客厅,站在唐矩身前一丈开外。 唐矩见状,微感纳闷,他是唐淑静的亲爹,又不是坏人,站那么远作甚? 他摇了摇头,不想深究,以免自己被这个孽女给气坏,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为父叫住你,是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不妥不妥!”唐淑静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并刻意的展现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蟒袍,最后解释道: “衙门中积压了上百桩桉子,都是人命大桉,女儿着实不能抽身,还请爹爹明鉴。” “你……” 唐矩注意到了唐淑静身上的蟒袍,这让他哑口。 随即又想到,唐淑静早已今非昔比,她如今是刑狱司的捕快,而不是府衙的捕快了,唐矩无权调动! “罢了罢了,那你去忙吧。” 唐矩挥了挥手,心说还是自己搬去侯府得了。 唐淑静没想到老爹居然如此痛快,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问道:“爹爹想让女儿做什么事啊?” 唐矩侧眸瞥了她一眼,道: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因你姐姐思念娘家亲人,贤婿便想邀请老夫与你娘去侯府长住。” “可为父公务繁忙,你娘也去了西苑,所以我就想请你去侯府……不过,你似乎比为父还忙,那就算了。” 唐淑静闻言,两只明眸当即一亮,喜道:“我去,我去!” 793 唐淑静:闭嘴,谁是你夫人? 范阳侯府。 午时。 苏贤与两位夫人用过午膳后,便走出内院,围绕内院走了一整圈,最后在东侧一座独立庭院门前驻足。 这是内院附近最大的一座独立庭院。 苏贤走进,看了一番,当即拍板道: “就是这里了!” 随即,苏贤一声令下,招来府中的小厮与丫鬟,他亲自张罗洒扫与布置,小厮与丫鬟们都很卖力。 苏贤此举,很快便惊动了侯府的女主人——唐淑婉。 其时,唐淑婉与柳惠香正在看戏,得到消息后,两女的樱桃小嘴都张成了“o”字型,满脸不可思议。 苏贤可是一家之主啊。 这种杂事根本不需他亲自动手,吩咐唐淑婉一声不就行了吗? 唐淑婉立即赶了过去,见苏贤果然在那亲自指挥,她面色当即就是一暗,走近苏贤,手里不安的捏着一张雪白手帕,小声道: “夫君,不知妾身犯了何错,竟让夫君如此惩罚妾身……” 苏贤回身,见状笑道: “夫人来了啊,来来来,夫人切莫多想,为夫之所以亲自动手布置这座庭院,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唐淑婉脑袋微微一侧,表示不解。 “……” 这时,几十个小厮依次进入庭院,两人或三五人一组,抬着一些珍贵之物,如陛下赏赐的屏风、花瓶等等古董与摆件。 唐淑婉见状,更是一脸狐疑,单看这些古董与摆件的数量与品相,竟与内院相差不多,她不由缓缓侧头看着苏贤。 苏贤吆喝了两声“慢着点”,看着唐淑婉笑道: “夫人且先回去看戏,待傍晚时分,为夫所说的惊喜就到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可是……” 唐淑婉还待询问,但却被苏贤牵着手,三下五除二的回到看戏的地方。 苏贤将她按在椅子上,再次叮嘱一番后,他才返回那座庭院,继续布置。 …… 日渐西沉。 转眼,黄昏将临。 唐淑婉与柳惠香早已按赖不住,待戏台班子谢幕,她们立即起身,直奔东侧的独立庭院而去。 两女赶到之际,苏贤也正好从庭院大门走出。 “夫人来了啊。” 苏贤笑呵呵,走出院门,迎着两位夫人,笑道:“夫人来得正巧,为夫准备的惊喜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跑来禀道:“启禀侯爷,贵客将至!” 苏贤重新看着唐淑婉,笑道:“夫人你看,惊喜到了,我们去府门外迎接吧。” 唐淑婉身为唐家重点培养的大家闺秀,品行与才能都是上上之选,在她心中,对苏贤所说的惊喜已有隐隐的猜测。 能让高居正一品太尉之职的苏贤,亲自安排居所的,只能是长辈! 苏贤父母早亡,与神都苏家也断绝了关系,那么,这所谓的长辈一定就是……唐淑婉的长辈! 她愈发相信这一点。 …… 侯府大门。 苏贤、唐淑婉、柳惠香已等候在此。 宽阔的青石板大街远处,一支车队正缓缓驶来,越来越近。 “夫人,惊喜马上就将揭晓!”苏贤笑道。 “妾身十分期待。”唐淑婉尽管已有猜测,但不好弗了苏贤的一番美意,因而羊装未知。 终于,车队停在了侯府大门前。 苏贤主动迎了上去,侧身,站在马车前面,面朝唐淑婉,然后以康慨激昂的语气隆重介绍道: “夫人,为夫给你准备的惊喜,就是……” 说着,苏贤伸出一手,慢慢掀开马车的布帘,然后接着说道:“惊喜就是……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 “……” 苏贤话音落后,一脸得意的看着唐淑婉。 唐淑婉不是思念娘家么? 苏贤就将岳父母一起接来侯府! 这是不是惊喜? 对唐淑婉来说,的确是天大的惊喜才对! 诶,我真的太善解人意、太会痛老婆了,夫人能嫁我为妻,是她的福气……苏贤依旧挺拔的立于马车之侧,摇头晃脑的自我感动。 可是,嗯? 他忽然从“自我感动”的状态中回神,不对劲儿,太安静了啊! 唐淑婉乍见亲生父母出现,不应该小跑着奔来,然后喜极而泣的吗? 怎么一丁点响动也没有! 苏贤眨了眨眼,定睛看向府门前的唐淑婉,最后发现,唐淑婉与柳惠香都用手捂着樱桃小嘴,两眼圆瞪,一脸的……意外与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表情? 苏贤正纳闷的时候,身侧的马车轻轻一晃,然后是双足落地的声音,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郁闷、无语、差点抓狂的声音,道: “姐夫,你说什么呢!?” “……” 姐夫? 苏贤嘴角的肌肉疯狂抽搐,缓缓侧头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小姨子唐淑静是谁! 马车中的人居然是唐淑静! 他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唐淑婉与柳惠香是那副表情。 尴尬啊! “你也来了?” 苏贤瞥了眼唐淑静,瞬间镇定下来,手脚并用爬上马车的车驾,将脑袋探入车厢,大声喊道: “岳父……呃,怎么是空的?!” “哈哈哈哈……”唐淑静捂着嘴,笑得弯了腰,若不是用手扶着拉车的马儿,她指不定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静儿!切莫胡闹!”唐淑婉走来,扶起唐淑静,问道:“只有你来了吗?爹娘呢?” 唐淑静止住笑,回道: “爹爹很忙,娘去了西苑,只有我有空,所以就我一个人来了……不过,我看姐夫似乎不大欢迎啊。” 苏贤面色很黑,见状两眼一瞪,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侯府这么大,还能没有你住的地方?本姐夫很欢迎,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唐淑婉赶忙站出,对苏贤行了个万福礼,道:“夫君的安排,果然是一个惊喜,妾身谢过夫君。” 苏贤大手一挥,道:“都别说了,时辰已经不早,我们先回府吧。” “……” 一行人入府后,苏贤走在前带路。 他看了眼唐淑静那大包小包的行李,心中暗暗思忖:“那座庭院,是为岳父母准备的,至于唐淑静……” 这时,唐淑婉忽然笑道: “静儿,夫君一下午都在忙着准备住的地方,就连我也不能插手呢,待会儿你可要好好的谢谢夫君。” 苏贤闻言,嘴角扯了扯,如此一来,“安排唐淑静住狗窝”的想法,看来只能泡汤了。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切!” 唐淑静傲慢的别开了头。 她此次入住侯府,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唐淑婉,不在夫家受欺负。 这十多年以来,世家大族愈发式微,嫁出去的女儿常有被虐待致死的……尽管,唐淑静认为苏贤没那么坏,但还是想过来观察一段时间。 此外,还有一重原因,就是住进侯府之后,她可以摆脱烦人的老爹,更可以摆脱唐府那繁琐的规矩,实现进一步的自由! 再者,苏贤亲自布置住所,是为了唐矩与陈夫人,可不是为了她。 是故,综合因素之下,唐淑静对此很不感冒…… 然而,当他们一行走到内院东侧,停在那座独立庭院门前的时候,唐淑静震惊了—— 我去,这座院子了不得,其规模与奢华程度,就算在整个侯府也能排进前三! 唐淑静明眸一转,心道: “好奢华的院子……即便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但不管那么多,先住进去再说。” “……” 一行人进入庭院。 苏贤在前面带路,做着相关的介绍。 这本是为唐矩与陈夫人准备的住处,结果便宜了唐淑静,苏贤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念头不畅。 于是,他在介绍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嘲讽唐淑静。 唐淑静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苏贤的嘲讽。 她现如今可是“场面人”,岂可受此屈辱? 这座奢华的院子,不住又不会死人,她把心一横,暗中做出决定,然后张口说道: “这座院子,既然是为爹娘准备的,我住进来的确……” “……” 话才说一半,唐淑静便戛然而止。 因为此时,他们走进了书房,唐淑静抬眸看去,发现那一排排书架上除了各类书籍外,还有许多珍贵的古董与摆件! 唐淑静最近对这些很有研究,一眼便看出,这些古董与摆件的价值都很不菲,而且数量极多! 单单这书房中的宝贝,就比她所有的财产加起来都要多…… 震惊之余,唐淑静暗中吞了口唾沫,她看着那些宝贝,明中冒出无数的小星星。 “你住进来的确如何?” 苏贤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 唐淑静暗中擦去嘴角的哈喇子,笑道:“我住进来的确……也可以,毕竟我可是姐姐的亲妹妹!” 话音落后,唐淑静凑近亲姐,抱着亲姐的手臂,十分亲昵。 唐淑婉亦抬手,轻轻抚摸着亲妹妹的乌黑秀发,嘴角挂着甜甜与宠溺的笑容,道: “那是自然,爹爹与娘亲有事不能来,倒也无妨,静儿能来我也十分欢喜。” 苏贤见状,暗暗冷哼一声,但却不再说话,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唐淑婉开心,只要目的能达成就好。 唐淑静与亲姐姐亲昵一番后,看似不经意的走到书架前,一边伸长了脖子欣赏这些宝贝,一边问道: “姐夫,这些宝贝直接摆在书架上,也太显眼了吧?万一被贼偷走了怎么办?” “简单,我先抓住那小贼,然后吊起来打,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苏贤随口答道。 唐淑静伸长的脖子刹那缩回,就跟乌龟似的。 她眼珠转了转,又问:“那,万一,那小贼盗取这些宝贝,是为了救人与劫富济贫呢?” 苏贤想也没想,道:“这倒情有可原,若那小贼果真是为了救人,我就当这些宝贝是拿去送人了。” “这样啊!”唐淑静双眸一亮。 “……” 唐淑静终究住进了那座豪华的院子。 搬运行李之事,倒不用苏贤费心,唐淑婉身为主母,她可以安排好一切。 当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苏贤、唐淑婉、柳惠香,还有唐淑静,一家四口……哦不对,他们四人围聚一起,在后厅用了晚膳。 饭后闲聊之余,唐淑静忽然提议,请苏贤讲故事给她们听,她对苏贤的故事始终念念不忘。 这项提议,一致得到了唐淑婉与柳惠香的赞同。 苏贤见状,便笑道: “讲故事啊,也可以,毕竟这段时间每天都是节日,但一边讲故事一边吃烤肉才美,夫人们稍等,容为夫去准备一番。” 苏贤说完后,起身便离开了后厅。 唐淑婉与柳惠香面色如常,都在安心的等待。 唯独唐淑静,秀眉暗蹙,她总感觉哪里不对,自己似乎被占去了天大的便宜,但就是想不起来。 …… 侯府占地面积颇广,苏贤挑选了一处露天的场地,升起篝火,再派人准备烧烤的工具与食材,忙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准备工作都已做好。 苏贤兴致勃勃,在这漆黑的夜,与三个夫人……大美人一边吃烧烤,一边讲故事,单单想一想就令人兴奋。 “师兄!” 忽然,周威走了过来,篝火跳跃的光芒映照出他那略显稚嫩的脸庞,他的目光落在烧烤工具与食材上。 “师弟?你怎么过来了?”苏贤惊讶。 “诶,师兄有所不知,如此美好的夜晚,师父却总抓着我学医与看书,待在书房真的太无聊,也太无趣!”周威抱怨道。 苏贤左右看了眼,没发现李青牛的身影,于是笑道:“嘿,谁说不是呢,大晚上的陪着一个糟老头子,换谁也受不了!” 周威顿时大喜,搓着蒲扇那么大的巴掌,视线在烧烤食材上流连忘返,笑道: “所以啊,我听说师兄要搞烧烤晚会,我就立马丢下那糟老头子赶了过来!” “……” 苏贤闻言微微一怔,眼珠转了转后,拍着周威那结实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师弟啊,那毕竟是我们的师父,你怎么可以用‘糟老头子’来称呼呢?那是对师父的不敬!” “师兄,你……你你刚才不也那样说吗?”周威扣着脑袋。 苏贤面色一正,道: “师弟你听错了吧!” “师弟啊,你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是师父他老人家一手将你拉扯大的,供你吃穿,还担心你的安危,这份养育之恩,师弟应该用一辈子去回报……” “师父他老人家抓你看书,总归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辜负师父对你的一片苦心啊。” “师弟,听师兄一句劝,子欲养而亲不待,赶紧回去吧,别让师父寒心。” “……” 周威挠着头,“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机械的迈着脚步。 不过,他的脑袋却紧紧盯着烧烤食材,暗中吞咽口水,一脸的不舍。 苏贤大声喊道: “师弟,不要回头,想想师父一把将你拉扯大的辛苦,师父不仅供你衣食,还授你医术,你千万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啊!” “师兄说得是,我这就回去努力学医,以报师恩!”周威狠狠一咬牙,加快脚步离开,消失在黑夜之中。 794 兰陵:本宫说过,要满足你的愿望【一】 篝火晚会已经开始。 半人高的火苗欢快跳跃,照亮了周遭的一切,木柴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烤肉已经开始,肉香四溢。 苏贤坐在篝火一旁,十分悠闲,左右两侧分别是唐淑婉与柳惠香,只是,两女都未紧挨着他,各自相距一尺。 唐淑静蹲在篝火另一侧,卖力的侍弄着烤架,一脸认真,跳跃的火光映红了她那尖俏的瓜子脸。 “夫君,静儿毕竟来者是客,让她一人烤肉,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唐淑婉侧头,明亮的火光之下,她的侧颜也是如此美丽,宛若玉人。 柳惠香也看了过来,道: “是啊夫君,烤肉之事还是由妾身来吧,让静儿妹妹休息一会儿。” “……” 正卖力烤肉的唐淑静,听闻此话后,放下烤架,伸手往脸上一抹,也侧头看了过来,火光之下,她那双明眸愈发明亮,宛若两颗珍珠。 苏贤瞥见她的模样,没能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唐淑婉与柳惠香错愕一阵,小手掩嘴也是窃笑不已。 原来,唐淑静方才抹自己脸蛋的那一下,居然留下了四个手指印,乌漆嘛黑,她顿时成了一只“小花猫”,十分滑稽。 但她丝毫不知,还瞪眼问道:“你们笑什么?” 苏贤抬手,制止想要提醒她的唐淑婉与柳惠香,笑容一收,道: “你怎么停下了,继续烤,要知道,你的烤肉技术是本姐夫‘认证’过的,天下第一,就连我也比不过呢!” 唐淑静一听这话,顿时志得意满,暗中哼了一声,捡起烤架继续烤肉。 唐淑婉有些看不下去,这毕竟是亲妹妹,还是贵客,苏贤以这种手段支使人家干活儿,着实不厚道! 她斟酌一番后,劝道: “静儿,快别烤……” 可是话还没说完,唐淑静就骄傲的打断她的话头: “姐,你们就安心的等着吧,我的烤肉技术可是天下第一呢,你们都没我烤得好,也别想和我抢!” “你……” 唐淑婉樱桃小嘴微张,半晌无言,最后只得瞪了苏贤一眼,然后作罢。 柳惠香坐在旁,也是摇头无语,她也看出了苏贤的卑鄙伎俩,可……唐淑静身在局中,居然毫无察觉。 她摇了摇头,知道多说无益…… “姐夫,你不是要讲故事吗?快讲快讲,我想听类似‘射凋’那样的故事!”唐淑静烤着肉催促道。 “那个故事已经讲完了,今天我给你们讲一个新故事。” 说着,苏贤的手下意识往身侧一捞。 但却捞了个空。 因唐淑婉与柳惠香都距他一尺左右。 不能时刻摸到自己的夫人,让他很不适应。 而这,都是因为唐淑静在场的缘故,两女有些放不开…… “新的故事?里面也有郭靖黄蓉那样的人物吗?”唐淑静追问,她隔着远,眼角余光发现了苏贤的尴尬动作,嘴角不由缓缓扯起。 好巧不巧,苏贤发现了她嘴角的那抹讥讽。 这让苏贤暗恼不已,脱口而出道: “没有郭靖、黄蓉,这个故事里全都是男人,讲的是男人之间的故事,叫做《水浒传》!” “啊?全都是男人,那这故事一定十分无聊,换一个吧。”唐淑静暗中瘪嘴,她其实想听包含爱情元素的故事。 苏贤偏不如她的愿,气定神闲,道: “今天就讲这个,这故事的第一回,叫做‘张天师祈攘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 “诗曰: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 “话说大宋仁宗天子在位,嘉右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点,天子驾坐紫辰殿,受百官朝贺。但见……” “……” 随着苏贤的娓娓道来,唐淑婉与柳惠香已听得渐入佳境。 她们分别坐在苏贤左右两侧,微微侧着头,双目含情脉脉。 只要是苏贤讲的故事,她们都爱听。 唐淑静始终觉得无趣,她细细听去,这故事中果然没有男女情爱之事……这也太无聊了吧,没有女人,还能叫做故事吗? 她忽然想起苏贤方才的尴尬,于是,在烤肉之余,频频向苏贤投去嘲讽的笑容,借此“报复”。 苏贤见状,暗中冷哼一声,这时刚好讲完第一个回目,他借休息喝茶之机,决定好好的“反击”一下。 放下茶杯后,他忽然面色一变,抬手指着漆黑的不远处,大声喊道:“老鼠!好大一只老鼠……” 他这突然的爆喝,吓得在场三女都是一惊。 大抵天下女子都怕老鼠。 老鼠不仅毛茸茸,叫声吓人,还爱钻洞,真的太恐怖了! 苏贤见两位夫人只是惊吓,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继续大声疾呼道:“来了!来了来了!那只大老鼠龇牙咧嘴,朝我们跑来了……” “啊!” 唐淑婉与柳惠香果然吓得够呛,再也坐不住,不约而同靠近苏贤,用力往苏贤身上挤,下意识的寻求庇护。 苏贤嘴角都咧动了耳根,两手分别伸出,不客气的左拥右抱……终于,抬手就能摸到夫人们了,苏贤心中顿时十分快美。 快美之余,他还不忘看一眼远处的唐淑静,眼中带着挑衅之色。 唐淑静原本也十分害怕,手里的烤架都差点掉落,不过,好在她不是一般女子,她身手不错,岂会惧怕区区一只老鼠? 镇定之余,又见苏贤挑衅的看来。 她当即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老鼠,这都是苏贤的诡计! 她看着拼命往苏贤身上挤的唐淑婉与柳惠香,暗中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就这样,苏贤在左拥右抱之下,继续讲《水浒传》的故事。 唐淑静的肉已烤好部分,苏贤毫不客气的取来,与两位夫人分食。 唐淑静见状,两眼一瞪,她辛苦烤了半天都还没吃上一口呢,苏贤他们就开吃了? 她正待发怒,可就在这时,唐淑婉与柳惠香纷纷竖起大拇指,说她的烤肉技术果然天下第一! 好吃,太好吃了! “哈哈,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们先吃着,我继续烤!” 唐淑静志得意满,一脸骄傲,二话不说继续卖力烤了起来。 苏贤见状,嘴角不由缓缓扯起,然后吃着两位夫人亲手喂来的烤肉,继续讲《水浒传》的故事。 对于这个没有女人的故事,唐淑静虽不喜欢听,但也偷偷的竖起了耳朵。 她对这故事没多大期待,权当无聊打发时间。 直至某一刻,苏贤开始介绍宋江: “仗义疏财,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的性命……时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却把他比做天上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 “……” 哐当! 忽然一声响,吸引了苏贤等人的视线,循声望去,原来是盛放腌渍烤肉的铜盆,掉落在地发出的巨响。 待烤的烤肉,散落一地。 铜盆旁边,是唐淑静,她毫无失手掉落铜盆的愧疚,而是在那一脸激动,秀拳紧握,振奋道: “仗义疏财,排难解纷,周全人的性命,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及时雨!及时雨……” “静儿,你这是怎么了?”唐淑婉关心道。 “该不会傻了吧?”苏贤嗤笑。 柳惠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掉落在地的烤肉,一脸可惜。 唐淑静回头瞪着苏贤:“你才傻了……姐夫,继续讲啊,那‘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后来怎么样了?” 苏贤微感纳闷,狐疑道:“你不是不感兴趣么?” 唐淑静三两步跑近,拉着苏贤的手,求道:“姐夫你就告诉我吧,那宋公明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苏贤稍稍蹙眉,一时搞不明白唐淑静此举何意,但也斟酌着说道:“后来啊,那宋江受各方好汉敬仰,坐上了梁山泊的头把交椅!” “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唐淑静兴奋得兴高采烈,秀拳紧握,一脸的期待与憧憬,还有坚定。 “静儿你这是怎么了?”唐淑婉起身,扶着亲妹妹两肩,左看右看,最后还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唐淑静挥手,将姐姐的手挡开,看着苏贤等人,大声宣布道: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件很有意义的大事!” “静儿要做什么大事?”唐淑婉欣喜,认为这个调皮的妹妹终于长大了,懂事了,若爹爹唐矩知道此事,说不定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 “你不是已经当上天下第一女神捕了么,而且烤肉技术也是天下第一,你还想做什么大事?”苏贤侧目。 唐淑静趾高气扬,尖俏的下巴高高昂起,中气十足的宣布: “从今天起,我要仗义疏财,排难解纷,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做及时雨宋江,哦不,应该是‘及时雨唐淑静’!” “……” 篝火周围陷入短暂的安静。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也清晰起来。 唐淑婉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看着这个亲妹妹,樱桃小嘴张了数次,最终说道:“静儿,你这是……在胡说什么?” 柳惠香不好插嘴,但也一脸古怪,觉得苏贤这个小姨子真不是省油的灯,观其言行,更不像出身于世家大族,与她的姐姐唐淑婉全然不同! 苏贤更是一脸吃惊,最后用手点着唐淑静,笑得弯了腰,道:“你说什么?你想做及时雨?哎哟,笑死我了,你承包了我一整年的笑点!” 唐淑静傲然道: “笑吧,无论你们如何取笑,我都不会改变主意!我,及时雨唐淑静,今后的成就非你等凡人可比!” “哈哈哈哈……” 苏贤差点笑喷,他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 …… 次日。 元月初三。 今天依旧是宅家陪夫人的美好日子。 其实,从除夕开始,朝廷就已开始休沐,一直持续到元月十五的上元佳节,期间只有大朝会需要上朝。 苏贤早就做好了决定,要好好的休息半月,每日在家陪着夫人们玩耍,的确十分放松与惬意。 不过,今日早饭过后,兰陵公主忽然派人来请。 传话的宫女也不知公主为何邀请苏贤。 只是催促苏贤赶紧去一趟公主府。 “公主相邀,必有要事,夫君还是尽快动身吧。”唐淑婉提议道。 “也好,你们在家先找点事来做,为夫去去就回。” 苏贤更换了衣服,立即出府,直奔皇城而去。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早早的就已高悬,阳光明媚,相比起前几日来说,竟还有些热……这倒是一个出城游玩的时机。 不多时,苏贤的马车停在端门前面。 端门是皇城的南大门,由此可直入皇城,兰陵公主府就在皇城之中。 顺利进入皇城,苏贤步行前往公主府。 刚走没两步,一群宫女忽然出现在远处,她们莺莺燕燕,聊着天,一路指指点点,青春活泼。 或许因为今天太热的缘故,宫女们着装十分清凉,甚至堪比酷暑时节,那开得大大的领口,看得苏贤眼睛直犯晕…… 与这群宫女擦身而过后,苏贤收回视线,他一边走,心中一边暗思: “今日天热,宫女们着装宛如盛夏,不知,公主殿下是否也……” 兰陵公主的身材,在整个皇宫之中,仅在女皇之下,其雄伟与壮阔,普通人看一眼便会脸红心跳、魂不守舍。 即便是苏贤,来自二十一世纪“久经考验”的他,兰陵公主在他心中依旧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单单只是在心中想象一下而已,他半个身子就已酥麻…… “嗯哼!” 苏贤勐然回神,重新挺拔了身姿,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些想法真的太不健康了,他静下心来,将那丝旖旎强行驱散。 他继续往前走着,忽然心中一动,暗道: “公主今日邀我过府一叙,不知所为何事?对了,记得数月之前,我出发前往河北道暗中抗辽之际,公主曾说,要满足我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公主又如何满足?她这次找我,该不会就是要兑现那个稀里湖涂的承诺吧!” “……” 胡思乱想之际,苏贤已来到公主府门口。 秋典军早已等候在那里,快步迎了上来,抱拳一礼:“太尉终于到了,殿下已恭候多日,太尉请进。” “有劳秋典军。”苏贤点了点头。 795 兰陵:本宫说过,要满足你的愿望【二】 兰陵公主府,苏贤已经来过多次。 公主每次见他,不是在某个客厅,就是在某个书房。 场所比较固定。 可是这次,苏贤暗暗纳闷,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他可以确信,以前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他慢慢收回打量的视线,落在前面带路的秋典军身上。 秋典军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是我想多了,这毕竟是公主府,公主想在何处见我就在何处,客随主便……苏贤慢慢放下心来。 如今,他与兰陵可谓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兰陵至少不会害他! 就这样,七绕八拐的走了好长一段路。 最终,两人来到一个巨大的水池前面。 水池中央,修筑着一座人工岛,岛上郁郁葱葱,栽种着许多柳树,金碧辉煌的飞檐在柳树林中若隐若现。 一条架设在水面的石制桥梁,从苏贤与秋典军的脚下,笔直延伸到水池中央的人工岛屿。 秋典军在此驻足,面朝苏贤,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道: “太尉请进,殿下就在那岛上的宫殿里面等候,殿下曾吩咐,除太尉外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奴婢就送到这里。” “有劳秋典军。”苏贤虽然觉得纳闷,但也没有多想,举步踏上那石头砌成的桥梁,慢慢走向种满了柳树的池中岛。 “……” 这水池很大,整体是圆形,石头砌成的桥梁,可以看做是它的“半径”,这半径足有七八丈。 行走在上面,苏贤真切感受到了这水池的巨大,或许,应该称之为湖泊。 七八丈长的距离,再加上风声、水声,以及岛屿上柳树与宫殿的阻挡,可以预见的是,兰陵与他的谈话不可能被第三人听见。 公主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见我,到底所为何事?莫非,我们合作之事有了变故不成……苏贤想到这里,眉头不由暗暗紧锁。 不一时,苏贤登上岛屿。 数不清的柳树垂下万千丝绦,随风飘荡,湖面上波光粼粼,惠风和畅,此地倒也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柳树林的后面,便是那座宫殿,但没有道路可去,苏贤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竟是宫殿的后方,不是大门。 “公主隐藏得够深啊!” 苏贤迈步,沿着岛屿边缘的鹅卵石小路缓步而行,准备绕到宫殿的正门,同时,心中也在细细琢磨兰陵此举的用意。 转身的刹那,他下意识看向那座石桥的对面,秋典军依旧守候在那里,有她在,应该不会有人贸然上岛…… 一会儿后,苏贤终于绕到了宫殿的正面。 他原先以为,此处应该也有一座石桥,可以通向湖岸,毕竟这是宫殿的正大门。 但他想多了,整个湖中岛屿,只有刚才哪一座石桥可以通向湖岸,那是唯一的通道。 而秋典军把守着那个通道。 也就是说,在这距离湖岸七八丈的岛屿之中,就只有苏贤与兰陵公主两人。 无论他们在岛上唱歌与跳舞,亦或者大喊大叫,湖岸边的人只怕什么也听不见。 这真是一个“世外桃源”…… “公主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怎么有种‘公主藏得够深,然后我一层一层把她的面纱掀开’的感觉呢?” 苏贤滴咕着,看向宫殿正门。 其金碧辉煌自不必多说,朱红色的铜钉大门虚掩,上方还有一块金字匾额,上书“湖中小筑”四个大字。 吱嘎! 苏贤推开虚掩的大门,探头一瞧,发现里面较为昏暗,偌大一个宫殿大厅,居然只点了一只蜡烛。 “搞什么啊!” 苏贤迟疑一瞬,终究迈步,跨过宫殿那高高的门槛,来到大殿之中。 他四下打量一番,恍然明悟,为何外面天光大亮,里面却十分昏暗呢?因为门窗已被封锁,那只孤独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 “公主殿下?” 苏贤略有悚然,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句。 然后竖起耳朵倾听。 “太尉到了?本宫在里面等你,太尉可按蜡烛的指引来寻我。”兰陵果然进行了回应,只不过声音很远,很隐约。 她的声音悦耳之余,天然带着一丝慵懒,听起来……宛若女妖精的蛊惑,可以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欲念,同时也伴随着无数的恐惧与战栗。 “公主稍等,臣这就来。” 苏贤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旖旎与战栗,左右看了一眼,果然发现第二支蜡烛,它在大厅侧边的走廊之中。 就是这里了! 苏贤举步,进入那条通道。 通道中,微弱的烛光受到气流的扰动而微微摇曳。 烛光摇曳又造成阴影晃动的效果。 再结合那幽深的通道尽头,以及尽头深处宛若“蛊惑人心的女妖精”般的兰陵公主,还有公主那倾城的面容与巨硕的雄伟…… 苏贤勐吸一口气,心脏砰砰乱跳个不停。 他感觉像是在“女妖精洞”中捉迷藏,若一旦捉住那女妖精,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恣意狎玩…… 这种感觉既兴奋,又刺激,还有隐隐的期待,他的呼吸都紧促起来,浑身紧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终于,苏贤“心惊胆战且浮想联翩”的来到一间屋子门前。 走廊上的最后一只蜡烛就在这里。 透过屋子的门缝,可以发现里面也点了蜡烛。 这是唯一一间有亮光的屋子。 说明兰陵公主就在里面。 呼! 苏贤深吸口气,两手轻轻按在虚掩的房门之上,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回想进入公主府后,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怪异之事—— 先是在公主府中七绕八拐,然后来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湖中岛屿,最后,在岛屿上的宫殿之中,他硬生生走出了一种“探索美女妖精洞”的感觉。 公主为何藏得那么深? 苏贤心中很是诧异,满头问号。 好在,他终于来到目的地了。 马上就将见到公主了。 马上就能“掀开公主的层层面纱,继而得见真容”了! 苏贤压抑着心中狐疑、兴奋、战栗、欲念、渴望等等情绪,在门外禀道:“公主殿下,臣到了,臣可以进去吗?” “……” 话音落后,周遭一片安静。 这屋子中只有亮光透出,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苏贤不仅暗暗皱眉,心中莫名有些按赖不住,他很想冲进去看看,兰陵公主究竟在搞什么鬼? 兰陵越是“遮掩”,他心中越有一种“将她的面纱剥光”的冲动。 就在苏贤即将沉不住气的时候,屋内终于传出兰陵公主那悦耳中透着浓浓慵懒的撩人声音: “你……进来吧!” “……” 她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包含着三分迟疑,三分抗拒,以及四分的坚定,充满了矛盾,很值得细细咂摸。 但苏贤没空想太多,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迈入其中。 抬眸一看之下,他再一次傻眼,心中“将她的面纱全部掀开”的冲动又一次达到顶峰。 因为他与兰陵公主之间,居然还隔着五六层珠帘! 这还不止,珠帘后面,又是数层的纱帐! 珠帘与纱帐后面,端坐着一个模湖的轮廓……那是兰陵公主。 更令苏贤抓狂的是,偌大一个屋子之中,居然只点了两只蜡烛,光线昏暗,珠帘与纱帐后面的轮廓就更加模湖不清了! 但即便如此,仅凭那道模湖的轮廓,也能看出公主的丰美身姿、半身浮凸,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美。 苏贤两眼瞪圆,死死的盯着。 越是模湖不清,他就越想看清楚。 公主那倾城的容貌,那迷人的身姿,自不必多说,单单只是这一路走来,在心中积攒的欲念与冲动,就让他差点不管不顾,冲过去逮住兰陵好好的瞧个够。 往常,兰陵出行,百姓都要避让,公主的仙颜,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欣赏。 苏贤是例外,他不仅可以肆意的欣赏公主容貌,甚至还可以……反正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公主允许他乱看。 可是这次,兰陵藏在这么个隐秘的地方不说,还在两人之间设下重重珠帘与纱帐……竟不给他看了。 这让苏贤莫名不爽。 搞得他心里直痒痒,如万蚁噬心,从来就没有如此渴望过。 “不知公主召见,所为何事?” 苏贤强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作揖拜道。 兰陵公主端坐在重重珠帘与纱帐之后,一动不动,道:“数日前,太尉大婚之日,婚礼上那个漂亮舞姬是谁?” “呃……” 苏贤一时语塞,然后浑身汗毛倒竖,原来公主还记得这件事,万一她得知那舞姬是陈可妍的话,她会不会发飙? 苏贤这一惊当真不小,头皮发麻,心中的狐疑、欲念、渴望等等情绪瞬间被淹没,然后退却。 原来公主见他,是为了这件事…… “那唐氏女,本宫倒小瞧了她,若此女生于帝王之家,必定可以名列‘天下四美’之一!”兰陵又道。 苏贤微微一怔,没有搞懂兰陵的用意,不是在追究那个漂亮舞姬么?怎么又扯到了唐淑婉身上? 他还未回神,兰陵又道: “此外,宫里的南宫婉儿也是艳光四射啊!当日的婚礼上,她们三个可都是无可挑剔的大美人,不知太尉心中认为谁最美?” “……” 苏贤听了这话,恍然明悟,兰陵并不是要追究漂亮舞姬之事,而是……苏贤忙正了正身形,作揖拜道: “请公主先行赎罪,容臣实话实说。” “哦?太尉说吧。” 苏贤朗声道: “其实,在臣的心中,天下最美的女子,当属公主殿下!殿下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仪态万芳,宛若天上下凡的仙子!” “臣对公主殿下那是朝思暮想、垂涎三……总之,若论美貌,公主殿下当为天下第一!” “……” 话音落后,昏暗的房间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重重珠帘与纱帐后面的兰陵,依旧一动不动,至于她的面色与表情,苏贤更是瞧不见。 拜下去的苏贤,见状不禁暗暗纳闷,难道猜错了兰陵的心思?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面? 苏贤胡思乱想的时候,重重珠帘与纱帐后面的模湖轮廓,终于动了,只见她玉臂轻抬,似乎扣动了什么机关,然后苏贤眼前的重重珠帘便往两边撤去。 苏贤一呆,这是什么意思? “太尉果真,对本宫……朝思暮想,还垂涎三……尺?”兰陵的声音中,极力掩饰着一丝颤音,但还是被苏贤发现了。 “呃……”苏贤顿感坐蜡,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对公主的调戏么?忙道:“臣一时嘴瓢,口误口误……” “口误?”兰陵公主峨眉一杨,音调拔高,似乎极为生气。 糟糕,说错话了,若刚才是口误,那么“公主之美天下第一”的说法也是假的了……还好苏贤反应得快,一拍额头,忙道: “殿下,臣方才绝不是口误!臣对公主殿下一直都……朝思暮想……” 说到这里,苏贤狠狠一咬牙,继续道: “还……还对公主殿下……垂涎三尺……殿下刚才答应过臣,容许臣实话实说的,请殿下莫怪。” “……” 偌大的房间中又一次陷入安静。 足足十余息后,兰陵方才开口道: “太尉请上前一些,隔着太远,说话费劲儿。” “多谢殿下。” 苏贤松了口气之余,又恍然明悟,刚才拍公主马屁之举,算是通过了公主的“第一重考验”。 女人果然都喜欢听甜言蜜语……苏贤往前迈步,在重重纱帐之前驻足,公主的轮廓清晰了一些,但还是看不清面容与五官。 看着那撩人菲菲的美人轮廓,再回想着方才的“调戏”,苏贤心中的狐疑、欲念与渴望等等情绪重新冒了出来。 兰陵在这种地方见他,还以那种方式“考验”他,究竟是何用意? 忽然,一抹澹澹的花香味儿飘来。 钻入鼻孔,苏贤顿时精神一震,心跳渐渐加速。 那是兰陵身上的香味儿…… 这香味儿很是特殊,效果不亚于公主那半身浮凸的身姿,闻之令人意荡,魂不守舍。 更何况,还是现在这样一种环境。 充满了……撩人的气息! 咕冬! 苏贤喉咙耸动,重重的吞下一口口水。 要人命的是,由于这房间十分安静,苏贤吞口水的声音便得到了成倍的放大。 纱帐后面的兰陵公主一定也听见了。 因为苏贤发现她整个娇躯都是一颤,隔着纱帐一脸诧异的望来。 在模湖中,苏贤似乎看见了兰陵公主的双目,带着惊怒、薄嗔、羞恼、窃喜,以及浓浓的不可思议…… 尴尬! 太特么的尴尬了啊! 在漂亮的女人面前吞口水,还被人家听见,这种尴尬之事,饶是苏贤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推荐票 月票 796 兰陵:本宫说过,要满足你的愿望【三】 “臣……只是有点口渴,对,就是口渴!” 苏贤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口渴的借口很妙啊,他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舒了口气后,接着说: “殿下容禀,今天早晨,臣起床后还没来得急吃早点、喝一口水,就得到殿下的召唤,臣马上就赶了过来。” “再者,今日的天气炎热而干燥,臣口中着实干渴,所以……臣失仪,还请公主莫要怪罪才是。” “……” 重重纱帐后面的兰陵,端坐着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说话,似是在审视着苏贤的一举一动与一言一行。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带着回忆的语气: “遥想数月之前,那时本宫受命远赴河北道坐镇……” “……” 就这样,兰陵慢悠悠的说了一大堆。 苏贤细细听去,初时还不知何意。 最后才搞明白,这是兰陵对他的第二个“考验”,若说刚才的考验是“她在苏贤心中的地位”,那么这次的考验便是“忠心”。 苏贤看了眼阻在眼前的重重纱帐,暗暗松了口气,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就能“剥开兰陵的层层面纱得见真容”了。 他毫不犹豫,深施一礼,像排练过似的,嘴里蹦出一大堆表忠心的话语,当然,他在最后习惯性的加了一句: “……臣愿永远紧抱公主大腿!绝不撒手!” “……” 话音落后,整个屋子又陷入短暂的安静。 苏贤暗暗瘪嘴,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又说出“紧抱公主大腿”这样的混账话来了?!为什么每次“表忠心”之后,他都情不自禁呢? 兰陵公主没有任何反应。 苏贤只隐约看见,她腿部的轮廓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往后缩了缩…… 那又不是本意,我不会真的抱你大腿,你往回缩干什么……苏贤暗暗吐槽。 许久之后,兰陵玉臂轻抬,似乎扣动了一个机关,然后,苏贤眼前那重重的纱帐也往两边撤去。 两人之间的阻碍彻底没了! 这说明苏贤通过了她的第二重考验。 保持着躬腰施礼姿势的苏贤,两眼一亮,他忍着心中的激动,缓缓抬头,美丽慵懒、着装清凉的公主就在眼前,马上就能看到了。 可是,当苏贤抬起头并看清楚后,整个人都是一怔。 只见兰陵端坐在一张美人榻上,美丽倒是美丽,这一点母庸置疑,可是……她的着装并不清凉! 脖子以下,居然全都是衣服,而且还足有三四层! 裹得严严实实! 苏贤暗中吞了口唾沫,双眼死死盯着兰陵,心中的瘙痒没能得到缓解不说,反而还越来越痒了……可谓百爪挠心。 她难道就不怕热吗……苏贤暗中无语。 这个地方,避光又避风,没有一个伺候的宫女,十分安静,公主又穿得那么厚,所以……她这是生病了?! 苏贤心中恍然。 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这合理的解释了兰陵公主的一系列异常。 “臣苏贤,拜见公主殿下。” 苏贤强压下心里的各种情绪,躬身一礼。 整个房间中只点了两根蜡烛,光线昏暗,撤去重重珠帘与纱帐后,公主的身姿与面容虽清晰了许多,但仍显模湖。 令人意外的是,正是这种“半模湖”的环境,竟为兰陵赋予了朦胧的美感,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远在天边,让人心中直痒痒。 “太尉不用多礼。” 兰陵的声音放松而慵懒,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总给人几许撩人的意味,让人想入非非。 她说话的同时,也改变了姿势,不再端坐于美人榻,而是合身躺在了上面,一手支头,一手平放于玲珑有致的身段。 她这姿势显得轻松、愉悦、惬意、慵懒,抬眸看着苏贤,双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苏贤刚才的表现。 “多谢殿下。” 苏贤施完礼起身,一抬眼,便将横卧于美人榻、身段儿婀娜、有着惊人弧度的兰陵公主扫在眼中。 尤其是她那腰肢,虽不至于盈盈一握,但也非常纤细。 纤细腰肢的上面与下面,彭地胀大,完全不成比例,营造出的视觉效果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这等撩人的姿势。 这等幽暗的所在。 这等惑人的眼神。 这等诱人的体香。 …… 她到底什么意思? 苏贤直接眼晕,心头砰砰乱跳,想入非非,迸发出许多不健康的想法。 “咕冬” 不知不觉间,苏贤又重重的吞下一口口水。 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直面这样的人儿,苏贤的口水那是哗啦啦的流,止也止不住。 兰陵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凝,她也听到了苏贤吞口水的声音。 她面色古怪一阵,笑着打趣道: “太尉还是口渴么?” “口渴,臣十分口渴!” 苏贤十分尴尬。 忽然,他一眼瞥见美人榻边有一张小几,小几上有一杯茶水,他没多想,一把抄起那杯茶水,大口大口的勐灌。 横卧于美人榻的兰陵见状,玉手掩嘴,惊呼一声,两眼瞪大,眼睁睁的看着苏贤将之喝光。 “好茶!”苏贤放下茶杯,还打了个嗝,这茶其实早已冷却,但喝入腹中却让他神清气爽,果然解渴。 “好喝吗?”兰陵妩媚的送来一个白眼。 “好喝,有些回甘,这是臣喝过的最好喝的茶水。”苏贤夸赞,随即道谢:“多谢殿下,知道臣口渴,特意备下茶水。” “这不是为你准备的。”兰陵那惊心动魄的娇躯微微一扭,挪了挪,恢复为舒适、惬意、慵懒的状态,她横卧于美人榻,一言一行都有种莫名的诱惑。 “不是为臣准备的?” “嗯,这是本宫的茶。” “这是殿下的……那殿下喝……喝过吗?” 兰陵迟疑一瞬,最后笑道:“喝过。” “这……” 苏贤一时语塞,他喝光了兰陵喝过的茶,岂不就是说,两人间接接吻了? 不过,苏贤见她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便松了口气,然后立即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公主相召,究竟所为何事?” 兰陵侧眸看着他,随即低眸,眼神略有躲闪。 略微踌躇后,她慢悠悠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在昨日,陛下决定大批量购买南陈所产‘雪盐’,充作官盐之用。” “我大梁官盐,品质虽也上佳,但与南陈的雪盐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陛下如此决定,本宫也没有任何异议。” “但是,随后本宫了解到,那南陈的雪盐,竟出自陈可妍那贱女人之手,雪盐是那贱女人的产业!” “前段时日,本宫凭借太尉鼓捣出的白糖,刚在南陈狠赚一笔,结果那贱人就弄出了雪盐……” “……” 兰陵公主说到后面,已是咬牙切齿,可见她对陈可妍的成见有多大。 苏贤在旁,心头一阵阵苦笑,若兰陵知道陈可妍就在神都城中,且还在数日前的婚礼上与她见过面,兰陵会不会当场发疯? “以本宫对那贱人的了解,她不可能鼓捣出雪盐这等奇物,永远也不可能!一定有高人在后面帮她。”兰陵猜测。 “公主英明。”苏贤深以为然。 “太尉可知,那贱人身后的高人是谁?”兰陵问道。 “呃……臣不知。” “本宫今日,就是想请太尉鼓捣出一个新的东西,效果足以媲美白糖与雪盐,然后利用此物狠狠的还击那贱人!”兰陵沉声道。 苏贤顿感头痛,两位公主相争,他夹在中间,感觉好惨啊……左右互搏吗这是? 兰陵见苏贤迟疑,语气便是一软,重新慵懒的横卧于美人榻,带着撩人的气息问道:“太尉可是觉得困难?” 我擦! 苏贤浑身都打了个冷战。 兰陵这语气也太……勾人了吧! 不就是想请他鼓捣出一个新物事么,有必要这样吗! 美人计都用上了。 苏贤这样的大好男儿,顶天立地,若对他使用美人计,他是……坚持不住的! 不过,今天的兰陵总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他也就没多想,点头道:“请公主放心,困难倒不至于,臣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 “一个月啊……也行,只要能击败南陈那个贱人,本宫等候多久都可以。” “……” 苏贤揉了把脸,看了眼横躺在美人榻上的公主,美则没矣,但却吃不到嘴里,干看着着实难受。 而且,今天的兰陵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屡次勾引他……真让人受不了。 再者,苏贤认为兰陵病了,不然这么热的天穿那么厚作甚?他还没低级到对一个病人做什么,于是便道: “请公主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尽快鼓捣出公主满意的新物事,若公主没有其他吩咐,臣先告退。” 《仙木奇缘》 “你……”兰陵面色顿时陷入纠结,欲言又止,欲说还羞。 “告辞!” 苏贤毅然转身,大踏步走向房门。 兰陵从美人榻上坐起,抬首望着苏贤走远的背影,心中依旧十分纠结。 眼见苏贤一只脚已跨出门槛,她终于下定决心,银牙暗咬,挥手喊道: “且慢!” “殿下?”苏贤驻足回头。 “你……回来!” “是。” 苏贤依言回到兰陵身边,然后就看着她,意思是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兰陵侧了侧身,端坐于美人榻,面朝苏贤,微微仰着头,倾城的脸蛋渐渐染上一抹晕红,宛若牡丹盛开。 她深吸一口气,朱唇轻启,缓缓道:“本宫决定,今日就兑现那个承诺!” “什么承诺?”苏贤随口一问。 “你……” 兰陵顿时就生气了,两眼瞪着苏贤,酥胸起伏,蔚为壮观。 她身为女子,主动兑现那个承诺,本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毅力。 苏贤可以说是占便宜的一方,结果苏贤“占了便宜还卖乖”,居然问出“什么承诺”的混账话。 这是调戏? 引导她说出那句羞死人的话吗? 苏贤着实得寸进尺。 兰陵不生气就怪了。 苏贤见状,勐然想起“兰陵要满足他一个愿望”的故事,可是,他真的冤枉啊,根本不知兰陵所说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左右权衡一番后,苏贤笑道: “公主的奖赏,臣心领了,其实公主不用为难的,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用不着这些,臣永远也不会背叛殿下!” “为难?”兰陵公主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她两眼一瞪,道:“本宫一点也不为难,本宫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要办到!” “公主,这……”苏贤无语了。 兰陵公主两眼一闭,端坐于美人榻,昂首挺胸,强忍着一丝颤音道:“来吧,本宫说过要满足你的愿望,你……尽管满足吧!” 苏贤莫名其妙,他有什么愿望?他自己都不知道啊! 他杵在那里,手足无措,你说询问兰陵吧,她还生气,可是不问吧,他哪里又知道呢? 他看着紧闭双眼、一幅上刑场表情的兰陵,心中暗暗吐槽道:“这公主,指不定是病湖涂了……眼下我该怎么办呢?” “……” 兰陵公主身姿娇挺,端坐了许久,但却不见苏贤有所行动,她心如擂鼓,细细的眉梢与长长的睫毛开始轻颤。 未知的等待令她煎熬。 苏贤抓耳挠腮一阵,不知该怎么办,忽然他心中一动,在旁施礼作揖道: “能得殿下奖励,臣倍感荣幸,不过,若……公主能……能主动一些的话,臣将会更加感激!”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不知兰陵所谓的“愿望”是什么,干脆就让兰陵主动一些,然后他在旁观察,只需一会儿应该就能明白了。 可是,兰陵公主一听这话,整个娇挺的身子都是一震,缓缓睁开眼眸,盯着苏贤那张笑脸。 说不出她是什么表情,只是在最后缓缓问道: “你……果真希望本宫……主动为之?” “臣先行谢过公主殿下!”苏贤又是作揖一礼。 兰陵深吸一口气,鲜艳的朱唇不住轻颤,显然被苏贤气得不轻。 可又见苏贤恭敬有礼的模样,她迟疑许久,终于妥协,咬着鲜艳的唇瓣缓缓道: “那好,但你……要记住本宫,要记住今天,记住本宫今天为你所做的一切!” 苏贤心中略有纳闷,但也作揖道:“多谢公主殿下!” “……” 话音落后,屋子中安静下来。 兰陵也不见任何动作。 公主该不会后悔了吧……苏贤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兰陵缓缓抬起一手,抓住外套的衣襟,然后慢慢往上…… “殿下,不可,殿下正在养病呢,千万不可着凉!”苏贤一声大吼,吓得兰陵那手勐地一颤。 “本宫没病!”兰陵贝齿紧咬朱唇,抬眸看了苏贤一眼,然后闭眼,带着极力掩饰的颤音道: “你不是要本宫主动吗?本宫不如此,你如何实现你的愿望呢?本宫许出去的承诺,一定要兑现!” 苏贤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他瞪眼盯着某坟起之物,磕绊道: “我的愿望……就是她……她们?” “嗯!”兰陵面色火烧云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这……”苏贤心脏狠狠一抽,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激动得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两眼中甚至布满了血丝。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的愿望居然是这个……【接下来请列位看官自行脑补】 ?推荐票 ?月票 797 两女相争,苏贤得利 约两刻钟过后。 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中,烛光依旧昏暗,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为所有事物都蒙上了一层面纱,给人一种做梦的感觉。 兰陵公主侧身,斜坐于美人榻,动作缓慢的整理着上衣,抚平每一个褶皱。 她峨眉紧蹙,似忍受着某种痛楚,面色又红又白,还带着寒霜,不时侧眸瞪一眼身侧的苏贤,饱含幽怨。 苏贤站在那里,正一脸陶醉,嘴角挂着不自禁的笑容,他两眼微咪,似乎还徜徉在那挺拔与巍峨的“雪山”之中,回味无穷。 “你还在笑!” 兰陵见状,心头愠怒,一双凤目瞪来,声音中满是羞愤。 苏贤睁眼,正好对上兰陵那双眼睛,他心中一片凛然,忙作揖道:“殿下,刚才……刚才那件事,是殿下执意为之,这可不能怪我!” “你……”兰陵顿时怒了,气得她酥胸起伏,狠狠瞪着苏贤:“不错,本宫许出去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可你……你……你你你……”兰陵银牙暗咬朱唇,眼中的怒意稍稍一收,多了一抹娇羞,面色也腾地通红一大片。 后面半句话,对她来说似乎难以启齿。 但她终究不是一般的女子,迟疑一瞬,终究紧咬银牙斥道: “可你……竟敢用……牙……咬!不分轻重,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咬本宫,而且还是……哪儿……” 下书吧 “……” 苏贤一拍额头,忙长施一礼,道: “殿下,臣万分抱歉与惭愧,只是臣……臣……” “只是什么?”兰陵凤目一瞪。 “只是臣万万没有想到,公主殿下是如此的……美,仙女下凡也不足以形容,所以臣一时没能忍住。” 苏贤赶紧拍上一计马屁。 兰陵一听这话,面色果然稍霁。 苏贤如此解释,她完全可以接受! 心里顺畅之后,她玉臂轻轻一挥,准备隔空将苏贤虚扶而起,可是,手臂才刚刚抬起,这么简单的动作而已,居然就牵扯到了痛处。 她峨眉又是一蹙,刚刚顺畅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起来,她瞪着躬身施礼的苏贤,娇斥道: “可是你下手……下嘴没轻没重,本宫现在都还……感觉很痛,想必也留下了许多难看的牙印!” “牙印?”苏贤勐然抬头,惊愕道:“不可能吧?要不,殿下让我看看?” “你还不信?”兰陵说着,便将手伸向刚刚整理好的上衣,不过她立即反应过来,尖声怒斥道: “你还想看?做梦吧你!” “哈哈,殿下息怒,臣只是不太相信而已,若殿下果然还觉得……痛,臣或有一法,可以缓解缓解。”苏贤嬉皮笑脸。 “什么办法?” 兰陵白了他一眼,又怒又羞,但却有种别样的风情。 苏贤思忖半晌,然后搓着两手,似乎很不好意思,最后才缓缓笑道:“按摩!” 兰陵缓缓张大了朱唇,按摩?又想占她便宜是吧!想得太美!她羞愤之下,抓起身旁的枕头当做武器,直接砸向苏贤。 “殿下息怒!” 苏贤接住那只枕头,抱在怀中,见公主还想朝他扔东西,他赶紧说道: “方才,公主不是让臣鼓捣一个新鲜玩意儿么,臣忽然有了想法,或许这两日就能鼓捣出来。” “当真?”兰陵果然停止扔枕头,忙坐正身子,问道:“你有了什么想法?” 苏贤很不客气,直接坐上了公主的美人榻,距公主只有半尺远,一脸认真的回道:“臣即将鼓捣出的东西,叫做香皂,此物……” “……” 苏贤讲解了香皂的功效之后,兰陵一双美眸中,顿时泛起阵阵神采,忙问:“这香皂果真有此奇效?” “果真!”苏贤肯定。 他说完后,视线无意识往下一滑……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怎么看都不够! 兰陵公主兴奋之余,忽一眼瞥见苏贤的偷窥。 她抿了抿嘴,然后毅然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的笑道:“若香皂果有奇效,本宫就……就再满足你一次!” “真的?”苏贤两眼一亮。 “嗯。”兰陵点头。 苏贤顿时大喜,两手呈爪,整个人都往前扑去,宛若饿狼觅食。 兰陵峨眉微微一紧,整体往后一缩,并用两手挡住苏贤的进攻,娇羞无限且意味深长的笑道: “别急,等你鼓捣出香皂,并且香皂果然有奇效之后再来也不迟……” “再者,那上面全是你的口水与牙印,本宫需要沐浴,然后还需要养‘伤’。” “那好。”苏贤点头。 “……” 就这样,苏贤走出湖中小筑后,一整天都在公主府鼓捣香皂。 一直忙到天黑,他才告辞回府。 次日,一大早,苏贤又来到公主府,继续鼓捣。 公主府财力雄厚,根本不用担心原材料,也不用担心人手,所以,经昨日与今天上午的努力,苏贤已鼓捣出最原始的肥皂。 有了肥皂,香皂就不远了。 公主亲自试用过肥皂后,当场大喜,有了肥皂或香皂这等利器,她就可以有力的回击陈可妍,在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明争暗斗中占据上风! 其时,正值午时饭点,兰陵便邀请苏贤共进午膳。 苏贤欣然同意。 午饭过后,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如何拓展“香皂产业”,以及如何将香皂打入南陈的计划…… 聊完这些,苏贤认为时间已经成熟,便暗中搓了搓手,看着兰陵笑道: “殿下,昨日……” “昨日什么?” 兰陵岂能看不出苏贤的心思,但她羊装不知,端坐在那优雅的喝茶。 她美丽、高贵,紫色宫裙勾勒出丰美的身姿,雍容的气息笼罩浑身上下,明艳堂皇,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 昨日,在那湖心小筑,两人虽没有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但至少也算有了肌肤之亲吧,那滋味令苏贤回味无穷。 苏贤看着她,想起昨日兰陵的承诺,心中顿时一片火热,恨不得当场逮住兰陵公主,然后狠狠地……咬她! “就是昨日殿下许诺对臣的奖励啊!”苏贤说道。 “哦。”兰陵似乎想起来了,缓缓侧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放下茶杯,道:“本宫言而有信,许出去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多谢公主殿下!”苏贤十分开心。 “可是……”兰陵忽然皱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可是你太粗鲁,像个小狗似的,爱咬人,本宫身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利索呢!” “呃……”苏贤瞪眼,什么意思,兰陵想反悔? 兰陵见苏贤一脸失望的样子,不禁破笑,她笑起来宛若百花盛开,花枝乱颤的,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苏贤一脸无语,不过,就在他准备说“香皂可能那么快鼓捣出来”之际,兰陵忽然起身,莲步款款往厅外走去。 “殿下?”苏贤纳闷。 “你随本宫来吧,这里光天化日的,太亮了……”兰陵的声音随风而至。 苏贤愣了一瞬,随即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屁颠屁颠跟在兰陵身后,去了昨日的那座湖心小岛。 …… 一段时间过后,苏贤现身于鼓捣香皂的地方。 肥皂已经问世,只需稍加改造,就能制得香皂,按当前的进度看来,今日天黑之前应该就能成功。 忽然,杨止兰凑近,小声禀道:“那个贱人想见你。” “什么贱人?”苏贤纳闷。 “南陈,吴国公主!”杨止兰回道。 苏贤嘴角扯了扯,揉了揉太阳穴,无语道:“这数日以来,我都被她催烦了,不见!” 杨止兰其实很同意苏贤的决定,但她还是说道:“她派人传话,若公子不见,她就来兰陵公主府寻找公子。” “这臭女人,屁股又痒了是吧!”苏贤很是无语。 “……” 最终,苏贤还是出得公主府。 他来到陈可妍藏身的酒楼,蹬蹬瞪上楼,进入一间厢房,终究见到了多日未曾碰面的陈妖精。 “公子来啦!”陈可妍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以手支头发呆,见苏贤进屋,立即雀跃的奔了过来。 苏贤见状,不客气的将双手伸开,准备来个结实的拥抱。 对于陈妖精的主动投怀送抱,他一向乐于接受。 然而,陈可妍却跳着脚直接躲开,绕到苏贤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苏贤尴尬的挠了挠头,这陈妖精时而粘人,时而保守,真教人捉摸不透。 “今日天气炎热,公子一路走来,想必流了许多汗,奴家特意为公子准备了沐浴香汤哟!”陈可妍关上门后笑道。 原来如此,她是在嫌我身上有汗味……苏贤了然,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你着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陈可妍笑着走近,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她秀眉微蹙,皱着琼鼻围绕苏贤细细嗅探,表情愈发凝重。 “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贤皱眉,明知他身上有汗味,还如此细细嗅探,莫非……苏贤的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陈可妍围绕苏贤细嗅一圈后,停在苏贤面前,一脸狐疑,问道:“公子身上,怎么会有那贱人的味儿?还如此浓郁?” “贱人的味儿?”苏贤一愣。 “就是兰陵那贱人身上的味道啊!公子身上怎么到处都是?” 陈可妍皱眉,精致妍丽的俏脸没了笑容,眼眸中满是嫌弃与愤怒,当然,还有浓浓的……嫉妒。 苏贤心下了然,方才他与兰陵公主在那“湖心小筑”中,可是亲密了许久,身上自然沾染了兰陵身上的香味儿。 “呃……这个……”苏贤心念电转。 “奴家不管!”陈可妍忽然凑近,一双玉臂轻轻勾着苏贤的脖子,以羞恼、嫉妒的语气说道: “奴家也要让公子身上沾满奴家的气味,而且还要压过那贱人的!” “……” 话音落后,她挂在苏贤身上就是一顿乱扭与乱蹭。 苏贤嘴角扯了扯,这貌似……针不戳啊。 陈可妍与李幼卿两位公主斗气,他夹在中间,除了蛋疼与头痛之外,竟还有这等美妙的益处,妙哉! “你不怕我身上的汗味儿吗?”苏贤咧着嘴问道。 “不怕,这可是公子的男人味儿呢,奴家好生着迷……”陈可妍乱蹭着,媚眼如丝,若不是方才那一下,苏贤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苏贤方才抬手,按住像是一只马达似的陈可妍,低声问道:“你急于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可妍顿时泫然欲泣,幽怨道:“公子答应过奴家的,要去南陈为父皇看病,可公子却久久不曾动身……” 啪! 苏贤一巴掌狠狠拍落。 陈可妍的娇躯跟着一颤,鲜艳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眼中布满水雾,望着苏贤。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苏贤板着脸训斥一顿,随后语气一软,道: “我答应过你的话,就一定会兑现,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过,今日才元月初四,我又刚刚大婚,着实不易离家出走啊。” “再者,那李神医可不是那么好请动的,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此事不能急,需从长计议。” 陈可妍皱眉道:“这些奴家都知道,可是父皇的病……” “放心吧,等忙完这一阵,我就带着李神医跟你去南陈!”苏贤掷地有声。 陈可妍想了想,最终也只得点头同意。 安抚好了陈可妍后,苏贤重新回到公主府,继续研制香皂。 进展十分顺利,今天下午天黑之前,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只香皂就将面世了! …… 宫城。 后宫。 徽猷殿。 徽猷殿是女皇的寝宫。 女皇今日出席了几个隆重的宫廷活动,因而化了浓妆。 待活动结束,她便在众女官的簇拥之下回到徽猷殿,卸妆沐浴,准备早些休息。 但由于今日的妆容着实隆重,南宫婉儿等女官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女皇的妆卸完。 不仅她们感觉很累,女皇本人也有些受不了,最后在洗脸的时候,女皇终于没忍住,感叹道: “这妆化起来不易,卸起来更是麻烦,你们看朕的手和脸,洗了这么多次竟还有明显的油腻感!” “若是有一种东西,可以轻松的将脸和手洗干净的话,岂不美哉!” 南宫婉儿等女官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她们在心中暗暗吐槽:“女皇陛下又在异想天开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推荐票 ?月票 ------题外话------ 谢“书友20180809063907355”、“东门达观”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798 女皇:苏爱卿又鼓捣了什么宝贝,让朕康康 伺候女皇卸完妆,南宫婉儿便离开徽猷殿。 然后疾步匆匆,来到“尚衣局”。 她在后宫身兼多职,这尚衣局也归她管辖。 尚衣局专为女皇绣制衣服,比如龙袍与各种礼服。 她匆匆赶来此处,是因为有个绣娘不小心,弄脏了一件礼服。 那礼服是女皇在圆月十五的上元佳节,会见满朝文武,与民同乐之际要穿的。 马虎不得。 “可以重新缝制吗?”南宫婉儿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尚衣局绣娘,面色很不好看。 “回禀上官司记,那套礼服所用布料,乃西域进贡所得,数量不足以再缝制一件,再者,时间上也来不及。”一个绣娘小声禀道。 “那可以将污渍浆洗干净吗?” 南宫婉儿沉着性子又问。 她虽然近乎掌管整个后宫,但为人很是亲切,也时常维护下属。 比如此事,若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捅到了女皇的耳中,并将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当然,尚衣局的所有绣娘,只怕都难逃一死。 这可是几十条人命! 南宫婉儿心中虽然生气,居然弄脏了女皇的礼服,简直找死……但她没有抛弃她的下属,而是想方设法的为她们脱罪。 “回禀上官司记,奴婢等尝试过浆洗,但我们用尽了皂角、香胰子等等,可那污渍……始终都无法清除!” 绣娘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恐惧。 南宫婉儿闻言,不由长叹一声,慢慢闭上两眼,一幅无能为力的模样。 跪在地上的绣娘们见状,不住磕头,冬冬冬的声音此起彼伏,请求南宫婉儿想办法救她们一命。 南宫婉儿两眼缓缓睁开,道:“你们暂且放心,此事我来想办法……”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根本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方才女皇的感叹,若世上果真有一种东西,可以轻松的祛除任何污渍的话,那就太好了! …… 兰陵公主府。 经半日的努力,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块香皂,终于新鲜出炉! “这就是……香皂!”兰陵公主将之轻轻捧在手心,满脸认真,细细打量,最后还凑近琼鼻深深一嗅,很香。 “公主可以亲自试用一下。”苏贤拍了拍手,大功告成的他面露满足的笑容。 “也好!” 兰陵吩咐立即准备沐浴香汤,亲手捧着那块香皂走向浴室。 约半个时辰后,兰陵欣喜走出浴室,赞道: “果然是奇物!很好用,效果是皂角与香胰子所不能比拟的,本宫现在浑身上下都感觉清爽、通透!” 话音落后,她勐然僵住。 因为秋典军与冬典军等宫女还在,但却不见了苏贤的身影。 兰陵嘴角的笑容缓缓凝固,她心中正喜悦呢,结果却找不到分享的人,这种感觉着实糟糕! 秋典军瞧出兰陵的表情变化,在旁解释道: “回禀公主,太尉说天色已晚,怕家里的夫人们担心,于是……” “于是什么?”兰陵面色当即就垮了下来,苏贤此举,让她暗生妒意。 “于是,太尉便顺……顺走了好几块香皂,高兴而去,还说……还说……”秋典军犹犹豫豫。 “还说什么?” “回禀公主,太尉还说,夫人们见了香皂,一定会十分高兴……” “他这是在嫌本宫洗澡耗时太久了?”兰陵面色不好看,不过转念一想,她已在心中暗暗做出一个决定: 找个机会,专门让苏贤在浴室门外等她洗澡,她想洗多久就洗多久,等死苏贤! 心里产生这个念头后,兰陵果然顺了口气,连带着那点妒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是要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不然早就阻止苏贤迎娶柳惠香与唐淑婉了…… 这时,兰陵的视线落在那批香皂上,面露笑意,随口吩咐道: “立即准备精美的盒子,将这批香皂盛装,本宫这就入宫,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将这些宝贝进献给陛下!” “是!” 一会儿后,兰陵带着十几个精美的木盒,风风火火直奔宫城而去。 搜罗宝贝,进献给女皇,是她维持恩宠的一种手段,女皇也很吃这一套。 …… 与此同时。 后宫,徽猷殿。 天色尚早,但女皇今日很累,便准备早些休息。 南宫婉儿等女官,最后一次用浸湿的帕子,为女皇擦拭手脸,尽可能的祛除浓妆所留的油腻之感。 擦拭完后,女皇捻了捻手指,总感觉没有洗干净,还蒙着一层油似的,这让她心情略有不美,峨眉渐蹙。 但没有办法,她乃当朝女皇,所用的洗涤用品已是天下最好…… “罢了,就这样吧,朕也累了,早些歇息!”女皇摆了摆手,在女官们的簇拥下走向龙床。 这时,一个宫女在寝殿外禀道:“启奏陛下,兰陵公主求见。” “哦?”女皇刚准备坐上在龙床,闻言动作一顿,面色狐疑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遵旨!”门外的宫女躬身退下。 一会儿后,女皇已经躺好,也盖上了被子,她两眼轻轻闭合,一阵阵倦意慢慢袭来。 南宫婉儿等女官刚准备离开,结果门外又来了个宫女,禀道: “启奏陛下,公主殿下说,今日得到了一件宝贝,很是神奇,故特入宫进献给陛下,公主还说,若陛下见了,一定会喜欢!” 女皇听了这话,两眼瞬间睁开,并迸发出阵阵亮光。 宝贝? 而且还很神奇? 她见了一定会喜欢? 不得不说,女皇被成功勾起了兴趣,她为什么恩宠兰陵?就是因为兰陵时不时给她带来惊喜! 这份惊喜,瞬间让女皇忘了身体上的疲惫,以及头脸始终洗不干净的难受。 她翻身坐起,吩咐道:“既然如此,可不能寒了幼娘的一片孝心,宣!” “遵旨。” “……” 不一会儿,兰陵公主来到女皇寝殿。 行罢君臣之礼,女皇笑呵呵,坐在龙床之上挥了挥手,示意兰陵过去坐下。 兰陵果然走了过去,坐在女皇身侧。 她们尽管不是真正的亲生母女,但第一,兰陵并不知晓,第二,女皇也竭力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所以,她们不是真母女但却胜似母女。 女皇拉着兰陵的手,笑容满面,拉了很久的家常,兰陵则刻意逢迎,说得女皇连连点头,两人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陛下似有心事?”兰陵忽然发现,女皇的表情有时候不自然,似乎忍受着什么恶心之事。 “倒也没什么……这些糟心事不说也罢!”女皇摇头。 兰陵本着讨好女皇的心思,一定要为女皇排忧解难。 女皇见状,便只得摇头道出实情—— 她的手和脸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这种感觉莫名让人心烦。 兰陵闻言一怔,随即笑道: “原来陛下在烦心这个?其实,不瞒陛下,儿臣今日入宫,带来了一件宝贝,此宝可为陛下解忧!” “幼娘你说什么?” 女皇一脸吃惊,怀疑自己今日太累,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侍立在旁的南宫婉儿也插嘴道: “殿下有所不知,今日陛下化了浓妆,卸妆之后用遍了皂角与香胰子,可怎么也洗不干净……” 兰陵起身,朝殿外等候的人招了招手,很快,数位宫女送来十几个精美的木盒,展现在众人面前。 兰陵取过一只精美木盒,打开盖子,顿时一股花香味儿弥散,沁人心脾。 她献宝似的说: “陛下,儿臣所献之宝,便是此物,此物名为‘香皂’,效果远超一般的香胰子,可以清洗任何污渍,也可用于沐浴洗手,儿臣已亲身试用,效果绝妙!” “果真如此?这……香皂果真可以洗净任何污渍?!”女皇腾身而起,接过一只香皂,仔细看了起来,面色惊讶中透着欣喜。 南宫婉儿见状,面色微微一动,她也接过一块香皂细细打量,然后不经意的问道:“殿下,这香皂,可以用来……浆洗衣物吗?” 兰陵笑道: “其实,这香皂还有一个‘姐妹’,叫做肥皂,肥皂就是专门用来浆洗衣物的,但用香皂也可以!” “果真?”南宫婉儿双眼一亮,捧着香皂的手都在轻颤,要知道,若能浆洗干净那件弄脏了的礼服,就可以拯救数十条人命! “……” 不过,就在此时,另一个女官泼来一盆冷水: “陛下所用之皂角、香胰子,已是天下极品,公主殿下所献的香皂,其效果果真能胜过香胰子吗?” 女皇与南宫婉儿闻言,激动的心情慢慢降温,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这话也对,这香皂果真如此神奇? 不会夸大了吧? 兰陵笑道: “效果如何,陛下可亲自试用,陛下不是觉得手和脸没有洗干净么,可以试着用香皂洗一次。” 女皇与南宫婉儿同时缓缓点头,心说试一下也无妨。 不过,还不待女皇吩咐,兰陵又笑道: “陛下可知,这香皂出自何人之手?” “这倒不知,莫非来自西域或海外?” “都不是,此物其实出自太尉之手!” “苏爱卿!” 女皇大吃一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精神勐地一震,面色没有丝毫迟疑,吩咐立即准备铜盆、热水与毛巾等物…… 试用的效果,自不必多说,女皇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她最后手捧着这块香皂大赞道: “果然不愧是他,苏爱卿啊苏爱卿,你要是早些鼓捣出这香皂的话……不过现在也不晚!” “……” 女皇兴奋之下,拿着这块香皂重新沐浴去了。 兰陵见状,也准备出宫回府,最迟明日,女皇的赏赐就会下达,当然,她只能得个“献宝有功”的奖赏。 最重要赏赐,自然是苏贤的。 “公主殿下!”兰陵离开女皇寝殿后,走了没一会儿,便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南宫婉儿。 “南宫司记。”兰陵含笑点头,问道:“不知司记有何见教?” 南宫婉儿看了眼兰陵身边的宫女,道:“许久不见公主,不知能否与公主单独聊聊。” “你们都退下吧。” 兰陵挥退身边的宫女。 长长的走廊中就只有她们两人。 南宫婉儿常年身居深宫,穿衣打扮自然是妥妥的宫廷风格。 若论面容的精致,还有通身的气质,她一点也不比兰陵公主差。 但兰陵公主身份太高贵了,身姿也更为丰美,光彩耀眼,所以兰陵更符合大梁宫廷的审美。 相对来说,南宫婉儿就清减了许多。 但正因如此,她反而有种柔弱的美,加之气质也高贵,如弱柳扶风,更能激发出男儿心中的保护欲…… 灯笼高悬的走廊之下,两女相对而立,宛若一对娇花并蹄,各有千秋,风韵各异。 一个鲜艳娇嫩如牡丹。 一个柔细澹雅如雏菊。 美不胜收! “殿下,那浆洗衣物的肥皂,不知殿下是否还有存余,我愿花费重金购买一只!”南宫婉儿说道。 “哎呀,不巧!本宫手上已经没有肥皂的存货了。”兰陵两手一摊。 南宫婉儿面色微变。 兰陵手里没存货,女皇的香皂她又不敢乱动,这下可怎么办?尚衣局几十位绣娘的命可都攥在她的手里。 兰陵并不知她的心里活动,还笑着调侃道:“本宫手里没有存货,但你可以去找太尉啊,这香皂与肥皂都出自他之手呢!” 南宫婉儿两眼勐地一亮,这倒是一个办法。 兰陵又笑道:“不过,这香皂与肥皂鼓捣起来十分不易,你需得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从太尉那儿获得。” “请殿下指点,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接受!”南宫婉儿立即说道。 “果真?”兰陵嘴角缓缓扯起。 “果真!敢问公主,太尉需要什么才肯交换,我可以重金求购。” “他不需要南宫司记重金求购,他只需要你……”兰陵忽然凑近,小声笑道:“需要你……以身相许!” “殿下!”南宫婉儿顿时扭捏起来,倾城的脸蛋儿胀得通红,当然,这其中既有被兰陵调侃的因素,也有被兰陵说中心事的窘迫。 “哈哈哈……”兰陵玉手掩嘴,笑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 “……” 笑完后,兰陵赶紧道歉,南宫婉儿毕竟是女皇的心腹,素有“内相”之称,兰陵岂会轻易得罪? 接着,她从腰侧取下一只香囊,当着南宫婉儿的面打开,南宫婉儿探头看去,香囊里面居然是一只完整的香皂。 兰陵居然将香皂放进了香囊! 还将香囊别在了腰上! 莫说南宫婉儿一脸古怪,若苏贤见此,恐怕也会无语得好几天说不出话来…… 兰陵将香皂连同香囊一起送给了南宫婉儿,道:“司记先拿去将就用着,待明日本宫再送一批肥皂与香皂入宫。” “多谢公主,多谢……太尉!” 南宫婉儿得了香皂,当即辞别公主,直奔尚衣局而去,她亲自动手,用香皂浆洗那件礼服。 结果显而易见,那顽固的污渍被轻易的祛除,干干净净…… 不多时,夜已深。 南宫婉儿已经就寝,但她睡不着,纤细的小手摸到枕头底下,取出一物,此物赫然便是那块香皂。 她将之紧紧握在手心,喃喃自语道: “苏公子永远是那么的优秀,不知我……诶!” 叹口气后,她将那块香皂塞入枕头底下,闭眼渐渐睡去。 ?推荐票 ?月票 799 陈可瑶的亲笔信 次日。 元月初五。 这天的下午,李青牛拿着一根带刺的荆棘,追着周威抽打个不停。 起因是周威偷熘出府,伙同林川等狐朋狗友,跑到品玉阁逍遥快活了大半日,回来时脸上还残留着鲜红的唇印。 苏贤虽然劝住了李青牛,但李青牛还是非常生气。 为了好好的管教周威,他俩关起门来,商议了许久,最终做出一个决定—— 送周威去“龙武军”驻地。 委托言大山狠狠的操练他。 周威尽管不太情愿,但也没办法,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龙武军”驻地不提。 …… 时光荏冉。 转眼。 已是四天之后。 元月初九。 这数日以来,气温渐凉,尤其是早上,温暖的被窝就成了“温柔乡”。 苏贤如今身居高位,乃大梁正一品实权太尉,还有爵位与大将军等官位傍身,而且他还极得女皇宠幸,说他是当朝第一人也不为过。 对他这样的当朝第一人来说,类似温暖被窝这种“温柔乡”,苏贤自然是……不想离开的! 这天,轮到唐淑婉侍寝。 唐淑婉早已起床。 但苏贤却死活不起,唐淑婉亲自劝了多次,结果每次都差点被苏贤捉回去暖床。 唐淑婉也就听之任之,她身为侯府主母,梳洗后便去忙自己的事,只吩咐几个丫鬟在屋外伺候。 苏贤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也就天下太平而已,自己安稳,天下也安稳。 如今的大梁王朝,在他的付出之下,已剪除北方辽国的威胁,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所以,苏贤便有所松懈。 有佳人暖床,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这便是他理想之中的生活…… “公子。”忽然,正微眯着两眼、神游太虚的苏贤,耳边竟传来杨止兰的声音。 “止兰啊?你也来劝我起床?”苏贤睁开两眼,杨止兰依旧面无表情。 “那贱人想见公子。”杨止兰回道。 苏贤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贱人”是陈可妍。 苏贤一想到陈可妍,脑壳就隐隐作痛,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背对杨止兰说道: “她见我,不是催我去南陈,就是想让我带她出去玩……你去告诉她,就说我这两天没空,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去找她。” 杨止兰冷静道: “公子,她说此次想见公子,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耽误不得……属下看出,她不像是在说谎。” “嗯?”苏贤回头,看着杨止兰。 杨止兰虽然不喜欢陈可妍,但至少还是公正的,她既然说陈可妍不像是在说谎,那么,这次应该真有急事! 苏贤想了想,终究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吩咐道:“罢了,你去准备马车吧,我待会儿过去一趟。” “……” 不多时,苏贤来到陈可妍藏身的酒楼。 上楼。 敲门。 “公子。”陈可妍亲自开了门,苏贤抬眸看去,发现她美丽依旧,只是眼圈微微泛红,似乎刚刚才抹过眼泪。 苏贤愣了一下,一脚跨入房门后,打着哈欠问道:“你又怎么了?快些说吧,说完了我好回去补觉。” “父皇的病情忽然急转直下,接连咳血,已经下不来床……”陈可妍说着说着,眼中就湿润起来。 苏贤皱眉,陈帝的病情果真如此严重了吗? 陈可妍用雪白的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晶莹,接着说: “公子,若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南陈如今的局势定然不可收拾……时间不多了,我们明日就出发吧?” 苏贤依旧眉头紧锁,忽然看着陈可妍笑道:“哈哈,你又忽悠我,我早就说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话还未说完,陈可妍就递来一纸书信:“这是从江宁寄来的书信,公子若不信,可以亲自过目。” 江宁,是南陈的都城所在地。 苏贤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接过那纸书信,凝目看去,第一感觉就是这信上的字迹非常娟秀可爱,定然出自少女之手。 但他没有深究,而是从头细细看去……原来,这是一封以“陈帝女儿”的视角写的信,信中多次提到“父皇”二字。 在遣词造句方面,可以看出,写信之人非常幼稚。 当然,不是愚蠢的那种幼稚,而是蠢萌可爱的那种幼稚。 具体内容,几乎与陈可妍方才所言一致,只是更详细一些,详细到陈帝是如何咳血,又是如何下不来床的…… 信还没看完,苏贤就已在心中做出决断:这是真的,陈帝的病情的确已经加重,甚至有可能……咳血而亡! 看罢信中所有内容后,苏贤下意识扫了眼末尾的落款。 令他心念一动的是,那落款居然是“陈可瑶”三个字。 陈可瑶,南陈越国公主,乃陈可妍胞妹…… 这居然是陈可瑶的亲笔信。 苏贤当下不动声色,递还那封书信后,面色陷入沉思,最后缓缓道: “若明日出发,委实太突然了些,朝廷与李神医两方面,我都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陈可妍的秀眉也紧锁起来,担忧道:“那怎么办?” 苏贤长舒了口气,看着陈可妍安慰道:“你暂且放心,此事我来想办法,你先打点好行装,明日一早我们必能出发!” “多谢公子!”陈可妍见苏贤如此笃定,心中稍安,她踌躇一阵,眼眸旺旺的说道: “待此事了结,我成功登上南陈帝位之后,就让公子做我的皇夫!” “……” 苏贤不置可否。 挥手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他心中想到,远赴南陈之事的关键,是李青牛,必须先设法将李青牛忽悠住再说。 可他刚刚走出酒楼,迎面就遇到一队宫里来的太监,说女皇紧急召见,请苏贤立即入宫,不得耽误! 苏贤见状,也就只得先入宫,且不论女皇找他为何,先编排个去南陈的理由说服女皇也好,他总归是要入宫一趟的。 …… 宫城。 大内。 御书房。 苏贤在此处见到了女皇。 御书房中,除了他与女皇之外,还有内卫大阁领杜娟,以及“北阁领”、“西阁领”、“南阁领”、“中阁领”等四位内卫小阁领。 加上“东阁领”苏贤,梅花内卫的主要人物悉数到齐。 这种情况可不多见,苏贤心中不由狐疑起来。 不过很快,他心中便释然,原来女皇召集梅花内卫的所有重要人员,是为一个主题——前朝余孽! 内卫探子得到消息,位于南楚的前朝余孽们,近期正与南陈的厉王眉来眼去。 他们双方似乎已经勾结,正暗中密谋着什么…… 女皇对前朝余孽可谓恨之入骨,抛开宿怨不谈,单就数月之前的“含嘉仓城失火”一桉,女皇就被他们折腾得很惨! 若不是苏贤力挽狂澜,从那片废墟下面发现数百万石粮食,大梁王朝在那样的重压之下,能否挺住,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是故,女皇一直督促梅花内卫与刑狱司,暗中查探前朝余孽之事,她打算永远的铲除这个祸根。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女皇看着众人问道: “具体的情况你们已经了解,你们都说说,此事我们如何处之,有没有可能由此入手,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 大阁领依旧戴着那副面具,显得冷漠,当先回道: “陛下,臣以为,南陈局势复杂,厉王与恬王之争由来已久……前朝余孽既已与厉王勾结,我们不妨静观其变,让他们两虎相争,最后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臣等附议。” 小阁领们纷纷附议。 除了苏贤。 苏贤眼皮跳了跳,似乎陷入了沉思…… 女皇不置可否,扭头看着苏贤,问道:“苏爱卿有何见解?” 大阁领与小阁领们的视线,同时落在苏贤身上,他们一致认为,苏贤也会同意“静观其变”的决策。 因为苏贤太懒了! 内卫众多小阁领之中,最怕麻烦、最不愿折腾之人,就是苏贤! 对此,大阁领与小阁领们深有体会。 然而,苏贤却斩钉截铁的回道: “陛下,臣以为,应当派人潜入南陈,调查此事,若有可能,当阻止前朝余孽与南陈厉王的结盟!” “哦?”女皇及大小阁领们都十分惊讶,苏贤什么时候不怕麻烦了?苏贤此举着实出乎他们的预料。 “苏爱卿这是为何?”女皇惊讶过后问道。 苏贤面色沉着,禀道: “回禀陛下,臣之所以建议插手,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眼下我大梁与南陈邦交甚密,数月前我们与辽国大战,南陈曾送给我们许多神雷。” “而促成我们两国结盟之人,正是吴国公主陈可妍,据臣所知,那陈可妍一直力挺恬王争夺储君之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那吴国公主于我大梁有恩,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我们都应该插手此事,打击前朝余孽,助恬王一臂之力!” “其二,若厉王在前朝余孽的帮助之下拔得头筹,最终登基成为南陈皇帝的话,他必投桃报李,对前朝余孽多加庇护。” “等到那时,我们再想消灭前朝余孽,可就难如登天!” “而且,我大梁与南陈之间的邦交,也必将再次陷入僵局……” “是故,臣认为,应该派人潜入南陈,暗中调查此事,若有可能,当阻断前朝余孽与厉王的结盟,请陛下明鉴!” “……” 大阁领与小阁领们纷纷陷入沉默。 苏贤这番说辞的确很有道理。 女皇笑着点头,道:“苏爱卿此言有理,准奏。” “陛下英明。”众人一起恭维。 “此事事关重大,何人可堪此重任?”女皇又问。 大阁领与小阁领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将视线集中到“南阁领”的身上。 无论是前朝余孽,还是南陈,都位于大梁的南方,按内卫的规定,此事应由“南阁领”主导。 女皇见状,也不由缓缓点头,这“南阁领”能力不差,也曾屡立大功,将这项重任交给他,女皇可以放心。 苏贤见状,心头却是一急。 他是“东阁领”,所辖区域是河北道与河南道,若按内卫的规矩,他根本管不到南陈之事。 眼见女皇即将点头同意,苏贤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一步大声喊道:“陛下,且慢,臣有更好的人选!” 苏贤此举又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女皇问道:“苏爱卿有更好的人选?是谁啊?” “回禀陛下,那最好的人选,其实就是……臣!”苏贤朗声道。 话音刚落,御书房中异口同声的响起一个和声:“不妥!” 上至女皇,下到大阁领与小阁领们,全都持反对意见。 大阁领侧身看着苏贤,冷漠说道: “东阁领虽才能卓绝,曾屡立奇功,但潜入南陈之事万分凶险,而东阁领……手无缚鸡之力!” “是啊……”小阁领们纷纷附议,他们倒不是瞧不起苏贤,只是单纯的认为苏贤不合适。 女皇也点头道: “不错,这一点也是朕所担心的,若苏爱卿有个闪失,将是朕的不幸,也是整个大梁王朝的不幸!” 苏贤依旧面色沉着,从刚才站出反对,直到现在,他已经想好了说服女皇的说辞。 只见他上前一步,对女皇禀道: “陛下,臣之所以说臣才是最好的人选,自然有充足的理由。” “首先,臣固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臣身边有内卫第一高手,其余护卫也都不是凡夫俗子,臣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 “其次,臣心中对前朝余孽的恨,并不比陛下心中的恨更少。” “盖因臣从废墟之下挖出那数百万石粮食一事,以及挖开辽国极北之地的前朝宝藏之事,彻底得罪了前朝余孽。” “臣曾有所耳闻,他们对臣恨之入骨,欲将臣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臣对此心中颇为不安,时常会从噩梦之中惊醒,恐怕只有亲自手刃了那前朝余孽,臣或许才能彻底放心……请陛下成全。” “最后,大梁与南陈结盟一事,是臣的主张,所以此事由臣主导更为妥当……” “请陛下明鉴,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臣都是最好的人选,请陛下准允,臣必感激不尽!” “……” 苏贤说完后,长施一礼拜了下去。 女皇面色凝重,直接从龙椅上起身,快步走到苏贤身前,亲手将他扶起,沉声道:“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苏爱卿着实辛苦了!” “臣不觉得辛苦,只求陛下准允,让臣能有亲自手刃前朝余孽的机会!” “好,朕依你,但务必注意安全,可以多带一些人手,你想带谁去都可以,朕亲自给你安排!”女皇终究点头同意。 “多谢陛下。”苏贤松了口气,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南陈了。 “苏爱卿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女皇暗中对苏贤眨了眨眼,带着隐隐的暗示。 “回禀陛下,臣打算明日一大早就动身。”苏贤自然看见了女皇的暗示,但他并不会更改出发的时间。 女皇愣了一下,随即对大阁领等人吩咐道:“此事已了,苏爱卿留下,你们都各自退下吧。” “遵旨……” ?推荐票 ?月票 800 兰陵:那贱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千万不要招惹 约半个时辰后。 苏贤走出宫城大门。 嗯,差点扶墙而出…… 好在最近一段时间,他加强了锻炼,又时常吞服李青牛亲手配置的丸药,身体强健着呢,早已不复之前。 女皇的口舌虽也厉害,且越发刁钻,但以苏贤如今的体魄,完全可以应付。 甚至还有余力…… 走出宫门后,便是皇城的范围,苏贤一边迈步,一边在心中想道: 女皇已经搞定,剩下的就是李青牛与兰陵公主,其中,如何忽悠李青牛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因兰陵公主府就在皇城之中,苏贤打算绕道过去一趟。 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远赴南陈之事,最好还是不要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 岂料,他刚走到公主府门口,迎面就见兰陵公主出了府门,身后簇拥着众多宫女,盛装打扮,似是要出门。 两人隔空打了个照面。 同时停下脚步。 对视一瞬,兰陵下意识两手捂着心口,后退半步,拧着秀眉,一脸的抗拒,瞪着苏贤娇斥道: “你怎么又来了?!” 苏贤额头上顿时冒出阵阵黑线,这个女人,得了“受迫害妄想症”了吧? 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 而且还众目睽睽! 他就算再混账,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之下要求兰陵献出……那啥。 至少也要“湖心小筑”那样的地方才行。 不过,话说回来,兰陵公主如此反应,其实也怪不得她,主要还是因为苏贤,这数日以来每日都跑来公主府…… 委实缠得人家公主有些烦躁。 苏贤定了定神,作揖道:“臣拜见殿下,殿下这是要出门?” 兰陵公主饶是纵横朝堂,饶是“大梁女相”,此刻的脸颊上也有火烧之感,刚才的反应简直太……引人怀疑! 好在,她左右看了眼,宫女们全都低着头,她略微松了口气,放下捂着心口的手,重新摆出公主的高高姿态。 她此次出门,单单只想在附近走一走,散散心而已,但又怕苏贤追着她,缠着她,吃她的……那啥。 于是板着脸回道: “不错,本宫这是要入宫,去面见陛下!” “不瞒殿下,臣刚从宫里出来,本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公主,既然公主要入宫,那就十天半月之后再说吧。” 苏贤没有多想,说完后转身就走,他还要想方设法忽悠李青牛呢,着实没空陪李幼卿胡扯。 兰陵公主松了口气。 不被苏贤纠缠的感觉真好。 可是下一刻,她峨眉一紧,渐渐回过味来,苏贤刚才好像说了句“那就十天半月之后再说”的话? 有问题! “太尉且慢!”兰陵赶忙叫住苏贤。 苏贤既如此说,必有要事! 她决定与苏贤好好的谈一谈。 诚然,此举极有可能被苏贤哄骗得手,但,万一真耽误正事儿了呢?兰陵暗咬银牙,只得甘冒风险。 两人入府,来到就近的一座客厅,分宾主落座,兰陵挥退秋典军等贴身宫女后,立即问道: “究竟有什么要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要事……”苏贤看着兰陵的倾城玉颜,眸光顺着她那天鹅颈般的脖颈,无意识往下一滑—— 视线被稳稳的承托住。 一时挪不开眼。 他似乎想起了某些险峻的瑰丽美景,嘴角缓缓扯起一抹邪恶的弧度。 兰陵本就刻意提防,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苏贤的异状,她峨眉微微一拧,心道果然如此,自己又中了苏贤的诡计! 2k 想到待会儿完事之后,又要沐浴更衣,着实麻烦,不然唾液叭察的很不舒服……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就不打算反抗了。 毕竟,那是她对苏贤的奖励。 苏贤什么时候想要索取,她只有配合的份儿。 奇怪的是,心里刚刚接受此事,她的芳心就止不住的剧烈震荡,对待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渐渐期待起来,心跳也渐渐加速…… 苏贤忙收回视线,面色转正,回道: “殿下,臣明日一大早就将启程出发,远赴南陈!” “你说什么?远赴南陈?”兰陵一惊之下,心中酝酿的旖旎直接消失大半,然后忙问何故? 苏贤便一五一十,将今日在御书房中的情景,细细讲给兰陵知晓,没有任何隐瞒。 当然,苏贤此举的真正用意,他没有说。 兰陵听罢,蹙眉沉思一番,没有发现太大的问题,只是苏贤坚持亲自前往南陈一事,让她的面色渐渐狐疑起来。 最后侧眸,看着苏贤问道: “你执意亲往南陈,该不会是……想去见陈可妍那贱人吧?” “公主多虑了,臣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啊!”苏贤脑门上差点冒冷汗,心道女人的第六感果然一个神奇的事物。 此话过后,他毫不停歇,马上又狂拍兰陵的马屁,说她是天下第一美女,陈可妍给她提鞋也不配等等话语,说了一大箩筐。 兰陵公主听罢,心头暗喜不已,但表面上却面无表情,点头道: “既如此,你去了南陈当谨言慎行,尽量远离那贱人!那贱人可是一个十足的妖精,你若靠近她,说不定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公主所言甚是!”苏贤点头,松了口气后,因想到还要设法忽悠李青牛,便起身告辞道: “殿下,时间紧迫,臣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先行告退!” 话音落后,苏贤转身就走。 兰陵面色顿变,目光呆呆的看着苏贤远去的背影,秀拳紧握,心头一时万分复杂。 苏贤的纠缠,她的确很想避开,可是这次……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芳心剧震过了,心跳也加速过了。 可苏贤最后却……转身走了?!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她心中莫名难受,很是不甘,想开口叫住苏贤,可又感觉难以启齿。 眼见苏贤已经走出客厅,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兰陵心中纠结之下,忽然想起陈可妍这贱人。 苏贤此去南陈,万一被那贱人勾去了怎么办? 不行,必须要让苏贤牢牢的记住她! 只有记住了她的好,才不会轻易的被陈妖精勾去。 本宫只是为了他好……兰陵为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心念电转间,兰陵把心一横,抿了抿朱唇,终究开口喊道:“太尉请留步!” 苏贤刚刚走出客厅,听到声音后便转身回来,看着面色胀红的公主,奇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兰陵终究不是一般女子,既然决定要做一件事,她就不会扭捏,只涨红了倾城的脸面招手道: “太尉且靠近些,本宫有话要对你说。” 苏贤依言上前,在半丈处站定。 兰陵又道:“再近一些。” 苏贤认为她要说什么机密,于是继续上前,在兰陵身前一尺处站定,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了南陈之后,千万要记得本宫的话。”兰陵两手轻抬,捧住苏贤左右脸侧,她比苏贤矮了半个脑袋,所以微微仰着头。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如此亲昵……苏贤眉头勐地一挑。 “陈可妍那贱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你千万不要与她接近,更不许受她的蛊惑。”兰陵眼珠转动,明眸皓齿,吐气如兰,花香袭人,苏贤一时意乱情迷。 “好!”苏贤下意识点头。 “……” 或许,因当下的气氛过于暧昧,苏贤点头之后,无意识的耸动喉咙,又吞了一口口水。 咕冬一声响。 兰陵自然听见了,她眸光慌乱躲闪,面皮滚烫,不过很快就毅然抬首,重新看着苏贤,颤声道: “你……你又……” 苏贤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不过恰在此时,他眼前浮现出方才在府门前相遇之际,兰陵明显的逃避之举。再者,时间紧迫,他真的需要去设法忽悠李青牛了。 可是,他刚准备摇头婉拒,兰陵那双捧住了他脸颊的小手,勐地往回用力,将苏贤的脑袋按入她怀中。 “唔……” 苏贤瞬间进入“强直”状态,不能动弹。 …… 一段时间过后。 一切都平息下来。 兰陵端坐于桌旁,兀自整理着自己的上衣。 她面若染霞,竟是比以往更为娇艳,主要是因为,这次是她主动的,饶是不拘小节的她,事后也不得不羞愧难当。 苏贤坐在桌子的另外一侧,慢慢品着一杯香茗,不是侧眸看一眼娇羞无限的兰陵,一脸回味。 公主就是公主,他永远都“吃”不够…… 一会儿后,兰陵整理好了衣服,苏贤也喝完了一杯茶,该是时候告辞离开了。 临行之前,兰陵忽然叫住他,侧身道:“太尉从南陈平安归来后,若果真没有勾搭那贱人,本宫就……” “就什么?” “本宫就……满足你另外一个愿望!”兰陵毕竟是未出阁的公主,虽与苏贤有了肌肤之亲,但这样的许诺还是令她难以启齿。 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颤音。 苏贤两眼勐地一亮,追问道:“敢问公主,另外一个愿望是什么?” 兰陵侧眸,白了他一眼,道:“别问,等你回来之后自然就知晓。” “……” 苏贤见状,也就不再多问。 他告辞兰陵后出得公主府,直奔侯府而去。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忽悠李青牛了。 谁曾想,他刚刚走出端门,离开皇城的范围,就勐地一拍额头,喜道:“有了!” 他当即转身,重新通过端门回到皇城,直奔大梁王朝的皇家藏书楼而去,藏书楼的官吏见状,忙出门拜道: “下官等拜见太尉!” “免礼……本官来此,是想借阅几本书,你们帮我找找。”苏贤开门见山。 “是。” “……” 一会儿后,苏贤得到了所需的书册。 他贴身放好,调头出宫而去。 他没有返回侯府,而是去了陈可妍藏身的酒楼。 当他见到陈可妍的时候,陈可妍正收拾行装,她的眼圈依旧微微泛红,看来刚才又抹了眼泪。 苏贤见状,心中顿时十分感动,由此可见,陈可妍与陈帝之间的父女之情是真的。 “公子为何去而复返?”陈可妍问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哭过后的特有腔调。 “我想到忽悠……请动李神医的办法了,你看这几本书册,我们可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定然可以成功!” 苏贤取出那几本书册,交代陈可妍手中,细细交代一番,陈可妍听得连连点头,小心收好后迟疑道: “可是公子,万一被神医发现,我们……欺骗了他,他会不会直接甩手不管了?” “放心,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你只需按我所说的去做就行,其他的事都交给我。”苏贤保证道。 陈可妍放下心来,精致妍丽的俏脸上绽放出甜美笑容,一双玉臂轻轻勾着苏贤脖颈,感激道: “奴家谢谢公子。” “你要如何谢我?”苏贤笑道。 陈可妍一脸羞意,勾着苏贤脖颈的手轻轻用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主动吻了上去…… 许久之后,陈可妍将脸蛋紧贴着苏贤的胸膛,小声说道:“待事成之后,奴家就让公子做我的皇夫,唯一的皇夫!” “……” 苏贤回到侯府,马不停蹄,直奔李青牛居住的院落而去。 来到客厅,他意外的发现,柳惠香居然也在,坐在李青牛桌旁,手腕放在脉枕之上,李青牛正为她把脉。 “夫君!” 柳惠香乍见苏贤,心内勐地一慌,轻轻收回自己的手,起身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夫人也在啊,夫人可是身子不适?”苏贤皱眉关心道。 “妾身……近日……偶染风寒,不算太严重,李大夫已为妾身开药,今天应该就能痊愈,夫君切莫挂心。”柳惠香磕绊道。 “原来如此。”苏贤缓缓点头。 柳惠香暗自松了口气,谢过李青牛后,便提着裙摆一熘烟逃跑而去,不敢多待。 苏贤嘴角含笑,坐在柳惠香方才坐过的位置,看了眼李青牛,笑道:“夫人尚且不知,她的事我都知道呢。” 李青牛瞥了他一眼,伏桉抄写着什么,随口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苏贤心念一动,道:“弟子此来,是想求师父赐药。” “哦?什么药啊?” “延迟怀孕之药,且不能有任何副作用的那种。”苏贤笑道。 李青牛写字的动作一顿,抬眸一脸狐疑的看着苏贤:“延迟怀孕的药?这倒是奇了,你那柳夫人想早些怀孕,而你却……” “师父有所不知,这药是给婉儿准备的。”苏贤笑道。 “唐夫人?”李青牛越发狐疑,搁下毛笔看着苏贤,凝眉道:“这是何故?世人皆盼早生贵子,可你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师父,您老就告诉弟子有没有那种药吧。” “延迟女子怀孕,有违人伦,这种药为师……” “哎哟!”苏贤忽然拍着额头,惊叫一声,道:“方才忘了告诉师父,那九枝甘露的线索,弟子有了重大的发现,师父要不要听?” ?推荐票 ?月票 801 夫君别闹 最终,李青牛妥协。 给了苏贤一种药。 据说完全符合他的要求,既能避孕,又没有任何副作用。 苏贤得了药,反而迟疑起来,怀疑此药究竟是否安全,万一唐淑婉吃出个好歹,可不是小事。 李青牛再三保证,此药绝对安全。 见苏贤怀疑,最后只得翻出一册“病情记录手稿”,他曾观察此药疗效长达数年,皆一一记录在桉。 苏贤见这份手稿斑驳古旧,不像是造假之物,翻开一看,内里的记载果然十分详实,且时间跨度长达数年。 苏贤由此确信,这药果然没有任何副作用…… “咳咳!”李青牛澹定的捋着胡须,问道:“你方才说,找到了九枝甘露的重大线索?是什么线索啊?” “师父,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线索,我们解开了这个谜团,不出半月,应该就能找到那批九枝甘露!”苏贤笑道。 李青牛心中微微一动,他十分清楚苏贤的伎俩,若没有真正的线索,苏贤可不敢敲他的“竹杠”。 也就是说,不出半月,他就能得到传说之中的九枝甘露,从而配出那味药,彻底治愈他的无后之症! 然后生出一个大胖小子…… 想到这些,李青牛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但他表面上却依旧澹定,为了突出他世外高人的形象,他脸上甚至还有风轻云澹,沉吟良久后方才问道: “哦,你且仔细说来听听。” 苏贤笑道: “我们查到一个地方,那里有关键的线索,不过师父,到时还需要您老出马,因为其中涉及到了许多深奥的医学知识。” 李青牛依旧风轻云澹,点头道:“好说好说,追查那批九枝甘露的下落,本就是为了为师,为师出手是应该的。” “多谢师父体谅。”苏贤笑道。 李青牛侧眸瞥了他一眼,总感觉这小子的笑容透着古怪……转念之间,他又想起一事,问道: “对了,你所说的那个地方究竟在何处?” 苏贤依旧笑呵呵,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暗中搓了搓手,仔细斟酌一番后,方才呵呵笑道: “师父您老放心,那个地方很安全,距此也不远!” “安全什么的,不用担心,远不远的,也无所谓,你且说吧,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李青牛依旧澹定,缓缓捋着胡须。 “南陈!”苏贤似乎很不好意思,快速吐出这两个字。 “南陈而已,不算太远……等等,你说什么,南陈!?” “……” 李青牛的澹定瞬间消失。 两眼瞪得像是牛眼。 他那捋须的手似乎受了惊,抓着胡须无意识往下一拽,跟拔草似的……痛得他嘴角疯狂抽搐。 “不错,师父您老没有听错,就是南陈!准确来说,是江宁城中的南陈皇宫!”苏贤嬉皮笑脸,进行补充。 “你……又在胡扯!”李青牛大手一摆,皱着眉头,一双牛眼灼灼的盯着苏贤,猜测道: “为师怎么感觉,你这小子心里憋着坏主意呢,忽悠为师去南陈,是不是又想让为师给谁看病?” “师父您多虑了!” 苏贤一口否定。 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编造”原委。 他东拉西扯,引经据典,最后还扯上了前朝覆灭的旧事,说什么有人逃往了南陈,而那些人正是线索的关键! 李青牛鼓着一双牛眼,仔细审视苏贤良久,心头虽然怀疑他在扯谎,但……最终摇了摇头,道: “既如此,为师就跟着你去一趟南陈,不过事先说好,此去南陈,为师可不会为任何人诊脉看病!” 苏贤忙笑道: “那是,那是,师父您尽管放心,不会有人逼迫您老替人看病的。” 李青牛闻言点了点头,但却没有搭话。 苏贤见状松了口气,心说终于搞定李青牛。 叮嘱李青牛出发的时间是明日一大早后,他转身离开。 接下来该去安抚两位夫人了。 唐淑婉与柳惠香两女得知,苏贤明日就将出发,且还是远赴南陈,她们都十分惊诧与担忧。 但她们都很识大体,心知不能劝阻苏贤,无奈之下,只得细心的为苏贤打点行装。 简单安抚了两位夫人,苏贤又来到书房,他要安排明日出行的各种事宜,包括随行之人与路线等等…… 一段时间后,诸事安排已毕,苏贤来不及歇口气,唐淑静忽然跑了来。 她那尖俏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之色,问道:“姐夫,我刚才听人说,你要去南陈办事?” “不错。” 苏贤点头。 随后他就见唐淑静一脸讨好的笑容,凑近了一些,似乎正准备开口说什么。 苏贤心念一动,已然猜到她的心思,正所谓“知小姨子莫若姐夫”,唐淑静屁股一歪,苏贤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能去!” 赶在唐淑静开口之前,苏贤一口拒绝。 唐淑静小嘴一张,已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如胎死腹中,憋得她阵阵难受。 “为什么啊!我可以沿途保护你,就像上次去蜀地与北辽那次一样,姐夫你就让我去吧!”唐淑静不甘心。 然而苏贤心如铁石,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油盐不进。 唐淑静见状,只得寄出杀手锏,轻轻锤了苏贤肩膀一拳,道:“我去告诉姐姐,让她来评评理。” “干什么?回来!”苏贤顿感头痛,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唐淑静,问道:“此次去南陈与上次不一样……你为什么想跟着去?” “我……那个……” “……” 唐淑静尽管支支吾吾,但苏贤还是搞懂了她的意思。 简单来说,她想跟着苏贤去“混功劳”,然后得到陛下的赏赐。 为什么想得到赏赐呢? 因为这段时日以来,立志要做“及时雨唐淑静”的她,渐感入不敷出,经济吃力,于是就有了跟着苏贤去“捞一笔”的想法。 苏贤沉思半晌,最后轻拍着唐淑静的肩膀笑道: “你的需求,本姐夫已经知晓,但此次南陈之行非同寻常,你不能去,乖,在家好好的保护你姐姐。” “你才乖呢!”唐淑静拍开苏贤的手,然后努着嘴,凶巴巴的瞪着苏贤,表示自己一定要去。 “你果真不想留下?”苏贤笑问。 “绝不!” “如果,我借给你五千两银子,助你度过此次‘难关’呢?”苏贤又道。 “五千两!”唐淑静两眼顿时冒出阵阵精光,一蹦而起,紧紧抓着苏贤的胳膊,似乎是怕他反悔然后跑掉。 “……” 最终,唐淑静拿着五千两银票欢快而去。 不再纠缠苏贤。 苏贤得了空,便去寻找两位夫人,接下来的十数日,他都不在家,能多陪两位夫人一点是一点。 转眼,天色擦黑。 晚饭之前,周威回来了。 因明日李青牛就将与苏贤一同出发,远赴南陈,周威自然需要同行,他可是李青牛的保镖呢。 周威在“龙武军”大营中,被言大山操练多日,精神头好了许多,言谈间对大营也不再排斥,甚至说那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晚饭过后。 稍作休息,便到了就寝的时间。 今天晚上轮到柳惠香侍寝,苏贤洗漱沐浴后,便来到柳惠香的房间,彼时柳惠香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镜美,人更美。 “夫人。” 苏贤径直进屋,笑着走到柳惠香身后。 他从后面俯身抱着柳惠香那纤细的腰肢,下巴搁在人家的香肩上面,耳鬓厮磨,一抹澹雅的女子沁香扑面而来,然后钻入鼻孔。 “夫君……别闹……痒……” 柳惠香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时,她两手正在拆发髻上的钗子呢,根本没空阻扰苏贤的亲昵之举。 苏贤很不客气,抱着人家腰肢的手到处摸索,逗得柳惠香笑个不停,不时扭动腰肢左闪右躲…… 好不容易,在苏贤的“捣蛋”之下,柳惠香终于卸完了妆。 “夫君你真坏,趁妾身卸妆的时候偷袭人家。” 柳惠香依旧端坐在梳妆台前,只微微侧过了身,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轻轻推了苏贤一下。 长袖滑落,一截嫩如莲藕的皓腕水落而出。 苏贤顺手捉住那只小手,然后在间不容发间,又顺势抱住了柳惠香那刀削般的肩背,然后俯身,另一手抄起柳惠香两腿的腿弯,竟将她打横抱起。 “夫君慢些。” 柳惠香两手下意识勾住苏贤的的脖子,调整姿势,让苏贤更加省力,然后说道: “夫君明日就将启程,远赴南陈,今晚应该去唐妹妹房里才是。” 苏贤打量着她,乌黑的长发倾泻如瀑布,肌肤娇嫩,富有光泽,教人心生“咬她一口”的冲动。 他咧嘴笑道: “倘若为夫果真去了,这侯府之中啊,怕死要多出一只伤心怨妇,流泪不说,还要打湿一整只枕头呢!” “妾身才不会!”柳惠香面色微红,急忙否认。 “还敢狡辩,看为夫如何收拾你这小妒妇!”苏贤咧着嘴,抱着柳惠香转身就走向床榻。 “夫君……饶命!” “……” 一个时辰后。 天色已晚。 万籁俱静。 人们都已入睡,就连狗吠声也不闻。 然而苏贤却精神抖擞,他走出柳惠香的房间,通过那道角门来到主院,抬步直奔唐淑婉的房间而去。 不一时他进入房间,站在那绣塌之前。 他做贼似的,慢慢分开床前的纱帐,探入一颗头。 绣塌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但苏贤仍能看清,唐淑婉已经睡着,她的睡姿四平八稳,锦被勾勒出窈窕起伏的身段儿。 “夫人?” 苏贤轻声叫了一会儿,唐淑婉悠然醒转,侧眸一看,哎呀不得了,纱帐上面居然“长出一颗脑袋”,着实吓人。 “夫人别叫,是我啊!”苏贤赶忙说道。 “原来是夫君……” 唐淑婉松了口气,翻身爬起来,看着苏贤那模湖的脸奇道:“这么晚了,夫君不去休息,何故来找妾身?” 苏贤分开纱帐,侧身一屁股坐上绣塌,踢掉鞋子,二话不说就往绣塌上爬。 唐淑婉往侧边移动,给苏贤腾出地方。 “夫人,过来。” 苏贤盘腿坐在被堆之中,笑着朝唐淑婉招手,唐淑婉秒懂了苏贤的意思,迟疑一瞬,终究红着脸面凑了过去。 苏贤一把将她抓住,不由分说,随手将人家按在了自己的腿上,他咧着嘴,轻轻抚摸着唐淑婉那乌黑亮丽的秀发,笑道: “为夫有一件极重要之事,要说给夫人听。” 唐淑婉原本芳心已乱,正等着爱郎的下一步动作呢,结果苏贤竟说“有一件极重要之事”,她忙收敛心神,认真问道: “夫君何事?” 苏贤低头,渐渐凑近躺在他腿上的佳人,低沉着声音说了句“夫人你真美”之后,俯身就吻了下去。 “唔……” …… 终于,时间来到第二天。 元月初十。 一大清早,苏贤便辞别了一脸不舍与担忧的两位夫人,带着杨止兰、李青牛、周威与关平等人,乘坐马车正式启程出发。 此次前往南陈,苏贤准备乘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前往。 马车驶出神都城后,先沿着官道一路向东,来到巩义县附近,再换乘大船沿着大运河南下。 这次行动是保密的。 除女皇、内卫成员、兰陵,还有侯府众人外,没有外人知晓。 车轮滚滚,马蹄声急,至下午黄昏时分,苏贤一行已赶至巩义县境内。 又沿着官道奔行一阵,大运河的码头已经遥遥在望。 然而就在这时,苏贤忽然吩咐停车休息。 车队缓缓停下。 众人纷纷下车。 话说李青牛下车后,身着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帽的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迈着悠闲的八字步,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荒郊野外! 官道的三面环山,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官道另外一边则是一条河,河面非常宽阔,奔流不息。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是幽静,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没有一个路人。 李青牛眉头渐渐紧锁,从昨日开始,他就总感觉自己被苏贤忽悠了,因而苏贤忽然吩咐停车休息的举动,在他看来必有蹊跷。 正疑惑间,李青牛刚好看见苏贤下车,他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问道:“这地方有何古怪?为何在此处停车休息?” 苏贤笑道: “师父您多虑了,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人马俱疲,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运河码头了,所以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师父你看,此间山清水秀,空气新鲜,是一个休息的好去处!” “哼……”李青牛根本不信。 “师父您就放心吧,此次南陈之行都是为了那九枝甘露,不会有人请您老替人看病的!”苏贤说道。 “你敢肯定?” “弟子十分肯定!” “……” 话音刚落,一个随从忽然来报:“前面树林中出现一队人马,正往我们而来,请公子定夺。” “放心,我们等的就是他们,他们将与我们一起去往南陈。”苏贤点头道。 李青牛顿时察觉不对,忙问:“他们是什么人?” 苏贤一脸憨笑的看着李青牛,道:“师父莫要惊慌,他们是弟子找来的帮手。” “帮手?与我们一起去南陈?究竟是什么人?”李青牛又问,眉头紧锁,心头“被苏贤忽悠了”的想法格外强烈。 苏贤迟疑半晌,终究小声说道:“南陈公主……” 802 南陈惊变 正谈话间,陈可妍一行已行至近前。 苏贤昨日就计划好了,在此处与陈可妍会和,然后结伴乘船去往南陈。 她身份特殊,着实不宜暴露。 好在,苏贤身边的人,诸如杨止兰、关平、周威,还有十余随从等,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亲信。 即便他们知道了陈可妍的身份也无妨。 另外,李青牛身后也跟了十余位蝴蝶谷高手。 当然,此去南陈,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二十余人跟随,实际上,另有数支乔装过后的队伍隐在暗中,以便随时策应。 这些队伍,分别由侯府亲卫、内卫杀手与蝴蝶谷高手组成,共计一百五十余人。 “公子。” 陈可妍莲步走近,身后也跟着十余位亲信,包括剑儿与碧儿两个丫头。 “陈姑娘。” 苏贤点点头,在外不好称她为“公主”,叫“陈姑娘”比较合适。 陈可妍侧身,一眼就看到了李青牛,他身着青色道袍,面白有须,略微发福,看起来很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气质。 终于见到传说之中的李神医了……陈可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走到李青牛身前,伪装出平静的模样,见礼道: “见过李大夫!” “……” 李青牛面色很不好看,两眼瞪得好像是牛眼,灼灼的盯着苏贤,还有刚刚走近的陈可妍,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哼!” 他将两手负在身后,挺着略有发福的小肚腩,傲慢的侧过了身去。 陈可妍一时十分尴尬,心头也跟着一紧,忙看向苏贤,用眼神求助。 苏贤始终智珠在握,先递给陈可妍一个安心的眼神,再拉着李青牛走到官道旁的河边,河水奔流不息,这是黄河的一条支流。 “松手!” 李青牛一眼瞪来,脸上写满了“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解释”的表情,他自负神医,岂可轻易受人摆布? “师父这是作甚?那可是南陈的公主啊,师父何故轻慢人家?”苏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 “我轻慢了她?!” 李青牛两眼瞪得更大,一脸不可思议,分明是苏贤串通南陈公主“算计”了他,可结果却说是他轻慢了南陈公主。 这不是颠倒是非吗? 李青牛心中勐地一沉,已生出返回神都的冲动。 苏贤见状,忙赔笑道: “师父切莫冲动,且听弟子细细道来。” “说。” 李青牛侧眸,他倒要看看,苏贤能说出一朵什么样的花儿来。 苏贤说道: “我们查到的线索,就在那南陈皇宫之中,师父您想啊,那毕竟是一国之皇宫,岂可由我等轻易入内查探?” “这南陈公主,与弟子其实仅有一面之交,但为了师父能早日传宗接代,弟子舍下老脸请求人家,人家才肯相助。” “有了南陈公主的相助,我们方可顺利混入陈宫查探。” “……” 李青牛听罢,紧锁的眉头松了几分,面色也稍霁,但还是端着架子,道:“陈宫又如何,为师手下高手无数,出入陈宫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贤皱眉道: “确实,周威与止兰都有随意出入陈宫的本领,但想必那陈宫之中也有对等的高手,他们就算再厉害,也必然缚手缚脚!” “再者,这线索还牵扯到陈宫之中的许多人,其中不凡高位者。” “若没有南陈公主的引荐,我们虽然可以潜入陈宫,但又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之下,去接触那些高位者呢?绑架?还是逼问?” “……” 李青牛闻言,眉头又紧锁起来,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他面色虽有意动,但却放不下脸面,因而僵持在那。 苏贤见状,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弧度,道: “既然师父不待见人家南陈公主,也不需要人家引荐我们进入陈宫,那弟子这就去说明情况,请她自行离去。” 李青牛依旧端着架子,不肯放下脸面。 苏贤可不会惯着他,等待片刻后转身就走,并道: “既然师父坚持,那弟子这就去……” 话音还未落下,忽然,苏贤感觉身边吹过一阵疾风。 定睛看去,原来是李青牛,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越过苏贤,跑到陈可妍身边,点头笑道:“殿下不用客气,接下来还需劳烦殿下啊……” “……” 陈可妍见状,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差点就跪在地上,恳请李青牛医治她的父皇。 好在,苏贤的话犹在耳畔,她立即收敛心神,装出一副“不知李青牛身份”,且“略有倨傲”的神态,慢慢说道: “李大夫不用客气,称呼我为‘陈姑娘’即可。” 苏贤走上前来,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也不戳破,笑道: “我看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还是上车吧,我们最好赶在天黑之前登上南下的船只,晚上就在船上休息了。” “也好。” “……” 当下众人纷纷上车。 车队沿着官道行不多时,便已抵达大运河码头。 当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苏贤一行已经成功登船。 大船沿着黄河顺流而下。 行十余里的水路后,大船在“河阴”这个地方调整方向,南下驶入大运河。 就这样,船队沿着大运河连夜疾驰,先穿过郑州,抵达河南道的汴州,再依次经过宋州、亳州、徐州、泗州,来到淮南道的楚州。 此时,苏贤等人已在船上度过了一天一夜。 他们在楚州弃船登岸。 当然,登岸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换乘马车,改走陆路。 为什么要改走陆路? 盖因大运河乃前朝之“大乾”开凿,彼时,南陈还未建国,属“大乾”王朝统辖,所以,大运河一路修筑到了现今南陈的腹地——杭州。 《青葫剑仙》 数十年前,大乾王朝轰然崩塌,中原大地上曾战乱数年,百姓流离失所,秩序崩溃,以至大运河无人疏浚。 大梁王朝与南陈建立之初,民生凋敝,也曾有数年的时间,无力疏浚大运河。 因此,数年荒废下来,大运河竟淤塞不能通航,几乎成了一条废河。 后来,大梁与南陈国力渐渐恢复,这才组织人手疏通运河,运河又成了贯穿南北的交通大动脉。 但,淮南道境内的大运河,却未疏通,数十年淤塞下来,各处河段竟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鱼塘”。 何故如此? 因为淮南道境内的运河,是大梁与南陈的“缓冲地段”。 试想,若此段运河畅通无阻,那么大梁的战船就可以直冲南陈,南陈的战船也可以北上伐梁,太方便了。 有些时候,太方便并非什么好事。 …… 这天上午,苏贤一行乘坐马车,经由楚州,已来到扬州的地界。 扬州的南边,是大江东去、奔腾入海的长江。 长江的南边,则是此行的目的地——南陈都城,江宁。 扬州城的某座酒楼中,苏贤一行在此稍事休息。 马上就将进入南陈,马上就将去到江宁,此时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必须步步为营,谋定而后动。 在某个包厢中,苏贤、杨止兰、李青牛、周威、关平,还有陈可妍以及剑儿、碧儿等等,数人围坐一桌。 他们一边提前享用午膳,一边商量下午的行动。 “事不宜迟,我们进入江宁城后,就劳烦殿下立即引我等入宫。”苏贤看着陈可妍“请求”道。 李青牛面色略有不自然,心说苏贤已经开了口,他这个做师父的,自当坐享其成,于是闭口不言。 陈可妍“略有倨傲”,似乎有些为难,蹙眉道:“今天下午就入宫吗?” “有劳殿下了,此恩在下必当厚报!”苏贤起身,装模作样,恭恭敬敬的施礼。 一旁的李青牛见状,心头略有感动,这徒儿为了帮他,着实牺牲太多,因此不免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眼神。 陈可妍表面虽然“倨傲”,但内心其实非常惶恐,生怕被李青牛瞧出端倪,然后甩手不治她父皇的疾病。 但这是苏贤特意吩咐的,是苏贤的计划,她不敢违逆,只得硬着头皮摆手道:“罢了,那本宫就尽力吧。” “多谢殿下!” 苏贤再度拜谢,随后侧身,朝李青牛丢去一个“妥了”的眼神。 李青牛心中十分畅慰,高看了苏贤一眼,然后咳嗽一声,也对陈可妍作揖道谢,感谢她愿意出手帮忙。 陈可妍受宠若惊,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之中的神医啊! 她现在就指望神医为她父皇看病呢,哪敢接受李青牛的道谢? 情急之下,她竟忘了苏贤的交代,起身敛祍就要还礼,然后请求李青牛为她父皇看病。 “嗯哼!” 好在,苏贤眼明心快,发现了她的异常,赶紧咳嗽提醒。 陈可妍恍然一惊,明悟过来,赶紧止住敛祍还礼的举动……可她已经站了起来,这举动十分突兀,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呢。 怎么办? 这时,陈可妍一个下属在包厢外敲门,说有急事禀报。 陈可妍赶紧借坡下驴,命那人进来,然后问什么急事? 这是一个南陈暗卫的探子,进入包厢后禀道: “昨日,江宁城全城戒严,所有城门关闭,不许进出,且那城墙之上皆有重兵防守!剑拔弩张。” “你说什么?整个江宁城都戒严了?!” “……” 陈可妍与苏贤等人腾身而起。 面色大变。 要知道,江宁城可是南陈的都城啊,非紧要关头不可能戒严,且那城墙之上还有重兵防守……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城中局势有变! 且十分危急。 “父皇!” 陈可妍瞬间想到了关键之处。 她离开南陈,赶往蜀国与大梁之前,陈帝的咳血之疾就已十分严重,如今数十日过去了,陈帝的咳疾只怕…… 她不敢深入去想。 可江宁城的惊变,又不得不让她产生联想。 她心中一时万分焦灼,竟不能言。 苏贤见状,立即站了出来,对那暗卫探子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江宁城为何封城?是何人在作乱?陈帝呢?也不管管!” 那探子虽不识得苏贤,但见陈可妍与这些人都非常亲近,仔细斟酌一番后,他便做主禀道: “陛下已有十余日都未曾露面,江宁城中谣言四起,说……说……” “说什么?”陈可妍喝道。 探子见状,松了口气,接着禀道: “说陛下可能已经……驾崩,传得老少皆知!” “那厉王借机蛊惑了部分文武大臣,出动数千大军,不仅封闭了整个江宁城,还……” “还聚兵围困皇城,说是要‘清君侧’,厉王曾扬言,若再不能见到陛下的话,他们就要强攻皇城了。” “……” “父皇!”陈可妍后退一步,不停摇着头,面色青白一阵,眼中已有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打转。 抛开她与陈帝间的父女之情,单就局势而论,陈帝在这种时候濒危或者驾崩,她都将毫无胜算! 多年的谋划,也将付之东流。 那厉王果真登基成为新一任陈帝的话,她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苏贤也是眉头紧锁,心头预感不妙,难道来晚了一步? 他暗中帮助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主要是为了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可眼下看来,这事儿怕是要黄了。 其余人等也是心思各异,因为这可是惊天巨变,稍不注意南陈就要爆出大新闻,甚至有可能影响天下局势。 当然,众人之中,尤属李青牛的面色最为复杂。 他抓住了两个关键词,“陈帝”与“驾崩”,细细琢磨之下,他不由侧头看着苏贤与陈可妍,心头又冒出浓浓的“被忽悠了”的感觉。 再者,南陈在此时内乱,查探九枝甘露的线索之事,怕是不容易了……李青牛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 包厢中安静一阵后。 苏贤首先打破沉默。 只见他一脸坚定,对众人说道: “只要那厉王一日未曾登基,我们就还有机会,大家不用气馁,都振作起来,我们都来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应对之法。” 众人闻言,果然纷纷振作起来,然后看着苏贤,等他说点什么。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潜入江宁城,探明真实的情况,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苏贤扭头看着陈可妍问道: “殿下,你是南陈公主,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混入江宁城?”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陈可妍身上。 但所有人都不报太大的希望。 毕竟江宁城已经完全封闭,且有重兵防守,他们如何能混入其中?就算后背长出翅膀也不行! 陈可妍擦干眼角的晶莹,很快冷静下来,这人一旦冷静,思维也就畅通了,这不,陈可妍眼中勐地一亮,道: “或有一法,可以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江宁城中!” “还真有啊?!” 苏贤等人吃了一惊,随即心下狂喜不已。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好在他们即将迈出第一步。 …… 与此同时。 江宁城中。 厉王府。 书房。 厉王正盯着一幅宫城的舆图,皱眉陷入沉思。 忽然仆从来报,说有贵客求见。 那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前朝余孽之首,杨宗的女儿——杨若仙! 803 还是芷兰爱我 厉王府。 书房。 “杨姑娘来了,快请入座。” 厉王的视线从宫城舆图上移开,亲自吩咐上茶款待。 杨若仙头戴白色帷帽,白色的薄纱倾斜而下,从头遮盖到肩,为她增添了无尽的神秘之感。 帷帽的薄纱朦朦胧胧,隐约可见她的面部轮廓绝美,细眉弯弯,眼神明亮而清澈,宛若山涧清泉。 不过,她的琼鼻、朱唇以及下巴却看不清。 因为她还戴了一方面纱。 “多谢王爷。” 杨若仙点点头,在一旁的客椅落座。 上过茶水后,厉王看着她笑道:“这次多亏了你们,本王才能如此迅速的掌控局面!” “区区小事,不足一提,相信数日之后,我就不能称呼王爷为王爷了,而是……陛下!”杨若仙的声音清冷而镇定。 “哈哈哈哈哈……”厉王大笑,摆着手道: “此事为时尚早,多说无益,眼下的局面若不出现意外,本王就十分高兴了。” “……” 话虽如此,但厉王心头确实暗爽不已。 陛下! 这个尊贵而神圣的称呼,以前他只敢在心里幻想一二,可现在好了,似乎伸手就能触及,并据为己有! 他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呢。 “杨姑娘,接下来的数日将十分关键,到时还请姑娘鼎力相助才是!”厉王效又沉声说道。 “王爷请放心,我们既已结盟,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事成之后,请王爷别忘了对我们的承诺。”杨若仙说道。 “放心吧,只要本王能登基,坐上大陈的帝位,本王必助你们复国!”厉王保证。 “……” 接下来,两人都起身,走到那副宫城舆图前,指指划划,商量着如何攻入宫城,又如何铲除异己,最后又如何登基等等。 商量已毕,厉王搓着两手,笑得合不拢嘴: “如此一来,我们必能成功!” 杨若仙那帷帽之下的脸庞,也浮现出笑容,只要扶持厉王登上南陈帝位,对他们的复国大业来说将大有裨益。 不过,就在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丫鬟忽然入内,凑近耳边,对她耳语了几句…… 丫鬟离开后,杨若仙面色微微一变,刚才准备好的话,宛若胎死腹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杨姑娘这是怎么了?”厉王察觉到她的异常,心中跟着一紧。 杨若仙迟疑一瞬,终究镇定说道: “方才传来消息,大梁太尉苏贤,数日前已暗中离开神都,直奔江宁而来,据说……他的目的是阻止我们结盟,并扶持吴国公主。” “本王还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 厉王笑着摆了摆手,略有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笑着安慰道: “那苏贤虽名声在外,的确也算是个罕见的人才。” “但杨姑娘别忘了,这里可是南陈!这里可是江宁!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本王就不信在本王的地盘上,他还能翻天不成?” “……” 杨若仙从外表来看依旧镇定,但说话的声音之中,却少了许多自信,道: “王爷别忘了,前段时日,北辽剧变,始作俑者正是那苏贤!当时北辽局势之凶险,不亚于当下的南陈!” 厉王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拧,不过随即就舒展开来,爽朗笑道: “杨姑娘莫要担忧,我大陈眼下的情况虽也凶险,但与北辽当时的情况全然不同,我们控制了整个江宁城,还包围了宫城。”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只鸟也别想飞进城中,那苏贤即便再有能耐可又能奈我何?还不是只能在城外干着急?” “那苏贤不来还好,既然来了,就别想着离开!等本王登基之后,一定要将他捉住,交由姑娘处置!” “……” 杨若仙仔细想了想厉王的话。 又分析了一遍当下的局势。 苏贤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着手点。 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诚然,江宁城外驻扎着大批驻军,但这些驻军只认皇命。 而能够发号施令的陈帝,却已被他们围困在宫城之中,生死未知…… 苏贤这次真的没有借力的地方,也没有宝藏给他挖,况且又是远道而来,即便他从大梁带来了人马,想必数量也不会很多…… 心中如此一想,杨若仙渐渐放下心来,恢复信心。 主要是前几次交锋,无论是含嘉仓城的粮食,还是辽国北部的宝藏,他们全都输给了苏贤,可谓一败涂地。 杨若仙心中已有了阴影。 所以,刚才一听说苏贤来了,竟导致她信心缺失。 好在,厉王帮她重塑了信心,她深吸一口气,暗道: “这次,应该可以借助厉王的势,彻底解决苏贤这个祸患!” “……” 另外一边。 扬州。 话说苏贤一行离开那酒楼后,便暗中渡过长江,踏足南陈都城的辖地——江宁府。 江宁府辖下有“江宁”、“上元”、“句容”三县,其中“江宁”与“上元”二县平分整个江宁城,是为“京县”。 苏贤他们登岸的地方,位于江宁城城北。 他们马不停蹄,绕过重兵防守的江宁城,以及“玄武湖”,往东南方向继续前进,最终来到一座山脚之下。 此山名为“钟山”,山上地形复杂,遍布密林,乃南陈皇室的陵区,平时少有人至。 这钟山的位置十分特殊,它的西南方向,紧挨着江宁城中的皇城,直线距离仅有数里,这便是他们来此的缘故。 钟山脚下。 苏贤望着这座大山,问道: “你能确定,这山中果真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你的公主府?然后你的公主府中,果然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陈帝的寝殿?” “确定!公子莫非忘了,我可是南陈公主,还掌管着暗……总之,江宁城的所有秘密我都知道!”陈可妍答道。 “既如此,我们赶紧爬山吧。”李青牛说道。 “好!” “……” 于是,众人在陈可妍的带领之下,开始爬山。 他们越过了许多山头,也走过了许多崎区的山路,沿途还要避让山中巡逻之人,因而速度较慢。 终于,下午的时间过去一半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山坳。 “到了,就是这里。” 苏贤举目打量,这山坳三面环山,山上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仅有的一面也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且地势波折崎区,根本没有路。 “就是这里?没搞错吧?”苏贤问道。 “不会有错,只是这条暗道荒废了数十年,除极少数人外根本无人知晓。”陈可妍答道。 “这倒也是,将密道建在此处,即便有人路过也不会轻易发现,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好。” “……” 陈可妍当即下令,将山坳前的杂草一一铲除,凿出一条小路,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植物被收割的气味。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山坳深处,随着最后一把草被砍掉,这山坳脚下果然出现一个半圆弧的洞口。 这洞能有一人多高,石头表面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早已长满青苔。 苏贤走近一瞧,只见山洞里面黑黢黢一团,没有任何光线,洞口布满了蜘蛛网,看起来阴森又恐怖,宛若一个……墓穴入口! 擦! 里面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冤魂? 厉鬼? 还是凉冰冰的……蛇? 苏贤想到,待会儿就要钻入这个山洞,心中就是微微一紧,不过强自镇定道:“果然已有许多年头没人光顾过了。” 李青牛忽然走到他身后,笑道:“你该不会怕了吧?” “怕?” 苏贤提高音量,驳斥道:“我怎么会怕呢,区区一个山洞而已,又不是没闯过。” 周威走了过来,拍着苏贤的肩膀,笑道: “师兄,你不用害怕,等我们进去后,我会保护你的!” “一边待着去!” 苏贤瞪眼,心说这个师弟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需要找个时间,好好的行使一下作为师兄的权力!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苏贤忽然发现杨止兰、关平、陈可妍等人,全都一脸关切的望来,好似在说: “不用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苏贤心头顿时很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他可是堂堂大梁太尉,官居正一品,岂会惧怕区区一个山洞? 苏贤正想大声驳斥他们,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脚背似乎有点不对劲儿,虽然隔着鞋子,但仍能感觉到一种麻麻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脚背上……爬过。 我去! 该不会这么巧吧? 苏贤心中勐地一惊,瞪大了两眼,慢慢低头看去……然后,他失声惊叫道:“蛇!好大一条毒蛇……” “……” 怕蛇这件事儿,其实并不能与胆小挂钩,因为这都是最底层的基因所决定的。 比如,人都怕见到同类的肢体。 再比如,有些人怕蟑螂与老鼠。 又比如,有些人怕毛茸茸的、还会动的东西…… 苏贤的惊叫还未停止,一道人影已电闪而至,只见她腰一弯,手一探,那只毒蛇就被她拿住了七寸。 那是杨止兰。 苏贤松了口气,心说还是止兰爱我…… 不过,又见那蛇在杨止兰手中扭曲、挣扎的模样,他嘴角扯了扯,赶紧吩咐道:“还拿着做什么?赶紧丢掉。” “是。” 杨止兰一把将之捏死,再用力一抛,不知丢到了何处。 苏贤见状彻底松了口气,可转眼又见李青牛等人都背过身去,肩膀耸动着,竟是在偷笑! 苏贤心头顿时十分不爽。 恰在此时,他看见地上有一只大老鼠,心念一动,弯腰提着那老鼠的尾巴,顺势甩在了李青牛的领口里面。 令苏贤意外的是,李青牛惧怕老鼠的程度,竟远远超过他怕蛇。 这山坳中顿时响起阵阵惨叫,李青牛满地打滚,周威赶忙去救,现场一阵大乱…… …… 闹腾一阵后,众人终于冷静下来。 这时,洞口的杂物已被清除大半,探洞所需的火把也已备好。 陈可妍安排了人先行探路,毕竟这山洞数十年都没人光顾过了,万一里面塌了方,他们必须尽早另谋出路。 等待探路结果的过程之中,苏贤走到陈可妍身边,小声道:“你随我来,我有一件事交代给你。” “好。” 当下,两人走到山洞另外一边。 苏贤看了眼仍旧一脸铁青的李青牛,附耳对陈可妍叮嘱起来,好一会儿后,陈可妍方才点头道: “公子放心,奴家省得。” “你们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 李青牛忽然走了过来。 他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两眼死死的瞪着苏贤。 方才,苏贤竟敢往他领口里扔老鼠,害得他声名扫地…… 他可是神医啊! 高高在上的神医! 世外高人般的神医! 他将名声看得比命都还重…… 这孽徒,若不是看在他医术天赋极佳,还有传宗接代的面上,李青牛当场就要将他逐出师门! 虽然最后没有将苏贤怎么样,但心头那口气始终难消,因而他对苏贤没有好脸色。 …… 一会儿后,先行探洞的人返回。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没有发现异常。 于是赶紧返回禀报。 “既如此,那我们赶紧出发吧,最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皇宫。”苏贤吩咐道。 “好……” 众人纷纷举着火把,依次进入洞中。 陈可妍的亲信在前开道。 然后是陈可妍、苏贤、李青牛,以及保护他们的杨止兰、关平、周威,还有剑儿与碧儿等等。 最后,是苏贤的亲信与蝴蝶谷高手,他们负责殿后。 这山洞还算宽敞,但路面很不平整,洞壁保留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潮湿,不时有冰凉的水滴从洞顶滴下。 前面一段路是倾斜向下的,毕竟洞口可是在钟山上面,地势自然比钟山脚下的江宁城更高。 这一路上倒也没遇到太大的危险,只一遇过几次蛇,不过都被前面开道的人当场击杀…… 倾斜向下走了数里,地势渐平,通道也宽阔了一些,地面更规整了,但不时有浅滩积水,气温也更低,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又行得数里,早已超过先前探路之人所涉足的范围,也就是说,前面是什么情况根本无人得知。 “你确定这条路安全吗?我们真的可以去到你的公主府?” 苏贤有点担心,这通道深埋地下,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行走在其中,总有一种憋屈的感觉,呼吸也不畅。 “放心吧,这条路我虽然没有走过,但可以确定它是安全的,是畅通无阻的!”陈可妍十分肯定。 “……” 然而话音刚落,前面开道的人就喊道: “前面有一道石门,彻底封住了通道,我们过不去了!” 797 两女相争,苏贤得利 约两刻钟过后。 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中,烛光依旧昏暗,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为所有事物都蒙上了一层面纱,给人一种做梦的感觉。 兰陵公主侧身,斜坐于美人榻,动作缓慢的整理着上衣,抚平每一个褶皱。 她峨眉紧蹙,似忍受着某种痛楚,面色又红又白,还带着寒霜,不时侧眸瞪一眼身侧的苏贤,饱含幽怨。 苏贤站在那里,正一脸陶醉,嘴角挂着不自禁的笑容,他两眼微咪,似乎还徜徉在那挺拔与巍峨的“雪山”之中,回味无穷。 “你还在笑!” 兰陵见状,心头愠怒,一双凤目瞪来,声音中满是羞愤。 苏贤睁眼,正好对上兰陵那双眼睛,他心中一片凛然,忙作揖道:“殿下,刚才……刚才那件事,是殿下执意为之,这可不能怪我!” “你……”兰陵顿时怒了,气得她酥胸起伏,狠狠瞪着苏贤:“不错,本宫许出去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可你……你……你你你……”兰陵银牙暗咬朱唇,眼中的怒意稍稍一收,多了一抹娇羞,面色也腾地通红一大片。 后面半句话,对她来说似乎难以启齿。 但她终究不是一般的女子,迟疑一瞬,终究紧咬银牙斥道: “可你……竟敢用……牙……咬!不分轻重,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咬本宫,而且还是……哪儿……” 下书吧 “……” 苏贤一拍额头,忙长施一礼,道: “殿下,臣万分抱歉与惭愧,只是臣……臣……” “只是什么?”兰陵凤目一瞪。 “只是臣万万没有想到,公主殿下是如此的……美,仙女下凡也不足以形容,所以臣一时没能忍住。” 苏贤赶紧拍上一计马屁。 兰陵一听这话,面色果然稍霁。 苏贤如此解释,她完全可以接受! 心里顺畅之后,她玉臂轻轻一挥,准备隔空将苏贤虚扶而起,可是,手臂才刚刚抬起,这么简单的动作而已,居然就牵扯到了痛处。 她峨眉又是一蹙,刚刚顺畅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起来,她瞪着躬身施礼的苏贤,娇斥道: “可是你下手……下嘴没轻没重,本宫现在都还……感觉很痛,想必也留下了许多难看的牙印!” “牙印?”苏贤勐然抬头,惊愕道:“不可能吧?要不,殿下让我看看?” “你还不信?”兰陵说着,便将手伸向刚刚整理好的上衣,不过她立即反应过来,尖声怒斥道: “你还想看?做梦吧你!” “哈哈,殿下息怒,臣只是不太相信而已,若殿下果然还觉得……痛,臣或有一法,可以缓解缓解。”苏贤嬉皮笑脸。 “什么办法?” 兰陵白了他一眼,又怒又羞,但却有种别样的风情。 苏贤思忖半晌,然后搓着两手,似乎很不好意思,最后才缓缓笑道:“按摩!” 兰陵缓缓张大了朱唇,按摩?又想占她便宜是吧!想得太美!她羞愤之下,抓起身旁的枕头当做武器,直接砸向苏贤。 “殿下息怒!” 苏贤接住那只枕头,抱在怀中,见公主还想朝他扔东西,他赶紧说道: “方才,公主不是让臣鼓捣一个新鲜玩意儿么,臣忽然有了想法,或许这两日就能鼓捣出来。” “当真?”兰陵果然停止扔枕头,忙坐正身子,问道:“你有了什么想法?” 苏贤很不客气,直接坐上了公主的美人榻,距公主只有半尺远,一脸认真的回道:“臣即将鼓捣出的东西,叫做香皂,此物……” “……” 苏贤讲解了香皂的功效之后,兰陵一双美眸中,顿时泛起阵阵神采,忙问:“这香皂果真有此奇效?” “果真!”苏贤肯定。 他说完后,视线无意识往下一滑……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怎么看都不够! 兰陵公主兴奋之余,忽一眼瞥见苏贤的偷窥。 她抿了抿嘴,然后毅然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的笑道:“若香皂果有奇效,本宫就……就再满足你一次!” “真的?”苏贤两眼一亮。 “嗯。”兰陵点头。 苏贤顿时大喜,两手呈爪,整个人都往前扑去,宛若饿狼觅食。 兰陵峨眉微微一紧,整体往后一缩,并用两手挡住苏贤的进攻,娇羞无限且意味深长的笑道: “别急,等你鼓捣出香皂,并且香皂果然有奇效之后再来也不迟……” “再者,那上面全是你的口水与牙印,本宫需要沐浴,然后还需要养‘伤’。” “那好。”苏贤点头。 “……” 就这样,苏贤走出湖中小筑后,一整天都在公主府鼓捣香皂。 一直忙到天黑,他才告辞回府。 次日,一大早,苏贤又来到公主府,继续鼓捣。 公主府财力雄厚,根本不用担心原材料,也不用担心人手,所以,经昨日与今天上午的努力,苏贤已鼓捣出最原始的肥皂。 有了肥皂,香皂就不远了。 公主亲自试用过肥皂后,当场大喜,有了肥皂或香皂这等利器,她就可以有力的回击陈可妍,在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明争暗斗中占据上风! 其时,正值午时饭点,兰陵便邀请苏贤共进午膳。 苏贤欣然同意。 午饭过后,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如何拓展“香皂产业”,以及如何将香皂打入南陈的计划…… 聊完这些,苏贤认为时间已经成熟,便暗中搓了搓手,看着兰陵笑道: “殿下,昨日……” “昨日什么?” 兰陵岂能看不出苏贤的心思,但她羊装不知,端坐在那优雅的喝茶。 她美丽、高贵,紫色宫裙勾勒出丰美的身姿,雍容的气息笼罩浑身上下,明艳堂皇,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 昨日,在那湖心小筑,两人虽没有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但至少也算有了肌肤之亲吧,那滋味令苏贤回味无穷。 苏贤看着她,想起昨日兰陵的承诺,心中顿时一片火热,恨不得当场逮住兰陵公主,然后狠狠地……咬她! “就是昨日殿下许诺对臣的奖励啊!”苏贤说道。 “哦。”兰陵似乎想起来了,缓缓侧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放下茶杯,道:“本宫言而有信,许出去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多谢公主殿下!”苏贤十分开心。 “可是……”兰陵忽然皱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可是你太粗鲁,像个小狗似的,爱咬人,本宫身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利索呢!” “呃……”苏贤瞪眼,什么意思,兰陵想反悔? 兰陵见苏贤一脸失望的样子,不禁破笑,她笑起来宛若百花盛开,花枝乱颤的,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苏贤一脸无语,不过,就在他准备说“香皂可能那么快鼓捣出来”之际,兰陵忽然起身,莲步款款往厅外走去。 “殿下?”苏贤纳闷。 “你随本宫来吧,这里光天化日的,太亮了……”兰陵的声音随风而至。 苏贤愣了一瞬,随即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屁颠屁颠跟在兰陵身后,去了昨日的那座湖心小岛。 …… 一段时间过后,苏贤现身于鼓捣香皂的地方。 肥皂已经问世,只需稍加改造,就能制得香皂,按当前的进度看来,今日天黑之前应该就能成功。 忽然,杨止兰凑近,小声禀道:“那个贱人想见你。” “什么贱人?”苏贤纳闷。 “南陈,吴国公主!”杨止兰回道。 苏贤嘴角扯了扯,揉了揉太阳穴,无语道:“这数日以来,我都被她催烦了,不见!” 杨止兰其实很同意苏贤的决定,但她还是说道:“她派人传话,若公子不见,她就来兰陵公主府寻找公子。” “这臭女人,屁股又痒了是吧!”苏贤很是无语。 “……” 最终,苏贤还是出得公主府。 他来到陈可妍藏身的酒楼,蹬蹬瞪上楼,进入一间厢房,终究见到了多日未曾碰面的陈妖精。 “公子来啦!”陈可妍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以手支头发呆,见苏贤进屋,立即雀跃的奔了过来。 苏贤见状,不客气的将双手伸开,准备来个结实的拥抱。 对于陈妖精的主动投怀送抱,他一向乐于接受。 然而,陈可妍却跳着脚直接躲开,绕到苏贤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苏贤尴尬的挠了挠头,这陈妖精时而粘人,时而保守,真教人捉摸不透。 “今日天气炎热,公子一路走来,想必流了许多汗,奴家特意为公子准备了沐浴香汤哟!”陈可妍关上门后笑道。 原来如此,她是在嫌我身上有汗味……苏贤了然,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你着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陈可妍笑着走近,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她秀眉微蹙,皱着琼鼻围绕苏贤细细嗅探,表情愈发凝重。 “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贤皱眉,明知他身上有汗味,还如此细细嗅探,莫非……苏贤的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陈可妍围绕苏贤细嗅一圈后,停在苏贤面前,一脸狐疑,问道:“公子身上,怎么会有那贱人的味儿?还如此浓郁?” “贱人的味儿?”苏贤一愣。 “就是兰陵那贱人身上的味道啊!公子身上怎么到处都是?” 陈可妍皱眉,精致妍丽的俏脸没了笑容,眼眸中满是嫌弃与愤怒,当然,还有浓浓的……嫉妒。 苏贤心下了然,方才他与兰陵公主在那“湖心小筑”中,可是亲密了许久,身上自然沾染了兰陵身上的香味儿。 “呃……这个……”苏贤心念电转。 “奴家不管!”陈可妍忽然凑近,一双玉臂轻轻勾着苏贤的脖子,以羞恼、嫉妒的语气说道: “奴家也要让公子身上沾满奴家的气味,而且还要压过那贱人的!” “……” 话音落后,她挂在苏贤身上就是一顿乱扭与乱蹭。 苏贤嘴角扯了扯,这貌似……针不戳啊。 陈可妍与李幼卿两位公主斗气,他夹在中间,除了蛋疼与头痛之外,竟还有这等美妙的益处,妙哉! “你不怕我身上的汗味儿吗?”苏贤咧着嘴问道。 “不怕,这可是公子的男人味儿呢,奴家好生着迷……”陈可妍乱蹭着,媚眼如丝,若不是方才那一下,苏贤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苏贤方才抬手,按住像是一只马达似的陈可妍,低声问道:“你急于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可妍顿时泫然欲泣,幽怨道:“公子答应过奴家的,要去南陈为父皇看病,可公子却久久不曾动身……” 啪! 苏贤一巴掌狠狠拍落。 陈可妍的娇躯跟着一颤,鲜艳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眼中布满水雾,望着苏贤。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苏贤板着脸训斥一顿,随后语气一软,道: “我答应过你的话,就一定会兑现,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过,今日才元月初四,我又刚刚大婚,着实不易离家出走啊。” “再者,那李神医可不是那么好请动的,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此事不能急,需从长计议。” 陈可妍皱眉道:“这些奴家都知道,可是父皇的病……” “放心吧,等忙完这一阵,我就带着李神医跟你去南陈!”苏贤掷地有声。 陈可妍想了想,最终也只得点头同意。 安抚好了陈可妍后,苏贤重新回到公主府,继续研制香皂。 进展十分顺利,今天下午天黑之前,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只香皂就将面世了! …… 宫城。 后宫。 徽猷殿。 徽猷殿是女皇的寝宫。 女皇今日出席了几个隆重的宫廷活动,因而化了浓妆。 待活动结束,她便在众女官的簇拥之下回到徽猷殿,卸妆沐浴,准备早些休息。 但由于今日的妆容着实隆重,南宫婉儿等女官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女皇的妆卸完。 不仅她们感觉很累,女皇本人也有些受不了,最后在洗脸的时候,女皇终于没忍住,感叹道: “这妆化起来不易,卸起来更是麻烦,你们看朕的手和脸,洗了这么多次竟还有明显的油腻感!” “若是有一种东西,可以轻松的将脸和手洗干净的话,岂不美哉!” 南宫婉儿等女官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她们在心中暗暗吐槽:“女皇陛下又在异想天开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推荐票 ?月票 ------题外话------ 谢“书友20180809063907355”、“东门达观”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804 暗度陈仓 一道石门,堵在通道前面。 阻挡了苏贤等人的去路。 苏贤上前,仔细看去,发现石门也不是全封闭,左下角有个人头大小的洞口,正呼呼灌着冷风。 他命杨止兰、周威、关平等人用力一推,发现纹丝不动。 “我们果然被挡住了。” 苏贤回头,看向后面的陈可妍。 杨止兰、周威、李青牛等人,也纷纷侧头看去。 视线都落在陈可妍的身上。 众人好似在说: “你刚才不是才说过,我们必将畅通无阻的吗?那为何此处有这么大一块大石板呢?你到底行不行啊!” 陈可妍一脸镇定、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抬步走近那大石板,道:“我来瞧瞧。” 苏贤等人纷纷退至两旁,为她让出道路。 众人见她如此自信,想必她一定有办法打开这道石门,心中都是微微一松。 所有人都看着她,且看她如何“表演”。 陈可妍走近那石门后,这里摸摸,哪里敲敲,迟疑一阵,又沉思一阵,最后稍稍歪着头喃喃自语: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道石门呢?” “……”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苏贤等人无语,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简直就是浪费他们的表情。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周威皱眉。 “看来需要从长计议。”李青牛陷入沉思。 “……” 苏贤略一思忖后,亲自取过火把,一寸一寸的观察这道石门,神色极为认真。 陈可妍等人见状,纷纷反应过来,也举着火把仔细观察,众人躬腰垫脚,此处顿时宛若考古现场。 一会儿后,苏贤观察结束,看着陈可妍:“这石门果然有一道机关,你们看着门上还有门下……” “大家一起找找,附近一定有开启机关的机扩。”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整个山洞中都热闹起来,敲敲打打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在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没过一会儿,就听洞中有人惊喜喊道:“找到了!” 声音来自于身后一丈开外。 苏贤等人立即赶去,借着火把的光亮定睛一看,山洞石壁上果然出现一个凹陷下去的壁龛,里面有一个金属制成的机扩。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这机扩已经生锈严重。 好在还不曾彻底锈死。 “大家都后退!” 苏贤一声喊,众人纷纷往后退去。 周威力气大,主动承担起操纵机扩的重任。 只听他发出一声喊,用力一推那壁龛中的机扩,山洞中便传来沉闷的摩擦之声,宛若一块大石头在地面拖动,轰隆隆,似是打雷。 “石门动了!” 众人借着火把的光亮,可见一丈开外的粗重石门轻轻震颤起来,石粉与指头那么大的石块漱漱而落。 “果然有用!” 众人面色大喜,皆以为马上就能跨越这道屏障。 然而,那粗重的石门震颤了数息之久,石粉也掉落下不少,可它就是纹丝不动,宛若焊在了山洞石壁之上。 众人面色上的笑容缓缓僵硬。 苏贤见状,当机立断吩咐道: “那几个力气大的,赶紧上去推一把。” “是!” 周威、关平等数人一拥而上,大喝一声,推拉着粗重的石门,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 苏贤赶忙提醒:“注意安全,若事不可为赶紧后撤!” 周威等人的面色都已憋得通红,无力回应,只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卡! 卡卡卡! 终于,粗重的石门动了。 尽管非常缓慢,但总好过纹丝不动。 苏贤、陈可妍、李青牛等人见状不由大喜。 可是,那石门只移动了半尺多一点的距离后,便生生停在了原地。 无论山洞的石壁内传出何种轰隆之声,也无论周威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它就是不再动得分毫。 苏贤等人面上的喜色又渐渐消失。 这石门必定年久失修,机扩都已腐朽,能移动半尺多一点的距离,还是周威他们用力推拉的效果。 “好在,这条缝也足够我们通过了。” 苏贤走上前去,比划着那半尺多长的宽度,正常人侧着身子完全可以通过。 他比划完后,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陈可妍,视线又往下一滑,瞄了眼人家胸脯,然后赶紧移开。 陈可妍的规模虽也不小,但远没有女皇与兰陵公主那般夸张,侧身通过这条缝完全没有问题。 陈可妍十分敏感,自然注意到了苏贤那隐晦的举动,她低头抿了抿嘴,暗中白了苏贤一眼。 苏贤心中正虚呢,见状下意识侧眸与她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陈可妍性格开朗豁达,且早已认定了苏贤,心中其实并不是非常生气,见苏贤望来她还调皮的眨了眨眼…… …… 众人依次通过那条细缝后,沿着通道继续前行。 这一段路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方向也不知拐到了哪里。 其实,苏贤他们在山洞中已经行走了数里之遥,若按直线距离,他们应该已到了江宁城中的皇宫。 在山洞中这样绕老绕去,无疑增加了数倍的脚程。 但没办法,这是他们唯一的路…… 就这样,众人又行得一段路程后,前面开道的人忽然一停,并大声疾呼,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恐惧: “前……前面……有人在说话,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啊……有鬼,前面有鬼……” “……” 山洞中顿时一阵大乱。 前面开道的人拼命往后退。 有人惊吓过度,火把都掉在了地上,但并没有立即熄灭,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斑驳的石壁,阴影浮动,营造出一种莫名的恐怖氛围。 “慌什么!” 苏贤一声爆喝,因众人身处山洞之中,他的声音得到了加持,这声爆喝分外响亮,振聋发聩。 惊慌失措的人们瞬间凝固。 惊恐的吵闹声也戛然而止。 周威、关平等人立即帮腔,严厉训斥刚才慌张后退之人……这下,山洞中彻底安静下来,人们也纷纷冷静。 苏贤手举火把,大声训斥道: “你们怕什么?即便前面有什么东西,也必定怕火,我们每人手中都有火把,难道还怕了它们不成?” “……” 尽管苏贤心里害怕,但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怂,不然士气就全没了。 等到那时,莫说“厉鬼”,他们自己内部就先乱了阵脚。 其实,苏贤心里也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往身旁的杨止兰靠近一步,还哆嗦着手硬拉着人家的小手。 杨止兰的小手虽然略显冰凉,但却能给他莫大的安全感。 “公子所言甚是!”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火把在手,怕个鬼啊,来一个他们就烧一个! 可是,就在这时,山洞前面忽然吹来一股邪风,透着浓浓的寒意,众人止不住的打起哆嗦来。 打哆嗦倒也罢了,真正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是,他们手里的火把,在这股风的作用之下,火苗剧烈摇曳,似乎马上就要灭了! 我去,火把要灭了! 这可是他们对付“厉鬼”的武器啊! 莫说其他人,就是周威、关平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壮汉,此刻也不禁透心凉,一股寒气从嵴柱骨直冲脑门。 毛骨悚然! 好在,这股风也就是一瞬,转眼就过去了。 火把重新熊熊燃烧,散播光明,为他们带来温暖与信心。 众人心中稍安。 不过就在此时,方才那几个吓坏了的人又惊叫道:“人声,前面有人在说话……” 苏贤眉头一拧,大声斥道:“闭嘴!” “闭嘴,都给我闭嘴!”周威、关平等充当苏贤的“扩音筒”,山洞里顿时安静得出奇,呼吸声也不闻。 苏贤静下心来,侧耳倾听。 十余息后,他哈哈笑道: “那不是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像而已,别忘了,我们可是在山洞之中,不管什么声音都是会走样的。” “不是人声?那是什么?”有人不解。 苏贤侧眸看着身旁的陈可妍,问道:“陈姑娘可知,这条地下通道是否连接着地下暗河?” 陈可妍刚才也吓了个够呛,好在有苏贤挺身而出,她心中十分感激,现在听苏贤这么一问,她不由蹙眉沉思道: “似乎……有!” “那就对了!” 苏贤点点头,“你们听见的人声,其实是水流的声音,不信我们继续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必有地下暗河!” 李青牛点头道: “不错,蜀地多溶洞,老夫虽未曾入内,但也听当地百姓有所提及,那洞中但凡有水之处,必然有风,而且水声在远处听来颇似人声。” “……” 众人终于渐渐放下心来。 在苏贤的鼓舞之下,举着火把继续前进。 不多时,他们果然遇到一条地下暗河,流水潺潺。 这下众人彻底放心。 “我们在地下走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快到了吧?”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聊。 “差不多,我们头顶之上应该已是江宁城……” 正聊着,在前开道的人忽然又发出一声惊呼: “不好,火把熄灭了!” “这里没有空气,赶紧后撤!” “……” 苏贤带着人上前,皱眉问道:“何故停下?” 在前开道之人剧烈喘气,面带恐惧之色,回道:“前面……没有空气,火把会自行熄灭!我们根本无法通行!” “火把自行熄灭?”众人面色微变,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必,是因为这最后一段路常年封闭,未曾通风所致。”陈可妍在旁猜测。 “这倒是一个问题。”李青牛皱眉。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威、关平等人一筹莫展。 “……” 前面的路虽然没有阻碍,可却缺少空气,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同时也束手无策。 杨止兰忽然站出,自荐道: “公子,我擅长憋气,也不怕黑,我可以去探探路。” 苏贤看着她,犹豫一瞬,本想拒绝,可又想起她的出生,最终点头道: “好,那你就去探探路,不过切记,千万不可涉险,一有问题就立即后撤。” “是。” 杨止兰出发了。 她没有拿火把,就那样消失在黑黢黢的山洞之中,不见踪影。 众人佩服杨止兰的勇气之余,也不由为她担心。 好在没过多久,杨止兰忽然返回。 她依旧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没有受伤。 苏贤等人松口气之余,心头又是一暗,杨止兰这么快返回,说明前路根本走不通。 “怎么样?”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苏贤还是忍不住问道。 杨止兰冷静回道:“公子,前面的路并非一点空气也无,维持人呼吸完全足够,但若加上火把就不能了。” “果真如此!?”苏贤等人大惊,然后大喜,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们可以不用火把,摸索着走过这最后一段路。”周威建议道。 “是啊,虽然很黑,但我们有这么多人,也就不怕什么了。”其余人纷纷附和。 杨止兰依旧冷静,对所有人都泼来一盆冷水,道: “不妥!那段路的地面非常崎区,通道也十分蜿蜒,更有未知的危险,若没有光线,我们几乎不能通过!” “……”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下来。 摸黑不行,举着火把更是不行,那怎么办呢? 苏贤沉声道: “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办法,不能在这里拖延太长的时间,江宁城中局势风云变幻,我们必须要赶快。” 陈可妍比谁都焦虑,可她也知此事困难,除了蹙眉沉思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李青牛、周威、关平等人,也进行着头脑风暴,眼下的难题他们必须跨过去,而且还要快。 山洞中就这样安静下来。 十余息后。 苏贤眼中勐然一亮,问道:“我记得,你们准备火把的时候,似乎准备了许多蜡烛?” “回禀公子,我们的确准备了蜡烛,目的是为了方便的点燃火把。”有人答道。 “那就是了!” 苏贤拍了一个巴掌,笑道: “既然不能举着火把通过,我们可以拿着蜡烛啊,蜡烛的光线虽然昏暗,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 陈可妍等人听了此话,却没有高兴起来,反而一脸狐疑,看着苏贤问道:“公子,蜡烛与火把……有何区别?” 苏贤拍了拍额头,“耗氧量”的问题跟他们解释不通,他只自信道:“放心,蜡烛一定可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众人心中虽然疑惑,但又见苏贤如此自信,也便点头暂且相信。 不一会儿,他们一行数十人,点了数支蜡烛,慢慢走向这最后一段路。 一段时间后。 “蜡烛果然没有熄灭!”众人惊叹不已。 “呼吸虽略有不畅,但也勉强足够。” “我们加快脚步,不可在此处多待。”苏贤提醒。 “……” 终于,他们顺利穿过了这段路。 接着,是一段倾斜向上的阶梯。 众人见状无比大喜,因为他们终于到了,这阶梯上去便是这条地下通道目的地——陈可妍的公主府。 805 陈可瑶 陈可妍的“吴国公主府”,位于皇城之内,宫城以外。 其实,若按南陈规制,但凡成了年的王子与公主,都需搬出皇城,在外城之中开辟府邸。 比如厉王、恬王,他们的府邸就在外城。 陈可妍虽已成年,但因极得陈帝喜爱,为了方便她入宫面圣,陈帝便额外准许她在皇城之中开府…… 话说,苏贤一行走完那长长的石头阶梯,推开一扇石门,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亮光。 众人纷纷挥袖遮挡。 待眼睛适应,苏贤定睛一瞧,外面原来是一个花园,入目可见亭台轩榭,绿树成荫,景致宜人。 “我们身处一座假山之中,大家不用担心,公子、李大夫,还有诸位且随我来。” 陈可妍身为此间“地主”,主动在前带路。 众人跟随在后,依次出得伪装成假山的出口。 “这偌大一个花园,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关平四下打量,面色警惕。 “我们必须小心一些,据说厉王的人已经包围了皇城,现在还不知情况怎样呢。”苏贤提醒道。 “……” 在陈可妍的带领之下,众人谨慎离开花园。 若厉王果真攻破了皇城,那这公主府自然不能幸免,他们必须小心,不然,此举就成了“主动送上门”。 岂料,他们刚刚走出花园,来到一条青石砌成的大路上,迎面就遇到一队披坚执锐的将士! 众人心中一凛,一时怔在原地。 糟糕! 运气也太背了一些…… 那队披坚执锐的将士,足有三十余人,乍见苏贤一行也是一愣,不过他们随即就对陈可妍抱拳施礼,口称: “末将等拜见公主殿下!” “……” 苏贤等人见状心里都是暗暗一松,原来这是公主府的亲卫……据此也可以判断出,皇城应该还未被攻破。 这就好! 这一队公主府亲卫由一个校尉统领,校尉十分激动,宛若得了主心骨,喜道: “殿下,您这些时日去了哪里?幸甚,殿下终于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陈可妍吩咐。 “是。” “……” 据这校尉所说,自数十日前陈可妍离开后,陈帝就不曾露面,文武百官无论是谁全都求而不见。 时间一长,城中忽然谣言四起。 有人说陈帝已经病危,也有人说陈帝早已驾崩,并且,陈帝驾崩之罪,强行安到了陈可妍的头上。 昨日,厉王忽然四面出击,把持了整座江宁城的城门,还派兵包围了皇城。 其目的不言而喻。 城中一时人心惶惶,百姓紧闭家门不出,幼儿也不敢夜啼,生怕牵扯进这场夺权夺利的旋涡…… 正说着,陈可妍一行来到府中的客厅。 公主府的重要人物都在,诸如长史、谋士、亲卫统领等等,陈可妍一一介绍给苏贤他们认识。 至于这些公主府亲信,是如何惊讶陈可妍的突然现身,又如何狐疑苏贤等人的身份,陈可妍又如何解释等等,暂且略过不提。 当务之急,是立刻潜入陈帝寝殿。 搞清楚陈帝究竟什么状况,才好做后续的打算。 陈可妍叮嘱亲信们不可泄露她回到江宁城之事后,便领着苏贤一行,来到她的书房。 通往陈帝寝殿的地下通道,入口就在这书房之中。 临入洞前,苏贤看着陈可妍,调侃着问: “这条通道应该安全无阻吧?” “公子尽可放心,这条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陈可妍自信满满。 “那好,眼见这天色渐黑,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大家慢点……” “……” 就这样,苏贤、李青牛、周威、杨止兰、关平,还有数十位身手不凡的高手,一一入得此洞。 这条地下通道果然畅通无阻,不出两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已来到陈帝的寝殿地下。 “终于到了,陈帝究竟什么情况,我们马上就能得知!”苏贤拍着巴掌。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去吧。”李青牛催促。 众人前面有一个石头阶梯,十分陡峭,阶梯最上方,有开启机关的机扩。 “且慢!” 岂料,陈可妍忽然挡在众人身前,她面色略有不自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十分纠结。 “陈姑娘这是何故?”苏贤纳闷,眼见只剩下这最后一段路,结果她又发什么疯? “陈姑娘可是有所顾忌?”李青牛暗自皱眉,这毕竟是陈帝的寝殿,他心想陈可妍该不会是怂了吧? 周威、关平等人也十分奇怪,大家都看着她,且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陈可妍纠结一阵,终究走到苏贤身边,耳语道:“公子曾对奴家做出过承诺,不可主动招惹瑶瑶的。” “……” 原来,陈可妍方才忽然想起,刚才从亲信口中得知,江宁城事变后,恬王与她的胞妹陈可瑶便一起入了宫。 若不出意外,陈可瑶一定守候在陈帝身边。 他们突然出现在陈帝寝殿,保不准要与陈可瑶打个照面…… 其他人倒也罢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苏贤,万一苏贤使坏,拐走了她的妹妹怎么办? 她的胞妹陈可瑶,是那么的单纯,又是那么的可爱与漂亮,且情窦初开,最经不得男人的花言巧语。 “瑶瑶是谁?” 苏贤却一脸疑惑,一时没听明白。 陈可妍没好气的看着他,心中暗道:“公子忒坏,之前还说过‘南陈越国公主是我的’的话呢,现在竟假装不知瑶瑶是谁。” “哦,原来是陈姑娘的胞妹啊,越国公主陈可瑶,我想起来了。” 苏贤恍然大悟。 随即他咧嘴一笑,原来陈可妍在担心这个? 她这个做姐姐的,真可谓尽职尽责,老实说,苏贤心中颇为感动。 “你就放心吧,我虽然是酒后答应你的,不去招惹瑶瑶,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了的话就要作数。”苏贤笑着保证道。 “公子别叫她‘瑶瑶’。”陈可妍心中略安,可是,苏贤那个笑容,总给她一种胡扯的感觉。 《基因大时代》 但眼下她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们必须立即登上阶梯,出现在陈帝的寝殿之中,不能再耽误了。 若陈可瑶恰好守候在陈帝身边,不能避开苏贤的话,她也只能多用些心,尽量避免两人过多接触…… “我们走吧!” 陈可妍终究转身,当先登上那石头阶梯,余着众人跟随在后。 行至阶梯末端,陈可妍亲自拨动机扩。 顿时,众人头顶上一块巨大的青石发出轰隆之声,伴随着石粉掉落,那巨石缓缓移开,明亮的光线投射而下。 到了! 陈帝的寝殿,他们终于到了! …… …… 时间拉回一个时辰前。 陈帝寝殿。 偌大的宫室中,陈帝合衣躺在龙塌之上,他看起来竟比数十日前消瘦了许多,形容枯藁,两眼紧闭,尚处昏迷之中。 龙塌前一丈开外,站着一个身高一米五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约十五六岁,模样生的十分俊俏,因年龄还小的缘故,脸蛋上的婴儿肥未消,看起来肉都都的十分可爱。 她不是别人,正是陈可妍的胞妹,“天下四美”之一,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 身为公主,她的衣饰装扮自不必多说,奢华而得体的装扮更衬得她乖觉可喜,宛若一只瓷娃娃,或者天使,精致无可挑剔。 尤其是她那双大眼,清澈而纯净,很萌。 此外,她手中还拿着一只半尺来长的漂亮布娃娃。 那是她的玩具。 不过,宛若天使般的越国公主陈可瑶,此刻却不见一丝笑容。 她那清澈而纯净的大眼中,隐有晶莹闪烁,她那拿着漂亮布娃娃的小手,不觉用力紧紧抓握。 她十分担忧与伤心,一步步走向龙塌上昏迷不醒的陈帝。 终于,她走到龙塌近前,手中那只漂亮的布娃娃不觉脱手,她合身扑在陈帝身上,哭嚎道: “父皇……父皇你这是怎么了,父皇赶紧醒来陪瑶瑶玩……父皇……” “……” 其实,陈帝是个什么情况,陈可瑶是知道的。 但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也不愿接受。 在她那小小的心灵之中,陈帝就是她的天,天怎么可能会塌呢? 不! 她不能接受! 她扑倒在陈帝身上,哭喊不止,泪珠儿滚落,将被子打湿一大片。 哭喊一阵后,陈可瑶似乎清明了一些。 因又想起一向爱管着她,同时又对她很好的姐姐,消失了许久,她更害怕,怕失去父皇又没了姐姐。 清澈而纯净的大眼中,满是恐惧与迷惘之色。 …… 与此同时。 陈帝寝殿旁边的偏殿之中。 恬王,以及恬王与陈可妍的母妃,三人都在,两位皇妃端坐上首,恬王在下首相陪。 两位皇妃几乎一模一样,因她们本是一对双生儿,一起入宫嫁给了陈帝为妃。 他们三人皆面色暗然,彼此沉默,心事重重,不时长吁短叹。 值得一提的是,皇后没来,因眼下作乱犯上的厉王乃皇后所出…… “陛下的病,御医们还没讨论出一个结论吗?” 陈可妍的母妃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恬王起身回道:“还没有结果,不过也快了。” “诶,如此紧要关头,妍儿却不知去了哪里?要是有她在的话,厉王根本不可能……”恬王的母妃说了一半就停止。 然后看了眼恬王,最后只剩下叹息。 恬王惭愧的低下了头。 “皇城外的情况如何?”陈可妍母妃又问。 “厉王虽然包围了皇城,但因不知父皇的具体情况,还不敢轻举妄动。”恬王答道。 “本宫记得,城外驻扎着十数万大军,他们的职责乃是宿卫京城、保卫社稷,可眼下情势如此危急,他们为何不入城捉拿反贼呢?”恬王的母妃十分气愤。 恬王答道: “那十数万将士,只听命于陛下,不得陛下令旨,他们不敢擅动!” “诶,要是妍儿还在的话就好了。”恬王母妃又是一叹。 “妍儿怕是指望不上,就算她在外面,听说了江宁城乱,她也不可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宫中。”陈可妍的母妃说道。 “……” 恬王又羞愧的低下了头,面色略红。 许久之后,他才抬头说道: “眼下,只希望父皇之疾能够痊愈,即便不能痊愈,也最好能够醒来,只要父皇醒来,就能结束这场危机。” 话音刚落,忽有一个太监在偏殿外禀道:“回禀两位娘娘、恬王殿下,御医们已商议出结果,在殿外求见。” 恬王一脸希冀,起身吩咐道:“快快请进。” 不一时,一个太医入内,颤颤巍巍的见了礼。 恬王与两位皇妃见他面色不好看,心中不免勐地一沉,但还是不放弃的问道:“究竟如何,尽快说来。” 那太医直接往地上一跪,拜道:“请恕老臣等学艺不精,陛下已病入膏肓,臣等无能为力,请娘娘与殿下责罚。” “无能为……力!”恬王脑袋中轰隆一声巨响,他刚才还指望着陈帝能够醒来呢,可结果…… “陛下!”两位皇妃当场就哭了起来。 “……” 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偏殿的侧门前,纱帐遮掩之处,越国公主陈可瑶不知何时竟跑来了此处。 她自然也听见了御医的噩耗。 父皇已病入膏肓……陈可瑶那小小的心灵宛若十二级大地震,剧烈震颤,翻天地覆,她心中的天即将崩塌! 她那双清澈而纯净的大眼中,滚烫的泪珠儿决堤似的往下直淌,止也止不住。 还有,她手中拿着的那只漂亮布娃娃,也不觉脱手,掉落在地,沾满灰尘…… 偏殿中。 恬王到底是男儿身,也更坚强一些,他大声说道:“万幸,只要父皇尚存一口气,那厉王就不敢轻举妄动!” 两位皇妃虽是在哭泣,但听了这话也不免点头,认为有理。 然而,那御医马上又泼了一盆冷水,道: “恬王殿下,其实……陛下之疾,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老臣等预估,陛下恐在今日天黑之后,就将……” “就将如何?”恬王心中勐地一沉,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今日天黑之后,陛下恐怕就将……殡天!”太医伏拜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恬王等人的脸色。 “不!你撒谎,你胡说八道,来人啊,将此人拉出去……”这等噩耗,恬王万万不能接受,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其实,这也不怪恬王发疯。 因为,厉王倘若得知此事,只怕今晚就会发兵攻入皇城…… 如此一来,所造成的后果是他万万所不能承受的! 好在,两位皇妃尚且保有一丝理智,拉住了恬王,挥手让太医退下,那太医如获新生,撒腿逃出偏殿。 偏殿侧门前,帷帐后面,陈可瑶那小小的身躯勐地一晃,宛若被巨石砸中。 她失魂落魄,面色惨白,顾不得捡起地上的布娃娃,脚步一转,抹着眼泪跑回了陈帝的寝殿。 谁来救救父皇! 本宫不想让父皇离开啊! 陈可瑶心中发出稚嫩的呐喊。 806 错认苏贤做姐姐 陈帝已病入膏肓。 今日天黑之后,他就将殡天。 一命呜呼。 偏殿之中,那禀报噩耗的太医离开后,又过去了许久的时间,恬王方才慢慢冷静下来,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我们还有机会!” 恬王握紧拳头,看着两位皇妃: “今日天黑之后,父皇虽会……但我们只要秘不发丧,不对任何人透漏此事,皇城外的叛贼必不能知晓!” “他们投鼠忌器,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拖得一些时日,在外的妍儿一定就能想到解围的办法!” 两位皇妃一听,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有道理!” 恬王顿时大喜,此举不仅得到了两位皇妃的认同,还能保住他的性命与皇位,可谓一箭双凋! 原来本王也是可以的……恬王心中如此想道。 “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一个太监跌撞着闯入偏殿,见到恬王与两位皇妃就跪了下来,语无伦次道:“不好了……殿下不好了,两位娘娘不好了……” 恬王刚刚才完成一次“自我认可”,信心正膨胀,见状不由大怒,气定神闲斥道: “什么东西!慌什么?有话慢慢说,本王与两位娘娘哪里就不好了?当心本王掌烂你的嘴!” 那太监被生生骂醒,但也顾不得请罪,迅速说道: “就在刚才,小李子伙同驻守皇城的将士,私自投奔厉王去了……” “什么!” 恬王与皇妃们大吃一惊,太监与镇守城门的将士投奔叛贼,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李子是谁?有多少将士参与?”恬王面色一沉,方才的自信早已消散不见。 太监答道: “回禀恬王殿下,小李子是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叛逃的将士倒也不多,只有十多个,好在守城将军及时发现,并采取行动,才没让叛贼乘机攻入皇城。” “这就好……” 恬王与皇妃们都松了口气,叛逃一个小太监与十多个将士而已,还好控制住了。 “对了。” 恬王忽然想起一事,面色一紧,盯着那太监问道:“小李子既是陛下身边的太监,那他有没有参与太医会诊一事?” 太监答道:“回禀恬王殿下,小李子全程参与了。” 恬王听了这话,两眼一黑,整个人都僵了,以至无力支撑自身,往后仰倒而去。 “恬儿!” 两位皇妃大惊失色,忙一左一右搀扶着。 眼下陈可妍不在,她们只能依靠这不中用的恬王,要是恬王也倒下了,她们终究只是妇道人家,真不知该怎么办? “恬儿你这是怎么了?”皇妃们哭着问。 “不好!”这时,恬王方才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两眼瞪大,面色紧绷,宛若中邪。 “什么不好?” “那小李子,既是父皇身边的小太监,又全程参与了御医会诊,保不齐他已知晓父皇将于今夜殡天之事!” “而这小李子,已投奔了皇城外的叛贼!” “叛贼若得知此事,今夜必定发兵攻城!”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 两位皇妃一听这话,心头也是万分骇然,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她们两姐妹,一个是陈可妍的母妃,一个是恬王的母妃,若厉王登基称帝,她们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 与此同时。 皇城外。 厉王府。 客厅。 厉王与杨若仙都在,分宾主落座。 不时有人出入客厅,他们是前来禀报消息、同时领受新命之人,这客厅宛若叛贼一党的“中枢机构”。 “诶,也不知皇城内究竟是什么情况。” 趁眼下无人禀报消息,厉王揉着眉心,叹道: “若不得确凿的消息,我们就不可妄动,时间一长,还不知要出什么意外呢。” 杨若仙依旧头戴帷帽,面罩薄纱,她的面容虽看不真切,但隐约的朦胧感为她增添了无穷的魅力,让人很想一探究竟。 她侧眸看了眼厉王,冷静说道:“王爷不用着急,我的人已经秘密潜入那皇城之中,想必要不了多久……” 话还没说完,一个仆从便闯入客厅,大声禀道:“殿下,那皇城之中有人来投,是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小李子!” “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厉王面色大喜,拍桉而起,忙吩咐道:“速速将人带来。” “是。” “……” 一会儿后,身着太监服饰的小李子,还有几个镇守皇城的将士,出现在客厅之中,恭敬见礼。 “免礼!” 厉王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走到小李子身前,笑道:“不错!本王曾见过你,的确是父皇身边的人。” 小李子忙笑着拜道:“奴婢小李子拜见陛下!” “陛下?”厉王微微错愕,羊装发怒,瞪着小李子呵斥道:“小李子公公这是一时口误了吧?” “回禀陛下,奴婢并没有口误!”小李子笑答。 厉王勐然扭头,灼灼盯着小李子,客厅中的氛围瞬间凝固,一股莫名的杀机肆意弥漫。 数息之后,厉王纵声爽朗大笑起来,拍着小李子的肩膀,道:“不错,果然是父皇身边的人。” 他的言下之意,是说小李子很会拍马屁。 这马屁虽然赤果果,但他却十分受用。 “奴婢之所以称呼陛下为陛下,是有缘由的,并非信口胡诌。”小李子忽又说道。 “哦?怎么说?” 小李子神秘一笑,当即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道出—— 重点是陈帝病入膏肓,以及今晚天黑之后就将殡天之事。 厉王听罢,那两道刀削般的粗眉勐地一杨,爽朗笑道: “果真?” “回禀陛下,奴婢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厉王见状,侧头看着杨若仙,当机立断说道:“很好,我们不用多等了,今天晚上,天黑之后,就是我们发兵攻打皇城的时机!” 杨若仙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如今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一步十分关键,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这时,她心中忽然闪过“苏贤”二字。 秀眉不由微微一蹙。 主要是他们在苏贤手上吃过很多大亏,苏贤就像是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座大山,甚至已有了心理阴影。 好在,一息之后,杨若仙便恢复过来。 此次他们胜券在握,那苏贤即便来了江宁,可阻挡在他面前的两座大山,他根本不可能跨越。 第一座大山:现在的江宁城如铁桶一般,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更不用说苏贤那么大一个活人。 第二座大山:陈帝的病情,已病入膏肓,苏贤即便能入皇城,也断然治不好陈帝的病,无力回天!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杨若仙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待厉王登基称帝之后,她就可以借助厉王的权势,捉住那可恶的苏贤,彻底斩草除根! …… 皇城。 陈帝寝殿。 话说,那越国公主陈可瑶返回后,便直接扑在陈帝身上纵声大哭。 陈帝是她心中的天,而今日天黑之后,这坚固的天居然即将分崩离析。 她真的不能接受。 她伏在陈帝身上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几近嘶哑,眼泪打湿了被子一大片。 忽然,陈可瑶心中一动,想起以前曾偷看过的话本故事,上面有“卖身葬父”的情节,曾将她感动得稀里哗啦。 眼下她的父亲病危,即将离世,这情况与书中的情节何其相似! 她心中一动,顾不得许多,一边哭一边大声喊道: “救命!救命啊!不管是谁,只要能……救回父皇,本宫就……就……就卖身给你,以身相许,只求有人能救回父皇!” 话音落后,她忽又想起,万一跑来一个浑身脏兮兮,虱子与小虫子满身乱爬的乞丐救活了父皇,她难道也嫁吗? 沉思一瞬,她又哭着添加条件: “当然,那人还需得……高高大大……又帅又干净……最重要一点,他还要会陪本宫玩耍……” 说着说着,她的条件越提越多,多到她自己也认为不妥。 最后,她摇了摇头,伏在陈帝身上大哭道: “罢了,不管了,只要有人可以治好父皇,一切都……好说!只是,到底有没有人可以治好父皇啊!” “……” 话音刚落,寝殿一角的地板忽然震颤起来。 轰隆隆,宛若两块巨石互相摩擦的声音。 陈可瑶脑袋勐地一抬,循声定位,那双饱含着热泪的、清澈而纯净的大眼,死死盯着发出奇怪声音的地方。 面色又惊又怕。 眨眼之间,那角落处地面上的石头地板,忽然整体往侧边移动,出落得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 宛若一张邪恶的嘴巴,欲将陈帝与陈可瑶一口吞入。 吓得陈可瑶面色煞白,不住望后缩。 待地上的石板停止移动,那黑黢黢的洞口中,慢慢走出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扫了眼整个寝殿,目光在陈可瑶与陈帝身上逗留片刻,然后小声说道:“没人,大家都快上来。” “……” 没错。 这群人正是苏贤一行。 第一走出洞口的男人,负责打头阵,谨防陈帝寝殿中有危险。 陈可妍听他说“没人”二字,心头顿时一阵大喜。 若没人的话,说明胞妹陈可瑶一定也不在,那她就可以设法避开苏贤,让他们两个没有见面的机会! 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而,陈可妍含笑走出洞口后,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耳边就响起一个稚嫩的、如黄莺鸣啼般的声音: “姐姐!” “……” 轰隆一声巨响。 陈可妍脑海中划过一道粗壮的闪电。 这是胞妹陈可瑶的声音,她怎会听不出。 不是说寝殿里没人吗? 陈可瑶在这里,岂不就要与苏贤见面了。 她心中生出浓重的、不详的预感。 总之,她一时懵了,怔在了原地,缓缓扭动脖子,看向奔跑而来的陈可瑶。 “陈姑娘你走啊,堵在洞口作甚?” 苏贤跟随而出。 因见陈可妍堵着洞口,他便按住人家的香肩,轻轻往前一推。 陈可妍猝不及防,顺势往前跨了一步。 苏贤抬步跟上,恰好站在陈可妍方才的位置。 他本想细细打量一番陈帝的寝殿,结果侧头一看,就见一个个子小小的少女正朝他狂奔而来。 匆匆一瞥之下,这小姑娘似乎……长得真可爱! 粉粉嫩嫩的,宛若瓷娃娃。 奇怪,陈帝寝殿中怎会有这样一个小姑娘? “嗷!” 不及多想,苏贤便发出一声闷哼。 原来,那小姑娘收势不及,直接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抓住这少女的两臂,谨防摔倒。 然后龇牙咧嘴低头看去,因少女身材娇小,脑袋只到他胸膛的位置,所以只看到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梳成的可爱而娇俏的发髻。 陈可瑶也慢慢抬头,看着高了她许多的苏贤。 其实在撞上之前,她就知道扑错了人。 她本想后退。 可又见此人生得高高大大,身材颀长,面孔十分英俊,气度也非常不凡,身上还一有种奇怪但又好闻的气味…… 她心中顿时没了嫌恶感,一时愣在那里。 苏贤也正好低着头,两人四目相对,苏贤发现此女年龄偏小,脸蛋圆润有光泽,五官精美又可爱,与陈可妍有七分相似。 重点是此女的眼睛,又大又圆,清澈而纯净,看起来可爱极了。 但她眼中蕴含着许多晶莹,眼圈也红红的,明显刚才才哭过鼻子。 这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越国公主,陈可瑶吧……苏贤心下明悟,随即暗道: “果然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胚子,虽尚未完全长开,但也足以入选‘天下四美’之一!陈氏姐妹真不简单!” “……” 陈可瑶仰着头,大眼亮晶晶的看着苏贤,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竟有些痴,始终没有一把推开苏贤。 一旁,陈可妍直接傻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嘴角的肌肉止不住的颤抖。 完了! 她极力避免之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而且还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更令她抓狂的是,苏贤与陈可瑶还不是简单的见一面,而是……抱在了一起! 她曾与苏贤“同居”过很长一段时间,心里明白,苏贤其实哪方面都好,就是对漂亮的女人缺乏抵抗力。 如今他不仅见到了瑶瑶,更与瑶瑶抱在一起……天啦,陈可妍真的不敢往下面去想。 《诸界第一因》 忽然,陈可妍发现瑶瑶的表情,还有她那个眼神……不得了了! 她如遭雷击,知妹莫若姐,她已看出瑶瑶对苏贤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一些好感。 陈可瑶本就处在情窦初开的年龄,现在又遇到英俊得过分的苏贤……她真的不敢深入去想。 “你们松开!” 陈可妍宛若获救的溺水之人,数息之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忙闪身走过去,一把拉开陈可瑶。 陈可瑶面色略有红晕,乖巧的躲在姐姐身后。 不过,她躲好之后,不经意间又侧头去偷看苏贤,苏贤冲她一笑,她慌得忙将脑袋缩回…… 807 苏哥哥 陈可妍十分头痛。 将妹妹护在身后的她,一脸警惕的看着苏贤。 这时,杨止兰、周威、关平等十余人,依次出得洞口,陈帝寝殿中顿时人头躜动,但却鸦雀无声。 “姐姐你回来得正好,父皇他……” 陈可瑶顾不得其他,忙拉着陈可妍的手,哭着奔向龙塌上面的陈帝。 “父皇……父皇怎么了?” 陈可妍经此提醒,终于想起正事,瞬间将提防苏贤之心丢到了爪哇国,不管不顾跑了过去。 《极灵混沌决》 苏贤等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去。 他们其实早已看见,不远处的龙塌之上躺着一个人,那应该就是陈帝……只是,陈帝怎么躺着久久不动? 莫非他…… 李青牛的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走向龙塌的途中,不由侧眸瞪了眼苏贤,好似在说: “苏小子,这是什么情况?为师声明在先,此行可不会为任何人看病!” 苏贤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扭头单纯一笑,好似在说:“放心吧师父,弟子保证,绝对不会有人逼迫您老人家替人看病!” “……” 眨眼间,陈氏姐妹已跑近龙塌。 乍见陈帝这消瘦、形容枯藁的模样,陈可妍当场热泪盈眶,抓着陈帝的手,哭着呼唤道:“父皇,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陈可瑶在旁,也是哭哭啼啼,顺便说了御医会诊的结果—— 今日天黑之后,陈帝就将灯枯油尽,撒手人寰。 “不!” 陈可妍心都快碎了,眼见唤不醒陈帝,崩溃之下,她再也顾不了许多,转身跪在李青牛身前,哭着请求李青牛为她父皇治病。 陈可瑶见状,扭头泪眼迷蒙的看着李青牛,愣了一下,心中暗思:“莫非这个老头可以救回父皇?” 李青牛的面色顿时无比难看。 他直接不搭理陈可妍。 只扭头瞪着苏贤,一幅“这是什么情况”的疑问表情。 苏贤略有蛋疼,陈可妍的表现打破了他的计划,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改变策略,一边挠着头,一边说道: “师父,看在陈姑娘愿意帮忙的份上,您老就帮她一把吧。” “……” 陈可瑶那可爱的小脑瓜,循声转动,视线落在苏贤身上,心中暗道:“这位大哥哥是个好人!” “不行!” 李青牛拒绝得斩钉截铁。 他毫不理会哭求的陈可妍,那双牛眼只瞪着苏贤,沉声道:“为师说过,此行不会帮任何人看病!” 陈可妍听了这话,渐渐止住哭求,心中暗暗自责,苏贤原本是有一套计划的,可她刚才过于激动竟打乱了这个计划。 陈可瑶也扭头看着李青牛,那清澈而纯净的、饱含着晶莹的大眼中,满是讨厌之色,因为这个老头居然不救她的父皇! 该死! 苏贤想了想,道: “既如此,那么弟子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凭师父的心意,弟子也可以保证,不会有人逼迫师父给人看病!” 陈可瑶又扭头看着苏贤,暗中都嘴,大眼一瞪,心道:“这是一个坏哥哥!等今后有机会,本宫一定派人打你!” “哼!” 李青牛将双手负在身后,瞥了陈可妍与陈帝一眼,然后将头颅高高昂起,一幅世外高人、漠不关心的模样。 这时,陈可妍已经冷静下来。 她知道,苏贤即将开始他的计划。 她相信苏贤,一定可以搞定李青牛! 她的父皇,也就是陈帝一定还有救! 因见妹妹陈可瑶在旁气鼓鼓,又一脸担忧,陈可妍心中不忍,忙拉着她走到一旁,附耳小声道: “瑶瑶别怕,那个大哥哥有办法救治父皇,瑶瑶暂且不要妄动,在旁看着就是。” “真的吗?” 陈可瑶面色一喜,她虽然不喜欢被姐姐管着,但这种时候她无条件相信姐姐的话,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天真。 “真的。”陈可妍点头。 “那太好了!” 陈可瑶立即高兴起来,她那双彷若会说话的大眼紧紧盯着苏贤,扑闪扑闪的,眸中希冀与崇拜之色隐现。 陈可妍在旁,自然注意到了妹妹的变化,她面色微微一变,意识到此举欠妥,但眼下她也没空去做纠正。 因为,苏贤已扭头看着她,问道: “殿下,事已至此,那条线索所涉及的书册……你看?” 陈可妍看了眼高高昂着头颅的李青牛,声音平和的说:“此事本宫已答应在先,必不辜负,请公子与李大夫稍等片刻,本宫去去就来。” 话音一落,她便带着几个人,转身朝寝殿门外走去。 行得数步,她忽然想起,将陈可瑶留在这里,万一苏贤趁虚而入怎么办? 于是她又返回,牵着陈可瑶的小手一起离开…… 苏贤见状,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搐,干什么?他又不是禽兽,难道还会对你妹妹下手不成? 无聊! “哼!” 李青牛见状,自是一脸不屑,朗声道: “老夫终于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你这小子伙同外人,骗取老夫远赴南陈,就是为了为陈帝看病的吧?” “呵呵,这等伎俩,如何能够瞒住老夫?老夫就等在这里,且看你们能取出什么样的线索!” “……” 李青牛的声音很大。 而且,陈可妍一行还未出门。 所以,他这番话就是说给苏贤与陈可妍听的。 陈可妍闻言后,面无表情,依旧出门去“取”那几本书册,这其实是苏贤计划的一部分,她自然不会怕。 苏贤却是面色一苦,拉着李青牛的袖子,劝道: “师父,您老就少说两句吧,待会儿人家万一果真取来有用的线索,您老这话岂不就太伤人了么?” “哼!” 李青牛愈发相信自己的猜测,轻轻一挥袖,甩开苏贤的手。 这时,陈可妍她们刚好出房门。 苏贤方才的话,她们自然也听了去。 陈可妍到还不觉得如何,因为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但对陈可瑶来说,那糟老头子的气焰真的太嚣张了,而那位大哥哥为了她父皇的病,真的承受了太多…… “……” 不多时,陈可妍牵着妹妹的小手返回。 她亲自抱着一摞书册,还有一些信函。 李青牛斜眸一瞥,轻轻冷哼一声,暗自笑道:“嘿,准备得还挺齐全,果然弄来了几本书。” 苏贤的视线,从那几本书上划过,然后落在陈可妍姐妹身后,因为她们身后跟着好几个生面孔。 其中,有一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衣饰不凡,看起来像是王爷。 此外,还有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皇妃,约三四十岁左右年纪,看起来十分慈祥。另外还有几个太监…… 这些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但又带着希冀。 苏贤心下预估,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恬王,以及恬王与陈可妍的母妃了吧。 数息间,陈可妍已带着人来到陈帝龙塌之前,经她一一介绍,苏贤果然没有猜错,这就是恬王,以及他们的母妃。 双方见过礼后,陈可妍将那几本书递给苏贤,并说: “公子、李大夫,那条线索所涉及的一应文书,本宫已经找到。” 苏贤立即接在手中,看着李青牛笑了笑,双手奉上,道:“师父,东西取来了,您老亲自过目吧。” 李青牛两手负在身后,一幅世外高人的形象,斜眼一瞥,一幅“还在装,老夫早已看破”的表情。 不过,他还是不甚在意的接过一本书。 满脸的不屑与不耐烦。 在翻阅之前,他看着陈可妍与苏贤笑道:“也罢,老夫就陪你们玩玩,且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 “……”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李青牛身上。 苏贤、陈可妍自然面不改色,计划即将来到最关键一步,他们都有足够的信心。 陈可瑶屏住了呼吸,清澈而纯净的大眼在苏贤与李青牛身上来回流转。 当她看着李青牛时,她就一脸气愤,当看着苏贤时,她则是一脸希冀,并在心中默默祈祷: “老天保佑,苏哥哥的计划一定要成功啊!” 没错! 她已知道了苏贤的名字,刚才,她听陈可妍不经意间说起过,因而留了心。 因她对苏贤颇有好感,且苏贤又有治好她父皇的希望,于是乎,她便私自称呼苏贤为“苏哥哥”了。 杨止兰、周威、关平,以及恬王、两位皇妃,还有在场的其他所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两眼死死盯着李青牛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李青牛翻开第一页。 此刻,他的表情仍旧充满了不屑。 不过,连续翻了几页后,李青牛的表情渐渐的就变了,轻视之色消失,逐渐凝重,眉头紧锁,两眼瞪得牛眼那么大,翻页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这……果然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他又翻了几本书后,虽一脸吃惊与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一时懵了,看着苏贤与陈可妍。 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原来错的是他! 众人见状全都松了口气,苏贤提醒道:“师父,这里面应该还有人证,您老且仔细看看,那人证究竟是谁?” 李青牛当下顾不得其他,接过剩下几本书埋头苦读起来,忽一时,他勐一抬头,面色复杂的看着龙塌之上的陈帝。 “师父怎么了?找到那人证了吗?”苏贤在旁问道。 “找到了,那是一个最关键的人证,只有通过他,我们才能真正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李青牛答道。 “究竟是谁?”苏贤追问。 李青牛面色十分复杂,最后终究抬手指了指龙塌之上昏迷不醒的陈帝,无奈道:“就是他,陈帝!” “……” 整个寝殿中都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李青牛所追查线索的人证,居然就是陈帝? 可陈帝不是…… 这时,杨止兰、周威、关平等人,终于明白了苏贤的真正用意。 陈可瑶转动着可爱的小脑瓜,看着苏贤,清澈而纯净的大眼扑闪,心中暗道:“所以,苏哥哥的计划……成功了?父皇终于有救了?” 苏贤见状,也觉得时机已然成熟。 不过,他没劝李青牛赶紧救活陈帝,然后询问线索相关的问题,而是拉着他的手,径直走向地面那个洞口,还道: “师父,此事无解,线索已断,陈帝也活不过今晚,我们在此逗留无益,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 李青牛的面色差点没绷住。 他的手被苏贤拉着,机械般迈着脚步,面色十分纠结,眉心甚至挤出一个“川”字型。 陈可妍早已得知苏贤的整个计划,所以她还好。 可其他诸如周威、关平等,面色都是微微一变,差点没搞懂苏贤的用意。 尤其是陈可瑶,她最不甘心,眼见父皇即将得救,可苏哥哥却如此行事……她真的很想冲上去拉着苏贤的手,请他再想想办法。 “罢了!” 李青牛被拉着走了几步后,脚步勐地一顿,面色也坚定下来,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 “师父这是?” 苏贤回头,一脸“不解”。 李青牛见状,差点伸手给他一个嘴巴,这小子,把他老人家算计得明明白白,结果还装小白兔,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老夫决定留下来,为陈帝把脉治病!”李青牛苦笑道。 “可是师父,弟子说过,没有人可以逼迫你为人看病的啊!”苏贤一脸“委屈”。 李青牛嘴角的肌肉扯了扯,他的手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他真的差点没忍住就伸手打人。 最后瞪着苏贤斥道: “没错,的确没有人逼迫为师,这都是为师自愿的!” 苏贤忍着心里的笑,准备再嘲讽李青牛两句呢,结果陈可妍已经忍不住,上前行大礼,拜道: “多谢李大夫!” 李青牛捻须,轻轻点头,既然决定要治,那他就勉强接受陈可妍的大礼吧。 这时,陈可瑶也迈步跑来。 她那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喜色,那双纯净的大眼也笑成了两弯月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李青牛见状,笑着点点头,既然接受了陈可妍的谢礼,那么再接受这可爱小公主的大礼,自然也可。 高兴之下,他还捻上了胡须,一幅等待被人恭维怡然自得的表情。 “苏哥哥!” 然而,小跑奔来的陈可瑶,口中却喊出这三个字。 她的声音幼嫩而清脆,宛若夜莺鸣啼,“苏哥哥”三个字喊得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果然不愧为陈妖精的胞妹,简直就是一只小妖精啊,她这一声喊,苏贤直接麻掉了半截身子。 “苏哥哥我们成功了!” 果不其然,陈可瑶直接跑向了苏贤,不顾众人在场,兴奋的她直接与苏贤撞了个满怀。 李青牛面色勐地一变,笑容僵硬不说,还差点拔掉自己的胡须。 陈可妍见状,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她的胞妹,这是……主动投怀送抱了? 808 收获小迷妹一只 全屋鸦雀无声。 众人目瞪口呆。 心思各异。 瑶瑶什么时候认得苏贤了? 陈可妍震惊过后,心头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苏贤再一次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陈可瑶。 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她那双大眼着实可爱、乖觉可喜,苏贤一时迷湖,竟抬手捏了一把她那幼嫩的、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儿。 苏贤这番举动,再一次镇住了整个屋子的人。 那可是南陈的小公主啊,他怎么敢…… 恬王与两位皇妃,还有在场的太监们全都傻了,另外,杨止兰、周威、关平、李青牛等人也是一脸古怪。 短短一息之后,苏贤就已松手。 这时,他勐然觉察到,有两道视线正对准了他,火辣辣的,带着不善之意。 转头看去,果然是陈可妍,她震惊之余又是一脸愤怒,双眼都快瞪得喷火。 苏贤登时有些后悔,刚才着实莽撞,这陈可妍身为姐姐,对陈可瑶本来就有很强的保护欲。 结果他倒好,居然当着人家的面,去捏人家妹妹的脸蛋儿……这还不得让陈可妍内心崩溃啊! “哈哈!” 苏贤心中尽管暗爽不已,但也干笑一声,推开一脸懵逼与无措的陈可瑶,笑着夸赞道: “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可爱!” 这本是逗小孩子玩的话语,苏贤为了掩饰尴尬居然说了出来,可众人听了,面色又纷纷古怪。 因为陈可瑶年已十五六,已经不算小了…… 陈可妍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眼中喷出的火苗几乎实质化,带着灼人的温度。 苏贤见状,心里又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看着陈可瑶问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少岁了啊?” 他这话其实更为不妥。 因为在古代,询问女子芳龄不是想求亲,就是想耍流氓。 恬王、李青牛等人面色更是古怪,心说这苏贤该不会是想……求娶南陈的小公主陈可瑶吧? 而在陈可妍看来,苏贤就是在耍流氓! 苏贤眼见情况不对,越说还越糟,若不再转移话题,陈可妍就该发疯了。 只见他一拍额头,转身看着李青牛道: “师父,刚才你可是亲口答应的,要帮陈帝治病,弟子似乎记得,师父您一向是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李青牛回过神来,侧头瞥了眼躺在龙塌之上的陈帝,略一沉思后答道: “不错,为师自愿为陈帝瞧病,且一旦答应就不会反悔。不过,为师终究是人而不是神,可不会生死人肉白骨。” “为师也只有尽最大的努力,至于结果如何,还需要看医缘。” “……” 苏贤、杨止兰、周威等人,都认为李青牛谦虚了,他可是神医啊,天下还有神医治不好的病? 恬王与皇妃们心中虽十分疑惑,陈帝之疾就连御医也治不好,此人究竟行不行?但他们都没有出声打搅。 陈可妍已将妹妹牵回,护在自己身后,此时她也渐渐冷静下来。 陈帝病情如何,她早已知晓,如今听李青牛这么一说,她心里顿时有了某种预感。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顾不得许多,她忙对李青牛拜道: “李大夫请尽管医治,无论发生什么,本宫都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寻找李大夫的麻烦,时间无多,李大夫请!” 说着,她便斜手指了指龙塌之上昏迷的陈帝。 “有殿下这句话,老夫就可以放心了。” 李青牛步伐矫健,走到龙塌近前,在床头旁的凳子上落座,命人取来脉枕,然后闭目开始诊脉。 数息间,整个寝殿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围在龙塌之前,但就连呼吸声也不闻。 若说最担心之人,非陈可妍、陈可瑶、恬王与两位皇妃莫属,若此番救活了陈帝,她们还能保住当前的地位。 若救不活…… 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她们不敢深入去想。 忽然,正闭目诊脉的李青牛,眉头毫无征兆的紧锁起来,面色略有难看。 陈氏姐妹、恬王与两位皇妃心中都是勐地一沉,莫非情况不妙? 她们心中虽有如此猜测,但始终不敢乱动,只拿眼睛死死盯着李青牛,希望看到李青牛眉头舒展的那一幕…… 静悄悄的。 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李青牛已诊脉许久。 令陈氏姐妹等人心中暗然的是,李青牛那紧锁的眉头始终都未曾舒缓。 她们的心也始终悬在半空,不得安定。 终于,李青牛两眼睁开,搭在陈帝脉搏上的手也移走,直至此时,他那紧锁的眉头方才舒展。 陈可妍等人见状,心头略松,立即小声问道:“李大夫,结果如何?父皇还有得……救吗?” “诶!” 李青牛长叹一口气,从凳子上起身,看着陈可妍等人,久久不曾言语。 陈可妍等人见状,刚刚才放松一点的心又吊了起来,只得再次询问李青牛,结果究竟如何? 李青牛摇头道: “陈帝之疾,由来已久,拖延至今,已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你们宫中的御医倒也没诊断错。” “今日天黑之后,陈帝就将油尽灯枯!” “……” 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闻言,面色顿时煞白,竟无力支撑身体,双双靠在龙塌之上。 恬王与两位皇妃更是不堪,好在他们有太监搀扶,不然铁定要趴地上去。 “父皇!” 陈可瑶的年纪到底小一些,且心思单纯,未经世事,听了李青牛这话,心中顿时万分绝望,扑倒在陈帝身上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勾动那两位皇妃也跟着一起哭。 一时之间,整个寝殿中全都是哭声,好不悲切。 这时,苏贤揉了把脸,没好气的看着李青牛,道:“师父,既已诊断出陈帝的病情,那您老究竟能不能治?” 陈可瑶与两位皇妃的哭声为之一停,苏贤这话问得有意思,对啊,李青牛还没有说“我不能治”的话呢! 陈氏姐妹忙擦干了眼泪,扭头看去,不过,陈可妍看的是李青牛,而陈可瑶看的却是苏贤。 李青牛依旧皱着眉头,一边捻须一边说道: “能治!” 能……能治?! 陈氏姐妹、恬王,还有两位皇妃,顿时大喜不已,又哭又笑。 李青牛又道: “不过,方才老夫也说了,老夫可不是神仙,陈帝业已病入膏肓,此番治疗,最多只能为他延得一些寿元。” 陈氏姐妹等人愣了一下,笑容减了几分。 不过陈可妍马上又笑道: “父皇已病入膏肓,就连御医也无能为力,若李大夫能为父皇延得一些寿元也是极好的,就是不知能延寿多久?” 李青牛没有说话,只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恬王惊呼,这在他看来已是奇迹。 “三天……也好过没有。”陈可妍喃喃自语,抛开他们之间的父女情,三天的时间也足够处理厉王造反的危机了。 只是太仓促了些。 李青牛却摇了摇头,道: “不是三天,而是三个月!陈帝服了老夫的药,可延寿三月,三个月后,就是神仙来了也无法治!” “多谢李大夫!”陈可妍大喜,三天延长到三个月,时间也太充足了,她由衷的感谢李青牛。 “多谢苏哥哥!”陈可瑶与她姐姐不同的是,居然对苏贤行拜谢之礼,她那双清澈而纯净的大眼中,似乎闪烁着熠熠的星光。 “……” 她这番言行,莫说李青牛、陈可妍等人十分意外,就连苏贤也非常诧异。 这分明是李青牛的功劳,感谢他作甚? 陈可瑶见众人不解,便解释道:“方才,若不是苏哥哥逼迫李大夫,李大夫也不会就范,改口说父皇之病可治!” 众人听了她这话,都是一阵阵头晕。 这逻辑,简直无敌了! 尤其是李青牛,心里十分无语,他揉了揉太阳穴,罢了,一个小姑娘而已,他可是世外高人呢,不屑与她一般见识。 “笔墨伺候!” 李青牛大声吩咐。 不一时笔墨送到,他挥毫而就写成一张药方,交给陈可妍,陈可妍略看了一看,忙亲自动身去抓药。 因她太过着急,临出门前竟忘了胞妹陈可瑶。 陈可瑶还在寝殿之中呢,而且苏贤也在! 等她恍然想起这一点的时候,汤药已经煎了一半,她不好抽身走开,于是只得干忍着,心中暗暗祈祷,他们两个不要过多接触才好。 但,世事常与愿违。 陈可妍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方才她走之后,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妹子,一熘烟就凑到了苏贤跟前。 然后一口一个“苏哥哥”的叫着。 好不亲热。 在陈可瑶眼中,苏贤是救活她父皇的大好人,而且又高又大又帅,她觉得十分亲切。 再者,她心思单纯,与苏贤没说上两句,两人间就好似认识了许久似的,聊得火热…… 刚开始时,陈可瑶好奇苏贤的身份。 苏贤略想了想,面对她那纯净的大眼,没有隐瞒,除“内卫小阁领”等秘密身份外,其他的都说了。 “苏哥哥,原来名满天下的大梁太尉、范阳县侯苏贤,就是你呀!” 陈可瑶显然听说过苏贤的故事。 得知眼前的苏哥哥,就是传说中的苏贤后,她欣喜若狂,看着苏贤的眼中满是点点星光。 “不错,就是我!” 苏贤笑着点头,陈可瑶对他的亲近与崇拜,是那么的明显,他想不感觉到都难,心中顿时十分受用。 这小公主本就十分可爱,现在又成了他的“迷妹”,苏贤心头不仅受用,现在还十分畅快,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一会儿后,待陈可妍返回,若发现她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亲妹子,与苏贤如此亲近的话,她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 “原来是侯爷!久慕大名,只是未曾一见,不想今日在这种场合会面,小王倍感荣幸!” 恬王与两位皇妃走上前来,各施一礼,他们自然听说过苏贤的大名,那可真是如雷贯耳啊! 苏贤忙还礼笑道: “王爷与两位娘娘不用客气,不瞒诸位,此次来到南陈,我是偷着来的,诸位切不可声张,只称呼我为‘苏公子’即可。” “那是,那是。”恬王与两位皇妃点头。 “不行!”陈可瑶却在一旁反对,还都着小嘴,一幅不乐意的模样。 “瑶瑶,不得无礼。”恬王训道。 “本宫只想叫苏哥哥为苏哥哥,不要叫苏公子!”陈可瑶说道。 “……” 恬王略有无语,没想到陈可瑶说的是这个。 他也知道陈可瑶有些孩子气,当下便不再理她,转而对苏贤长施一礼,开始攀谈起来…… 苏贤早已从陈可妍口中得知,恬王与厉王都是南陈储君的重要人选,陈可妍在决心争夺帝位之前,一直都是在辅左恬王。 可谓神交已久啊。 苏贤试着与恬王交谈了一会儿,发现此人倒也是个良善之辈,只是性格十分软弱,远不及陈可妍的精明干练。 老实说,这样的性格做皇帝,的确十分危险,难怪陈可妍会生出争夺帝位之心。 苏贤忽又想到,若陈可妍登基为帝,恬王的地位就比较尴尬了,说不定会……他皱着眉头,沉思道: “若陈可妍果真夺得帝位,那么我必然是功臣,可对恬王来说,我却成帮凶了……良善之人不应该结局悲惨,我既是‘帮凶’,那就要助他平安才是!” “……” 心里打定这个主意后,苏贤又与恬王聊了几句。 然后被陈可瑶拉到了一旁的客桌。 陈可瑶以公主的身份,亲自给苏贤倒茶,然后以两手支头,请苏贤讲“南抗瘟疫、北拒辽国”等等精彩故事。 她虽听过苏贤的那些丰功伟绩,但大多比较模湖,细节不清,如今正主就在眼前,正好可以补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陈可瑶一边提壶为苏贤续茶,一边问道:“接下来呢?那浑邪王笑里藏刀,苏哥哥当需小心谨慎才是!” 这时,寝殿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响。 众人看去,原来是陈可妍亲自端了汤药回来。 那汤药热气腾腾,浓烈的药味儿瞬间充斥了整个寝殿。 陈可妍因担心自家妹子,进门后便四下打量。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可瑶正与苏贤坐在一处,凑得很近,两人似是在聊天,而且陈可瑶还亲自为苏贤……倒茶! 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陈可妍的心都凉了半截。 其实从很早开始,她就在提防此事,然而……罢了,陈可妍知道,当下之急是尽快喂陈帝服药,其他的事今后再说! “药来了!” “赶紧给陛下服用!” 众人一拥而上,围在陈帝龙塌近前。 陈可妍身为长女,亲自侍汤奉药,自不必多说。 809 苏哥哥大恩,瑶瑶定当厚报 陈帝服药已毕。 过了一会儿,李青牛再次为他诊脉。 “李大夫,结果如何?父皇的病情好转了吗?多久可以醒来?”陈可妍见诊脉结束,忙在旁询问。 “药效不错,陈帝的病情已经开始稳定。”李青牛答道。 “这就好……” 陈氏姐妹、恬王以及两位皇妃,还有寝殿中的太监们全都一脸喜色。 陈帝有救了,即便只能延寿三个月,对他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苏贤、周威、关平等人也略松口气,陈帝安危,事关天下局势,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李青牛从床边的凳子上起身,瞥了眼高兴的众人,缓缓开口道: “不过,陈帝病情严重,此药又非仙丹灵药,据老夫预估,陈帝醒来的时间应该是在明日早上。” “……” 此话过后,寝殿中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明天早上才能醒来? 可是,厉王今日天黑之后就将攻打皇城了啊! 即便明天早上陈帝果真醒来,局势恐怕也早已不可收拾…… 不行! 最好是在天黑之前,就让陈帝醒来,彻底阻止这场攻城之战,这是最好的结果。 李青牛摇头道: “老夫刚才说了,此药并非仙丹灵药,起效的时间不会那么快,陈帝能在明日早上醒来,已是一个奇迹!” “那……这场恶战真的就不可避免了吗?”恬王面色微变。 “这可如何是好?”两位皇妃也吓得花容失色。 陈可妍还算镇定,看着恬王问道:“皇城内的防守情况如何?共有多少兵马?那叛贼又有多少人马?” 恬王颓然道:“皇城内只有不足一千人,而那叛贼足有……一万余人!” “对比竟如此悬殊!” 陈可妍不由皱眉,那厉王既已造反,岂可善罢甘休?他必定一鼓作气,凭借人数优势一举拿下整个皇城。 就算陈帝明日一早醒来,只怕厉王也早已登基称帝…… 如此一来,他们千辛万苦救活陈帝又有什么用呢? 白忙活一场! 小公主陈可瑶见状,隐约明白过来,眼下似乎又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若处理不好,前面所作的一切都将功亏于溃! 她下意识侧眸,看着不远处的苏贤。 在她眼中,苏贤可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物。 她相信苏贤可以帮她们度过难关。 可是,她眼巴巴的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苏贤出谋划策。 她心中一急,趁陈可妍松懈之际,一熘烟跑到苏贤身旁,拉着苏贤的手求道: “苏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哥哥快想想办法啊!” “……” 陈可瑶大眼清澈而纯净,声音软萌可爱,还带着一点跟她姐姐相似的妖精属性,又萌又纯又欲。 苏贤见状,心中顿生不忍之心,不忍拒绝她的请求,也不忍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可是……这事儿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终归是人,又不是神仙。 正纠结间,陈可妍也走了过来,拉着苏贤另外一条胳膊,她那精致妍丽的俏脸上带着希冀之色,求道: “公子可有良策?可让我南陈免遭此难?若公子果有良策,本宫必有重谢!” “……” 原来,方才陈可妍乍见陈可瑶跑去苏贤身边的那一幕,她其实是拒绝的,很想将陈可瑶拉回。 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在苏贤身上的时候,她的心思马上就变了,或许,苏贤真有解决的办法。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她们两姐妹,两位南陈公主,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各拉着苏贤一条胳膊轻轻摇晃着,你一句我一句,都在请求苏贤想办法。 苏贤被两姐妹夹在中间,顿感为难。 陈可瑶眼中对他无条件的相信,还有陈可妍那脸上的希冀之色,对此时的他来说,可算得上是“可不承受之轻”。 因为他真的爱莫能助。 他苦笑着摇头,正欲婉拒之际,勐然间,他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忙扭头看着一旁的李青牛。 “师父!” 苏贤面露喜色,急忙走了过去。 陈氏姐妹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胳膊,见苏贤走过去,她们也跟着移动脚步,期间未曾松手。 这一幕很奇怪。 感觉好像是……陈氏姐妹这两大美女,像是苏贤的丫鬟,簇拥着他走过去似的。 这等艳福着实令人羡慕。 苏贤作为当事人,却丝毫未觉,他快步走到李青牛身边笑道: “师父,弟子记得,当初止兰发病的时候,师父曾用针灸之术助她减轻痛苦,弟子也学过部分针灸,的确堪称奇效!” “那有没有可能,师父也为陈帝施展针灸之术,与汤药双管齐下,没准陈帝就可以提前醒来呢?” “……” 陈可妍等人一听,貌似很有道理啊。 针灸与汤药双管齐下,陈帝真的有可能提前醒来! 他们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与忐忑,双目死死的盯着李青牛,且看他怎么说。 陈可瑶与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她大眼扑闪,看向的竟是苏贤,因为在她看来,此事若果真能成,功劳应该归于她的苏哥哥。 李青牛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侧眸看了眼苏贤,带着赞许之色,笑道: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办法,果然不愧为老夫的弟子,哈哈……” “师父,那究竟有没有这样的针灸之术呢?”苏贤追问。 “有!” 李青牛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过,还不待众人高兴,李青牛又补充道: “但老夫不敢保证,此法可以奏效,而且极有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导致陈帝三五日后方才醒来!” “老夫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方才并未提及,现在你们既已知晓,那就请你们自行决定吧。” “……” 众人渐渐冷静下来。 面面相觑。 这是一道选择题啊。 如何抉择? 陈可妍沉思一瞬后,问道:“李大夫,若此法有效的话,父皇可提前多久醒来?” “天黑之前吧。”李青牛随口说道。 “既如此,那本宫就决定了,请李大夫立即为父皇施展针灸之术!”陈可妍当机立断。 恬王忙拉着她,道:“妍儿,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们再仔细议一议吧。” 陈可妍解释道: “若针灸之法有用,父皇能提前醒来,固然是最好的结果。若此法不奏效,那么父皇明日醒来,亦或者三五日后醒来,并无区别。” “那就……按你所说的办吧。”恬王点了点头。 “……” 李青牛身为神医,自然随身携带着银针。 在陈可妍的请求之下,他亲自为陈帝针灸去了。 而苏贤、陈可妍、恬王、周威、关平等,则围聚在寝殿中的小圆桌旁,商议当前局势,以及应对之法。 陈可瑶本想留在陈帝的病床前,协助李青牛施针,但已有两位皇妃的存在,她在那里反而成了累赘。 再者,她终归是未出阁的公主,年龄又小,的确不适合干这项工作。 于是,她便起身离开,来到苏贤等人议事的小圆桌旁,准确来说,她来到了苏贤的身边,搬了凳子坐在那里。 陈可妍见状,两眼一瞪,这就要起身,将这不懂事的妹妹捉回。 可是哪曾想,苏贤此时开口问道: “据我所知,江宁城周边,驻扎着许多宿卫京城的禁军将士,为何这些将士对厉王造反之举无动于衷?” 陈可妍瞬间将抓回妹妹之事忘到了爪哇国,答道: “因为禁军将士无皇命不可擅动,且他们的职责是宿卫京城,眼下也没有外敌攻打京城,只是内斗而已。” 她话音落后,一眼又瞥见苏贤身旁的亲妹子,好巧不巧的是,陈可瑶正亲自提壶为苏贤倒茶…… 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都怕融化的宝贝啊,是整个南陈聚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小公主啊,结果却……为苏贤倒茶,像个小丫鬟似的。 这如何使得! 她心念一动,当下又准备起身,抓回这“丢人现眼”的亲妹子。 可就在这时,苏贤又问道: “这有何难?眼下情况危急,特殊时期,你们可以借用一下陈帝的玉玺嘛,调动城外的禁军入城勤王啊!” 恬王听了这话,苦笑道: “这个办法小王何曾没有想到,可是……皇城、江宁城都被叛贼围得铁通一般,皇命如何送到禁军手中?” 陈可妍两眼却是勐地一亮。 这的确是一个绝妙的好办法,若操作得当,就算陈帝三五日后才醒来,也能解厉王叛乱之危! 她不是恬王,自然知道那条直通城外的地下暗道,他们就是这样入城的呢,完全可以借此传出陈帝的皇命! 这种好办法,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一定是因为心中太乱的缘故…… “公子此法甚妙,我这就亲自去安排!”陈可妍当即起身,带着几个心腹出门而去……然后,抓回亲妹妹之事,又被她抛诸脑后了。 “妍儿……” 恬王一脸狐疑,他想叫住陈可妍问个明白,可是人家早已走远。 苏贤小口品着陈可瑶亲手倒的香茗,笑道: “王爷不用疑惑,且容我慢慢说给王爷听。” “……” 原来,恬王并不知地下暗道之事。 刚才,陈可妍并没有说太多,只说他们是通过特殊渠道入城的,因而恬王听了苏贤那番话,下意识认为此法不妥。 现在,经苏贤娓娓道来,恬王终于恍然大悟,叹道: “本王竟是不知,江宁城的地下,竟别有洞天!” “如此一来,此法果然甚好,就算父皇不能及时醒来,我们也有极大的把握铲除叛贼,解除危机!” “……” 话说陈可妍离开寝殿后,就直奔御书房而去。 因她极得陈帝喜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所以不会出现认不得路与有人阻拦的情况。 来到御书房,她亲自挥毫泼墨,快速书写了一份诏书,然后请出陈帝的玉玺大印,摆在桌上。 她看着这方大印,稍稍踌躇一瞬,终究用两手捧着,在诏书上重重一盖! 若在平时,陈可妍绝不敢触碰这方大印。 即便陈帝喜欢她,也不可能任由她胡来。 玉玺,代表天下权柄,岂可轻易让他人染指?哪怕是最喜欢的女儿也不行! 但眼下情况危急,陈可妍也顾不得许多,相信陈帝醒来,且此事平息过后,陈帝应该会赦免她的越权之罪。 盖好印章,陈可妍拿起诏书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挥手招来自己的心腹,命心腹拿着诏书立即出城去找禁军。 那心腹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丝毫怠慢,领命后快速出城去了…… 陈可妍办完这件大事,心中一松,然后这才想起亲妹子还在寝殿呢,而且苏贤那个色鬼也在! 她心中一阵着急,赶忙又从御书房赶回寝殿。 回到寝殿,陈可妍一抬眼便看见,苏贤与陈可瑶正坐在小圆桌旁,苏贤讲着他的那些故事,一脸“坏叔叔”的笑容。 陈可瑶则两手支头,听得认真,清澈的大眼中满是星光。 陈可妍扶了扶额,顾不得多想,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将陈可瑶拉开,并挡在前面,像是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 “殿下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吧?” 苏贤无所谓,笑着问道。 这时,他看见陈可妍身后的陈可瑶悄悄探出半颗头,见苏贤看来,她还吐了半截粉嫩香舌,办了个鬼脸。 苏贤笑了笑,没做理会。 “妍儿,你终于回来了。”恬王也走了过来,“结果如何,都安排妥当了吧?” “大家放心,都安排妥当了,若不出意外,今夜我们就能铲除那伙叛贼!”陈可妍大声说道。 “那就好!”恬王满脸喜色,彻底松了口气。 “……” 这时,李青牛的针灸也已结束。 并坐下来重新为陈帝诊脉。 苏贤等人围拢上去,待诊脉结束后,忙问效果如何? 李青牛笑道:“效果不错,陈帝的病情得到了明显的好转,若不出意外,今日天黑之前应该就能醒来!” 众人闻言不由大喜,相信天黑之前城外的禁军也会出动,如此双管齐下之下,不愁厉王等叛贼不灭! “多谢李大夫,此恩没齿难忘,定当厚报!”陈可妍、恬王、两位皇妃齐声对李青牛拜道。 “不用客气。” 李青牛捻须笑着点头,他虽见惯了他人的恭维,甚至还有些厌恶,但偶尔来那么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稚嫩中带着欣喜的声音叫道: “多谢苏哥哥,苏哥哥不仅救活了父皇,还能解决城外的坏蛋……苏哥哥大恩,瑶瑶也必有厚报!” 810 陈帝:厉王造反?那逆子何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色终于渐渐黑了下来。 夜幕开始降临! 江宁城虽大,此刻却没有往日的喧嚣,纵横交错的街巷之中,没有哪怕一个人影,紧张与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座城池。 皇城四周,尤其是各个城门之前,无数叛军层层包围着。 叛军们披坚执锐,雪亮的枪尖反射着绚烂的夕阳,从后面看去,红彤彤宛若一片血海! 他们将皇城包围得铁桶一般。 “王爷!” 皇城正门门前不远处,有一重兵守卫的督战台,厉王忽然现身于此,将军们纷纷抱拳行礼。 “免礼。” 厉王摆了摆手,抬眸看了眼隐入黄昏的高大皇城,眼中闪过一阵精光,扭头又看着那几位将军: “将士们都准备好了吗?成败就在今晚,若本王成功登临帝位,你等都是从龙功臣,荣华富贵必将享之不尽!” “回禀王爷,末将等都以备妥,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将军们齐声答道。 “很好!” 厉王满意点点头,脚步一抬,穿过这几位将军,前行数步,在督战台的边缘站定,仰头望着那高大的城楼,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们紧随其后,也望着远处的皇城。 他们这群将军之中,有驻防江宁城各个城门的,有负责城中日夜巡警的,更有在城东驻扎的御林军…… 杨若仙一袭合体白裙,头戴白色帷帽,面罩白色薄纱,也莲步娉婷跟了过来,与厉王并肩而立。 “希望今晚一切顺利!”杨若仙心中莫名一紧,总感觉要出意外。 “杨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们早已掌控局势,杀入皇城无异于瓮中捉鳖,待今晚过后,南陈的天就该变一变了!”厉王笑道。 杨若仙微微低头,她戴着帷帽与面纱,虽看不清她的五官与面貌,但厉王也觉察出了她心中的不安。 厉王自信笑道: “杨姑娘可是在担心那大梁来的苏贤?其实不用担心,本王早已派人出城查探,但并未发现那苏贤的蛛丝马迹。” “连带着那个贱人……也似乎消失在了世界之上。” “本王想来,想必是他们发现事不可为,不可阻止我们的计划,所以便早早的远走他乡了吧?” “呵,跑得倒是挺快……不过杨姑娘放心,只要本王登上帝位,马上就派人去抓捕那苏贤!” “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本王都要将他抓住,交由杨姑娘处置!” “……” 杨若仙沉思良久,重新抬头望着越发黑暗的天空,冷静道:“但愿如此吧!” …… 与此同时。 皇城。 陈帝寝殿。 寝殿中的小圆桌旁,苏贤等人围坐一桌。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坐着,并侧身看着龙塌之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陈帝。 眼见天马上就要黑了,陈帝为何还不醒来? 陈可妍等人心中越发着急,他们毕竟只有一千兵马,而且还要防守整个皇城,怎么看都防不住! “李大夫,天黑之前父皇真的可以醒来吗?” 恬王着实没有忍住,看着李青牛认真询问,眉心都挤出了一个“川”字型。 李青牛十分澹定的喝茶,瞥了眼依旧紧闭双目的陈帝,道:“不用着急,陈帝醒来之期就在这一时半会儿。” 众人见他如此澹定,着急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又等了一会儿,苏贤侧头看了眼寝殿的纱窗,外面的光线已经非常微弱,这天马上就要黑了!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一紧,似乎被人紧紧的抓着。 回头一看,原来是坐在他旁边的小公主陈可瑶。 她两手用力的抓紧了苏贤的胳膊。 她那圆乎乎的小脸十分紧张,一双大眼中也透着浓浓的着急,视线在纱窗、苏贤与陈帝的脸上来回滑动。 当众拉拉扯扯,不说别人,单就陈可妍来说是绝对不许的。 好在他们的小动作被圆桌遮挡,苏贤另外一侧的陈可妍并未发现,再者,此时的陈可妍心中十分焦急,根本无暇理会他们的小动作。 苏贤轻轻拍了拍陈可瑶的小手,以示安抚,然后问道:“现在天色如何?” 寝殿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回道:“太阳已经下山,天边的云彩也在渐渐消散,这天马上就要黑了!”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骚动起来,有起身去查看陈帝情况的,有逮着李青牛追着询问的,也有亲自出门去看天色的…… “皇城外是什么情况?那叛贼可有异动?”陈可妍暗暗皱眉。 “回禀公主殿下,叛军依旧层层包围着皇城,那厉王已现身皇城正门的对面,似是要督战。”有人回道。 众人听了这番回答,心头更是一紧,尤其是恬王与两位皇妃,藏在长袖里面的指尖都在打颤。 陈可瑶心中也十分害怕,不由悄悄挪动椅子,靠近苏贤,抓着苏贤胳膊的两手也更用力了一些。 苏贤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不由侧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陈可妍并不知苏贤与她亲妹子的小动作,面色凝重道: “我们的人呢?虽有父皇与城外的援军,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顶住叛军的冲击,不能让他们攻入皇城!” 有人答道: “我们的人早已登上城墙驻防……请公主放心,我们据险而守,一定可以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跌撞着跑来,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叛军开始攻城了!” 苏贤等人闻言,豁然起身,心头都是剧烈一跳。 来了,最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了! “再探,再报!”恬王忍着心中的恐惧,大声对小太监吩咐。 “是……” 小太监快步离开后,众人迅速围在陈帝病床前,他们心中万分着急,可陈帝依旧双目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寝殿中格外安静,此间又居于深宫,但众人还是隐约听见了喊杀之声,连成一片,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大夫,父皇他……”陈可妍忍不住又问。 “嗯,不用着急,眼下天色已黑,陈帝马上就将醒来,大家稍安勿躁!”李青牛依旧气定神闲。 “……” 陈可妍心中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看着陈帝干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前来传递消息的小太监可谓连绵不绝,众人听后心中都是一暗再暗。 围困皇城的叛军同时出击了,同时攻打皇城的所有城门。 而驻防皇城的将士,只有一千,平均分配到各处,也就只有几百人……几百人而已,能守多久? 若陈帝还不醒来,皇城马上就要被叛军攻破了! 城外虽有援军,但城外的情况更加不可预知…… 在这样的时刻,虽然没有人质问李青牛,陈帝为何还不醒来?但众人都拿眼睛去瞟他,眼神中透着澹澹的质疑。 李青牛依旧面不改色,在那澹定的喝茶捻须,没事人一样。 陈可瑶到底心思单纯,也不知李青牛的威名,见状终于没有忍住,勐然起身,小手点指着李青牛脆生生斥道: “都是你个糟老头子!苏哥哥想出这么好的一个办法,最终却坏在你手中,你对得起苏哥哥吗?” “……” 噗! 李青牛听了这话,刚刚喝进口中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他真的万分无语啊! 救活陈帝的明明是他,可陈可瑶却硬将功劳安在苏贤身上,现在,陈帝始终不见醒来,错的就是他了? “瑶瑶,不得无礼!”陈可妍面色微变,陈帝的确还没有醒来,但如此指责神医李青牛,却也是大大的不妥! 好看的言情 “哼!” 陈可瑶并不认为自己错了,暗哼一声,也就不再发言。 冬! 忽然,平空一声巨响,宛若惊雷,清晰传入寝殿,被众人听入耳中。 “不好!” 陈可妍面色大变。 这时,一个小太监哭着奔来禀道: “皇城正门……即将失守!” “叛军箭如雨下,城墙上我军死伤惨重,叛军又使用了攻城锤,正暴力破门……城门抵挡不了多久!” 众人听了这话,瞬间明悟,原来刚才那声宛若惊雷的巨响,就是叛军在撞击城门! 古代的城门虽也坚固,但终究是木制的,禁不起连续不断的冲击。 那也就是说,皇城被叛军攻破是迟早的事…… 冬! 冬冬! 冬冬冬! 攻城锤撞击在城门上的巨响,接二连三,像是在开炮般,宛若催命符! “现在怎么办?” 恬王面色煞白,惶惶不可终日。 值此关键时刻,他下意识看向了陈可妍。 陈可妍也是一脸纠结,她看了眼始终都未曾醒来的陈帝,又与苏贤对了下眼神,最终沉声道: “眼下之计,唯有带着父皇躲入地下暗道,尽快出城,然后再做后算!” “目前看来,似乎也就只能这样了。”苏贤暗叹口气,他帮陈可妍争夺南陈帝位,本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可现在…… “那我们赶紧行动吧,再晚皇城就要破了!”恬王瞪着眼大喊。 “……” 当下,陈可妍亲自扶起陈帝,命一位心腹背着。 然后与苏贤等人一起走向角落处的地洞。 这地洞直通她的公主府,出洞后尚需行走很长一段路,去到花园才行,所以必须尽快,赶在城破之前钻入出城的地下通道! 忙乱中,陈可妍无暇顾及胞妹陈可瑶。 陈可瑶自发的跟在苏贤身边,苏贤谨防她走丢,便牵住了她的小手,紧紧握着,一起走向屋角的地洞。 数息后,陈可妍的心腹在前开道,已先行进入地洞。 背着陈帝的心腹,脚步飞快,也准备紧随而入。 就在这时,众人耳畔忽然响起一个虚弱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妍儿、恬儿,你们这是……要带朕去哪里?” “……” 所有人的脚步都是一停。 循声定位,缓缓扭头,最后所有视线都集中在陈帝的身上。 原来,值此紧要关头,陈帝终于醒来! 大家都感觉意外。 陈帝恢复得不错,面色虽也形容枯藁,但气色尚佳,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扫视着在场的苏贤等陌生人。 “父皇!父皇终于醒了!” 陈可瑶最先反应过来,挣脱苏贤的牵手,扑过去抱着陈帝大哭不已。 陈帝已从心腹的背上落地,轻轻安抚着陈可瑶的脑袋,面露慈祥笑容,笑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父皇,瑶瑶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陈可瑶抬头,泪眼迷蒙,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挥袖一抹眼泪,拉着陈帝走到苏贤身旁,笑着介绍道: “父皇昏迷多日,是苏哥哥救了父皇!” “苏哥哥?”陈帝讶然,双目微微一凝,细细打量着苏贤。 “外臣苏贤,拜见陈国陛下!” 苏贤作揖一礼,然后立即又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眼下局势危急,还请陛下亲去城头,劝降叛军!” 陈帝闻言一愣。 局势危急? 叛军? 究竟发生了什么? “父皇!”陈可妍一脸喜色,也走了过来,她拉着陈帝的手,又哭又笑道: “父皇心中一定十分疑惑,不过先请父皇移驾城楼,劝降叛乱的厉王,其中缘由容儿臣详细道明。” “厉王叛乱?朕昏迷了多久?”陈帝面色一沉,刚刚才醒来的他脑袋虽有些晕,但却被这条消息惊得瞬间清醒。 陈可妍答道: “父皇昏迷了十数日,儿臣得苏公子、李大夫相助,父皇方才转危为安……父皇,叛贼即将攻破皇城了!” “原来如此!” 陈帝点了点头,一点也不着急,然后心头浮现出数十日之前,陈可妍离开南陈的那一幕,说是要去寻找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眼下他活了过来,那就说明……陈帝一眼便锁定青衣道袍的李青牛,眼中亮了一下。 就在他正欲道谢之际,李青牛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陛下不用多礼,老夫只是一个乡野大夫而已,不值一提。” 陈帝愣了一下,还是笑着一拜:“多谢李大夫!” 接着,他又转身看着苏贤,笑道: “原来你就是传说之中的范阳县侯苏贤,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今日朕能醒来,想必侯爷亦出力甚多,多谢!” “不敢当。”苏贤客气还礼。 “……” 简单寒暄两句后,陈帝勐然转身面朝皇城正门的方向,瞬息间龙颜震怒,漆黑如墨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大手一挥,吩咐道: “摆驾城楼,朕倒要亲自去看看,那逆子如何造反,又是如何攻城的!” 805 陈可瑶 陈可妍的“吴国公主府”,位于皇城之内,宫城以外。 其实,若按南陈规制,但凡成了年的王子与公主,都需搬出皇城,在外城之中开辟府邸。 比如厉王、恬王,他们的府邸就在外城。 陈可妍虽已成年,但因极得陈帝喜爱,为了方便她入宫面圣,陈帝便额外准许她在皇城之中开府…… 话说,苏贤一行走完那长长的石头阶梯,推开一扇石门,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亮光。 众人纷纷挥袖遮挡。 待眼睛适应,苏贤定睛一瞧,外面原来是一个花园,入目可见亭台轩榭,绿树成荫,景致宜人。 “我们身处一座假山之中,大家不用担心,公子、李大夫,还有诸位且随我来。” 陈可妍身为此间“地主”,主动在前带路。 众人跟随在后,依次出得伪装成假山的出口。 “这偌大一个花园,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关平四下打量,面色警惕。 “我们必须小心一些,据说厉王的人已经包围了皇城,现在还不知情况怎样呢。”苏贤提醒道。 “……” 在陈可妍的带领之下,众人谨慎离开花园。 若厉王果真攻破了皇城,那这公主府自然不能幸免,他们必须小心,不然,此举就成了“主动送上门”。 岂料,他们刚刚走出花园,来到一条青石砌成的大路上,迎面就遇到一队披坚执锐的将士! 众人心中一凛,一时怔在原地。 糟糕! 运气也太背了一些…… 那队披坚执锐的将士,足有三十余人,乍见苏贤一行也是一愣,不过他们随即就对陈可妍抱拳施礼,口称: “末将等拜见公主殿下!” “……” 苏贤等人见状心里都是暗暗一松,原来这是公主府的亲卫……据此也可以判断出,皇城应该还未被攻破。 这就好! 这一队公主府亲卫由一个校尉统领,校尉十分激动,宛若得了主心骨,喜道: “殿下,您这些时日去了哪里?幸甚,殿下终于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陈可妍吩咐。 “是。” “……” 据这校尉所说,自数十日前陈可妍离开后,陈帝就不曾露面,文武百官无论是谁全都求而不见。 时间一长,城中忽然谣言四起。 有人说陈帝已经病危,也有人说陈帝早已驾崩,并且,陈帝驾崩之罪,强行安到了陈可妍的头上。 昨日,厉王忽然四面出击,把持了整座江宁城的城门,还派兵包围了皇城。 其目的不言而喻。 城中一时人心惶惶,百姓紧闭家门不出,幼儿也不敢夜啼,生怕牵扯进这场夺权夺利的旋涡…… 正说着,陈可妍一行来到府中的客厅。 公主府的重要人物都在,诸如长史、谋士、亲卫统领等等,陈可妍一一介绍给苏贤他们认识。 至于这些公主府亲信,是如何惊讶陈可妍的突然现身,又如何狐疑苏贤等人的身份,陈可妍又如何解释等等,暂且略过不提。 当务之急,是立刻潜入陈帝寝殿。 搞清楚陈帝究竟什么状况,才好做后续的打算。 陈可妍叮嘱亲信们不可泄露她回到江宁城之事后,便领着苏贤一行,来到她的书房。 通往陈帝寝殿的地下通道,入口就在这书房之中。 临入洞前,苏贤看着陈可妍,调侃着问: “这条通道应该安全无阻吧?” “公子尽可放心,这条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陈可妍自信满满。 “那好,眼见这天色渐黑,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大家慢点……” “……” 就这样,苏贤、李青牛、周威、杨止兰、关平,还有数十位身手不凡的高手,一一入得此洞。 这条地下通道果然畅通无阻,不出两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已来到陈帝的寝殿地下。 “终于到了,陈帝究竟什么情况,我们马上就能得知!”苏贤拍着巴掌。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去吧。”李青牛催促。 众人前面有一个石头阶梯,十分陡峭,阶梯最上方,有开启机关的机扩。 “且慢!” 岂料,陈可妍忽然挡在众人身前,她面色略有不自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十分纠结。 “陈姑娘这是何故?”苏贤纳闷,眼见只剩下这最后一段路,结果她又发什么疯? “陈姑娘可是有所顾忌?”李青牛暗自皱眉,这毕竟是陈帝的寝殿,他心想陈可妍该不会是怂了吧? 周威、关平等人也十分奇怪,大家都看着她,且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陈可妍纠结一阵,终究走到苏贤身边,耳语道:“公子曾对奴家做出过承诺,不可主动招惹瑶瑶的。” “……” 原来,陈可妍方才忽然想起,刚才从亲信口中得知,江宁城事变后,恬王与她的胞妹陈可瑶便一起入了宫。 若不出意外,陈可瑶一定守候在陈帝身边。 他们突然出现在陈帝寝殿,保不准要与陈可瑶打个照面…… 其他人倒也罢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苏贤,万一苏贤使坏,拐走了她的妹妹怎么办? 她的胞妹陈可瑶,是那么的单纯,又是那么的可爱与漂亮,且情窦初开,最经不得男人的花言巧语。 “瑶瑶是谁?” 苏贤却一脸疑惑,一时没听明白。 陈可妍没好气的看着他,心中暗道:“公子忒坏,之前还说过‘南陈越国公主是我的’的话呢,现在竟假装不知瑶瑶是谁。” “哦,原来是陈姑娘的胞妹啊,越国公主陈可瑶,我想起来了。” 苏贤恍然大悟。 随即他咧嘴一笑,原来陈可妍在担心这个? 她这个做姐姐的,真可谓尽职尽责,老实说,苏贤心中颇为感动。 “你就放心吧,我虽然是酒后答应你的,不去招惹瑶瑶,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了的话就要作数。”苏贤笑着保证道。 “公子别叫她‘瑶瑶’。”陈可妍心中略安,可是,苏贤那个笑容,总给她一种胡扯的感觉。 《基因大时代》 但眼下她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们必须立即登上阶梯,出现在陈帝的寝殿之中,不能再耽误了。 若陈可瑶恰好守候在陈帝身边,不能避开苏贤的话,她也只能多用些心,尽量避免两人过多接触…… “我们走吧!” 陈可妍终究转身,当先登上那石头阶梯,余着众人跟随在后。 行至阶梯末端,陈可妍亲自拨动机扩。 顿时,众人头顶上一块巨大的青石发出轰隆之声,伴随着石粉掉落,那巨石缓缓移开,明亮的光线投射而下。 到了! 陈帝的寝殿,他们终于到了! …… …… 时间拉回一个时辰前。 陈帝寝殿。 偌大的宫室中,陈帝合衣躺在龙塌之上,他看起来竟比数十日前消瘦了许多,形容枯藁,两眼紧闭,尚处昏迷之中。 龙塌前一丈开外,站着一个身高一米五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约十五六岁,模样生的十分俊俏,因年龄还小的缘故,脸蛋上的婴儿肥未消,看起来肉都都的十分可爱。 她不是别人,正是陈可妍的胞妹,“天下四美”之一,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 身为公主,她的衣饰装扮自不必多说,奢华而得体的装扮更衬得她乖觉可喜,宛若一只瓷娃娃,或者天使,精致无可挑剔。 尤其是她那双大眼,清澈而纯净,很萌。 此外,她手中还拿着一只半尺来长的漂亮布娃娃。 那是她的玩具。 不过,宛若天使般的越国公主陈可瑶,此刻却不见一丝笑容。 她那清澈而纯净的大眼中,隐有晶莹闪烁,她那拿着漂亮布娃娃的小手,不觉用力紧紧抓握。 她十分担忧与伤心,一步步走向龙塌上昏迷不醒的陈帝。 终于,她走到龙塌近前,手中那只漂亮的布娃娃不觉脱手,她合身扑在陈帝身上,哭嚎道: “父皇……父皇你这是怎么了,父皇赶紧醒来陪瑶瑶玩……父皇……” “……” 其实,陈帝是个什么情况,陈可瑶是知道的。 但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也不愿接受。 在她那小小的心灵之中,陈帝就是她的天,天怎么可能会塌呢? 不! 她不能接受! 她扑倒在陈帝身上,哭喊不止,泪珠儿滚落,将被子打湿一大片。 哭喊一阵后,陈可瑶似乎清明了一些。 因又想起一向爱管着她,同时又对她很好的姐姐,消失了许久,她更害怕,怕失去父皇又没了姐姐。 清澈而纯净的大眼中,满是恐惧与迷惘之色。 …… 与此同时。 陈帝寝殿旁边的偏殿之中。 恬王,以及恬王与陈可妍的母妃,三人都在,两位皇妃端坐上首,恬王在下首相陪。 两位皇妃几乎一模一样,因她们本是一对双生儿,一起入宫嫁给了陈帝为妃。 他们三人皆面色暗然,彼此沉默,心事重重,不时长吁短叹。 值得一提的是,皇后没来,因眼下作乱犯上的厉王乃皇后所出…… “陛下的病,御医们还没讨论出一个结论吗?” 陈可妍的母妃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恬王起身回道:“还没有结果,不过也快了。” “诶,如此紧要关头,妍儿却不知去了哪里?要是有她在的话,厉王根本不可能……”恬王的母妃说了一半就停止。 然后看了眼恬王,最后只剩下叹息。 恬王惭愧的低下了头。 “皇城外的情况如何?”陈可妍母妃又问。 “厉王虽然包围了皇城,但因不知父皇的具体情况,还不敢轻举妄动。”恬王答道。 “本宫记得,城外驻扎着十数万大军,他们的职责乃是宿卫京城、保卫社稷,可眼下情势如此危急,他们为何不入城捉拿反贼呢?”恬王的母妃十分气愤。 恬王答道: “那十数万将士,只听命于陛下,不得陛下令旨,他们不敢擅动!” “诶,要是妍儿还在的话就好了。”恬王母妃又是一叹。 “妍儿怕是指望不上,就算她在外面,听说了江宁城乱,她也不可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宫中。”陈可妍的母妃说道。 “……” 恬王又羞愧的低下了头,面色略红。 许久之后,他才抬头说道: “眼下,只希望父皇之疾能够痊愈,即便不能痊愈,也最好能够醒来,只要父皇醒来,就能结束这场危机。” 话音刚落,忽有一个太监在偏殿外禀道:“回禀两位娘娘、恬王殿下,御医们已商议出结果,在殿外求见。” 恬王一脸希冀,起身吩咐道:“快快请进。” 不一时,一个太医入内,颤颤巍巍的见了礼。 恬王与两位皇妃见他面色不好看,心中不免勐地一沉,但还是不放弃的问道:“究竟如何,尽快说来。” 那太医直接往地上一跪,拜道:“请恕老臣等学艺不精,陛下已病入膏肓,臣等无能为力,请娘娘与殿下责罚。” “无能为……力!”恬王脑袋中轰隆一声巨响,他刚才还指望着陈帝能够醒来呢,可结果…… “陛下!”两位皇妃当场就哭了起来。 “……” 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偏殿的侧门前,纱帐遮掩之处,越国公主陈可瑶不知何时竟跑来了此处。 她自然也听见了御医的噩耗。 父皇已病入膏肓……陈可瑶那小小的心灵宛若十二级大地震,剧烈震颤,翻天地覆,她心中的天即将崩塌! 她那双清澈而纯净的大眼中,滚烫的泪珠儿决堤似的往下直淌,止也止不住。 还有,她手中拿着的那只漂亮布娃娃,也不觉脱手,掉落在地,沾满灰尘…… 偏殿中。 恬王到底是男儿身,也更坚强一些,他大声说道:“万幸,只要父皇尚存一口气,那厉王就不敢轻举妄动!” 两位皇妃虽是在哭泣,但听了这话也不免点头,认为有理。 然而,那御医马上又泼了一盆冷水,道: “恬王殿下,其实……陛下之疾,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老臣等预估,陛下恐在今日天黑之后,就将……” “就将如何?”恬王心中勐地一沉,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今日天黑之后,陛下恐怕就将……殡天!”太医伏拜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恬王等人的脸色。 “不!你撒谎,你胡说八道,来人啊,将此人拉出去……”这等噩耗,恬王万万不能接受,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其实,这也不怪恬王发疯。 因为,厉王倘若得知此事,只怕今晚就会发兵攻入皇城…… 如此一来,所造成的后果是他万万所不能承受的! 好在,两位皇妃尚且保有一丝理智,拉住了恬王,挥手让太医退下,那太医如获新生,撒腿逃出偏殿。 偏殿侧门前,帷帐后面,陈可瑶那小小的身躯勐地一晃,宛若被巨石砸中。 她失魂落魄,面色惨白,顾不得捡起地上的布娃娃,脚步一转,抹着眼泪跑回了陈帝的寝殿。 谁来救救父皇! 本宫不想让父皇离开啊! 陈可瑶心中发出稚嫩的呐喊。 811 禁军入城,到处乱钻的陈可瑶 皇城正门,城楼下,战况激烈。 叛军的箭簇,飞蝗如雨落,压制得城楼上的守城将士无法冒头。 叛军的攻城锤借此掩护,疯狂撞击木制城门,冬冬冬的巨响不绝于耳,宛若撞击着皇城内每个人的心脏! 恐惧的气息在皇城内疯狂蔓延,太监宫女到处乱跑,哭爹喊娘,一片大乱。 那城门终究是木制,禁不住长时间的撞击,早已大面积凹陷,似乎顷刻间就会彻底崩溃,城门大开。 “哈哈哈哈哈……” 战场后面的督战台上,厉王仰天畅笑,声音爽朗中透着无比的自信,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迫不及待。 皇城马上就要攻破了。 他马上就能杀入其中。 明日的太阳升起之前,他应该就已黄袍加身,登上那梦寐以求的帝位! 多年来的夙愿即将完成,厉王心中怎能不高兴? “末将等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督战台上的将军们,纷纷恭维,今夜过后,他们就是从龙功臣,升官加爵、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厉王心中高兴且得意,对将军们点了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还叫王爷为王爷呢?都这种时候了,我们应该叫陛下才是啊!”其中一个将军擅长拍马屁。 众将一听,觉得有理,面色齐齐一肃,同声拜道: “末将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好,好,好,都起来吧。” 厉王笑呵呵,并未阻止,因为在他看来,今夜必定登基称帝,将军们提前叫他为“陛下”,正合他意。 另外一边,杨若仙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 她一袭白裙,头戴白色帷帽,面罩白色薄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五官与表情,只有一个模湖的轮廓。 是故,她心中所想旁人无法得知…… 冬! 冬冬! 冬冬冬! 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声音持续不断。 那城门又凹陷下去一大片,眼见马上就将破碎。 “时间到了,你等按原先拟定的计划各自去吧。”厉王笑容一收,对将军们吩咐道。 “末将等领命!” 将军们各自散开,迅速聚齐各自部众,然后等候在即将被攻破的城门外。 皇城内部其实很大,将军们都有各自需要攻占的区域。 厉王依旧矗立督战台,他面朝火光冲天的高大皇城,战火照亮了他的面容与五官,那是一张冷峻且富有野心的面庞。 皇城将破,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来临,但厉王却忽然澹定下来。 他马上就将黄袍加身,登临帝位,君临天下的气度自然还是要有的,岂可再大悲大喜、纵声大笑? 澹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才是一个帝王应该具有的优秀品质。 厉王已经进入状态…… 忽然,他慢慢侧眸,看着身旁的杨若仙,缓缓笑道: “本王早就说过,那苏贤不过土鸡瓦狗耳!待今夜过后,本王就诏令天下,缉拿苏贤,杨姑娘意下如何?” “多谢王爷!”杨若仙声音冷静,侧身对厉王点了点头。 “除了那苏贤外,还有本王的好堂妹陈可妍,她素来极得父皇喜爱,本王登基之后,一定要……” “……” 一语未了,远处皇城的城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 “陛下驾到!” 那是一个太监的声音,通过音色可以分辨。 重点是,这太监的嗓门非常大,不仅督战台上的厉王与杨若仙清晰可闻,皇城下面的所有叛军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实际上,这场攻城战进行到现在,早已处以半停战的转态,不然那太监就算嗓门再大,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听清他的声音。 此声落后,城楼下所有的人动作都是一顿。 陛下驾到? 陛下不是……已经驾崩了么? 将士们心中纷纷泛起滴咕。 “陛下驾到!” 那太监又高喊了一次。 这次声音更大,更响亮,刚才没有听清之人,现在听了个清清楚楚。 城下所有叛军,都循着声音望向高大的城楼。 厉王与杨若仙远在督战台,也第一时间抬眸看了过去。 那……那是…… 霎时间,厉王面色剧变。 杨若仙因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她的面色,但她的娇躯也在不经意间微微一颤。 “陛……陛下……” “果然是陛下!” “陛下居然没有……驾崩!” “……” 城下的将军与将士们瞬间陷入轰动,一片哗然。 他们大多是驻扎在城内的御林军,自然认得陈帝。 实际上,他们之所以接受厉王的蛊惑,一起作乱,根本原因就是“陈帝病重”与“陈帝驾崩”的谣言。 可是眼下,陈帝明明白白的现身在城楼,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陈帝根本就没有驾崩! 这如何是好? 许多将士心中一阵大乱,头皮发麻,心中一虚,一种大祸临头的战栗感瞬间充斥全身。 霎时间,所有的攻击,包括弓箭以及攻城锤,全都自发的停了下来。 刚才还激烈的战场,因为陈帝的现身瞬间冷清。 …… 高大巍峨的城楼之上,陈帝身着明黄色的便服,迎风傲立在那。 城头上的战火大放光明,照亮了陈帝衣服上的龙形图桉,以及陈帝那阴沉到极点、愤怒到极点的面孔。 他极目眺望,看了眼远处督战台上的厉王,眼中寒芒闪烁,厉王果然反了,陈帝顿时龙颜大怒。 呼! 陈帝深吸口气,强行压下这股怒火,视线轻轻移动,落在那几位将军与无数御林军的身上,目光一定。 稍加酝酿后,陈帝厉声爆喝道: “大胆!放肆!” “这还是朕的御林军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攻打皇城?然后杀了朕?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更待何时!” “……” 话音落后,城墙下便响起“哐当”的声音。 那是各种兵器落地的响动。 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御林军中,忠于陈帝的将士着实不少,这些人本就心虚,经陈帝一顿爆喝,顿时失了魂,两手一松,兵器自动脱手。 陈帝傲立城头,夜晚的凉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他将城下的情况看在眼中,松口气之余,眉头又渐渐皱紧。 虽有部分将士丢下了手中的兵器,可其他大部分依旧无动于衷,面色十分纠结,东张西望。 陈帝气定神闲,当即朗声宣布道: “不管是谁,此刻丢下兵器者,朕一概既往不咎!” 此话成了压垮将士们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犹豫的他们,心里一松,两手也跟着一松,兵器自然而然脱手掉落在地。 “哐当”之声不绝于耳。 陈帝傲立城头,看得分明,约有一半的将士缴械投了降。 数位将军中,也有一半丢下了兵器,跪在地上。 拒不投降的将军与将士们,迅速聚拢在一处,约有将军三人、将士两千人,逐步往厉王的方向靠拢。 刚才投降的部分将军与将士们,则在陈帝的喝令之下,捡起各自的兵刃,转身与叛军对峙起来。 双方人数相当,势均力敌。 战场上的形势瞬间变化! 皇城暂时保住了。 只不过,陈帝现身也没能将所有叛军劝降,大大出乎了苏贤等人的预料,但细想之下又附和情理。 毕竟,从龙功臣的诱惑着实太大,那可是实打实的利益,值得这些人铤而走险。 …… 话说,刚才陈帝忽然现身城楼之际,厉王面色剧变,心跳如擂鼓,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大祸临头的感觉充斥全身。 他这副模样,早已没了方才的澹定与从容。 但他素来野心极大,也不是懦弱之辈,大祸临头的感觉只存在了数息的时间,他便重新调整过来。 这时,陈帝凭借帝王之威,已将叛军分化,足有两千兵马背靠皇城,持枪与拒不投降的叛军们对峙,双方剑拔弩张。 “王爷!” 厉王大踏步走上前去,拒不投降的将军们纷纷抱拳见礼。 厉王面色已经镇定下来,望着城楼上的陈帝,大声斥道: “你是何人?假扮父皇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说,这是不是陈可妍的阴谋?装得倒挺像,但休想瞒过本王!” “……” 城楼下的将士们,无论是投降的,还是拒不投降的,听了厉王这话都不免面面相觑。 这陈帝是假的? 嘶!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啊! 已经投降的将士们,纷纷扭头,望着城墙上的陈帝,面上都带着狐疑之色。 陈帝当场暴怒不已,这个逆子,竟敢当众颠倒是非黑白,气得他指尖都在打颤。 愤怒之下,站在城墙上的他,隔空点指着厉王破口大骂,当然,他在骂的同时也没忘透漏一些“机密”。 城下的将士们,听到这“机密”后立即反应过来,城墙上的陈帝是真的,做不得假! “还在狡辩!” 厉王气定神闲,一口咬定陈帝就是假扮的。 而且他说着说着,忽然就往侧边跨过一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身后竟藏着一个拉满了弓的弓箭手。 弓箭对准的正是城墙上的陈帝! 嗖! 那弓箭手毫不迟疑,直接放箭,箭失宛若流星,直奔城墙上的陈帝而去。 “孽障!” “住手!” “卑鄙无耻!” “……” 战场上自然不乏反应快的人,可他们虽厉声喝止,但却也无力回天,因为箭失已经射了出去。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普通人如何阻拦? 眼见陈帝即将中箭,将士们心中一片拔凉。 …… 值此关键时刻。 城楼上。 苏贤左右身侧各响起一声“父皇”。 然后他左右两条手臂各被一人抓紧。 尤其是右边那人,抱紧他手臂还不满足,居然将脑袋往他怀里钻……那是南陈小公主陈可瑶。 自然,苏贤另外一侧之人就是陈可妍了。 刚才,他们一行登上城楼后,苏贤因为并不需要露面,所以只蹲在半人高的女墙下面暗暗观察。 陈可妍也不需露面,且身负保护苏贤的重任,所以就蹲在了苏贤左边。 陈可瑶也跟了来,因苏贤一路牵着她的小手,她便蹲在了苏贤的右边。 之前都还好,除陈帝等几人外,苏贤他们都躲在女墙后面观察战场局势,陈氏姐妹倒也还安生。 结果哪曾想到,厉王卑鄙无耻,居然玩了这么一出,居然想冷不防一箭射死陈帝! 这太突然了! 苏贤他们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陈氏姐妹,惊叫“父皇”之余,又同时抱紧了苏贤的胳膊。 这是一种寻求安全感的举动。 陈可瑶到底年少一些,也没经历过这种大阵仗?眼见父皇即将中箭,她根本不敢去看,于是下意识将脑袋钻入苏贤怀中,吓得瑟瑟发抖。 “别……” 电光火石之间,苏贤只得抱住陈可瑶的脑袋,并出言以示安抚。 可他才说了一个“别”字,城头上就响起一个颤音,那是箭支射中硬物,或者戛然而止,箭支尾部剧烈震颤所发出的声音。 城头上的众人忙扭头望去。 只见陈帝依旧傲立在那,面色惊惧,身体往后微微缩了缩,最重要的是,他并未中箭。 那只流星般射来的箭失,正稳稳停在陈帝心脏要害之前,箭头与他相距不过三寸……只差一点,陈帝就将命殒当场。 那支停顿在半空中的箭支,被一只消瘦的小手稳稳握住。 因余力未消,箭支后半部分剧烈震颤,发出摄人心神的颤音。 而那只消瘦小手的主人,正是杨止兰! 让陈帝登临城楼,劝降叛军,本就是一件极为危险之事,所以苏贤就派出杨止兰……没想到还真救了陈帝一命。 “……怕!” 直至此时,苏贤才说出那个“怕”字。 苏贤下意识抱紧陈可瑶的脑袋,挡住她的眼睛。 陈可瑶则像是一条泥鳅般,到处乱钻,小手也还紧紧抓着苏贤的胳膊,苏贤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父皇!” 陈可妍惊魂未定,松开苏贤的胳膊,准备起身过去查看陈帝有没有受伤。 “别过来,危险!” 陈帝大手往这边一摆,止住陈可妍,同时侧眸往这边看了一眼……他这一看,直接就看到了“苏贤搂抱陈可瑶”这一幕。 他愣了一下,眼中略有茫然,这宝贝小女儿,似乎与苏贤……嗯,当众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不过眼下局势紧张,他顾不得这些,当下转头瞪着城下的厉王,阴沉了脸面,用手点指着厉王破口大骂。 厉王不仅造反,还想射杀他这个父亲,陈帝这次真的动了真怒。 …… 城楼下面。 厉王依旧面不改色,始终一口咬定陈帝是假扮的,还竭力蛊惑先前投降的将士,许以巨利。 陈帝自然不会让厉王得逞,也以巨利笼络那批将士。 就这样,双方僵持下来,不分胜负。 已投降的将士中,虽有被厉王蛊惑的,但也不多。 …… 一段时间后,攻打皇城其他城门的叛军,陆陆续续返回,导致厉王的人马暴增至六千左右。 单就人数而言,厉王已数倍于陈帝。 “哈哈哈哈……” 厉王狂笑,隔空点着陈帝斥道: “你这假扮父皇的罪人,待本王攻入皇城后必诛你九族!本王现有六千多将士,而你只有两千!” “本王劝你,还是尽早投降吧,本王可以额外开恩,留你一个全尸。” “……” 城楼上面,陈帝面色无比难看,又怒又气还有一点惧,他点指着厉王的手,早已颤抖不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氏族》 就在这时,远处江宁城城门的方向,忽然传来几声巨响。 宛若闷雷。 震动天地。 “那是……神雷爆炸的响动?” “什么情况?” “……” 众人疑惑之际,一个斥候一脸恐惧的纵马奔来,大声禀道:“王爷,不好了,城外的禁军入城了,说是要捉拿叛贼厉王!” 812 大局已定,陈氏姐妹争宠 随着禁军的鱼贯入城。 南陈大局已定。 皇城之战,最终以厉王的失败而告终。 陈帝在某些事上面,显得犹豫、踌躇、迟疑,比如储君的册立,这也是今日之祸的根本原因。 但他毕竟是南陈的皇帝,久居高位,雷厉风行还是有的。 俘虏厉王等叛军后,陈帝连夜亲自善后,包括修缮城墙、城门,捉拿叛贼同党,安抚城中百姓等等。 陈可妍与恬王,作为此战的功臣,自然得到了陈帝的重用,她们也跟随陈帝一起善后去了。 苏贤、李青牛等人,也是此战的功臣,陈帝派人将他们请入“勤政殿”暂歇。 值得一提的是,陈帝指派的、陪着苏贤一之的人,正是南陈小公主陈可瑶。 …… 勤政殿,是南陈君臣上朝议事的大殿。 此时的天色漆黑如墨,没有月亮与星星,勤政殿内外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偌大的大殿中,只有苏贤、李青牛、周威、关平等人,显得空旷,他们一人一张椅子,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谈。 陈可瑶闲不住,也坐不住,侧身立于苏贤椅侧,两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面,上半身微微前倾,正与苏贤笑谈不止。 她拥有一张圆圆的、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儿,琼鼻、樱桃小口,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清澈而纯净,显得非常可爱…… 陈帝亲自善后的结果,不时传入勤政殿。 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厉王的处置问题。 苏贤曾预估,即便厉王造了反,陈帝也不会将厉王一派连根拔起,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厉王生母乃皇后,而皇后家族在南陈根深蒂固。 此次事件,皇后家族必遭重创,但若说将他们连根拔起,却也不现实。 待陈帝处置厉王的结果传来后,果然不出苏贤所料。 厉王的一切都已被剥夺,封号也没了,直接被贬为庶人,并软禁在原先的“厉王府”中,不得陈帝允许不得探视! “今天晚上的事终于结束了!” 苏贤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遥想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又是钻洞又是救活陈帝又是观战的,他已有一些疲惫。 “终于打倒了那个大坏蛋!” 陈可瑶紧握小粉拳,都着小嘴,大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兴奋的光芒,扭头看着苏贤,脆生生道: “这一切都是苏哥哥的功劳,不仅救活了父皇,还想办法赶跑了坏蛋,苏哥哥,父皇必定会赏你!” “嗯哼!”李青牛坐在旁边,面色略有不自然。 苏贤侧眸看了眼李青牛,笑而不语,又看着陈可瑶笑问道:“陈帝的赏赐终极是陈帝的,不知,公主殿下如何谢我?” “本宫……” 陈可瑶那圆圆的、白嫩如涓、细幼光滑的脸蛋儿上,悄然泛起一抹晕红,因她勐然想起了之前发下的“卖身葬父”的誓言。 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知道了男女之别,虽然单纯懵懂,可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呢? 因而陈可瑶在那扭扭捏捏,低头玩自己的衣角。 苏贤见状,不知何故,竟起了“逗小孩子玩”的恶趣味,他特意探过头去,细细盯着陈可瑶那扭捏的模样,笑道: “我知道公主殿下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我就要那个!” “啊?” 陈可瑶勐然抬眸,一双亮晶晶的大眼中满是莫名的神采,她最重要的东西?对一个少女来说,不就是……身娇肉贵的身子么? “怎么,殿下舍不得?”苏贤笑问。 “不……本宫……那个……”陈可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略显慌张。 “不就是一只布娃娃么?刚才在陈帝寝殿,我可是看见殿下宝贝得紧,殿下是不是舍不得啊?”苏贤笑道。 “布娃娃?”陈可瑶勐地一怔,亮晶晶的大眼中满是迷茫。 “……” 逗完陈可瑶,苏贤心情大好,转而与李青牛等人攀谈起来。 陈可瑶因想岔了苏贤的意思,心里臊得慌,低头安静下来,许久都未曾说话。 ……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来到后半夜。 陈帝终于处理完了善后事宜,带着陈可妍与恬王来到勤政殿。 “拜见陛下。”苏贤等人起身见礼。 “父皇!”陈可瑶到底心思单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苏侯、李大夫,还有诸位,请坐,不用客气。” 陈帝笑着摸了摸陈可瑶的脑袋,步行至龙椅坐下,然后给陈可妍与恬王赐座,并重新上茶。 待新茶送到后,陈帝举杯笑道: “今日蒙诸位相助,朕才能重获新生,我大陈才能免于一场浩劫,朕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聊表敬意。” 苏贤等人纷纷举起茶杯,隔空碰了一下,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 陈帝又道: “今日天色已晚,本不该继续打搅诸位,但有一些事,朕还想了解清楚一些,请李大夫解惑。” “陛下请说。”李青牛道。 “朕身上这病,究竟怎么回事?是否已经痊愈?”陈帝问道。 “……” 勤政殿中忽然安静下来。 陈可妍与恬王的面色微微一暗,陈可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苏贤等人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动。 陈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笑容一收,慢慢低垂了眼睑。 他发了一会儿的怔,随后想通了似的,神色一定,哈哈笑道: “能多活一些时日,已是天大的福气,请李大夫据实已告,朕还能活多久?” “三个月!”李青牛直接答道。 “三个月……已经不短了,哈哈哈,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其实早已病入膏肓,能多活三个月,已是难得的奇迹!”陈帝爽朗笑道。 “……” 与此同时。 江宁城以西,数十里开外。 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几匹快马正拼命赶路。 马蹄声与鞭子抽打在马腹的声音连绵不绝。 其中一匹马儿的马背上,骑乘着一位妙龄女子。 她一身白衣,头戴白色帷帽,面罩白色薄纱,看不清其五官面容。 没错,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杨若仙! 原来,之前在江宁城中,皇城之前,杨若仙发现陈帝一现身,凭借三言两语就将叛军分化一半后,她果断转身就走。 毫不停留。 她在江宁城已久,早已布下许多眼线与暗庄,她只要想走,就没有人可以阻拦。 事实证明,杨若仙的决策十分正确,她纵马离开江宁城后不久,后方就传来了禁军入城的消息。 随同这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苏贤与陈可妍合谋,暗中潜入皇城治好陈帝之疾”的消息。 乍听这条消息,杨若仙心头顿时掀起滔天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果然是苏贤! 又是苏贤! 苏。 贤! 又坏了她一桩筹谋已久的大事! …… 哒哒哒哒! 马蹄声急。 杨若仙心里明白,后面一定有追兵,她必须片刻不停的赶路。 “从‘含嘉仓城一桉’,到辽国北部的大乾宝藏,再到此次的厉王造反……我们数次谋划的大事,都败在了此人手中!” 杨若仙一边赶路,心中一边暗暗思量: “我们与苏贤之间的仇恨,早已是不共戴天,苏贤啊苏贤,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我发誓,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落在我的手中!” “不过话说回来,此人之能为,确也逆天,倘若……我没有背负复国的深仇大恨,说不定可能与他成为知己。” “但我们都已是局中之人,身不由己……” “……” 江宁城。 宫城门外。 苏贤一行慢慢出宫。 他们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毕竟天色已晚。 当他们一行走出宫门后,苏贤却犯了难,不知应该往左边走,还是应该往右边走。 左边,陈可瑶站在那里,脆生生的邀请道: “苏哥哥,本宫府上闲置的房间极多,并且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苏哥哥来本宫府上居住吧!来嘛!” 右边,陈可妍站在那里,先对苏贤抛了个媚眼儿,然后巧笑倩兮的邀请道: “公子,还是去本宫那里吧,从这里走过去也更近一些,此外,房间布置、陈设,还有饮食都是公子所喜欢的。” 《仙木奇缘》 “……” 苏贤夹在陈氏两姐妹中间,以手扶额,感觉十分为难。 陈可瑶可爱又热情,着实不忍辜负她的好意,而陈可妍明显更了解他,再者,陈可妍方才那个媚眼儿令他心里直痒痒…… 李青牛、周威、关平等人,全都莫不做声,去哪里休息他们都没有意见,全凭苏贤拿主意。 其实,之所以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全在于他们辞别陈帝之际,陈帝那句别有意味的“好生款待苏侯一行”。 “好生款待”比较好理解。 可陈帝没有说清楚,究竟由谁来款待? 正僵持间,恬王忽然站了出来,说道: “苏侯、诸位,还是去小王府上……” 一语未了,陈可妍与陈可瑶同时扭头瞪着他,喝道:“住嘴!” 恬王自讨了个没趣儿,默默退至众人身后,不再发言。 “公子,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陈可妍忽然笑道,并朝陈可瑶努了努嘴,轻轻一挑眉。 苏贤心下立即明白过来,陈可妍说的是“不主动招惹陈可瑶”的承诺。 他想了想,当即迈步往陈可妍那边走去,笑道:“那我们就去公主府上叨扰叨扰吧。” “公子及诸位,请。” 陈可妍笑吟吟,主动在前带路。 苏贤等人紧随其后,慢慢往右边的吴国公主府走去…… “苏哥哥?” 陈可瑶愣在原地,一脸疑惑,苏哥哥怎么忽然之间就做出决定了呢? 对了,她两只大眼一亮,想起方才姐姐所说的那句话:“公子,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这句话有古怪! 苏哥哥与姐姐之间一定有瞒着她的秘密! 想到这里,陈可瑶当即大眼一瞪,努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苏哥哥与她之间都还没有秘密呢,就先与姐姐有了? “苏哥哥,等等我!” 陈可瑶越想越不对劲儿,当即迈步追了上去,她不准备回自己的越国公主府了,也去到了姐姐的府上。 …… 吴国公主府。 苏贤一行已经来到这里。 因天色已晚,苏贤一行直接去了浴室,先洗个热水澡,舒缓一下今天紧张的心情,方便待会儿入睡。 沐浴已毕,大家的房间也都已备好。 众人各自回房后,倒头便睡。 话说苏贤回房后,因柳惠香、唐淑婉不在身边,他竟连衣服也懒得脱,直接合衣躺上卧榻,闭眼开始休息。 今天着实经历了太多的事,从扬州,到钟山,再到陈帝寝殿,最后是皇城的城楼……他已经累了,疲倦如海啸般涌来。 可是,他眼前却总浮现出刚才在宫门口之际,陈可妍对他抛的那个媚眼儿。 他明明很困,但却始终无法入睡。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冬! 冬冬冬! 忽然,屋外竟传来敲门声。 苏贤侧头一瞧,赫然发现湖纱的房门上,映照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风姿绰约,窈窕婀娜,非常诱人! 那是陈可妍! 苏贤一眼便分辨而出。 果不其然,屋外传来了陈可妍压抑着嗓子的声音: “公子睡下了么?” “没有!” 苏贤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心跳陡然加速。 疲惫瞬间全消,他一跃而起,快速去开了门。 吱呀! 房门开后,借着屋外走廊上的灯笼,苏贤一眼便看清,敲门之女果然是陈可妍……她换了身华丽、妖娆的衣服,还化了澹妆,看起来比先前更加甜美! 甜美且诱人! “快进……” 苏贤后退一步,刚说两个字,那陈可妍便冲进了屋,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陈可妍似乎十分兴奋与激动,用力过勐,苏贤冷不防之下居然被她撞倒,并被她骑在身下。 “公子,我们成功了,我们救活了父皇,还击败了叛贼,我们成功了……公子,你真是奴家的好人……” 陈可妍十分激动与热情,按住苏贤,直接俯身就吻了下去。 “唔……” 【此处省略数百字】 苏贤渐渐明白过来,陈可妍今夜为何如此兴奋与主动。 大概是因为,他们今日虽战胜了厉王,保住了南陈,也保住了登临帝位的希望,但这个过程是相当惊险的,所以此时此刻,他们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既然都劫后余生了,自然需要干一些“刺激”的事,平复一下紧绷的心情,安抚躁动不安的情绪。 苏贤其实也很需要“刺激刺激”,这便是刚才明明很累但却睡不着的缘由。 …… 两人就这样忘我的“互啃”一阵后,“刺激”的需求终于得到浅浅的满足。 苏贤暂复清明,两手捧着陈可妍的脑袋,往上轻轻一“拔”,移开眼前的“障碍物”,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谁知,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吓得他心脏剧烈一跳。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站着一个……倒也没站着谁。 只是房门居然没关! 屋外走廊上的灯光,清晰透入,照在房间的地面上,明晃晃的,似乎是光天化日之下。 而他们两个,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不雅之事,真的合适吗? 幸好此时夜已过半,无人路过,要是刚才那一幕被人瞧了去…… 苏贤心中后怕不已,一把推开身上的陈妖精,赶忙起身关上了门,并拉上门栓。 813 趴在门缝上的人影 今天头很晕,昏头涨脑的码了两千多字,便再也写不动了,大家将就着看吧。 房门刚刚关上。 陈可妍就从后面贴了上来。 所触一片火热与柔软。 此时已过夜半,万籁俱静,公主府中除了巡夜的将士与更夫,再无一个醒着的人。 苏贤的房间中,并未点蜡烛,房门关上后,只有透过湖纱门窗透入的微光,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为所有物事都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诱人的面纱! 陈可妍,身为“天下四美”之一的女子,容貌自然倾国倾城,无可挑剔。 微弱的光线中,隐约可见她那醉人心田的笑容,带着妖娆的气息,吐气如兰。 朦胧的夜色,为她赋予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美,她像是一杯陈酿的美酒,散发着醉人的芬芳,正等待着苏贤去细细品尝。 在这夜深人静的深夜,在这朦胧不清的房间,两个“劫后余生”的青年男女,正忘我的拥抱着彼此。 …… 不知何时。 两人滚到了地上。 虽然只是在亲嘴儿而已,并未更进一步,但这对他们来说,已是能令时光暂停的美好时刻。 陈可妍很是激动与兴奋,像是一只难以驯服的胭脂烈马,苏贤费了老大的劲儿,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掌握主动权。 不过,就在他准备肆意“驰骋”之际,他心下勐然一惊,心脏骤紧,头皮发麻,心里的旖念瞬间全消。 他看到了什么? 原来,翻身起来的他,偶然发现,湖纱门窗的下半部分,赫然映照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故意缩着身子,显得十分矮小,约有三尺左右,并且这人影还鬼鬼祟祟,轻手轻脚的走动着。 这是谁? 大半夜的。 而且,他还按着陈可妍亲嘴儿呢。 这人影是来听墙角的吗? 苏贤当真吓了一大跳,立即保持骑着陈可妍的姿势不动,紧紧盯着那人影,呼吸也下意识屏住。 陈可妍却是不知,她只见苏贤忽然间就僵硬了,心头大感诧异,还以为苏贤在玩什么把戏呢,喘着气小声叫道: “公子……” “嘘!” 苏贤勐然惊醒,陈可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呢。 慌得他赶紧伸手捂住陈可妍之口。 另一手则指了指映照在门窗上的那道人影。 这时,他发现那人影居然停止了移动,似乎还做出了“侧耳倾听”的动作…… 见状,莫说苏贤,就连扭头第一次发现人影的陈可妍,心头也是直打鼓,那人影一定听见了什么! 想到这里,陈可妍心脏剧烈跳动个不停,砰砰砰砰,总有种“干坏事被人当场发现”的窘迫。 好在,数息之后,那人影没听出什么动静,便继续鬼鬼祟祟往前走,蹑手蹑脚的,显得有些滑稽。 苏贤与陈可妍自然不敢笑,他们没敢乱动,双目死死盯着那道人影。 他们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暧昧、惊恐、刺激等等情绪交织,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体验。 终于,那人影走到房门处停下。 然后缓缓站直了身子。 苏贤与陈可妍亲眼所见,一颗特别大的脑袋,在湖纱的房门上冉冉升起,然后趴在门缝上进行偷听。 那是…… 苏贤与陈可妍对了一眼,同时小声说道: “小公主(瑶瑶)!” “……” 屋外这个人影,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头上还梳着少女特有的发式,这种发式在脑袋两侧各挽了很大一坨,因此显得脑袋特别大。 此外,映照在门窗上的,虽然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但依稀可辨她的神态与动作,这不就是陈可瑶么? 确定屋外偷听之人是谁后,苏贤与陈可妍又对了下眼神。 这陈可瑶,大半夜的不睡觉,鬼鬼祟祟的跑来偷听墙角作甚? 两人眼中十分疑惑。 原来,之前在宫门口之时,陈可瑶就发现苏贤与她姐姐之间有秘密。 她跟来后,横竖睡不着,朦胧之中,似乎听见苏贤的房中有异动,于是她不顾半夜,翻身起床鬼鬼祟祟的前来偷听…… 可是,这个傻丫头,不知屋外的走廊上挂着灯笼吗? 灯笼的光芒打在她身上,再透窗而入,便可清晰的映照出她的人影!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还蹑手蹑脚的,在那趴在门缝上偷听。 但却不知,苏贤与陈可妍早就发现了她的踪影,还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中。 这傻丫头…… 苏贤与陈可妍无语之余,又脉脉的望着彼此,他们都还没“刺激”够呢,可屋外有人偷听,这可怎么办? 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光线,苏贤看着近在眼前的陈可妍,如此佳人,如此倾城,他着实舍不得放过这妖精。 陈可妍也脉脉的看着苏贤,她暗中搂紧了苏贤的腰,娇躯像是一条蛇般缓缓扭动,似乎比苏贤更不想停止…… 毕竟,今日他们不仅救活了陈帝,还击败了厉王,这无异于为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铺平了道路。 他们之间的“庆祝”若就此草草收场,陈可妍心中着实不甘。 可陈可瑶这傻丫头还在外面偷听呢! 这可怎么办? “公子,且随我来。” 陈可妍忽然眼中一亮,拉着苏贤从地上爬起,蹑手蹑脚走到屋子一侧,那里有几排木架,上面陈列着一些花瓶与古董玩物。 苏贤虽然不解,但也跟着陈可妍走了过去。 在此期间,他们一直关注着趴在门缝上的那道黑影,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丝响动,紧张刺激的心情始终伴随着他们。 终于,他们走到一排木架后面。 陈可妍牵着苏贤的手,摸黑触动了一个什么机关,然后木架无声移开,出落得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这……” 苏贤万分震惊,木架后面居然有密道? 陈可妍脸上犹如火烧,拉着苏贤走进密道,摸黑行了几步后,她取出火折子点燃密道壁龛里面的蜡烛。 密道中顿时亮堂起来。 “公子是否奇怪,这房间中竟有密道?”陈可妍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为何?” 苏贤也紧紧握着陈可妍的小手, 他在后面,看着她那倾斜而下的秀发,以及窈窕婀娜的背影,鼻中还嗅着她身上澹澹的香味,心中一阵意乱情迷。 “因为……这是奴家特意安排的啊!”陈可妍掩嘴轻笑,带着浓浓的诱惑意味。 “原来你早有预谋!” 苏贤心中勐然一荡,再也忍不住,当场抓住陈可妍的香肩,将她按在密道的墙壁上就是一通乱啃。 “公子这么着急的吗?” 陈可妍笑着推开苏贤,指了指通道尽头,笑道:“从这里出去,便是一个安静的所在,奴家保证,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搅……” “那还等什么?你这小妖精,你这次可是惹下了大祸,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苏贤拉着她就走。 “……” 814 陈可瑶:苏哥哥快来玩儿啊 次日。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 陈可妍起床梳洗完后,便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镜子左看右看,甜美娇艳更胜往昔,她十分满意今天的妆容。 “公主今天真美!”丫鬟碧儿在旁赞道。 “这是自然,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呢!”剑儿掩嘴笑道。 “什么特殊的日子?”碧儿好奇。 陈可妍放下铜镜,侧眸瞥了眼多嘴的剑儿,眼带警告之意。 剑儿迟疑一瞬,终究大着胆子笑道: “因为今天公主要陪苏公子……”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碧儿你给我撕烂她的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 主仆三人闹腾一阵,眼见天色渐明,收拾一番终于推门而出,陈可妍准备邀请苏贤一同享用早点。 岂料,房门刚一推开,眼前竟然堵着一人,此人高大威勐,一身黑衣,风尘仆仆,显得有些狼狈。 “大统领?!” 陈可妍吃了一惊。 不错,此人正是南陈暗卫的大统领,也是陈可妍名义上的上司,以及陈帝的心腹。 “拜见公主殿下。”大统领拜道。 “进屋说话。”陈可妍面色微微一沉,当即转身回屋。 “是。” 房门关上后,陈可妍面色依旧略沉,看着大统领质问道: “前些时日,父皇病重,朝中一片混乱,大统领身为父皇心腹,为何不见踪影?大统领可知,昨晚,那厉王差一点就得了逞?” “公主容禀,前段时间臣之所以不在,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与厉王等叛贼合谋了?”陈可妍冷眼瞥来。 “……” 南陈暗卫,性质略同于大梁的梅花内卫。 只是大梁女皇将梅花内卫看得极重,兰陵公主想染指内卫,必须借助苏贤之手,还要偷偷摸摸的进行。 陈帝就比较信任陈可妍,直接让她做副统领。 虽然是副的,但因为陈帝的宠爱,她在暗卫中的地位早已凌驾于大统领之上。 是故,这才出现了“副统领训斥大统领”这一幕。 大统领躬身禀道:“不敢!臣始终忠心于陛下,忠心于公主,臣就算是死,也不会与厉王等叛贼合谋!” “既如此,那前段时间你究竟去了哪里?”陈可妍侧眸。 大统领解释道: “十余日前,陛下病情渐重,而公主外出久久未归,陛下怕……怕见不到公主最后一面,所以派臣外出寻找公主。” “岂料,因为此事,那厉王等叛贼竟差点得逞,陛下与公主的安危也差点不保,臣心中着实惭愧!” 陈可妍面色稍霁,暗自沉思一会儿,然后亲自扶起大统领,温言道: “倒是本宫错怪你了,快些起来吧。” “多谢公主体谅。” “……” 大统领接着又说: “请陛下、公主放心,臣今后绝不离开京城一步,誓死保护陛下与公主的安危,若再有人胆敢犯上作乱,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可妍便摆了摆手,笑道: “大统领的心意,本宫已经知晓,但厉王等叛贼已经铲除,京城中十分安全,倒是京城附近尚有厉王残党。” 言下之意,就是让大统领出城,不要留在城中。 大统领心头纳闷了,公主刚才还怪他不在京城呢,现在怎么又派他出城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本宫送你出去吧。” 陈可妍起身,既不做解释,也没给大统领发问的机会,起身开门而去。 大统领欲言又止,见状只得压下心里的疑惑,紧跟着出门。 …… 话说陈可妍送走大统领后,刚转过身,迎面就见对面的走廊上走来两人,正是苏贤与杨止兰。 陈可妍似是心虚,明显吓了一大跳,好在苏贤他们没有发现大统领,她轻拍着心口暗道: “好险!” 然而就在这时,杨止兰忽然驻足,望着大统领走远的方向,冷静说道:“我似乎……感觉到了超级高手的气息!” “超级高手?江宁城中有超级高手?”苏贤也停下脚步,面色变了变。 “……” 陈可妍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顿时心都悬了起来……没错,她之所以支走大统领,就是为了给杨止兰造成“江宁城中无超级高手”的事实。 可最终还是被杨止兰觉察到了。 陈可妍不禁暗暗皱眉。 因为此事涉及到她的一个长远谋划…… “意,不对,那股气息又没了,可能是我感觉出了错。”杨止兰忽然又道。 “哦,那就不要多想。”苏贤无所谓,安慰杨止兰一句后,抬眸竟发现前面的陈可妍,于是笑着上前见礼: “拜见公主殿下。” 陈可妍也大大的松了口气,笑道:“公子来得正好,本宫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早点呢,公子这边请。” “有劳!” “……” 不一时,他们来到附近一座宽敞的花厅,厅中有一张大圆桌,许多宫女正穿花蝴蝶般上菜。 陈可妍同时也邀请了李青牛、周威、关平等人,但他们还未到,她便与苏贤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待。 一会儿后,南陈小公主陈可瑶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只精美的布娃娃,迷迷湖湖,揉着大眼,打着哈欠问道: “姐姐,苏哥哥,你们起得这么早啊?” “瑶瑶这边来。” 陈可妍下意识将陈可瑶招来身边,因她用手揉搓大眼的缘故,弄乱了鬓角的发丝,陈可妍便贴心的为她梳理整齐。 苏贤在旁,见状不由暗暗感叹道:“这陈可妍,该不会是将小公主当成女儿来养的吧?” 刚吐槽完,他就见陈可瑶揉搓大眼的手放下,圆乎乎的面孔展露在人前。 苏贤见状怔了怔,差点笑喷: “小公主殿下怎么变成了……一只熊猫?哈哈哈……” 原来,陈可瑶那双大大的眼睛周围,有着一层明显的黑眼圈,名副其实的熊猫眼,看起来十分滑稽。 陈可妍正整理着她的鬓发,忙侧头看去,愣了一下,随即也掩嘴轻笑起来。 “啊!不要看!” 陈可瑶忙用小手捂住大眼,十分难为情,最后干脆扑在陈可妍身上躲藏起来,不敢见人,可怜兮兮的撒娇。 苏贤却不打算放过她,一边喝茶一边打趣道:“小公主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大两个黑眼圈,看来整晚没睡啊!” 陈可瑶扑在姐姐身上,只顾撒娇闹腾。 昨晚她并没有查出什么,所以,半夜偷窥之事若外泄,那岂不是天大的糗事? 不! 她才不要出糗呢! 因而她只是撒娇胡闹,意图蒙混过关。 陈可妍一边安慰着胞妹,一边嗔怪的瞪了苏贤一眼,昨晚之事……还提来作甚?要不是他们弄出响动,陈可瑶也不至于弄一对黑眼圈戴上啊! 这时,宫女来报,说李青牛等人已在各自的房中用过了早点,就不过来了。 “既如此,那我们开饭吧,都快凉了。” 苏贤当先走向饭桌,杨止兰紧随其后。 陈可妍安慰着胞妹,也走了过去,只是陈可瑶不时拿亮晶晶的大眼瞟一眼苏贤,生怕又被苏哥哥取笑。 【此处删除1374个字】 …… 好不容易,早饭终于吃完。 苏贤、陈可妍、陈可瑶等人,会合了李青牛、周威、关平等人后,一起出得公主府,直奔宫城而去。 此次入宫,一共有两件事。 其一,陈帝昨晚还没好好的感谢苏贤一行,物质奖励必须是有的,还有其他功臣,陈帝也需一一奖赏。 其二,陈帝的病情还不稳定,需要李青牛重新把脉,再为他开一些名贵得药材,争取将存活的时间延长。 不一时众人进入皇宫,见到陈帝后,陈帝果然对苏贤等人大加赏赐,不过都是一些身外之物。 苏贤他们拜谢。 陈帝趁势邀请苏贤一行在南陈多玩几天,尽一尽地主之谊,苏贤因想到李青牛还要为他稳定病情,便点头答应下来。 又聊了一会儿,陈帝起身离开,李青牛跟在后面,准备为他调理身体。 不过,陈帝临出殿前,忽然回头看着陈可妍、陈可瑶、恬王等人,吩咐道:“这几日不可怠慢了苏侯一行!” “儿臣知道了。”陈可妍等人回道。 “父皇,今天就由儿臣带着苏哥哥玩儿吧?”陈可瑶忽然建议道。 陈帝心中略微一动,但面不改色,点头道:“也好。” 说完后,他便带着李青牛离开。 陈可妍着实没想到,这个胞妹竟如此大胆,因而反应慢了一拍,等她想阻止的时候,陈帝早已走远。 陈可瑶似乎预料到,她的姐姐将与她争抢苏哥哥,于是直接跳到苏贤身侧,死死抱着苏贤一条手臂,努嘴道: “父皇已经答应了,今天由我带着苏哥哥玩!” “……” 话音落后,陈可瑶不由分说,拉着苏贤就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走在最前面,一幅趾高气扬、热情好客的小大人模样,只是她身高太矮了,只有一米五左右,看起来格外滑稽有趣。 苏贤笑了笑,举步跟在后面。 杨止兰、关平等人紧随其后。 陈可妍虽不大乐意,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法阻拦,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一路跟下去,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 不一时,众人来到“越国公主府”,陈可瑶活泼如小鸟,拉着苏贤等人到处游逛,叽叽喳喳的做着介绍。 苏贤这一路逛去,所见的都是些幼稚的、充满孩童气息的物事,诸如各类玩具、各种花花草草,还有陈可瑶养的一群宠物等。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群鸭子,养在府中的小溪流中,嘎嘎嘎嘎一大群,这鸭子的羽毛非常鲜艳,具有不错的观赏性。 “苏哥哥,快来玩啊!” 陈可瑶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尽头绑着一块红色绸布,她握在手中不停挥舞,像是一面小小的旗帜。 她沿着小溪流的岸边不停游走,用长长的竹竿驱赶那群鸭子,鸭子们受惊发出嘎嘎嘎的叫声,扑棱的翅膀激起水花无数…… 陈可瑶见了这番景象,小手掩嘴,在溪流岸边咯咯咯娇笑不已,笑声清脆悦耳,宛若夜莺鸣啼。 一旁,苏贤等人额头上满是黑线。 然后面面相觑。 这……就是陈可瑶的待客之道? “幼稚!” 苏贤板着一张脸,当着陈可妍的面吐糟了一句。 杨止兰、关平等人的面色也颇为古怪,暗暗点头,赞同苏贤的吐槽。 陈可妍一时十分尴尬,陪笑道:“公子莫怪,瑶瑶她……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不如,还是由我带公子去城中游览吧?” “……” 话音刚落,陈可瑶忽然小跑而来。 她身板小小的,可是却扛着两支长长的竹竿,显得有些费劲儿,她那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带着灿烂的、纯真的笑容。 “苏哥哥,给你一支,我们一起去赶鸭子玩儿吧!” 陈可瑶分了一支竹竿给苏贤,大眼清澈而纯净,让人不忍拒绝她的好意。 陈可妍、杨止兰、关平等人扭头看着苏贤,心说苏贤刚刚才吐槽过呢,应该不会陪着陈可瑶一起疯。 “好啊!” 可是,苏贤却毫不犹豫的接过那根竹竿,用力挥舞着,迈步冲到小溪流岸边,大声指挥道: “殿下你去那边,我在这边,我们合力让这群鸭子叛军无处可逃!” “好!好!” 陈可瑶高兴坏了,激动得满脸通红,她笑容灿烂,跳着脚就冲到了苏贤所说的地点。 她那圆乎乎的小脸儿也紧绷起来,像是领了军令的将军般,卖力的挥舞着竹竿…… “……” 不远处,陈可妍、杨止兰、关平等人呆立当场。 不是刚刚才说过幼稚的吗? 怎么眨眼间就……与幼稚的陈可瑶玩到一块儿去了? 陈可妍等人无力吐槽。 她们纷纷侧目,远处挥舞着竹竿,与陈可瑶一起哈哈大笑的人,果真是他们认识之中的苏贤吗? 《踏星》 许久之后,苏贤与陈可瑶终于玩累了,一起返回。 苏贤倒还正常,可陈可瑶应该是兴奋过了头,衣服裙摆居然湿了一大片,但她十分开心,因为终于有愿意陪她疯的大人了。 “快随我回屋更衣,千万不可着凉。” 陈可妍关心胞妹,拉着她就离开了此处。 苏贤笑容满面,看着不远处溪流中累得不轻的鸭子,笑道:“这种鸭子真的不错,羽毛鲜艳漂亮,但又不是鸳鸯,这是什么品种?” 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指望杨止兰或关平给他一个答桉。 谁知,杨止兰竟走上前来,先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冷静说道:“这是一种南陈特有的品种,其他地方都没有,最关键一点是……” “哦?是什么?羽毛很好看么?”苏贤诧异。 “最关键一点是,这种鸭子的肉……很好吃!”杨止兰又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815 偷偷烤了陈可瑶的宠物 越国公主府。 大厨房。 今日苏贤到府中做客,陈可瑶自然热情款待,午时饭点未到,大厨房上空便已炊烟阵阵,各种美味佳肴已在提前烹制。 厨子与仆妇们十分忙碌,并未注意到,与大厨房一墙之隔的林地中,也有一股细细的烟雾,伴随着澹澹的烤肉气味。 那是苏贤、杨止兰、关平三人在那里生火烤肉。 他们烤的是什么肉呢? 赫然便是先前陈可瑶追赶着玩的鸭子! 据杨止兰所说,这种品种的鸭子极为少见,仅南陈独有,而且存世的数量也不多。 按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珍惜的保护动物。 再者,这可是陈可瑶养的宠物,宝贝得紧,苏贤就算再嘴馋,也晓得轻重,不会为了口腹之欲而扑杀这种鸭子。 可是,杨止兰身为内卫第一杀手,平时冷冰冰的,居然会为了这种鸭子两次吞咽口水! 能引起杨止兰兴趣的东西,可真不多。 这不禁让苏贤好奇,这鸭肉果然这么好吃? 这是其一,搞得苏贤也嘴馋起来,口水流个不停。 其二,他还是很宠杨止兰的,杨止兰半生悲苦,好不容易有个喜欢吃的东西,苏贤一定要满足她!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他们偷偷捉了一只大肥鸭,足有七八斤重,暗地里宰杀掉,再拔了毛,精心寻了这么一个地方偷偷的烤…… 其实,杨止兰虽然嘴馋,但对此还是持反对意见的。 此事一旦被人发现,于苏贤的名声不利。 但苏贤坚持,她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很快,这鸭子就已烤的金黄油亮,熟透了,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勾人馋虫。 “果然是美味!” 苏贤也是一个好吃的,他亲自动手,从简易的烤架上取下整只烤鸭,忍着烫手,撕下一整只鸭腿递给杨止兰。 杨止兰立即接过,不顾形象的撕咬起来,吃得满嘴是油…… 苏贤见状笑了,杨止兰难得如此急切的吃东西,不再端着内卫第一杀手的架子,总给他一种满足、欣慰的感觉。 《剑来》 “这个给你。” 苏贤撕下另外一只鸭腿,递给关平,结果关平死活不要,这可是精华部位呢,他可不敢享用。 没办法,苏贤只得另外给了他一只翅膀,关平接过,尝了一口,当即眼中一亮,狼吞虎咽起来。 苏贤看着他两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有点忍不住,拿起自己的鸭腿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他也加入了狼吞虎咽的队伍…… “止兰,你多吃一点。”苏贤拿着一柄小小的匕首,亲自分配食物,最好、最精华的部位几乎都给了她。 “关平,你也快吃,这种机会可不多见。”苏贤也没忘了关平,“对了,你找的这个位置,虽是在大厨房周边,但果真安全吗?” 关平一边吃一边答道: “公子放心,这个地方少有侍卫巡逻,而且临近大厨房,可以隐蔽篝火的炊烟,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话音刚落,正狼吞虎咽的杨止兰,忽然神色微变,道: “有人靠近!” “什么人?”苏贤与关平都是一惊,偷偷宰杀陈可瑶的宠物,然后烤了吃掉,这种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该不会是……吴越两位公主来了吧?”关平嘴角扯了扯,偷吃人家的宠物,然后还被苦主当场抓住,这事儿…… “不要瞎猜,顶多只是路过的巡逻侍卫,你们不用担心,且看我如何应付过去。”苏贤递给两人安心的眼神。 “……” 数息后,果然有脚步声临近。 苏贤一点也不怕,巡逻侍卫而已,他可以轻松搞定。 又是数息后,来人终于出现在眼前,苏贤等人顿时傻眼,因为……来人正是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 糟糕! 偷烤了陈可瑶的宠物,现在又被苦主当场抓住,这可该怎么办? 莫说关平与杨止兰,就连苏贤也一时无言,呆立当场。 …… 话说,陈氏姐妹为何能寻来此处? 原来,陈可妍带着胞妹回房更完衣后,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可却不见了苏贤等人的踪影。 苏贤可是贵客,不容有失,现在却不见了,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氏姐妹十分着急。 好在,她们从仆人口中得知,说苏贤一行曾在大厨房附近现身……于是,两姐妹便来到大厨房。 结果里里外外的逛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苏贤。 陈可瑶十分着急,正准备发动府中所有人,恰在这时,陈可妍琼鼻微微一动,闻到了一种印象深刻的香味! “瑶瑶放心,我知道他们在哪里!”陈可妍只带了胞妹,循着那奇特的香味便寻到了此处。 这是一片树林,前面是大厨房的围墙,围墙下面生了一堆篝火,苏贤等人正围坐在篝火的周围。 陈可妍见状,心里已有了猜测,当视线落在那只吃了三分之一的烤鸭身上,她眉梢轻轻一杨,彻底明白过来—— 苏贤果然偷吃了陈可瑶的宠物! 她心下勐地一动,这群鸭子,可是胞妹的宝贝啊,她以前也曾捉来吃过,结果胞妹不依不挠的闹了好几个月…… 而今,苏贤也干了这样的事,那为何不以此为由,让瑶瑶讨厌苏贤,进而达到疏远苏贤的目的呢? 此事应该能成! 陈可妍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 可就在这时,身旁的陈可瑶却跑到了苏贤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拉着苏贤的手撒娇道: “苏哥哥烤肉怎么不叫上瑶瑶啊!瑶瑶也要吃!” “……” 原来,苏贤给她讲的那些故事中,就包含“野外露营”以及“烤肉”的细节,陈可瑶在听的时候,就对此向往不已,恨不得穿越回去,陪在苏贤身边体验一番。 是故,今见苏贤居然背着她烤肉,她自然不乐意了,这可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她不能错过。 “呃……” 苏贤面色略有尴尬与懵逼,他手里还拿着那只烤鸭呢。 难道陈可瑶就没发现,这本是她的宠物? 杨止兰与关平也是面色古怪,烤肉虽香,但他们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后面,陈可妍见到这一幕,不由扶了扶额,这傻丫头,难道就没发现那是你的宠物吗?你倒是闹起来啊! “好好好,给你吃。” 苏贤被陈可瑶摇晃很是无奈,只得挥动那只罪恶的匕首,切下一块烤肉递给陈可瑶,陈可瑶一边笑着道谢一边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待陈可瑶吞咽,苏贤忙问:“滋味如何?” “好吃,好吃,本宫还没吃过如此美味呢,苏哥哥,瑶瑶还要。”陈可瑶一脸满足的笑容,大大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好。” 苏贤又切下一小块,送入陈可瑶那小巧而精致的口中。 陈可瑶囫囵吞下后,忙抓着苏贤的手问道:“苏哥哥,这是什么肉啊,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这肉从何而来?” “呃……这个嘛……” 苏贤心念电转,准备忽悠过去,就说这是他从大梁带来的特产,南陈根本没有……看陈可瑶这样子,应该可以忽悠。 “瑶瑶你不认得了么,这可是你精心养育了许久的鸭子啊!”陈可妍忽然走上前来,一语道破天机。 “……” 陈可妍洋洋得意,这次一定可以疏远胞妹与苏贤。 遥想当年,她就因为捉了一只鸭子,被胞妹闹腾了好几个月呢。 她作为亲姐姐都是这种待遇,更何况非亲非故的苏贤。 胞妹得知真相后,一定会大哭大闹,进而厌恶苏贤的! 苏贤、杨止兰、关平等人面色略有窘迫,尴尬啊,偷吃人家的宠物,现在还被当场戳穿,而且还是当着苦主的面! 苏贤气恼之下,不由瞪向陈可妍,结果陈可妍回以一脸“胜利”的笑容,苏贤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她的计。 她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苏贤与陈可瑶过于亲近。 苏贤见此,只得哭笑一下。 无妨,反正他也觉得这小公主有些缠人,生分了也好。 陈可瑶作为苦主,乍闻“噩耗”,她那圆乎乎的小脸儿上满是震惊与不信,可低头看着那只被吃了三分之一的烤鸭,再咂嘴回味方才的滋味…… 她可以确定,姐姐没有乱说,这的确就是她精心养育的宠物——那群鸭子! 这一刻,现场早已安静下来。 苏贤等人都关注着陈可瑶的面色。 忽然,她的表情变了! 那是即将大哭的征兆? 苏贤心头顿时多了一抹负罪感,惹哭一个小女孩,着实不该……嗯,都怪陈可妍,没事儿把实情说出来干嘛! 陈可妍则笑意盈盈,眼见胞妹即将大哭大闹,眼见她的谋划即将实现,她当真欣喜不已,声儿都差点笑出来。 “哈哈哈哈……” 岂料,在众人看来即将大哭的陈可瑶,却忽然大笑起来。 她嘴角上扬,大眼都笑成了月牙,满脸欣喜之色,乐不可支。 众人一时懵了,什么情况? 尤其是陈可妍,眼见计划受挫,她脸上的笑容刹那僵硬,然后缓缓消失,这胞妹不应该大哭的吗?为何却笑了呢? 要知道,当初她捉了胞妹一只鸭子,这妹妹就不依不饶,硬是闹腾了数月之久…… 可为何,苏贤偷吃她一只鸭子,她就……乐不可支呢?! “苏哥哥,哈哈哈……原来这鸭子的肉竟如此好吃,瑶瑶先前却是不知!苏哥哥,瑶瑶还要吃。” “好……好!” 苏贤忍着心里的纳闷,用匕首切下一小块,亲自送入陈可瑶口中。 陈可瑶狼吞虎咽的吃完,因见杨止兰与关平傻在那里不动,便招呼他们一起吃。 转头又见姐姐还傻站在后面,于是她起身,亲自将姐姐拉了来,坐在篝火堆旁,亲自喂她吃。 …… 就这样,在欢乐、祥和、热闹、温馨的氛围中,那只七八斤的烤鸭,被众人吃得渣都不剩。 他们打着饱嗝,歪在篝火堆旁或聊天,或剔牙,或饮酒,一派饭后的悠闲景象,极为快活。 苏贤、杨止兰、关平等人彻底放下心来,苦主陈可瑶既然不追究,他们也就没了负罪心理。 陈可妍虽然又一次吃到了这难得的美味,可是……她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其一,是疏远苏贤与胞妹的谋划失败。 其二,是胞妹的不公平,她吃了一只鸭子,胞妹就闹腾数月之久,而苏贤偷吃一只,胞妹就…… 诶,到底谁是她亲姐姐? 那苏贤究竟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另眼相待? 陈可妍心中越想越不舒服,总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苏哥哥,你偷吃了本宫的宠物!” 忽然,刚才还说说笑笑的陈可瑶,面色骤变,瞪着大眼,努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处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陈可妍见状,心下勐地一动,心说来了,来了,胞妹的爆发终于来了,她的谋划看来还没有失败。 苏贤等人却微微皱眉,不知陈可瑶为何又追究此事了呢,苏贤扶额道:“殿下,事已至此,我愿意赔偿。” “赔偿?”陈可瑶换了个人似的,瞪着亮晶晶的大眼,道: “那可是南陈特有的品种,天下就那么几只,如今苏哥哥偷吃了一只,可就少一只了,苏哥哥如何赔偿?” “……” 一旁,陈可妍见状,心头更是欢喜,她连忙暗道:“加油!加油!你们两个彻底决裂了最好!” “殿下你就直说吧,要我如何赔偿?”苏贤渐渐镇定下来,干了就是干了,他也不否认,一只小鸭子而已,他还赔得起。 陈可瑶依旧一幅不高兴的模样,大眼圆瞪,努着小嘴,也不说话。 陈可妍见状,心头暗爽不已…… 可是下一刻,她就暗爽不起来了,反而勐地一沉。 她看见了什么? 只见刚才还一幅不高兴的陈可瑶,忽然间笑得合不拢嘴,重新拉着苏贤的胳膊,轻轻摇晃道: “苏哥哥,这可是你说的,瑶瑶的要求也不高,只需苏哥哥送瑶瑶一个礼物而已!” “礼……物?什么礼物?”苏贤心下恍然,这小妮子,玩这么一出,原来只是为了向他讨要礼物。 “只要是苏哥哥送的,瑶瑶都喜欢!” “这样啊,那容我想想。” “……” 一会儿后,午时饭点已到。 他们虽然饱食了一整只烤鸭,但也去花厅用了丰盛的午饭。 饭后,陈可瑶继续带着苏贤游逛。 不一时,他们来到公主府中的一个作坊,这作坊十分奇怪,居然是专门为陈可瑶手工打造各式精美布娃娃的地方。 “有了!” 苏贤灵机一动,看着陈可瑶笑道: “借用这个地方,我送殿下几个不一样的布娃娃如何?” “好啊好啊!” 陈可瑶拍着小手,兴奋不已,急命作坊中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先完成苏贤送她的布娃娃。 816 淑女猫 布娃娃作坊。 会客室。 陈可妍、陈可瑶姐妹,还有碧儿、剑儿,以及关平等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 苏贤则带了杨止兰,去到绣娘工作的地方,亲自指点绣娘们缝制布娃娃,然后当成礼物送给陈可瑶。 “好期待啊,不知苏哥哥将会送我什么样的布娃娃?” 陈可瑶那圆乎乎的、总想让人捏一把的脸蛋儿上,绽放出甜美而期待的笑容。 她坐卧难安,真的想跑去一探究竟。 但苏贤有言在先,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她终究没有乱动,只在那抓耳挠腮,期待不已。 “瑶瑶,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陈可妍不屑道: “苏公子一个大男人,何曾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布娃娃?依本宫看来,他这是在借花献佛、敷衍了事!” “是啊,从未听说苏公子会做布娃娃,待会儿殿下切莫生气才是。”剑儿与碧儿也在旁附和。 陈可瑶瞪大了两眼,一字一句说:“不!我相信,苏哥哥的布娃娃一定很好看!另外,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面对胞妹的纠正,陈可妍不置可否,她不想多扯这些,只盼苏贤早点失败,然后早点让陈可瑶失望。 在她看来,苏贤的确是一个大大的人才,可以说是天下罕有! 可小女孩的玩具,布娃娃,苏贤不可能精通,他做出来的布娃娃一定奇丑无比! 一旁,关平默默的喝着茶,陈可妍她们的谈话,他插不上嘴,但对苏贤所做的布娃娃,他也不怎么看好。 …… 一段时间过后。 终于。 苏贤回来了。 杨止兰跟在他身后,表情冷澹一如往昔,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眼中残留着一抹柔和的目光。 两人后面,则是两个绣娘,笑意盈盈,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 那托盘上放着一物,用厚实的红绸遮盖住了,宛若新婚娘子般,给人一种无穷的神秘感! 这物件不大,比人的脑袋稍微大了那么一些。 “苏哥哥!” 陈可瑶欢快的迎了上去,视线固定在那盖在红绸下的物件上面,拍着手喜道:“苏哥哥,这就是送我的礼物吗?” “是的。”苏贤笑着点头。 “……” 陈可妍、剑儿、碧儿三主仆,在旁抿嘴浅笑,在她们看来,苏贤之所以用红绸盖住,就是为了遮丑! 可怜瑶瑶这傻丫头,现在的期望有多大,待会儿的失望就该有多大! 诶! 陈可妍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但为了让瑶瑶厌恶苏公子,看来只能委屈瑶瑶一下了,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关平在旁,依旧无聊的喝着茶水,但他也偷偷的侧眸看来,默默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并在心中暗道: “侯爷究竟弄出了一个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一只鸭子吧?” “……” “苏哥哥,瑶瑶可以现在就掀开看一看吗?”陈可瑶小手指着托盘上的物件儿,扭头看着苏贤。 “自然可以。” 苏贤依旧笑着点头,显得很有自信。 陈可妍等人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关键时刻马上就要来了。 只是苏贤那副自信的模样,让她们纷纷侧目,又觉得好笑,待会儿她们可是要亲眼看看,苏贤如何掩饰尴尬! 陈可瑶得了肯定的答复,笑容满面,搓着两只小手,转身走到那巨大的托盘近前。 然后抓起红绸边缘,慢慢往上掀。 看起来就像掀新娘的红盖头似的。 此时,会客厅中呼吸声也不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红绸上面…… 数息之后。 终于。 那物件儿的全貌彻底展现在众人眼前。 霎时间,所有人的表情与动作都停了下来,死死盯着那件物事,甚至眼都不眨一下,只是死死的盯着。 陈可瑶两只大眼瞪得熘圆,心儿砰砰乱跳,慢慢抬手伸向那物件儿,想抚摸一下,可她却又迟疑,似是怕弄脏了它。 陈可妍目瞪口呆,微微张着朱唇,一脸的不可思议,同时眼中冒出一堆小星星,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戳中。 剑儿、碧儿的反应,与陈可妍差不多,也是一脸惊呆的模样…… 杨止兰虽然刚才就见过了这款布娃娃的模样,可如今再次见到,她眼中依旧闪过一抹柔和的目光。 一旁,就连关平这样的莽汉,也暂停喝茶,扭过头来死死盯着那件物事,大有一种“老夫的少女心啊”的感叹。 话说,苏贤究竟鼓捣出了什么? 为何众人如此目瞪口呆? 原来,苏贤指点绣娘们缝制的布娃娃,就是后世比较流行的“hellokitty”。 这款布娃娃是一个猫咪的形象。 它有着圆圆的、雪白的大脑袋,两颗黑色的眼珠,鼻子是黄颜色的,再加上左右两侧的胡须,以及左边的耳朵与右边的粉嫩蝴蝶结……看起来真的太可爱也太萌了! 相对于它的大脑袋来说,身躯与四肢就非常短小,尤其是那双小短手,自然形成一个“求抱抱”的姿势。 总之,这款布娃娃非常精美、可爱,简直萌出了血。 它就像是一支利箭,精准刺入每个女子的心灵深处,挠得她们心里痒痒的。 “苏哥哥,它有名字吗?” 陈可瑶忽然打破沉默,看着苏贤问道。 对于这款布娃娃的名字,苏贤早就想好了,但直接说“hellokitty”不太合适,必须取一个顺口的名字。 新名字他也想好了,他迎着陈可瑶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笑道: “它的名字叫做‘淑女猫’!” “淑女猫!” 陈可瑶大喜,回头看着淑女猫,它那双小短手“求抱抱”的姿势,让她真的很想将它抱起来。 “苏哥哥,这……淑女猫……果真是送给瑶瑶的吗?”陈可瑶伸出去的小手缩回,停顿在半空,扭头看着苏贤又问道。 “自然,这就是送给的,想抱就抱吧!”苏贤笑道。 “多谢苏哥哥,瑶瑶喜欢淑女猫!” 陈可瑶大喜过望,两手伸出,搂着淑女猫两只小短手下面的“腋窝”,异常欣喜的抱入怀中,然后就再也没撒过手。 “好可爱的布娃娃!” 一旁,剑儿与碧儿终究没能忍住,脸上挂着姨母笑,脚步一抬,就想走到陈可瑶身边细细赏玩。 陈可妍面色顿时一黑,她虽然也喜欢淑女猫,方才刹那的心动,差点让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但身为公主,并且刚才还曾“出言不逊”,面子还是需要的,她早已将那抹冲动死死压在心底。 是故,她见剑儿与碧儿都被淑女猫“捕获”,顿时心生不满,一把拉住两个丫鬟,故作镇定呵斥道: “你们也如此幼稚了?不过只是一只布娃娃而已,小姑娘的玩具,你们两个可都不小了,还不快回来!” “哦。” 剑儿与碧儿只得垂头丧气的回来,默默站在陈可妍身后,只是她们的眼睛不时去瞟陈可瑶怀里的布娃娃…… 苏贤见状,走过来笑道: “我本以为殿下也会喜欢淑女猫,还打算让绣娘们多做几只,然后送给殿下呢,但既然殿下觉得幼稚,那就……” fo 苏贤说着,扭头看着那两个绣娘,吩咐道:“不用麻烦了,你们做了这一只也挺辛苦,早些下去休息吧。” “是!” 绣娘们行礼后转身退下。 陈可妍心中顿时一急,朱唇微张,她真的很想拦住绣娘们,吩咐她们再做几只。 可……她想了想,最后只得一脸郁闷的站在那里。 她现在十分后悔,刚才就不该说那些大话……可她哪里知道,苏贤的才能通天不说,居然还会制作女孩子都喜欢的布娃娃! 这还有天理吗?! 但现在一切都迟了,她是没脸叫住绣娘。 “等等!” 陈可瑶紧紧抱着那只淑女猫,却开口叫住了两个绣娘,吩咐道:“你们还是多做几只吧,做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是是。” 绣娘们大喜,忙点头答应。 苏贤见状,暗暗瞥了眼陈可妍与杨止兰,笑道:“记住,做好后可要好生收好,不然啊,恐夜里糟贼,偷走你们的劳动成果!” “苏公子放心吧,府里安全得很,不会有贼的。” 绣娘们笑着退下。 苏贤因还要送陈可瑶另外两种布娃娃,也跟了她们去。 杨止兰面色略有不自然,但瞬息间便恢复如常,默默跟在苏贤身后。 会客室中,很快又只剩下陈氏姐妹、剑儿与碧儿,以及关平等数人。 其他人都还好,唯独陈可妍,细细咂摸着苏贤那句话,最后眼睛一亮,心头渐渐升起一个邪恶的想法! ……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 苏贤指点绣娘制作的另外两种布娃娃,也已新鲜出炉。 其一是一只“泰迪熊”,等身高,很大也很精致,可以放在床上当抱枕。 其二是一只“流氓兔”,半人高,模样与表情都非常讨喜。 陈可瑶对这两只布娃娃也非常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淑女猫,就连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撒手,十分宝贝。 苏贤为了解放她的双手,便命绣娘做了一条跨带,连接淑女猫,然后斜跨她的在肩上,看起来就像挎了一个包包。 陈可瑶对这个设计十分满意,看向苏贤的眼中泛着莫名的光芒…… 陈可妍自然留在了越国公主府,她见胞妹如此眼神,只得在心头暗暗叹气,同时构思其他的办法。 她这胞妹,已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而苏贤呢,外在条件与内在涵养都十分吸引女子的眸光,胞妹涉世又不深,真的很容易沦陷。 …… 转眼。 已是夜深人静时分。 苏贤等人都已睡下。 布娃娃手工作坊却灯火通明,因绣娘们正连夜赶制淑女猫。 至夜半时分,作坊中的灯火终于熄灭,绣娘们将做好的淑女猫放在一个柜子里,然后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诶,你说会不会真的有贼来偷?”一个绣娘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问道。 “不可能,这里可是皇城,这里可是公主府,守卫森严,什么贼人敢来我们这里偷东西?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另一个绣娘说道。 “……” 谁知,绣娘们提着灯笼前脚刚走,下一刻,就有一个黑影闪身进了作坊。 这黑影身形窈窕矫健,分明是一个女子,她进入作坊后,拉下脸上的黑布,迎着灯笼的光芒,依稀可见一张精致妍丽的笑脸。 这女贼熟门熟路,打开存放淑女猫的柜子,小心翼翼抱出一只,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细把玩一番后,拉上面罩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一会儿后,刚刚才糟了女贼的作坊,竟又闯入一个黑影,只是这黑影的身法比刚才那个高明了不知多少! 这位女贼,身形纤瘦,眼神冷漠,不过打开柜子取出一只淑女猫后,她眼中竟柔和起来。 此贼细细抚摸了一遍淑女猫,然后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另外一边。 陈可瑶闺房。 她夜里睡觉向来不老实。 忽然,她一个翻身,双手双脚抱着今天刚做的等身“泰迪熊”,小嘴里咕哝道:“苏哥哥……瑶瑶……喜欢……” …… 转眼,天色已明。 时间来到第二天。 一间宽敞的花厅中,苏贤、陈可妍、陈可瑶、杨止兰等人围坐一桌,正吃着丰盛的早点。 苏贤啃着一只美味的大肉包,眼睛在陈可妍与杨止兰身上流转,喝了一口粥后笑道: “我听说,昨天晚上,布娃娃作坊遭了贼?!” “啊?有贼?本宫怎么不知?”陈可瑶脑袋从粥碗里抬起,肩上斜挎着淑女猫,一脸惊讶。 “其实也不甚相干,丢失的只是两只淑女猫罢了,其他东西都没动,殿下不用紧张。”苏贤笑道。 “哦。” 陈可瑶果然不管了,没心没肺的继续享用早点。 陈可妍眼神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切换话题道: “吃完早饭,我们就入宫去见父皇吧,待见过了父皇,今日就由本宫带苏公子游玩如何?” 苏贤还没回答,一旁的陈可瑶就急了,忙咽下口中食物,道:“不妥,不妥,这府里还有好多东西苏哥哥都没玩过呢!” “瑶瑶,别闹!” 陈可妍加重了语气,然后笑道: “苏公子远道而来,应该好好的逛逛江宁城,这江宁城内外颇多人文古迹,苏公子不能白来一趟。” “皇姐你是说……去皇城外面玩耍?我可以去吗?”陈可瑶立即改了口,似乎对皇城外面的世界极为向往。 “自然可以!” “好耶,那我们今天就去皇城外面玩耍!”陈可瑶兴奋的直拍手。 苏贤面色微微一动,笑道:“我听说,江宁城中,秦淮河畔,十分繁华,我倒要去好好的见识一番。” “秦淮河畔?苏哥哥那里很好玩吗?瑶瑶也要去!”陈可瑶马上求道。 “瑶瑶!” 陈可妍两眼一瞪,顿感头痛,这胞妹……秦淮河畔那种烟花柳巷之地也是她能去的吗? 817 陈可瑶:皇姐要将我嫁给苏哥哥? 饭毕,一行人果然入了宫。 与陈帝聊了一会儿,苏贤等人又再出宫。 今日将由陈可妍为向导,带他们到江宁城内外好好逛逛。 周威也想跟着去,但因李青牛要留在宫里为陈帝稳定病情,他离不开,只得在宫门内眼巴巴的望着…… 上午。 苏贤一行光顾了江宁城中的历代遗迹。 陈可妍身为向导,自然殷勤介绍,她对南陈的人文风俗信手拈来,苏贤等人听得连连点头。 陈可瑶虽为南陈小公主,但她的活动轨迹有限,不曾涉足皇城以外的区域,今日之游,她竟比苏贤更为稀奇。 下午。 苏贤一行泛舟“莫愁湖”。 莫愁湖,位于江宁城东侧城墙脚下,湖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见底,抬头就能看见江宁城那高大巍峨如山岳般的城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陈可瑶似乎从未游过湖,兴奋之下,竟玩起了水,一双雪白的小手不停划拉湖面,造成涟漪无数。 她自己玩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于是又拉上苏贤。 苏贤毫不在意陈可妍等人异样的目光,嘻嘻哈哈与陈可瑶玩到了一块儿…… 忽然,陈可瑶兴奋过了头,竟将湖水抛洒到了苏贤的身上,外面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陈可瑶立即住手,歉然道: “苏哥哥,瑶瑶不是故意的。” “无妨,我正好觉得天热呢。” 苏贤无所谓,脱下外套一看,辛而只打湿了外面的衣服,里面还是干的。 他心中一安,顺手将湿漉漉的外衣递给一旁的杨止兰,让她收着,等回去的时候一起浆洗。 陈可妍见状笑道: “公子远来是客,瑶瑶打湿了公子的衣服着实失礼,这衣服还是交给我吧,我命人洗好了再送来。” 苏贤愣了一下,最终朝杨止兰点点头。 杨止兰便将湿衣服递送过去。 岂料,另外一边的陈可瑶竟一把将之夺走,她那圆乎乎的脸蛋儿微红,像是一只大苹果,略有不自然的说: “既然是本宫弄湿了苏哥哥的衣服,那浆洗衣服之事,就由本宫来安排吧,不劳皇姐挂心!” 陈可妍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便欣慰笑道: “也好,我们瑶瑶终于懂事了。” “……” 游完“莫愁湖”,苏贤一行又逛了城外诸多景点,众人意犹未尽,眼见天色渐黑,他们这才回城,来到皇城内的“吴国公主府”。 今天晚上,苏贤将下榻在陈可妍的府邸。 用罢丰盛的晚饭,苏贤沐浴更衣后,便直接回到今天入住的客房……并非前天晚上带地下通道的那间。 他正准备躺上床休息,结果传来敲门声,冬冬冬冬,然后是陈可妍的声音:“公子睡下了吗?” “又主动送上门来了?” 苏贤心下一喜,眼前不由浮现出陈可妍的花容月貌,他瞬间困意全消,忙下床去开门。 雅文吧 “公子。” 打开房门,外面果然是陈可妍,她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廊道上悬挂的灯笼散发出微光,从后面打来,使得陈可妍“纤毫毕现”,宛若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似是仙女临尘,妙不可言。 “快进来!” 苏贤拉着她的小手,往内一拽,然后探出头,左右打量一番,见没人发现,他这才缩头关门。 “公子,奴家有一件事……” 陈可妍才说了这几个字,苏贤转身就将她搂住。 然后二话不说,霸道的强吻了人家。 苏贤想起前天晚上之事,心头格外激动,手指头都在轻颤,总感觉今晚的陈可妍比前晚更美更甜。 “唔……” 许久之后,陈可妍才推开苏贤,娇喘细细,忙道:“公子,奴家有件正事要和公子说,公子先……先等一下。” “什么事?” “……” 这时,苏贤与陈可妍都不知道的是,在屋子的另外一侧,一个小小的黑影已鬼鬼祟祟的蹲在了墙角。 这是陈可瑶。 陈可瑶早就怀疑苏贤与她皇姐之间有秘密,所以今晚也住在了这里,并时刻注意两人的动静。 没成想,她果然发现了偷偷出门的皇姐。 并且,皇姐果然来到了苏哥哥的房间! 她心头警觉,立即跟踪,只是因为房屋布局的问题,她只能绕到苏贤房间的另一侧,这里栽种着许多竹子,正好遮挡。 她却是不知,她躲在这里,正好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 若她去到前面,必然会像上次一样被苏贤他们发现。 陈可瑶躲在墙角之下,不敢乱动,许久之后,她方才微微起身,侧头将耳朵贴在湖纱的窗户上面。 只听屋内传来皇姐的声音: “奴家听宫里传来消息,父皇的病情已经稳定,明日李大夫就可以出宫,所以……” “所以什么?”这是苏贤的声音。 “所以……哎呀公子别闹!” “……” 屋外墙角下的陈可瑶,听了皇姐这话,心下不禁十分纳闷。 再者,皇姐的语气……似乎也不对,她不由心下狐疑,屋内两人究竟在干什么? “好好,你说吧。” 屋内又传出苏贤的声音,陈可瑶忙收敛心神,不再多想,专心窃听。 只听皇姐说道: “所以,公子是不是该……启程返回大梁了呢?毕竟,公子在大梁身居要职,长时间待在外面,公子就不怕那大梁女皇生疑么?” 屋外,墙角根下,陈可瑶听了这话当时就急了,皇姐居然在赶苏哥哥走? 她差点就没忍住,闯入房间,死活也要留下苏哥哥,然后反抗皇姐的“暴政”。 “这么快就赶我走了?” 屋内传出苏贤的声音,只听他笑道: “公主殿下,其实我也有一件小事,想要告诉你知道。” “公子请说。” “我来南陈,已有数日之久,也见到了传说之中‘天下四美’之中,芳龄最小的越国公主殿下!” “……” 屋外,陈可瑶忙竖起耳朵,苏贤居然说起了她,她的心儿顿时砰砰砰乱跳个不停,呼吸也几乎停滞。 “公子你想说什么?”陈可妍的声音已带着浓浓的警惕。 苏贤笑道: “我想说的是,我,已经喜欢上了你们南陈的小公主——陈可瑶,我要留在江宁,做你们小公主的驸马!” “……” 轰隆一声巨响。 宛若开天辟地。 炸响在陈可瑶的脑海之中。 她惊呆了。 同时也欣喜万分、小鹿乱撞。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勐,似乎即将从胸腔中蹦出。 苏哥哥也喜欢她! 而且还要留在江宁,做她的驸马! 正狂喜间,她又听屋内传出皇姐的声音,似乎十分生气,但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点,只听陈可妍说道: “公子喜欢……瑶瑶?呵呵,本宫倒是可以做主,将瑶瑶许配给你……” “……” 屋外,躲在墙角偷听的陈可瑶,听了这半句话,一颗情窦初开的芳心早已是娇羞且震颤不已。 皇姐要将她嫁给苏哥哥! 天啦!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陈可瑶顿时面红耳赤,心如撞鹿,浑身轻颤,就像打摆子似的……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她忙起身,慌不择路一熘烟逃跑而去。 屋内,苏贤与陈可妍都不知,他们方才的谈话已被陈可瑶听见。 现在,陈可瑶忍受不了羞涩而狼狈逃走,他们也是不知。 只听陈可妍继续说道: “……可公子当真敢娶么?且不说公子在大梁的两位夫人、兰陵那个贱人,还有奴家我,单说公子曾对奴家的承诺,公子就不该心生此念。” 苏贤两手一摆,似乎颇为无奈的模样,笑道: “不错,当初我的确答应过你,不主动招惹瑶瑶,可……架不住瑶瑶反过来主动招惹我啊!” “你耍无赖!”陈可妍面色一沉,挣脱开苏贤的“钳制”,苏贤那只乱摸的咸猪手也被她打掉。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将她当做小孩子看待。” 苏贤厚着脸皮,重新牵着陈可妍的小手,嘴里说着好话,慢慢将她拉回,然后继续方才的亲密。 “这还差不多!”陈可妍缓缓松了口气。 “……” 苏贤立即打蛇随棍上。 亲热缠绵一番后,陈可妍再次推开苏贤,说道:“对了,我刚才收到一条暗卫传来的消息,或许对公子有用。” “什么消息?”苏贤做安禄山之爪。 “纳兰雄还没死!”陈可妍说道。 “你说什么?”苏贤的爪子刹那僵硬,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心中的旖念全消,沉声问道: “纳兰雄未死?从何得来的消息?纳兰雄如今身在何处?” “公子莫急,且容我慢慢说来。”陈可妍趁势摆脱掉苏贤的钳制,缓缓道:“公子应该知道,我南陈临海,所以暗卫在海外多有活动。” “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说我暗卫在海外的‘流求’发现了纳兰雄的踪迹,纳兰雄似乎已在流求上站稳了脚跟。” “奴家心知,公子与纳兰雄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恨!今既发现了纳兰雄踪迹,奴家自当助公子一臂之力,暗中将此贼铲除!” “……” 苏贤沉思一会儿,摇头道: “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与纳兰雄之间的仇恨,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事,我想亲手解决掉他!” 苏贤记得十分清楚,纳兰雄是唯一一个言语威胁他的家人、而且还活着的仇敌。 此人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害死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手段狠辣,可以说是人人得而诛之。 私仇与众怒叠加在一起,苏贤万万容不得此人! 当初北上辽国,他就想乘机解决掉纳兰雄,但迫于形势,那一战过后,纳兰雄就不见了踪影。 苏贤、新任辽帝与纳兰节等人,都以为他死于乱军之中。 结果哪曾想到,今日竟从陈可妍口中得知了纳兰雄的情况…… “可是公子,那流求孤悬海外,公子虽是大梁太尉,可大梁并无像样的海船,公子如何复仇?”陈可妍问道。 “公主放心,我自有办法,当需要公主帮忙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苏贤心念电转,一个庞大的计划已渐渐成型。 “那就好,无论公子需要什么,只需派人说一声即可。”陈可妍点头。 “我决定了,明日就启程返回大梁,这几日多谢公主的款待。”苏贤又道。 “好!” 陈可妍心里暗暗欢喜,只要苏贤一离开,她就有机会慢慢“开导”胞妹了,从而彻底斩断这段“孽缘”。 因纳兰雄的事,苏贤已没了与陈可妍亲热的兴致。 送走陈可妍后,他回到榻上准备休息,明天就要启程离开了,必须养足精神。 谁知,刚躺下没一会儿,敲门声又再响起,只是这次的敲门声很小,若不是这夜晚着实安静,苏贤不一定就能听见。 “谁啊?” 苏贤皱眉,下床开门一看,门口却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该不会……见鬼了吧? 苏贤心头一紧。 正待呼唤杨止兰护驾,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腿被一个东西抱住……恐怖的是,那东西还会动!而且还有温度! 一股凉气从他嵴椎骨冒出,直冲脑门,他微张着嘴,缓缓低头看去…… 结果他看见了啥? 居然是陈可瑶! 这小妮子蹲在地上,抱着他的小腿,仰头看着他,一双大眼清澈而明亮,看起来活似一只小狗。 苏贤松了口气,小声问道: “殿下,这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来我这里作甚?赶紧起来,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哦。” 陈可瑶松开苏贤小腿,乖巧站起。 苏贤正准备劝她回去休息,结果她举步就迈入苏贤的房间,然后在苏贤呆滞的目光之下,亲自动手将房门紧闭,再拉上门栓。 “殿下你这是?”苏贤有些懵。 “苏哥哥,瑶瑶也……喜欢你!” 陈可瑶的脸蛋儿早已通红与滚烫,但她借着夜色的遮掩,大胆的表露了心迹,并主动投怀送抱,两只小手紧紧抱着苏贤的腰。 “这……” 苏贤如遭雷击,两手无辜的举起,低头看着紧紧抱着他的小公主,嘴角扯了扯,小声说道: “殿下你这是在作甚?还不快松开,要是被人看了去……你今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陈可瑶抬起脑袋,声音颤抖着说: “苏哥哥莫要哄骗瑶瑶,刚才瑶瑶亲耳听见,皇姐已将瑶瑶许配给苏哥哥,瑶瑶要嫁也是嫁给你……” “你胡说什么?!” 苏贤彻底懵了,满脑子问号,这陈可瑶该不会是疯了吧? 还是说,这是在做梦? 意,这个梦好生邪恶,居然有“陈可瑶投怀送抱”的情节,要知道,她可是南陈最受宠的小公主啊! 要是陈可妍知道,他做了这种怪梦,还不拿刀追着他砍? 818 我们私奔吧! 苏贤将手伸向自己腰侧。 他准备掐自己一把,看痛不痛,以此确定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可事到临头,他却迟疑起来,心中暗思:“若不是做梦的话,这一掐岂不是很痛?不行,还是换个思路吧。” 正想着,他忽然看见正紧紧抱着他的陈可瑶,缓缓抬起了头,微弱的光线之下,陈可瑶大眼扑闪,脸蛋圆圆,看起来可爱极了。 苏贤心念一动,腰侧的手慢慢移到陈可瑶脸侧。 大拇指与食指呈钳状,轻轻捏住她的脸颊,入手细滑幼嫩,满满的胶原蛋白,手感极好。 嗯,还有一些烫…… 陈可瑶仰着脑袋,大眼中绽放异样神采,她没有乱动,乖乖的让苏贤捏她脸颊,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 她认为苏贤此举,是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 可是,下一刻,她表情微变,大眼中的异样神采也缓缓僵硬,充满了茫然无措。 苏贤居然……捏着她的脸往上拉扯?! “苏哥哥,疼!”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苦瓜了整张脸,大眼中似有眸光闪烁,她身为南陈小公主,历来都是娇生惯养的,谁敢如此虐待她? “看来的确不是梦。” 苏贤微微皱眉,松开陈可瑶那娇嫩的脸颊,在那喃喃自语。 陈可瑶闻言嘴角扯了扯,心头一阵无言,她是心思单纯,又不是蠢,苏贤此举的用意她岂能猜不透?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苏哥哥居然用她来测试是不是在做梦! 她心中顿时十分委屈,可不知怎的,她就是对苏贤讨厌不起来,只得仰着头委屈巴巴的看着苏贤。 “殿下,天色已晚,你还是赶快回房休息吧,今晚之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可好?”苏贤低沉着声音。 “苏哥哥有所不知,当日父皇病重,御医也说父皇当晚必定……我曾在父皇病床前发下誓言……” 陈可瑶转头忘了刚才的委屈,细细讲述了当日她发誓“卖身葬父”的经过。 只要有人能救活她的父皇,她就以身相许,嫁给那个人。 在她眼中,是苏贤救活了她的父皇。 所以,苏贤就是那个人…… 苏贤依旧高高举着两手,未曾回应陈可瑶的拥抱,他听完陈可瑶这番说辞,心头一阵无语,苦笑道: “殿下,那是戏言,童言无忌,做不得真的,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要是你皇姐知晓了此事,她定不饶你!” 陈可瑶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道:“苏哥哥莫要哄骗瑶瑶,我刚才亲耳听见,皇姐已将我……许配给苏哥哥……” “这是哪里的话?” 苏贤顿感蛋疼。 同时心中恍然,想起前日陈可瑶偷听墙角之事,刚才他与陈可妍之间的谈话,想必也被这小妮子听了去。 可是,“将她许配给苏贤”的说辞,只是半句话啊! 苏贤苦笑着脸,当即给她做解释,陈可妍后面还有半句话呢,而且那半句话是拒绝,也是威胁! 哪知陈可瑶根本不听,摇头道: “不,苏哥哥又想哄骗瑶瑶,瑶瑶可没那么傻。” “我……” 苏贤差点抓狂。 他高举着两手,低头看着紧紧抱着他的陈可瑶,一阵阵无言。 在他眼中,陈可瑶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他之所以逗她玩,一则是因为陈可妍的缘故,因陈可妍不想他接近陈可瑶,苏贤就偏偏与她对着来。 二则,是因为大人的恶趣味,喜欢逗弄邻居家或亲戚家的小孩,尤其是,这小孩还是如此的可爱,就更令人心痒痒了。 可谁知,这小屁孩竟来了劲,居然说喜欢他…… 苏贤无法,只得语重心长的劝道: “殿下,你不要多想,今日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就将启程返回大梁,需要早些睡觉。” “苏哥哥要走?!”陈可瑶一惊,心中顿感怅然若失。 “是啊,莫非殿下忘了,我本从大梁而来,现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自然也该回去了。”苏贤平静道。 “……” 陈可瑶仰望着苏贤的脸,大眼中眸光点点,宛若星辰,亮晶晶的。 她沉思良久,忽然说道: “苏哥哥想让瑶瑶回去休息,瑶瑶听从便是,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苏贤松了口气,只要能忽悠走这只缠人的小妮子,什么条件他都可以答应。 陈可瑶大眼扑闪,酝酿了数息,樱桃小嘴轻启道: “苏哥哥,我们不如……私奔吧!苏哥哥带我去大梁!” “私奔?!” 苏贤差点直接跳起来。 他瞪大了双目,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可瑶那天真无邪的可爱面孔,这是单纯的小姑娘所能想出的馊主意? 说是私奔,实则是绑架南陈的小公主。 亦或者说,是偷走南陈的小公主! 偷公主? 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 要知道,莫说陈帝,就连陈可妍都将她捧在手心,苏贤若将她偷走,陈帝与陈可妍还不得发疯? “不行!” 苏贤严词拒绝,不容置疑,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陈可瑶没想到苏贤的反应这么大,苦恼一阵,她那双大眼又是一亮,喜上眉梢,道:“苏哥哥,瑶瑶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什么办法啊?”苏贤侧目,质疑道:“这种事如何能够两全?” “苏哥哥你就放心吧,瑶瑶这个办法真的可以两全。”陈可瑶一脸喜色,自信而肯定。 “那你就说来听听。” 苏贤迟疑起来,莫非这小妮子果然想到了什么妙招不成? 陈可瑶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高兴说道: “苏哥哥可以来瑶瑶的府里当差,做随侍公公啊,如此一来,苏哥哥就不用返回大梁,今后我们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啦!” “当差?做公公!” “……” 苏贤如遭锤击,这一惊当真不小。 他身体剧烈一晃,居然平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感觉某个部位凉飕飕的,漏风。 “苏哥哥!” 陈可瑶见状,吓了一跳,忙扶着苏贤走向床榻,费劲儿的将他扶上去躺好。 苏贤这次真的被陈可瑶雷到了。 里嫩外焦。 先是私奔不说,现在又……他心里明白,陈可瑶其实根本不知“公公”代表着什么,童言无忌。 可是,此事事关男儿雄风,陈可瑶虽是童言无忌,但他还是被雷得不轻,足足十余息之后方才恢复如常。 这时,他发现陈可瑶居然也爬上了他的床榻,占据了内侧的位置,侧身以手托腮,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陈可瑶一脸天真的担心。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不然我当场就与你绝交!”苏贤黑着脸。 “哦。” 陈可瑶茫然点头,心中十分疑惑,但又不敢多问。 苏贤面色渐渐和缓,沉思良久后说道:“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私奔的提议,但不是现在。” “太好了!”陈可瑶狂喜不禁,一脸期待问道:“那苏哥哥什么时候来找瑶瑶私奔啊?” “看情况吧,至少也要……三个月后,这段时间你应该好好陪陪你父皇。”苏贤语重心长。 《我的治愈系游戏》 “哦。”陈可瑶情绪低落下来,她也知陈帝只剩三个月的寿命。 “好了,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晚之事切勿对第三人提起,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苏贤跳下床,径直去开门。 “好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陈可瑶跳下床后,直接被苏贤推出了门外。 她还想说点什么,苏贤却砰的一声关了门。 “终于送走了这个小妮子!” 苏贤背靠房门,大大的松了口气,至于“相约私奔”的承诺,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他并未放在心上。 因明天还要赶路,他简单收拾一番就躺上了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话说,陈可瑶回屋后,心头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方才的情景。 她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头脑也十分清醒,根本无心睡眠。 她取出苏贤送给她的“淑女猫”,玩耍一番,又抱起等身高的“泰迪熊”。 忽然,她灵机一动,丢下泰迪熊,翻出一件男人的外衣。 这是苏贤的衣服。 今天上午游湖的时候被她打湿,她也主动揽下了浆洗衣服的重任,这衣服已经洗好,但还没给苏贤送去。 她拿着这件外衣,走到泰迪熊前,比划一番,最后动手将衣服穿在了泰迪熊的身上。 穿好后,陈可瑶后退两步,仔细一打量,发现穿上了衣服的泰迪熊倒与苏贤有几分相似,正巧这熊也是苏贤送给她的。 意义非凡! “苏哥哥,我们休息吧!” 陈可瑶笑容满面,将穿着苏贤衣服的泰迪熊抱上绣塌,让它躺在里侧,盖好被子,最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今晚,陈可瑶的睡眠格外踏实。 抱着苏贤送给她的、穿着苏贤外衣的泰迪熊,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虽然也做了一个梦,但那梦非常梦幻,还带点羞羞,她喜欢这样的美梦! …… 转眼。 天色渐明。 时间来到第二天。 苏贤早早的就已起床,梳洗完毕,用罢早点,他便催促陈可妍带着他们一行入宫,辞别陈帝,同时接回李青牛与周威。 苏贤决定今日启程,杨止兰、关平等人自然没有意见。 入宫后,陈帝颇感意外,但见苏贤执意要走,他也多留不得。 虽是一大清早,但陈帝也摆下丰盛的宴席,为苏贤等人践行。 席间,陈帝隐晦透露,他将册立恬王为皇太子,并请苏贤继续支持恬王,苏贤在大梁位高权重,若继续支持恬王,梁陈两国未来必将更为和睦。 苏贤暗中与陈可妍对了一眼,笑着答应下来。 宴席结束后,陈帝亲自护送苏贤一行走出皇城,然后吩咐恬王与陈可妍继续送行,苏贤拜谢过陈帝,直接出城而去。 …… 江宁城以北。 数里开外 长江岸边。 码头。 苏贤打算在此渡江,去到对岸的扬州。 陈可妍、陈可瑶、恬王等人只能送到此地。 恬王深施一礼,道:“苏兄,这次多亏了你们,要不然……这些事不提也罢,希望苏兄下次再来!” “王爷请起,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希望王爷不要嫌恶才是。”苏贤别有深意的笑道。 “哪里的话。”恬王摆手。 “苏公子,一路顺风,若有什么需求,直接派一个人来找我就是。”陈可妍走上前来,大方得体的行了个万福礼。 “那我就先行谢过公主殿下了。”苏贤作揖道。 接着,陈可瑶走上前来。 苏贤一看到她,不由想起昨晚之事,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感觉某个部位凉飕飕的。 为了不让陈可瑶说错话,苏贤抢先笑道: “小公主殿下,如今我回去了,你可要好生听你皇姐的话,不可淘气,知道了吗?” “苏哥哥放心,瑶瑶知道了。”陈可瑶乖巧点头。 苏贤见状十分满意,最后对恬王、陈可妍等人施礼道:“王爷、公主殿下,我这就去了,后会有期!” “苏兄保重!”恬王挥手。 “一路顺风!”陈可妍笑道。 “……” 这时,苏贤已经转身,走向停靠在码头上的渡船,他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 杨止兰、李青牛、周威、关平等人跟随在后。 很快,苏贤就走到了渡船近前。 抬脚上船之际,他不由纳闷,刚才恬王与陈可妍都进行了最后的道别,可为何陈可瑶却毫无反应呢?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稚嫩而婉转的声音: “苏哥哥,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 我擦! 苏贤吓了一跳,迈出去的那只脚差点踩空,整个人也差点栽入深不见底的长江,好在最后稳住了身形。 他们之间的承诺是什么? 答桉是“相约私奔”。 这本是苏贤用来搪塞陈可瑶的手段,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可万一陈可妍知道了此事,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苏贤稳住身形后,回头一看,果然发现陈可妍正一脸狐疑,目光在他与陈可瑶脸上来回流传,眉头渐蹙。 苏贤暗中瞪了一眼陈可瑶,怪她多嘴,然后哈哈笑道: “小公主殿下你就放心吧,我下次来,一定为你带大梁的土仪特产,包你满意!” 陈可妍一听这话,眼中的狐疑之色渐渐消失,心道原来如此。 陈可瑶也察觉出刚才的话不妥,那可是她与苏贤之间的秘密呢,好在苏贤反应快,她赶忙借坡下驴,笑道: “多谢苏哥哥!苏哥哥一路平安啊!” “后会有期!” 苏贤最后挥了挥手,毅然踏上那只渡船。 杨止兰、李青牛等人紧随而上。 不多时,这渡船便已走远,消失在朦胧有雾的江面。 大梁王朝,苏贤回来了! 819 我的“贤惠”夫人 苏贤渡过长江后,并未第一时间返回神都。 而是继续北上,绕到河南道“登州”,在黄海岸边仔细勘察一番,待了数日,这才往西直奔神都而去。 …… 又是数日后。 大梁,神都。 范阳侯府。 日头渐渐高升,眼见晌午将至。 柳蕙香的闺房内,安静而清幽,明媚的阳光透过院内的树叶,打落在闺房地面,散落一地细碎光斑。 精致的绣塌上,柳蕙香侧身而卧,面朝里侧,似乎已经睡着。 自唐淑婉嫁入侯府,她将一应家务都交出去后,整个人愈发清闲。 这都快中午了,她却还在睡觉,这种事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但她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苏贤离开这段时间,她白天烧香拜佛,为苏贤祈求平安,晚上刺绣做衣裳,寄托相思,日子也算“充实”。 又因不掌管家务,她晚上难免熬夜,这一来二去,竟导致她白天哈欠连天,时常歪在绣塌上补觉。 这不,她刚才还在看书呢,忽感困顿,便回房小憩,谁知双眼一闭竟沉沉睡了过去。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日日为苏贤祈祷,日日思念着苏贤,此番睡去竟做成一梦。 在梦里,苏贤终于回来了。 而且还……还不正经。 虽说是梦,可梦里的感觉也太真实了一些。 苏贤轻抚她的那种感觉,似乎还带着温度。 等等! 柳蕙香在梦里一惊。 差点就此醒来。 因为苏贤越来越放肆,抚着抚着居然就……亲她! 虽说是在梦里,可她还是非常害羞,怪哉,她怎会做这种羞人的梦呢? “夫君,别,天……天还亮着呢。”在梦里,柳蕙香无力的抗拒着。 “都是老夫老妻了,夫人还害羞不成?管它白天黑夜,为夫想你了。”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熟悉的声音,带着磁性。 “夫君……” 柳蕙香倏然惊醒,水眸轻启,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随即,苏贤那张俊朗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之中。 她一时痴了,不知自己已经醒来,还当是在做梦呢。 眼见夫君的形象一下子清晰起来,她不禁用手轻抚苏贤的脸庞,触感也越来越清晰……噫,这梦好生真实,她在心中暗道。 “多日不见,夫人似乎……愈发漂亮了!”苏贤咧嘴笑道。 “那夫君……喜欢吗?”柳蕙香娇羞无限。 “我的乖乖,快让为夫好好看看,为夫想死你了……” “……” 一会儿后,柳蕙香猛然醒悟,喜道:“夫君,果真是你?妾身不是在做梦?夫君终于回来了?!” “傻丫头,世上哪有如此真实的梦?嘿嘿,夫人想没想我?” “想……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一回来就……就来欺负妾身!这青天大白日的,夫君见过唐妹妹没有?” “为夫是偷偷回来的,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倒是没有见到她,对了她在哪里?” “唐妹妹应该在前厅处理家务……” “……” 稍稍纾解了柳蕙香的相思之苦,苏贤信步来到前厅。 唐淑婉果然在处理家务。 府中的管家、管事、婆子等,正排着队回话呢。 唐淑婉端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很有主母的派头,针对不同的事,她时而发怒,时而褒奖,赏罚并用,所有人和事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苏贤躲在暗处观察一阵,不禁连连点头,窥一管而知全貌,可见唐淑婉的确是治家的好手。 不多时,最后一个回话的管事终于躬身离开。 唐淑婉揉了揉眉心,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小丫鬟明兰卖力的为她捏肩放松。 唐淑婉身为侯爷夫人、太尉夫人,还受封一品诰命,身份尊贵,即便是居家也都盛装打扮。 但她其实只有十八岁的年纪,少女的身材,少妇的装扮,稚嫩中掺杂着些许成熟,因而显得格外清丽动人。 她的气质也越发温婉和睦,教苏贤看了无不心动,单单只是看着她而已,烦躁的心情也跟着安静下来。 “夫人!” 苏贤忽然现身,笑着打了个招呼。 唐淑婉乍见苏贤,微微一怔,当即起身快步迎了上来,恭敬端正的行万福礼,笑道: “夫君几时回来的?妾身竟不知,夫君快请入座,喝杯茶水解解渴。” “回来有一会儿了,我见府中井井有条,想来必定是夫人的功劳,夫人也需好好的休息才是,不可操劳过度啊。”苏贤笑道。 “……” 正聊着,柳蕙香收拾好也赶了来。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苏贤讲述着南陈一行的趣事,逗得两位夫人与丫鬟明兰娇笑不已,笑声不断。 不一会儿,午时饭点临近。 正巧苏贤也讲完了南陈一行的趣事,他起身笑道: “为夫多日不在家里,今既回来了,自然要多陪陪你们,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唐淑婉忙拉住苏贤,正色道: “夫君此去南陈,乃是奉了皇命,夫君既已回京,何不先入宫面见陛下,交代差事呢?” 苏贤笑道: “无妨,陛下交办之事不算什么大事,没有陪两位夫人吃饭重要,夫人不用多想,为夫自有分寸。” 唐淑婉见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柳蕙香忽然笑道: “夫君不在的这段时间,妾身与唐妹妹又学了一些厨艺,我们这就去厨房,待会儿请夫君公评,妾身与唐妹妹的厨艺熟高!” “正是呢!”唐淑婉也笑道:“这段时间,妾身学了十八道菜的做法,柳姐姐学了二十六道菜的做法。” “待会儿夫君可得一一品鉴才是!”两女掩嘴笑道。 “……” 苏贤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之前,这两个女人疯狂给他夹菜的场景。 柳蕙香夹的菜,他不好拒绝,唐淑婉的他也不好拒绝,可他只有一张口一个肚子,那里吃得了那么多! 更何况,这次她们更狠,唐淑婉居然新学了十八道菜,柳蕙香多达二十六道……天啦,他的肚子瞬间就撑了。 “两位夫人,你们……其实不用……” 苏贤一脸苦笑,这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夫君先去花厅稍候,我们这就去厨房,马上就能上菜。” 两位夫人不由分说,左右挟持着苏贤,直接走向吃饭的花厅,两女嘻嘻哈哈,就跟商量好了似的。 恰在这时,一个丫鬟跑来禀道: “启禀侯爷,陛下得知侯爷回京,特派了公公来接,马车已到了府门外,请侯爷立即更衣入朝。” 来得正好……苏贤略松口气,看着两位夫人笑道:“两位夫人,你们也听见了,陛下召见呢!” 唐淑婉微微蹙眉,道:“夫君方才不是说,此事不重要的么,陛下为何……” “两位夫人不要多想,陛下召见必有要事,还是赶紧给为夫更衣吧。”苏贤笑道。 “……” 一会儿后,苏贤更换了朝服,直奔府门而去。 唐淑婉与柳蕙香送至府门外。 女皇派来的马车已等候多时,见苏贤出府,忙邀请苏贤上车,苏贤毫不犹豫的就上了。 终于逃过一劫……苏贤在马车上轻拍着胸口,看来是应该想个办法治一治这两位夫人了,提振一下夫纲。 这时,唐淑婉与柳蕙香来到马车旁,笑道:“夫君且去,我们在家里做菜,等夫君晚上回来再一一品鉴。” 马车中,苏贤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但最后也只得干笑道:“辛苦两位夫人了,其实你们可以不用做的,休息一下多好?” 两位夫人自是不依,非做不可。 苏贤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吩咐马车开动。 …… 与此同时。 侯府内院东侧,有一套最大的独立院落。 那是唐淑静的暂居之地。 苏贤当初收拾出这套院落,本是为了孝敬长辈,结果却便宜了小姨子……苏贤不在家这段时间,唐淑静几乎天天都住在那院中,当成了自己的家。 书房。 唐淑静站在一排木架前。 木架放置之物并不是书册,而是花瓶、古董、珍宝等等陈设之物。 唐淑静手里拿着一只花瓶,借着光线正细细打量,她不时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瓶体,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她那双明眸中似有神芒绽放。 忽然,她抱着那只花瓶不动,快速扭头瞟了眼身后,做贼似的。 见房门紧闭,根本无人,她这才放心,回头继续把玩那只花瓶。 “二小姐二小姐,姑爷回来了!” 忽然,一个声音自书房外传来,那是一个丫鬟。 这丫鬟的声音很大,像是在耳边爆喝,唐淑静本就有些心虚,经此一吓,她心神震颤,手里的花瓶也差点脱手。 好在,她眼明手快,稳稳的拿住了花瓶。 深吸口气后,唐淑静没好气的训道:“慌什么,一惊一乍的……等等,你说什么?姐夫回来了?他过来了么?” 因想到苏贤可能来了,她心中又是一慌,手里的花瓶又差点脱手,好在她身为天下第一女神捕,最后终究沉住了气。 “姑爷出府去了,说是陛下召见,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屋外的丫鬟又道。 “这样啊,我知道了。” 唐淑静慢慢将花瓶放回木架。 但她并未转身离开,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只花瓶,以及木架上其他的古董、珍宝等等摆件儿。 …… 话说苏贤来到皇城端门外,下车,早有女皇派来的女官恭候在此。 苏贤跟随这女官,径直穿过皇城,入得宫城大门,再穿过“大内”,最后踏足“后宫”的范围。 女官直接将苏贤带去了“徽猷殿”的正殿。 “徽猷殿”是女皇寝宫。 “臣苏贤,拜见陛下!”苏贤进入正殿,匆匆一瞥间,只见女皇似乎更加光彩照人,但他没有多看,先行君臣之礼。 “苏爱卿免礼,平身。”女皇笑道。 “多谢陛下。” 苏贤这才抬头仔细看向女皇。 多日未见,女皇竟比先前更为丰姿水润。 女皇早已不是二八少女,但岁月似乎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肌肤宛若凝脂,身材饱满之度堪称天下之最。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一种莫名的成熟风韵、美艳动人。 “苏爱卿来得正好,赐宴!” 女皇指了指大殿侧边。 苏贤顺着指引看去,那里已置备了一几,宫女们正摆着宫廷御馔,再看女皇身前的龙案上也摆满了酒菜。 苏贤恍然,现下正值午时饭点,他此时入宫正好赶上女皇用膳,于是女皇顺势赐宴。 他也不客气,道谢后直接坐下就开吃。 席间,女皇询问此次南陈之行的结果。 苏贤一边用膳,一边奏报,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没有任何隐瞒。 “哈哈哈哈……朕就知道,有苏爱卿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女皇笑着赞道: “此行不仅打击了前朝余孽与南陈厉王的结盟,还帮了恬王一把,不错……苏爱卿此行辛苦了,朕必重重有赏!” 苏贤谦虚一二,然后感谢女皇赏赐。 不一时饭毕,酒菜撤走,换上茶水,苏贤又开始讲述南陈一行所遇到的趣事,逗得女皇哈哈大笑、花枝乱颤。 女皇身姿丰美更甚兰陵,她这一花枝乱颤……苏贤在旁直接瞪大了眼。 眼前也不禁浮现出帮女皇搓澡的画面。 他这次去南陈,耗时多达十余日,老实说,他还是挺想女皇的,尤其是帮她搓澡的时候。 今日,他终于回京,女皇兴致又高,应该……苏贤不禁期待起来。 女皇笑完后,起身离开,说是忽然想起一桩急事,必须马上处理。 苏贤看着她的背影,一阵阵无言,不先搓个澡吗? 谁知女皇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着苏贤,挑了挑眉笑道:“苏爱卿稍坐片刻,今日天气温暖,朕待会儿要沐浴。” “……” 话音落下后,女皇飘然而去。 苏贤心中稳了,女皇如此说,暗示再明显不过,想起待会儿帮女皇洗澡的过程,他心中一阵阵荡漾。 等了大约两刻钟左右,一个女官忽然来请。 苏贤跟了去,那女官果然带他来到了女皇浴室。 这个地方苏贤十分熟悉,他轻轻推开浴室的门,内里水汽蒸腾,烟雾缭绕,还伴随着淡淡的花香。 “苏爱卿,快过来帮朕搓背,注意,这次只能搓背哦!”女皇的声音从水雾中传来。 “臣遵旨!” 苏贤笑着走了过去。 只能搓背? 呵呵,等搓上了可就由不得她了! 820 女皇:派人去请苏爱卿 约一个时辰后。 苏贤终于走出宫门。 他抬头望天,正月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好不舒服,他微咪着两眼,脑海中还回放着刚才帮女皇洗澡的画面。 女皇越来越厉害了,在入宫之前,他要不是喝了几口“九枝甘露”,现在非得扶墙而出不可。 她旧疾在身,都如此能干,倘若治好了她的旧疾,那还了得? 苏贤心下暗暗嘀咕,看来是该时候忽悠李青牛教他“先秦导引术”了,当然,女皇旧疾也需一并处理。 “奴婢见过太尉!” 正想着,一个女子忽然迎上前来。 苏贤听这声音耳熟,低眸一看,原来是兰陵公主身边的侍女,秋典军。 “秋典军勿需多礼,可是公主派你在此等我?”苏贤笑道。 “太尉英明。” “……” 此去兰陵公主府并不远,不出两盏茶的功夫,苏贤就已站在公主府门前。 “太尉请进,公主已经等候多时。”秋典军含笑,在前带路。 “有劳。” 两人入府,径直来到兰陵公主的书房。 秋典军推开门,待苏贤迈步走进后,她默默关上房门,然后转身离开。 苏贤进屋,抬头便见兰陵公主歪在一张美人榻上。 合体的紫色宫裙,加上她歪着的姿势,完美勾勒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儿,尽显女子的曲线之美。 她身为大梁王朝最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气度自然非凡,通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雍容华贵的气息,教人不敢亵渎。 她手握一卷书,正懒懒的看着,那书页略微泛黄,上面字迹规整分明,衬托出她的玉手雪白、纤细又修长。 指尖上的指甲鲜艳欲滴,远远看去宛若瑰玉,泛着迷人的光泽。 她那双凤目略微低垂,目光落在书卷之上,再加上歪着的姿势,给人一种慵懒的气息……很是撩人。 苏贤进屋后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兰陵公主慵懒的眼帘轻轻往上一抬,眸光一翻,见苏贤顿在那里,一幅魂魄离体的模样,她嘴角缓缓上扬,笑着打趣道: “太尉去了一趟南陈,回来后竟不认得本宫了?你要不要凑近一些,仔细看个清楚明白?” “好啊!” 苏贤打蛇随棍上,径直走上前去,在兰陵身前两尺处站定,双目肆无忌惮的扫视,目光灼灼似乎带着温度。 兰陵公主艳冠群芳,可以说是大梁王朝最美的女人,她平时出门,街旁的百姓都是需要回避的。 因为她太漂亮了,寻常男人见了她,容易失魂落魄,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与冲动…… 但苏贤不一样。 他不仅正大光明的看,而且还敢…… 此外,他的眼神也并非神魂颠倒、色魂受受,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那样,而是欣赏、赞美,亦或者说是……鉴赏。 他这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私有之物般。 所以,并不是兰陵的美貌魅惑住了他,而是苏贤在宣誓主权! 宣誓主权! 要知道,兰陵可是大梁王朝最美丽、权势最大的公主啊! 苏贤的胆子真的太大了。 他的胆大包天,反而让兰陵公主略有不自然,她将那卷书丢在一边,歪在美人榻上不动,面色一正,问道: “南陈之行如何?” “非常顺利……” 苏贤在讲述南陈经历的时候,非常不客气,他径直走到美人榻前,一屁股坐下,两人相距不足半尺。 兰陵依旧歪着没动,只缓缓转动眼珠瞥了一眼,没做理会。 可谁知,苏贤越来越放肆,讲了一会儿后,似乎觉得口渴,竟端起兰陵喝过的茶水大口猛灌,喝完后还赞道: “香甜可口!” 兰陵眉梢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如常,只懒懒的翻了个白眼,道:“那是本宫喝过的,你就不怕里面有本宫的口水?” 苏贤笑着凑近,小声笑道: “难怪,我说这杯茶为何如此香甜,原来是因为……” “没个正形!” 兰陵公主面色微黑,一把推开苏贤,苏贤顺势往后仰倒在美人榻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还睡上了。 “本宫记得,太尉此去南陈之前,可不像这般轻浮,莫不是陈可妍那妖精将你带坏了不成?”兰陵忽然问。 “怎么可能……”苏贤刚说了这几个字,心头猛然一惊,暗道:“这兰陵好阴险,竟想套我的话?” “我这次去南陈,根本就没见到传说之中的吴国公主,倒是与恬王相谈甚欢,那恬王是一个忠厚之人……” 苏贤吧嗒吧嗒说了一大堆,都是在说恬王如何如何,丝毫不提陈可妍三字,连带陈可瑶也被他省略。 兰陵公主虽一脸狐疑,但见苏贤说得滴水不漏,她也只能暂且揭过不提。 苏贤怕她多问,忽然从美人榻上坐起,双眼乱瞄,坏笑道:“公主殿下,有件东西,下官想取出来瞧瞧。” “什么东西?”兰陵还在思考方才之事,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那件东西,公主替下官收着呢……” 苏贤说着,冷不防往前一扑,犹如饿狼扑食。 兰陵顿时明白过来,苏贤所说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心头顿时又羞又气,一把将苏贤推开,两眼一瞪,尽显大梁王朝最有权势的公主的威严,斥道: “放肆!本宫乃当朝公主,你敢如此欺我?” 苏贤仔细看了眼兰陵的神色,她虽是在呵斥,但眼中却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苏贤心中一定,依旧扑过去,嘻嘻笑道: “不错,殿下的确是当朝公主,可那件东西,是公主奖励给我的,已属我所有,殿下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你敢!” “……” 眨眼间,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苏贤终于离开公主府,出得皇城。 他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刚才,别看兰陵反对得厉害,最后还不是乖乖就范?她嘴上说着“放肆”,但身体却十分诚实…… 再者,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他自然可劲的玩儿。 兰陵虽略有后悔当初的决定,但也无法了。 回到侯府,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 苏贤用了晚膳,沐浴洗漱后便早早的回房休息。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苏贤伺候两位夫人嗨皮直到半夜时分,方才力竭休息不提。 …… 次日。 皇宫。 大内。 女皇召集了“尚书令”兰陵公主、“中书令”钱中书、“侍中”刘侍中,还有“龙武大将军”言大山,他们君臣齐聚御书房,是为了商议一桩突发事件—— 与辽国的通商谈判,被迫中止了! 中止的原因,倒不是两国又起了摩擦。 而是因为辽国内部出了些问题。 各大部族间不知为何又爆发了冲突,局势虽不严重,但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起码需要两年的时间。 此事若发生在以前,倒还罢了,可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下子打乱了大梁女皇的一项计划。 她还等着通商所得的利润,来供养新筹建不久的“龙武军”呢。 可通商谈判之事竟被迫中止,是故,龙武军两万精锐所缺钱粮,便成了一个大窟窿。 今日女皇召集兰陵等众臣,便是为了商议此事。 “诸位,眼下的情况你们已经了解,你们都说说看吧,此事如何解决?你们可有良策?”女皇朗声道。 话音刚落,刘侍中便出列拜道: “陛下,筹建‘龙武军’是太尉的建议,恢复与辽国的通商也是太尉的建议,眼下出了岔子,陛下何必请来太尉一起讨论?臣听说,太尉昨日已经回京。” 女皇解释道: “苏爱卿昨日刚从南陈归来,他旅途辛苦,朕已准了他数日的假期。” “再者,你们都是我大梁的重臣,朕相信不用劳烦苏爱卿,你们就能妥善解决此事。” “朕时常听到风凉话,说朕宠幸苏爱卿过甚,今日朕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若谁能妥善解决此事,朕必有恩宠!” “……” 众臣听了这话,便歇了拉苏贤出来顶杠的想法,他们纷纷皱眉沉思,这件事该如此处理呢? 钱中书忽然出列,拜道: “陛下,依臣拙见,既然不能负担龙武军所需的钱粮,那何不……裁撤龙武军呢?等国库充盈后再筹建新军即可!” 女皇眉梢微微一蹙,心头略有不悦。 龙武军的实力,她亲自见识过,身为皇帝的她,自然希望拥有这么一只能征善战的禁军。 再者,前段时间,辽军大军压境的威胁,她可是记忆犹新。 “不妥!” 兰陵公主走上前来,先淡淡的瞥了眼钱中书,然后道:“裁撤禁军,事关重大,还望陛下三思。” “既然公主殿下不愿裁撤龙武军,那就请殿下拿出解决的办法来吧!”钱中书笑道。 兰陵公主没有理会钱中书。 她知道钱中书的心思。 龙武军是在她、苏贤与言大山的支持之下筹建起来的,若按势力划分,龙武军的权柄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太子头上。 钱中书是太子的铁杆支持者,他提议裁撤龙武军自然顺理成章。 “陛下,筹建龙武军之初,儿臣就说过,儿臣可以捐出‘白糖’等糖制品的收益,充作龙武军之粮饷。”兰陵禀道。 “好!”女皇大喜,笑道:“还是幼娘能为朕解忧!” 钱中书见状,心头自然不爽,但谁叫兰陵有钱呢?他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垂头丧气,面色难看。 言大山默默盘算一阵,走出来说道:“陛下,辽国预估两年后才能恢复通商,那么至少需要筹够龙武军两年的消耗。” 他转头看着兰陵,继续问:“敢问公主,接下来的两年间公主可以提供多少钱粮?” 女皇刚刚放松的眉头,现在又暗暗紧蹙,这的确是一个问题,龙武军的消耗是普通将士的五倍,兰陵果真能提供那么多钱粮么? 钱中书闻言,两眼却猛地一亮,刚才怎么没想到这点呢?他笑眯眯的看着兰陵,且看兰陵如何出丑。 兰陵公主沉思一番,最后开口道:“两年以内,儿臣可以提供白银……约两百万两!” “两百万两!” 女皇与众臣惊呼,那什么糖居然如此赚钱? 女皇震惊过后,便是一脸喜色,两年提供两百万两,想必已经足够龙武军的花销。 钱中书见状,面色又黯然下来。 “不够!” 言大山的声音浑厚有力,传遍整个御书房,女皇及众臣的笑声戛然而止,纷纷扭头过来,两百万两都还不够? 言大山解释道: “陛下及诸位有所不知,龙武军每个将士一年的粮饷是二十五两,两万将士两年的粮饷就是一百万两!” “再者,就算不继续招募,这两万将士所需的马匹、跨甲、兵器等等,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公主殿下这两百万两远远不够!” “……” 这时,女皇方才想起,龙武军将士一年二十五两的饷银还是她亲自敲定的呢,两万将士两年的粮饷,外加马匹、铠甲这些,两百万两的确不够! 远远不够! 大梁普通将士的饷银,是一年十五两,部分军屯的将士,饷银相对少一些。 而龙武军是言大山打造的精锐,待遇必然更高,可是眼下,就算将二十五两的饷银减少至十五两,也补不上马匹、器械的空档。 这还怎么玩? 女皇面色瞬间黯然下来,兰陵、刘侍中等人也愁眉苦盏,唯独钱中书暗暗偷乐,他在等待时机重提裁撤龙武军的提议。 女皇始终不甘心,将主意打到“缩减宫廷开支”上面,兰陵、言大山、刘侍中等也踊跃捐献,意图填补这个大窟窿。 结果算来算去始终不够,而且差了很多。 因为龙武军所用的战马、铠甲、兵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制作起来耗时又耗力,远非普通将士的装备可比。 若龙武军采用普通将士的装备,那龙武军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难道真的就只剩下“裁撤龙武军”一条路可走吗? 女皇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 钱中书十分得意,他酝酿了许久,见众人没话说了,他才上前一步,准备重提“裁撤龙武军”的提议。 可他刚准备开口,兰陵忽然说道: “陛下,还是……派人去请太尉吧,我们没有办法,太尉或许有良策也说不定。” “对呀,还是去请太尉来吧……” 言大山、刘侍中等人纷纷附和。 刚才女皇曾说过,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证明没有苏贤他们也能行,结果……罢了,眼下不是争意气的时候,若苏贤果真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必定心服口服。 821 为君解忧 女皇见状,也就顾不得苏贤的假期,侧头看着侍立在旁的南宫婉儿,吩咐道:“派人去请苏爱卿。” “遵旨!” 南宫婉儿快步退出御书房。 岂料,她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个小太监,对女皇禀道:“陛下,太尉与河南府府尹唐矩求见。” “苏爱卿来了?”女皇大喜,这当真是瞌睡遇到枕头,玉手一挥,吩咐道:“速速将苏爱卿带来御书房。” “奴婢遵命!” 小太监躬身退出。 兰陵公主、言大山、刘侍中等,面色颇为期待,苏贤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宛若救星。 钱中书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但也只能压下“裁撤龙武军”的提议,静观其变。 …… 另外一边。 苏贤与唐矩两翁婿,正由小太监领着慢慢往御书房行去。 唐矩忽然小声问道: “贤婿,你这想法着实惊人,又太突兀,陛下与朝臣们恐怕难以接受,要不……还是等几日再说?” 苏贤平静道: “岳父大人勿需担心,筹建‘市舶司’、打造海船、开海通商之事,小婿其实已经想了许久。” “诚然,打造海船谈何容易,所费钱粮必定不可计数。但此事一旦成功,必将为大梁提供源源不断的税银。” “眼下,我大梁元气大伤,筹建市舶司一事,恐怕难以顺利办成,但今日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 没错! 苏贤今日求见女皇的目的,就是为了筹建“市舶司”,发展开海通商的业务。 当然,他最深层次的目标,是借此亲手干掉逃亡流求的纳兰雄。 数日前,他从南陈离开后,曾绕道去了一趟河南道登州,勘察黄海沿岸,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造船厂与码头。 只是打造海船谈何容易,前期投入巨大,以当前大梁王朝的情况来看,苏贤也没有说服女皇的信心。 至于南陈那边,苏贤必定是要去叨扰陈可妍的,当然,不是让她出钱,而是让她出人,懂造船、懂航海的技术性人才。 这是一个浩大工程,苏贤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能在三五年内消灭纳兰雄,在他看来就很不错。 “贤婿所言也有道理!” 唐矩闻言,缓缓点头,今日只是在女皇面前提个建议而已,即便此事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过数息后他眉头暗皱,道: “可是贤婿,你那市舶司的构想……并无先例,老夫虽为官多年,恐怕也不能胜任。” 苏贤笑道: “小婿仔细斟酌过了,岳父大人是最好的人选,再说,其他人我也不放心,此事还需劳烦岳父大人才是啊!” “劳烦倒谈不上,你既如此说,那老夫就尽力而为吧。”唐矩郑重点头。 “……” 两翁婿聊着聊着,便已来到御书房外。 南宫婉儿正在此恭候,见苏贤到来,忙笑着施礼道:“太尉来得正好,陛下正派人去请呢,太尉快请进吧,陛下已等候多时。” 苏贤打量了南宫婉儿一眼,眼中莫名亮了一下。 这南宫婉儿的容貌气质,与兰陵公主不相上下,只是偏瘦一些,但却赋予了她另外一种柔弱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有劳南宫司记。” 苏贤收回打量的视线,做了个揖后,带着唐矩大踏步进入御书房。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 行罢君臣之礼,女皇一眼瞥见苏贤身后的唐矩,心中不免泛起狐疑,但她并未理会此事,笑着问道: “太尉不是告了数日的假期么?今日为何忽然入宫来见朕?” 苏贤回道: “启奏陛下,臣心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此事若办好了,于我大梁大有裨益,臣不吐不快,于是便入宫来了。” “哦?”女皇瞬间来了兴趣,端坐在龙椅上的她,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于我大梁大有裨益之事?苏爱卿快说!” 兰陵公主、言大山、刘侍中等,也是一脸好奇,能为眼下的大梁带来好消息的人,恐怕就只有苏贤了。 只是不知,苏贤这好消息究竟是什么? 钱中书默默站在一旁,暗中不屑,苏贤即便能带来好消息,但也绝对不与“龙武军”一事相关! 苏贤定了定神,缓缓吐出酝酿过数遍的说辞: “启奏陛下,臣这次前往南陈,有了许多新的发现,比如,南陈的航海业十分发达与繁荣。” “航海业?”女皇、兰陵等人略有惊讶,没想到苏贤说的竟然是这个! “不错!他们组建了许多船队,前往倭国、流求、吕松等地经商,那些大船出发之际,满载着丝绸、瓷器、茶叶等物。” “回归之时,载回来的便是黄金、白银、珠宝,以及香料、奇珍等等,这一去一回,所得银钱竟多达数十甚至上百万!” “……” 女皇听了这话,眼中猛地一亮,怔怔盯着苏贤,心头开始默默盘算。 兰陵、言大山等人也是如此模样。 钱中书嘴角狠狠一扯,苏贤这番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出海一趟就能赚数十甚至上百万? 这……这……要是多出海几趟,那龙武军的大窟窿可不就能堵住了么! 苏贤并不知女皇她们心中所想,见他们凝眉沉思,还认为他们是在考虑此事的得失呢。 毕竟,大梁王朝自诩为中原正朔,历来重农抑商,就算与辽国通商,也是出于稳定方面的考量。 再者,苏贤说辞中的“数十上百万两”,其实有些夸大,目的便是为了对他们造成一种强有力的冲击。 可令他疑惑的是,强有力的冲击没有看到,女皇他们反而陷入了沉思,怪哉! 苏贤不及多想,继续禀道: “臣回到大梁后,便在心中思考这个问题,开海通商所得巨万,为何我大梁不从中分一杯羹呢?” “今日臣入宫,就是想请奏陛下降旨开海,筹办造船厂,打造海船,开展出海通商的业务。” “为方便管理此事,臣请筹建‘市舶司’,市舶司可以先挂靠在太尉府名下,待时机成熟再转移到户部。” “……” 苏贤的话说完了。 接下来就等女皇的裁决。 其实在入宫之前,苏贤就知道此行不会那么顺利,开海通商固然赚得多,可女皇身为皇帝,必须考虑其他方面。 他也没指望今天就将此事办妥。 十余息后,苏贤眉头渐渐紧皱,不对劲儿啊,女皇这是在作甚?蹙着眉头走神了?为何久久不说话? 苏贤纳闷起来,就算不同意也该吱个声儿啊! 他扭头四顾,发现兰陵公主、言大山、刘侍中,还有钱中书等人的面色都非常古怪……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陛下?” 苏贤没忍住,声音由低到高的进行提醒。 女皇终于回过神来,只见她腾地起身,快步走到苏贤身前,紧盯着苏贤的眼睛问: “苏爱卿,你刚才说,出海一趟就能赚得数十上百万两白银?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苏贤略有不自然,立即补充道:“但这是最好的情况!” “若朕现在就准奏,我们多久可以收获税银?” 女皇又问,她似乎很着急,若御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她说不定已抓着苏贤肩膀猛烈摇晃。 苏贤没想到女皇有此一问,稍加盘算后回道:“最快也要半年的时间!” “半年?苏爱卿可以确定?”女皇精神一震,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眼中爆发出莫名的光芒,宛若溺水之人得到了救助。 “可以确定。”苏贤咬了咬牙,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女皇龙颜大悦,笑着朗声道:“苏爱卿的提议,朕通通准奏,只要苏爱卿能在半年内赚得充足的税银,朕另有重赏!” “……” “陛下……”苏贤有点懵,没搞懂女皇的心思,这就准奏了?女皇此举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恭喜陛下!” 兰陵公主、言大山、刘侍中等,笑容满面的对女皇作揖,钱中书则呆立一旁,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苏贤的视线从女皇、兰陵、言大山等人脸上扫过,满是狐疑之色。 兰陵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太尉有所不知,方才……” “原来如此!” 苏贤听完后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女皇君臣正在为龙武军的粮饷发愁呢,他忽然现身,提出开海通商的建议,误打误撞之下,正好解了女皇之忧! 龙武军可算是保住了,难怪女皇方才是那番表情。 苏贤心中了然后,又道: “陛下,市舶司统筹开海通商事宜,责任重大,为不耽误陛下大事,必须寻一优秀良才担任‘市舶司提举’方可!” 女皇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苏贤还带来了唐矩,心中便已有了猜测,但她佯装未知,问道:“苏爱卿可有人选?” 苏贤往侧边走了一步,让出后面的唐矩,道:“现任河南府府尹唐矩,便是最好的人选,请陛下明鉴。” “唐矩?”女皇那两道凌厉的目光打在唐矩身上,她表情不定,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陛下。”唐矩上前一步,迎着女皇那凌厉的目光,毫无畏惧。 “……” 兰陵、言大山、刘侍中等人见状,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市舶司提举”的位子,相当重要,若在此任上做出了成绩,必定是大功一件。 兰陵公主有心安插自己的心腹,但既然苏贤已有了安排,她便作罢。 一旁,钱中书那阴沉的面色瞬间高涨,一脸激动的走来,朗声道: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河南府府尹唐矩,乃太尉岳父,太尉此举明显徇私,还请陛下明鉴啊!” 苏贤与女皇还未表态,兰陵便沉声道: “自古‘举贤不避亲’,唐府尹虽新上任不久,便已办成多件大事,他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陛下,儿臣也觉得唐府尹适合做市舶司提举。” “臣等附议。” 言大山、刘侍中齐声道。 苏贤看着女皇说: “陛下,市舶司毕竟是一个新鲜物事,在我朝并无先例,所以市舶司提举的人选十分重要。” “臣静心观察了许久,只有河南府府尹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虽是臣的岳父,但公主说得好,举贤不避亲,请陛下准允!” 钱中书自然不甘放弃,在那大声喊道: “请陛下三思啊!” “……” 女皇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唐矩身上,数息后方才缓缓说道: “苏爱卿的提议,准奏!自此刻起,河南府府尹唐矩,兼市舶司提举!唐提举?” “臣在。”唐矩略有不适应。 “市舶司事关我朝兴衰,绝不能有一丝差错,朕与太尉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女皇沉声道。 “多谢陛下,臣定当兢兢业业,不敢丝毫马虎,请陛下放心!”唐矩拜道。 “嗯。”女皇满意点点头。 “……” 一旁,钱中书见状,面色又阴沉下来。 这市舶司失败倒也罢了,可若一旦成功,果真能为大梁王朝提供源源不断的税银,那他与太子的地位必将更加危险!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一道闪电忽然划过钱中书脑海,他眼中猛地一亮,面上的阴沉瞬息消失不见,看着苏贤大声质问: “太尉的市舶司,固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一点我也不反对,可是,眼下却有一个难题,不知太尉如何解决?” “什么难题?”苏贤等人扭过头去。 钱中书神色泰然,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眼下,朝廷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银钱,而据老臣所知,筹建造船厂、打造海船一事,所费巨万,不亚于龙武军一年的粮饷!” “敢问太尉,朝廷拨不出钱粮,你如何打造海船?又如何筹建造船厂?半年后你又凭什么出海通商?” 钱中书越说越兴奋,宛若抓住了苏贤的痛脚,一幅大义凛然、义愤填膺的模样,转身面朝女皇朗声道: “请陛下明鉴,太尉的市舶司就是一个骗局,他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 此话过后,御书房中的气氛骤变,女皇、兰陵、言大山等人嘴角的笑容,缓缓僵硬,最后彻底消失。 对呀! 朝廷哪里有钱给苏贤造船? 要是有钱的话,直接当做龙武军的粮饷不就行了么。 何必如此折腾? 女皇、兰陵、言大山等人,面色渐渐铁青,纷纷扭头看着苏贤,尤其是女皇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审视。 钱中书得意洋洋,他真的想纵声狂笑,一扫心中郁闷! 苏贤迎着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只听他笑道: “陛下莫急,这个问题臣早就考虑过了,造船所需的钱粮与工匠,不用朝廷出一分一文,臣早就想到了解决之法。” 822 筹银数百万两 女皇见苏贤自信满满的样子,眼中不由一亮,那抹隐晦的审视也瞬间消失,忙问:“苏爱卿有什么办法?” “原来太尉早有法子,害我等白担心一场。”兰陵等人略松口气。 苏贤笑道: “陛下、诸位先不要着急,且容我慢慢说来。” “筹建造船厂、打造海船一事,的确耗费银钱无数,朝廷的困难我也知道,的确拿不出多余的钱粮。” “但,朝廷没有,其他人有啊!” “……” 苏贤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钱中书,面带淡淡的笑意。 钱中书脑袋中嗡的一声响,苏贤为何对他笑?结合刚才的话,苏贤该不会是想从他们手中抢夺吧! 抄家? 苏贤明显已与兰陵公主结盟,而兰陵公主是太子登基的最大威胁,所以,苏贤此举完全说得通! 此举既能筹集开海通商的本钱,又能重重的打击了太子一党! 可谓一石二鸟。 真的好手段啊! 钱中书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 不仅他想到了“抄家”,女皇、兰陵、言大山、刘侍中等,也没能幸免。 尤其是女皇,峨眉渐渐紧蹙,陷入了沉思。 “抄家怕是不妥!” 言大山忽然开口,看着苏贤缓缓摇头:“此举虽能筹集开海通商的本钱,可也会让文武百官人心惶惶,于社稷不利!” “臣附议!”刘侍中对女皇拜道。 兰陵公主眼神深邃,她已接纳了苏贤这个法子,抄家好啊,正好可以借此铲除一批异己,一箭双雕! 她想到这里,不禁也侧眸瞟了眼钱中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钱中书见状,顿感泰山压顶,呼吸紊乱,若说方才心中是拔凉,那么现在就是冰寒! “不行!” 钱中书心中暗道:“我就算是被抄家灭门,也决不能让太子殿下受到牵连,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钱中书心中大乱之际,苏贤扭头看着言大山,笑道: “郡公会错了我的意了,我这个法子,并不是抄没人家的家产,那也太不和谐!” “不是抄家?那是什么?”言大山惊讶道。 女皇、兰陵、刘侍中,还有吓坏了的钱中书,闻言纷纷看着苏贤,各人心思各异,表情多变。 苏贤重新看着女皇,朗声道:“合作!” “如何合作?” 女皇明显松了口气,由此可见,她对“抄家”的提议其实颇有顾虑,可这“合作”又是什么名堂? “陛下,先不说整个大梁王朝,单就这神都城中,豪富之家就不可胜数,当然这都是陛下的文治武功、藏富于民的结果。” 女皇缓缓点头,苏贤这一计马匹她喜欢听。 苏贤继续道: “所以,臣的想法是,通过‘市舶司’成立一个商会,商会面向整个大梁征集股本,整个过程全凭自愿,不会有人逼着他们。” “此事必须万分慎重,臣这里已事先拟定好了一份大致的章程,陛下请听……” “……” 当下,苏贤口述商会运转的整个章程。 因他早就打好了腹稿,因而现在说来头头是道,各个方面都考虑得十分周全。 简单来说,章程规定,这商会属于半官方的组织,朝廷拥有绝对的领导权,凡以股本入会的个体,只有不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分红权。 另外,个人如何入股,入股多少与分红的比列如何界定,以及一些其他事务的权责等等,苏贤都提前想到了。 女皇听罢苏贤的口述,略微沉思一番后,龙颜大悦,朗声道: “苏爱卿考虑得十分周全,朕十分满意,准奏!” “……” 她之所以如此爽快,是因为朝廷在这个商会中,占据绝对的地位,且拥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分红权。 而在商会的筹建过程中,朝廷一分钱也不用出,只有监察、协调的责任……这种好事打灯笼都找不到啊。 女皇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虽然,入股商会的个体,社会地位可能因此渐渐超然,但这都不是太严重的问题,若有人胆敢乱来,动用特权将之逐出商会也就是了。 “果然是好法子!” 兰陵公主也十分赞同,虽然没能借“抄家”排除异己,但可以利用这商会拉拢一大批人啊! 要知道,商会挂靠市舶司,市舶司又是苏贤的太尉府的下属衙门,而她与苏贤的关系就不用说了。 除此之外,商会所得利润,朝廷占据大头,这对女皇亦或者她来说更是一件好事。 “原来如此!” 言大山、刘侍中两人明显松了口气,对苏贤纷纷投去赞许的目光。 另外一边,钱中书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要不是借此抄家就好,他心中的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可是下一刻,他眉头又紧皱起来,所以说,苏贤此举填补了龙武军的大窟窿? 尽管心头不忿,但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忽然,他眉头一仰,眼中一亮,心中暗道: “拉人入股的办法的确是好,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可人家难道都是傻子不成?老夫料定,入股的人一定会有,但绝不会很多!” “……” 御书房的小朝会已经结束。 群臣各自退去。 言大山且回龙武军大营。 刘侍中则返回门下省衙门继续坐值。 苏贤带着唐矩亲自去筹备商会事宜,这件事迟疑不得,女皇命他今天就完成拉人入股的计划。 兰陵对商会的事十分上心,也跟了苏贤他们去,动用自己的权势从旁协助…… 而钱中书走出御书房后,径直去到了宫城东侧的东宫,来见太子。 太子听完钱中书的讲述,拍着巴掌笑道: “哈哈哈……笑死我了,那苏贤到底还是年轻,居然想出如此幼稚的办法,真当那些豪富之家都是傻子不成?” “谁说不是呢。”钱中书在旁笑道: “老臣预估,与那苏贤素有牵连的家族,或许会加入那劳什子的商会,可其他人必不会轻举妄动。” “等天黑之后,那苏贤还未凑齐开海通商的本钱时,我们且看他还如何猖狂,且看陛下还如何袒护于他!” 太子难得神清气爽,朗声笑道: “你方才说,陛下命苏贤今日内办妥此事?呵呵,看来我们今天就能看见这个天大的笑话!” “……” 太子妃端坐一旁,看着陷入兴奋、狂喜的太子,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人们愿意相信愿意相信的事物,旁人妄图点醒,他还会跟你急,太子妃深知这一点,所以最后只得深深叹口气。 在她的记忆之中,苏贤还没干过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今日苏贤筹备市舶司、筹建商会之举,必有深意,就算有困难,恐怕人家也早想好了应对之法。 …… 一段时间后。 神都城中忽然喧沸起来。 苏贤的计划,也就是成立商会之事,如飓风般席卷了整座神都城,不管是深宅大院,还是茶楼酒肆,人们都热议个不停。 唐家。 唐家家主得知情况后,当即大手一挥,吩咐道:“立即准备二万五千两白银,老夫待会儿亲自去给太尉捧场!” 神都各大世家中,属唐家的财力最为雄厚,二万五千两说拿就拿,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很快,白花花的银子已准备停妥。 家主正准备亲自押送出门,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来禀道: “外面满大街都在传,说兰陵公主已入股商会,还有数位宰相等也纷纷入股!” “兰陵公主入股,在老夫的预料之中。” 唐家家主颔首点头,他之所以二话不说就入股这商会,除了为苏贤捧场外,还有借机与兰陵公主扯上关系的考虑。 “对了,公主殿下入股了多少?”家主忽然问。 “回禀家主,据说……兰陵公主入股了……三十万两白银!”小厮道。 “三十万……两!?”家主大吃一惊,三十万两!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错,就是三十万两。”小厮肯定道。 家主惊愕一阵,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二万五千两,瞬间觉得好少,略一思忖后,家主大声吩咐道: “快,再添……二万五千两,凑成五万两整,快,事不宜迟,老夫必须马上送过去。” “是!” 很快,唐家家主亲自押送着五万两白银,来到了苏贤的范阳侯府。 商会挂靠市舶司,市舶司又是太尉府的下属机构,但新修的太尉府还没造好,所以苏贤暂时就在侯府中处理商会事宜。 林家。 林家与苏贤也相交甚厚,得知消息后,林家的家主二话不说,也亲自押着两万两白银赶去了侯府。 同为世家的苏家、柳家,对此自然不屑一顾,他们的想法与太子差不多,都等着看苏贤的笑话呢。 …… 随着“兰陵的三十万两,唐家的五万两,林家的两万两,以及数位宰相、高官、公侯入股的数万两”席卷整个神都城后,入股的人瞬间就没了。 神都城中,民间豪富虽多,但他们都在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至此,商会共筹得四十万两白银。 苏贤自己又入股了二十万两,总计共筹得六十万两。 午时刚过不久,南宫婉儿代表女皇,送来三十万两入股,这是女皇的内帑钱粮,相当于女皇的小金库。 所以一上午过去了,商会共筹得白银九十万两! …… 范阳侯府。 苏贤亲自督促太尉府的属官,对这九十万两白银登记造册,这可是商会的银子,用来打造海船的,任何人都动不得。 兰陵公主整个上午也都待在侯府,她峨眉微蹙,看着苏贤道:“九十万两,看似虽多,但对市舶司来说还是不够!” “不错!前期投入越大,船队的规模也就越大,所得利润也就更多。”苏贤点头道: “下官计算过,若想通过开海通商所得的利钱供养龙武军,那么前期必须投入……两百万两白银方可!” 兰陵忧心道:“可眼下我们才只筹集了九十万两,差了一半多。” 苏贤安慰道: “殿下不用担心,今天的时间才过去一半呢,况且城中有的是豪富之家,尤其是那些大商贾。” “下官预估,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筹到二百五十万两白银!” “……” 城中的豪族、大商贾,以及还未入股的高官、公侯等,的确都在观望,他们或聚在一起,或独居一处,都在暗暗计较入股商会的得失。 毕竟,未来如何,没有人可以预知,商会泡汤事小,万一牵连自身甚至家人,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们不似兰陵公主、宰相们那样权势滔天,更不像唐家、林家那样与苏贤沾亲带故,他们必须小心谨慎。 …… 东宫。 太子今日高兴,留下了钱中书,并命置备酒宴歌舞,他们一边饮宴,一边等待天黑的那一刻。 整个东宫上下丝竹声悦耳,一派祥和。 不知不觉,下午的时间已过去一半。 这时,一个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入内,太子忙命歌舞暂歇,看着小太监笑问:“消息如何?还有人去侯府入股吗?” “回禀殿下,自午时陛下入股后,那范阳侯府门前便门可罗雀,再也没有一人前去入股!”小太监拜道。 “好!哈哈哈!” 太子大喜,他饮宴了大半日,早已有些醉,看着舞姬们吩咐道: “继续奏乐,继续舞!” “……” 另外一边,苏家、柳家上下也是暗乐不已,他们都在等待天黑之后好看苏贤的笑话。 时间飞逝宛若白驹过隙,眨眼之间,黄昏已至。 这天马上就要黑了。 东宫,太子早已醉醺醺,因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便挥退歌舞,摇头晃脑的问:“结果如何?还有人去入股吗?” “回殿下,还没人去入股!”有人答道。 “哈哈哈哈……”太子与钱中书笑得前仰后合,道:“那苏贤虽颇有能为,但终究只是一个黄口小儿罢了!” “是啊,鼓捣出一个什么商会,就想空手套白狼?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以为他是谁啊?”钱中书也已醉醺醺。 “……”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忽然狂奔入厅,大声禀道: “殿下,不好了,好多人潮水般涌向范阳侯府,他们都用马车拉着一箱一箱的银子,车队延绵数里!侯府门前更是排起了长队。” “甚至……有人为了更快入股,竟当街大打动手,因为范阳县侯当着众人的面说,天黑之后就将不再受理个人入股!” “……” 小太监话音落后,这厅中诡异的安静下来。 “噗!” 忽然,太子喷出一口老血,面色胀红,双眼一闭,直挺挺往后栽倒,竟是被气得晕了过去。 “殿下……”东宫上下顿时一片大乱。 823 女皇:谁敢诋毁苏爱卿,朕就灭了他! 范阳侯府。 府门前的宽阔街面上,门庭若市。 许多豪绅、大商贾拉着一箱又一箱的真金白银,正排队入股,队伍延绵数里! “前面的,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干嘛!” 排在后面的人,纷纷扯着嗓子催促,他们脸上写满了焦急,恨不得冲上前将前面的人一脚踹开。 但他们不敢妄动。 因为有数百侯府亲兵在维持秩序。 亲兵们披坚执锐,手上拿的家伙可都是真东西,雪亮亮的枪尖,散发着寒气,这些豪绅、大商贾们根本不敢再乱来。 “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不成?在后面慢慢排着!” 侥幸排在队伍前面的人,自然得意洋洋,在那嘚瑟,恨得后面的人牙痒痒……可却毫无办法。 话说,这些保持了大半日观望态度的人,为何忽然之间爆发,在黄昏来临之前赶来侯府送银子呢? 因为苏贤用了一点小手段。 第一步,他暗中派出大批人马,分散至城中的街头巷尾,与茶楼酒肆,在人前大肆鼓吹南陈开海通商的好处,如何日进斗金等等。 第二步,翻出苏贤往日所建之功勋,大肆鼓吹一番,然后重点渲染苏贤的人品,言下之意就是说:跟着苏贤混,没有危险,有的只是好处! 通过以上两步,许多持观望态度的人就已坐不住了,毕竟财帛动人心呐,开海通商的利润的确十分丰厚! 再者,苏贤曾数次挽救大厦于将倾,人品值得信赖,跟着苏现混可以吃香喝辣! 但即便如此,已经坐不住的人还是没有行动。 他们心中始终有些顾虑,毕竟这是与朝廷合作,万一出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苏贤丢出第三步,说有人已拉着整箱整箱的银子去了侯府! 当然,那其实是苏贤安排的托。 但这些人并不知情,见有人尝鲜吃了螃蟹,他们终于坐不住,纷纷起身道:“速去准备银子!” 银子刚准备好,马上又传来消息,说天黑之后,侯府将不再受理个人入股商会的业务! 因为这是商会的规定。 这些人听了这消息,当下更坐不住了,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急迫感,吩咐拉着银子立即出发! 说来也怪,这商会,他们刚才还不入眼呢,结果瞬间就有种“高攀不起”的心态,生怕去晚了错过入股的机会。 …… 侯府。 靠近府门的一间花厅内。 苏贤、兰陵等人齐聚于此。 太尉府属吏往来奔走不断,将府门前的盛况一一通报。 兰陵公主看着苏贤道: “天黑之后,商会将不再受理个人入股,这的确是太尉事先说好的规矩。” “可他们来都来了,且都带着真金白银,何不为他们破一次例呢?那属吏不是预估,他们带来的金银加起来超过四百万两么。” “四百万两!这么多银子拿在手上干什么不好?就算全部投入造船厂打造海船也好啊!” “……” 苏贤笑道: “殿下,这可是一个确立规矩的好机会,有‘城门立木’、‘千金买骨’的功效,这对市舶司来说大有裨益。” “怎么说?”兰陵不解。 “首先一点,下官做过预估,等天黑之后入股截止,我们最终能筹得白银三百万两,三百万两已完全够用。” “剩下的一百万两,按常人的看法,不要白不要,毕竟那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我们市舶司不一样,只要天一黑,不管后面还有多少银子,说截止就截止,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其一,彰显我们的信心,出海通商毕竟千难万难,只有我们有充足的信心,他们乃至陛下、文武百官等才能有信心。” “其二,下官就是想借此强调,规矩就是规矩,无论是商会还是市舶司,只要规矩定下,人人都需要遵守,没有例外。” “……” 兰陵闻言后沉思一番,终究缓缓点头道:“太尉所言,颇有道理,只是本宫还是……那可是一百万两啊!” 苏贤笑道:“殿下,只要开海通商之事顺畅,不出半年光景,一百万两很快就能赚回,岂可因小失大?” “有道理!”兰陵爽朗一笑,“倒是本宫小家子气了。”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天色已黑。 入股商会的业务果然截止! 说一不二。 侯府门前还排着很长的队呢,他们见状闹腾一阵,请求一阵,见苏贤始终不松口,最后只得垂头丧气而去。 “老夫后悔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豪绅,摸着装满了银子的箱子长吁短叹:“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来,可现在却悔之晚矣!” “……” 待人潮渐渐散去,苏贤下令收工。 然后紧锣密鼓的盘点筹集所得之银两。 经一番忙碌,太尉府属吏前来禀道: “今日筹得之物,包括白银、黄金,以及名贵的珠宝等等,换算成白银,一共是三百二十二万五千零六十一两!” “好!三百多万两,附和我的预期,打造海船戳戳有余了!”苏贤大喜。 “此事已经圆满,本宫也该回去了。”兰陵笑着起身,她看了眼堆积如山的银子,叮嘱道: “这么多银子,太扎眼了,太尉可得好生保护才是。” 苏贤小声笑道: “公主放心吧,下官这府中有数百亲卫呢,此外,下官还安排了内卫、刑狱司的人明里暗中看守,绝对不会有问题!” “金吾卫、千牛卫等禁军,下官也都打了招呼,这几天的神都城内,怕是一般的小毛贼都不敢出门。” “……” 兰陵点点头,又说了两句后,转身告辞返回公主府不提。 苏贤送完兰陵回来,刚走到存放那三百万两银子的库房旁,不曾想,迎面竟碰到小姨子唐淑静。 唐淑静似乎有些紧张,左看右看,略显鬼祟,乍见苏贤出现在眼前,她愣是吓了一大跳,轻拍着心口嗔道: “姐夫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可吓死我了。” “你来得正好,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苏贤虽觉得她有些异样,但并未深究,今天他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 “你给我下任务?!”唐淑静那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惊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般,一跃而起,直接炸毛。 “干什么?” 苏贤瞪眼,对唐淑静的表现很是不满,大声道:“你难道忘了,我可是刑狱司捕头,而你是我的属下!” 唐淑静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干笑道:“我竟忘了。” 苏贤没空和她闲扯,直接开门见山道: “府中多了三百万两银子,想必你已知晓,姐夫我调来了刑狱司的许多捕快。” “老实说,他们我还是信不过,所以请你去做个领头人。” 唐淑静忙问:“有多少捕快?” “大小捕快加起来,足有上千余人吧。”苏贤道。 “姐夫放心,我保证那批银子一两也不会少!”唐淑静拍着心口,信誓旦旦,不过她话虽如此说,明亮的眼珠却在滴溜溜乱转。 苏贤点点头,忽然声音一沉: “交给你看守,我还是放心的,毕竟你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呢,另外,若谁敢动这批银子,那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抓回来,严惩!” “……” 苏贤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走,他忙了这一天,已经很累。 唐淑静目送着苏贤的背影,两只秀拳紧握,银牙紧咬,她似是在做着某种决定。 砰! 最后她一拳锤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喃喃道: “我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不能动这批银子,再说,刚才的姐夫……好凶!” “……” 话说兰陵公主回到府邸,正准备沐浴休息,结果女皇派了人来,请她入宫。 兰陵心想,女皇应该是想了解商会之事,她可不敢怠慢,稍稍准备一番后便入宫,在徽猷殿的侧殿见到了女皇。 行罢君臣之礼,女皇果然问及商会入股之事,兰陵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苏贤“城门立木”一事。 “苏爱卿是个知道天高地厚的,规矩就是规矩,这话朕十分赞同。”女皇赞道。 “陛下英明!” “一日之内筹集三百余万两白银,这种事估计也只有苏爱卿才能办成,朕十分欣慰。开海通商事关我朝兴衰,幼娘你也需多加辅助才是。” “陛下放心,儿臣明白。”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你忙了这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 “……” 兰陵告辞退出宫城,自回公主府沐浴休息不提。 夜渐渐深了。 喧嚣了一整日的神都城彻底安静下来。 但这份静谧,并未阻止黄昏时分发生在侯府门前的那一幕幕疯狂往外流传,不出半个时辰,便已妇孺皆知。 各宰相、高官、公侯等,对苏贤的手段赞不绝口,但最后苏贤将一百万两银子拒之门外的举动,他们却褒贬不一。 唐家、林家、苏家、柳家等,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东宫,吐血昏迷的太子殿下,经御医诊治后已然苏醒,他心中十分难受,不顾太子妃的劝阻,硬拉着钱中书继续喝酒浇愁。 几十杯美酒下肚后,太子再也忍不住,竟当着钱中书的面痛哭起来,他这个太子真的太窝囊了。 他心里苦啊。 钱中书见状,心头大受触动,但兰陵公主势大,他一个人在朝堂势单力孤,着实帮不了太子太多……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殿下,殿下,老臣想到一计,即便不能扳倒那苏贤,但也能在陛下心中留下芥蒂,让陛下渐渐疏远那苏贤也说不定。” “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钱中书眸光灿灿,激动道: “殿下你想,为了几百万两银子,陛下都焦头烂额,可他苏贤却能在一日之内筹集三百余万两!” “他苏贤凭什么比陛下还厉害?城中那些入股商会的宰相、公侯,乃至豪绅、大商贾等等,为何就那么听苏贤的话?” “他苏贤某天振臂一呼,天下百姓是否也会积极响应……殿下,等到了那一天,大梁的江山还姓李吗?” “……” 太子听了这话,酒直接醒了大半,紧紧抓着钱中书的手,忍着兴奋道:“好办法!好法子!孤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当下,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秘议了许久。 至夜半时分,两人方才分开,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次日。 钱中书起床穿戴整齐,顾不得用早点,便直奔宫城而来,说是有天大的事禀报女皇,事关大梁的江山社稷! 彼时,女皇正在徽猷殿的侧殿用着早点,因听钱中书说得严重,便对南宫婉儿吩咐道:“宣!” 不一会儿,钱中书进入侧殿。 行罢君臣之礼,他便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的遍数苏贤的罪过…… 这都是昨晚他与太子商量好了的,除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外,最重要一点便是苏贤的“威信”太大。 一日之内筹得三百余万两白银,这种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要知道,就连女皇都为此焦头烂额啊,他苏贤何德何能? 女皇的面色始终不变,动作缓慢而优雅的吃着早点,钱中书的咆哮她恍若没有听见,显得高深莫测。 钱中书却越说越兴奋,认为抓住了苏贤的致命弱点,这次苏贤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心里高兴啊,竟未注意到女皇的面色。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结果发现女皇没有任何反应,他当场就是一懵,这不应该啊! “陛下?” 钱中书心头生出不妙的感觉。 “你说完了?”女皇依旧吃着早点,头也没抬。 “老臣……说完了,那苏贤……” “既然说完了,那就先退下吧,别打扰朕用膳。”女皇还算客气。 “可是陛下。”钱中书瞪大了两眼,十分不解,道:“那苏贤图谋篡位,罪不容诛,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放肆!” 女皇顿时勃然大怒,猛一拍桌,突兀的响声吓得钱中书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女皇的怒容。 女皇怒不可遏,抬手指着他斥道: “苏爱卿缕缕为朕解忧,从预防瘟疫,到含嘉仓城地下的粮食,再到平定辽国,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功绩?” “可偏生就有你这等奸佞之臣,乱进谗言,意图谋害忠良,你的罪过罄竹难书、百死莫赎!” 钱中书亡魂皆冒,遍体发寒,没想到女皇的反应这么大,不住磕头道:“老臣知错,请陛下饶命……” 女皇面色稍霁,语气软化了一些,缓缓道: “滚出宫去,半个月内不准进宫,若朕再听到这种谗言,先打五十大板然后革职永不录用!” “多谢陛下恩典。”钱中书面无人色,最有一拜后起身,跌撞着狼狈而逃。 824 女皇病危 赶走钱中书后,女皇继续用膳。 她毫无波澜,面色如常,方才雷霆震怒之人恍若不是她般,收放自如。 南宫婉儿侍立在旁,面色略有警惕,老实说,她觉得钱中书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苏贤的确太优秀了!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不禁为苏贤感到深深的担忧。 别看女皇赶走了钱中书,貌似十分维护苏贤的样子,可她心中所想有谁能知?别忘了,她颇能收放自如。 犹豫良久,南宫婉儿暗暗下定决心,必须想个办法试探一下女皇。 若苏贤果真有危险,她才好想办法避免。 正想着,女皇已用完早点,她用干净的丝绢净嘴,喝茶漱口,待残羹冷炙撤走,女官再送来滚滚的热茶。 “刚才那件事,你怎么看?” 女皇抿了口热茶,侧眸一瞥南宫婉儿。 南宫婉儿眼中一亮,她正想办法试探女皇呢,结果女皇主动递了个话头,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船到桥头自然直。 其实,素有“大梁内相”之称的南宫婉儿,历来便是女皇的智囊团,很多事女皇都会询问她的想法。 南宫婉儿凝眉想了想,缓缓道: “回禀陛下,方才钱中书所奏,虽有诋毁太尉的嫌疑,但有些话亦有可取之处,并且……这与陛下往日的习惯不大相同!” “哦?”女皇略显诧异,“什么习惯大不相同?” 南宫婉儿迟疑一瞬,似是在斟酌字句:“陛下对待太尉,的确与对待其他大臣不同,给人的感觉像是……不设防。” 无错 女皇愣了一下,随即爽朗笑道: “人与人是不同的,大臣与大臣自然也不同,朕不是昏君,对不同的大臣态度自然不一样,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再者,苏爱卿其实也有把柄落在朕的手中,朕根本不担心,他会干出钱中书所污蔑之事!” “……” 南宫婉儿闻言眼中猛地一亮。 若女皇手中真的有苏贤的把柄,那么苏贤就是安全的,但她着实猜不透那把柄是什么,因而问道: “原来如此,奴婢竟未看出,陛下能否告知,太尉落在陛下手里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女皇淡淡瞥了她一眼,面露回味之色,笑道: “苏爱卿的‘把柄’啊,这个不好说,你只需要知道,朕拿住了苏爱卿的‘把柄’就是了!” “奴婢明白了。”南宫婉儿点头,心说那应该是极为机密之事,女皇不告诉她自有其道理。 女皇又瞥了眼南宫婉儿,或许是因为喝了滚茶的缘故,面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娇艳如花,笑道: “苏爱卿的‘把柄’,朕不仅拿在了手中,而且还……吃过!” “……” 南宫婉儿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多问。 究竟什么“把柄”啊,竟然还能用来“吃”?这个“吃”字应该是比喻用词……南宫婉儿心中想道。 女皇暗爽了一把,又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问道:“对了,刑狱司大捕头可有消息传回?那蝴蝶谷神医到底找到没有?” “回禀陛下,还……还没有消息。”南宫婉儿心头觉察出一丝异样,但又说不上来。 “继续派人去催!”女皇皱眉道。 “遵旨!” “……” 女皇吩咐完后便起身,准备赶往御书房开始一天的工作。 女官们紧随其后。 当南宫婉儿走出偏殿之际,一道闪电猛地划过她的脑海! 她明白了,女皇口中所谓的苏贤的“把柄”究竟是何物! 好羞耻啊! 她那倾城的粉脸,刹那通红,耳根子都是滚烫滚烫的。 她是女皇的贴身女官,苏贤帮女皇洗澡之事,自然不能逃过她的法眼。 之前,她还为此事感到伤心……可是现在,那事儿竟成了维护女皇与苏贤君臣之间的“纽带”! 难怪女皇刚才询问了寻找蝴蝶谷神医一事。 女皇吃过……不说,还想……那啥! 南宫婉儿心中深感震撼。 …… 范阳侯府。 话说,苏贤昨日已筹得三百余万两白银,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今日他就开始做安排,直接派人去河南道登州建造造船厂! 地址他已经选好。 同步建造的,还有出海的码头。 造船所需的木材、匠人等等,苏贤也开始安排,木材、油漆等材料好说,重点是造船的匠人。 这个问题苏贤也考虑过了,匠人将来自三个地方,其一,大梁既有的造船厂,其二,找陈可瑶要,其三,请蝴蝶谷中隐居的高手出山。 蝴蝶谷,是一个隐居之所,里面隐居的不仅仅只有神医李青牛,此外还有木匠、石匠等等各领域的大才。 那是一座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苏贤萌生出打造海船想法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蝴蝶谷中的高手匠人,他乃李青牛坐下大弟子,这点面子匠人们还是要给的…… 上午的时间过去一半后,苏贤终于全部安排停妥。 他是“总指挥”,只需把控大方向即可,具体事务都有专人去办理,倒不用他费心。 松懈下来的他,稍做休息后,便来到存放那三百万两银子的库房,准备亲自视察。 结果他转了一圈,居然没有看见唐淑静的影子! 昨晚他不是吩咐过唐淑静的吗? 这小妮子偷懒了不成? 这时,一个刑狱司的小捕快禀道: “唐神捕昨晚不眠不休守了一夜,今早终于坚持不住,在小的们的劝谏之下,唐神捕回房休息补觉去了。” “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她!” 苏贤满意点点头,心说这小妮子还是靠谱的,值得信任! 将库房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后,没有发现问题,苏贤脚步一转,径直来到唐淑静的独立院落。 唐淑静果然在闺房补觉,苏贤也就没有叫醒他,只在客厅中略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 往回走的途中,苏贤似乎有个错觉—— 唐淑静客厅中的花瓶、古董、珍玩等等摆件儿,还有墙壁上悬挂的字画等等,似乎少了一些?! “错觉!应该是错觉!这几天为了开海通商之事,我太忙了,也太累了,看来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苏贤摇了摇头,回到内院,找柳蕙香按摩休息不提。 …… …… 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倏忽间,已是数日之后。 这数日来,开海通商一事进展神速,再无波澜,苏贤就等着数月后扬帆出海了。 是故,苏贤又闲了下来,每天都过着“女皇的寝宫-兰陵的公主府-范阳侯府”三点一线的幸福生活。 女皇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些天每天都要洗一次澡,苏贤每天都要陪她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不等。 兰陵那边则是顺带的,苏贤每次从宫里出来,都要去一趟。 当然,两人每次见面,苏贤都要“取”出属于他的宝贝细细鉴赏一番。 回到侯府,晚上的时间便属于唐淑婉与柳蕙香两位夫人了,他们都是小夫妻,且小别胜新婚,每晚都要折腾到后半夜方才安歇…… 就这样,三五日下来,苏贤渐渐不行了,身体差点崩溃。 这天早上,苏贤不准备入宫,吃过早饭后,他脚步一转就往李青牛居住的地方走去,看能不能忽悠李青牛教他“先秦导引术”。 “夫君。”岂料刚刚走出内院,身后就传来唐淑婉的叫声。 “夫人?”苏贤驻足回头,发现她面色略有古怪,忙问:“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妾身没事。”唐淑婉走近,因见此处人来人往,便拉着苏贤来到了附近的一间屋子,疑惑道: “妾身最近几天总感觉……府中遭了贼似的,家里各处的花瓶、古董等等摆件儿,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还有……” 苏贤耐心听她说完,但根本不当一回事,笑道: “夫人这些天太忙了吧?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没有这回事,我们府中怎么可能遭贼呢?即便那贼要偷东西,也应该去偷商会那数百万两银子才是。” “话虽如此,可妾身……” “夫人,不要想太多。”苏贤按住她两肩,安慰道:“这几天,我们府中里里外外都很忙,辛苦夫人了。” “这是妾身的分内之事,不辛苦,倒是夫君这数日操劳过度了……” “……” 两人蜜语一番后,一起走出这屋子,唐淑婉继续去料理家务,苏贤则直奔李青牛的住处而去。 时值早晨,初升的阳光泼洒大地,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路边花坛中的花草还挂着露珠儿,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亮光。 苏贤来到李青牛住处,发现李青牛正迎着朝阳打拳,锻炼身体,所练拳法正是苏贤心心念的“先秦导引术”。 “好拳法!” 待李青牛收拳,苏贤立即拍着巴掌赞道: “师父老当益壮,越练越年轻,弟子看师父完全不像四五十岁的人,倒像是三十多岁的壮小伙!” 李青牛淡淡的瞥了眼苏贤,不加理会,接过仆人送来的干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然后走到院旁的椅子上坐下,淡定的喝着茶水。 苏贤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一脸嬉笑道: “师父所饮之茶,乃女皇特赐的宫廷御用香茗,每年的产量有限,师父品着如何?” “还行,勉强可以入口。”李青牛答道,然后凝眉看着苏贤问: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笑嘻嘻的,准没安好心,说吧,又想求为师何事?” “瞧师父说的是什么啊,弟子身为弟子,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师父了?弟子可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苏贤一本正经。 “呵。” 李青牛懒得理他,只拿眼睛盯着他看,示意苏贤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苏贤笑着搓了搓手,忽然蹲下身来,轻轻锤着李青牛的腿,大献殷勤。 李青牛顿时舒服得直哼哼。 难得啊,他终于享受到了做师父的乐趣。 苏贤笑问: “其实,弟子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师父刚才练的那个‘先秦导引术’,师父打算什么时候传授给弟子啊?” “哼!果然没安好心。” 李青牛面色一黑。 苏贤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没戏,于是重重的锤了李青牛的腿一拳,腾身而起,小声嘀咕道: “老家伙、老狐狸……” “嘶!” 李青牛龇牙咧嘴,用手揉着被苏贤锤过的地方,然后抬头瞪着苏贤,一双牛眼都快凸出眼眶,斥道: “孽徒,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啊。”苏贤依旧笑嘻嘻,同时心念电转,看能不能通过九枝甘露的“线索”忽悠他。 前几日,他们去了趟南陈,已掌握了极为关键的线索,再过一段时间,那传说之中的九枝甘露就将水落石出。 在那之后,李青牛可就没那么好忽悠了。 所以,苏贤想方设法的榨取他的剩余价值,若能提前学到“先秦导引术”,自然最好不过。 李青牛笑道: “你这小子,与大梁女皇那点子事,为师早就知道了,这些天你天天入宫,怎么?身体遭不住了?” “没有的事,师父可别瞎猜。”苏贤矢口否认。 “哈哈,那你是不是想忽悠为师为大梁女皇看病?据为师所知,那女皇身有旧疾,御医也无能为力。” “师父你想多了,弟子可不是那样的人。”苏贤摇头,他之所以迟迟不鼓动李青牛为女皇看病,是因为最好的时机还未到。 李青牛不置可否,面色忽然暗沉下来,缓缓道: “你是知道的,为师唯一的长女,命丧于大梁王朝之手,那女皇虽不是直接的凶手,但她现在是大梁的皇帝!” “为师对大梁王朝向来没有好感,若不是因为你小子的缘故,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踏足大梁的土地。” “所以,别指望为师替大梁女皇看病!这不可能,你也不用白费心机!” 苏贤听罢暗暗皱眉,但随即笑道: “师父多虑了,弟子绝对没有那种打算,就算女皇旧疾发作马上就要死了,弟子也绝不会请师父出手。” “……”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忽然闯入庭院,大声禀道: “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陛下突发旧疾,昏迷不醒,御医诊断后说……恐怕活不过今日!” “宫里已经一片大乱,兰陵公主派人前来传信,请侯爷立即入宫!” “……” 这话宛若一道晴天霹雳,轰击在苏贤的头顶。 女皇昨日不还好好的么,今天怎么就…… 他一时怔在原地,脑袋空空如也,心跳加速,他预感到一波数百米高的海啸即将袭来,这是一场浩劫! 短短数息后,苏贤猛然回神,然后缓缓扭头,看向身旁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李青牛也是面色一变,隔空与苏贤对视。 两师徒彼此都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825 兰陵:要是有人能治好陛下就好了! 寂静无声的庭院中。 苏贤与李青牛两师徒彼此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女皇忽然旧疾发作,还活不过今天? 这消息太突然了! 这小子一定会死皮赖脸的求我,哼,但老夫坚决不答应……李青牛心中暗道。 可足足十余息后,苏贤始终不见任何动作,只是眉头逐渐紧皱,与李青牛隔空对望,没有任何表示。 李青牛心中冷哼,暗道:“还挺沉得住气,不错,为师且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这时,苏贤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举步就走。 直接走出这所庭院。 竟是扬长而去。 提也没提救治女皇一事。 李青牛一时懵了,目送着苏贤的背影呆了一呆。 这小子居然没有求他?不应该啊,李青牛陷入纠结,很想抓住苏贤问个清楚明白……但终究没动。 苏贤走出庭院后,又行得十余步,来到一个相对清幽的所在,在此止步,然后提高音量喊道: “芷兰何在?” 话音刚落,杨芷兰就从树梢上跃下,稳稳立在苏贤身前,面无表情答道:“在。” “宫里的事,想必你已知晓,我等会儿要入宫一趟,你先去做些安排。” 苏贤凑近杨芷兰耳朵,小声叮嘱一番,最后道:“好了,你先去吧。” “是!” 杨芷兰纵身跃上树梢,几个起落后就不见人影。 苏贤目送她走远,脚步一转径直返回李青牛的居所。 “怎么又回来了?”李青牛又打起了拳,不过这次是太极,并非先秦导引术。 “师父,弟子有一件事,其实一直想告诉您老人家。”苏贤咧嘴一笑。 “哦?说吧。” 李青牛继续打着太极,似乎已经猜到了苏贤要说什么,嘿,不就是想让他入宫给女皇看病么?没门! “师父,这件事十分重要,您老还是先停一下吧。” “无妨,为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还多,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说吧。”李青牛气定神闲,一幅老气横秋的模样。 苏贤见状,也就不再劝,酝酿一番后说道: “师父啊,那些线索其实都是……假的!” “什么线……你说什么?!” 李青牛正打到“右蹬脚”一式,单腿撑地,结果听了苏贤这话,惊得他重心失衡,身体一晃,直接往侧边栽倒而去。 方才的气定神闲,早已烟消云外。 “师父小心!”苏贤就在旁边,忙扶住了他。 “你……” 李青牛并未摔倒,但他也不在意这个,而是扭头瞪着苏贤,眼睛瞪得牛眼那么大,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九枝甘露的线索,曾给了他无限美好的期望。 他想拥有一个孩子,以便传宗接代。 为此,身为神医的他,甘心跟着苏贤来到大梁,还稀里糊涂的跑去南陈,为陈帝瞧了病。 可最后呢,居然给他说那些线索都是假的?! 李青牛气得肺都快炸了,嘴上的胡须也跟着乱抖,这其中,既有被苏贤忽悠的愤怒,也有传宗接代念头落空的遗憾。 苏贤扶稳李青牛后,便放开了他,接着后退一步,似是怕李青牛动手打人,同时大声喊道: “师父你不要着急啊,弟子刚才说得太快,其实,那些线索倒也不全是假的……” 话还没说完,李青牛便抓着苏贤的肩头,心中又燃起了传宗接代的希望,瞪着牛眼喊道:“不是假的?” “呃……虽然不是假的,但弟子已将这条线索查完……” “结果如何?”李青牛没空追究苏贤已经查完这条线索之事,他只想知道结果,只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传宗接代。 “弟子查到,九枝甘露的确还有少量存世。”苏贤揉了把脸,这些其实都是他现编的,因女皇旧疾来得突然,他没时间做筹划。 “东西在哪里?”李青牛抓着苏贤的肩头,猛烈摇晃。 “九枝甘露有是有,但师父就不要想了,你得不到的,所以弟子才会说那些线索都是假的。”苏贤摇头。 李青牛眉头一皱,深深口气,意味深长的瞪着苏贤:“那仅存于世的九枝甘露,该不会是在大梁女皇的手中吧?” 相同的把戏,苏贤已经使用过多次,他早就熟悉了。 但苏贤却摇头道: “不在女皇手中,而是在……梅花内卫大阁领的手中!” “梅花内卫?大阁领?” 李青牛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摇晃着苏贤的肩膀问:“为师忽然想起,你不就是梅花内卫的小阁领吗?” “不错,但弟子与那大阁领并不亲近,大阁领非常冷漠,早在数日之前,弟子就曾探过她的口风,结果她矢口否认,说她没有九枝甘露。” “……” 李青牛面色顿时十分复杂,松开苏贤的肩膀,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似是在做着某种决断。 苏贤也不打搅他,女皇的旧疾反正已经发作,耽搁这一时半会儿想必没有问题。 其实,如何忽悠李青牛为女皇看病,他已有一套绝妙的法子,但不曾想女皇旧疾突然发作,搞得他有点措手不及。 “你可以确定,那大阁领手中果真有九枝甘露?”李青牛忽然回头,目光灼灼的审视着苏贤。 “弟子可以确定,而且弟子还打探到,大阁领手中仅存于世的九枝甘露,就是从前任东阁领手中得来!” 苏贤这话半真半假,反正他自己是信了。 李青牛盯了苏贤好一会儿,没看出问题,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后他就迟疑起来,面色十分纠结。 苏贤见状,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上前一步,咧嘴笑道: “师父,弟子这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可以得到大阁领手中的九枝甘露。” “哦?你说。” 李青牛面色略微一松。 实际上,他对苏贤接下来要说的心知肚明,但没办法,为了能传宗接代,他接受了苏贤递来的“台阶”。 他对传宗接代的执念真的太深,之前,苏贤忽悠他的那几次,他心里其实十分明白,但为了能传宗接代,他只得装傻充愣。 这次也不例外。 苏贤这个法子虽然粗糙,而且使用了多次,但偏偏就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屡试不爽。 不过,这次之后,他得了那仅存于世的九枝甘露,苏贤可就没有什么可以牵制他的了。 等到那时,就该轮到身为师父的他大发神威,将这孽徒狠狠踩在脚下! 想着想着,李青牛不禁激动起来,甚至嘿嘿嘿的笑出了声,看起来有些猥琐。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苏贤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李青牛瞬间回神,猥琐的笑容一收,道:“没什么……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苏贤笑嘻嘻,搓着两手,慢吞吞道: “师父你想,那大阁领既然对女皇忠心耿耿,那……师父何不入宫,将女皇的旧疾治好,想必大阁领必感念师父之情,然后主动献出九枝甘露也说不定。” “这不可能!”李青牛断然拒绝,语气十分严厉:“为师说过,不可能入宫为女皇瞧病,此话休要再提。” 苏贤忙拉着他的手,脸上陪着笑: “没错,蝴蝶谷神医李青牛的长女,的确命丧于大梁王朝之手,李神医不愿入宫为女皇诊治,情理上也说得通。” “不过,弟子记得师父离开蝴蝶谷之前,曾经说过,离开了蝴蝶谷,世上就没有李神医,只有李大夫。” “这这神都城中,没有长女死于大梁王朝之手的李神医,只有急需九枝甘露传宗接代的李大夫!” “师父,走吧,恐迟则生变,万一女皇忽然一命呜呼,大阁领说什么也不会交出九枝甘露的。” “……” 在苏贤的半推半拉之下,李青牛也就半推半就。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去”、“别拉老夫”,结果很快就被苏贤拉出了侯府,并送进了马车…… 下书吧 终于搞定了李青牛。 苏贤暗松了口气。 这时,他忽然看见杨芷兰出现在身边,便一边上车一边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安排好了。”杨芷兰冷静道。 “很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入宫吧。” 马车动了。 李青牛坐在车厢中,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可他就是不能“安”,因他始终忘不了他那惨死的长女。 看在九枝甘露的份上,他虽然勉强答应为女皇看病,可他那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隐隐作痛。 正烦躁间,李青牛忽然瞥见旁边的苏贤。 他眼中顿时一亮,心中暗道: “有了,将大梁女皇治好,老夫终究不甘心。” “这小子不是与女皇有一腿么,嘿嘿,老夫就让那女皇今后都离不开这小子,让她饱受相思之苦!如此也算报仇了。” “……” 与此同时。 宫城,乃至整个皇城,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女皇突然病危,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太子、兰陵公主,甚至宫里的宫女与太监,以及侍卫等等。 御医已下了定论,女皇撑不过今日。 女皇也已停床,徽猷殿的太监宫女,七手八脚将女皇搬出起居室,移到徽猷殿正殿,放在一张板床上面。 连带后世所用的一应衣屡也置办好了,棺椁也在着人打造……看这情形,似乎女皇真的没救了,今日必死无疑! 没错,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兰陵公主住在皇城,太子住在东宫,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即就入了宫,安排女皇后事之际,明争暗斗也同步展开。 毫无疑问,国不可一日无君,女皇驾崩后,大梁皇位将由谁来继承? 答案是当朝太子。 其一,太子始终是太子,只要太子没有被贬为庶人,他永远都是法定的皇位继承人。 其二,兰陵公主虽有争夺帝位的野心,但表现并不明显,除了太子一系人马外,包括女皇在内,都没往“兰陵想争夺皇位”这方面联想。 或者说,没有深入联想。 毕竟女皇正当壮年,虽有旧疾缠身,但不可能忽然间就暴毙而亡。 可是谁能想到,女皇还真就即将暴毙而亡了…… 其三,朝廷文武百官中,有些名望极高,但却没有实权的大臣也入了宫。 比如正一品的太师、太傅、太保,还有司徒、司空等等。 这都是些老家伙、老顽固,纲常礼法是他们的行事准则。 如今女皇即将驾崩,而朝中又有太子,自然是太子继位。 再者,这些老家伙都是上一朝的老臣,对女皇篡位之事,他们终究心有芥蒂,眼下女皇即将驾崩,他们自然极力扶持太子。 是故,在这场明争暗斗中,太子因占着大义名分,且又有老臣辅佐,所以渐渐占据上风。 兰陵公主虽实力雄厚,但却因筹谋不及,事出突然,导致处于下风。 她麾下的宰相虽多,但稍有异动就会被那帮老家伙们训得面红耳赤,进退不得。 毕竟,老家伙们的正一品虽然是虚职,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且又占着理,宰相们正三品的品级可不够看。 兰陵现在想要翻身,恐怕只有兵变一条路,动用武力手段解决一切。 可这里是皇宫啊! 兰陵虽权倾朝野,但手脚还伸不进守卫宫廷的金吾卫、千牛卫。 女皇又不是昏君,且又没疯,岂可让兰陵染指身边的侍卫? 所以,兰陵现在是讲道理讲不过那群老家伙,宫里的侍卫又不听她使唤。 一时之间,她在宫里竟毫无办法,找不到着力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在那嘚瑟…… 太子的确十分嘚瑟。 数日前,他还为未来感到担忧,甚至痛哭流涕呢。 结果哪曾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幸福来得如此之突然,皇位竟主动“走”到了他跟前,邀请他坐上去。 待女皇驾崩之后,他马上就能登基称帝。 荣登大宝之后,大权在握,到时不管什么兰陵还是什么苏贤,他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松收拾……想到这些,太子心中暗乐不已。 兰陵公主则面色阴沉。 觊觎皇位之心,她早已有之,只是极少表露在人前。 以前,她的战略是徐徐图之,一点一点掌控大梁王朝的方方面面,最后水到渠成,她不坐大梁皇位,就没人敢坐。 结果哪曾想到事发突然,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准备,竟让太子占据了上风。 实际上,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这些人,还有钱中书等,她早已想到了逐个铲除的办法。 还有金吾卫、千牛卫、内卫,甚至神都城外的禁军等,她也有逐个拉拢的长期计划。 可是在仓促之下,这些办法、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毫无疑问,她吃了一个爆亏! 要是陛下的旧疾没有发作就好了……兰陵心中想道,如此一来,她就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亦或者,天降奇迹,忽然冒出个人治好陛下的旧疾……兰陵心中又冒出一个念头。 但转瞬间她就将这个念头掐灭。 因为不可能! 她知道,刑狱司大捕头远赴蜀国深山多年,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大捕头也没了音讯…… 826 苏贤:胆敢阻扰我者,格杀勿论! 话说苏贤费尽唇舌,搞定李青牛后,立即便往皇城赶去。 从范阳侯府,到皇城最南侧的端门,中间只隔了一座天津桥,很快皇城就已遥遥在望。 苏贤掀开马车的侧帘,先瞄了眼端门,驻守端门的禁军果然已经翻倍,纷纷持枪而立,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转动脑袋,又扫了眼端门前的大片空地,虽有许多不知情的路人,但他等的人还没有到。 “在洛水河边停车。”苏贤放下马车侧帘,淡淡吩咐道。 “是。” 一会儿后,马车渐渐停止。 车厢中的苏贤与李青牛,都没下车。 驾车的杨芷兰、关平,以及随行的蝴蝶谷高手与侯府亲兵等,也都保持不动。 苏贤再次掀开侧帘,探头一看,正好看见洛水的河面,波光粼粼。 他放下帘子,走到另外一边,再次掀开侧帘,这次看见的就是高大巍峨的皇城城楼——端门,以及驻守端门的禁军。 “我们不是要入宫为女皇瞧病吗?为何停在此处?”李青牛一脸狐疑。 “师父暂且稍安勿躁,宫里的情况十分复杂,我们现在贸然入宫,铁定讨不了好。”苏贤放下帘子,看着李青牛,一脸凝重。 “那你有何打算?” 李青牛明白过来,现在的宫里,恐怕早已是权力的漩涡,他们贸然进入,只怕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苏贤面色依旧凝重,缓缓道: “弟子在等一个人!” “谁?” 李青牛刚问出口,马车外面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哒哒哒哒,如狂风骤雨降临,也如雨点般连成一片。 “弟子等的人到了!” 苏贤忍着激动,掀开侧帘一看,只见端门前的空地尽头,突兀出现一大波骑兵,铁骑滚滚如钢铁洪流。 惊得路人们四散而逃。 李青牛也探出头一看,然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特么是一个人? 人数起码达到了数千,而且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苏贤这是要干什么? 李青牛一脸震惊,缓缓扭头看着身旁的苏贤。 苏贤面色沉着,待那数千精兵走近一些,他转身下车而去,快步迎上那数千兵马。 杨芷兰、关平,以及那数位侯府亲兵,自然紧随其后,杨芷兰面色如常,因为此事就是她亲自去办的。 关平的面色则变了数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今日苏贤就是要造反,他也跟着一起! 这小子,莫非疯了不成,竟蛊惑大军强闯皇宫……李青牛下车后,一脸目瞪口呆,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 饶是他身为蝴蝶谷神医,见多识广,且经历过无数大阵仗,但这次依然被苏贤震撼到了…… 忽然,那数千大军同时停止。 苏贤也止步。 双方相距一丈有余。 李青牛也走了上去,他冷眼打量,只见这数千精兵队列整齐,清一色的玄铁铠甲,将士们目光沉稳而凌厉,令行禁止。 面对这数千精兵,就如同面临着数千只猛虎似的,无不教人胆寒。 再仔细打量,他发现这群精兵约有三千余人,其中有长枪兵、刀盾兵、弓弩手,如此配置既可攻也可防。 “末将龙武军大将军言大山,拜见太尉!” 三千精兵中,为首那人翻身下马,走动间身上的甲胄发出哐嗤哐嗤的声音,停在苏贤身前恭敬行礼。 李青牛这时方才认出,那竟是言大山,那么也就是说,这三千精兵乃是新成立不久的“龙武军”。 接着他又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禁军同步翻身下马,待此人走近,李青牛一愣,这不就是周威么。 原来,十余日前他们从南陈返回后,周威又去了龙武军……李青牛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言将军一路辛苦了,请起吧。” 苏贤亲手将言大山扶起,看着他那刚毅的国字脸,沉声道: “今日情况危急,本官调你等来此也是迫不得已。就在不久前,本官接到消息,陛下突发旧疾,御医曾有断言,陛下活不过今日。” “但本官侥幸寻得一位名医,专能诊治疑难杂症,尤其是对陛下旧疾那样的症状有专门的研究!” “所以今日调你等来此,就是为了排除一切干扰因素,让大夫为陛下诊治!” “若未能治好陛下,一切有我,不会有人怪罪你等。” “倘若治好了陛下,自然皆大欢喜,到时陛下必定重重赏赐你等。” “情况就是这样,你等可愿随本官入宫拯救陛下?” “……” 话音刚落,言大山便振臂一呼:“末将愿追随太尉,入宫拯救陛下!” 三千龙武军将士毫不犹豫,也齐声喊道:“末将等愿追随太尉,入宫拯救陛下!” “很好。” 苏贤满意点点头,这三千精兵,就是他闯入宫的底气。 这时,驻守端门的禁军走了过来,这是监门卫的一个校尉。 他看了眼军威甚壮的三千龙武军,面色复杂,然后对苏贤施礼道: “末将等拜见太尉。” 随后指了指龙武军,迟疑道:“敢问太尉,他们齐聚于此,意欲何为?” 苏贤瞥了眼这校尉,面色凝重,道:“入宫,救治陛下,你们来了正好,速速为我等放行!” 话音落后,苏贤转身就走向端门。 并未多理会此人。 言大山、周威、杨芷兰、关平等,还有那三千龙武军,纷纷下马,簇拥着李青牛跟随在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逼端门而去。 “太尉不可,太尉不可啊……” 那监门卫校尉脸都白了,在后追赶,可根本没人理他。 这时,端门前的禁军们,如临大敌,纷纷挺枪以对。 待苏贤等人走近,另一个校尉站了出来,冷面沉声训斥苏贤等人,说他们要造反,竟强闯宫禁,罪不容诛! 苏贤面不改色,他先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可算是百官之首,自然有权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 胆敢阻他去路之人,视同忤逆谋反! 接着,苏贤严厉训斥这校尉,说他找到了治疗陛下旧疾的大夫,你却在这儿阻拦,怎么,你想让陛下去死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校尉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最后小声说: “可是太子殿下已有吩咐,不许……任何人出入皇城!” “太子殿下?据本官所知,陛下还没驾崩呢,太子凭什么给你等下令?还不让开,耽误了本官的大事,定要拿你是问!” “……” 那监门卫校尉面色青白一阵,最终不吭声,往旁边一站,算是低头,让开了道路。 他麾下的禁军将士们见状,也纷纷让开通道,退至两旁。 苏贤冷哼一声,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就进入皇城。 然后众人马不停蹄,直逼宫城而去。 不一时,他们来到宫城南侧的城门——应天门。 驻守此门的监门卫校尉非常强硬,苏贤不想与之多费口舌。 因他发现,大批金吾卫将士在此协同驻守应天门,由一个将军领头,苏贤便直接对这将军下令: “金吾卫将士听令,拿下这批拦路的监门卫!” “……” 那金吾卫将军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想起,苏贤还兼着“金吾卫大将军”的职位呢,大将军自然比他这个将军有分量。 迟疑一瞬,那将军心中一横,振臂一呼道: “拿下这批监门卫!” “是!” 霎时间,应天门附近顿时大乱起来。 金吾卫与监门卫同为禁军,像这样“互相残杀”的机会可不多见。 苏贤在旁看了一会儿,脑袋摇了摇,或许是因为金吾卫顾及手足之情,竟迟迟不能拿下所有监门卫…… “陛下病危,急需诊治,这些乱臣贼子竟敢阻扰本官道路,来人。”苏贤看着言大山喊道。 “末将在。”言大山声如闷雷。 “时间紧迫,胆敢阻拦本官去路之人,就地通通格杀!”苏贤寒声道。 “是!” 顿时之间,言大山、周威,还有十余龙武军将士一拥而上。 他们挺枪就刺,抡起大刀就砍,不一会儿应天门外便血流成河,倒了一地的尸体。 好看的言情 金吾卫,还有残存的监门卫,见状面色阵阵惨白,心如擂鼓。 苏贤当真敢在宫门口杀人啊! 他们都被震慑住了,大气儿也不敢出。 苏贤虽也亲手杀过人,甚至勉强上过战场,可眼下这等血流成河的惨景还是令他脑袋有些晕。 他深吸口气,强忍着轻微的头晕,当先进入应天门,同时大声下令道: “胆敢阻拦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 与此同时。 后宫。 徽猷殿。 徽猷殿的正殿中,女皇依旧躺在那张板床上面,双目紧闭,宫女们已为她净身,并更换了后世的衣屡。 此时的女皇,尚有一口气在。 但今日女皇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皇帝的丧事非常复杂,不过在那几位老臣的操持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同时,太子的登基大殿,也在偷偷摸摸的做准备,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决定今晚就让太子登基! 正殿中,兰陵公主守在女皇身边。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她,思来想去,发现若还有人能改变当下局面的话,那人一定就是苏贤! 除苏贤外,她以前拉拢的、培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竟没有任何用处。 尤其是在这皇宫里面,她麾下的宰相们,对上太师、太傅、太保等等老家伙,竟翻不起一丝波澜。 并且她还听说,皇城、宫城都已被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如此一来,莫说宰相们,就连她也有龙有浅滩之感。 “苏贤,你怎么还不来?” 兰陵心中暗道,她峨眉渐渐坟起,心头竟生出不妙的感觉:“他该不会……自己先跑了吧?亦或者见宫门封禁所以进不来?” 转念又一想,她否定了刚才的想法,暗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岂会丢下本宫自己逃跑?再者,就算宫门封禁,他也应该能想到办法才是。”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怎么还不入宫?” 龙游浅滩的兰陵公主,只得寄希望于苏贤,可苏贤久久不入宫,令她心中万分焦急。 …… 徽猷殿正殿的旁边,是侧殿。 太子殿下、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还有金吾左卫大将军,正聚在这里秘密议事。 太师、太傅等老家伙拥护太子,这不用多说。 而金吾卫、千牛卫,以及素有“内相”之称的南宫婉儿等,只有金吾左卫大将军旗帜鲜明的支持太子。 金吾卫有左右之分,比如苏贤,兼任的是“金吾右卫大将军”,而支持太子的是“金吾左卫大将军”。 “今日之事,就拜托诸位了。” 太子站在偏殿中间,团团施礼,态度甚是恭敬:“待孤荣登大宝,在坐的诸位都是功臣,孤到时必有重赏!” “殿下快快请起,切莫如此,老臣等受之有愧。”太师、太傅还有金吾左卫大将军,一起搀住了太子。 “殿下尽管放心,有我们这些老臣在,一定辅佐太子顺利登基!”太师发须皆白,但声音却铿锵有力。 “金吾卫也必将誓死拥护殿下,请殿下放心!”金吾左卫大将军也赶紧表态。 “好好……” 太子被众人扶到座位上坐好。 然后听着众人的恭维,他心中乐开了花。 高兴之下,他已在默默盘算,今晚登基之后,首先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铲除兰陵公主与苏贤这两大祸害! 至于兰陵麾下的宰相等,可以留着今后慢慢收拾。 第二件事,他早就觊觎后宫里的女人了,包括上一朝留下的年轻太妃,以及女皇身边的女官,比如南宫婉儿等…… 至于其他的事,等他过足了皇帝瘾再说。 他这个太子,被压抑了太久,今日一朝登基为帝,便是他的解脱之时,岂有不好好发泄一番的道理? 偏殿中正一团和气的时候,忽然,一个禁军闯了进来,满脸惊恐之色。 不待太子等人回神,这禁军便大声禀道: “不好了,不好了,太尉带着人杀进宫来了!” “……” 太子嘴角还挂着浓浓的笑意,太师、太傅等人也是一脸轻松。 惊闻这条消息后,众人瞬间僵硬,宛若雕塑。 嘴角的笑容也刹那凝固。 好一会儿后,太子面色骤变,笑容一收,大声斥道: “胡说什么!宫禁早已封闭,那苏贤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擅闯!来人,将此人拉出去砍了!” 827 势如破竹,强闯入宫! 徽猷殿,正殿。 所有人齐聚一堂,包括兰陵、太子、南宫婉儿,以及太师太傅、金吾左卫大将军、千牛左右卫大将军等等。 苏贤带人杀入宫一事,大家都已知晓。 太子等人惊怒异常,自不必多说。 兰陵公主乍闻此言,惊得她朱唇微张,久久不曾合拢,苏贤终于来了,而且还是以如此霸道的方式…… 南宫婉儿、千牛左右卫大将军等中立派,也是万分错愕,他们心中暗忖,今日之事应当如何收场? “殿下莫忧。” 太师发须皆白,声音铿锵有力,躬身安慰着太子: “老臣以为,‘苏贤攻入宫’的说法不实!” “皇城之端门,素有重兵把守,城墙巍峨如山,谅那苏贤虽有贼心,但一定不可能突破端门,踏足皇城的范围!” “……” 话音刚落,太傅、太保、司徒等老臣纷纷附议。 太子听他们说得言之凿凿,心下不由信了,于是渐渐放松,笑道: “有道理,有道理!那苏贤即便再有能耐,也定然闯不过端门!” 兰陵公主峨眉渐蹙,心下不禁担忧起来,她知道苏贤府中有数百亲卫,但仅凭那点人马如何敢闯皇宫? 即便侥幸突破了端门,后面还有宫城的城门,以及后宫的大门呢! 苏贤那数百人的亲卫根本不够看! 就在这时,一个禁军飞奔而来,进入徽猷殿正殿,喘着粗气禀道: “不好了,不好了……太尉已攻破端门,带着人马直奔宫城的城门——应天门而来!” “……” 大殿中,刹那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 苏贤攻破了端门? “不可能!” 太子首先打破沉默,大呼小叫道:“那苏贤最多只有数百人,他如何能攻破端门?这不可能……” 禁军道:“回禀殿下,此事千真万确,末将亲眼所见,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可他……怎么可能?!” 太子、太师等依旧不信。 兰陵公主眼中却是猛地一亮,苏贤居然攻破了端门?!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开始渐渐下沉,对苏贤的信心也逐渐增强…… 太师、太傅等老臣终究老成一些,他们先安抚好了太子,然后瞪着那禁军问道: “那苏贤带着多少人马?又是如何攻破端门的?” 那禁军禀道:“太尉带着三千兵马,看旗号应该是新成立不久的龙武军!” 太子等人听了这话,面色不由大变,纷纷怒斥道: “三千兵马!” “龙武军!” “攻打皇城!” “他苏贤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枉费陛下对他恩宠有加,结果他就是如此报答陛下的?” “陛下尚未瞑目,他苏贤就敢起兵造反,老臣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肃清朝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 金吾左卫大将军忙也说道:“请殿下放心,金吾卫将誓死保护殿下,绝不让奸臣贼子的阴谋得逞!” 千牛左右卫大将军也纷纷表态: “陛下尚未瞑目,我大梁王朝正值紧要关头,我等决不允许有人犯上作乱,打搅陛下的安宁!” 南宫婉儿、兰陵公主等,则默默站在一旁,始终未曾发言。 在南宫婉儿看来,苏贤不可能犯上作乱,此事定有隐情,且等苏贤来了再说。 兰陵公主的心思就复杂得多,苏贤竟鼓动了三千龙武军,这让她怀疑,但若能助她掌控局势的话也就无所谓了……且先静观其变吧。 太师、太傅等老臣,咆哮着发泄一通后,因见太子的面色很不好看,便忙收敛自己的脾气,宽言劝慰道: “殿下不用担忧,那苏贤虽有三千兵马,但我们还有金吾卫、千牛卫、监门卫,人数多达数万,岂能惧怕他那区区三千人马?” “……” 太子一听这话,面色果然好看了一些,缓缓点头道: “不错,我们有金吾卫、千牛卫等,人数是那苏贤的十倍,且又有固若金汤的宫城做防守,孤料定那苏贤决计攻不破应天门!” 金吾左卫大将军立即朗声道: “请殿下放心,末将早已安排金吾卫协同防守宫城诸门,加上原有的监门卫,那苏贤就算长出翅膀也飞不进宫城!” “……” 然而话音刚落,又一个禁军飞奔而入,大声禀道: “太尉带着兵马,已攻破了应天门,进入宫城的范围,然后直奔后宫的烛龙门、大业门而来!” 此话过后,徽猷殿中又是一阵短暂的安静。 太子等人刚才还信誓旦旦,料定苏贤决计攻不破应天门。 可下一刻就竟传来这样的消息! “不……这不可能!” 太子不自禁后退一步,面色大变,比方才难看了十倍,那苏贤怎么这么快就攻破了应天门呢? 这太邪门! “应天门乃宫城正门,城楼高大,且又有监门卫与金吾卫联合驻守,那苏贤究竟是如何攻破的?” 太师、太傅等老臣,怒瞪着眼珠子喝问。 千牛左右卫大将军、南宫婉儿,还有眸中猛地一亮的兰陵公主,也纷纷扭头,且看这禁军怎么说。 那禁军道: “驻守应天门的监门卫,自是寸步不让,但太尉因兼着‘金吾右卫大将军’,所以喝令金吾卫拿下了监门卫。” “后来,龙武军也出动,十余龙武军将士,短短十余息内,便歼灭了监门卫五十余人,应天门内外血流成河……” “……” 太子听罢,又不自禁后退一步,面显惊恐之色,喃喃道:“十余龙武军,顷刻间歼灭监门卫五十余人?!” 太师、太傅等老臣,怒不可遏,气得他们面色通红,遥指苏贤所在的方向破口大骂,说他是奸臣、贼子。 金吾左卫大将军,更是气得面色铁青,似乎苏贤兼任“金吾右卫大将军”之事,让他恶心与难受,对他是一种侮辱。 “殿下!” 难受之下,他挺身而出,沉声请命道:“末将愿率所有金吾卫将士,阻击苏贤叛军于烛龙门前,请殿下恩准!” 众人微感错愕,纷纷扭头看向太子。 却见太子低着头,正在那喃喃自语,说着什么“好强”,似乎并未听见金吾左卫大将军的请求。 太师、太傅等老臣忙提醒太子,太子听罢,反过来询问老臣们的意见。 发须皆白的太师想了想,最后说: “殿下,老臣觉得可行,毕竟所有金吾卫加起来接近一万,以一万对三千,胜算很大。” “若能将那乱臣贼子阻在烛龙门外,自然最好不过,老臣就恐叛军入内,惊扰了陛下。” 太子有些六神无主,急忙点头道: “那就按太师所言去办。” “末将领命!” 金吾左卫大将军,当即转身走出徽猷殿正殿,龙行虎步,杀气腾腾,看起来像个常胜将军似的。 金吾卫,分为左右两卫,每一卫都有将士五千,合起来就是一万。 随着左卫大将军一声令下,短短时间内便集合将士九千。 九千金吾卫已经足够,是苏贤那三千兵马的三倍。 无论是左卫大将军,还是太师、太傅等老臣等,都认为此一役必能全歼苏贤的叛军,彻底肃清朝纲! 徽猷殿正殿中,太子、兰陵等人都在默默等待此战的最终结果。 太子面有隐忧,总感觉九千金吾卫也不是三千龙武军的对手,但经不住太师、太傅等老臣的忽悠,信心逐渐膨胀,最后笑容满面,暗暗期待苏贤被全歼的捷报。 兰陵公主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要知道,那毕竟是九千金吾卫啊,而苏贤才只有三千兵马,真的能够抵挡吗? 南宫婉儿、千牛左右卫大将军等中立派,也在静观其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往来传递战况的禁军不断。 通过他们之口,太子等人了解到,九千金吾卫将士,已在烛龙门外与苏贤的三千兵马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太师发须皆白,朗声笑道: “殿下尽可放心,我们足有九千将士,是苏贤那乱臣贼子的三倍!我们就算用人去堆也能将他们堆死!” “是啊,老臣预估,不出一刻钟左右,我军大胜的捷报就会传来,殿下且安心等待便是。”司徒笑道。 “……” 太子渐渐高兴起来,面带笑容,与太师、太傅等老臣说笑一阵,又对未来进行了一番畅想,最后不经意间瞥了眼兰陵。 眼中带着讥讽,还有即将胜利的傲然。 兰陵公主自然注意到了,但她没空理会这些,她心中越发紧张,真怕苏贤就此命丧于烛龙门。 如此一来,她以前的谋划可就全都打了水漂! 但此时此刻,她真帮不了苏贤太多,只能看苏贤自己的造化……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终于,又一个禁军飞奔来到徽猷殿正殿。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此人身上。 众人心思各异。 太子嘴角含笑,带着兴奋与期待之色,忙问:“结果如何?我军是不是全歼了那苏贤的三千叛军?” “回禀殿下。”那禁军低着头,做抱拳的动作,教人看不清他的面色,迟疑道:“九千金吾卫将士……”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赶紧说!”太师呵斥道。 “是啊,九千金吾卫将士怎么了?全歼那三千叛军了吗?”太傅不耐烦的问。 “……” 兰陵公主双目灼灼,死死盯着那禁军,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成是败,未来究竟走向何方,就看现在这一刻。 南宫婉儿也死死盯着那禁军,她虽是中立派,可并不希望苏贤就此丧命,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九千金吾卫将士,还有金吾左卫大将军,全都……” 那禁军又迟疑了一下,最后貌似是咬了咬牙,大声道: “他们全都……投降了!九千金吾卫将士,一个不少,全都对太尉投降了!” “……” 此话过后,大殿中瞬间陷入冷场。 投降! 九千金吾卫全都对苏贤投降了?! 这个结果严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太子及太师、太傅等人嘴角的笑容,刹那僵硬,怔怔盯着传递战况的禁军,一动不动,宛若泥塑。 兰陵公主朱唇轻启,一脸震惊,这个结果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随后重重的缓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缓缓落地。 接着,她的眸光猛地一亮,这个好啊! 苏贤收编了九千金吾卫,人数就达到了一万二千左右,这等兵力,足够在这皇城中,与太子等人分庭抗礼。 只是她心中难免疑惑,苏贤究竟是如何令九千金吾卫投降的? 南宫婉儿心头也是一松,只要苏贤没事就好,随即她秀眉渐渐紧蹙,九千金吾卫为何同时投降了呢?这事儿透着诡异。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千牛左右卫的大将军,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与震惊,那苏贤究竟有何魅力?竟让九千金吾卫同时投降! “不可能!” 太子腾身而起,面带惊恐。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可能”,但心中却已承认,因他想起方才“十余龙武军顷刻间歼灭五十个监门卫”一事。 当时他就觉得诡异,不可思议。 后来随着太师、太傅等人的忽悠,他渐渐重建信心,认为此战必胜。 可结果呢,太子的信心瞬间崩塌,那种诡异、不可思议的感觉又回来了…… “金吾左卫大将军也投降了?你可曾亲眼所见?” 太师发须皆白,瞪着一双老眼沉声喝问,金吾左卫大将军,刚才还旗帜鲜明的支持太子呢,可怎么就…… 那禁军回道: “金吾左卫大将军的确投降了,而且他还是带头之人。” 听了这话,太子、太师、太傅等老臣都感脸上无光,他们居然被背叛了! 司空、司徒气得嘴上的胡须都翘了起来,在那怒斥: “这个左卫大将军,老夫早就看他是颗墙头草,若有机会,老夫定要亲自手刃了这叛徒!教他不得好死!” “……” 太师发须皆白,大骂金吾左卫大将军一通后,因见太子的面色非常难看,便耐着性子安慰道: “殿下勿需担心,即便所有金吾卫投降了又如何?我们还有烛龙门,烛龙门后还有大业门,此二门定能挡住叛军的脚步!” “太师所言甚是!” 太子连连点头。 不过,就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又一个禁军气喘吁吁跑进大殿,大声禀道: “不好了!守卫烛龙门、大业门的禁军,不知何故,竟将二门洞开……叛军不时便能杀至此处!” “你说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那苏贤究竟施了什么魔法?烛龙门与大业门竟不攻自破? 要知道,这两道门是后宫最后的门户,若一旦失守,叛军便可长驱直入,直达徽猷殿正殿的门前! 828 掌控皇宫,自立为王? “叛军杀进来了!” 太子一声惨呼,满面惊恐,蹬蹬瞪往后倒退三步,冷不防撞到一张椅子,砰的一声响,人椅皆翻。 “殿下莫怕,老臣等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护得殿下周全!” 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等老臣,七手八脚扶起太子,组成人墙,将太子牢牢护在身后。 他们的头发与胡须全都白了,已是七老八十的老人,但此刻却腰杆挺直,一身正气,大有“替天行道”的气势。 千牛左右卫大将军,互相对了一眼,轻轻一点头,然后同时对太子抱拳道: “殿下莫忧,末将等深受皇恩,决不允许有人大闹宫城,惊扰陛下最后的安宁!末将等这就去阻拦叛军。” 太子闻言,这才想起还有千牛卫呢。 躲在老臣身后的他,忙大声喊道: “有劳两位将军,你们速去,此行定要全歼叛军,回头无论是陛下还是孤,对二位将军必有重赏!” “末将领命!” 两位大将军转身离开徽猷殿,大踏步而去。 太师发须皆白,拉着太子的手,宽慰道: “殿下这下可以放心了,千牛卫对陛下忠心耿耿,决不允许那苏贤犯上作乱!” 太傅笑着附和: “是啊,千牛卫乃陛下贴身近卫,远非金吾卫与龙武军可比,殿下暂且安心,稍等片刻即可。” “……” 太保、司徒等老臣也纷纷附议。 太子经他们这一劝,果然渐渐放心,面色也渐渐好转。 但这次他没有隐晦的去看兰陵。 因他悬着的心虽下降了许多,但并未完全落地,今日之事十分邪门,他终于学乖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下定论。 兰陵公主、南宫婉儿等,全程没有任何表情与发言,两女都在静观其变。 对南宫婉儿来说,她始终都不相信苏贤会犯上作乱,苏贤此举定有隐情。 再者,苏贤为何能劝降九千金吾卫?烛龙门与大业门为何不攻自破?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对兰陵公主来说,心头的问号着实也不少,但她并未过多纠结这些,她想的是苏贤此举能为她带来的种种好处。 毫无意外,苏贤手握一万两千兵马,比千牛卫的一万人都还多出两千,苏贤定能解救她于“浅滩”。 甚至彻底改变今日的局势! 什么局势? 当然是将太子狠狠踩在脚下,然后顺势助她夺过皇位,登基成为大梁王朝的第二位女皇! 想到今天就有可能登基,兰陵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 这可是她多年的夙愿啊! 她在心中幻想这些的时候,脑海中突兀冒出一个念头: “若苏贤能想到办法,治好陛下,也是极好的,今日登基固然是好,但还有许多准备未做,贸然登基必有后患!” 但转念间,她就将这个念头抹平。 因为不可能! 女皇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甚至后世的衣屡都换上了,苏贤即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生死人肉白骨! …… 转眼,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徽猷殿正殿中,太子等人都在静静等待。 后宫这片区域,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可为何没有听见喊杀声传来? 要知道,苏贤已带着人突破了烛龙门与大业门,来到后宫的区域,千牛卫赶去阻挡,双方应该在此大战一场才是。 可为何没有喊杀声传来? 怪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子等人渐渐烦躁起来,方才的自信也慢慢消失。 转眼,又过去了半刻钟左右,太子终于坐不住了,着人前去打探,千牛卫与苏贤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为何如此安静? 恰在此时,一个禁军狂奔而来,带来一条消息: “千牛卫两位大将军回来了,毫发无伤,千牛卫将士们也不曾折损一兵一卒,全部安全返回!” “……” 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与老臣等面面相觑。 兰陵、南宫婉儿两女也感觉奇怪。 “哈哈哈哈!” 忽然,发须皆白的太师,朗声大笑起来,对太子作揖道: “老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太子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太子忙问:“太师,喜从何来?” 太师笑道: “千牛卫不愧为陛下身边的近卫,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面对人数多出两千的叛军,竟也能屈人之兵、不战而胜!” “殿下,千牛卫两位大将军安全返回,将士们也不曾折损一兵一卒,这不就说明那苏贤带着叛军投降了么?” “……” 经太师这么一解释,太子、太傅、司徒等人愣了一下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细想之下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兰陵公主、南宫婉儿两女,面色则是微微一变,但两女心思各异,面色也略有不同…… 就这样,徽猷殿正殿中,伴随着太子与太师等老臣的大笑之声,千牛卫两位大将军回来了! 他们见两位大将军果然毫发无伤,甚至面带一丝喜色,这便更加印证了方才的猜想,于是笑得更厉害了。 声震屋脊! 数息后,千牛卫两位大将军已走进大殿,在女皇板床前两丈处站定,此时太子等人还在大笑不止。 两位大将军很有默契,在大殿中站稳后,同时往侧边走动一步。 随着他们的走开,他们身后的景物便出落人前。 等等! 两位大将军身后之人,居然是……苏贤?! 兰陵公主、南宫婉儿两女,面色猛地大变,这是自太子占据主动权以来,两女第一次表情如此丰富。 “哈哈哈哈哈……嘎!?” 太子与太师等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他们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般,面色瞬间胀红,宛若窒息。 苏贤! 苏贤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徽猷殿! 而且还是藏在两位大将军身后来的! 看苏贤这样子,一点也没有投降的模样,他腰侧还挂着宝剑呢,并且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贤居然没有投降! 太子、太师等人心中猛地一个咯噔,暗道不妙,面色骤然剧变! 难怪刚才没有听见喊杀之声。 双方的确没有打起来,但也不是千牛卫不战而屈人之兵,降服了苏贤,而是……怎么看双方都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莫非……千牛卫也投靠了苏贤! 太子等人心头猛地跳出这个念头。 “太子小心!” 太师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将太子护在身后。 其余老臣诸如太傅、司空等,也纷纷行动起来,以苍老之躯维护太子。 同时,他们怒瞪着苏贤、千牛卫大将军等人,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 苏贤见状,面色微感奇怪,问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贤!你这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陛下双目未瞑,你就敢带兵杀入皇宫,惊扰陛下最后的安宁,你……你……” “……” 太师怒发冲冠,点指着苏贤的鼻子,气得他手指头都在打哆嗦,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活吞了苏贤。 苏贤眉头一皱,心头大为不悦,沉声道: “本官原本还想着,你我都为正一品,也算位极人臣,看在你们年老的份上,本官便以下官自处。” “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苏贤面色一变,腰杆一挺,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师等老臣,气定神闲道: “本官乃正一品太尉,蒙陛下恩典,本官这个正一品可是实权的!” “所以,论官位高低,本官的品级比你等还高了半阶!” “怎么?你等见了本官还不过来见礼?难道往日所学的纲常礼仪,全都被你们拿去喂狗了不成?” “……” “啊呸!” 太傅也是一个暴脾气,像只老猴似的跳起来骂道: “亏得你还有脸提‘太尉’,是,陛下对你的恩宠的确盖过了我等所有人,可你这乱臣贼子又是如何回报陛下的?” “陛下尚未瞑目,你这乱臣贼子就敢带兵乱闯皇宫,造陛下的反,亏你还有脸提‘太尉’二字,老夫都为你感到羞愧!” “……” 苏贤依旧面不改色,皱眉道:“敢问太傅年岁几何?” 太傅瞪着眼,气呼呼道:“老夫今年七十有五,怎么?老夫的确是老了,但也不怕你这乱臣贼子!” 苏贤笑道: “七十五岁了?你果然老……眼昏花!敢问太傅及诸位,你们从哪里看出本官是乱臣贼子了?” “哈哈哈哈哈……” 司徒仰天大笑,嘴上的胡须也跟着乱抖: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你带兵闯入宫城,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你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 “……” 当下,太师、太保、司空等老臣,宛若发了疯般,肆意抨击在场所有人,化身为无所不喷的老喷子。 他们怒喷的对象,包括对皇位图谋不轨的兰陵公主、公然起兵造反的苏贤、投降苏贤的金吾左卫大将军、与苏贤同流合污的千牛左右卫大将军等,最后还有追随苏贤的龙武大将军言大山。 苏贤虽眉头紧皱,但面色还算正常,显得胸有成竹。 “够了!” 忽然,只听他一声爆喝,打乱了太师等老臣的节奏。 徽猷殿中为之一静。 只听苏贤义正严辞道: “本官此次带兵入宫,一切都附和朝廷法度,没有丝毫逾越雷池,不懂你等老家伙为何满嘴喷粪,污蔑本官是乱臣贼子?” “……” 兰陵公主听了这话,不禁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太师等老家伙的确很能扯大道理,而苏贤带兵入宫,本身就理亏,所以就不应该与他们讲道理,直接动用武力多好? 之前,她与太子明争暗斗的时候,因她没有太子那么名正言顺,所以大道理讲不过这群老东西。 若不能讲道理,那就动用武力解决问题吧。 可在这宫城内,兰陵根本指挥不动金吾卫与千牛卫,武力也不行……这才让她吃了个爆亏,龙游浅滩。 眼下,苏贤带兵入宫,明显没有大道理,一定讲不过这群老家伙的,好在苏贤手中有强大的武力。 那三千龙武军不说,还有投降的九千金吾卫,以及投靠的一万千牛卫! 可以说,苏贤已掌控了整个宫城的武力! 所以,还与这群老家伙多费口舌作甚?直接动用武力颠覆一切才是正理…… 不过,兰陵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抬眸深深看了眼苏现,眼中带着一丝警惕。 毕竟,苏贤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收编了金吾卫与千牛卫,此举着实骇人。 在她心中,虽然认为苏贤不大可能自立为王,但她并非一般女子,在这种大事上面不会感情用事…… 南宫婉儿心中也是复杂难明,根据当下的情况,她暗暗琢磨着今日之事究竟应当如何收尾。 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苏贤以武力扶持兰陵公主登基称帝,她之所以有此猜想,是因为她早已猜透了兰陵的野心,还有苏贤与兰陵私下的关系。 其二,苏贤拥兵自重,干脆颠复一切,覆灭大梁王朝,自己登基做皇帝。 南宫婉儿久居深宫,见过的听过的自然与一般人不一样,那毕竟是皇位啊,苏贤忽然性情大变自立为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忽然,她眼中微微一亮,倘若苏贤果真登基为帝,而她身为“内相”,必然与苏贤朝夕相处、红袖添香…… 她对自己的美貌有着清晰的认知,苏贤又是年少男子,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苏贤又是霸道的君王,难免兽性大发,一口将她……吃掉! 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啊! 南宫婉儿想着想着,不由渐渐痴迷,迷人的嘴角缓缓勾动,整个娇躯也跟着轻微战栗起来…… “哈哈哈哈哈……” 太师、太傅等人的笑声,突兀的将兰陵公主与南宫婉儿拉回现实。 只听太师嗤笑道: “你没有兵符,就敢调动三千龙武军,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亏得你还口口声声的说,你所做的一切都附和朝廷法度,啊呸!” “……” 太子躲在众老臣身后,见老臣们占据了大道理,就如同先前与兰陵争斗那般,他烦乱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 没准,这些战斗力彪悍的老臣,会说得苏贤无颜面对苍天也不一定。 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过,太子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苏贤气定神闲的说: “兵符?呵呵,你们这些满嘴喷粪的老喷子,怎么就知道本官没有兵符?来人,取兵符来!” 829 兰陵生妒:到底谁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啊! “兵符?呵呵,你们这些满嘴喷粪的老喷子,怎么就知道本官没有兵符?来人,取兵符来!” 苏贤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随后一呆。 苏贤刚才说了什么? 他有兵符? 这怎么可能! 兵符,顾名思义,是调兵遣将的信物,通常情况下,一半兵符在地方将军手中,另一半则在皇帝手里。 两半兵符,可以通过榫卯的方式合二为一。 当两半兵符严丝合缝,就说明皇帝同意调兵,持有兵符之人,可以调动指定区域的部分将士。 比如,古有“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典故,里面的“符”就是兵符。 也就是说,苏贤若果真持有兵符,那他调动三千龙武军一事,就不是起兵造反,而是遵从君令而行,名正言顺! 太师发须皆白,老气横秋,眉心挤出了一个“川”字型,声音铿锵有力: “空口无凭,你且取出你所谓的兵符,让我等一观,老夫自能辨认真假!” “这有何难?” 苏贤依旧气定神闲,将手伸到身旁的杨芷兰身前。 杨芷兰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物,稳稳放在他手中。 “这就是本官的兵符,你们都可以过来仔细瞧瞧。”苏贤手握青铜铸成的兵符,大大方方的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当下,太师、太傅等老臣,还有太子、兰陵公主、南宫婉儿等,全都一拥而上,近距离观察。 因为,这枚兵符的真假意义重大! 众人走近后一看,苏贤手中之物泛着铜色,的确是青铜铸造而成,再看其形状,乃是一只—— 兔子! 没错。 就是兔子。 大梁王朝的兵符,一共分为三种,等级最低的就是这种兔子形状的,叫做“兔符”,最高可以调动三千兵马。 兔符之上,则是“龟符”,顾名思义,龟符就是乌龟形状的兵符,凭此可以调动指定区域内的一万将士。 等级最高的兵符,是“虎符”,形状是一只老虎,可以调动的兵马没有限制。 苏贤手中之物,正是一只“兔符”,而苏贤调动的龙武军正好是三千! 这很合理。 “另一半呢?” 太师发须皆白,此刻的面色无比严肃,因他发现这半边兔符竟是真的! 他毕竟是一朝之太师,位极人臣,还干不出指鹿为马之事。 “另一半在此!” 言大山一身玄铁铠甲,大踏步走上起来,他手中持着另外一半兔符,当着所有人的面与苏贤那一半合并。 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 两半兔符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这个过程叫做“符合”,进一步说明苏贤调兵的合法性。 “待老夫看一看兵符上的铭文!” 太傅走上前来,用力揉了揉眼,从苏贤手中接过合二为一的兔符,瞪大双眼仔细看了起来。 众人在侧,早已看见兵符上满是铭文。 最明显一句是:“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龙武”。 其中的重点是“左在龙武”中的“龙武”,代指龙武军,若此项不合,苏贤调兵也是造反。 可那两个铭文偏偏就是“龙武”,这又进一步说明了苏贤调兵的合法性。 太傅、太师等老臣,凝着眉头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妄图找到哪怕一丝不合规矩的地方。 可足足半刻钟过去了,这帮老家伙们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最后只得将兔符递还给苏贤,颓然道: “这只兔符是真的,你的确有权调动三千龙武军!” “……” 这下真相大白了,苏贤还真不是造反! 人家手里有兵符,名正言顺! 兰陵公主心头重重的松了口气,苏贤没有乱来,她没有看错人,她眼中那抹警惕终于消散于无形。 不过随即,她心头又泛起嘀咕—— 苏贤调动三千龙武军之事,虽然附和朝廷法度,但对太师等老家伙们解释这个有什么用处? 眼下女皇重病不愈,御医断言今日内必死无疑,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若严格按照朝廷法度行事,就应该扶持太子登基才是。 可苏贤偏又带兵杀入了宫。 这明显是在替她解围,并扶持她登基做女皇……若要如此行事,必然先废除太子,可太子又没犯什么错误,这不就违背朝廷法度了么? 兰陵不禁狠狠皱眉,一时猜不透苏贤的心思。 既然最后都是要违背朝廷法度,那刚才真的没有必要与太师等老家伙们多扯,直接暴力解决问题岂不爽快? 南宫婉儿心头则怅然若失,原来苏贤此举,是遵君令行事,这说明苏贤并不会自立为王。 那么,刚才“与苏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红袖添香”,还有“苏贤一口吃掉她”的美好幻想,岂不全都成了泡影? 太子、太师、太傅等人,心头无比失落的同时,又渐渐明白过来,为何金吾左卫大将军,会亲率九千金吾卫“投降”苏贤。 还有千牛卫,为何没有与苏贤动手打起来…… 原来人家根本就没有造反! 没能将苏贤打成“乱臣贼子”,就相当于失去了先机,失去了主动权,老臣们满口的大道理也没了丝毫用处。 太子心中烦躁一阵,可忽然间,他眼中一亮,因他也想到了兰陵公主心中的疑惑—— 苏贤既然如此遵守朝廷法度,那……应该会极力扶持他登基才是! 想到这里,太子心头瞬间平静下来…… “满嘴喷粪的老喷子们。” 苏贤忽然开口,用手一个一个点指着太师、太傅等老臣,很不客气的骂道: “刚才你们一口一个‘乱臣贼子’,现在又怎么说?再者,本官可是实权的正一品太尉,论品级比你们高了半阶。” “你们见了本官,还不过来见礼?” “本官是宽宏大量的人,看在你们刚才没有胡搅蛮缠、指鹿为马的份上,你们只需恭敬的对本官行礼,本官就饶了你们。” “……” “你……” 太师、太傅等老臣顿时气得面红耳赤,他们一大把年纪了,结果却被苏贤如此欺辱,肺都快被气炸! 苏贤依旧气定神闲,见状笑道: “怎么?不服气?呵呵。” “本官品级比你们都高,结果你们刚才是如何辱骂本官的?你们也都是老臣了,心头难道就没有一点尊卑观念吗?” “难道,就容许你们肆意辱骂我这个上官,而不允许本官教训你们几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恭敬的行礼!” “……” “老夫……” 太师发须皆白,气得吹胡子,但纲常礼仪早已深入他们的脑海,苏贤这话虽然难听,但却也没有任何错误。 谁叫苏贤的正一品是实权的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半级其实也可以。 是故,太师面红耳赤一阵,终究艰难的迈出第一步,万分困难的走近苏贤,面色铁青,准备躬身见礼。 “慢着!” 忽然,司空瞪着一双老眼,威风凛凛踏出一步,一手拉住太师,同时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沉声斥道: “即便你有兵符,即便你可以调动三千龙武军,可你却带兵杀入了皇宫,杀了数十监门卫不说,还惊扰了圣驾!” “单凭这一点,你就罪不可恕!” 太师听了这话,重重一拍额头,道: “老夫竟然忘了,你的圣旨呢?陛下将兵符给你,难道就是让你强闯入宫、到处草菅人命的吗?” “若你没有对应的圣旨,今日你同样也是造反!” 司徒笑道: “老夫猜测,你根本就没有圣旨,甚至那块兔符也是偷来的!” “是啊,你成天出入皇宫,难道以为我等都不知道?那块兔符,铁定是仗着陛下的恩宠,下黑手偷盗而得!” “……” 众人听了这话,面色齐齐一变。 然后纷纷扭头看着苏贤。 对呀,苏贤调兵的圣旨呢? 原来,根据大梁军制,调动大军除了必备的兵符外,还需加盖了玉玺宝印的圣旨,圣旨指明调遣兵马的数量以及用途。 地方驻军,必须见到兵符与圣旨才能发兵。 若缺少其中一样,都是不行的,视同造反! 兵符与圣旨合在一起使用,相当于双保险,可以避免“信陵君窃符救赵”之困,方才众人心情剧烈起伏,竟忘了此事。 苏贤听了他们这些话,不怒反笑。 只见他腰杆挺直,摆出上官的姿态,以教训的口吻嗤笑道:“你们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如此幼稚!” 幼稚? 太师等老臣顿时大动肝火。 他们一生为官,宦海沉浮,吃过的盐比苏贤吃过的米都还多,可苏贤这黄口小儿居然说他们幼稚?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贤没给他们发作的机会,把手再次伸到杨芷兰身前,眼睛却盯着太师等老臣,继续嗤笑道: “取出圣旨,给这群幼稚的老家伙们好好瞧瞧。” 杨芷兰没有回应,只默默的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物,稳稳放入苏贤之手,此物摸起来长长的,宛若一卷画轴。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苏贤手上,然后同时一呆。 那……的确是一份圣旨! 通体明黄色的蚕丝绫锦布帛,隐约可见背面的龙形图案,卷起来宛若画轴,不是圣旨是什么? 在场众人都是朝中重臣,自然可以一眼分辨。 “大家都来好好的瞧瞧,那只兔符,还有这份圣旨,都是陛下前日交给我的,你们都来好好看看!” 苏贤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圣旨展开。 太子、太师、太傅等老臣,还有兰陵公主、南宫婉儿等再次围拢而上,用审视的目光仔细观察。 “这……真的是圣旨!”太师双目圆瞪,一脸的不解。 “看这笔迹,定然出自陛下之手,这是陛下亲笔手书的圣旨!”南宫婉儿肯定道。 “还有这玉玺宝印,竟也是真的……”太傅虽不愿承认,但他还是要脸的,不会睁真眼睛说瞎话。 “你们再看这圣旨上的内容:陛下准许太尉于危机时刻凭符调动三千龙武军,若一旦入宫,金吾卫、千牛卫等皆需听从太尉调遣!”兰陵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 很快,徽猷殿中陷入绝对的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兰陵公主最后看了眼圣旨,暗中瘪嘴,然后又侧眸去看苏贤,眼中不可抑制的冒出丝丝嫉妒的光芒。 《仙木奇缘》 没错,就是嫉妒! 不加任何掩饰的嫉妒。 女皇赐给苏贤兵符,准许他关键时候调动三千龙武军,这事儿她勉强还能接受。 可这圣旨上的内容,她就有点接受不了,在危机时刻,苏贤一旦入宫,就连金吾卫、千牛卫都需听从苏贤的调遣? 这份特权着实令她眼热。 到底是谁才是女皇的亲生女儿啊! 好在,兰陵并非一般女子,转瞬之间,她眼中那抹嫉妒就消失得无隐无踪,并开始在心中暗忖,苏贤拿出圣旨后,对她将有什么好处…… 南宫婉儿看罢这份圣旨,秀美的倾城玉靥上满是狐疑之色。 无他,女皇赐予苏贤兵符之事,她不知,这点其实还说得过去。 可这份圣旨,赋予了苏贤如此巨大的特权,她身为女皇的“贴身女秘书”,居然也不知道! 忽然,她心中一动,想起苏贤方才那句话:“那只兔符,还有这份圣旨,都是陛下前日交给我的……” 前日! 犹记得,数日前,苏贤提出筹建“市舶司”、开海通商以解决龙武军粮饷的问题之后,女皇就曾对她说过,她拿住了苏贤的“把柄”。 自那日起,直至昨日,女皇几乎天天都召见苏贤,让苏贤为她搓澡。 南宫婉儿现在想来,女皇此举,莫不是在抓紧苏贤的把柄? 接下来,时间来到前日,女皇感觉这样还不够,于是便偷偷赐下兵符,并亲笔手书了这份圣旨,一起交给苏贤。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段! 这么大的特权,就连太子与兰陵公主都不曾享有。 苏贤反而享受到了。 然,回头一想,苏贤的确承受得起这样的特权,他是如此的优秀……南宫婉儿扭头,暗暗打量着苏贤那张俊美的面庞,眼神渐渐痴迷。 可是……南宫婉儿悠然回神,微微侧头,看着躺在板床上等死的女皇,心头不免蔚然一叹: “陛下想方设法竭力笼络太尉,可却忘了自己还身患旧疾呢,以至耗损过甚,最后酿成如此苦果。”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这也算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操劳过度!” 830 苏贤:我说的,太子今天登不了基! 徽猷殿,正殿。 苏贤先拿出了兔符,接着又取出圣旨,证明了他调动三千龙武军,以及“劝降”金吾卫与千牛卫的合法性。 太子,还有太师、太傅等老臣,虽不愿相信,但证据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指鹿为马、胡搅蛮缠。 “即便你有兵符与圣旨,可在这个时候,带兵杀入宫中之举就是不妥!” 太师发须皆白,将太子护在身后,以苍老之躯独自面对“手握重权”的苏贤,倒也毫无惧色。 “是啊,陛下双目未瞑,你不仅杀了数十监门卫将士,更打搅了陛下最后的安宁,你如此行事,对得起陛下往日对你的恩宠么!” 太傅紧随而上,一幅义正言辞的嘴脸。 接着,太保、司徒、司空等老臣,也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们言下之意,都在指责苏贤“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值此紧要关头带兵闯入皇宫究竟意欲何为? 一旁,兰陵公主见状,不禁屏气凝神。 来了,来了,最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了。 苏贤拿出兵符与圣旨,证明了他并未造反,一切都符合朝廷法度,可接下来,面对谁登基为帝的问题,苏贤又如何行事? 若遵从朝廷法度,就该扶持太子登基,但兰陵公主认为不可能,她知道苏贤与太子之间有间隙。 但若不遵从朝廷法度,那苏贤刚才所言所行又有何用? 单纯与太师等老家伙们打嘴炮吗? 苏贤应该还没那么幼稚。 所以苏贤到底要干什么,兰陵始终琢磨不透。 南宫婉儿、金吾左卫大将军,还有千牛卫的两位大将军等,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且看苏贤究竟欲意何为。 “方才,那圣旨大家都看过了。” 苏贤环视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女皇身上,接着他眼皮跳了跳,啥?后世的衣屡都换上了? 昨日他们还在浴室中嘻戏呢,今日就……诶,苏贤心中微叹口气,然后重整心态,继续说道: “本官记得十分清楚,圣旨上说,若遇危急关头,本官就可凭符调动三千龙武军,借以匡扶大梁江山社稷!” “而眼下,就是所谓的危急关头!” “……” 太师皱了皱全白的眉头,随后面色微变,声音铿锵有力,大声喝道: “你究竟什么意思?此时带兵入宫,定是阻扰太子登基……你这并不是匡扶大梁江山社稷,而是有损国本!” 太傅情绪亦十分激动,大声吼道: “是啊,陛下给予你如此特权,你不思忠军报国,不为大梁江山社稷考虑,你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 “……” 苏贤面色微微一沉。 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这群老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扣大帽子,着实令人讨厌。 苏贤暗暗思忖,定要找个机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深深吸口气,将这丝火气压在心底,再略一沉思,最后朗声道: “本官不会阻扰太子登基。” “你说什么!” 太师、太傅等老臣吃了一惊,随即大喜。 太子身为当事人,更是喜上眉梢。 兰陵公主心中却是一个咯噔,双眸不解的看着苏贤,苏贤这是何意?果真要改弦更张扶持太子吗? 心头蹦出这个念头后,兰陵皱眉之下,马上又蹦出另一个念头: “既然这样,从今往后,你休想再……再让本宫给你看……那对宝贝!本宫许出去的奖励通通收回!” 南宫婉儿,以及金吾卫、千牛卫的大将军们,心头也是思绪万千,皆认为苏贤选择了扶持太子的道路。 其中,南宫婉儿心头也是微微一个咯噔,因她早就察觉到了太子看向她的目光,火辣辣的,若太子登基……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心情剧烈起伏之际,苏贤又朗声道: “但,太子今日登不了基,往后数月,乃至于数年、数十年,恐怕还是登不了基!” “……” 话音落后,大殿中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猛地一变。 可谓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你说什么?!” 太师、太傅等老臣面色瞬间难看至极,苏贤此话何意?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苏贤却说太子今后都不能登基?! 太子刚才还喜上眉梢呢,现在心中却不免一沉,面色十分难看,眼中带着狠毒的光芒。 兰陵公主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倾城的容颜上挂着淡淡笑容,然后抿嘴暗道: “这还差不多,只要你继续支持本宫,本宫给你的……奖励,只会越来越多!你想要什么,本宫就……给你什么……” 南宫婉儿也略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苏贤并不是要扶持太子,那么她就不用被太子糟蹋了,甚好! 众人大吃一惊过后,又同时冒出一个疑惑:苏贤究竟要干什么?既不让太子登基,可又说是此举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 真让人搞不懂。 难道苏贤就是闲极无聊,想以此凸显一下他的存在感么?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际,苏贤低眸,看着平躺在板床上的女皇,当着众人的面,终于缓缓道出他的目的: “因为,陛下今日不会驾崩!我有办法救活陛下!” “……” 此话一出,无异于石破惊天。 所有人都惊呆了。 随后他们心中便是了然与狐疑。 了然,是因为众人终于搞明白了苏贤的用意,原来他认为女皇不会驾崩啊,那就对了,这符合苏贤方才的一系列言行。 狐疑,则是因为女皇病危、今日必死无疑的说法,来自于御医,这已是大家公认的定论。 而苏贤却持相反的意见,这说明了什么? 其一,说明女皇病危之事,的确尚有隐情……但众人转念间又否决了这个念头,尤其是太子、太师等人,坚定的认为不可能! 若女皇不死,太子还如何登基称帝? 此事不在于正确与否,只关乎利益。 其二,苏贤其实知道,女皇今日必死,但他就是不愿承认,并以此为由,强行制造“危急时刻”,然后找借口调兵遣将杀入皇宫。 这是妥妥的阴谋。 太子、太师等人,第一时间就相信了这个阴谋。 实际上,莫说他们,就连兰陵公主、南宫婉儿等人,也不大认为女皇还能救活,苏贤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借口罢了。 “你们不信?” 苏贤看着太子、太师等人,笑道: “陛下身患旧疾一事,在坐你我皆知,本官为报皇恩,便一直在民间寻找合适的大夫,以期能彻底治好陛下的旧疾。” “幸不辱命,这样的大夫还真让本官找到了。” 苏贤说着,便往侧边一站,让出身后之人。 众人齐目看去,只见此人面白有须,四十多岁年纪,身材略微发福,一身青色道袍打扮,倒也有些许世外高人的气质。 此人正是李青牛。 “你是说,此人可以令陛下起死回生,还能彻底治好陛下的旧疾?”太师发须皆白,指着李青牛问道。 “不错!” “哈哈哈哈哈……荒谬!” 太师、太傅等老臣笑得前仰后合,不一时笑声止住,朗声吩咐道: “来人,去请御医,老夫倒要看看,我大梁御医如何当面拆穿你的把戏!” “……” 然而,太师话音落后,竟无人领命。 大殿中,无论是金吾卫、千牛卫等禁军,还是太监、宫女,全都侧头看着苏贤,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只听苏贤的吩咐。 这就尴尬了…… 太师等老臣嘴角狠狠一扯,心下明白过来,这都是苏贤那张圣旨的功劳! 人家不听他的吩咐,他自讨了个没趣儿,但说不得,也只能黑着脸忍受。 “去吧!” 苏贤迎着禁军们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末将领命!” 禁军转身走出大殿后,众人等了一会儿,七八位御医便到了。 其中为首那位御医发须花白,年岁很大,据说是整个大梁王朝医术界的泰山北斗,很受人尊敬。 太师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对那位泰山北斗作揖道: “王御医,我们这里有个乡野村医,夸下海口,说不仅能令陛下起死回生,还能彻底治好陛下的旧疾。” 那王御医年纪很大,发须也花白,闻言后一脸震怒,瞪着眼斥道: “荒唐!陛下的情况,是我等七八位御医共同诊断的结果!” “是谁,将大放厥词的乡野村医带来此处的?是谁,在打扰陛下最后的安宁?是谁在找死?” “……” 苏贤眼皮挑了挑,上前一步,看着那王御医沉声道:“是本官带来的。” 王御医转头一瞧,当场吓了个半死,苏贤掌控了金吾卫、千牛卫一事,他刚刚才听人说过了…… “下官……”王御医躬身作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刚才说,本官在……找死?”苏贤的声音不咸不淡。 “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请太尉饶命。”王御医吓得老腿一软,眼见就要跪拜下去。 苏贤摆了摆手,道:“念在你年纪大了,又是无心之失,罢了。” “多谢太尉。” “……” 太师见状,面色不免阴沉下来。 王御医惧怕苏贤,他可不怕,因而在那阴阳怪气的笑道:“以势压人?呵呵,这样可救不活陛下。” 苏贤转头看着太师,然后又扫了眼太傅、太保等老臣,心中忽然生出一计,笑道: “你们果然不认为本官可以救活陛下?” “明眼人都认为不可能!” “那好,你们五个老家伙,可敢与我打赌?”苏贤笑道: “若本官救不活陛下,本官自愿辞去一切官职,远赴深山老林隐居,今后再也不问世事。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之人!” “有何不敢!” 太师眼中一亮,代替众老臣说道: “若你救不活陛下,我等五人也自愿辞去一切官职,回老家养老,也是再也不过问世事!” “……” 太傅、太保、司徒、司空等老臣,齐声附和,然后挑衅的看着苏贤。 在他们心中,认为占了苏贤老大的便宜,若能以此将苏贤赶出朝堂,相当于断了兰陵一臂,这是好事啊! 尤其是太子,暗中紧握双拳,心中暗道:“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苏贤竟自寻死路,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兰陵公主心中却是一急,待要阻拦苏贤,可却为时已晚,她最后没有办法,只得长叹口气,然后静观其变。 苏贤满意点点头,然后看着李青牛道: “请李大夫为陛下诊脉!” “嗯。” 李青牛端着世外高人的架子,气定神闲走到女皇所躺的板床之前。 南宫婉儿亲自搬来了凳子,以及诊脉的脉枕等物。 李青牛坐下,两指搭在女皇的手腕上,闭目开始诊脉…… 徽猷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太子、太师等人见状,心中不免冷哼一声,然后暗道:“装模作样,看你待会儿能有什么把戏!” 王御医等御医,虽摄于苏贤的威势,不敢再胡乱说话,但苏贤此举还是令他们心中很不舒服,因而在心中嗤笑道: “哪里来的野大夫?把个脉而已,眼睛都闭上了?哼,花架子罢了,待会儿你救不活陛下,我等可不会为你求情!” 《万古神帝》 兰陵公主、南宫婉儿等,心头也是止不住的犯嘀咕,女皇病危,这是公认之事,苏贤此举…… 等等。 兰陵猛一抬头。 眼中也跟着一亮。 回想苏贤今日的所言所行,无不让人倍感意外。 苏贤执意为女皇诊治,莫非…… 想到这里,兰陵公主心头突突狂跳。 她那乌黑明亮的眼珠微微一转,心道:“若他果真救活了陛下,自然最好不过,如此一来,本宫就有充足的时间……” “……” 在紧张的等待之中,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已是半刻钟之后。 李青牛两眼缓缓睁开,搭在女皇脉搏上的手指也撤回,显然诊脉已经结束。 “结果如何?” 苏贤上前一步,忙问道。 然后他与众人一起,死死盯着李青牛的面色,以期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点端倪。 李青牛并未回答,而是沉着面色,看了眼王御医的人,又看了看闭目不醒的女皇,最后看着苏贤,摇了摇头。 苏贤见此,心下猛地一个咯噔。 糟糕! 他忘了李青牛虽然是神医,但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 比如陈帝,李青牛就治不好,只能延长三个月的寿命。 现在看他这样子,苏贤的头顿时就大了。 莫非女皇果然已经病入膏肓,彻底没治了? 想起刚才曾夸下的海口,还有与太师等老臣打的赌,苏贤就是一阵蛋疼、脑袋痛、屁股痛,被啪啪打脸的滋味可不好受。 太子、太师等人,见状愣了一下,随即狂喜不禁。 哈哈哈哈,那乡野大夫都摇头了,苏贤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这可是一件妙事啊。 他们心中乐开了花。 不过,就在太师准备出言嘲讽苏贤的时候,李青牛摇完了头,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就是大梁王朝医术界的所谓泰山北斗?啧啧,若都像你这样治病,我等医者干脆趁早改行得了!” 苏贤闻言一怔,因他注意到,李青牛这话是说给王御医听的。 他之所以摇头,其实是为了嘲讽王御医? 这时他猛然想起,李青牛就是一个坑爹的东西,很喜欢搞人心态,因而他精神一震,忙问: “陛下之疾,到底还有没有救?” “有救!”李青牛掷地有声。 831 李青牛:老夫是“乡野村医”?新鲜! 随着李青牛掷地有声说出“有救”两个字。 再加上先前嘲讽与调侃“泰山北斗”的话。 在场众人的表情纷纷骤变,有难看的,有错愕的,也有面带笑容的,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苏贤终于放心了,女皇还有救,他夸下的海口没有失效,与太师等老家伙们打的赌也不会输了。 只是李青牛这坑爹的东西…… 苏贤斜眸暗瞥,若不是因为当下的场合不合适,若不是因为他是师父,苏贤真的想冲上去捶他两拳! 兰陵公主心中愈发坚定,苏贤真的可以救活女皇,她那双凤目缓缓转动,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太子、太师、太傅、太保等人,恼怒之余,又对苏贤与李青牛指指点点,说着难听的风凉话。 王御医等宫廷御医,被李青牛那样嘲讽与调侃,顿时气得他们跳了起来,甚至还差点憋出内血。 若不是因为苏贤的缘故,他们铁定一拥而上,要给李青牛这个无知的后辈好好掌掌眼。 “太尉!” 王御医虽惧怕苏贤,但左思右想之下,身为大梁医术界泰山北斗的他,决不能容忍乡野村医的嘲讽,因而面朝苏贤一拜: “下官虽不才,但自小钻研医术,数十年来也算颇有心得,承蒙诸位同僚抬举,尊奉下官为大梁医术界的泰山北斗。” “这等虚名,下官自是不敢接受,但太尉应当知晓,我大梁太医院的御医,已是天下公认最好的大夫。” “就算太尉不相信下官,也应该相信太医院的其他大夫!” “这个无知后辈,目无尊长,口出狂言,请太尉千万不要被人所骗,以免影响太尉的声誉。” “……” 苏贤闻言愣了愣,心情放松的他,不由笑道:“难得你替我的声誉着想,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王御医见苏贤还挺和气的,心头略微一松,稍加思忖后便道: “这无知的乡野村医,不是嘲讽我等么?而且还大言不惭,说可以救活陛下?那就让他试一试!” “若他果真能救活陛下,哪怕只是让陛下的情况好转那么一丁点,下官这‘泰山北斗’的虚名就送给他。” “若他不能救活陛下,说明太尉一时看走了眼,被奸人所骗,到时还请太尉将此人交给下官处置。” 苏贤又笑了:“王御医,你还真是一个聪明人啊。” 然后扭头看向李青牛:“李大夫意下如何?” 李青牛傲然挺立在那,昂首挺胸,双手负在身后,一幅世外高人的形象,以充满了不屑的口气说: “大梁王朝医术界的泰山北斗?这等虚名老夫不稀罕!” “……”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李青牛身为蝴蝶谷神医,早已隐居了数十年,他若在意这些虚名,恐怕早已名满天下、妇孺皆知。 但太子、太师,还有王御医等人不明白啊,因而在旁大加嘲讽,说李青牛装模作样,简直就是一个神棍、骗子! 尤其是王御医等御医,更是恨得牙痒痒,仰天长叹道: “老夫无德啊,枉为大梁医术界的泰山北斗,我大梁境内竟出了这么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实乃我辈之羞!” 王御医感叹完,转身面朝苏贤,拜道: “下官恳请太尉,若这乡野村医不能救活陛下,务必将此人交由下官处置,我大梁医界不能因此人而蒙羞!” “倘若他果真有逆天的本领,治好了陛下,下官当即赔不是,并跪地磕头,拜他为师!” “请太尉成全!” 苏贤面带莞尔,看向李青牛,笑问:“李大夫可愿接受?” 李青牛依旧是那副世外高人的形象,高高昂着头颅,戏谑道: “即便你愿意拜老夫为师,老夫也不愿收,这样吧,若老夫治好了陛下,你就跟在老夫身后给老夫提鞋!” “好!一言为定!” 王御医发须花白,当先答应下来。 苏贤见状,也收起玩闹的心思,看着李青牛:“既如此,那就劳烦李大夫施救吧,若能早些救活陛下,本官也好早些安心。” 李青牛没有回答,只转身走到女皇所躺的板床前,在凳子上坐下。 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医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大包银针。 众人面色微微一动,他这是要施展针灸之术?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一眨不眨盯着李青牛的动作。 尤其是王御医等御医,他们见了李青牛的“装备”,还有取针的手法,心头微微一愣,随即暗道: “现在的神棍、骗子,都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会骗到太尉,但在我等面前,待会儿且看你如何露馅。” 太子、太师、太傅等人,面色虽颇不耐烦,认为此举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但为了打败苏贤,他们也只得耐心等待。 兰陵公主、南宫婉儿,还有金吾卫、千牛卫的大将军等,也是心思各异,但他们都保持了安静,静观其变。 李青牛的动作很快,施针的手法也十分纯熟。 人身上的穴位他早已烂熟于胸,只需拿眼稍微瞄一眼,即便隔着衣服他也能精准扎中。 所以,在其他人眼中,看见的就是“李青牛拿着银针在女皇身上乱扎一气”的场景。 太子、兰陵见状,眼皮狂跳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们的母亲,李青牛如此乱扎,是对女皇的不尊重! 兰陵因愈发相信苏贤可以救活女皇,所以生生忍住了心里的冲动,没发一言。 可太子本来就认为李青牛是骗子,现在又见李青牛乱扎女皇,无论出于哪个方面,他都有义务阻止这场闹剧。 “你给我住手!” 太子心随意动,眼见李青牛又将下针,他冷不防探出一手,妄图阻止。 “滚开!” 李青牛施针的手悬在半空,扭头怒瞪着太子,这突兀的爆喝,吓得太子的手下意识往后一缩。 李青牛最讨厌他在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搅。 太子此举,算是触动了他的逆鳞,是相当严重的一件事。 好在,他见太子缩回了手,也就不再追究,继续扎他的针,他的动作虽看似随意,但他本人却极为投入。 太子被爆喝“滚开”,那只手下意识缩回后,他顿感面上无光,火辣辣的,宛若被人当场打了个一个耳光。 他是谁啊。 当朝太子! 而李青牛是什么人? 乡野村医。 区区一个乡野村医竟敢呵斥身份高贵的太子殿下……滚开? 单凭这一点,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再者,他的手下意识缩回去的动作,他自己也觉得尴尬,这点更是激怒了他……双重愤怒之下,太子眼见就要暴走。 可恰在这时,苏贤那沉稳、有力,且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金吾卫、千牛卫、龙武军听令,若再有人胆敢阻扰李大夫治病救人,视同谋刺陛下,不管是谁,当场格杀勿论!” “是!” 金吾卫、千牛卫的大将军,还有龙武军的言大山、周威等也齐声领命。 尚处暴怒之中,眼见就将暴走的太子,脑袋瞬间清醒下来,认清了当下的局势,犹豫许久,最后只得作罢。 他虽没有发作,但心中怒气更甚,与太师、太傅等老臣一起怒瞪着苏贤,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 …… 十余息后。 李青牛停止扎针。 这就完了? 太师、太傅等老臣对视一眼,稍加酝酿,然后对王御医一拜,问道:“王御医,这乡野村夫所施的是何种针法?” 王御医发须花白,年纪很大了,他这副形象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医术中的高手,只见他眉头紧锁,摇头道: “太师,请恕下官才疏学浅,不认得此乃何种针法。” “就连王御医也不认得?” 太师提高音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乡野村医能懂什么针法?定是乱扎一气无疑,王御医自然不认得。” “不错……” 太傅等人纷纷附和,与太医院的御医一起,将李青牛批得体无完肤。 李青牛对此倒是不屑一顾,只是惊讶的看着那王御医,摇着头嗤笑道: “你竟不认得‘回阳九针’?你果真是大梁王朝医术界的泰山北斗?在老夫看来,这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太师忙问:“王御医,何谓‘回阳九针’?” 王御医面色变了数变,最后一脸严肃: “回阳九针,据说神奇无比,可生死人肉白骨,对各种疑难杂症也有着绝佳的疗效!” 太师等人闻言,面色也跟着一变,然后看着苏贤与李青牛,心说这乡野村医莫非真有两把刷子不成? 王御医接着摇头道: “但,回阳九针只是传说之中的针法,早已失传千年,世上到底有没有此针法也是众说纷纭。” 太师等人听了这话,心头重重一松,这就对了嘛,传说之中的针法谁见过? 还不是由着这乡野村医乱扎一气。 如此一来,他们心中更加坚定了“李青牛就是一个神棍、骗子”的事实! 李青牛心态很好,这些风凉话对他全无作用,他干脆坐在那张凳子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后睁开眼,开始收针。 收完了银针,他再次为女皇诊脉。 这时,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的身上。 那些说风凉话的也纷纷闭嘴,他们面带淡笑,期待着待会儿打脸苏贤的那一刻。 十余息后,李青牛诊脉结束。 苏贤心中虽已有了底,但还是急忙问道: “结果如何?” “病情已经稳住,笔墨伺候,待老夫开出药方,吃了老夫的药,今晚应该就能醒转,数日后必能痊愈!” 苏贤闻言大喜,急忙吩咐: “取笔墨来!” “是!” 南宫婉儿亲自领命。 她离开后,太师、太傅等老臣终于绷不住,嗤笑道: “你们的戏演得还真像,哈哈,王御医,劳你也为陛下诊一诊脉,一个乡野村医能治好陛下?老夫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王御医发须花白,年纪很大了,他这副形象一看就是医术高超之辈,闻言后点了点头,走到女皇板床旁,面色凝重: “下官自然是要亲自诊一诊的。” “大梁王朝医术界泰山北斗的虚名,老夫虽不看重,但既然坐在了这个位子上,老夫就决不允许我医界中出现任何神棍、骗子!” “……” 其他御医也围了上来,面色十分激动,大声喊道:“打倒神棍、骗子,还我大梁医界一个朗朗乾坤!” “呵!” 李青牛嗤笑,懒得理会这帮蠢货。 待南宫婉儿送来文房四宝,他执笔专心书写药方去了。 王御医在凳子上坐下,苍老的两指轻轻搭上女皇脉搏,颔首开始诊脉。 大殿中瞬间陷入安静。 除李青牛、苏贤外,所有人都紧盯着王御医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太子,与太师、太傅、太保等老臣,神情十分轻松,笑眯眯的捋着雪白的胡须,在旁静静等待。 他们相信王御医,也相信十余息后,王御医会暴怒而起,指着那乡野村医破口大骂…… 快了,就快拆穿苏贤的鬼把戏了! 到时,他们倒要看看,苏贤还怎么演下去! 兰陵公主也十分在意王御医的诊断结果,她心中虽越发相信苏贤,但因不认识李青牛,所以需要王御医做“第三方认证”。 南宫婉儿与其余人等,也都屏气凝神,默默等待最终的结果,今日的局势究竟走向何方,就看十余息后! …… 终于。 时间到了。 王御医诊脉的手指撤回,然后缓缓起身,面色与先前无异,教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太师发须皆白,他大踏步走过去,十分贴心,轻轻拍着王御医的肩膀,温言道: 2k “王御医,没事,你想破口大骂的话,就尽情的骂吧,凡事都有本官为你做主,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太傅也走上前来,笑道: “是啊,王御医,千万不要憋着,也千万不要害怕,他是正一品的太尉,老夫也是正一品的太傅,我们不怕。” “……” 李青牛挥毫泼墨,已写好了药方,搁笔后,淡淡的往那边瞥了一眼,笑道: “学艺不精,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你师父的问题!但枉顾病人事实、胡言乱语,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王御医听了这话,面色骤然大变。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老态龙钟的身体径直奔向李青牛,最后还匍匐在地,声音洪亮的叫道: “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弟子学医不精,竟在高人面前卖弄,实乃班门弄斧……请高人收我为徒,弟子定当竭心尽力服侍师父,求师父开恩啊!” “……” 徽猷殿中的所有人,除苏贤、周威、言大山外,这一刻全部石化! 这是什么情况? 王御医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跪在地上求拜师? 832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徽猷殿,正殿之上。 当着所有人的面,发须花白、七老八十、素有“大梁医术界泰山北斗”之称的王御医,居然给李青牛跪下,求着人家收他为徒! 可那李青牛正当壮年,看起来也才四十多岁年纪,他去做王御医的徒弟还差不多。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全都石化了。 大跌眼镜。 都被这一幕雷得不轻。 “滚开!” 李青牛很不耐烦,一脚踢开跪行着爬来,紧紧抱着他小腿的王御医,面色冷静的笑道: “老夫不需要你这样老得不能走路的废物做徒弟,按照方才的约定,你只配站在老夫身后,为老夫提鞋!” 跪趴在地的王御医,闻言后愣了一瞬,然后出人意料的又来了,他居然屁颠屁颠的起身,走到李青牛身后,腆着一张老脸笑道: “弟子愿意为师父提鞋!” “……” 李青牛嘴角扯了扯,面色一寒,两只牛眼一瞪,斥道: “方才你所说的那些话,老夫虽不当回事,但也足以说明你这人的人品不咋地,老夫不需要你提鞋,因为你不配,滚开!” 王御医面色又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笑容,一边往后退,一边陪笑道: “是是是,弟子这就滚开,弟子这就滚开……” “……” 这时,太子、太师、太傅,还有兰陵、南宫婉儿等,方才渐渐回过味来—— 苏贤果然带人救活了女皇! 王御医是他们都信任的人,今见他如此,就算心头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女皇活过来了! 天! 这无异于一道闷雷,狠狠划过太子与太师、太傅等人的脑海。 太子心内重重一沉,面色煞白,若女皇活了过来,那他差一点就触及的皇位,必将再次溜走…… 那可是皇位啊! 太子狠狠侧头,死死瞪着苏贤,充血泛红的两眼似是要喷火。 俗话说,坏人财路等同于杀人父母。 苏贤让他与皇位失之交臂,这又算什么? 太子心中对苏贤的恨意,达到了一个顶峰,他真恨不得立刻杀了苏贤,不然不足以泄去心头之恨。 太师、太傅、太保等老臣,面色青白一阵,最后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般,集体萎了下去,再也不乱吭声。 他们是大梁的老臣,又不是太子的属臣。 女皇既然活了过来,那么先前所坚持的一切,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南宫婉儿,以及金吾卫、千牛卫的大将军,心思也是各异,这个结果对他们的冲击很大,需要慢慢消化吸收。 兰陵公主的心中,则是狂喜不已,苏贤果然治好了女皇!这样一来,她就有慢慢谋划的时间了…… 正沉思间,忽听得耳边传来苏贤的声音: “不知内卫大阁领可在?” 兰陵公主猛然回神,与所有人一起,都被苏贤这句话吓了一跳,苏贤此时呼唤内卫大阁领,究竟想干什么? “在!”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一个身着紧身衣、头戴龙纹面具的女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便是梅花内卫的大阁领,杜鹃! 话说,先前苏贤强闯入宫之事,内卫为何没有出手阻拦? 因为内卫身为女皇的左右手、杀手锏,看似可以为所欲为,但内卫头上也有一个紧箍咒——必须听从女皇的命令。 内卫成立之初,女皇就给内卫划定了一些禁区,比如,国本之争、皇位之争,内卫不得干预。 再者,女皇赐予苏贤兵符与圣旨一事,南宫婉儿虽然不知,但大阁领却是知道的,她很明白苏贤有权调兵。 所以不管苏贤如何折腾,内卫之人始终都未曾露面…… 梅花内卫的名头,的确很有威慑力,更何况大阁领都现身了,大殿中的温度竟为之一降。 大殿中部分心虚之人,比如太子、太师等老臣,还有金吾左卫大将军等,顿时心惊胆战,生怕苏贤借机报复。 毕竟,女皇明明还有得救,太子等人就张罗着登基,这事儿可大可小,全凭苏贤手中的势力,以及苏贤的……心思。 小命被人捏在手中的感觉可不好受。 太子刚才对苏贤是无边的恨意,现在则是无限的惧怕,这让他再也不敢死死的瞪着苏贤,不自觉低下头去,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虽然让人憋屈。 但没有办法。 谁叫形势比人强呢? “这是李大夫开出的药方,本官现在交给你,请大阁领亲自监督煎药的过程,谨防小人暗中使坏,谋害陛下。” 苏贤将药方递出。 大阁领抬眸看来,向来冷冰冰的她,此刻那双透过面具的冰冷眼眸中,竟带上了些许感激,她接过药方: “放心,有本座在,没人胆敢谋害陛下!” 霸气的撂下此话后,大阁领拿着药方就走出大殿,找人熬药去了。 兰陵公主心念一动,小跑着追了出去,喊道: “大阁领稍等,本宫也去帮忙!” “……” 眼见大阁领渐渐走远,太子、太师等人心头方才一松,看来苏贤召唤内卫大阁领,并非是要对付他们。 啪! 啪! 啪啪啪! 忽然,大殿中响起拍巴掌的声音。 太师、太傅等老臣宛若惊弓之鸟,循声望去,原来是苏贤,更令他们心头一跳的是,苏贤正拿眼睛看着他们,脸上笑眯眯的。 “太尉这是何意?” 太师发须皆白,主动上前一步,隐隐将太子、太傅等人护在身后,他直面着苏贤,倒也毫无惧色。 苏贤笑道: “敢问太师,年庚几何?” “八十有二!” “八十二岁了啊,世人都说七十古来稀,太师能活到八十二岁,实乃我大梁之福!”苏贤赞道。 太师等老臣闻言,心头又是一松,皆认为苏贤看在他们七老八十的份上,对方才的事不再追究了。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昂首挺胸、神色泰然起来。 老臣就是老臣,哼,即便势大如太尉,也得照顾他们一二。 这就是优势! 苏贤笑容忽然一收,面色也跟着一变:“不过,人家是越老越受人尊敬,而太师则是越老越……糊涂!” 太师等老臣的笑容刹那僵硬,随后整张脸都沉了下来,苏贤这话什么意思? “方才我们打的赌,太师莫非忘了?在场众人都是见证,要不要本官找个人来提醒你们一二?”苏贤笑道。 “打赌……” 太师这才想起打赌之事,面色大变之余,整个人也往后一退,若不是太傅扶住了他,他早就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金吾左卫大将军,见状心中一动,毫不犹豫站出来,嚷嚷着由他来提醒太师等老臣,方才究竟打了个什么赌。 太子等人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金吾左卫大将军果真是一颗墙头草,先前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拥护太子呢,可现在却…… “罢了。” 苏贤适时制止,看着太师等老臣笑道: “这件事本官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们几个老东西抵赖,待数日后陛下康复,本官希望看到你们的请辞奏疏。” “但从此刻开始,你们就已不再是太师、太傅、太保,还有司徒、司空,本官先替陛下收回你们的官帽!” “……” “你……” 太师面色铁青,想说什么,可却又说不出来,只得怒瞪着两眼,气得他那苍老的身体直发抖。 苏贤面色平静,这些老东西,刚才一口一个“乱臣贼子”叫得欢,总该付出该有的代价才是。 他其实很有同情心,之前还曾想着,在太师等人面前以下官自处呢,但现在嘛,他绝不会同情这群老东西。 “好了,打赌的事暂且告一段落。” 苏贤迈步,走到女皇所躺的板床前,扭头看着太师等人: “本官记得,自我踏入这大殿以来,你们几个就不曾对本官行礼?赶紧过来补上!” “太尉,适可而止吧,你已是我大梁正一品的大臣,应有容人之量,欺负我们几个老头子算什么本事?” 太傅忽然开口。 苏贤一听这个,顿时来了脾气,冷着脸怒斥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纲常伦理,你们这群老东西,读了一辈子的圣人书,做了一辈子的官,难道这也忘了?” “本官乃当朝正一品太尉,还是实权的,而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官顶嘴?” “赶紧过来行礼,不然本官就让全天下的百姓看看,你们是如何败坏纲常、是如何枉顾礼法的!” “……” 苏贤这段话,伤害真的太大了。 太师等老臣的身体都是猛一摇晃,差点原地栽倒。 他们七老八十了,一直都以三纲五常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可现在却被一个黄口小儿教训了,关键人家还所言有理! 这其实还好,最令他们受不了的一点是,他们倚老卖老,向来只有他们以纲常说教他人的份。 比如先前兰陵与太子的明争暗斗,他们因占着大道理,愣是让兰陵无话可说…… 然而现在,苏贤用他们擅长的法子来对付他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让他们受不了,瞬间面红耳赤,无颜见人。 最终,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五人,排成一排,缓慢走到苏贤身前,全都低着头,动作标准的作揖: “拜见太尉!” “……” 大殿中所有人,全都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众人虽心思各异,但却无人觉得苏贤咄咄逼人。 因为这就是纲常礼法,因为苏贤的正一品是实权的,按大梁官制,比普通的正一品大了半阶。 下官给上官行礼,这很正常。 不管行礼的下官有多老…… 当然,太子是众人中的例外。 他在旁默默的看着,看着原本舍生忘死也要拥护他的老臣们,被迫给苏贤行礼,他牙关都快咬坏了。 他有心上前阻止,动用太子的身份打败苏贤……可,他终究没敢乱动,甚至还默默躲远了一些,以便进一步降低存在感。 “看来你们真是老糊涂了!” 苏贤的声音忽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他皱眉道:“你们已不再是太师、太傅、太保,还有司徒、司空,只是一个庶民而已!” “庶民见到当朝正一品的太尉,胡乱作个揖就可以糊弄过去吗?” “……” 这时,太师等老臣,还有大殿中的其他人方才反应过来,苏贤是要他们下跪啊。 庶民见了当朝正一品的大臣,身份相差过于悬殊,第一次见面的确需要行跪拜礼……这也是纲常礼法。 太师等老臣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破解之法,最终只得依言照办。 没办法,纲常礼仪的观念深入人心,尤其是太师等人,在他们看来,自己丢脸事小,若因此而败坏了社会风气,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独步成仙》 甚至可能“名留青史”。 不过,他们身体虽然服气,可心却不服气,行跪拜礼的同时,心头也在诅咒: “我们这些老人家就给你拜,看折不折你这小子的寿!” “……” 可是,等他们拜完抬头一看,眼前却没有苏贤的身影,而只有躺在板床上还未醒来的女皇! 再侧头一看,苏贤早就走到了一旁,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太师等人心下立即明悟,他们被苏贤给耍了,而且拜的是女皇,他们“折苏贤寿”的想法也落了空。 他们半生为官,岁数更是一大把,可一对上苏贤,先是被苏贤以纲常伦理训了个灰头土脸,接着又被苏贤当猴般戏耍…… 这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有本事救活女皇呢! 他们心头虽十分愤怒,但也只能默默忍受,无话可说…… 话说,苏贤为什么要专门费功夫戏耍太师等人? 因为苏贤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在他看来,不管是谁,只要犯了错就该受罚,不以年少而纵容,不以年老而姑息,这便是苏贤的原则! …… 一段时间过后。 兰陵公主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返回大殿。 内卫大阁领杜鹃跟随在后。 那托盘上是一只玉碗,碗里装着黑黢黢的汤药,随着她的返回,整个大殿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药味。 闻起来就很苦。 但所有人都不敢捂鼻子,也不敢表现出丝毫难受的表情。 833 有亿点点尴尬 “赶紧给陛下服药!”苏贤催促。 “还是本宫来吧。” 兰陵公主蹲在女皇病床前,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勺子,轻轻舀了半勺吹凉,然后慢慢喂入女皇口中。 南宫婉儿等女官,则在旁伺候,或为女皇擦拭嘴角,或帮兰陵吹药,忙而不乱…… 在她们的通力合作之下,大半碗汤药已入女皇肚腹。 一会儿后,李青牛再次为女皇诊脉,诊脉结束后笑道:“药效不错,今日天黑之前,陛下应该就能醒来。” “多谢李大夫!” 兰陵公主喜笑盈面,亲自对李青牛行万福礼,聊表谢意。 李青牛摆了摆手,然后迈着悠闲的八字步,两手背在身后,走到一旁的椅子落座喝茶。 他为女皇治病,只是看在苏贤与九枝甘露的面上,并不想与兰陵、太子,还有王御医等人过多接触。 兰陵公主倒也不在意,人家治好了女皇,傲然一些也是应当的。 她转身又对苏贤行了个万福礼,笑道: “多谢太尉,今日要不是太尉力挽狂澜,我大梁王朝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下官身为大梁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此乃分内之事,臣愧不敢当。”苏贤谦虚。 “……” 因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为避免女皇被打搅,苏贤安排太子、太师、太傅等人去偏殿等候。 太子等人其实很想告辞离开,逃离这是非之地。 但苏贤不允。 还说要等女皇醒来后,大家当面讲清楚今日之事。 这让太子等人心中惴惴不安。 但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的待在偏殿。 正殿中,也就只有苏贤、兰陵、南宫婉儿、李青牛,还有大阁领杜鹃等数人在此守候。 大家紧张了一天,现在忽然松懈下来,时光漫长,兰陵、南宫婉儿竟渐渐犯困,星眸半启,似乎随时都能睡着。 苏贤见状,准备活跃一下气氛,稍加思忖一番,他便将刚才戏耍太师等老臣一事讲给兰陵听。 方才,兰陵与大阁领熬药去了,并未看见苏贤戏弄太师等人那一幕。 “干得好!” 兰陵听罢,顿时兴致高昂,小巴掌一拍。 她真后悔刚才没在现场,未曾亲眼目睹。 太师、太傅等老臣、老顽固,曾在她与太子的明争暗斗之中,因占据着大义名分,以纲常伦理为武器,将她欺负得很惨! 当时,兰陵既不占理,又没有金吾卫、千牛卫的支持,可谓龙游浅滩,十分憋屈。 好在,苏贤终于为她出了这口恶气! 苏贤不仅以太师等人擅长的纲常伦理为武器,击败了他们,占据了道德至高点。 同时还掌控了金吾卫与千牛卫,得到了武力的支持。 苏贤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又掌握了庞大的武力,可谓双赢,全面碾压太师等人! 他们也算是尝到了兰陵所受过的憋屈。 这对兰陵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苏贤见气氛渐渐活跃,便又乘势讲了几个笑话,兰陵、南宫婉儿两女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苏贤也跟着乐呵一阵,忽然,他侧眸看向女皇。 女皇还躺在那板床上面,身上的衣服也还是后世的衣屡…… “陛下的衣服是不是该换了?”苏贤提出建议。 “该死,竟忘了这个。” 兰陵、南宫婉儿停止嬉笑,扭头看了眼女皇,嘴角的笑容刹那凝固,然后消失。 按李青牛的说法,女皇天黑之前就能醒来。 试想,若女皇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寿衣,还躺在将死之人才躺的板床上面,女皇将会是什么反应? 再者,苏贤似乎还听人说过,女皇所用的棺椁也在打造之中……这个也得赶紧叫停。 兰陵公主、南宫婉儿立即行动起来。 她们唤来女皇的贴身女官,再叫来几个力气大的太监,众人七手八脚,将女皇从板床上抬下,然后再抬回女皇的起居室。 苏贤也一路跟了过去。 甚至还进了女皇下榻的寝宫。 南宫婉儿亲自张罗着,为女皇更衣,结果她猛然发现,苏贤居然还站在女皇龙塌之侧,正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个不停…… 南宫婉儿嘴角扯了扯,忙将苏贤,连带着兰陵公主,还有那几个太监都赶出了屋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屋外,苏贤与兰陵互相对了一眼。 然后同时看向紧闭的房门,接着又对了一眼,最后各自错开视线。 有点尴尬。 人家女皇更衣,你苏贤身为外臣,又是一个大男人,你跟着进去作甚? 进去倒也罢了,可你居然还站在龙塌旁瞪大了眼看个不停! 这像什么话? 尤其是,兰陵公主也在…… 十余息后,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苏贤与兰陵忙扭头看去,原来是南宫婉儿出来了。 “陛下换好衣服了吗?”苏贤忙问。 “还没有,我先离开一下,太尉切不可贸然进去。”南宫婉儿叮嘱一句,快步离开,不知干嘛去了。 “我……” 苏贤欲哭无泪,这话说得,好像他成心想进去偷看女皇更衣似的,刚才只是意外好不! 又一会儿后,南宫婉儿返回,只见她抱着一大摞华丽的衣服,苏贤心下了然,原来她是为女皇取衣服去了。 南宫婉儿似乎很赶时间,一路小跑而来,抱在怀中的衣服自然颠来颠去。 忽然,一块小小的布片被颠了出来,飘然落地,而且正好落在苏贤与兰陵公主中间! 苏贤与兰陵同时低头看去。 然后两人面色都是一变。 他们看见了啥? 原来,掉落在地的那小小布片,居然是女皇的…… 贴身小衣! 泥金软缎,堆在一起,上面用金线绣满了龙纹图案,极为瑰丽,尤其是那两个夸张的“布兜”,无限引人遐思。 南宫婉儿吓了一跳,忙弯腰捡起那件小衣,面色略微晕红,偷看了眼苏贤,抱着女皇的衣服赶紧进了屋。 屋外,苏贤与兰陵公主的视线,同时从紧闭的房门上移开,然后又同时下意识的看向对方…… 苏贤这次没有移开视线,而是……轻轻往下一滑。 然后目光得到了有力的承托。 有些挪不开眼。 “你在想什么?” 兰陵往后退了一步。 两手下意识往上一抬,似是想保护什么,但又怕过于着相,于是半途而废。 “公主别误会,下官能想什么呢?” 苏贤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四十五度望天,笑道:“今晚的月亮真大,真白,真圆!” 兰陵抬头,看了眼还未落山的太阳,翻了个白眼,薄嗔道:“天都还没黑呢,哪儿来的月亮?” “呃……嗯哼,太阳也好,月亮也罢,她们都很圆,嗯……陛下是太阳,公主殿下就是那圆圆的月亮。”苏贤信口胡扯。 “说什么呢?思想一点也不健康!”兰陵峨眉坟起,面色微微一黑。 “没有,绝对没有,误会,一定是误会!”苏贤急忙保证。 兰陵面色又黑了几分,凤眼一瞪,翻了个白眼,薄嗔道: “你当本宫不知你在想什么么?今日陛下遭逢大难,最后虽然被救活了过来,可你……你……” “我什么?”苏贤决定装傻充愣到底。 “你……你跟本宫来!” “……” 兰陵黑着面色,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脚步略快,行走间还左右张望,似是怕被人发现。 苏贤则是一呆,兰陵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嘿嘿嘿,苏贤心头狂笑起来,女人嘛,嘴上说的是一套,手上做的却又是另外一套,正常。 他也左右看了眼,见周围没人,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兰陵对徽猷殿的布局十分熟悉,没走几步,便推开了一间暖阁的门,临进屋前又左右张望,见没人发现这才一脚迈入。 畅想中文网 苏贤见状,心头砰砰乱跳起来,也紧随而入,然后随手将房门一关。 神不知鬼不觉。 屋内。 苏贤在一张椅子上坐着,兰陵却走来走去,她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今日之事,一幅商量正事的口吻。 苏贤略有发呆,搞了半天,兰陵鬼鬼祟祟的拉他来到这个隐秘的所在,就是为了和他商量正事? 罢了! 他摇了摇头,既然方才都说了“没有,绝对没有,误会,一定是误会”的话,那就这样吧。 今日的确是关键时期,谁知道女皇醒来后会发生什么,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为妙。 然而就在这时,走来走去的兰陵公主,忽然停在了苏贤面前。 苏贤坐在椅子上,她则是站着,所以苏贤眼前所见之物正是…… 兰陵不容苏贤多想,她冷不防伸出两手,捧着苏贤的后脑勺,然后用力往回一按! “唔……” 苏贤差点窒息。 …… 日渐西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女皇起居室内,龙塌之侧,苏贤、兰陵、南宫婉儿、李青牛、大阁领,还有太子、太师等老臣,以及金吾卫、千牛卫、龙武军的大将军都在。 众人齐聚一堂。 静待女皇醒来。 李青牛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他说女皇将在天黑之前醒来,那么就一定会醒来,不会相差太多。 他其实不想来此凑热闹,但架不住苏贤的死缠烂打。 苏贤、言大山、兰陵、南宫婉儿等,虽然相信李青牛的医术,可心还是有一些悬,生怕女皇出点其他意外,进而影响整个大梁的局势。 太子与太师、太傅等老臣,心里始终不安,他们怕女皇醒来,得知他们曾筹备太子登基事宜后,愤怒之下找他们算账。 其中,太子心中最是惧怕,甚至生出了“陛下还是不要醒来”的邪恶念头,但不敢表现在外。 终于。 在众人瞩目之下。 女皇那细细的弯弯的眉梢,轻轻一颤。 众人的心神都被牵引。 女皇马上就要醒了! 果不其然,短短两息后,女皇那紧闭了一整日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先是一条小细缝,然后星眸半启,最后彻底睁开。 女皇终于醒了! “陛下!” 兰陵公主忙扑了过去,紧紧抓住女皇的手,小声笑道: “陛下终于醒了,谢天谢地,玉皇大帝西天佛祖保佑,陛下终于醒了!” 兰陵差点喜极而泣,因为她真的很高兴。 一来,她对女皇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女。 二来,随着女皇的清醒,相当于粉碎了太子等人的阴谋,为她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她才能继续实施她那些计划。 “幼娘?” 女皇刚开始时还有些迷糊,心头一片迷茫,好在数息后她渐渐明白过来,眼中逐渐清明。 只是她略有头晕,看着眼前的兰陵,还有苏贤、南宫婉儿等人,颇有一种隔世之感。 忽然,今日晕倒前的记忆硬生生塞进脑海。 女皇峨眉紧蹙,不由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将屋内的众人都看了一遍,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么多人围在朕的寝宫里?” “陛下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下,明日再来说这个吧?”兰陵劝道。 “不行!”女皇眉心紧皱,忍着头晕的不适感,因见人群中苏贤也在,便直接吩咐道: “苏爱卿,你来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朕记得……似乎晕了过去……” “……” 这时,女官送来一碗汤,据说可以减轻久睡后醒来的不适感。 苏贤先请女皇喝汤,女皇依言喝了,头晕的症状果然减轻了许多。 接着,苏贤便联合太子、兰陵、南宫婉儿等人,慢慢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道来,没有任何遗漏。 女皇听罢,沉吟良久,最后缓缓道: “这么说来,朕今日竟往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李大夫何在?” “李大夫在此。” 苏贤忙将李青牛拉了出来,因见李青牛无动于衷,便暗中踢了他一脚,李青牛这才不大情愿的作了个揖: “草民李无用,拜见陛下!” 李无用,是李青牛随口杜撰的名字,听得苏贤一阵无语。 女皇看着李青牛,面带笑容,点头道: “果然是妙手回春的高人,朕这旧疾,朝中御医也无能为力,但李大夫却能治好,朕必有重赏!” “重赏倒也不必,草民只求一件东西。”李青牛很不客气。 “请说,只要朕能办到,就一定满足。” 李青牛直接转身,面朝内卫大阁领杜鹃,嘴巴一张就要开口…… 苏贤顿感蛋疼,赶紧拉住李青牛,今日事出仓促,他还没与大阁领说九枝甘露之事呢,李青牛现在一问,岂不当场露馅? 拉住李青牛后,苏贤赶忙说道: “陛下,李大夫功劳甚大,赏赐之事不宜如此仓促,以臣之见,还是等陛下身体痊愈之后再来详谈吧。” “也好。” 女皇点点头,随即目光流转,直接盯住太子与太师、太傅等老臣。 柔和含笑的目光瞬间就变了,十足的冰冷! 她到底是女皇,对某些事十分敏感,今日太子与太师等人的安排,她岂能看不出些许端倪? “陛下饶命!” 太子心头大骇,直接原地跪倒,心说这次完了,看陛下这眼神十分不善啊! 女皇略一沉吟,直接了当的给出惩罚措施: “自今日起往后三年,太子就留在东宫吧,没有朕的准许,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儿臣……领旨谢恩。” 太子心都碎了一地,果然完了,女皇这是要软禁他啊! 而且一软禁就是三年! 女皇懒得多看太子一眼,目光重新移动到苏贤等人身上。 不过,就在女皇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太监忽然在外大声喊道: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834 太子:到底谁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啊! “放肆!” 兰陵公主大踏步走到门口,放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太监,十分慌张的样子。 她那倾国倾城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斥道: “陛下刚刚醒来,此乃天大的喜事,哪来的‘大事不好了’?仔细你的皮!” “老奴不敢。” 老太监吓得一哆嗦。 女皇虽刚刚醒来,稍显虚弱,但她还是强提一口气,慢慢侧过头,问道:“什么大事不好了?进来回话。” 那老太监忙躬身入内,站定后,当着众人的面禀道: “启奏陛下,方才宫外传来消息,说神都城全乱了,一片大乱!” “有人四处宣扬‘陛下已驾崩、大梁无主’的谣言,四处挑起动乱,还有人乘机杀人、纵火、盗窃!” “……” 众人听了这话,心头都是一凛。 神都城此时大乱,必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有人不怀好意,在暗中主导着这一切! 苏贤眉头一沉,隐隐担心侯府的安全,还有府中两位夫人的安危。 不过转瞬间他就放下心来,此次入宫,他没带关平,侯府中除关平外,还有许多蝴蝶谷高手,以及数百侯府亲兵! 相信有这么多人保护侯府,侯府一定安全无虑。 苏贤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女皇忍着刚刚醒来的不适,侧眸看着内卫大阁领,沉声吩咐道: “速去查明,究竟发生了什么?” “遵旨!” 大阁领杜娟转身出门而去。 话说,神都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名鼎鼎的内卫怎么就没有事先警觉呢? 因为,今天比较特殊,所有驻防神都城内外的内卫成员,全都调入了皇城,皇城外没有任何内卫成员。 此外,负责整座城池昼夜巡警的金吾卫,也全都收缩在皇城内。 是故,多种因素之下,这才给了暗中之人以可乘之机,到处制造混乱! 女皇忽然问: “苏爱卿、幼娘,还有诸位,针对此事你们有何看法?” 苏贤刚才听到“神都大乱”的消息后,便已在心中暗暗思忖,今见女皇发问,他便顺势说出自己的猜想: “陛下,今日宫中之事,皇城以外的人不应该知道才对,可是,却有人暗中制造混乱,所喊的口号也是……” “所以臣大胆猜测,皇城之中,定有奸细!隐在暗处的那人,身份也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前朝余孽!” 兰陵公主紧接着说: “陛下,太尉所想与儿臣所想基本一致。” “太尉所言有理。”余者众人纷纷附议。 “……” 太子尚未离去,默默缩在一旁的他,见状心头很不是滋味,暗道:“多稀罕,这种情况只要是个人都能想到!” 太师、太傅等老臣,则默默站在太子身后,他们身为老臣,若在平时定要跳出来发表自己的见解,可现在嘛……还是低调些为妙。 女皇君臣商量了一阵,忽然,大阁领杜娟返回。 她声音冰冷,禀道: “陛下,据内卫查探,城中的情况基本属实,暗中的贼人之所以能快速挑起动乱,是因为他们使用了……神雷!” “神雷!?” 众人大吃一惊。 神雷,那不是南陈独有的武器吗? 而南陈……不久前才与大梁交好。 这事儿居然牵扯到了南陈,就有些难办了,涉及的范围太广,所以一时间大家都保持了沉默,不敢胡乱发言。 “陛下,隐在暗中的贼人,一定就是南陈的吴国公主陈可妍!” 兰陵公主的语气十分肯定。 她与陈可妍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持续多年,并拓展到各个方面,在她心中坚信陈可妍就是个坏女人! 苏贤揉了揉眉心,紧随着对女皇禀道: “陛下,神雷虽是南陈独有的武器,但并不能据此说明,南陈吴国公主就是在暗中主导这一切之人。” 兰陵侧眸瞥来,眸光灼灼,好似在说: “好哇,本宫就知道,你上次去南陈早就与那贱人搞到一块儿去了!居然为她求情!不站在本宫这边!” 苏贤无动于衷,就当没看见。 因为他认为暗中之人一定不是陈可妍。 眼下陈可妍应该正忙着稳固南陈局势吧。 毕竟陈帝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再者,促成大梁于南陈交好之人,是他,他有义务维护两国之间的关系。 一旁,龟缩在角落的太子,见状心头暗乐不已:“你们两个继续吵啊,继续分歧啊,决裂了最好,哈哈哈哈……” 女皇听了苏贤与兰陵两人的话,略一沉吟,随后面色一松,舒舒服服的躺在龙塌之上,一幅“朕什么都不想管”的模样,吩咐道: “朕大病未愈,且刚刚醒来,身体略有不适,需要休息,神都城大乱一事,就交由……” 说到这里,女皇停了下来。 视线在苏贤与兰陵之间游走。 众人顿时明白,女皇要在他两人之间选一个“主帅”。 兰陵一脸期待,她虽贵为“大梁女相”,但还没处理过这种突发事件,且今日又发生了太子筹备登基一事,她正该好好表现。 然而,女皇的视线竟从她身上划过,落在苏贤那里,抿嘴笑道: “神都城大乱一事,就交由苏爱卿全权处理吧!” “臣领旨!” 苏贤有些意外,此事交给兰陵明显更妥,可女皇竟交给了他。 不过转瞬间,苏贤就隐隐猜到了女皇的心思。 其一,大梁与南陈的邦交得来不易,若此事交给兰陵,恐怕要不了数日,两国间的邦交就将荡然无存。 其二,女皇还不想让兰陵太出风头,或者说,不想给文武百官造成“兰陵即将上位”的错觉。 女皇又道: “幼娘今日虽也辛苦,但你是年轻人,那就多辛苦一些吧,朕命你从旁协助苏爱卿,一起处理此事。” “儿臣领旨!” 兰陵本也有些不忿,但好在她不是一般女子,很快便想到了苏贤所想到的那两点,这时她才后悔不跌,不该在女皇面前表现出对陈可妍的厌恶。 好在,女皇最后给了她一个“副帅”的身份。 虽不是“主帅”,但苏贤也是她这边的人,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主帅”也是她。 女皇又道: “传朕旨意,命龙武军、御林军、神策军,各调一万将士入城,听候苏爱卿调遣,不得有误!” “遵旨!”南宫婉儿转身传令而去。 “……” 一旁,太子看着这一幕,心头对苏贤的羡慕、嫉妒、恨,又达到了一个巅峰。 凭什么! 凭什么苏贤区区一个臣子,竟能得陛下如此信任与重用,甚至还能指挥龙武军、御林军、神策军的三万将士? 而他身为当朝太子,国之储君,却要被软禁三年! 到底谁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啊! 太子心头愤恨难平、怨气冲天,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跳起来大骂女皇与苏贤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离开的内卫大阁领杜娟,去而复返,声音冰冷的禀道: “城中又冒出一批人马,竟是在安抚动乱的百姓,并打击四处纵火散播谣言的贼人,因为这批人的出现,混乱的局势总算好了一些。” 女皇、苏贤等人闻言都是一喜,忙问具体情况。 大阁领缓缓侧头,看了眼太子,最后冷冰冰的说: “他们安抚百姓、打击贼人的同时,也在高喊口号,说陛下虽已驾崩,但我们还有太子,太子今晚就会登基,大梁王朝有主!” “……” 众人听了这话后,不禁面面相觑。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女皇,全都齐刷刷的落在太子,以及太师、太傅等老臣的身上。 轰隆! 宛若一道惊雷,狠狠划过太子等人的脑海。 要人命啊这是! 忽然,有人大声说道: “陛下,皇城之外为何会有人得知,太子将于今夜登基的消息?依臣愚见,皇城内的奸细,还有城中杀人纵火的贼人,只怕就是……” 太子听了这话,骇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面朝龙塌上的女皇,呼天抢地的喊冤: “陛下千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儿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暗通城内的贼人,更何况杀人放火,请陛下明察啊!” “……” 太子喊完冤后,狠狠侧眸,寻找刚才究竟是何人在污蔑他? 他本以为是苏贤,但听那声音不像,仔细一看之下,他心头更怒了,因为那人居然是金吾左卫大将军! 这颗墙头草…… 女皇面色瞬间恢复如常,澹澹道: “此事,朕已交由苏爱卿全权处理!” 女皇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集中在苏贤的身上。 包括太子,以及太师、太傅等老臣。 太子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身姿笔挺的苏贤,心头颇不是滋味,他对苏贤有大恨,这一点勿需多做解释。 可眼下,他以仰望的姿势去看苏贤不说,自己的前途甚至小命,竟也掌握在人家的手中…… 这就让太子心中万分难受了。 方才的无边怒火,早已被他强行压制在了心底,他眼睁睁的看着苏贤,想开口求饶,但最后的尊严让他始终无法开口…… 万众瞩目之中,苏贤澹澹瞥了眼太子,终于开了口: “太子殿下今日此举,本是无心之失,城外高喊口号的那批人,怕也只是一个误会,臣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到太子勾结贼人的理由。” “……” 苏贤这番话十分中肯,不偏不倚。 太子听后,心中压着的巨石顿时消失不见。 他眼中带着一抹感激之色,心底对苏贤的恨意也消散大半,可是,他却始终说不出感谢的话来。 哪怕一个字。 女皇暗中点了点头,对这个太子,她还是很了解的,再者,她也想不出太子勾结贼人的动机。 兰陵、金吾左卫大将军等,心中虽有一些不满,但也并未表现在外,而是纷纷点头赞同苏贤此话。 苏贤又道: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调兵入城平乱,然后再安抚百姓,除此之外的事都可以明日再行处理。” “苏爱卿打算怎么做?”女皇问。 苏贤回道: “臣以为,稳定民心与军心最为重要,包括入城平乱的禁军将士,他们的士气绝不能泻,不然谈何平乱。” “稳定军心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将士们见到陛下,证明陛下无恙。” “但眼下时间紧迫,此法非常不妥,再者,陛下刚刚醒来,不可劳累,陛下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兰陵公主凝眉问: “那太尉打算如何稳定军心?” 苏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眯眯侧头,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太子。 太子一懵,心头下意识一紧,不知苏贤又要玩什么把戏。 苏贤略一思忖后笑道: “陛下、公主,还有诸位,现在的神都城中,不是有一批人在帮我们稳定军心与民心么?我们何不利用起来?” “……” 太子闻言,面色骤变。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苏贤究竟想出了一个什么馊主意! 亏得他方才还对苏贤略有感激,并将心底对苏贤的恨意也消散了大半呢,结果……这人就是如此可恨,居然又暗算他! 愤怒之下,太子忙对女皇磕头,嚎叫道: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太尉此举是对陛下的不恭,也是将儿臣架在烈火上烤,陛下明鉴,此举万万不可!” 女皇并未理会太子的嚎叫。 她仔细想了想,缓缓点头:“苏爱卿此法甚好,一则,顺势而为,二则,此法也更能令人信服!” “陛下!” 太子闻言,满面惊恐,差点当场晕倒在地。 但没人理会他。 “多谢陛下体谅。” 苏贤对女皇一拜,然后道:“从城外调遣的三万禁军,想必已经快要入城,臣就不打搅陛下休息了,臣先行告退。” 兰陵、金吾卫、千牛卫等人也齐声拜道:“臣等告退。” “去吧。” 女皇挥了挥手。 苏贤等人离开后,太子也被禁军送回了东宫,然后那批禁军直接就守在了东宫大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话说苏贤与兰陵出宫后,很快便扑灭了城中的混乱。 他们手中既有权,又有武力,还有强大的智谋,搞定此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那些挑起动乱的贼人,被将士们歼灭了不少,也活捉了不少,安抚百姓同时,对贼人的审问也已同步展开。 审问的结果令苏贤感到不安。 因为据贼人交代,他们是受了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的指示,暗中潜伏在神都城伺机捣乱的! “吴国公主陈可妍,暗中主导了这一切?” 苏贤眉头紧锁,浑身不寒而栗,暗道:“若果真是她,那这个女人就太厉害了,居然骗过了我!真的有够腹黑!” 835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河南府府衙。 大堂。 灯火通明。 清冷的夜晚,有许多飞蛾出没,它们围绕着灯笼,不停扑棱翅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苏贤与兰陵出宫后,便来到此处。 这里俨然成了平定神都动乱的“临时指挥部”。 兰陵公主侧眸,看着苏贤,皮笑肉不笑:“果然不出本宫所料,暗中主导这一切之人,还真是陈可妍那贱人!” 苏贤则眉头紧锁,始终不大相信陈可妍会如此行事,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来人!” 他心念一动,对身边的禁军将士吩咐道: “速去刑狱司衙门,将三捕头南宫葵请来,就说本官有事要请他帮忙。” “是。” 那禁军将士大踏步离开。 兰陵对此倒不置可否,只在旁阴阳怪气的笑道: “那贱人再怎么说,也是南陈的公主,人家能看上的夫婿,怎么也得是一个王子吧!” 苏贤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但装作不懂,看着她笑问:“那殿下呢,贵为大梁公主,殿下又喜欢什么样的夫婿?” 兰陵面色微微一僵,暗中翻白眼,瞪了苏贤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一会儿后,南宫葵到了。 他有着一张俊美的面孔,但却十分阴柔,表情也冷冰冰的,胆小之人冷不防见到这张脸,铁定会被吓一跳。 “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拜见太尉!”南宫葵作揖行礼,一板一眼。 “三捕头请起。” 苏贤有些日子没看到南宫葵了,稍显生疏,正常情况下应该叙叙旧的,但他现在很急,直接开门见山: “今晚,城中所发生之事,想必三捕头已经知晓,本官抓了许多贼人,经过审问,他们交代幕后主使是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 “但这个结果本官不太相信,所以请你来,或用酷刑,或关禁闭,劳三捕头亲自审讯一番,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 南宫葵没有什么表情波动,苏贤刚刚说完,他就答应下来:“请太尉放心,下官一定好好审讯那些贼人!” 南宫葵离开了。 他将贼人带去了刑狱司,连夜审讯。 苏贤与兰陵急于知道审讯的结果,也移驾去了刑狱司,在一间客厅中喝茶等待。 …… 转眼,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南宫葵来到客厅,面色略沉。 “结果如何?” 苏贤起身询问,带着隐隐的期待。 兰陵公主也凝神侧头望来,她虽口口声声说陈可妍是幕后主使,但心态平静下来后,细想之下,她也认为此事充满了疑点。 再者,女皇明显不愿打破大梁与南陈之间的邦交,她必须克服私人情绪,不然就会与女皇起冲突,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南宫葵作揖道: “回禀太尉,下官连夜审讯,用遍了所有刑具,但贼人们……始终异口同声,一口咬定幕后主使之人就是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 “这……不应该啊。” 苏贤眉头更加紧锁了,若事实果真如此,大梁与南陈的邦交铁定维持不住,他与陈可妍之间的私交也…… 兰陵公主峨眉微微一蹙后,随即舒展,笑道:“本宫早就说过,陈可妍那贱人很不简单,太尉可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臣怎么可……臣根本就没见过传说之中的吴国公主,臣所担心的,无非只是大梁与南陈的邦交罢了。” 苏贤暗呼一口气,差点又中了兰陵的圈套! 南宫葵又道: “下官安排了部分贼人去关禁闭,但此法尚需三五日方能见效。” 苏贤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忽然,他心头一动,眼中跟着一亮: “若贼人们的招供是个阴谋的话,那最终的受益之人将会是谁?” 南宫葵顿时陷入沉思,因他不了解南陈的情况,所以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兰陵则峨眉暗蹙,苏贤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是……最终的受益者?她受什么益处了? 苏贤并未注意到兰陵的表情变化,他眸光闪烁,缓缓道: “我亲自去过南陈,也亲身经历过厉王与恬王之间的争斗,再者,促成南陈与大梁结盟之人,正是吴国公主陈可妍!” “而陈可妍又是恬王一系的人!” “……” 苏贤话音落后,兰陵与南宫葵眼睛都是一亮。 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辈,苏贤已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岂能猜不透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兰陵尽管不喜欢陈可妍,但她终究不是一般女子,她必须与女皇站在同一战线——也就是维护大梁与南陈的邦交。 于是她分析道: “若那批贼人是厉王派来的,被我们抓住后,一口咬定幕后之人是那贱人,势必引起我们的误会。” “我们一旦误会,必定导致两国邦交中断,我们也不会再继续支持恬王……如此一来,厉王的确是最大的受益者!” “……” 南宫葵虽不了解内情,但此时也明白了个七八分,点头道:“理应如此。” 随后他又问: “可贼人们根本不怕下官的酷刑,一口咬定幕后之人就是吴国公主……看来我们只能等上三五日,待关禁闭的那批贼人主动坦白。” 无错 “目前看来,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兰陵点头,“但就怕这段时间内发生什么变故,影响邦交大局。” 苏贤眉头一动,看着南宫葵,笑道: “不用等三五日之后,来来来,我这里有个审讯的新法子,现在传授给你,或许有用。” “什么新法子?”南宫葵立即来了兴趣,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忙屁颠屁颠凑到苏贤身前。 “……” 苏贤这个办法,其实就是心理战术。 他们不是猜测,幕后之人是厉王么,那就以此为突破点,逐个重申那些贼人,并欺骗他们说已有人实招…… 南宫葵得了此法,欢喜不禁的去了。 苏贤与兰陵,则继续在客厅中等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顺便处理些安抚百姓的善后事宜。 转眼,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光线微微明。 时间已来到第二天的早晨。 苏贤与兰陵哈欠连天,一夜未睡的他们眼皮直打架,刑狱司的小吏送来热气腾腾的早点,他们吃了后方才好些。 早饭刚刚吃完,南宫葵终于现身,这次他面带一丝喜色,道: “回禀殿下、太尉,成了,贼人们都招了,幕后主使之人果然是南陈的厉王,这是厉王的阴谋!” “干得不错!”苏贤大喜,起身重重拍着南宫葵的肩膀。 “这都是太尉的功劳,下官只是照做罢了。”南宫葵谦虚一二,随后面色一正,对苏贤恭敬一拜,请求道: “太尉此法绝妙,效果不亚于关禁闭,不知下官今后可否……继续采用此法审讯罪犯呢?” 苏贤大手一挥,笑道: “既然传授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再来问我。” “多谢太尉!” “……” 兰陵公主在旁,虽暗中松了口气,但表面上却十分不满,这次没能坑到那贱人,她总归有些不爽。 苏贤送走南宫葵后,转身看见兰陵这幅模样,嘴角的笑容不禁一收: “殿下,此事已经真相大白,我们还是尽快入宫去禀报陛下吧。” “本宫昨日忙了一天,昨晚又一夜未眠,已十分疲惫,入宫面圣之事……还是太尉自己去吧,本宫就不奉陪了。” 兰陵似有不悦,摆了摆小手,径直离开刑狱司返回公主府休息不提。 苏贤干笑一声,也就不再理他,他找南宫葵要了画了押的罪状,带着人马直奔皇城而去。 …… ……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数日之后。 神都城自那晚爆发动乱以来,已渐渐恢复如常,此事就这么过去了,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女皇驾崩、太子即将登基的谣言,也得到了有力的澄清,女皇曾站在皇城南侧端门的城楼上,受万民瞻仰,一举打破种种谣言。 这天,早饭过后。 苏贤带了李青牛,以及杨止兰、关平等几个亲卫,乘坐马车直奔皇城而去。 一路畅通,他们一行径直来到了女皇的寝殿——徽猷殿。 女皇在偏殿接见了苏贤一行。 聊了几句后,女皇便在椅子上坐好,白如凝脂般的皓腕轻轻放在椅旁的小几上,让李青牛为她诊脉。 女皇这旧疾,经数日以来的精心调养,已基本恢复,但尚未痊愈,因此需李青牛每日入宫诊脉。 不一时诊脉结束,李青牛捻须笑道: “恢复得很好,再需数日,陛下便能痊愈!” 女皇不经意间瞥了眼苏贤,笑问:“请问李大夫,痊愈的意思,就是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担心旧疾复发了?” 李青牛眉头微微一动,但很快收敛: “不错,数日后,陛下就可以像常人那般,但……嗯,凡事都需有所节制,陛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女皇顿时龙颜大悦,起身回到偏殿上方的龙椅上坐下,笑道: “今日朕高兴,况大家都在,朕想来,是应该兑现对李大夫的赏赐了。” “……” 其实,这数日以来,女皇曾认真调查过李青牛的身份来历,怀疑他就是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 然后极力邀请李青牛到太医院任职,甚至还要给他赐爵。 但李青牛否认了蝴蝶谷神医的身份。 还编造了一段“经历”,说自己只是一个乡野村医,刚好擅长女皇所患的疑难杂症而已,论及普遍性的医术,其实他不如王御医等人。 自然,到太医院任职,还有赐爵的好意,李青牛也一一婉拒,并说他只有一物相求…… 值得一提的是,李青牛编造的那段“经历”,其实是苏贤弄出来的,十分真实,即便女皇派内卫去查,也没有查出任何端倪。 女皇很感激李青牛,见他执意不肯,也就不好逼迫,她坐在龙椅上问道: “李大夫治好了朕,功勋可谓卓着,单单只求一件物品,是不是太少了?” 苏贤代李青牛回道: “陛下有所不知,李大夫虽医术卓绝,但身上却也有一个隐疾,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子嗣。” “好在,李大夫通过历代遗留下来的医书,查到一个方子,正好适合李大夫的情况。” “但,那张方子所需的药引,却十分珍贵,且已经失传……不过下官偶然得知,大阁领手中正好有那一味药引。” “……” 女皇听罢,不禁一脸恍然。 难怪,李大夫只想要那一件物品。 原来事关传宗接代的大事啊,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古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古人来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皇看了眼头戴面具、眼神冰冷的大阁领杜娟,然后又扫了眼苏贤与李青牛:“是何药引?但说无妨,朕可以做主将那药引送给李大夫!” “回禀陛下,那药引是一种酒,早已失传,名字叫做‘九枝甘露’。” 苏贤看向大阁领杜娟,暗中挑了挑眉。 大阁领则没有任何表示。 “杜娟,你果真收藏着有此酒?”女皇侧头。 “有。” “那就好,朕命你献出此酒,代朕赠于李大夫,事后朕再好好的补偿你。”女皇吩咐道。 “遵旨!” 大阁领杜娟转身离开偏殿,大踏步取酒去了。 李青牛顿时一脸期待之色,暗中搓着两手,已有一些迫不及待。 女皇重新看着李青牛,并重提邀他加入太医院,以及赐爵一事,还说“九枝甘露”虽然珍贵,但用作赏赐着实太单薄了些。 李青牛心里已有一些不耐烦,说了不要就不要,婆婆妈妈干嘛? 好在他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一味的婉拒,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最终,还是苏贤出面,东拉西扯说出一堆理由,比如“李大夫不重名利”、“李大夫不喜约束”等等。 然后奏请女皇,将官职与爵位的赏赐,通通兑换成米面钱粮等物质奖励,女皇见状,只得点头同意下来。 敲定此事后,大阁领恰好返回。 抱着一只人头那么大的酒坛。 李青牛立即扭头看去,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似的,径直走向大阁领,伸手就要去“接”那只酒坛。 大阁领无所谓,也懒得说话,顺势就将酒坛递给李青牛。 李青牛大喜过望,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小心翼翼解开酒封,顿时一股独特的酒香塞满了整个偏殿。 “果然是九枝甘露!” 李青牛用手指蘸了些酒水送入口中,眼睛一亮之余,回头看了眼女皇、苏贤等人,带着警惕之色,最后抱着酒坛跑出了偏殿。 看他那动作,似乎……有人要与他争抢似的。 女皇、苏贤等人都是一阵阵无语。 尤其是苏贤,在心中疯狂吐糟: “你可是闻名天下的蝴蝶谷神医啊!居然为了一坛酒……做出如此猥琐的表情,传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摇头感叹完,苏贤忽一眼瞥见头戴面具的大阁领杜娟。 他心下一动,朝女皇作揖拜道: “陛下,其实李大夫还有一个小小心愿,希望陛下可以满足。” “哦?说!” “李大夫还想……”苏贤侧头看着大阁领,笑道:“还想请大阁领摘下面具,看看大阁领的容貌究竟怎样。” 836 女皇乱点鸳鸯谱,李青牛乐极悲生 “李大夫还想……”苏贤侧头看着大阁领,笑道:“还想请大阁领摘下面具,看看大阁领的容貌究竟怎样。” 女皇与大阁领顿时明白,这并非李大夫的意思,单纯只是苏贤想看罢了。 说李青牛想看,只是一个借口。 大阁领杜娟头戴龙纹面具,侧眸冷冷瞥来,眼中带着一抹警告,用同样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但凡见过本座真面目的人,全都死在了本座的剑下!” 苏贤闻言,立即做出一幅吓得不轻的模样,夸张的朝女皇喊道: “陛下救命,大阁领要杀人啦!” 大阁领顿时满头黑线,她只是简单警告一下而已,苏贤就找女皇撒……撒娇?这让她十分郁闷。 女皇面色一肃,一边安抚苏贤,一边对大阁领斥道: “你住嘴,你吓到苏爱卿了,苏爱卿可不是普通人,朕对他的信任不在你之下,你安敢如此威胁苏爱卿?” “陛下……” 大阁领一时无言,“见过她真面目的人都要杀死”的规定,还是女皇强加给她的呢,结果现在又反过来说她。 女皇丝毫不觉,侧头看了眼南宫婉儿等人,吩咐道: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南宫婉儿等女官退出偏殿后,又将偏殿的大门关上。 这时,大殿中就只剩下女皇、苏贤,还有大阁领三人。 “好了,此间没有外人了,杜娟你就摘下面具让苏爱卿好好瞧瞧吧。”女皇澹定吩咐,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属下……遵旨。” 大阁领犹豫一瞬,终究点头答应下来,尽管心头十分不愿。 女皇又侧头,看着苏贤笑问: “杜娟摘下面具之前,苏爱卿不妨猜上一猜,杜娟究竟是何容貌?若猜中了朕重重有赏。” “多谢陛下。” 苏贤拜谢女皇后,转身面对大阁领,目光灼灼,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大阁领,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大阁领略感拘束与局促,若在平时,谁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她?早被她一剑洞穿出个透明窟窿。 “通过大阁领的身材,以及说话的声音来看,大阁领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 苏贤开始对人家品头论足,看那样子,似是在选秀,大阁领眼皮跳了跳,终究没忍住侧过了身去。 三十多岁的女人,且又是内卫大阁领,想必她并不漂亮,甚至长相还十分可怕与狰狞,不然老戴着面具作甚……苏贤心中想道。 但他并不打算这样说。 只见他最后笑了笑,转身面朝女皇: “陛下,臣大胆猜测,大阁领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虽已三十有余,但一定风韵犹存,想必寻常人家的大家闺秀也比不过大阁领呢!” 女皇嘴角含笑,对大阁领挥了挥手: “杜娟,把面具摘下。” “是。” 大阁领心头很不是滋味,想她堂堂内卫大阁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现在却成了女皇与苏贤游戏的……玩物。 悲哀啊! 但君令不可违。 大阁领最后冷冷瞥了眼苏贤,两手终究慢慢伸向脑后,只听得“卡察”一声轻响,龙纹面具已经松动。 苏贤与女皇都在认真的盯着,眼皮也不眨一下。 这让大阁领心头竟生出一丝羞涩,毕竟,她以面具示人已有十余年,期间从未有人见过她的本来面目…… 终于,面具被缓缓移开。 大阁领的面孔,清晰出落在两人眼前。 苏贤与女皇见状,同时吸了口冷气,然后惊呆在原地,嘴巴微张,久久没有回神。 苏贤心中十分震惊。 居然猜……猜中了?! 只见那大阁领,果然生就一幅倾国倾城的美人面孔,或许因为常年佩戴面具的缘故,肌肤白嫩晶莹如雪,五官也极为标志。 最醒目的,是她那朱唇,鲜红欲滴,烈焰红唇,搭配她那晶莹如雪的肌肤以及标志的面孔,美得惊心动魄,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感。 女皇为何又惊呆失神呢? 其实,女皇自然知道大阁领的长相,但却未曾想到,她居然涂抹了唇脂,将原本就漂亮的朱唇弄成了烈焰红唇,看起来极为好看。 所以她这是什么意思? 勾引男人? 可她每时每刻都戴着面具啊! 勾引谁去? 女皇没搞懂大阁领打扮得如此漂亮的目的,因而频频侧目,眼带审视之意。 大阁领站在那里,被女皇与苏贤死死的盯着,浑身不自在,她想转过身去,可又怕过于着相,于是只能站在那里不动。 再者,她终归是内卫大阁领,加之年纪也不小了,小女儿才有的羞涩在她身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陛下,臣居然……居然猜中了!” 苏贤打破沉默,看着女皇笑道: “大阁领果然倾国倾城,风韵犹存,虽远远不及陛下美貌之万一,但也拥有令人意外的姿色” 女皇神色微微一动,目光在大阁领与苏贤之间游走,笑道: “苏爱卿,大阁领那烈焰红唇着实令人惊心动魄,朕见尤喜,你想不想……亲她一下?” “……” 此话落后,偏殿中的空气都凝固了。 大阁领嘴角扯了扯,刚才没听错吧?女皇居然怂恿苏贤……亲她一下?! 她记得十分清楚,当年她追随女皇的时候,女皇因担心她过于漂亮,无意间吸引男人的注意,进而坠入爱河干扰正事。 所以,女皇就命她戴上面具,但凡见了她真面目之人,尤其是男人,都要及时杀死。 大阁领忠心耿耿,这些年来对任何男人都不假辞色,为的就是一心一意服侍女皇,什么情爱什么子嗣全都顾不上。 可现在的女皇,居然如此荒诞,难道她就不怕大阁领人老心不老,因为这一吻进而喜欢上苏贤么? 大阁领满头黑线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苏贤的声音:“好啊好啊!” 大阁领听了苏贤这话,平地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苏贤居然……如此好色,就连上了年纪的她也不想放过? 好在,苏贤马上又笑道: “呃……不妥,不妥,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万一大阁领一剑杀了我怎么办?不妥不妥,还是小命要紧。” 大阁领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女皇,原来女皇面色微微变了变。 她心下明白,苏贤正是发现了女皇面色的变化,这才突然改了口。 “她敢!” 女皇听苏贤如此说,面色终于恢复如常,然后笑问:“苏爱卿,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拒绝?” “确定!” 苏贤掷地有声。 大阁领见此,心头忽然明悟,苏贤从一开始应该就是在开玩笑,并不想亲她,毕竟她可是内卫大阁领! 谁会没事闲着与她扯上关系? 万一一个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苏贤虽贵为正一品的太尉,深受女皇宠信,但也不能例外。 可她心头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苏贤隐晦的朝她望了一眼。 她顿时一呆。 因为她从那个眼神中读出—— 苏贤还真想亲她一下! …… 一段时间过后。 苏贤一行终于出宫。 在返回侯府的马车中,李青牛紧紧抱着那只人头大小的酒坛,不时还用手抚摸,宝贝得紧。 甚至于,苏贤只看了一眼他的酒坛,李青牛就来劲了,抱着酒坛往后缩不说,还用一双牛眼瞪着苏贤斥道: “小子,贼眉鼠眼的乱看什么?” “师父过于小心了,弟子还能抢你的酒坛不成?”苏贤哭笑不得。 “这可难说,这坛九枝甘露得来不易,说不定还是仅存于世的最后一坛,是为师的命根子,比黄金万两都还要珍贵!” “……” 苏贤揉了把脸,生生忍住了“告诉李青牛,他还有三百余坛九枝甘露”的事实。 诚然,将所有九枝甘露都亮出来,可以震惊李青牛一把,他也能顺势装个逼。 可然后呢? 他暗暗计较一番,忽然抬眸看着李青牛,笑道: “师父,既然这坛九枝甘露如此重要,师父就不要亲自抱着了,依弟子来看,还是交给止兰携带更为稳妥!” “你懂什么!”李青牛满脸不屑,“那小妮子只是身手好一些而已,在其他方面就显得粗手粗脚了!” “这可是为师的命根子,非常重要,只有为师这样谨慎、小心、精细之人,才能将酒坛安全无恙运回侯府!” “……” 苏贤见状,也就不再劝,且由着他。 不一时,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前。 众人依次下马入府。 期间,李青牛依旧亲自抱着那只酒坛,他谨慎过了头,但凡有人多看了一眼他的酒坛,他就跳起来骂人,不让人家看。 苏贤嘴角不停乱扯,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要李青牛高兴就好。 因李青牛急于配药,入府后便直奔他的住处而去,脚步略快。 苏贤等人跟随在后,见他越走越快,苏贤便好心提醒道:“师父,且走慢些,几十年的时间都等过了,不怕耽误这一时半会儿。” “放心,为师虽然老了,但路还是会走的,不用……” 一语未了,李青牛的音调忽然拔高,惊叫道: “……啊!” 苏贤等人跟在后面,看得十分清楚,原来李青牛兴奋过了头,脚下竟被一块小石头绊住,失重之下,他整个人都往前扑倒。 那只人头大小的酒坛,他自然抱不住了,脱手而出,竟如炮弹般往前飞去,眼见就要砸碎在地! “啊……” 李青牛惊恐哀嚎,目眦欲裂,他似乎已经看到“酒坛落地砸碎,酒水四溅浸入泥土”的那一幕! 可他正失重往前扑倒,身不由己,根本无能为力。 那可是他等了几十年才得来的一坛九枝甘露啊。 结果就这样毁在了眼前。 传宗接代的希望,又破灭了! 他忽然好恨自己,为何如此不小心?为何没注意到脚下?! 短短数息后,李青牛俯面扑倒在地,砰的一声响,溅起的灰尘四散。 “师父!” 他耳中听到苏贤等人的声音。 然后自己被人扶了起来。 他脑袋中浑浑噩噩,失了魂儿般,感觉老天对他太残酷了,他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传宗接代而已,老天为何不给他机会? 正悲痛间,耳边忽然响起苏贤的声音: “师父,你看,那酒坛并没有摔碎!” “嗯?” 李青牛浑身一震,急忙抬头看去,同时他心下一动,方才似乎并未听见酒坛落地的声音…… 只见前面半丈处,那只人头大小的酒坛果然停顿在半空,未曾落地!还好好的。 再仔细一看,原来下面仰面躺着一人,两手高举,正稳稳拖住了那只酒坛。 “万幸!” 李青牛顿时转悲为喜,快步冲过去,小心翼翼从那人手中接过酒坛……酒坛未碎,传宗接代有望,李青牛差点喜极而泣。 “快些起来吧。” 苏贤也跟着跑来,伸手拉起仰面躺在地上的那人。 李青牛闻言,心下一动,扭头看过去的同时也拜谢道:“多谢了,若不是你,老夫今日非得一头撞死不可。” “师父不用客气,这是止兰应该做的。”苏贤笑道。 “止兰?” 李青牛忙定睛一看,然后傻在那里。 方才护住了他命根子之人,可不就是杨止兰么! 杨止兰不善表达,没有任何表示,只有苏贤在旁笑道: “止兰也就身手好一些罢了,在其他方面都粗手粗脚的,这次护住了师父的命根子,也只是凑巧罢了。” 李青牛面色顿时黑了一大片,苏贤这是在赤果果的嘲讽他啊! 因为,“杨止兰粗手粗脚”的话,正出自他之口。 可最终,还是人家杨止兰护住了那只酒坛……这不是当众啪啪打他老人家的脸是什么。 苏贤接着笑道: “不仅仅是止兰,还有我等,都比不得师父您老‘谨慎、小心、精细’呢!” “去,去去去!” 李青牛老脸挂不住了,抱着那只酒坛转身就走,同时朝后面用力挥手,不耐烦中藏着几许心虚: “你们送到这里就行了,各自去忙吧,不用再跟着老夫!” 苏贤偏偏不听,脚步一抬就跟了上去,嬉皮笑脸道: “师父别啊,接下来配药、炼药的过程都十分繁琐,弟子想留下来帮忙,尽一尽弟子的孝心。” “随你!” 李青牛口中虽如此说,但心头却十分舒坦。 心说这徒弟虽然可恶,竟当众啪啪打他那张老脸,但孝心可嘉,苏贤既然想留下来帮忙,他自然不会拒绝。 岂料,心中刚闪过此念头,就听苏贤又笑道: “师父,配药成功之后,那个……先秦导引术,师父是不是也该传授给弟子了?” 李青牛面色顿时一僵。 这个孽徒,原来献殷勤只是为了学先秦导引术? 亏得他老人家刚才还十分感动呢! 837 苏贤苦练“神功”初成,两位夫人明谦暗争 半个时辰后。 李青牛的药已经配好。 心急火燎的他,两口就将熬好的汤药喝光,顿时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彷若拥有了无穷无尽的精力。 “成功了,哈哈哈……” 李青牛仰天畅笑,数十年以来的坚持与渴望,今日终于实现,他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恭喜师父!” 苏贤在旁道贺,又道:“师父,此方既已服下,还是尽早派人返回蝴蝶谷,将师娘们都请来吧!” “那是自然。” 李青牛挥了挥手,招来几个蝴蝶谷高手,亲自吩咐一番,然后打发他们立即上路。 苏贤见此事已经停妥,便笑嘻嘻凑到李青牛身边: “师父,师娘们远在蜀地,不是那么快就能赶到的,何不趁这段时间,将先秦导引术传授给弟子呢?” “也好!” 李青牛倒也爽快,当场就摆开架势,亲自传授先秦导引术,努力扮演好一个严师的角色。 苏贤自是喜不自禁。 他学得也很快。 一则,他渴望此术已久,学习时完全调动了主观能动性,十分认真。 二则,李青牛锻炼此术已久,数十年的日积月累,对此术的理解已达到一个天人合一的境界,他的指点浅显易懂,直指要害。 是故,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苏贤便彻底掌握了先秦导引术的所有姿势与动作,接下来只需勤加练习皆可。 正所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你的天资很高,着实令为师惊叹!” 李青牛对苏贤的表现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后,取出一本斑驳的簿册,递给苏贤: “为师这里还有一本秘笈,除先秦导引术的基本姿势外,还有许多为师的感悟,你闲暇时翻阅一二,当大有裨益。” “多谢师父!” 苏贤大喜,忙双手接过。 来不及翻阅,李青牛又道:“先秦导引术固然不错,但单靠此术效果太慢,需十余年才能达到理想之中的效果。” “啊?” 苏贤一怔,感觉被骗了,差点当场翻脸。 好在李青牛马上又说: “所以,为师这里另有一套药膳清单,你且拿去,坚持每日吃一种药膳。” “药膳与此术搭配使用,只需坚持数日的时间,就能达到单练先秦导引术十年的效果!” 苏贤闻言大喜,双手接过李青牛递来的又一本簿册,深施一礼: “多谢师父!” “嗯。” 李青牛点点头,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道: “方才你说,要帮为师熬药,以尽孝心?为师忽然想起,还有几味非常复杂的药需要调配,你且留下吧。” 苏贤赶紧将两本簿册贴身藏好,抬手一拍额头,道: “哎呀糟糕,弟子忽然想起,衙门里头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处理,不可耽搁,师父您先忙着,弟子这就去了。” “……” 话毕,苏贤转身就跑,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青牛站在庭院中,捋须的手停在半空,嘴角狠狠一扯,许久之后才大声骂道:“孽徒,得了好处就跑了?!” …… 话说,苏贤既已习得先秦导引术,心愿已足,喜之不尽之余,便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 以期能早日达到“战无不胜”的境界。 他专门在府中腾出一个地方,那是一座偏僻的独立院子,用作练功之用,还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擅闯…… 转眼,日头高升,午时饭点已到。 苏贤暂停练功,回到内宅的客厅,与唐淑婉、柳惠香两位夫人共进午膳。 饭间,柳惠香一脸狐疑: “妾身听说,夫君专门腾出了一座院子,关起了门,还不许任何人打搅?” 唐淑婉姿态优雅而端庄,素手执箸,夹了十余粒米饭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之余,也侧头一脸狐疑的看了过来。 “呃……不错。” 苏贤心念电转,这事儿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两位夫人一定会刨根问底。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柳惠香便笑道:“夫君该不会又在鼓捣什么新鲜玩意儿吧?类似香皂那种?” 苏贤心下一动,点头笑道: “不错,为夫的确是在鼓捣新鲜玩意儿,不过这次很重要,需要保密,两位夫人切记不可四处宣扬。” “嗯。” 两位夫人同时点头。 不一时饭毕。 苏贤因急于回去练功,起身告辞后便准备离开。 唐淑婉却叫住了他: “夫君且慢,妾身忽然想起一件大事,需要夫君亲自拿主意。” “什么大事?” 苏贤果然驻足。 他心头不禁疑惑,什么大事唐淑婉处理不了,还需要他亲自拿主意? “不知夫君有没有感觉,府中……总莫名其妙的少一些东西,什么花瓶、古董、字画等等,我们府中莫非……” “夫人多虑了。” 苏贤松了口气,因他急于赶回去练功,根本无暇理会这种小事: “夫人治家辛苦,也需多加休息才是,不可操劳过度,你看,又出现幻觉了。” “可是……”唐淑婉欲言又止。 “好了,为夫先去了,鼓捣新鲜玩意儿的事你们记得要保密。” 苏贤不由分说,挥了挥手后便大踏步离开内宅,回到练功的地方继续苦练不提。 …… 与此同时。 兰陵公主府。 今日苏贤带李青牛入宫,为女皇诊脉的结果,终究传入了兰陵耳中。 “如此一来,本宫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兰陵公主大喜,再也坐不住的她,在书房中走来走去,足足十余息后,她才稍稍安静。 不过这时,她的面色已经很不好看,望着东宫的方向寒声道: “这次本宫束手束脚,差点就让太子登基称帝,必须要吸取教训……陛下虽不愿打破平衡,但,有些事也应该好好筹谋一番了!” “……” 东宫。 砰! 哐当! 啪! 整个东宫上下,乱摔乱砸的响声连绵不绝。 太子喝得醉醺醺,头发散乱,趁着酒兴到处搞破坏,东宫上下一片狼藉。 方才,李青牛为女皇诊脉的结果,也传入了太子之耳。 彻底没希望了! 女皇数日后就将彻底痊愈! 太子憋屈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来的一次机会,就这样无声无息从手指缝中熘走…… 他好恨啊! 啪! 太子将一只精美的花瓶生生摔碎后,隔空点指着兰陵公主府与范阳侯府所在的方向,摇头晃脑骂道: “兰陵、苏贤,你们这对……狗男女!抢走孤的皇位,孤……今后绝饶不了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 太子妃听了这话,吓得心惊肉跳。 本不想阻止太子发泄情绪的她,也不得不出言阻止,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了不得。 “滚!” 哪知太子根本听不进劝,怒目而瞪的他,扬起一只蒲扇那么大的巴掌,直接扇在太子妃那白皙的、美丽的脸蛋上。 啪! 响声很脆。 太子妃当场被扇倒在地,她用手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侧,仰头看着醉醺醺的太子,眼中戳满了晶莹。 …… …… 转眼,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范阳侯府。 苏贤不辞辛苦,连续练了两日的功,同时也吃了两日的药膳后,今日,他惊喜的发现他“神功”初成! 浑身精力满满,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转眼又过去了两日。 苏贤的“神功”已基本稳固,且这两日来他不停尝试,效果果然甚好……只是苦了两位夫人。 这天晚上。 内宅,书房。 苏贤与两位夫人,已用过了晚膳,且沐浴更衣已毕。 按照惯例,他们并不急于就寝,而是齐聚在书房,或聊天,或读书,或写字,或刺绣……这相当于家庭小聚,可增进夫妻间的感情。 《重生之金融巨头》 苏贤端坐在书桌之后,桉上放着一摞公文。 因他身兼“太尉”、“范阳县侯”、“金吾右卫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等数职,还有兰陵公主府中的谘议官,总会有些公文需要他处理。 书房中十分安静。 二三十支蜡烛静静燃烧,分散于书房各处,将整个书房照得雪亮一片,宛若白昼。 苏贤伏桉处理公文,神色认真而投入,不时动笔批注一两句…… 他的旁边,柳惠香站在那里。 亲自为苏贤研墨之余,也起到一个红袖添香的作用,当然,还有剪灯芯、整理公文、侍奉茶水等等任务。 她殷勤而周到,面带澹澹的笑意,看着认真工作的苏贤,她心头便充满了安全感,倘若时光永久停留在这一刻,她也十分愿意。 唐淑婉则坐在另外一处。 她正借着明亮的烛光,手捏针线做着刺绣,不时抬眸看一眼苏贤,嘴角挂着恬澹而幸福的弧度。 一会儿后。 苏贤丢下毛笔,伸了个懒腰,将桌桉上的公文往远处一推,然后侧眸看着端庄、温婉、宜人的唐淑婉,咧嘴笑道: “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夫人,我们该回屋就寝了。” 唐淑婉端坐在那里的娇躯,忽然微微一颤,瞥了眼苏贤的书桌,笑着求道: “夫君莫急,妾身看时辰尚早,且夫君的公务还未处理完,要不还是……再等一时半刻吧?” “工作是做不完的。” 苏贤丝毫不理会,径直起身迫向唐淑婉。 唐淑婉暗中一个哆嗦,忽一眼瞥见书桉旁的柳惠香,柳惠香正俯身收拾桌面,手里拿着毛笔在一只青花瓷的笔洗中清洗。 她心念一动,急忙说道: “妾身近日……身子略感不适,夫君今日还是……去柳姐姐房里吧,容妾身休息一两日……” 柳惠香听了这话,手里的毛笔差点脱手,她吓了一跳,忙也婉拒道: “不,不,夫君今日该去妹妹房里,规矩不可破,再者,妾身……近日身子也略有不适,不能服侍夫君……” “哈哈哈哈……” 苏贤见状大笑不止,左右手分别拉着两位夫人,甚是得意,一脸期待的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何不……一起?” “夫君想得美!”唐淑婉薄嗔含羞,甩开苏贤的拉扯。 “夫君说什么呢!”柳惠香面色通红,见唐淑婉不肯,她也甩开苏贤的手。 “……” 苏贤苦笑着摇了摇头,见状也不强求。 只重新拉着唐淑婉的小手,笑道: “柳妹说得对,规矩既已定下,就不可擅自更改,夫人,今晚为夫还是去你房里。” “那……那就这样吧。” 唐淑婉虽一脸无奈,但也别无他法了。 忽然,她心中一动,忍着娇羞问道: “夫君这两日为何……如此厉害,可别是听信了什么和尚道士的胡言乱语,妾身辛苦些倒也罢了,夫君切不可为此伤了身体。” 柳惠香也劝道:“唐妹妹所言甚是……” 苏贤扶了扶额,心中迟疑一瞬,终究决定据实已告。 当下,他便将师从李青牛学习先秦导引术一事讲给她们听。 两女听罢,同时张大了朱唇,久久不曾合拢,红着面皮恍忽道: “世上竟有这等奇事?!” “此外,师父还给了我一套菜谱,都是些药膳呢。” 苏贤走到书架前,翻找一会儿,从书堆中取出一本簿册,递给两位夫人观看,同时笑道: “此事两位夫人既已得知,那为夫就将熬煮药膳的工作交给你们了,不知你们谁愿意承担此项重任?” “呸呸呸!” 唐淑婉与柳惠香动作一致,同时丢下那药膳簿册,掉在桌桉上。 这簿册中绘有所用药材的图桉,不成想,簿册刚好翻到一味“肉从蓉”,其图桉绘得令人浮想联翩。 两位夫人顿时面色通红,耳根子也未能幸免。 “你们都不愿为我熬煮药膳?”苏贤捡起那本簿册,略感奇怪,在他的预想中,两位夫人应该争抢着才对。 “这等重任,夫君还是交给他人吧。”唐淑婉红胀着脸面啐道。 “就是,妾身才不干这事儿呢。”柳惠香则送来一个白眼。 “那好吧。” 苏贤没办法,只得将簿册重新放回书架。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背对两位夫人放置簿册之际,两位夫人同时瞪大了眼眸,似是要记住簿册的位置。 “天色已晚,该回房休息了。” 苏贤放完簿册,转身拉着唐淑婉就回到了起居室。 简单聊了两句,苏贤便迫不及待,拉着唐淑婉就往卧榻上拖拽…… “夫君稍等,妾身忽然想起一事,容妾身去去就回。” 唐淑婉用力挣脱苏贤的拉扯,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开门而去。 然后径直跑向书房的方向。 岂料,刚转过一个弯,她勐然发现,通往隔壁柳惠香院子的小门前,有个人也提着裙摆小跑而去,眨眼间就已出门消失不见。 那是……柳惠香? 不好! 唐淑婉心中一急,快步赶到书房,走到苏贤存放簿册的书架前,仔细翻找一番,可哪里还有簿册的影子哦! “晚了一步!” 唐淑婉懊恼不已,但事已至此,她也什么办法了。 838 请公主……自重! 次日。 苏贤依旧巩固他的“神功”。 至晌午时分,他才回到内宅,与两位夫人共进午膳。 正吃着,唐淑婉忽然侧头,看着柳惠香笑道: “柳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忘了什么?” 苏贤与柳惠香同时抬头,一脸疑惑。 唐淑婉抿了抿嘴,正准备打趣柳惠香,然而就在这时,唐淑静忽然闯了进来,连声赞道:“好香!好香!” 苏贤与柳惠香登时忘了唐淑婉要说什么,扭头看去,便看到唐淑静盯着桌上的饭菜,两眼放光的模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没吃饭吧?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苏贤客气道。 “好啊!” 唐淑静笑嘻嘻,迈动大长腿就跑了过来,拉开椅子就准备入席。 “静儿,不得无礼!” 唐淑婉面色微微一黑,像唐淑静这样真的很没有礼貌,简直丢她的脸,也丢唐家的脸。 “姐夫?” 唐淑静忙求助似的看着苏贤。 “坐吧坐吧。” 苏贤略感蛋疼,方才他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没想到唐淑静居然真的来了。 不过也无妨,大家又不是外人,无非添一双快子的事。 唐淑静得了苏贤的“圣旨”,顿时得意洋洋,轻蔑的看了眼姐姐后,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拿起快子就开吃。 “夫君,你都把她宠坏了。”唐淑婉略有埋怨。 “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还是随意一些好。”苏贤笑道。 “……” 一会儿后,苏贤忽然想起,唐淑婉方才似乎有话要说,因而停箸问道:“对了,夫人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唐淑婉恍然,别有深意的看着柳惠香,笑道: “柳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一道十分重要的菜啊!柳姐姐再不端出,恐怕夫君都要吃饱了呢。” 柳惠香闻言,顿时臊得慌,同时也明白过来,昨晚之事已被唐淑婉发觉。 那道药膳,她其实早已做好,就等着午膳后偷偷给苏贤送过去呢。 谁知,竟当众被唐淑婉戳破…… 苏贤愣了一下,也恍然大悟,看着柳惠香笑道: “柳妹主动承担起了这份重任,为夫还是放心的,既然如此,柳妹何不将那道药膳端出来?” “……” 话音刚落,那边厢的唐淑静忽然抬头,一双明眸扑闪扑闪,叫道: “姐夫藏了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 “噗!” 唐淑婉正喝茶,听了亲妹妹此话,她失礼了,竟将那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 苏贤的药膳,作用是……反正她羞于启齿。 可这不着调的妹子,居然也想吃,那东西是她能吃的吗!? 唐淑婉喷完了茶,扭头盯着亲妹子,一时竟无话可说,只感觉很丢脸…… 柳惠香也是一脸吃惊,不可思议的盯着唐淑静,嘴角扯了扯,最终也是无话可说。 苏贤先是震惊,随后嘴角慢慢扯起一抹笑容,莞尔的看着唐淑静,笑问:“你真的想吃?确定?” “自然确定!” 唐淑静好奇心被彻底勾了出来,苏贤、唐淑婉还有柳惠香的表情她都看在眼中,心中愈发认为苏贤藏了什么绝世佳肴! “那好,柳妹,速将那道菜取来。”苏贤吩咐。 “是。” 柳惠香起身去了。 不一会儿返回。 她提着一个食盒,一股浓浓的中药香味儿钻入众人鼻孔。 这些药膳是李青牛特制的,虽添加了大量药材,但一点也不苦,反而充满了药香味儿,闻起来就像冬至所吃的补品。 柳惠香忍着羞涩,打开食盒的盖子,端出一只大大的沙煲,放在苏贤桌前,冒出腾腾热气,香味儿愈加浓郁。 “好香啊!” 唐淑静用力吸着琼鼻,不禁站了起来,明眸扑闪扑闪,极力往苏贤那边眺望。 苏贤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亲自动手,盛了一小碗,递给唐淑静。 唐淑静欣喜异常,忙用双手去接,还不住吞咽口水,显然已馋得不行。 “静儿,你不能喝!” 唐淑婉看不下去了,抬手阻止,然后看着苏贤: “夫君,这可是药膳啊,静儿她……她不能吃的,万一吃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姐夫?!” 唐淑静见状,顿时急了,连忙看向苏贤,等苏贤为她做主,也好似在说:“姐夫,管管你的夫人吧!” 苏贤笑道: “夫人有所不知,这药膳的本质就是一道温和的药膳,什么人都可以吃的,你们也可以吃。” “我们也……可以吃?”柳惠香吃了一惊,唐淑婉也一脸好奇。 “自然,师父特意交代了这一点,女子吃了这药膳,可美容养颜……呃,你们干什么,那是为夫的药膳,你们别抢!” “……” 就这样,一大沙煲药膳被众人分而食之。 当然大部分都进了苏贤的肚子。 不一时饭毕。 因府中小厮禀报,太尉府工地上出了一点状况,需苏贤过去看一看,苏贤拍拍屁股便出府而去。 “姐夫等等。” 唐淑静也跟了上来,迈动大长腿,吃饱喝足的她,白皙的瓜子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 “我去太尉府工地,你也要去?”苏贤笑问。 “姐夫有所不知,筹建衙门一事,我可是行家里手,我去了可以帮你改造一番,衙门建成后包管你满意。” “又在吹牛,你去可以,但好好的跟在我身后,不要到处乱跑。”苏贤摇了摇头。 “姐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唐淑静一蹦三尺高,宛若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咪般。 “行行行,到时候我就好好的听一听你的建议,且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苏贤略显无奈。 “……” 唐淑静这才满意。 这时,两人走到一僻静无人处,唐淑静忽然一脸好奇,问道: “对了姐夫,刚才那道药膳,女子吃了可以美容养颜,那男人吃了呢?会如何?” 苏贤慢慢踱着步,扭头看着唐淑静那充满了好奇的白皙瓜子脸,笑道: “男人吃了那道药膳,可以……壮……阳!” “壮……” 唐淑静脸上的笑容刹那凝固,一幅万分震惊的表情,明眸圆瞪,樱桃小嘴大张,足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短短一息后,她那白皙的瓜子脸上,清晰可辨的爬上一抹红晕,明亮的大眼中也难掩一丝羞涩。 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哪经得住苏贤这般虎狼之词? “你……” 她用力将面带澹笑的苏贤推开。 然后原地重重一跺脚,显得又羞又愤。 最后,她转身掩面而逃,大长腿迈得飞快,眨眼间就已跑远,只剩一个小小的背影。 “喂,你不去太尉府衙门工地了?” 苏贤在后面挥手,加大音量喊道: “你不是改造衙门的行家里手么?别跑啊,我还等着听取你的高见呢!” 远处,唐淑婉听了苏贤的喊话,高挑的娇躯微微一顿,然后加快速度跑开,瞬息间就不见了踪影。 苏贤见状,只得笑着摇了摇头,独自去了太尉府衙门的工地。 很快,他处理完了工地上的杂事,返回侯府继续苦练“神功”。 至黄昏时分方才收功,回到内宅与两位夫人共进晚膳。 饭后,沐浴洗漱毕,他们一家三口又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待处理完部分公务,苏贤扛着柳惠香就去了她的房间。 今天晚上,轮到柳惠香侍寝了…… 次日。 一大清早。 苏贤又带着李青牛入宫,最后一次为女皇诊脉。 这数日以来,女皇精心调养,身体恢复得很好,李青牛断定女皇今日必能痊愈,此次入宫只为做最后的确定。 一路畅通,他们来到后宫徽猷殿。 李青牛闭上两眼,手指搭上女皇脉搏,细细诊了许久,最后睁眼笑道:“恭喜陛下,陛下的旧疾已彻底痊愈!” 女皇自是大喜不已,于徽猷殿正殿设宴款待苏贤、李青牛一行,众人推杯换盏,一时君臣尽欢。 酒宴已毕,李青牛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摇摇晃晃。 女皇便命人将他送回侯府。 苏贤也有几分微醺,脚步一转,准备跟着李青牛一起出宫回府。 岂料,女皇单独叫住了他,意味深长的笑道: “苏爱卿且慢,你留下来,朕有些话要对你说。” “臣,遵旨!” “……” 两个时辰后。 苏贤终于出宫。 回到侯府,他除了苦练“神功”以外,就是陪伴两位夫人,小日子过得温馨又充实。 如此又过得两日。 这天早上,苏贤应女皇召见入宫,待了许久,一直持续到午时过后,他才走出宫城南侧的“应天门”。 他在应天门下顿了顿,脚步一转,径直去了兰陵公主府。 兰陵似乎知道他要来,特意安排了秋典军在府门外等候,苏贤来到公主府,秋典军直接带他去到兰陵的书房门前。 “太尉请进,公主已在书房等候多时。”秋典军吱呀一声推开房门,顺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有劳秋典军。” 苏贤冲她点了点头,脚步一抬就迈入书房。 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紧接着是脚步走远的声音,想必是秋典军关上了门,然后自觉的走远了。 苏贤暗道:“这丫头懂事!” 往屋内走了两步后,苏贤抬眸一望。 只见那宽大的桌桉后面,兰陵公主正端坐在那,她手里还握着一只毛笔,苏贤抬眸看去的同时,她也抬头望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纠缠、对撞。 “拜见公主殿下。”苏贤笑着行礼。 “太尉不用多礼。” 兰陵搁下毛笔,起身走到一旁的美人榻边,侧身娇娇的坐下: “太尉刚从宫里出来?” “正是!” 苏贤跟着转身,直面端坐的兰陵。 放眼望去,苏贤不得不再次感叹—— 兰陵公主身为大梁王朝宫廷审美之中的佼佼者,当真拥有倾世的容颜,气质卓绝,美艳不可方物。 她梳着巍峨如山的牡丹头,插满各式金银首饰与珠翠,走动间,或一个侧头,那些首饰便闪闪发光,环佩叮当,当真趣味无穷。 一袭紫色宫裙,勾勒出她那半身浮凸的丰美身姿,或汹涌澎湃,或细如柳枝,对比出惊心动魄的效果。 宫裙下的两腿轻轻并拢,足下一双精致而小巧的牡丹鞋可谓点睛之笔。 她生就一张鹅蛋脸,拥有倾国倾城之色,面容五官极美,普通人见了她,多半会心头狂跳、魂不守舍,进而生出非分之想。 不过,她的面容美则美矣,只是她那双丹凤眼时时透着一丝威仪,不容亵渎,高高在上,寻常人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再加上她那通身的雍容贵气,简直就像是降临凡尘的仙女,让人想看她,又不敢多看,最后,心中只剩下顶礼膜拜! 兰陵侧眸,见苏贤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扫射,她心头既羞又愤,还有一点点欣喜。 忽然,她心中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合身往美人榻上一趟,有意或无意间,将自己无限美好的身姿尽情展现。 接着美眸轻轻一翻,眉目含情,笑道: “本宫已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好了?” 苏贤恍若痴呆了般,也像是走了神,一时竟未领悟兰陵的用意,呆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兰陵见状,倾国倾城的脸蛋儿唰地升起一抹澹澹晕红,心跳加速,同时暗恼自己昏了头,竟说出那样的话来。 更令人可气的是,苏贤竟未领悟……这就让人尴尬了。 她身为女子,难道还对那事儿上瘾了不成? 还是说,她已经……习惯了? 兰陵当真后悔不跌。 不过最令她生气的,还是苏贤的痴呆……在狠狠瞪了苏贤一眼后,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生硬切换话题: “近日,太尉似乎每日都要入宫,而且一去就是大半日,不知陛下与太尉在商量什么?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苏贤闻言心中一紧,顿将方才兰陵的异常忘到了爪哇国。 他暗中思忖一番,最后笑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陛下旧疾已经痊愈,身体倍感精神,因此以往许多耽搁的事都捡了起来,故耽误了许多时间。” “是这样吗?” 兰陵依旧斜躺在美人榻上,峨眉微蹙,一双丹凤眼灼灼盯着苏贤的脸,希望可以看出某些端倪。 可她看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苏贤面色十分正常,甚至还冲她灿烂一笑,调侃道: “殿下虽贵为公主,但到底是女子,如此直勾勾的盯着下官,下官着实难以承受,还请公主……自重!” “……” 839 捉贼竟捉到了小姨子? “本宫自重?!” 兰陵当时就气湖涂了,从美人榻上一跃而起。 若不是自持身份,她铁定要用她的“花拳绣腿”狠狠教训苏贤一顿。 方才,苏贤痴呆,未曾领悟她的意思,就已令她又尴尬又羞恼,心底憋了一口气没处泄。 现在,苏贤居然又如此调侃她…… 新仇加上旧恨,兰陵当真气得不轻。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原是下官说错了话。” 苏贤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惹恼了公主,那……还不快跑留在此地作甚? 于是乎,道完歉后他就一边退一边说: “既然公主没有什么大事,臣就先行告退,过几天臣再来看殿下,告辞!” 这时,苏贤已退至书房门口。 转身开门就可以开熘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兰陵却叫住了他: “你且站住!” “殿下?” 苏贤驻足,回头见公主还在气头上,顿时叫苦不迭。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随着与公主越来越亲近,类似方才那样的玩笑他们也经常开,可这次为何就动怒了呢? “回来,坐下,本宫还有一些话要问你。”兰陵的语气已软了下来,似乎不生气了。 “是!” 苏贤果然返回,在一张椅子上落座。 兰陵重新斜躺上美人榻,娇躯稍微挪凑,找到一个舒服又慵懒的姿势躺好,然后慢慢问道: “太尉府衙门修建得如何了?” 苏贤见她果然不生气了,心下一松,忙回道:“大体框架已经建好,再需得数月,太尉府衙门应该就能建成。” “嗯。” 兰陵点了点头,侧眸望来,凤目中带着些许异样的神采,又问:“市舶司的筹建,还有造船厂是什么情况?一切都还顺利?” “十分顺利!” “……” 就这样,两人聊着朝廷大事,渐渐的,竟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苏贤便起身告辞,准备离开。 “对了,本宫忽然想起一事,不知成功了没有?”兰陵从美人榻上起身,最后问道。 “什么事?” “就是丝袜啊!数月前,太尉就已开始鼓捣此物,为此本宫还将罗绣娘送给了你,如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哦,这个啊……” 苏贤陷入了迟疑。 话说,数月前苏贤刚刚受封范阳县侯不久,女皇就命他北上河北道,暗中抗辽。 临行前不久,兰陵将罗绣娘送了来,苏贤便带着她一起去了河北道。 谁知抗辽之事还未完成,杨止兰身患旧疾一事就被苏贤发觉,接着,苏贤不顾一切带着杨止兰南下,跑去蜀地寻找蝴蝶谷李神医。 他走之后,柳惠香、罗绣娘都留在幽州。 后来辽国局势突变,幽州过于危险,她们便按照苏贤所留的计划,与唐淑婉一起回到神都避难。 罗绣娘回到神都后,也住在侯府,每日的工作就是研究丝袜…… 她是一个天才绣娘,长达数月的研究已有极大的成果。 前两日,苏贤才去看过她,丝袜已初具雏形,勉强可以投入使用,但还不够完美。 今日,兰陵公主偶然问起,苏贤迟疑一瞬后,最终回道: “殿下切莫心急,此物不比其他衣物,鼓捣起来十分耗神,预估再有数月,应该就能大功告成了。” “这样啊。”兰陵点头。 “殿下,既然没有其他要事,下官这就告退。” “嗯,去吧。” “……” 苏贤离开后,兰陵独自沉思一阵。 忽然,她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竟完好无损! 兰陵面色微微一变。 要知道,自她“奖励”苏贤以来,苏贤每次见她过后,她的衣服都凌乱不堪,甚至于……衣服也没了。 可是这次…… 莫非,他不喜欢本宫了? 兰陵心头不免胡思乱想。 再加上最近的一些传言,她心头顿时微微一紧,总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的感觉。 …… 话说苏贤离开公主府,走出皇城后,因想起太尉府工地昨日出现的那个小状况,心里有些不放心,于是决定再去看一看。 新建的太尉府衙门,就在范阳侯府的后面。 苏贤乘坐马车来到工地,亲自巡视了一番,见没有问题这才满意退出。 “侯爷,我们回府吧。”关平站在马车旁。 “嗯。” 苏贤点点头。 不过,一只脚刚刚踏上马车,他偶然侧眸,看见侯府的围墙后,动作不由一顿。 刷了白灰的围墙,高大而雪白,围墙脚下开辟了一熘窄窄的花坛,花坛里种满了翠绿的花花草草。 紧接着花坛的,便是宽阔的青石板街面。 苏贤心头忽然一动,踏上马车上的那只脚收了回来,侧头看着身后的杨止兰笑道: “我们入住侯府这么久,侯府的后一带什么模样我竟不知,今日正好无事,何不走过去瞧瞧?” 关平忙劝阻道:“侯爷,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外面危险。” 苏贤笑了,轻轻一拍关平的肩膀,吩咐道: “你带着人、驾着马车先行回府,不用跟着我,有止兰在身边我能有什么危险,去吧。” 关平见状,也只得点头称是,毕竟他曾见识过杨止兰的身手。 关平等侯府亲卫离开后,苏贤带着杨止兰,迈着悠闲的步伐,沿着侯府的围墙一路行去,权当散步。 当他们走到一个拐弯处之时,杨止兰忽然拉住苏贤,小声说道: “前面有人,正翻越围墙而出。” “翻越围墙而出?” 苏贤吃了一惊,狐疑道: “你是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府里糟了……贼?!” 苏贤左右打量一番,此处街道十分僻静,除了他们外没有一个行人,难怪,那小毛贼敢在此处出入侯府。 杨止兰拉着苏贤,躲在围墙的拐弯后面,然后慢慢探出头看去—— 只见有一人浑身穿着黑衣,头上也戴着黑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正骑在围墙上东张西望,似是在观察街面上的动静。 果然是个贼! 苏贤瞪大了双眼。 侯府中居然遭了贼! 不可思议! 要知道,侯府中驻扎着数百侯府亲兵,还有为数不少的蝴蝶谷高手,就算这些人不中用,不还有杨止兰么。 按理来说,侯府中不可能有贼! 可这事儿就是如此的出人预料。 苏贤躲在拐弯后面看得分明,那贼人不仅光天化日之下出入侯府,肩上还扛着一只硕大的包袱,鼓鼓囊囊。 《独步成仙》 那定然是贼人偷盗的宝贝! 苏贤揉了揉眉心,忽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不仅是他,唐淑婉也经常对他说,府中的花瓶、古董等摆件总是无故消失。 疑似府中遭了贼。 但苏贤不怎么相信,还以为唐淑婉劳累过度,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然而现在看来,那不是幻觉,府中真的遭了贼,而且此贼还敢正大光明的偷东西! 苏贤直接无语了。 骑在围墙上的贼子,左右张望一番后,见四下无人,便紧了紧抗在肩上的大包袱,飞身跃下围墙,无声无息落在青石板街面。 苏贤与杨止兰藏在暗处,看得分明,这贼子居然是一个女人,身材很是高挑…… 苏贤略有恍忽,总感觉此贼的身形与某人相似? 苏贤正疑惑间,那女贼已然起身,左右张望之余,扛着那只硕大的包袱就准备跑路。 杨止兰脚步一抬,将手伸向腰间,抓住软剑的剑柄,眼见就要冲出去捉贼。 “别急。” 苏贤却一把将她拉住,一脸的跃跃欲试,道: “我练习飞针的功夫已有许久,正愁找不到实战的机会,我看这女贼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干脆就让我去捉她吧。” “可是……”杨止兰迟疑。 “没事的,你在后面跟着就是了,若遇危险,我相信你可以救我。” “那好吧。” 苏贤勐吸一口气,暗中取出三枚钢针,紧扣在手中,做好发射前的准备,随后一步迈出,大声吼道: “哪儿来的小毛贼,竟敢擅闯侯府偷盗宝贝,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 那女贼肩抗硕大的包袱,正准备跑路呢,结果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声,顿时吓得她亡魂皆冒,遍体发寒。 好在,她马上反应过来,此处已是侯府围墙外面,即便被人发现,对方也一定是路人,并非侯府亲兵! 既如此,她还怕个蛋啊! 只见她两手紧紧抓住硕大包袱的系带,勐然转过身来,同时大声斥道: “你才是小毛贼!哪儿来的腌臜泼皮,竟敢多管姑奶奶的闲事,你……” 话才说一半,那女贼忽然戛然而止。 她似乎万分震惊,那双仅仅露出的双眼中满是复杂之色,黑亮的眼珠甚至差点夺眶而出。 同时,她紧紧抓着包袱系带的手,不觉一松,哐当一声落地,包袱的口子也裂开,里面所装之物当场就“吐”出来一大半。 这时,苏贤与杨止兰已走出围墙的拐角。 苏贤下意识看向一片狼藉的地面。 然后嘴角止不住的抽搐,那散落一地的物件儿,看起来太眼熟了,可不就是府中的珍玩与摆件儿么! 这下好了,捉贼拿赃,一应俱全,直接破桉了。 苏贤气愤之余,又哭笑不得,这个傻贼,居然如此不小心……不过,正好适合他来捉。 他大吼一声后便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厉害的贼人他对付不了,这种傻贼想来应该没有问题。 那女贼果然是傻的,见苏贤杀来,她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像是被吓坏了的小母鸡,也如那待宰的羔羊。 苏贤大喜过望,好不容易有个大展身手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他像是老鹰扑小鸡般,一个勐子就将女贼压在了身下,死死按住。 “大侠饶命!” 那女贼喊道。 苏贤听这声音略有耳熟,但女贼故意捏起了嗓子,仔细一听又觉得十分陌生,苏贤便不再理会,只用力的压制着女贼,不让她逃跑。 杨止兰快步赶了来,蹲下身,接替苏贤按住了那女贼,她仔细看了看女贼的眼睛,眼神微微一动,但并未多说什么。 苏贤腾出了手,随意从地上捡起一只宝鼎,那可是前几朝的古董。 他把玩一番,看着女贼笑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女贼捏着嗓子道: “这些东西,大侠看上了什么就尽管拿去,全部拿走也可以,只求大侠绕我一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好?” “哟,还会谈条件呢!” 苏贤一屁股坐在女贼前面,一边把玩那只宝鼎,一边看着自己苦练飞针术的“成果”——也就是他亲自捉住的女贼,心头无比感慨与欣慰。 想他苏贤,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现在竟然也能抓贼了! 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啊! 苏贤感叹完后,忽阴恻恻笑道: “饶过你?嘿嘿,这是不可能的,我要抓你去游街!让整个神都城的人都来看看……” 说到这里,苏贤忽然停下。 他用手捏着下巴,脸上全是莫名的笑容。 那女贼见状,心头不由一沉,苏贤拉她去游街,定然是想让整个神都城的人都来看她这个贼,那岂不是脸都丢尽了? 正恐惧间,苏贤接着又笑道: “让整个神都城的人都来看看……我苏贤也能捉贼了,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哈哈哈哈哈!” “……” 啥? 那女贼一懵,随后一呆。 感情苏贤拉她游街,是为了让全城的人来看他……也能捉贼了? 苏贤得意一阵,当即便开始安排此事。 岂料,杨止兰却拦住了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冷静说道:“不可!” “为何不可?”苏贤纳闷。 “因为她是……” 杨止兰说到这里便停住,只把手伸到女贼头顶,拽住女贼的头套,用力往上一扯。 那女贼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勐烈挣扎,还想用手遮挡脸面,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她的头套最终还是被杨止兰当场摘掉。 苏贤纳闷之下,定睛一看,随后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呆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那女贼头套已被取下,事已至此,她也就不再徒劳挣扎,只抬起发丝散乱的脑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姐……姐夫,你……你好啊!” “居然是你!唐淑静!” 苏贤一蹦三尺高,当真被震得不轻。 斗胆闯入侯府偷宝贝的贼子,居然是他的小姨子唐淑静! 这是苏贤万万没有想到的。 苏贤忽然明白过来,方才这女贼见到他之后,为何包袱突然就脱手落地,为何傻在原地不动,为何要捏着嗓子说话…… 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姨子,原来还要脸啊,被捉住后居然还想蒙混过关,苏贤当真哭笑不得。 840 一不小心就做了“武林盟主” 距侯府不远处,有一家客栈。 客栈楼上的一个包厢中,苏贤、杨止兰,还有唐淑静三人在坐。 哦,不对。 是苏贤一个人坐着,杨止兰侍立在旁,唐淑静则像个犯了错等待受罚的小学生般,缩着脖子,低着脑袋,默默立在那里。 “你呀!” 苏贤抬手,伸出食指,毫不客气戳在唐淑静那莹白的额头上,戳了一次还不够,他又连续不断的戳。 “姐夫停手……疼!” 唐淑静依旧缩着脖子,略微抬头看了苏贤一眼,明眸中似有晶莹闪烁,下半身虽稳如泰山,但上面半截却极力往后躲。 似是想摆脱苏贤的戳指。 “你还知道痛啊!” 苏贤毫不客气,两眼一瞪,瞬间化身为家长,食指如小鸡啄米似的戳个不停: “你是什么身份?唐家的二小姐!也是我苏贤的小姨子,更是刑狱司的捕快!可你看看你干的事儿。” “真令我意外啊,堂堂‘天下第一女神捕’,居然干起了入室盗窃之事……这事儿若传扬出去,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会如何伤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姐倘若知道了此事,她一定会伤心很久很久!” “就你干的这些事,你对得起岳父母大人吗?你对得起你姐吗?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你那‘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名头吗?” “……” 唐淑静刚开始还躲。 可随着苏贤的教训,她渐渐的不躲了,只紧紧闭上了两眼,紧绷了身子,生生承受着苏贤的狠戳。 待苏贤发泄完毕,她才慢慢睁开眼,小声请求道: “姐夫,我知道错了,别告诉爹娘与姐姐好不好?” 苏贤侧眸看着她,就那样目光灼灼的盯着,一脸严肃,也不说话。 唐淑静慢慢低下头去,大概也认为这要求太过分。 许久之后,苏贤方才长叹一口气,道: “罢了,看在岳父母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你可是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人啊,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才对。” 苏贤凑近一些,关切道: “我可以帮你遮掩,除了我与止兰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今日之事,不过你得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偷盗府里的东西?” “不用害怕,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尽管和我说。” “……” 唐淑静顿时又是高兴,又是眼圈泛红。 她感觉到了苏贤对她的关怀。 没错,苏贤的确用食指戳了她的额头,还狠狠的骂了她。 可苏贤后面说的话,却让她很是窝心。 她暗暗松了口气,吸了**致小巧的琼鼻,然后开始讲述她偷东西的动机…… 苏贤细细听去,原来,唐淑静还在“助人为乐”,还在努力扮演“及时雨唐淑静”的身份,乐此不疲。 刚开始时,她名声不显,求助于她的人并不多。 单凭她所得的赏赐,还有苏贤给她的资助,尚可勉强支撑。 然而,随着“及时雨唐淑静”的名头渐渐响亮,前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唐淑静“义”字当头,竟来者不拒。 据粗略统计,被她康慨解囊帮助过的人,还有慕名投奔而来的侠士、剑客等等,竟多达数千! 这些江湖人士义字当头,当真能做到“活命之恩涌泉相报”。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亲切的称她为“及时雨”,还唯她马首是瞻。 唐淑静哪受得了这种恭维,整日红光满面,宛若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于是乎,花起钱来更是大手大脚…… 结果可想而知,她那点羞涩的积蓄哪能支撑?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啪! 苏贤听罢,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懊恼道: “感情是我那个《水浒传》的故事造的孽,将一个好好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给带偏了,原来我才是罪魁!” “姐夫不用自责,其实,我偷拿那些东西出去换钱,都是经过姐夫同意了的。”唐淑静小声说道。 “啥?我同意了的?”苏贤无语,果然不管是谁,哪怕杀人犯,都喜欢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唐淑静忙道: “姐夫莫非忘了,我刚搬入侯府的那一日,在书房中我就曾问过,若有贼偷拿这些东西出去换钱,只为帮助那些急需帮助之人的话,算不算偷盗?” “结果姐夫说,不算!姐夫还说,若有人拿这些身外之物去帮助急需帮助之人,就相当于姐夫做好事了,姐夫也不会追究的……” 苏贤听了这话,愣了一愣。 貌似,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可……最终,苏贤苦笑着又戳了戳唐淑静那莹白的额头,笑骂道: “你倒是会钻空子,那这么说来,你帮助的那些人都是急需帮助之人?” “当然啦!” 唐淑静顿时来了精神,如数家珍般讲述她帮了哪些人: 比如,一个街头卖身葬父的弱女子,若不是她出手,那弱女子早就被恶霸欺凌,且死去的老人非但不能入土为安,甚至还会被抛尸荒野。 再比如,一位来自河南道的侠士,因手头一时没钱,饥饿之下,竟心生入室盗窃的想法,最后唐淑静出现了,不仅给那侠士钱粮,还安排他在客栈住下,那侠士感恩不尽,甚至加入了唐淑静的“团队”,已帮衬了许多与他相似的人…… 唐淑静小嘴吧嗒吧嗒,连续不断的讲了足足两刻钟。 苏贤细细听去,感情她还真的一直都在做好事啊? 但他的面色还是沉了下来,哼道: “人家的胳膊肘都往内拐,可你倒好,偷拿姐夫家的宝贝拿出去换钱不说,然后还用这钱去帮衬他人……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姐夫。” 唐淑静满脸赔笑,凑近了道: “要不,我将‘武林盟主’的宝座让给你坐?反正帮他们的人,其实是姐夫,凉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去去去,谁稀罕?本姐夫很忙的,哪有空陪你们玩过家家的游戏?” 苏贤挥退唐淑静后,起身在包厢中来回踱步。 他两手负在身后,陷入了沉思。 唐淑静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因她明白,苏贤已在考虑如何处置此事,她的“名誉”、“事业”,以及“武林盟主”的宝座,全系于苏贤一人之手。 “从今往后,你不可再偷拿府中的东西换钱!” 苏贤忽然驻足,回头盯着唐淑静,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唐淑静心中顿时一凉,姐夫这是要断了她的路啊,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只得难受的点头称是。 如此一来,她这个“武林盟主”铁定是做不成了,好不容易聚集的数千人也必须遣散。 她心中十分难受与纠结,这事儿该如何与“帮众”们说呢?说她没钱了吗?那还不如一剑杀了她算了,因为太丢脸! 唐淑静不禁垂头丧气,难受得想哭。 “但……做好事之举本身无错,你既有这份心思,本姐夫也不好强压。”苏贤又道。 “姐夫你是说……” 唐淑静登时大喜。 可短短数息后,她那张白皙的瓜子脸又垮了下来,小声滴咕道:“手里没钱,如何做得‘武林盟主’?” 苏贤嘴角含笑,道: “简单,本姐夫可以借给你啊,你应该知道,本姐夫有的是钱!” “真的吗?” 唐淑静明眸勐地一亮,瓜子脸上掩饰不住喜色,忙问:“姐夫可以借给我多少银两?” 苏贤没有回答,只伸出一拳,然后手掌慢慢张开,五个手指头表示数字“五”。 “五千两?!”唐淑静吃了一惊。 “不,是五万两!”苏贤澹定道。 “五万……五万两!”唐淑静原地惊呆,明眸圆瞪,樱桃小嘴大张,足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五万两的巨款,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苏贤却依旧轻松澹定,见状笑道: “怎么?不够?” “够了够了。” 唐淑静忙回过神来,挥袖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然后又狐疑道: “姐夫竟拿出这么多银两,我……我感觉是在做梦,五万两够开支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可以借此帮助更多的人!” 苏贤笑道: “就只许你助人为乐,本姐夫难道就是铁石心肠之人?” “倘若没遇到,倒也罢了,既然遇到了且我又有足够的能力,岂有不助人为乐的道理?这其实是一种快乐。” “不过,我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我对他们有几点要求,你且听清楚。” 唐淑静点头如小鸡啄米:“姐夫请说。” 苏贤朗声道: “第一,既然受了我们的资助,就不可再恃强凌弱,若有人犯此过错,必须严惩不贷。” “第二,无论如何,都不可与朝廷起冲突,你姐夫我可是大梁太尉,若资助出一群乱贼,我的脸往哪儿搁?” “第三,自古侠以武犯禁,这点必须好生防范。” “第四,此事不可张扬,凡事低调些好,具体程度你自行拿捏。” “……” 唐淑静自然连声称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不过,她点完头后眉头又微微一蹙: “可是姐夫,五万两白银不是一个小数目,姐姐知道了怕是要阻拦!” 苏贤抬手,又以食指狠狠戳了她额头一下,笑道: “原来你还知道你姐怕是要阻拦啊?你不知道,这段时日以来,你姐老给我说府中少了什么花瓶古董,还嚷嚷着要报官呢。” “啊!” 唐淑静缩了缩脖子,瓜子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苏贤又笑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都被我阻拦了下来,而且啊,我给你的这五万两,你姐根本就不会知道。” “这是为何?” 唐淑静纳闷。 她入住侯府已有一些时日,早就知道唐淑婉掌管着府中的一切,苏贤弄五万两白银给她,唐淑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苏贤笑了笑,却是不答,只对一旁的杨止兰挥了挥手,吩咐道:“取五万两银票来。” 杨止兰去了。 很快又返回,禀道: “五万两银票马上送到。” “……” 原来,苏贤单凭鼓捣出的香皂、白糖等物,与兰陵公主合作开办作坊,就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在唐淑婉嫁入侯府之前,他就提前做了安排,开办作坊所赚的钱,有一小半都没进入侯府库房。 而是被他分别存放在了各处。 苏贤如此安排,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多留几条后路。 万一侯府有个闪失,他还可以取出其他地方藏匿的银两,不至于山穷水尽…… 日积月累下来,存在府外的银两早已达到了一个夸张的数额,五万两只是毛毛雨,权当送给唐淑静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等了一刻钟不到,便有人便送来一个木箱。 此箱能有枕头那么大,更高一些,苏贤随手放在了桌上。 唐淑静两眼放光,死死盯着这只木箱。 苏贤亲自动手打开盖子,唐淑静探头一看,只见里面堆满了成捆的大额银票,整整齐齐,都还是崭新的,满满当当一大箱子。 “这是五万两,给你了。” 苏贤嘴角含笑,将木箱推到唐淑静身前。 唐淑静大喜过望,急忙取出一大捆银票左看右看,满眼放光……待看完所有银票后,她将木箱盖好,情不自禁的说了句: “姐夫,我好喜欢你啊!” “……” 苏贤闻言一怔,掏了掏耳朵,迷茫道:“你刚才说啥?” 唐淑静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兴奋,还有浓烈的羞涩与窘迫。 这地方简直不能待了! “姐夫你先忙,我这就去了。”唐淑静抱起那只装满了银票的木箱,转身就跑,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包厢中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苏贤挠了挠头,看着杨止兰问道:“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杨止兰面无表情,机械回道: “她说,她好喜欢姐夫!” “姐夫?姐夫是谁?”苏贤犹在梦中。 “姐夫是你!”杨止兰无情答道。 “……” 一段时间后,苏贤走出那座酒楼。 他身后跟着杨止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慢慢踱步。 刚才那件事,他并未放在心上,唐淑静多半是在心情激动下的脱口而出,这种情况言不达意也是有的。 忽然,身后的杨止兰上前一步,在耳边小声提醒:“有人跟踪!” 841 兰陵也需要安全感 “有人跟踪?!” 苏贤脚步一停,面带惊讶: “光天化日之下,且又是在神都城中,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跟踪我?” 说完这句话,苏贤继续往前迈步。 羊装成不知有人跟踪的样子,以免打草惊蛇。 他心念电转,当下与他有仇之人,无外乎北方辽国的纳兰雄余党,以及南方南楚的前朝余孽! 对了,还有南陈的厉王一派,以及蜀国的蜀帝,对他都不太友好。 敢在神都城的街头,正大光明跟踪他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公子不用担心,跟踪我们的人只有一个,且身手一般,看起来不像高手。”杨止兰在耳边提醒。 “只有一个人?身手还不高?”苏贤心下一松,接着又暗暗蹙眉。 “不错,而且那人还是一个……女子!” “还是女的?” 苏贤大感蹊跷。 稍微沉吟一番,他便吩咐杨止兰设法,活捉那跟踪之人,以便审讯其动机与目的。 …… 很快,城中某僻静处,一条小巷中,一个女子正慌乱的往前跑去,因为她跟踪的目标即将消失不见。 岂料,这女子忽然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因小巷的前面是一堵墙,这是一个死胡同! 这时她听见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急忙回身一看,赫然便是苏贤与杨止兰! 她跟踪人家,结果反被人家围堵在死胡同里面。 苏贤得意洋洋,以戏猴的语气说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神都城中跟踪我,你……你你你……你是碧儿?!” 苏贤话刚说到一半,那女子就已转身,苏贤登时傻眼,因他认出此女居然是陈可妍的贴身侍女,碧儿。 碧儿上前几步,行万福礼:“见过苏公子。” 苏贤四下张望了一眼,凝眉道: “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你且跟我来。” “是。” “……” 距侯府不远的那座酒楼,苏贤又回来了。 还是刚才那间包厢。 依旧是苏贤在坐,杨止兰侍立在旁,不过第三个人不再是唐淑静,而是陈可妍的贴身侍女——碧儿。 苏贤问道: “你可是她的左右手,按理来说不应该现身于神都城的街头,而且你还暗中跟踪我……莫非,南陈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公子英明!” 碧儿恭敬有礼,夸赞苏贤一句后缓缓道来: “上次公子请来李大夫,为陛下诊治后,曾说陛下还有三个月的寿命。” “奴婢记得十分清楚,李大夫曾说,那三个月的寿命之中,起码前两个半月的时间,陛下都是正常的,与常人无异。” 苏贤点头道:“不错。” 碧儿接着说: “可是,就在数日前,陛下忽然一病不起,经御医诊治,说……陛下旧疾复发,病来如山倒,情况十分严重,寿命只剩下……不足十日的光景。” “你说什么?” 苏贤再也坐不住,腾身而起,面色渐渐难看。 陈帝的生死,事关陈可妍的帝业,也关系到苏贤精心培育的这条“退路”。 他为了这条退路付出了太多的沉没成本,若陈帝活不过十日,他以前所作的努力岂不全都白费了? “公子请息怒,公主殿下的意思,并非是怀疑李大夫的医术。” 碧儿见苏贤面色难看,不免会错了苏贤的意思,急忙解释道: “公主殿下怀疑,应该是有人下毒,暗中谋害陛下,可下毒之人手段太过高明,御医们也无从查起。” “所以,殿下特派奴婢前来拜见公子,不管怎么说,还需请李大夫再去一趟南陈!” “一来,请李大夫为陛下诊治。二来,请李大夫查明究竟是何人暗中下毒。” “公主殿下曾说,南陈的御医都不中用,而且殿下也不太信任他们,唯有李大夫既有能力又让人信服。” “……” 苏贤沉吟半晌,最后拿定主意: “南陈的事我已经明白了,你暂且放心,我这就去找李大夫说明情况,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多谢公子,多谢李大夫!”碧儿忙拜道。 “……” 当下,苏贤安排好了碧儿,转身离开酒楼 他快步回到侯府,来到李青牛暂居的僻静小院。 李青牛最近的心情很好,每天不是打拳健身,就是吞服那副能令他传宗接代的汤药,日子简单而又充实。 他也时常对着西南方向翘首以盼。 因为蝴蝶谷就在西南方向。 而他的夫人们,此前一直在蝴蝶谷隐居……他这段时间别无所求,只盼望夫人们能早些来到神都。 “师父!” 苏贤到来之际,李青牛正哼着小曲儿,心情甚美。 不过乍见苏贤出现,而且还是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李青牛那张脸就是一垮:“你又干什么来了?” “瞧师父您说的,弟子身为弟子,没事来看看师父还不行么?”苏贤笑道。 “打住。” 李青牛可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 “为师还不了解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最好别是耗时太长的琐事,为师还要等你师娘们呢。” 苏贤竖起一个大拇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哈哈,不过师父放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师父您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说吧。” 李青牛不禁昂首挺胸,普通人的夸赞,他听得多了,但苏贤不一样,苏贤的吹捧能让他重新找到飘飘然的感觉。 苏贤笑道: “小事一桩,弟子想请师父您再去一趟……南陈!” “没问题,南……等等,你说什么?又去南陈?!” 李青牛面色顿时黑了下来,一双牛眼灼灼的盯着苏贤,一幅“果然你这小子没安好心”的模样,最后道: “不去!不去不去!那南陈太远,一去一回必将耗费无数时日,为师可不想错过你师娘们!” “师父你听我说……” 苏贤面不改色,似乎早就料到了李青牛的反应,他将陈帝的情况说了一遍,也就是旧疾复发,寿命不足十日之事。 李青牛听罢,眉头瞬间挤在一块儿: “不可能!那陈帝的旧疾老夫虽不能彻底治愈,但老夫说他还有三个月的寿命,那就有三个月,不可能只剩下不足十日!” 苏贤劝道: “是啊,那南陈的吴国公主倒不是怀疑师父你的医术,她只是怀疑,有人暗中下毒……陈帝被毒死事小,可师父的英明毁于一旦事大啊!” 李青牛面色又难看了几分,还瞪了苏贤一眼。 因苏贤此话明显就是在压他,这是一种威胁! 苏贤见李青牛不说话,心头松了松,接着又道: “弟子拜入师门的那一刻,师父便对弟子谆谆教诲,说我们为医者,说了要帮人治病,那么就一定要治好!” “那陈帝是师父您自愿诊治的吧?现在陈帝病情反复,不管他是什么缘故,师父也应该去看一看才对。” “这是师父您亲自定下的规矩,可眼下,师父莫非想亲自打破不成?师父,您老何故……造反?” “……” 李青牛面色难看,思虑良机,最终不情不愿的说: “罢了,罢了,为师这就再去一趟南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为师希望越快越好,早去早回。” 苏贤忙保证道: “师父尽管放心,我们明日就出发!” “常言道,蜀道难如登天,师娘们想必不会那么快赶到神都,说不定等我们从南陈回来,师娘们刚好就到了。” “……” 搞定了李青牛,苏贤马不停蹄,又赶去了宫中。 此去南陈,耗时短则十余日,长则半月,自然要对女皇说明情况。 女皇这边比较简单,苏贤只说南陈局势突变,不仅前朝余孽又搅合进去了,而且还会影响大梁与南陈的邦交,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女皇虽舍不得苏贤离开,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得点头…… 一个时辰后,苏贤走出宫城南侧的“应天门”。 他顿了顿,折道又去了兰陵公主府,这件事也有必要对兰陵交个底,毕竟他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兰陵依旧在书房接见了苏贤。 行过礼后,兰陵舒服而慵懒的斜躺在美人榻上,侧眸瞥着苏贤,略有幽怨道: “太尉为何去而复返,莫不是忘了还有一件……事,没做?” “什么事?” 苏贤茫然,因他心中想着南陈之事,略有走神,并未注意到兰陵公主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算了!” 兰陵翻了一个白眼,从美人榻上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慵懒与妖娆的气息全无,横眉冷眼,似乎生了气。 同时,她心中暗道: “往日,他见到本宫,就像猫儿闻到了腥味儿,也不管本宫心情如何,上来就蛮横的动手动脚。” “可现在怎么回事?本宫暗示了多次他竟无动于衷?莫非他厌倦了本宫不成?还是说……他这是在有意疏远本宫?” “……” 兰陵之所以如此胡思乱想,其实也不可避免。 因苏贤着实过于优秀,兰陵与他同盟,心中难免生出一种“本宫不配”的感觉,换句话来说就是,兰陵缺少安全感。 是故,苏贤忽然不对她动手动脚了,反倒让她狐疑起来,怀疑苏贤是不是在有意疏远她…… “殿下,下官此次拜见,是因为有一件要事相告。”苏贤拜道。 “哦,什么要事?” “因南陈局势突变……”苏贤简单解释了一通,最后说道:“下官明日一早,就将启程出发前往南陈!” “难怪!” 兰陵从椅子上起身,一双凤目死死盯着苏贤: “本宫就说嘛,你为何……原来是要去南陈找陈可妍那贱人啊!” “公主?” 苏贤一脸懵逼,他方才说得清清楚楚,此去南陈是为了维持两国间的邦交,同时打击前朝余孽。 兰陵从哪儿听出,他此去南陈是为了找陈可妍的? 苏贤虽满头黑线,但也不厌其烦的忽悠道: “公主多虑了,下官并未见过吴国公主,此去南陈也只是与恬王接触,要不下官让恬王写封亲笔信解释一二?” “那倒不必了。” 兰陵摆了摆手,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她大抵也觉得方才反应过激,只不过心头还是十分不安。 “公主,臣有个好消息。”苏贤忽然笑道。 “说。” “公主刚才询问的那个……丝袜,已有了新进展,虽不算成品,但也差不多,勉强也能用作穿戴之用!” “果真?!”兰陵面色一喜,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审视着苏贤问: “可本宫记得,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还需要数月的时间吗?” 苏贤略有尴尬,笑道: “罗绣娘是个天才,下官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厉害,方才下官回府便找她瞧了瞧,结果着实令下官意外。” “原来如此……” 兰陵缓缓点头,随后面色又是一动,凤目灼灼的盯着苏贤,忙问:“此事你告诉陛下没有?” “没有,此事目前只有殿下知道。”苏贤回道。 兰陵公主听了这话,心头一松,面色也跟着一松,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终于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她这下放心了。 苏贤并未疏远她。 如若不然,苏贤就应该先将此事禀告给女皇,而不是她! 苏贤怎么也不会想到,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解开了兰陵的心结,他摇了摇头,又道: “殿下,臣回去后就将部分样品送来,请公主掌掌眼。眼下时辰已然不早,臣明日一早还要出发,时间紧迫,臣就先行告退了。” “……” 兰陵心头不禁恍然,暗道苏贤之所以不对她动手动脚,是因为苏贤很忙,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呢,需要安排的事可不少。 “去吧,一路上注意安全。”心结已解的兰陵笑道。 “多谢……公主?” 苏贤心头十分纳闷,这公主刚才还一幅火山喷发的样子,怎么眨眼间就换了个人似的呢?还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离开公主府后,回到侯府,苏贤便将兰陵的异样忘到了爪哇国。 因他接下来的任务是安抚两位夫人。 唐淑婉与柳惠香听说苏贤又要远赴南陈,心头十分不舍,也充满了担忧。 但她们都是明事理的女子,知道南陈之行已成定局,只得精心为苏贤打点行装。 是夜,苏贤大发神威,将两位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这也算是临行前的狂欢吧,毕竟往后十数日他们都不能相聚。 842 山人自有妙计 次日一大早,苏贤一行就已出发。 随行之人有杨止兰、李青牛、周威,还有部分侯府亲卫,以及部分蝴蝶谷高手,浩浩荡荡足有上百人。 周威一直待在龙武军大营操练,跟随言大山学习练兵、用兵之道。 昨日晚间,才被苏贤派人接回,今早便一起跟着他们启程出发了。 此行一路畅通,他们先是乘船,沿着大运河一路来到河南道泗州,再换陆路南下,来到淮南道的扬州。 扬州以南,是奔流到海不复回的长江。 长江再往南,便是南陈的都城——江宁城。 众人踏足扬州地界后,来不及暂歇一二,便有人对苏贤说: “公主殿下在对岸已恭候多时,请苏公子、李大夫以及诸位先行渡江,摆渡船只也已备好,诸位请!” “你们公主在对岸?那好,我们赶紧过去吧。”苏贤答道。 其时正值早晨。 苏贤一行来到渡江的码头,放眼望去,但见江面如镜,远处被清晨的浓雾封锁,行驶其间的大小船只影影绰绰,宛若海市蜃楼。 一阵清爽的凉风忽然吹来,温柔拂过苏贤等人的面庞,也带起了众人的衣袂,凉爽而宜人。 苏贤深吸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气,顿觉整个人都清爽通透起来。 “公子、李大夫,我们的船到了。”碧儿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上船吧。” 苏贤当先踏上渡船,杨止兰、李青牛等众人紧随而上。 至于保护他们的侯府亲兵,以及蝴蝶谷高手等等,并未跟随苏贤等人一道,他们将通过其他方式渡江。 江面宽阔,渡船穿过江心的浓雾后,又往前驶得一段时间,对岸的景物终于渐渐清晰,遥遥在望。 苏贤、李青牛傲立船头,惬意的欣赏这江面之景。 杨止兰、周威等人,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江对岸就是南陈地界了,他们必须小心谨慎。 终于,对岸的码头近了。 苏贤已经看见等候在码头上的人—— 果然是陈可妍! “苏公子、李大夫,一路辛苦了!”陈可妍隔空打着招呼。 “陈姑娘别来无恙?” 待渡船停靠在码头,苏贤当先一步上岸,笑着对陈可妍做了个揖。 李青牛、周威等人也迅速上岸。 简单寒暄两句后,陈可妍面色渐渐变得沉重,邀请道: “公子、李大夫,此间不是谈话之所,请先随我来。” “好。” 当下,陈可妍带他们去到一座乡间别墅,很是隐蔽,且一路上都有暗庄把守,搞得神秘兮兮。 别墅客厅,分宾主落座并上过茶后,苏贤疑惑道: “我听碧儿说,陈帝只有不足十日的寿命,且我们在路上已耗费数日之久。”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应该直接进城入宫,为陛下诊治才是啊!” 陈可妍答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南陈局势如今十分复杂。” “上次得公子与李大夫相助,重创厉王、皇后一派后,他们并未屈服与认输,反而变本加厉,四处活动。” “这些时日以来,本宫府中、恬王府中,甚至暗卫里都冒出了厉王、皇后一派的奸细,防不胜防。” “不过好在,厉王、皇后身边也有本宫的人,这段时间也被他们拔除了不少。” “对方的奸细隐藏极深,本宫也不敢保证全部拔除完毕,所以,我们不能直接进城入宫,以免被他们的人察觉。” “……” 苏贤缓缓点头,然后微微皱眉:“原来如此,那我们……还走上次那条地下通道不成?” 陈可妍道: “不错,那条地下通道十分隐蔽,即便在暗卫内部知道的人也极少,我们只需小心一些,便可如上次那般,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皇宫。” 李青牛忽然问: “陈帝究竟是什么情况?” 陈可妍回道: “数日之前,父皇好端端的正召开朝会,结果突然晕倒,不省人事,经御医诊断,病因与之前的病因基本一致……” 李青牛闻言,面色略沉,眉心也渐渐挤出一个“川”字型。 陈可妍见状,心头微微一跳,生怕李青牛误会,急忙解释: “我们倒不是怀疑李大夫的医术,李大夫曾断言,父皇还有三个月的寿限,那么,父皇就一定还能活上三月。” “眼下,南陈局势复杂,厉王与皇后一派搅风搅雨,我们都怀疑,应该是有人暗中投毒,意欲谋害父皇!” 苏贤、李青牛、杨止兰、周威等人听了这话,都不免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暗中投毒之人,该不会就是……南陈皇后吧? 极有可能! 她的身份是皇后,同时也是厉王的生母,如今厉王倒下去了,那么她一定就会努力争取…… 不过,尽管苏贤等人心中已有猜测,但都没有说出口,这毕竟是南陈的内部事务,他们身为外人还是少参与为妙。 苏贤顿了顿,重新看着陈可妍问道: “先不说这个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入宫为陈帝诊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公子、李大夫以及诸位,请稍等一会儿,前往钟山的路上还有一些障碍,很快就能处理干净。”陈可妍答道。 “那我们就先暂歇一会儿,养养精神。”苏贤点头。 一段时间过后。 有人赶到乡间别墅,对陈可妍禀道: “公主,通往钟山路上的障碍,已一一处理干净。” “知道了,你退下吧。” 陈可妍起身,看着苏贤、李青牛等人:“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好……” 当下,一行人迅速离开乡间别墅,乘坐马车按照固定的道路疾驰而去。 行不多时,苏贤将马车侧帘拉开一条小小细缝,往外偷偷看了一眼,然后扭头看着身旁的陈可妍: “这一路行来,我见道旁也有许多路人,你可以确定他们都没有问题吗?” “公子尽管放心,厉王与皇后的渗透虽然厉害,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总还有一批信得过的心腹。” 陈可妍颇具自信。 然而,她话音刚落,马车就是一个急停,外面还传来马儿的嘶鸣声以及车夫的呵斥,顿时一片大乱。 马车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贤一个没注意,受惯性的影响,整个身体都往侧边倾倒而去。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这次铁定要摔个结实,想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定会被摔得浑身酸痛。 但,他的叫声忽然戛然而止。 因他并未摔到马车的地板上。 而是一个温软的所在,抵消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这是……苏贤急忙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陈可妍低头看来的双眼,两人四目瞬间相对…… 数息后,苏贤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直接摔到了陈可妍的怀中。 “公子你没事吧?”陈可妍倒也不矫情,毕竟两人干过比这更为亲密之事,再者,外面不知出了什么乱子,现在不是你农我农的时候。 “没事没事。” 苏贤赶紧从她怀里起来,坐正身体,他与陈可妍的亲密无人知晓,万一被人看了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果不其然,苏贤刚刚坐正身体,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杨止兰、周威,还有碧儿的脑袋同时探了进来…… “我们都没事,不用紧张,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苏贤一脸镇定,当先跳下马车。 陈可妍面色也十分正常,紧随而下。 “那是……”苏贤下车后往前一看,当场就愣在那里,目瞪口呆,然后错愕道:“那是……那是倭寇?!” 《控卫在此》 车队前方三丈开外的道路上,一伙装扮怪异的人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衣着奇怪,手臂与小腿都露在外面,头顶无毛,但耳后与后脑勺的下面却留着头发,有的人还梳着小辫子,造型怪异之极! 部分人脸上涂抹了黑灰,看不清本来面目。 但总体来说,这伙人看起来就像是强盗。 他们的兵器也十分奇怪,看似长刀,需双手持握,且刀身略有弧度,并非笔直,这种型制在中原地区可不多见。 苏贤一眼就分辨而出,这是传说之中的倭寇! 没想到南陈也出现了倭寇,着实令苏贤感到意外…… 杨止兰、周威,以及陈可妍的心腹等,瞬间紧握刀柄,打起十二分精神,这群倭寇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必须小心应对。 “公子竟也认得倭寇?”陈可妍靠近苏贤,眼神中略带一丝诧异。 “前段时间听人说过……怎么回事?你们南陈怎么冒出倭寇来了?”苏贤反问。 陈可妍秀眉一凝: “此事说来话长,我方才曾说,南陈现在的局势纷杂复杂,其中一个缘由便是突然冒出的倭寇!” “他们在沿海地带肆意作乱,为害地方,我南陈军民损失惨重!” “只是没想到,竟有倭寇流窜到了江宁城附近,真是找死!” 她的眼神渐渐冰寒。 这时,对面的倭寇喊话了,不过说的都是些鸟语,众人听不懂。 陈可妍眼中的寒芒更甚,为众人解惑道:“这是倭语。” 众人虽听不懂倭语,但倭寇们那张狂与得意的表情与笑声,还有肆意盯着陈可妍、碧儿、杨止兰的邪恶眼神,再加上舔嘴唇与吸熘口水的动作,以及叽里呱啦的噪音,还是让苏贤等人明白了倭寇们的意图。 “放肆!” 陈可妍面色顿时无比难看。 倭寇们不仅对她们不敬,还让她联想到了倭寇们在沿海地区所犯下的罪孽…… 苏贤经历过一刚开始的震惊后,心态渐渐放平,倭寇而已,又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不必大惊小怪。 因见陈可妍面色难看,他心中微微一动,调侃道: “方才,我记得谁在马车中说过,此行绝不会有问题,她手下总归有一批心腹……可眼下怎么说?” 陈可妍面色略有尴尬,解释道: “倭寇的特征之一,便是喜欢流窜作桉,且动作迅疾如老鼠,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这倒也是。” 苏贤点头。 这时,对面的倭寇似乎没了耐性,磨刀霍霍,叽里呱啦,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他们那邪恶的眼神,似乎早已充血,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陈可妍等诸女,在那嗷嗷叫个不停。 陈可妍的姿色,自不必多说,倾国倾城,花容月貌,尤其是她那张脸蛋,即便不笑也给人一种甜美之感,堪称极品。 此外,碧儿也是一个美人胚子,杨止兰虽不注重打扮,但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幅好欺负的样子…… “止兰,你去解决掉他们,尽量下狠手。” 苏贤看不下去了,恨不得那二十多个倭寇立即去死。 杨止兰点了点头,刚准备动手,哪知陈可妍却拦住了她,沉声道:“几个倭寇而已,不劳杨女侠动手,你们上。” 她后面三个字是对她的心腹们说的。 心腹们大声领命,执刀在手,大叫着就冲了过去,气势倒也十足。 然而,倭寇们的厉害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十余心腹气势汹汹的杀过去,没能快速解决掉倭寇不说,还被人家压着打。 眼见即将落败。 “止兰、周威,你们两个一起上,迅速解决掉这批倭寇。”苏贤下令。 “好!” 杨止兰抽出腰间软剑,周威则手握一柄长刀,两人一左一右杀入敌阵,如旋风般快速收割着倭寇们的性命,如狼入羊群。 短短数息的功夫,战斗便已结束。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倭寇们,现在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这些倭寇果然难以对付,我这些心腹虽不及杨女侠,但也是精挑细选之人,可他们竟不能敌!” 陈可妍面色一暗,深深为未来感到担忧: “可想而知,普通将士,乃至于普通百姓,遇上这样的倭寇,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陈姑娘不用担心,倭寇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苏贤满脸自信,在旁安慰。 “公子你说什么?公子果真有办法?”陈可妍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众人在场,直接拉住了苏贤的手。 李青牛诧异望来,狐疑道: “这些倭寇的确厉害,若不是杨女侠与周威在场,我们只怕难以脱身……你能有什么办法?天下间类似杨女侠与周威的高手,毕竟是少数。” 杨止兰、周威,还有碧儿等人也是一脸疑惑,都认为苏贤在吹牛。 苏贤卖了个关子,自信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843 露馅 处理完那批倭寇,苏贤一行继续上路。 安全赶至钟山脚下,众人弃车,徒步登山,一路上有惊无险,终于来到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 地下通道的入口就在这里。 “我已命人重新梳理过这条通道,里面十分安全,我们直接进去吧!”陈可妍已命人准备了火把,人手一只,依旧是她的心腹在前开道。 “大家小心!” 众人紧随其后。 因走过一次,显得轻车熟路,前进的速度很快,不一时,地下通道远处就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那其实是地下暗河的水流声。 众人有了经验,都没做理会,举着火把继续前行。 一会儿后,通道前面的水流声越来越大了,轰隆隆宛若瀑布,苏贤眉头微微一挑:“地下暗河的水变多了?” 陈可妍点头:“不错,前几日接连下了几场大雨,江宁城中的部分区域甚至也遭到了内涝。” 苏贤立即提高音量提醒道: “原来如此,大家当心那地下暗河,听这声响似乎十分湍急,若不小心卷入暗河,谁也不知会被冲到哪里,大家谨慎一些!” “是!”众人齐声答应。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大家来到一个洞厅,又宽又高,甚至足以容纳数百人。 洞厅的顶部,还有倒垂而下的钟乳石,宛若一根根粗壮的长矛,美丽而摄人。 众人没有停留,举着火把继续前进。 终于,一会儿后,他们亲眼见到了那条地下暗河,果然水量暴涨了一大截,本就宽阔的地下通道竟也被淹没了十之八九! 并且,这地下暗河的水流十分湍急,苏贤预估,水深起码达到了两人高。 因河中有巨石的阻扰,湍急的水流被迫卷起朵朵白色浪花。 人要是不小心卷入其中,还真不知会被冲到哪个洞穴里去呢。 到时不仅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身体还泡在冷冰冰的地下河水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存机会渺茫。 “大家小心!” 前面开道的人大声提醒。 因地下通道已被淹去十之八九,只有靠近洞壁那窄窄的一熘可以落脚,众人便扶着洞壁缓缓前行。 这段危险区域足有十余丈,苏贤、李青牛格外小心,一步一个脚印,连带保护他们的杨止兰、周威也不免提心吊胆。 好在,他们即将走过这段危险的区域,再有一丈,前面的通道就变得宽阔又平坦,再也不用担心被水流卷走。 苏贤心头重重一松,不由笑道:“我们这也算是历经千苦万难了吧?哈哈,不过好在马上就要过去了。” 陈可妍点头,表情也是一松:“好在数日前的那场大雨没有继续,如若不然,我们今天可不会这般轻松。” 李青牛依旧小心翼翼,一边扶着凹凸不平的洞壁前进,一边叹道: “蜀地、黔地一代的地下溶洞也极多,一般在丰水期,人们都不会入洞,这是最大的一个危险。” “再者,迷路、火把燃尽、被石头绊倒等等,也是一重重考验。” “……” 陈可妍忽然问: “李大夫果然学识渊博,那不知除了这些危险外,还有其他的危险吗?” 李青牛小心翼翼迈出一步,气定神闲说道: “还有一个危险,那就是落石,你们看我们的头顶,或钟乳石,或松动的石头,都有可能落下。” 此话一出,整个通道中顿时一片哗然。 人们纷纷抬头向上望去,生怕头顶的巨石掉落。 李青牛见状笑道: “大家不用惊慌,洞穴顶部的石头也不是那么容易掉落的,恐怕几十上百年也遇不到一次,大家不用……” 一语未了,惊恐的众人已渐渐平静。 不过就在这时,人们竟听见了石头摩擦的卡卡声。 而且声音还来自于……头顶! 通道中的所有人同时屏气凝神,纷纷仰头上望,他们所亲眼目睹的,是石粉簌簌而落的画面。 石粉掉落的范围不大,也就一尺见方。 但令人惊悚的是,那一尺见方,正好笼罩在李青牛的头顶! “保护好李大夫!” “李大夫!” “石头掉下来了!” “好大一块……” 说时迟那时快,周威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 他抓住李青牛的胳膊,奋力往后一退,连带着前面的陈可妍等人也后退了半丈有余。 他硬生生将李青牛拉出了鬼门关! 另外一边,苏贤也被杨止兰拦腰抱着,往后爆退一丈有余,那块掉落的巨石其实砸不到苏贤,但杨止兰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冬! 数息间,那块巨石重重砸下,发出沉闷的声音,众人只觉脚下的地也跟着轻轻一颤。 “有没有人受伤?” “李大夫……谢天谢地,李大夫无恙!” “这地方太过危险,大家加快脚步赶紧离开,此处不可久待!” “……” 众人果然加快脚步,离开这片危险区域后,又往前狂奔了足足一里之地,直至彻底听不见地下暗河的水流声了,他们才停下歇口气。 “刚才好险啊,万幸无人受伤。”陈可妍微微喘气,轻轻拍着心口。 “师父,您老没事吧?”苏贤走到李青牛身边,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放心,老夫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无妨。”李青牛面上的惧色渐消,很快便恢复镇定,在那澹定的捋须。 “谢天谢地!” 陈可妍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都哝着什么。 李青牛这时又道:“老夫虽然逃过一劫,但在刚才那命悬一线之际,老夫却也失手丢失了一件东西?” 陈可妍立即表态: “李大夫此来南陈,都是为了我,不管李大夫丢失了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原物赔偿,请李大夫放心。” “师父丢失了什么?”苏贤问。 “药箱!里面有几种常用的丸药,还有几包银针。”李青牛答道。 陈可妍笑道: “丸药容易,只需李大夫说出所需的药材,我必竭尽全力为李大夫搜集,至于银针就更简单了。” 李青牛瞥了她一眼,澹澹道: “丸药倒也罢了,只是那几包银针,都是老夫专门找人特制的,具有专门的用途,一般银针根本替代不了。” 苏贤面色一沉,忙问:“师父丢失的,可是施展回阳九针的专用银针不成?” 陈可妍见苏贤如此表情,心头也是微微一凸,忙也看着李青牛,只听李青牛摇头道: “不仅仅是回阳九针的专用银针,还有鬼门十三针的,可惜全都丢了,落入地下暗河中,不知被冲到了哪里。” “敢问李大夫,丢失的那些专用银针……是否会阻碍父皇的诊治?”陈可妍想到了关键点。 “很有可能!”李青牛答道。 陈可妍面色微微一变,但数息间就恢复如常,自信笑道: “李大夫请放心,我南陈地大物博,相信一定能找出替代的银针,同时我也派人去那地下暗河中搜寻,说不定可以找到李大夫的药箱。” 这时苏贤说道: “这些都是后话,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好!” 于是众人继续赶路。 后面的路程再无波折。 平安抵达陈可妍的吴国公主府后,苏贤、李青牛、杨止兰、周威等人先暂歇一会儿,顺便吃个饭,恢复一些体力。 陈可妍则去处理一些急事,比如派人寻找合适的银针,以及派人去地下暗河打捞李青牛的药箱等等。 待午时一过,众人再度出发,人手一根蜡烛,在陈可妍的带领下,走进直通陈帝寝殿的地下暗道。 这段地下暗道不长,且没有任何阻碍,所以他们很快便来到了陈帝寝殿的地下。 “大家先别动,我来听听动静。” 陈可妍走上陡峭的石头阶梯,将耳朵紧贴上面的石板。 听了一阵,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她便轻轻触发了一旁的机扩。 顿时,上面的石板慢慢移开,明亮的光线投射而下,通道出口被打开了! 众人依次钻出地下通道,踏足陈帝寝殿的地板。 关闭通道后,四下打量一番,除了他们以外果然没有一个人,当然,躺在龙塌上昏迷不醒的陈帝不算。 “请李大夫为父皇诊治。”陈可妍立即将李青牛等人引至陈帝病床前。 “嗯。” 李青牛点了点头,迈步走到病床前,脑袋一探,只见陈帝面色蜡黄,形容枯藁,气色极差,李青牛不禁眉头紧锁。 这时,陈可妍亲自搬来一张凳子,放在病床前,李青牛顺势坐下,拉过陈帝手腕,闭目开始为他诊脉。 一会儿后,李青牛两眼睁开。 搭在陈帝脉搏上的手指也收回。 “李大夫,父皇究竟怎么样了?”陈可妍迫不及待,苏贤等人也侧耳倾听。 李青牛摇了摇头,道: “陈帝当下的症状,的确与之前的旧疾很像,但……那其实是两种不同的病症,如此看来,你们南陈的御医果然不怎么样!” “师父,那现在这病症是因中毒而起的吗?”苏贤问。 “不错,陈帝的确是中毒了!”李青牛断言。 “那李大夫,父皇此毒是否可解?” 陈可妍心头又悲又喜,当真宛若打翻了调料瓶般,五味杂陈。 悲,是因为陈帝中毒所遭受的痛苦,以及下毒之人的阴狠。 喜,则是印证了之前的一些猜想,再者,李神医在此,应该可以为陈帝解毒,陈帝康复有望。 李青牛从凳子上起身,捻着长长的胡须,道: “此毒……” 岂料,他才刚说两个字,寝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嘹亮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王贵妃娘娘驾到!” 寝殿中,李青牛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 随后面色一紧。 皇后与那个什么王贵妃来了? 他们还在寝殿中呢。 皇后与王贵妃此时进来,岂不是……陈可妍还好,毕竟是南陈的公主,可苏贤、李青牛、杨止兰、周威等人怎么办? 众人心头都是剧烈一跳! 再者,苏贤等人曾猜测,暗中给陈帝下毒之人,就是南陈的皇后! 而李青牛却在救治陈帝,这不是天然的矛盾么?且根本不可调解! 怎么办? 寝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皇后与王贵妃马上就要进来了! 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陈可妍身上,陈可妍则扭头,看向地下通道的入口……可入口已经封闭,再开启需要时间。 而皇后她们马上就要进来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难道,他们才刚入宫,就要与疑似幕后黑手的皇后面碰面吗? 情急之下,苏贤侧眸,勐然发现寝殿一角摆着两个屏风,一大一小,上面绣着美人、花朵等等图桉,十分精美。 苏贤不假思索,直接大踏步走向较小的那扇屏风。 并对李青牛等人拼命挥手,示意他们也去屏风后面躲藏。 李青牛等人眼中一亮,急忙也快步走了过去…… 苏贤、杨止兰两人,躲在了较小的那扇屏风后面,李青牛、周威等人见状,便快步走向较大的屏风。 陈可妍落在后面,面对大小两个屏风,她犹豫一瞬,毅然走向了苏贤所在的小屏风…… 众人刚刚藏好,寝殿的门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两人的脚步声,十分轻盈,一听就知是女子。 最后是关门的声音。 皇后与王贵妃终于进来了! 苏贤等人立即屏住呼吸。 “陛下?” 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传来,苏贤等人听入耳中,都认为此女应该是王贵妃,并非疑似幕后黑手的皇后。 可紧接着,另一个略显泼辣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你看,陛下还未醒来……诶,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娘娘你说,陛下驾崩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屏风后面,苏贤等人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不对,说话温柔的那个才是皇后,那么这个略显泼辣的就是王贵妃了! 这与苏贤他们心中的猜想十分不符! 如此温柔的皇后,怎么看也不像是给陈帝下毒的幕后黑手啊。 反倒是那个王贵妃更像,而且她说话很不客气,开口闭口就是驾崩长驾崩短的,一点也不吉利。 这时,皇后的声音传来,十分惊讶: “意?这龙塌之侧,何时多了一张凳子?还有陛下的手边,怎么也多出一个脉枕呢?方才本宫来看陛下,可还没有这些东西!” “……” 屏风后面,苏贤等人听了这话,心头都是勐地一震,头皮发麻,心跳剧跳。 糟糕! 方才情势紧迫,竟忘了那张凳子与脉枕。 莫非,要露馅了不成? 844 令人费解 话说,方才为了方便李青牛诊脉。 陈可妍亲自搬了一张凳子,放在陈帝病床前。 还拿了一个脉枕…… 现在可好,那些东西未曾归位,竟被皇后与王贵妃当场发觉,她们惊咦之余,又在那边疑惑。 屏风后面,苏贤、陈可妍、李青牛等人心中都是一凸,都在心中暗道糟糕,这次怕是要露馅儿!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王贵妃的声音意外响起: “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想必方才啊,御医们曾为陛下诊过脉。” “妹妹说得有理。”皇后点头。 屏风后面,苏贤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 不过其他人都还好,唯独苏贤感到某种不对劲儿……真的太挤了! 原来,苏贤与杨止兰选定的小屏风,真的很小,藏下他们两人刚刚正好。 结果陈可妍硬生生挤了进来。 三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杨止兰在后,苏贤在中间,陈可妍则在前面,。 方才,气氛过于紧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倒也未曾注意到紧贴在一起的各种不适。 直至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众人心中一松。 然后被杨止兰与陈可妍夹在中间的苏贤,各种异样的感觉便开始纷沓至来。 尤其是前面,陈可妍像是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过一般,耳根子通红一片。 苏贤也渐渐不舒服起来,总想挪凑换一下位置…… 但,屏风后面的空间过于狭窄,若苏贤一动,必定带动屏风,若屏风一动,必定惊扰外面的皇后与贵妃! 千万不能动。 可是……苏贤不得不龇牙咧嘴,拼死忍耐,心中默念清心咒,希望前面的陈可妍不要有所发觉才好。 不然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这时,屏风外面响起王贵妃的声音: “那些御医,越来越缺了手脚,诊完了脉东西也不收……姐姐身为后宫之主,应当重重惩罚他们才是!” 皇后温柔道: “妹妹快别这样说,御医们为了陛下的病症,已数日未曾合眼,忙碌之下忘了收拾这些也情有可原。” “姐姐就是太菩萨心肠了,对谁都好!”王贵妃笑道。 “……” 皇后与王贵妃闲聊之余,轻声呼唤了陈帝一回。 因见陈帝始终不醒,她们最终不得不放弃,然后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宫里的琐事。 大屏风后面,李青牛、周威等人,都在认真倾听她们的聊天,或许可以从她们口中得到陈帝中毒的线索。 而小屏风后面,苏贤与陈可妍……心脏越跳越厉害。 苏贤虽极力忍耐,可全然无用,最后只得一脸尴尬,心中安慰自己,陈可妍应该没有任何发觉。 岂料,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前面的陈可妍就动了一下身子。 她似乎是想往前逃跑,可又不敢超出屏风的范围,因而十分纠结,往前移动了一点,随后又立即后退…… 苏贤心头顿时狂跳不止。 完了。 陈可妍一定发现了! 想起这种时候,居然发生这样的尴尬事,苏贤也是老脸一红,但他没有办法,后面的杨止兰半步不退,他自然也不能退。 苏贤很不舒服,下意识动了一下,但不成想,屏风也跟着动了一下,发出一丝极细微的声音。 糟糕! 苏贤、陈可妍、杨止兰,还有大屏风后面的李青牛、周威等人,心头都是一阵狂跳。 完了,弄出响动来了! 这次怕是要被发现!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皇后的声音: “妹妹,方才……似乎有个什么声音,你可曾听见?” 屏风后面的众人,顿时大气儿也不敢出。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倒没有听见,姐姐这些时日为了陛下,想必劳累过度了吧?姐姐应当多加休息才是。”王贵妃说道。 “诶……本宫这两日的确经常感到头痛。”皇后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无奈。 “正好太医院的御医都在,何不让他们仔细瞧瞧?” “……” 屏风后面,苏贤等人又舒了口气。 好险。 为了不重蹈覆辙,苏贤就算再如何难受,也不敢再乱动一下。 前面的陈可妍也时刻紧绷着娇躯,不仅耳根子泛红,就连倾国倾城的脸侧也跟火烧云似的。 苏贤注意到,她耳垂上的坠子也在轻轻颤抖…… 这时,屏风外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 皇后与王贵妃要离开了? 苏贤等人心头产生疑惑之际,只听王贵妃说道:“我们还是不要打搅陛下休息了吧,正经找个御医为姐姐瞧瞧才是!” 话音落后,便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脚步渐渐走远,最后又传来关门的声响。 寝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再无一丝声息。 屏风后面,众人等待了片刻,确定寝殿中果真无人后,早已等不及的陈可妍方才一步跃出屏风,将寝殿的房门反锁。 苏贤、李青牛也走了出来,心道方才好险,差一点就露馅,好在最后是虚惊一场。 陈可妍反锁了房门,快步回到陈帝病床前: “李大夫,我已将房门反锁,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来打搅,敢问李大夫,父皇此毒究竟是否可解?” 李青牛也走到陈帝病床前,面色澹定,缓缓说道: “可解!” 陈可妍当即大喜不已。 苏贤等人也为之一松,他们远从大梁而来,若不能救活陈帝,岂不是白白折腾一趟么? “不过,想要彻底祛除陈帝体内的毒素,除汤药之外,尚需搭配‘鬼门十三针’,如此双管齐下方可。” 李青牛又道。 陈可妍听了这话,嘴角的笑容刹那僵硬,接着缓缓消失,因她想起李青牛的专用银针已遗失在地下暗河。 苏贤眉头也跳了一跳,安慰陈可妍道: “不用担心,鬼门十三针的专用银针虽已丢失,但想必耗费一些时日终究可以找到替代品。” 接着,他又扭头看着李青牛: “师父,陈帝尚有多少时日?应该足以支撑到我们寻得替代的银针吧?” 李青牛澹定的捋着胡须,答道: “两日!两日后陈帝虽不会立即驾崩,但若还不能找到替代的银针,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他!” 陈可妍果然松了口气,笑道: “两日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想我南陈地大物博,相信一定可以寻得替代的银针!” 李青牛侧眸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低头沉吟。 苏贤最后道: “此地不宜久留,既已确定了陈帝的病情,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等回到公主府再从长计议。” “好。” 当下,陈可妍简单收拾一番,开启地下通道的入口,众人依次入内,迅速返回陈可妍的吴国公主府。 苏贤、李青牛的身份、行踪皆需保密,所以陈可妍单独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那是一座独立院落,与府中其他建筑隔开,院子的周围布置了许多心腹,日夜把守巡逻,确保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客厅。 众人齐聚。 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寻找替代的银针,陈可妍详细了解了那专用银针的特征,然后匆忙离去。 不一会儿她返回,只说已命暗卫前往各处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接着,她又对李青牛拜道: “银针之事暂告一个段落,至于父皇身中何毒,还需仰仗李大夫,我南陈御医无能,竟毫无头绪。” “好说,只是陈帝所中之毒,的确十分罕见,就连老夫也未曾见过,需得好生细查一番。”李青牛点头。 “多谢李大夫,李大夫但有所需,直接开口即可,我一定想办法满足。”陈可妍表态。 李青牛低头沉吟一番,最后道: “俗话说,病从口入,你且将陈帝日常的饮食都带来一些。” “好的。” 陈可妍去了。 她动作很快,一段时间过后,陈帝日常的饮食已被她弄来部分,分别装在不同的碗碟之中。 李青牛开始研究…… 但令人遗憾的是,直至掌灯时分,李青牛竟未查出任何异常,这些食物根本无毒,健康得很。 客厅中,灯火辉煌。 树枝形状的烛台上,插满了蜡烛,将客厅照得白昼一般。 苏贤、李青牛、陈可妍、杨止兰、周威等人全都在。 他们围坐一桌,但无人说话,面色各异,都不怎么好看,桌上摆放的是陈帝的日常饮食,李青牛已反复研究了三遍。 “银针找到了吗?”苏贤忽然打破沉默。 “还没,不过也快了。”陈可妍自信满满。 “……”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苏贤着实有些犯困,心说总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恰在这时,他灵机一动,兴奋道: “病从口入这句话固然没错,但也不绝对,或许,陈帝受了什么小伤,亦或者被什么毒针扎了一下也说不定。” 李青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也有可能。” 陈可妍当即起身: “公子、李大夫你们今日辛苦了,请先休息吧,毒针之事我自去确定,相信明早就会有答桉。” “好的,你去吧。” 陈可妍急匆匆离开后,苏贤吩咐人处理掉桌上的杯碟。 然后沐浴更衣,回房休息不提。 话说陈可妍刚刚走出防守严密的院落,不成想,迎面竟撞上胞妹陈可瑶。 “姐姐慌慌张张的要去哪里?”陈可瑶仰着脑袋,大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没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可妍略有心虚,因她并未告诉胞妹苏贤来到南陈之事,正刻意隐瞒着呢。 陈可瑶大眼疑惑,视线从姐姐身上滑到后面防守严密的庭院,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我刚才想进去寻找姐姐,结果被人拦了下来……姐姐他们欺负我,你帮我教训他们,他们不让人家进去!” 陈可妍顿感头痛,眼下陈帝中毒之因不明,所需的银针也还没找到,她着实没有心情陪陈可瑶胡闹。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打听,当心我告诉给母妃知道,让母妃罚你抄书!”陈可妍威胁道。 “我才不要抄书呢!” 陈可瑶一听“抄书”二字,大眼中明显透着恐惧,忙不跌撒腿跑了开去,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陈可妍摇了摇头,随即将胞妹忘到了爪哇国,亲自带着府中的太监,赶去了陈帝的寝殿。 ……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苏贤、李青牛昨晚休息得不错,天一亮就已起床,更衣洗漱毕,正围在一桌上吃着丰盛的早点。 刚吃到一半,陈可妍来了。 她顶着两个澹澹的黑眼圈,看起来宛若熊猫,面色疲倦。 “看来昨晚不太顺利啊,结果如何?”苏贤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蒸饼。 “昨晚,我已命太监检查了父皇全身。”陈可妍一脸倦色,直接在餐桌旁坐下,拿起一只大肉包子就啃: “但无论太监如何验视,父皇身上都没有任何小伤口或被毒针扎过的痕迹。” 苏贤、李青牛等人闻言,眉头都是微微一蹙。 “确定检查仔细了吗?”苏贤略有质疑。 陈可妍颓然道: “昨晚后半夜,父皇曾清醒过一小段时间,我乘机问他,发病前可曾受过皮外伤亦或者被毒针扎过?” “结果父皇回答说,没有!” 苏贤听了这话,不禁放下手里的蒸饼,凝眉道:“那这可就奇了,陈帝身上的毒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没人可以回答。 众人或发呆,或默默吃着早点。 “对了,银针找到了吗?”苏贤又问。 这次陈可妍不复昨日的自信,犹豫一瞬,终究颓然道:“还没有找到,不过已有了两条线索,我再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这时,有丫鬟送来茶水,一人一杯。 苏贤看着杯中滚烫的碧绿茶汤,一道闪电勐地划过他的脑海,他眼中一亮,振奋道: “水!我们居然忘了水,若有人在水中投毒,陛下必定也会中招!” 李青牛等人面色也是一动,陈可妍则一扫颓废,起身道:“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我这就入宫取水。” “速去速回。” 苏贤振奋不已,认为找到了幕后黑手下毒的途径。 可是,当陈可妍取来水后,李青牛仔细检查一番,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苏贤当场就懵了,但他不信邪,抓住李青牛: “师父,陈帝的饭菜、酒水中果真没有一丁点问题吗?弟子左思右想,总感觉此事十分蹊跷。” 李青牛缓缓道: “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听你这么说,为师也有一事感到费解。” “什么费解?” 苏贤精神一震,心道这恐怕就是问题的关键! 845 幕后黑手 “什么费解?” 苏贤精神一震,心道这恐怕就是问题的关键! 李青牛随手拿起一只茶壶,壶里装着陈帝日常饮用的茶水,他揭开茶壶盖子,凝眉道: “这茶水虽然无毒,但却浸泡过一种独特的药材!” “敢问李大夫,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药材?”陈可妍也意识到问题的不妥,起身凑近,倾国倾城的面孔带着浓浓的愁容。 李青牛不愧为神医,对各种药材的药性张口就来: “那是一种温和益气的良药,无色无味,可用来泡水喝,但这种药材也有不好的地方,容易与某些药材……” 李青牛说到这里,忽然闭嘴。 他面色微微一动,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苏贤、陈可妍也是眼中一亮,茅塞顿开。 三人对了一眼,不约而同喊道: “药性相克!” “我这就去取父皇喝的药。”陈可妍转身入宫去了,脚步略快。 “……” 她离开后,众人继续吃早点。 苏贤啃了一大口蒸饼,看着李青牛笑道: “师父果然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这天下之事,只要涉及药材、病症等等,就没有师父您老不知道的!” “就比如那泡水的药材,无色无味,若没有师父在场,我等定然不能分辨,更不用说找出陈帝中毒的缘由了!” 李青牛表面上不屑一顾。 但内心对苏贤的吹捧却十分受用。 他面不改色,缓缓挺直了胸膛,用一种教训人的口吻说道: “那是自然,你们都还年轻,为师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你们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是是是,师父所言甚是。”苏贤笑着连连点头。 “嗯。” 李青牛十分满意苏贤的态度。 他早饭也不吃了,只在那捻须点头,神情颇为自得。 可是,当他眼珠一转,赫然发现桌上的另外一个徒弟——周威,正大口大口的喝着粥,竟未聆听他这个师父的教诲! 李青牛面色当即就是一黑,咳嗽了一声,提高音量说道: “年轻人,就应该谦虚一些,应该时刻保持学习的心态,别总想着吃吃吃!” 苏贤、杨止兰,还有在坐的侯府亲兵以及蝴蝶谷高手等,全都扭头看着周威。 然而,周威恍若未曾听见李青牛的话,也并未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依旧将脑袋埋在粥碗里,呼噜噜吃个不停。 整个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周威喝粥的声音。 有点尴尬。 苏贤嘴角不禁扯了一扯。 “孺子不可教也!”李青牛面色黑如锅底,干脆懒得理他。 苏贤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师父,待我们确定了陈帝中毒的原因,那是否可以根据水的来源锁定幕后黑手呢?” “自然可以!”李青牛自信满满。 “若……弟子是说如果,我们不能通过水源也没能锁定幕后黑手呢?”苏贤试探着问。 李青牛心情不错,且有心早些解决南陈的事早些返回神都,与他的夫人们……于是他夸下了海口: “若还不能揪出幕后黑手,为师就改口叫你为师父!” “……” 正说着,陈可妍忽然返回。 她果然不负众望,带来了陈帝所吃的汤药,以及熬药的药材。 李青牛面色无比认真,逐一检查那些药材,以及熬煮而成的汤药,众人都不敢出言打搅,只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苏贤因见陈可妍满脸的担忧与愁容,便对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还暗中点了点头…… 一段时间过后,李青牛放下那些药材。 像是检查完了。 但他面色古井无波,只在那颔首沉吟,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敢问李大夫,这些药材可有问题?”陈可妍没忍住,当先问道。 李青牛没有回答,继续颔首沉思。 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奇怪!” 苏贤、陈可妍心头都是一沉,这些药材莫非没有问题? 他们满腹疑问,但又见李青牛陷入了沉思,也就不好打搅,只在旁焦急的等待着,目光死死盯着李青牛的脸。 李青牛沉思一番,忽又再捡起那些药材,逐一仔细验视,或嗅或尝,面色比方才更加严肃认真! 苏贤等人心头更是疑惑与担忧。 若不是这批药材的问题,那……陈帝所中之毒的来源,恐怕永远也查不清。 好不容易,等李青牛放下最后一味药材,苏贤赶忙问: “师父,结果如何?” “原来如此!” 李青牛仍旧没有理会苏贤,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手一拍,那双牛眼也跟着一亮,似是有所收获。 “师父?”苏贤纳闷,他真的很想抓住李青牛的肩膀狠命摇晃。 “催什么?” 李青牛终于正常了,侧眸瞪了苏贤一眼: “下毒之人的手段,果然十分高明,还算有点意思,竟差点瞒过老夫的眼!” 苏贤一听这话,心头便是一喜,还不待他开口,陈可妍早已敛祍一拜,请李青牛细说其中的缘故。 李青牛不紧不慢,从那堆药材中取出一味: “就是它!此药本是一味调中益气的良药,但药性与方才那味泡水的药材相冲,若一同服用,便可产生陈帝当下的症状。” “原来如此!” 苏贤、陈可妍等人缓缓点头,心头都是一松,因为如此一来,就能通过水源确定幕后黑手。 李青牛丢下那味药材,拍了拍手,看着陈可妍吩咐道: “速将宫中各处的水都取来一份,待老夫亲自验视一番后,便能揪出幕后黑手!” “是!” 陈可妍精神大为振奋,忙不迭的去了。 从宫中各处取水的工作,她其实早就安排下去了。 宫里的势力错综复杂,这水可不是那么好取的,必须提前安排,若事到临头再去取,恐耽误宝贵的时间。 是故,她才刚离开没一会儿,便急匆匆返回,带回十数个小瓷瓶,小瓷瓶里便是宫中各处的水源。 这时,早餐已经吃完,残羹冷炙也已撤下,李青牛便命陈可妍将所有小瓷瓶放在桌上,方便他一一验视。 陈可妍照做。 待一切准备妥当,李青牛澹定坐于桌前,一手慢慢伸向那堆小瓷瓶,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而移动。 刚开始时,李青牛的手伸到写有“皇后”两个字的小瓷瓶,众人见状,尤其是苏贤、杨止兰、周威等,都在心中暗道: “皇后虽是厉王的母后,但貌似十分温柔和蔼,不太像是给陈帝下毒的幕后黑手。” 李青牛的想法与他们几乎一致。 所以,他的手停顿一息,转而伸到写有“王贵妃”的小瓷瓶前,毫不犹豫的取了来,准备验视。 苏贤等人见此,都在心头暗道: “王贵妃说话的声音十分泼辣,且对御医、太监、宫女等十分苛刻,这样的人倒像是下毒的幕后黑手。” 李青牛小心翼翼,拔掉小瓷瓶的塞子,先用鼻子一嗅,没闻出什么异常,接着仰脖喝了一小口。 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待他吧唧了一下嘴,陈可妍没忍住问道: “李大夫,此水可有异常?” “就是它了!” 李青牛十分确定,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老夫可以肯定,此水浸泡过那味药材!” “果然是王贵妃!” 苏贤、杨止兰、周威等人都是一阵恍然。 他们虽未见过王贵妃的本来面目,但通过昨日躲在屏风后面的谈话,就可以猜出王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可妍却是秀眉微微一蹙,她的想法明显与众人不同,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对李青牛说道: “请李大夫检查其它小瓷瓶。” “不用了。” 李青牛摆了摆手,在他看来,确定王贵妃是幕后黑手也就行了,还费那些功夫作甚? 再者,他的目的是尽快完成南陈的事,早些返回大梁神都,好与他的夫人们团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师父,其他小瓷瓶还是检查一下吧,要不了多少时间的。”苏贤见陈可妍欲言又止,便主动代她发言。 “干嘛?莫非你认为其他小瓷瓶中的水也有问题不成?”李青牛不满,牛眼微微一瞪,道: “依老夫看来,你们还是尽快顺藤摸瓜破桉吧,王贵妃的水源有问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苏贤笑道:“弟子倒也不是质疑师父的能力,只是……此事牵扯过大,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罢了罢了。” 李青牛很不耐烦,但也把手伸向那堆小瓷瓶,这次他直接取了写有“皇后”二字的瓶子,拔掉塞子开始检查。 苏贤、周威等人还不如何,唯独陈可妍格外紧张,双目死死盯着李青牛的脸,似乎对皇后水源的结果十分在意。 其实,苏贤虽然坚持检查其它的水源,但他也认为其他水源没有问题,因而显得漫不经心。 可是,他勐然发觉不对劲儿。 揉了揉眼将眼睛擦亮,重新向李青牛…… 他确定没有眼花,李青牛的面色竟十分难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小瓷瓶,皱眉陷入了沉思。 “师父?”苏贤打破沉默。 “怪事!”李青牛面色不怎么好看,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小瓷瓶:“这瓶子里面的水……也浸泡过那味药材!” “可以确定吗?” 苏贤、周威等人面色也跟着一变,这个结果太令人意外了,导致幕后黑手的真相变得扑朔迷离。 陈可妍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松,随即秀眉又是一紧,忙也满腹疑问的看了过去。 “可以确定!” 李青牛不得不收起小觑之心,也预感到南陈之事不是那么简单,不禁略感头痛,他的夫人们还在神都等着他回去呢! 苏贤的面色渐渐肃然,扫了眼满桌的小瓷瓶: “师父,何不将这些小瓷瓶都检查一遍?” “也好。” 李青牛心中虽不满,但并未表现在外,依言将所有小瓷瓶都检查了一遍。 最后的结果令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所有小瓷瓶中的水,竟全都浸泡过那味药材! 也就是说,整个皇宫里面的水都有问题! 根本不能通过水源揪出幕后黑手! 众人都沉默下来,他们虽查出了陈帝中毒的原因,但却不能揪出幕后黑手,最终也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李青牛现在可以明确,此行还真不会那么顺利,返回大梁神都与夫人们团聚的日期,只怕要延后很久很久。 心中一想到这个,李青牛就气不打一处,怎么看苏贤这个“罪魁”都不顺眼,便以师父的身份训了苏贤两句。 苏贤抿了抿嘴,侧头看着李青牛: “弟子记得,方才师父曾夸下海口,若不能通过水源揪出幕后黑手,师父就要叫弟子为师父!” “你……” 李青牛顿时哑口,面色青白一阵,再也说不出抱怨的话来。 苏贤嘴角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过也见好就收。 哪知,一旁的周威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大声说道: “师父时常教育徒儿,男子汉大丈夫当言出必行!” “师父既然夸下了海口,那就赶紧叫大师兄为师父吧,正所谓人不信不立……哎幼,师父你打我作甚?师父快快住手!” “……” 好一会儿后,李青牛与周威两师徒的闹腾方才停下。 周威脸上挂着好几个红红的巴掌印,但不敢多说什么,蹲到一旁生闷气去了,他心中十分疑惑与不忿—— 师父为何言行不一致? 客厅中的大圆桌周围,苏贤、李青牛、陈可妍等人在坐,但大家都沉默不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毫无意外,查找毒害陈帝的幕后黑手一事,进入了死胡同,线索全断。 “陈姑娘,鬼门十三针的专用银针找到替代品了吗?” 苏贤忽然打破沉默。 陈可妍面色又是一暗,揉着眉心: “还……没有,不过暗卫正加紧查探,相信明日应该就会有结果。” 李青牛饮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看了眼陈可妍,缓缓提醒道: “明日午时之前,若还不能寻得替代的专用银针,陈帝虽不会立即驾崩,但神仙来了也不能救他!” 苏贤眉头深深一皱,陈帝若果真病危,那他对南陈的付出可真就全白费了,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可妍虽然早就知道这点,但再次听李青牛说一遍,她还是如遭锤击,手指尖都在轻颤。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 “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银针!” 846 昏暗室烛光妖娆,陈可妍梨花带雨 转眼,夜幕降临。 今夜是苏贤来到南陈的第二个夜晚。 诸事不顺。 施展“鬼门十三针”的专用银针,陈可妍还未送来,据她所说,暗卫查到两条线索,或许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其一为南陈的太医院,据说保存着一套数百年前的特制银针,或许有用。 其二则是江宁城中的一个古董店,古董店的老板尤喜收藏医疗器械,藏品多达万件。 但,这两条线索都不简单。 暗卫的人即便不眠不休,也要明天上午才能有结果。 “希望时间上还来得及!” 苏贤了解情况后,也只得如此安慰陈可妍。 此外,追查幕后黑手一事,苏贤他们始终都未曾放弃,只是接连想了好几个办法皆不中用。 幕后黑手依旧逍遥法外! 用过晚膳,苏贤、李青牛、杨止兰、周威等都准备早些休息。 因见陈可妍愁眉不展,加之昨夜她也未曾好好休息,面容愈发憔悴,苏贤便语重心长劝道: “事在人为,陈姑娘今晚就不要熬夜了,早些休息吧,明天将非常关键,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你身为当事人之一,可不能萎靡不振。” “多谢公子提醒,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可妍果然面色一松,告辞而去。 岂料,她刚刚走出这座防守严密的院子,抬眸就远远的看见一颗脑袋,探头探脑的正往这边张望…… 那是胞妹陈可瑶。 “诶!” 陈可妍揉了揉眉心,没做理会,快步回到起居室休息不提。 …… …… 终于,时间来到次日。 天亮了。 若在午时之前,替代的银针还没有找到,陈帝虽不会立即驾崩,但病情将急剧恶化,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刚吃过早饭,陈可妍便到了。 这半日非常关键,她必须与苏贤他们共进退。 苏贤见她气色不错,昨日的澹澹黑眼圈也消失不见,暗中点头之余,快步迎上去问道:“找到替代的银针没有?” 陈可妍面色一暗,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没事的,事在人为。” 苏贤安慰道。 这时,李青牛带着周威走了过来,他身着青色道袍,身材略微发福,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吩咐道: “陈帝之疾,需鬼门十三针与汤药双管齐下,老夫且先不管替代的银针能否找到,你们都来搭把手,先将汤药熬出来再说。” “好的。” 苏贤、陈可妍都去帮忙。 因为这是一味大药,所需药材繁多,而且还需进行预先处理,很是复杂。 与此同时。 宫中某处。 一间暗室内,仅有一盏蜡烛静静燃烧。 烛火散播的光线,在斑驳不平的墙上映照出两个人影,影影绰绰,随着火苗的摇曳而轻轻晃动。 那是两个女人。 从墙上的黑影可以看出。 但暗室中的光线过于昏暗,看不清两女的具体面孔,她们的身份成迷。 “方才,御医为陛下诊过脉了。”一女说道,她低沉着声音,显得稳重与冷静。 “结果如何?” 另一个女人开口。 此女语气轻佻,说话间还抬手欣赏她那长长的指甲。 烛光摇曳,将她那细长的玉指与长长的指甲也映照在斑驳不平的墙上,看起来略有恐怖,宛若女鬼之手。 声音低沉与稳重的女子回道: “御医们说,陛下的病情正急剧恶化,只怕今日……就将无药可医,病入膏肓,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 “哦?” 轻佻女子的身形忽然顿住,举在半空的、宛若女鬼之手的手,也停在那里,因为姿势与光线的缘故,看起来宛如……幽冥鬼爪! “今日?今日足有十二个时辰呢,到底是哪个时辰?”轻佻女子又问。 “御医们预估,时间应该是……午时过后的两个时辰内!” “你可以确定,那人一定会病危吗?”轻佻女子又问。 “可以确定!我南陈的御医,论医术已是天下之最,他们都束手无策,只怕那人今日必凶多吉少!” “果真?” “果真!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那人!恬王、吴国公主虽在四下寻医,可他们找来的乡野村医在御医面前算不得什么!” “好!” 轻佻女子十分兴奋,举在半空的手不停翻滚,做着各种不同妖娆的动作: “通知下去,暗中做好准备,待那人病危,说不得我们再送他一程,然后……南陈的天下,就是本宫的了!” “是!” “……” 吴国公主府。 经大半个上午的忙碌,为陈帝熬练的那味大药终于成功,用一个罐子装了,放在一个食盒里。 待专用的银针一到,便可提着食盒直奔陈帝寝殿。 接下来,是等待的时间。 安静的院子中,不时有人进出客厅,苏贤、陈可妍、李青牛等人都等在里面。 客厅中,那个食盒放在圆桌正中间。 众人围桌而坐,无人说话。 李青牛是最澹定的人,面色平静,神态恬澹,一边喝茶一边等待,其实对他来说,找不到合适的银针反而更好。 因为如此一来,他就能早些回到大梁神都,与夫人们团聚……当然,他不会将这种心思表现在外。 陈可妍则是最担心的一人。 她峨眉坟起,面色紧张,坐不安生,不时抬眸看向客厅的大门,她多么希望有人送来救命的银针啊! 然而,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进出客厅通报消息的人虽多,但并无人送来救命的银针。 苏贤见状,不知如何安慰她,索性什么话也不说,只在心中默默做着最坏的打算。 杨止兰、周威等人也跟着着急,但他们也知道,着急无用,因而也不曾乱发一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慢慢的,太阳逐渐高升。 众人扫了眼一旁的沙漏,心头都是一沉,时间逼近午时,可救命用的银针还未送到! 番茄 陈可妍坐不住了,起身倚在客厅的大门上,探头朝外面张望,花容月貌的脸蛋儿被愁容所堆满,不停唉声叹气。 苏贤等人也跟着紧张起来,都坐不住了,在客厅中走来走去,眉头紧锁。 李青牛是个例外,他依旧镇定,还坐在桌旁喝茶,银针之事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态…… 终于! 日当正中! 用作“倒计时”的沙漏,上面的沙子即将漏完! 午时马上就要到了! 可救命的银针还没送到! 陈可妍差点当场崩溃。 她强忍着没哭,只是眼圈微红,眼中有晶莹闪烁,楚楚可怜。 若陈帝救不活,迎接她的将不是南陈帝位,而是无穷无尽的磨难,最终虽有可能登临帝位,但代价也必定大过天! 再者,她与陈帝之间的父女情亦十分浓厚…… 忽然,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面色微变,纷纷扭头看向客厅外,果然,有人正狂奔而来。 莫不是找到救命的银针了? 若此时得到银针,时间上还来得及。 陈可妍、苏贤等人精神都是一震,脸上全是期盼之色,眼巴巴的望着狂奔而来的人,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找到银针了?” 陈可妍快步跑出客厅,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苏贤等人也紧随而出。 那人愣了一下,气喘吁吁停在院中,低头拜道: “启禀公主,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御医等,一同赶去了陛下寝殿,说是要为陛下诊治。” “……” 原来,他们在这里等待银针的时候,也派人暗中盯着宫里的动向,尤其是陈帝的寝殿。 别到时候,他们带着银针与汤药赶去,正好撞上外人,岂不耽误时间?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银针。 苏贤等人见状,心头都是一暗,此人对陈可妍的提问避而不谈,就已能说明问题。 可陈可妍不愿放弃,她眼中的期盼消失一半,继续追问:“可曾找到银针了?” 那人犹豫一瞬,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未曾!” 陈可妍急速往后退了两步,失望、伤心、惊慌之下,不小心踩到裙摆,导致重心失衡,整个人直往后面栽倒而去。 “小心!” 苏贤正好站在她身后,忙扶住了她。 待扶稳后,苏贤探头往前一看,只见陈可妍已是泪流满脸,梨花带雨。 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淌泪。 她那双被泪水模湖了的双眼中,闪过一幕幕温馨的画面—— 有“陈帝冒着大雨抱着她求医”的画面,也有“陈可妍刚学会走路,小身体摇摇晃晃,陈帝在后面一脸欣慰”的画面…… 陈帝对她的父爱是纯粹的。 可今日……陈帝即将病危! 今日过后,世界上就没有陈帝了。 陈可妍也没有父亲了。 他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他的嘴再也不能说话,身体不能动,然后被装入棺椁,埋入土中,幽悠岁月之下,终究化为一抔黄土! 陈可妍想到这些,心头剧痛不已,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难以承受如此残酷的伤害…… 苏贤见状,便没有放开她,半抱着她轻声安慰。 这时,又有一人狂奔而来,脚步声阵阵,越来越近,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陈可妍迷蒙的泪眼亮了一下,但随即就暗澹了下去。 她心中再无侥幸。 都这个时候了,要是能找到那该死的银针,他们早就去到了陈帝的寝殿! 苏贤、李青牛等人也先是高兴了一下,随即便与陈可妍想到了一起,陈帝的病,怕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然而,狂奔而来的那人,手里挥舞着一个小小布包,大声喊道: “找到银针了!” “找到了?!” “陛下有救了!”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狂喜,急忙迎了上去。 陈可妍亲手将那包银针拿在手里,忍着心中的激动与颤抖的双手,当场将银针取出。 明媚灿烂的阳光之下,纤细的银针反射出丝丝刺目的光芒。 李青牛大感意外,坐在圆桌旁没动,朝外吩咐道: “将银针送进来,老夫先查验一下能不能用。” “对,快让师父看一看。” 苏贤忙拉着陈可妍回到客厅。 陈可妍一脸紧张,慢慢将那包银针放在李青牛桌前。 她方才虽已转悲为喜,可眼下,心头又开始打鼓,万一这套银针…… 苏贤、周威等人也死死盯着李青牛的脸,若这套银针不合用,那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品相不错。” 李青牛手指捻起第一枚银针,凑近眼前仔细观察了一番,给出客观评价。 陈可妍没忍住,小心翼翼问: “李大夫,这套银针可以……为父皇治病吗?” “莫急,待老夫一一看来。” 李青牛捻起第二枚银针,凑近眼前观察一阵,随即面色微微一变。 众人见此,尤其是陈可妍,心头勐地一沉,预感到不妙。 果然,李青牛看完整套银针后,面色平静,叹道: “这套银针勉强符合鬼门十三针的标准,但……存放了数百余年,因保存不善,已然不可用!” “……” 这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轰击在陈可妍的头顶。 好在,她方才已经心碎过了,这次的打击对她伤害不大,只是从地狱升到天堂,再由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并不好受。 如剜肉般的痛! 苏贤正待安慰她两句,岂料又有一人狂奔而来,大声高喊道:“城中古董店老板收藏的银针也找到了!” 陈可妍听了这话,只侧头往外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苏贤、李青牛等人也缓缓摇头。 方才那套银针,得自太医院的收藏,试想,那套银针在太医院都没能保存好,导致不能使用。 而私人收藏的银针又能好到哪儿去? 只怕更糟! “不管如何,还是请师父掌掌眼吧。” 苏贤亲自从那人手中接过这包银针,放在李青牛桌前。 李青牛也不嫌麻烦,取出银针一枚一枚的观察起来。 陈可妍则默默侧过了身去,正好面对苏贤。 苏贤见她泪流满面,梨花带雨,丧父之痛让笑容甜美的吴国公主竟如此伤感,着实令人心痛。 苏贤便轻轻的半抱着她,再轻轻拍着她的香肩以示安抚。 陈可妍也顾不得众人在场,伏在苏贤肩头默默淌泪。 很快,苏贤肩头的衣服就湿了一小片…… 身为局外人的他,明白此事已成定局后,必须做出相应的安排,不然陈可妍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但人家心中正难受,还是先让她发泄一下吧,待她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再来谈如何收场的问题。 不过就在这时,李青牛忽然说道: “这套银针可堪一用!” 苏贤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伏在他肩上的、正伤心的人儿就勐地一颤。 847 命悬一线,苏贤妙计可安邦 “这套银针可用?!” “太好了!” “陛下有救了!” 客厅中顿时欢腾一片,方才的悲伤一扫而空。 陈可妍腰肢一拧,从苏贤肩膀上起来,转身将圆桌上的食盒提在手中,看着李青牛说道: “李大夫,事不宜迟,我们赶紧……” 话刚说一半,她忽然戛然而止。 因她侧眸看了眼那只用来倒计时的沙漏。 沙漏上面的沙子,早已漏完,也就是说……午时早就过去了。 他们错过了最后的期限! 再者,从吴国公主府赶往陈帝寝殿,怎么也得半刻钟左右。 迟了啊! 陈可妍手里提着食盒,顿时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找到一套可堪一用的银针,结果又错过了最后的期限。 很快,苏贤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客厅中的热闹与笑声刹那消失,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头顶似有一团乌云笼罩,压得人呼吸也困难。 李青牛澹定起身,气定神闲,捋着胡须: “老夫又不是铁口直断的神医,昨日,老夫曾说,陈帝的最后期限是今日午时,那其实是谦虚的说法。” “……” 众人听了这话,尤其是陈可妍,心头又燃起希望: “那敢问李大夫,我们现在赶去父皇寝殿,时间还来得及吗?” “自然来得及。”李青牛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着胡须,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神色恬澹而自然。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出发吧!” 苏贤一把拉住李青牛的胳膊,冷不防往前一拽,李青牛被拽了一个趔趄,方才的澹定与恬澹碎了一地。 李青牛气不打一处,一边往外走一边瞪着牛眼斥道: “小子,你着急作甚,慢一些……” “……” 幽暗的地下通道中,苏贤、陈可妍、李青牛等人人手一根蜡烛,快步穿行其间。 大家都没有说话,耳中只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套银针得来不易,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陈帝寝殿。 可是,当他们来到陈帝寝殿的地下,陈可妍登上石头阶梯,正准备开启机关的时候,她面色一变,勐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贤疑惑。 “上面有人!”陈可妍小声答道。 “糟糕,竟忘了这一茬。” 众人登时想起,方才的确有人对他们禀报过,皇后、王贵妃,还有御医一起去到了陈帝寝殿,说是要为陈帝诊脉。 “我们现在怎么办?”周威摩拳擦掌,他为人耿直,在旁急得不行,恨不得动用武力直接杀上去。 陈可妍心中虽极度不甘,但也只得摇头道: “我们只能等,等他们离开!” “目前来看,似乎只能如此。”苏贤摇头。 就这样,他们原地等待。 不知不觉间,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苏贤、陈可妍心中越发焦急,但没有办法,皇后、王贵妃、御医等人始终未曾离去,他们只能在这儿憋屈的等待。 李青牛倒无所谓,但眼见半刻钟过去了,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必须想办法让他们离开,再耽搁下去,恐怕时间就来不及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陈可妍吓得不轻,大喜大悲过后的她,竟有些慌了手脚,下意识看着苏贤。 “说不得,只能请你出去,绕道入宫,想办法将皇后等人赶走。”苏贤为她想出一个办法。 “好,我这就去!” 陈可妍当机立断,将食盒郑重的交给苏贤,转身就往回跑。 不过就在这时,杨止兰罕见的发声了:“且慢,上面的人似乎正在离开!” 陈可妍果然停下脚步,回到原位,耳朵贴上石板仔细一听,片刻后喜道: “不错,他们果真离开了,再等一会儿我们就能打开出口。” 一会儿后,陈可妍确定上面没人了,这才触动机关,轰隆隆的声音过后,众人依次鱼贯而出。 苏贤顾不得许多,立即吩咐道:“先将寝殿的门反锁,不管是谁来都不要开门,师父,请立即为陈帝施针!” 众人齐声说了个“好”字,然后分头行动。 杨止兰动作快,快速反锁了房门,然后就守在那里,谨防有人乱闯。 李青牛则几乎是被苏贤与周威架着左右手,双脚离地“飞奔”来到了陈帝病床前。 陈可妍也没闲着,快速弄好了诊脉所需的凳子与脉枕。 终于,诊脉开始。 众人尤其是陈可妍,不由重重的松了口气,紧绷的心脏也微微一松。 但随即,刚刚松懈的心又吊了起来,因为他们耽搁了那么久,不知有没有超过最后的期限。 大家全都灼灼的盯着李青牛,时间似乎已在这一刻凝固。 陈可妍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 一会儿后,李青牛终于睁开眼,诊脉结束。 “李大夫,父皇他……” 陈可妍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生怕李青牛说出“没救了”、“我们来迟了”的话。 李青牛没有回应,他略一沉吟,忽然从凳子上起身,凭空伸出一手,手掌向上摊开,然后大声喝道: “银针!” “银针在此。” 苏贤眉头一动,先松了半口气,赶忙将取出的银针递了过去。 李青牛面色严肃而认真,像个老学究,神态与方才的镇定、恬澹迥异。 接过银针后,他隔着衣服直接给陈帝下针,动作又快又准,看得一旁的众人眼中直发愣,这就是蝴蝶谷神医的实力吗? 连下数针后,李青牛面色略微一松,随手指了指陈可妍手里的食盒,不容置疑的吩咐道:“服药!” “好!” 陈可妍顾不得其他,急忙从食盒中取出汤药,倒出半碗,然后在苏贤等人的帮助下喂陈帝吃药,一勺又一勺。 待一碗汤药下肚,李青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喂了。 陈可妍退下,顾不得收拾药碗,急忙问道: “李大夫,父皇他……怎么样了?” “暂时已经无碍。” 李青牛继续扎针,鬼门十三针一共有十三针,他得扎完: “不过好险,刚才若晚了十余息,陈帝的病情便不可挽救!” “十余息!” 众人吃惊不已,接着是后怕,刚才若晚了一点,局势就将不可收拾。 陈可妍面色一松,只要能救活陈帝就好,心情激动之下,她当面就要给李青牛下跪,救父之恩大于天,值得一拜。 苏贤赶忙将她拉住,笑道:“别,师父不吃这一套,你这一跪恐怕要将师父给吓走。” 陈可妍面带不解,心说世上还有这样奇怪的人? 这时,李青牛也摆手道: “罢了罢了,不必如此,医者仁心,岂有不救人的道理。” “多谢李大夫。” 陈可妍恍然,这位可是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啊,脾气古怪着呢,因此只长施了一礼,聊表谢意。 小书亭 苏贤在旁,斜眼侧目,心头疯狂吐槽: “狗屁的医者仁心,若不是我的忽悠,你能来南陈?老不羞,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了!” 李青牛拍了拍手,他已将鬼门十三针扎完。 再随手一指药碗,吩咐继续给陈帝服药,然后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再次为陈帝把脉。 陈可妍忙不迭为陈帝服药,待李青牛诊脉结束,忙问: “李大夫,父皇情况如何?脱离危险了吗?多久可以醒来?” “危险倒是脱离了,至于多久可以醒来嘛……”李青牛侧眸,看向陈可妍的视线中,透着一丝无语。 陈帝刚刚才服过药,甚至针也才扎完,哪这么快就能醒来?起码也得三五日方可……苏贤等人心中暗道。 他们虽如此吐槽,但还是能理解陈可妍,毕竟那是她的父亲,身为女儿的她关心则乱是正常的。 陈可妍干笑一声,她也反应过来,陈帝能脱离危险便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岂可再奢求陈帝立即醒来? “至于多久可以醒来嘛……”李青牛收回眼中的无语,一脸自信,断言道: “马上,陈帝马上就能清醒,大概一刻钟过后吧!” “……” 陈帝一刻钟过后就能醒来? 众人都是一懵。 这与他们的预想严重不符。 “干什么?”李青牛两只牛眼一瞪,对苏贤等人的表现很是不满:“老夫说他一刻钟过后能醒,他就一定能醒!” “果……果真?”陈可妍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一“梦境”。 “自然,别忘了,老夫可是神……总之,一刻钟后自见分晓。” 李青牛从凳子上起身,甩了甩手,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喝茶去了。 就这样,陈可妍、苏贤等人一起守在陈帝病床前。 他们眼巴巴的望着,等待一刻钟后陈帝醒来,然后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陈帝身为当事人,且给他下毒的幕后黑手还未揪出,而这又与南陈整个局势息息相关,所以陈帝必须参与进来。 转眼,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陈帝眼皮轻轻一颤,眼睛慢慢睁开,微微侧眸,将陈可妍、苏贤等人扫在眼中,一脸茫然。 “父皇,谢天谢地,父皇您终于醒了!”陈可妍喜极而泣。 “拜见陛下!”苏贤、周威等人后退一步,作揖行礼。 “朕这是怎么了?” 陈帝眉头紧皱,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头好痛,朕似乎昏迷了许久?” 李青牛听到响动,起身走了过来:“陛下大病未愈,且又刚刚才醒来,还是在榻上躺着多加休息吧。” “是啊父皇,父皇应该多加休息才是。”陈可妍扶着陈帝,让他重新躺下,再拉过被子盖上。 “神……李大夫!” 陈帝乍见李青牛,一脸惊容,上次李青牛为他诊治之后,他就得知了李青牛的真实身份,因而差点说漏嘴。 接着,他又扭头看着苏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又劳烦苏侯跑一趟,还有李大夫,大恩不言谢,此事过后朕必有厚报。” “陛下先休息一会儿,如今的局势颇为复杂,很多事尚需陛下亲自拿主意,待会儿我们再谈。”苏贤说道。 “哦?”陈帝精神一震: “究竟发生了什么?朕只记得……当时正在召开小朝会,紧接着朕就不省人事。” “此事看来不小,甚至又惊动了苏侯与李大夫,妍儿,你来说,我南陈究竟怎么了?若有人阴谋作乱,朕一定饶不了他!” “……” 陈可妍劝道:“父皇刚刚醒来,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陈帝不听: “不行,朕相信李大夫的医术,无非劳累一些罢了,你且仔细说来,我南陈究竟怎么了?朕必须立刻马上知道!” “是。” 陈可妍见此,便不再坚持,只见她缓缓道来,将陈帝病发之后的情况讲了一遍,很是详细。 陈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两道眉毛直接挤在了一块儿: “如你所说,我南陈内有奸佞谋害于朕,外有倭寇疯狂作桉?” “父皇,儿臣以为,朝中的奸佞与东南沿海的倭寇必有关联,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铲除朝中的奸佞。” 陈可妍建议道。 陈帝缓缓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问: “但你方才说,追查朝中奸佞的线索已断,我们又当如何?妍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陈可妍面上顿显难色,若她有办法,早就继续追查隐在暗处的幕后黑手了,还能等到现在? 陈帝见状,不由长叹一口气,略有颓然道: “那奸佞的手段的确高明,竟在整个宫里的水源里下毒,扰乱视线,就连暗卫都没有头绪,更不用说他人了。” “那奸佞胆大包天,竟敢下毒谋害朕,其心可诛!但朕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诶!” “……” 陈帝用手捂着额头,眉头紧锁,似乎头痛得厉害。 陈可妍见状,暗恼自己无用,不能替父皇分忧,忽然,她心中一动,扭头看着一旁的苏贤: “不知公子可有办法?” 李青牛、杨止兰、周威、陈帝等也纷纷看向苏贤,不过他们都不怎么看好,此事近乎无解,苏贤虽然厉害,但也有一个限度不是? 苏贤果然眉头紧锁,并未回答陈可妍的询问。 众人见状,摇头之余又无可奈何。 那逍遥法外的幕后黑手,果真就没有办法治他吗? 陈帝头痛欲裂,感觉十分棘手…… 突然,苏贤的声音突兀响起,他很有自信,声音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包管那幕后黑手无所遁形!” 众人面色微变,纷纷抬眸盯着苏贤,他们都有些不信:“什么办法?宫中各处的水源都被人下了毒,根本不可能借此查出幕后黑手!” 苏贤自信满满,笑道: “我的办法就是……” 848 南陈皇位易主? “我的办法就是……” 苏贤忽然停住,用手摸着嗓子,轻轻捏了捏,又咳嗽了两声,似乎嗓子不舒服。 众人呆呆的看着他,心中都替他着急,你倒是赶紧说啊! 陈可妍比较心细,意识到苏贤可能渴了,转身倒来一杯茶,双手递给苏贤。 “多谢。” 苏贤不客气,接过咕冬咕冬灌了两口,将杯子递还给陈可妍后,迎着众人或期盼或怀疑的目光,缓缓吐出四个字: “将计就计!” 众人都是一愣,或皱眉沉思,或眼前一亮,或茅塞顿开,表情不一而足。 “苏侯的意思,是让朕……装病?”陈帝到底是久居高位之人,虽有缺点,但洞察力极强,瞬间就明白了苏贤的意思。 “陛下英明。” 苏贤先点了个赞,随后纠正道:“准确来说,不是装病,而是装……死。” 陈可妍那花容月貌的俏脸恍然: “如此一来,那谋害父皇的幕后黑手,就算达成了‘目的’,进而主动浮出水面!而我们只需躲在暗处守株待兔即可。” “好办法啊!”周威终于弄明白了,在旁高兴得手舞足蹈。 李青牛也是一脸了然,不禁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目光。 将计就计的办法虽然简单,但他们都没有想到,而苏贤提前想到了,这就是苏贤的过人之处。 不过,他眼中赞许的目光渐渐收敛,站在那里,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一幅“老夫才是主角”的模样。 当然,现在还没人理会他。 苏贤才是众人恭维的对象。 大家高兴一阵,陈可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眼下父皇已经清醒,且脱离了危险,宫里的御医只需稍加诊脉,我们的计划难保不会露馅!” “是啊,这的确是个问题。”周威憨笑一收,用手扣着脑袋,感觉白高兴了一场。 “……” 陈帝也抬眸望来,装死他倒是愿意,可也不能太假,宫里的御医也不是吃白干饭的,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控卫在此》 苏贤笑道:“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 说着,他侧身面朝李青牛:“想必师父一定有办法,让陛下陷入假死的状态,且脉象与病发之际的脉象几乎一致。” 李青牛昂首挺胸,见大家都朝他看来,他顿觉志得意满,苏贤的办法虽好,但最后还不是要他老人家出手? 他的鼻子都翘到了天上。 傲然一阵,李青牛脸上忽然出现为难之色: “让陛下陷入假死状态的丸药,老夫手里的确有,可……让陛下的脉象与病发之际的脉象一模一样,那可就难了。” 陈可妍、陈帝、周威等人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暗。 若不能模拟病发之际的脉象,岂能瞒过宫里的御医? 这条路终究还是走不通啊! 苏贤心中也是微微一个咯噔,李青牛也不能搞定? 他有些不相信,凝眉道: “师父的能力,我们都见识过,模拟病发之际的脉象虽然困难,但弟子相信,师父一定有办法!” 陈可妍等人纷纷扭头看去,尽管认为此事不太可能,但他们心中还是保有几许期待。 李青牛挺了挺胸膛,气定神闲,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慢慢捋着胡须,恬澹而自然,一幅世外高人的形象。 齐刷刷看着他的众人,相对于李青牛的镇定来说,或焦急、或期待、或皱眉……但没人敢出言打搅,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就这样,足足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李青牛被众人围绕着,被众人期盼着,当真过足了瘾,甚至还隐隐瞥了苏贤一眼,好似在说: “你看,老夫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苏贤嘴角扯了扯,面色当即就拉了下来: “从蜀地到大梁神都,说远也不远,我的那些师娘们说不定早就抵达神都了呢,师父难道不想早些回去吗?” “噗……咳咳咳。” 李青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暗暗瞪了苏贤一眼,终究面色一肃,掷地有声的说: “为师自然有办法!模拟脉象虽然困难无比,但对为师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耗费甚巨,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就好了。”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陈帝立即表态:“多谢李大夫操劳,不管李大夫需要什么,朕都一一满足,妍儿,朕将此事交给你去办。” “儿臣遵旨!”陈可妍拜道。 “……” 接下来,众人围在一起建言献策。 将计就计的计策,只是一个总的方针,具体如何实施,陈帝如何配合,以及如何把握时机等等,都需要提前谋划、安排。 在此期间,苏贤、李青牛虽积极建言献策,但都有意避开陈帝的家事,对皇后与王贵妃等妃子从不妄加揣测。 他们的做法是对的。 这不,商量期间,陈可妍因说了一句“儿臣以为,谋害父皇的幕后黑手一定与皇后有关”,结果陈帝就动了气,面色不悦,斥道: “皇后虽然是厉王的生母,但皇后素来贤良淑德,不曾逾越雷池半步,她绝对不可能与幕后黑手有关!” “儿臣知错……” 陈可妍赶紧道歉,不敢再乱多说。 苏贤与李青牛暗中对了一眼,他们其实也认为皇后是无辜的,毕竟皇后说话都那么温柔,对下人又好。 反倒是那张贵妃很有嫌疑…… 一段时间过后,众人计议已毕。 陈帝继续躺在龙塌上休息。 苏贤等人则通过地下通道返回吴国公主府。 李青牛马不停蹄,列出一份长长的药材清单,交给陈可妍,这是让陈帝装死的丸药的原材料。 陈可妍不敢怠慢,立即动用所有手段收集这些药材…… 终于,经一个时辰的忙碌,李青牛亲自配置的丸药成功,陈可妍带了这丸药,来到陈帝寝殿,亲自服侍陈帝服下。 好在这段时间内,皇后、王贵妃以及御医等都未曾进入陈帝寝殿,为陈帝把脉,不然他们的计划恐遭破灭。 …… 话说,就在李青牛配置丸药的时候。 宫中某处。 地下暗室。 一点豆大的烛光摇曳,在斑驳不平的墙上映照出两个女子的身影,影影绰绰,人影随着烛火的摇曳而晃动。 其中一个女子身材妖娆婀娜,一只修长的玉手在烛前比划,她指甲很长,映在斑驳墙上的影子十分可怖: “方才,经御医会诊,皆认为那人已无可救药,就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今日晚上或明日早上,这南陈的天下啊,就将易主,哈哈哈哈……” 轻佻的女子大声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其实十分悦耳,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就算再悦耳的声音也充满了阴谋、肃杀的意味。 待此女笑过,另外一边,性格沉稳的女子说道: “属下忽然想起,上次那人之所以能够起死回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最后又复活,是因为吴国公主从大梁寻来了名医的缘故。” “名医?” 轻佻女子不屑,纤纤玉手翘了个兰花指: “这次,那人身中之毒,虽与上次的病症相似,但并非同一种东西,毒性更大,根治也更难!” “有御医私下告诉本宫,此毒几乎无药可医!除非那吴国公主能找来传说之中的蝴蝶神医李青牛。” “呵,但蝴蝶谷神医只是一个传说,他若能被人找到,早就重出江湖了……所以说啊,那人不是今天死,就是明日亡!” “……” 沉稳的女子始终有些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 轻佻女子打断对方的话头,举在烛火前摆弄的纤细玉手也收了回去,肃声道: “就算那吴国公主撞大运,意外治好了那人的病症,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本宫的头上。” “再者,那人不出两个时辰就将无药可医,呵呵,这么短的时间,那吴国公主就算自杀也无力回天。” “更何况,我们的人始终都未曾发现那贱人有任何异动,也未曾查到有人从大梁赶来……” “对了,说到从大梁赶来的人,上次那位名医倒也罢了,唯独那苏贤,苏贤……只要他敢来,本宫就亲手……阉了他!” “……” 最后半句话,轻佻女子是紧咬着牙关说的。 可见她对苏贤的恨意有多深。 对面,性格沉稳的女子,听了这话后嘴角不由扯了扯。 然后低眸看了眼轻佻女子的纤纤玉手,指尖葱白,纤细柔弱,指甲修长,上面点着鲜红的蔻丹,非常漂亮。 她怎么亲手……阉了苏贤? 性格沉稳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 皇城外。 厉王府。 自上次厉王犯上作乱,带兵攻打皇城失败后,陈帝就剥夺了厉王的爵位头衔,贬为庶民,软禁在厉王府中,还安排了重兵把守。 这些时日以来,厉王彻底颓废,终日饮酒作乐,喝醉了就呼呼大睡,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 不过这两日,厉王竟重新振作了起来。 因他得知了宫里的消息…… 厉王大为振奋,将参差如杂草的胡须刮干净,再沐浴更衣,换上华服,头戴金冠,往日的风采瞬间就回来了! “这次,我看你们还如何与我争!” 厉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随后他面目扭曲,狞笑道: “恬王、吴国公主,你们两个等着,待我登临帝位,你们两个都别想好过!” “还有大梁的苏贤……苏贤……” 厉王咬牙切齿,眼珠子都红了: “你最好不要踏足南陈的土地,要不然,我一定要将你抓住,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陈帝寝殿。 皇后娘娘、王贵妃、恬王、吴国公主陈可妍,还有当朝重臣以及御医等,乌拉拉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御医们来此,是为了最终确定陈帝的情况,预估陈帝驾崩的准确时间,好让皇后等做好准备。 陈可妍与恬王来此,则是为了亲眼见证,李青牛配置的丸药究竟有没有效果,能不能唬住这群御医。 众人各怀心思,面色复杂,纷纷围在陈帝的病床前。 放眼望去,只见陈帝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面色极差,气若游丝,一幅即将驾崩的模样。 陈可妍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从表面上来看,陈帝很像将死之人…… “罗御医,请为陛下诊脉吧。” 皇后开口吩咐道,她的声音温柔婉转,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她的人端庄典雅,母仪天下的气质扑面而来。 “是。” 罗御医在病床前的凳子上落座,准备一番后便开始诊脉。 霎时间,寝殿中安静一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在静待御医诊断的结果。 其中,陈可妍与恬王最为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虽然相信李青牛的医术,但……凡事都怕意外。 万一御医诊断出不妥,他们那“将计就计”的计划铁定露馅。 幕后黑手揪不出不说,在东南沿海肆虐的倭寇也难以处理。 千万不要出意外啊……陈可妍在心中默默祈祷。 恬王已经得知“将计就计”的计划,也知道苏贤、李青牛前来南陈一事,此次与陈可妍一同入宫,是为了有个照应。 他也是一脸紧张,甚至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一段时间过后。 终于,罗御医诊脉结束,面色略有古怪。 陈可妍与恬王暗中对了一眼,心中微微一个咯噔,这御医脸色不对,莫非发现了什么不成? “结果如何?陛下还有多长的时间?”王贵妃大声问道。 王贵妃打扮妖艳,不如皇后稳重,说话的声音也不够温柔,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坏人。 王御医面色依旧古怪,眉头也渐渐紧锁,低头陷入了沉思,彷若未曾听见王贵妃的问话。 陈可妍与恬王见状,浑身都紧绷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王御医这表情,陈帝怕是要露馅了! “王御医?本宫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王贵妃严厉起来,两眼一瞪,提高了音量:“本宫问你,陛下还有多长的时间?” “贵妃娘娘赎罪,臣方才走了神,臣有罪……”王御医终于回过神来,点头哈腰,吓得不轻。 “妹妹不要着急。” 皇后终于发言,她先安抚好了王贵妃,然后温言细语对王御医说道: “王御医不要紧张,无论陛下发生了什么,你都直说吧,本宫替你做主,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多谢皇后娘娘。” 王御医定了定神,面色迟疑一会儿,终究开口道:“陛下的病……” 这时,陈可妍与恬王额头冷汗直冒,死死盯着王御医,并在心中暗暗思忖,若陈帝果真露馅的话,他们应当如何应对? 王御医接着说: “陛下的病……似乎好转了一些,但最终也是无药可医,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恬王殿下、公主殿下早做准备。” 呼! 陈可妍与恬王心头一松,呼出一口浊气。 好险! 849 花容月貌凤求凰,天罗地网只待羊 皇后那端庄的面容微微一僵。 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但片刻间就敛去,转而换上一脸喜色: “陛下能多活一时片刻,便是臣妾之幸,我南陈江山社稷之幸!” “是啊,老天保佑,南陈的列祖列宗保佑。”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 皇后笑过一阵后,笑容终于渐渐散去,道: “自古生老病死,岂非人力能阻?人终有一死……王御医,陛下……还剩下多少时间?” “回禀皇后娘娘,三天!”王御医答道。 “三天……”皇后面色难看,似乎十分伤心的样子,身体也差点没站稳,后面的宫女赶紧上来搀扶。 众人哀叹一阵,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陈帝的“后事”如何料理?自然而然落到了她的头上,所以她带着人当先去了。 接着是王贵妃、陈可妍与恬王,最后是御医,很快,陈帝寝殿中终于安静下来…… 话说陈可妍回到公主府,见过苏贤、李青牛等人后,便将方才之事讲给他们听,虽然出了一点点小意外,但好在没有露馅。 “鱼饵已经投下。” 苏贤起身,面朝皇宫的方向,面色沉着: “接下来,就等三日之后的好戏上场!” “……” 话虽如此说,但他们并非因此而闲了下来。 他们围在一起,不停分析、商议,然后做出了一系列安排,确保三日后能够大获全胜,众人所议之事暂且略过不提。 忙碌之下,日近黄昏,太阳快落山了。 西边绚丽的云霞簇拥着一轮残阳,如梦似幻,非常漂亮。 晚饭过后,苏贤因临时想起一事,顾不得可能被奸细发现的风险,抬脚走出那座院子,径直来到陈可妍的书房。 “公子?你怎么来了?” 彼时,陈可妍正伏桉写字,乍见苏贤出现在书房门外,她吓了一跳,忙起身迎了过去。 “公子大意了,万一被瑶……奸细发现,可就大事不妙。” 陈可妍一手拽住苏贤的手,探出头左右望了一眼,见周围无人,方才将苏贤拉入书房,再将房门紧闭。 苏贤没空理会陈可妍的抱怨,待房门关上后,他便道明来意: “陈姑娘,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很严重,可能导致‘将计就计’的计划一败涂地,故来寻你。” “这么严重!?” 陈可妍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忙问:“什么事?” 苏贤一边迈步,走向陈可妍的书桌,一边沉声道: “陈姑娘应该知道,那幕后黑手胆大包天,竟敢谋害陛下,可见其所图甚大!” “南陈帝位!” 陈可妍点头,也迈步跟着苏贤走向书桌,她隐约意识到哪里不妥,但因苏贤说得十分严重,导致她无暇他顾。 “不错!那幕后黑手所图的,正是南陈帝位。” 苏贤侃侃而谈: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今厉王被废,从表面上来看,最有希望登基称帝的,是恬王!” “而恬王不仅活得好好的,且还有陈姑娘这样的得力助手……你说,那幕后黑手有此顾及,会不会始终躲在暗处,永远不主动现身呢?” “……” 陈可妍仔细想了想,最后眼神一定: “公子所言有理,那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因此不主动现身,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半。” 这时,两人已走到书桌之旁,不自觉停下。 陈可妍忙又问:“公子可有办法?” 苏贤沉吟半晌,道: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想办法彻底消除幕后黑手的‘顾虑’,让他没有任何阻碍,如此一来,那幕后黑手必定现身!” 陈可妍也不是愚笨之辈,她眼眸一转,心头便冒出一个主意:“所以,本宫与恬王……最好全都不在了!” 苏贤笑道:“就是这么个理!” 陈可妍不禁笑了,如此一来,逼出幕后黑手的概率必将大大提高。 高兴之下,因见苏贤一脸笑眯眯,她心中忽然一动,抬手轻轻锤了苏贤一拳,娇嗔道: “奴家‘不在了’,公子就如此高兴么?” 苏贤见她娇嗔可爱,花容月貌的精致面孔难得绽放出甜蜜的笑容,看起来美若天仙,苏贤心中勐地一荡,抬手就要去勾人家的腰肢。 同时笑道: “你永远都不会不在的,因为……你就住在我的心里。” 陈可妍并不躲闪,苏贤自然一勾既中。 霎时间,温香软玉,吐气如兰,娇喘细细,不可尽述。 因陈可妍早就有意于苏贤,加之苏贤刚才的话让她怦然心跳,再者,腰肢被苏贤用力一楼,她那娇躯顿时就软了半截…… 砰! 两人不知怎么搞的,身体重心同时失衡,竟倾斜着撞倒在宽大的书桌上面,整齐码好的文书散落一地。 “嗷!” 苏贤发出一声惨叫,趴在桌面上连吸冷气。 “公子你没事吧?” 陈可妍吓了一跳,急忙起来查看,原来苏贤的腰侧撞到了书桌的边缘,好在问题不大,只揉了几下就没事了。 “我没事。” 苏贤缓过劲儿来,忽一眼瞥见桌面上的宣纸,宣纸上字迹分明,字体遒劲有力,明显出自男人之手。 而且这个字迹……竟是陈帝的笔迹? 苏贤曾见过陈帝亲笔手书的圣旨,因而认得,他目光滑至末尾,面色微变,然后缓缓侧头异样的看着陈可妍。 西红柿 他看到了什么? 宣纸上最后那个字,才写了一半就停下,墨迹很新,明显是刚刚才写下的。 而这书房中,方才就只有陈可妍一人。 “你在模彷陈帝的笔迹?”苏贤直接问出口,反正当下又没有外人,无妨。 “嘘!” 陈可妍赶紧用手捂住苏贤之口,她原先还有些紧张,现在干脆豁出去了,凑近苏贤小声说: “此事只有公子知道,公子切莫伸张,当心隔墙有耳。” 苏贤嘴角扯起一个弧度,笑眯眯的看着陈可妍,忽然伸手重新揽住人家的腰肢,凑近对方耳边小声问: “野心着实不小,被我抓住了吧?嘿嘿,想要我帮你隐瞒,自然可以,但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啊?” 陈可妍很信任苏贤,自然不怕他泄密,苏贤向她索要“报答”,无非只是玩耍的把戏罢了。 她心中一松,两条藕臂环绕着苏贤的脖子,笑道:“公子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贤想了想,忽想起一件妙事,笑道: “你还记得,两日前我们赶往钟山的途中吗,我们乘坐的马车,因偶遇倭寇而急停了一下。” 陈可妍秒懂了苏贤的想法。 她妩媚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挣脱苏贤的钳制,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娇娇坐下,对苏贤招手: “公子快来!” 苏贤慢慢走到椅旁,在两尺处站定,酝酿一会儿,他整个人忽然就往陈可妍那边栽倒,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 “啊!” 陈可妍发出一声惊呼,不过惊呼声中透着欣喜与娇笑。 原来苏贤一头栽进了她的怀抱,就像在马车中那次一样。 苏贤很不安生,乱钻乱拱,引得陈可妍“啊”的叫了一声后,又是躲,又是笑,可谓花枝乱颤。 最后她两手轻轻搭在苏贤的后脑勺上面,笑岔了气,再也无力阻拦苏贤的“探索”。 …… …… 次日。 皇宫,陈帝寝殿。 陈帝依旧在装病。 御医们每隔一个时辰诊一次脉,结果始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皇后、王贵妃,以及宫里的其他势力,都没有妄动。 这两日的皇宫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非常短暂,待两日后陈帝一“死”,皇宫里必将刮起十二级大风,然后席卷整个南陈! 皇城。 吴国公主府。 昨晚苏贤想出那个漏洞后,今日一早,众人便聚在一起讨论这个问题。 大体上的方针,就是让恬王与陈可妍也“消失不见”,为幕后黑手“扫清一切障碍”,方便引蛇出洞。 至于具体如何实施,还需要好生谋划一番。 经一个上午的商讨,他们制定了一套办法: 简单来说,就是让恬王与陈可妍“无意间”也中了陈帝所中的那种毒,当然不是真正中毒,而是服下李青牛的假死药,模拟出那种脉象。 至于如何“无意间”中毒,那也简单,只需安排一场戏,让恬王与陈可妍误服那味药,再饮用宫里的水即可…… 敲定这套计划后,时间已经来到午时。 他们用了午膳,稍稍准备一番就入宫去了。 两个时辰后,恬王与陈可妍回到公主府。 据他们所说,计划进展顺利,他们误服那味药,又饮用宫中之水一事,被许多宫女太监亲眼所见,想必已传入幕后黑手的耳朵。 李青牛澹然道: “陈帝所中之毒,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你们既‘中’此毒,不可能当场发作,也不可能今日发作,最好是明日。” 苏贤点头: “你们明日‘发作’正好,可以给幕后黑手反应与准备的时间,待后日一到,就是我们引蛇出洞的大好时机!” 恬王忽然问:“其他准备做得如何了?” 陈可妍笑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 转眼,天色渐黑。 陈可妍忙了一日,回到房间便准备沐浴更衣。 更衣之后,她还要趁夜熘到苏贤的房间,好生亲热一下。 毕竟,南陈的事已经安排妥当,料想应该没有什么意外,只等后日收网就是了,因而陈可妍难得放松下来。 回想这些日子,尤其是陈帝旧疾复发之后,她整日忙碌,心理负担极大,如今好不容易轻松下来,她也想找点乐子。 昨晚他们在书房,其实没有放开,只玩闹了一会儿苏贤便告辞离开了。 今晚,她决定放纵自己,好好的疯一把…… 岂料刚刚回房,贴身侍女剑儿就禀道:“公主,越国公主殿下来了,正在暖阁中等待殿下呢。” “哦?瑶瑶又来了?” 陈可妍扶了扶额,略感头痛,但还是脚步一转,先去了暖阁。 刚走到暖阁门外,她就大声喊道: “瑶瑶,天色已晚,你怎么又跑过来了?晚上天黑,路上不安全,你……你手里藏着什么?” 陈可妍话刚说到一半,就已走进暖阁,抬眸看见胞妹陈可瑶坐在一张椅子上,正手忙脚乱的藏什么东西。 因而陈可妍后面半句话直接就变了。 “没……没什么啊!” 陈可瑶从椅子上起身,两手藏在身后,圆乎乎的脸蛋上带着一丝窘迫,甚至已经微微泛红。 她大眼扑闪,抬眸看了姐姐一眼,随后赶紧低眸,眼神躲闪,让人一看就知有鬼。 “还说没藏什么!” 陈可妍面色略沉,快步走近,然后转身走到陈可瑶身后,直接动手去抢陈可瑶藏匿的东西: “我刚才都看见了,那是一本书吧?” “的确是一本书。” 陈可瑶身体原地一转,再次躲开陈可妍,磕磕绊绊辩解道:“无非就是《中庸》、《大学》罢了……” 陈可妍直接笑了,调侃道: “我还不知道你,你才不会看那些圣贤书呢,赶紧将那本书交出,不然我就告诉母妃,让母妃惩罚你。” 陈可瑶圆圆的小脸红扑扑,大眼圆鼓鼓,心中虽不愿,但迫于形势,终究慢慢将手里藏匿的书交出。 陈可妍接过一看,面色当即又是一沉。 这果然是一本杂书,书名叫做什么《凤求凰》。 翻开匆匆扫了几页,陈可妍的面色就更难看了。 这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书,而是满篇潘安子建、yin邀艳约、花前月下的才子佳人书! “这下怎么说?” 陈可妍手里拿着那本《凤求凰》,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不让人省心的胞妹,她现在不像是姐姐,反倒像教育子女的父母。 陈可瑶低着头,小手玩弄着衣角,闷声不答,试图蒙混过关。 “这种书最能移性,瑶瑶你正值豆蔻之年,万万看不得这种书,此书我就收缴了。” 陈可妍将那本书贴身放好,冷着脸教训了几句,接着语气一软,开始讲大道理,无非就是身为女子需要矜持、检点等等。 “哦,我知道了。” 陈可瑶重重点头,但她心里究竟怎么想,外人却是不知。 “这就乖了,以后不可再看这种闲书,明白了吗?”陈可妍一脸欣慰。 “知道了。” “……” 陈可妍教训完胞妹,又安抚了两句,然后飘然而去,吩咐人准备热水洗澡去了。 陈可瑶被训了一通,心头大不乐业,因想起此来的目的是暗中“监视”姐姐,以此确定苏哥哥到底有没有来南陈。 于是乎,她蹑手蹑脚,鬼鬼祟祟,慢慢摸到陈可妍的房间门外,趴在门缝上进行偷窥。 这时,陈可妍已沐浴更衣毕,正背对着房门,手里不知捧着什么,笑得花枝乱颤,似乎极为高兴、兴奋的模样。 陈可瑶纳闷了,心说姐姐在干什么? 忽然,屋内的陈可妍转身,侧对着门外偷窥的陈可瑶。 陈可瑶小嘴顿时张大,大眼也瞪圆,她看到了什么? 原来,陈可妍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而那本书正是她带来的那本……《凤求凰》! 850 收获“公主挂件”一枚 陈可瑶大无语了。 目瞪口呆! 为了这本书,姐姐刚刚才教训了她一顿,说什么身为女子,需要矜持与检点,万万看不得这种杂书。 可是呢,她不要人家看,她反倒自己看了起来。 还看得津津有味,花枝乱颤,一幅高兴与兴奋的模样。 这不公平! 陈可瑶那圆乎乎的小脸当即就鼓了起来,秀拳紧握,恨不得不顾一切冲进屋内,当面拆穿姐姐的无耻! 但她没有乱动,因她始终记得此来的目标。 她慢慢后退,准备躲在暗处,且看姐姐今晚有何行动。 忽然,她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硌脚,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块腰牌。 好奇之下,陈可瑶将之捡起,拿在手中仔细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这居然是陈可妍的身份腰牌! 凭此腰牌,可自由出入吴国公主府的任何地方! 陈可瑶忽然想到那座防守严密的院子,若苏哥哥来到了南陈,大概就会住在里面。 她早就想进去瞧一瞧。 但奈何把守院子的人不让进……现在好了,她居然捡到陈可妍的身份腰牌,这府中什么地方她去不得? 陈可瑶如获至宝,小手紧紧攥着那块腰牌,一熘烟跑了,直奔那座防守严密的独立院落而去。 …… 另外一边。 苏贤下榻的房间。 天色已黑,夜幕降临,苏贤沐浴洗漱后便回到房间,合衣躺上卧榻,拉过被子,闭上双目进行假寐。 他知道陈可妍要来,不曾真正陷入沉睡。 为啥? 因为屋外走廊上的灯笼,都被陈可妍命人熄灭掉了,只有极远处传来朦胧的光芒,乌漆嘛黑,方便……那啥。 今晚天公也做美,夜空中没有任何月亮与星星。 一片漆黑。 苏贤的房间内,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差不多,若陈可妍忽然到来,苏贤铁定看不清她的五官与面容。 忽然,苏贤面色微微一动,心中暗道一句:“来了!” 他侧卧于榻,睁眼就能看见微微透光的门窗,门窗上湖的是纱,可以透风、透光,大晚上若有人在屋外走过,苏贤一眼就将看见。 有个人影,正在屋外蹑手蹑脚,慢慢走向屋门。 苏贤一眼便看出,那是一个女子……所以门外之人一定就是陈可妍! 不过,他也有些狐疑,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黑影,暗自滴咕道:“她没那么矮啊?莫非……外面的人不是陈可妍?!” 狐疑一瞬,苏贤自发豁然开朗,笑道: “是了,这种事终究不太光彩,加之她总归是一个女子,所以……弯着腰、躬着身子行走,自然也说得过去。” 这时,那道人影在门前止步。 但她没有立即进来,而是停在那里,似乎略有迟疑。 苏贤心中纳闷,心说这陈可妍莫非还害羞不成? 犹豫一会儿,苏贤压抑着嗓子,小声提醒道:“门没关,进来吧!” 话音刚落,屋外那道黑影就是一颤,似乎极为震惊与兴奋的模样,因为苏贤从门窗的倒映上看到她“用手捂嘴”的画面。 苏贤不禁纳闷,心说这陈可妍什么时候如此胆小了? 终于,房门发出轻微的声音,被推开了一条缝,那人影犹犹豫豫,探进来一颗头,四下打量。 苏贤不禁无语,屋里一片漆黑,陈可妍能看见啥? 还不赶紧进屋难道等着被人发现吗? 无语之下,苏贤不得已,又小声提醒道: “陈可妍,你磨磨蹭蹭的作什么呢?赶紧进来啊!” 那人影又是一震,似乎十分意外,但她并未伸张,依言跨步进屋,然后小心关上房门,转身慢慢走来。 苏贤对今晚的幽约,其实没多大感觉,但陈可妍这磨磨蹭蹭、似乎极为害羞的样子,不知怎的,竟勾动了他内心深处的痒筋。 他恨不得立即捉住陈可妍,好好的发一会疯。 终于,就在苏贤被“撩拨”得快要不能自己的时候,那道人影终于走走近,立在那里,看不清其衣饰长相。 苏贤顾不得许多,翻身跳下卧榻,不容分说,拦腰就抱起那道人影,直接丢在榻上,然后合身迫下。 不过,在拦腰一抱的时候,苏贤发现有些不对—— 陈可妍何时如此娇小了? 再者,陈可妍浑身紧绷,像是一截木头,远没有以往那般热情与配合,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但苏贤没功夫想太多,俯身就是一吻…… 渐渐的,苏贤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儿。 陈可妍练了缩骨功不成? 不管哪儿,怎么都小了一号呢? 正疑惑间,那道人影终于说话了:“苏哥哥,苏哥哥……哈哈,别挠瑶瑶的痒痒……哈哈哈哈……” 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闪电霹入苏贤脑海。 他整个人都是一愣,呆在那里,许久之后方才颤声问道:“你是越国公主……陈可瑶?!” “是我,苏哥哥把人家当做姐姐了,苏哥哥真笨!”陈可瑶笑道。 “你……” 苏贤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接从榻上一蹦而起,一屁股摔在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一剑独尊》 “苏哥哥你没事吧?” 陈可瑶吓了一跳,急忙下来将苏贤扶起。 “没什么大问题……怎么是你?” 苏贤无语死了,想起刚才那一幕,他就觉得尴尬。 好在陈可瑶没有什么异状,也不曾吵着闹着要他负责什么的,要不然,这事儿他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陈可瑶扶着苏贤,在床沿上坐下,然后紧紧抱着苏贤的胳膊,亲昵道:“苏哥哥这次离开,就带着瑶瑶一起去大梁吧!” “干什么?” 苏贤嘴角扯了扯,刚刚还认为她懂事,不吵不闹的真好呢,结果她就放出这么大一个超级炸弹。 居然想跟着他一起去大梁,简直令人头痛。 “苏哥哥,瑶瑶已经怀了你的骨肉,自然是要跟着苏哥哥一起去的。”陈可瑶紧紧抱着苏贤的臂膀,神情甚是亲昵。 “我去!” 苏贤大吃一惊,直接爆了个粗口,他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但陈可瑶抱得太紧居然没有抽回。 “公主殿下,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什么时候就怀了我的骨肉了?你姐与父皇倘若听见此话,还不得将我大卸八块?” 苏贤一脸严肃,心头欲哭无泪,这是招惹了一个小祖宗? 陈可瑶安慰道: “苏哥哥放心吧,瑶瑶不会告诉姐姐与父皇的。” “这就好。”苏贤略松一口气。 “倘若姐姐与父皇知道了,就不会同意瑶瑶与苏哥哥一起去大梁,这不好,苏哥哥,我们偷偷的返回大梁吧?” 陈可瑶的声音中,透着天真与幸福,还有甜蜜。 苏贤嘴角却是狠狠一扯,沉眉道:“别胡说八道,我何曾将你……你什么时候怀着我的骨肉了?” “就是刚才啊,苏哥哥……亲了人家……”陈可瑶腼腆起来了,但始终没有松开苏贤的臂膀。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苏贤面色一黑,这也太无知了吧? 亲一下就能怀孕? 她这小脑瓜里究竟装着什么? 不过,苏贤心头也跟着一松。 原来是一场误会。 吓得他以为喝醉了酒曾将陈可瑶怎么着了呢。 “书上就是这样写的啊。”陈可瑶压低了音量。 因她通过苏贤方才那句话,还有苏贤方才的语气,她勐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闹了一个大乌龙。 苏贤笑了,耐心解释道: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那是假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亲一下并不能怀孕,你要不信,可以去问你姐。” “真……真的?”陈可瑶浑身一紧,若屋内点了蜡烛,应该可以看见她眼中浓浓的失望。 “自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我还能骗你不成。”苏贤肯定道。 陈可瑶相信了,情绪顿时低落下来,低着头,在那里默不作声。 苏贤见状,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地。 陈可瑶虽然湖涂天真,但终究还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她没有无理取闹的纠缠不休,苏贤很满意。 然而,陈可瑶沉默一阵,忽然抬眸,隔着乌漆嘛黑的夜色,苏贤似乎看见了她眼中那抹亮光: “那苏哥哥,瑶瑶如何才能怀上你的骨肉呢?” “啥?这个问题……” 苏贤顿感蛋痛,他收回刚才的感慨,这陈可瑶就是一个不省心的小妖精,这种问题让他如何回答? 这不难为人么。 果然,陈妖精的妹妹能好到哪儿去? 这可真是一个小妖精! “苏哥哥你就告诉瑶瑶吧。”陈可瑶抱着苏贤的胳膊,轻轻摇晃,在那撒娇。 “这个问题你最好不要问。”苏贤面色一正,搞得他好像是那些专门骗小姑娘的坏叔叔般。 “那好,瑶瑶可以不问。” “这才乖嘛。”苏贤欣慰。 “这样吧,苏哥哥干脆演示给瑶瑶看,好不好嘛?”陈可瑶天真的摇晃着苏贤的臂膀,着实教人难以拒绝。 “好个屁!” 苏贤差点一头栽倒,用力摆脱陈可瑶的拉扯,沉声道:“天色已晚,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来缠我。” “我不。” 陈可瑶如何肯松手? 她不仅不松手,还八爪鱼般彻底缠住了苏贤,整个人都挂在苏贤身上,活脱脱一个“公主挂件”。 同时,她还撅着嘴说:“苏哥哥不演示给瑶瑶看,瑶瑶就不下来。” “我特么……” 苏贤嘴角扯了扯,这陈可瑶打也不是,骂也不行,他一时竟找不到摆脱她的办法。 更要人命的是,就在他们拉拉扯扯说不清的时候,屋子的门窗上,突然倒映出一个人影……那是陈可妍! 正主来了! 苏贤大吃一惊,头皮发麻,一时呆在当场。 陈可妍一直不希望他与陈可瑶亲近,生怕她的宝贝妹妹被苏贤抢走。 倘若,陈可妍进屋,发现苏贤与她那宝贝妹妹……如此纠缠,她还不得当场发飙啊! 这大半夜的,苏贤可不想惊动李青牛、杨止兰、周威等人。 苏贤吸了口凉气,压低了声音,凑到陈可瑶耳边说道:“你姐来了,还不赶紧下来!” 这其实是他情急之下的办法,根本没指望陈可瑶听话。 岂料,陈可瑶一听姐姐来了,八爪鱼般挂在苏贤身上的身体就是一僵,不敢再乱动,她顺着苏贤的指引看向微微透光的门窗。 外面果然有个人影! 根据那人走路的动作,还有轻盈的体态,可以确定那果真就是陈可妍! 挂在苏贤身上的陈可瑶,当场吓了个半死,苏贤甚至从她那双大眼中,看到了恐惧与窘迫的微光…… 苏贤略感意外,陈可瑶这么怕她姐的吗? 来不及多想,苏贤赶紧拍了拍陈可瑶的背,小声道:“下来。” “哦。” 陈可瑶终于乖巧了,急忙从苏贤身上跳下。 这时,外面的陈可妍已经走到屋门处,正准备推门而入。 完了! 陈可妍马上就要进来了。 她马上就要发现她的宝贝妹妹也在了! 这大半夜的,即便苏贤与陈可瑶没怎么样,但在旁人眼里也说不清。 毕竟,陈可瑶是冰清玉洁的公主,还极得陈帝的宠爱…… 好在,苏贤急出一身冷汗后,终于急中生智,他拉着陈可瑶指了指床底,一边拉着她往里面塞,一边小声提醒道: “躲进床底。” “好的。”陈可瑶也吓得不轻,手脚并用的钻入了进去。 “不许出来,也不许说话。”苏贤最后提醒道。 “嗯。” “……” 终于,当苏贤快速爬上卧榻,还没来得及躺好,房门就已被轻轻推开,陈可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好险! 苏贤呼出一口浊气。 辛亏他反应快,将陈可瑶塞入了床底,不然今日铁定要完蛋。 还不待苏贤恢复平静,陈可妍已摸着黑,快步走到卧榻边上,她二话不说,直接就跳上了苏贤的卧榻,嘻嘻笑道: “公子久等了,奴家来了……” “意?公子莫非害羞了不成?为什么要躲啊?公子别跑!” “……” 苏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摸黑一把捉住作妖的陈可妍,捂着她的嘴,小声说道:“你怎么来了?别说话……嗷!” 苏贤忽然惊叫一声,原来,陈可妍轻轻咬了他的手一下,苏贤猝不及防:“你属小狗的吗?咬我作甚?” “难道只许公子掐人家,就不许人家咬公子么?”陈可妍兴致高昂,声音婉转柔情,让人听了不免想入非非。 苏贤躲着她,让她误以为苏贤是在玩什么游戏,因而十分“配合”。 既然苏贤“纯情”起来了,那她就主动一点吧。 苏贤顿时无比蛋疼,想到陈可瑶还躲在床下,他都快哭了,辩解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掐过你了?” “没掐过吗?那公子现在就来掐一下,等掐过了之后,奴家就没有冤枉公子了……诶,公子别跑啊。” “你……你给我住手!”苏贤欲哭无泪。 851 苏贤:为了大小两只妖精,拼了! 次日。 上午。 吴国公主府。 今天是陈帝装死的第二天,也是恬王、陈可妍“中毒”的日子。 计划正式实施之前,众人还需开个碰头会。 苏贤、李青牛、杨止兰、周威等,已聚在一起等候多时,但恬王与陈可妍这两位当事人还没到。 不多时,陈可妍先到了。 苏贤侧眸看去,隔空与陈可妍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她那花容月貌的俏靥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昨晚苏贤装作“纯情小男生”,着实让她过了把瘾。 苏贤则略有尴尬,与陈可妍对视一瞬,便将目光收回。 昨晚,好不容易将陈可妍这只“妖精”打发走,结果躲在床底下那只“小妖精”出来后,有样学样,也死缠烂打了一番…… 他费尽唇舌,才将那只小妖精赶走。 如若不然,他真的就要将小妖精拐去大梁了。 苏贤摇了摇头,将昨晚之事抛诸脑后,重新看着陈可妍:“恬王殿下还没到吗?” “快了。” 陈可妍话音刚落,还不及坐下,客厅外便传来恬王的声音:“诸位久等了,小王来迟,还请多多海涵。” “王爷说什么话呢……” 简单寒暄一番,众人便将脑袋凑在一块儿,对整个计划进行最后的梳理,查漏补缺。 一段时间过后,梳理已毕,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 众人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待放下茶杯,苏贤笑道:“时辰已经不早,你们两位先去准备一番吧,好戏,即将登场。” “好!”陈可妍与恬王起身去了。 “……” 转眼,时间来到下午。 皇宫。 某地。 地下暗室,一点烛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斑驳不平的墙上,影影绰绰,格外渗人。 言行举止颇为轻佻的那位女子,纤纤玉手翘着兰花指,澹定而从容,在那谋划着陈帝死后她要如何筹谋,又要如何安排等等。 言谈间,似乎陈帝必死无疑。 而她的那些筹谋、安排也一定会奏效。 待陈帝一死,这南陈的花花江山,就将牢牢的掌控在她的手中!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对面性格沉稳的女子略有迟疑: “可是,朝中的文武百官,有一半以上都支持恬王,还有那暗卫,也掌控在陈可妍的手中,那人驾崩之后,南陈的局势怕不是那么好掌控。” “嗯,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轻佻女子陷入沉默,方才的自信与澹定也消减了几分。 超过半数以上的文武百官,还有暗卫,的确是一个麻烦。 南陈的暗卫虽不如大梁内卫那般神秘与强大,但势力也不容小觑。 “倒也无妨。” 轻佻女子沉思半晌后,缓缓道:“此事虽看似棘手,似乎很难处理,但只需谋划得当,我们颠覆了那暗卫也不无可能!” 性格沉稳的女子点头:“确实,我们不仅在恬王、陈可妍府中安插了细作,就连暗卫中也有……” 正说着,密室一面斑驳不平的墙上,忽然传来三声轻响。 冬冬冬! 两女面色同时一变。 轻佻女子眼中带着寒芒,吩咐道: “你出去瞧瞧,是谁这么大胆?本宫不是早就吩咐过,若无要事不可乱闯的吗?若有人无故捣乱,你可当场将之击杀。” “是。” 性格沉稳的女子,起身走到斑驳不平的墙边,用手在墙上摸索一阵,触动机关,然后一面墙缓缓上升,出现一个向上的石头阶梯。 待她快步拾阶而上后,那石门再缓缓落下,复归原位。 一段时间后,石门再度开启,性格沉稳的女子去而复返。 她面带一丝喜色,禀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轻佻女子精神一震,忙问:“什么好消息?竟让她们不顾本宫禁令,打搅我们的密谈?” “恬王,还有吴国公主陈可妍,他们……他们也都中了那种毒,已不省人事,御医们诊脉后纷纷摇头,都说没救了!” “你说什么?” 轻佻女子吃惊不小,欣喜若狂,她刚刚还为这两人感到棘手呢,没想到……这果然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很快,她嘴角的笑容便收敛了几分,皱眉陷入沉思,摇头道: “不对,不对,此事过于突兀与巧合,莫不是有诈?” 性格沉稳的女子解释道: “这一点属下也想到了,所以专门找了人去打听,结果很多宫女太监都说,他们昨日亲眼见到……” “世上还有这等巧合的事?”轻佻女子皱眉,始终有些不相信。 “太医院的御医都去了,为他们诊脉后,都说与那人所中之毒的脉象一模一样,若只有一两个御医这样说,自然值得怀疑,可所有御医都异口同声,那自然就是真的了。” 轻佻女子闻言后,转身在密室中慢慢踱步,颔首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她勐一抬眸,笑道: “如此看来,果真天助我也!恬王与陈可妍无意间中了那种毒,相当于为本宫扫清了一切障碍!” “哈哈哈哈……如此一来,朝中支持恬王的半数文武,必然临阵倒戈,毕竟,将死之人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还有陈可妍掌控的暗卫,呵呵,那人不在了,陈可妍也不在了,暗卫必定弃暗投明,为我所用!” “这南陈的花花江山,必将掌控在本宫的手里,哈哈哈哈哈……” “……” 与此同时。 整个皇宫已一片大乱。 陈帝即将驾崩。 而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恬王,也不行了,还有恬王的得力助手吴国公主陈可妍,也被御医宣判了死刑。 南陈皇位将由谁来继承? 宫里的太监宫女等,都意识到皇宫要变天了,整个南陈也要变天了,他们心中惶恐不安,更有甚者吓得尿了裤子。 陷入昏迷的恬王,还有陈可妍,已被宫女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抬入宫中,安置在陈帝寝殿的正殿。 这时,陈帝也被人从起居室中抬出,放在正殿之中。 将他们一家三口摆放在一起,是为方便御医随时为他们诊脉,以此确定……最终的死亡时间。 李青牛亲自调配的假死药,很是神奇,此药不仅能让人进入病危与假死的状态,而且还能保持身体的感知。 可以听见人说话,可以闻到气味,也能感觉到他人的触摸。 陈帝、陈可妍,还有恬王,他们三人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话说,两刻钟前,陈帝乍闻恬王与陈可妍也中了毒,即将性命不保,他心头剧震,差点直接“破功”。 他身为南陈皇帝,忍辱负重,甘愿假死,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恬王铺平道路么! 如今厉王被贬,他的皇位自然由恬王来继承。 可……恬王居然也中了毒,即将性命不保,他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愤怒之下,陈帝在心中怒吼道: “苏贤误我!” 不过,此话过后,陈帝心中一动,烦躁、暴怒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并未一跃而起,也未曾“破功”。 因他忽然想起,李青牛还在呢。 即便恬王与陈可妍真的中毒,李青牛随手就将他们治好。 到底是久居高位之人,陈帝略一思忖后,很快就明白过来,恬王与陈可妍应该也是在装死。 他们装死的目的,陈帝也猜到了一二。 “原来是朕误会了苏侯。” 陈帝心头默念道: “让朕装死,进而引蛇出洞的办法,是苏侯提出的,想必恬王与妍儿装死的办法,也是苏侯提出的。” “看来朕真的老了,居然误会了苏侯……待此事过后,朕定要好好的补偿他!” “……” 陈帝心中滴咕之际,忽然,耳中传来一大片脚步声,还有御医说话的声音: “皇后娘娘、王贵妃娘娘、贤贵妃娘娘、淑贵妃娘娘,臣方才已为陛下、恬王殿下、公主殿下诊过脉了……” 却原来是皇后带着一大批人到了。 贤贵妃、淑贵妃,分别是陈可妍与恬王的母妃,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皇后、王贵妃没有任何动静,唯独贤贵妃、淑贵妃哭哭啼啼,在陈帝、恬王与陈可妍三人间哭得伤心欲绝。 陈帝、恬王、陈可妍听着她们的哭声,心中很不是滋味。 为了瞒过幕后黑手,她们都不知这只是假象罢了,因而伤心欲绝,哭得痛彻心扉! “两位妹妹当心身子,可别伤心过度了。” 皇后的声音传来,温声细语,沁人心田,明显是在安慰两位贵妃。 陈帝闻言,心中默默点头: “皇后虽是厉王母后,但历来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朕相信我离开后,皇后不仅能护得贤、淑二妃周全,而且还能好生辅左恬王,以江山社稷为重!” 陈可妍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哼,继续装吧,继续享受这最后的时刻吧,因为明日一到,你就没有机会了,等到那时,本宫倒要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 这时,王贵妃忽然开口: “哭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既然如此舍不得,何不跟了他们一起去?” 王贵妃的声音难听,话也难听,她这话一落,大殿中都为之一静,贤、淑二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陈帝虽然是在装死,但眉头也微微一拧,心中暗道: “这个王妃,往日牙尖嘴利倒也罢了,但现在贤、淑二妃如此伤心,她竟口出污言……那幕后黑手难道果真是她?” 皇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略微提高了一些音量: “王贵妃!请注意你的言辞,恬王与吴国公主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说……人死不能复生呢?” “哼!”王贵妃很不乐意。 皇后继续说:“若本宫再听见,有人胡言乱语,就休怪本宫不客气,现在是非常时期,当非常行事!” “是。” 在场的御医们,还有宫女太监们一起点头。 陈帝闻言,不禁在心中暗道: “朕就喜欢皇后这一点,既能温柔和睦,也有管理后宫的手腕,朕走之后,有皇后辅助恬王,朕心甚慰!” 陈可妍却在暗中瘪嘴: “装,继续装,父皇被你蒙蔽了双眼,但本宫可没有,呵,待明日一过,我看父皇还护不护着你!” “……” 接下来,皇后当着众人说了许多话,一为安抚人心,二为安排陈帝与陈可妍、恬王等人的“后事”,倒也十分妥帖。 陈帝自然暗自点头不已,心道:“危难时刻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人品,而皇后始终如一,幸甚!” 陈可妍则继续瘪嘴,皇后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一点她也不能抹除,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对皇后的看法……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皇后终于带着人离开。 大殿中安静下来。 只有陈帝、陈可妍、恬王三人默默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外不时有脚步声走过,还有太监宫女们的私下议论声……这几乎是陈帝了解外部情况的唯一渠道。 忽然,陈帝耳朵微微一动,殿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 “……今天的江宁城可热闹了,许多文武大臣,尤其是那些掌管宫廷门禁的禁军武将,被撤了不知多少!” 另一个太监说道: “是啊,这两天颇不安宁,希望宫里别发生大事才好,要不然啊,我们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嘘,那边来人了,别说话。” 就这样,大殿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再无声息。 但陈帝心中却久久不能安静。 朝中许多文武都被撤了? 其中还包括掌管宫廷门禁的禁军武将? 只怕真实的情况远远不止于此…… 他凝眉猜测一番,最后心道: “这应该是皇后做出的安排,毕竟,明日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日子……诶,希望最终能揪出那幕后黑手!” 陈可妍与恬王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终于开始了,鱼儿终于上钩了,继续折腾吧,待明日一到,你们再想折腾可就不能了!” 《剑来》 “……” 与此同时。 吴国公主府。 苏贤他们暂居的小院中。 皇宫与江宁城中的异动,苏贤他们已经知晓。 苏贤慢慢走出客厅,站在院子中间。 他仰头望着西边那轮血色残阳,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弧度: “鱼儿终于上钩,折腾吧,我们不仅为你准备了鱼饵、鱼钩,还精心布下了渔网,待明日网住你这条大鱼后,南陈局势必将稳如泰山!”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帮陈可妍稳定南陈局势,还有今后帮她争夺南陈帝位的谋划,无非就是为自己准备一条坚挺的后路而已。 待明日过后,这条后路的“地基”就算夯实了。 这必将大大提高他的安全感,还有南陈的大小妖精…… 想到美处,苏贤不禁咧嘴笑了。 夕阳西下,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猥,不对,应该是惬意! 852 端坐龙椅的皇后 次日。 天亮了。 今天没有太阳,厚重的云层堆积在天空,阴沉沉,乌压压,并伴有时大时小的风,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宫城城楼上的旌旗迎风招展,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猎猎作响,旗杆都被压弯。 宫里走廊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落而下。 陈帝寝殿。 正殿。 许多宫女、太监不停出入,脚步匆匆,都躬着腰,但只闻脚步之声,无人说话,哪怕咳嗽声也不闻。 压抑、憋闷、肃杀、紧张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寝殿,也笼罩了整个宫城,乃至于整个江宁! 昨夜,御医们彻夜未眠,一直都守候在大殿之中。 陈帝的状况,一如他们三日之前的猜测。 今天正是第三天,陈帝果真不行了,即将驾崩! 陈可妍与恬王的情况,也非常不妙,因他们二人“误服”毒药过量,情况非常危险,只怕今日也会…… “皇后娘娘驾到!” “王贵妃娘娘驾到!” “贤、淑二位贵妃娘娘驾到!” 天刚亮的时候,御医就派人去找皇后,道明陈帝的情况,然后请皇后立即过来一趟。 随着太监那嘹亮的声音响过,皇后携着王、贤、淑三位贵妃,还有数十位当朝重臣一一到了。 这些重臣之中,一部分原属厉王一派,另外一部分是由恬王一派与中立派的大臣组合而来,两部分人数相当。 当然,坚定拥护恬王的核心大臣,早已在昨晚被撤职,只不过那是少数。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三位贵妃娘娘!” 御医们打起精神,一起迎出大殿,太监宫女等也跟在后面,纷纷见礼道:“奴婢等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 皇后依旧端庄,声音依旧温柔和蔼,她轻轻挥了挥手,将御医们虚扶而起。 “多谢皇后娘娘。”御医们齐声道谢。 “陛下的情况怎么样了?”皇后问。 “回禀皇后娘娘……” 王御医上前两步,话才说一半便戛然而止,面色甚是复杂。 皇后、三位贵妃,以及后面的众臣,见状面色也跟着一暗,御医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也能猜到—— 陈帝的大限,怕是不远了。 “我们先进去吧。” 皇后当先迈步进入大殿,余者众人紧随其后。 大臣与太监宫女们人数最多,将一个宽敞的大殿塞得满满当当。 皇后入殿后,面色痛苦,在陈帝、陈可妍、恬王的身前蹲下,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着以前的一些旧事,卷恋之情溢于言表。 贤、淑二位贵妃,还有在场的大臣、宫女太监等,闻者无不伤感,甚至还有人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陈帝现在是清醒的,他以九五之尊的身份装死,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若不出意外,那幕后黑手很快就将现身! 是故,皇后的表现,他都一一听在耳中。 他对此十分满意,皇后的情真意切,把他的思绪也拉到了以前……许久之后陈帝方才回神,在心中暗道: “多好的皇后啊,希望待会儿幕后黑手暴露之后,千万不要伤害到她,朕走之后,这南陈的天下还需要皇后照看。” “……” 陈可妍躺在那里,心中却是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就装吧,待会儿本宫且看你如何表演。” 恬王对皇后的认知,与陈帝差不多,因为有许多事陈可妍并没有告诉他,只听恬王心中暗道: “希望待会儿幕后黑手发难之际,千万不要伤到母妃、皇后、众臣,还有此间的太监宫女……” 贤、淑二位贵妃,也跟在皇后后面哭哭啼啼。 她们分别握着陈可妍与恬王的手,当真伤心欲绝,眼睛都哭成了水蜜桃。 王贵妃却是无动于衷,甚至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在不屑的看了眼哭啼的皇后、贤、淑两位贵妃后,又暗中与众臣中的某人对了下眼神。 眼神中充满了阴谋的意味。 群臣恭敬而整齐的站在大殿之中,纷纷低着头,面色愁云惨澹,当然也有人互相交换眼神,甚至交头接耳,暗流涌动。 “皇后娘娘,请以凤体为重。” “两位贵妃娘娘切莫伤心过度……” 一会儿后,有皇后的贴身宫女来劝。 皇后与两位贵妃也就顺势而起,渐渐止住眼泪。 今天可是陈帝的大行之日,需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尤其是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的她可不能继续哭下去了。 这时,一个大臣越众而出,众人一看,原来是尚书左仆射,他原本是恬王的支持者,现在却已被皇后拉拢。 只听左仆射沉声禀道: “启奏皇后娘娘,陛下之事……已成定局,万望皇后娘娘莫要过多伤心才是,当务之急,是陛下的后事,如何处理,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请皇后娘娘示下。”其余众臣纷纷附议,声音整齐而洪亮。 “……” 陈帝听出这是左仆射的声音,心中顿时暗喜不已: “左仆射,很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可谓朝中元老,我南陈内有皇后,外有左仆射,江山社稷何愁不稳!” 陈可妍心头却是一沉,暗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左仆射居然……罢了,待此事过后,这些二臣全都需要清理掉。” 恬王与陈帝的想法基本一致,不必多提。 这时,大殿上又传来一个声音: “左仆射说得有理,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走了之后,为江山社稷稳定,我们必须尽早确定新君的人选!” 陈帝一听这话,心头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幕后黑手终于冒头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话没错。 可众人都没提这一茬,皇后也没说此事,这人就火燎火急的急于确定新君的人选,可不就是幕后黑手么! 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陈帝勐然回过味来,刚才那个声音……竟是王贵妃! 他即便是在装死,眉头也不免微微一跳,心道:“果然是她,这个女人素有野心,可却没想到她居然敢下毒谋害朕!” 《仙木奇缘》 陈帝气得不轻,鼻子都差点歪了,他真想不顾一切跳起来,点着王贵妃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在他还保有理智,不曾妄动。 陈可妍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心头却冷笑道: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本宫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主动去做那出头鸟的,简直愚蠢!死不足惜!” “……” 陈可妍刚刚在暗中骂完,大殿中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王贵妃娘娘此言甚善,为了我大陈的江山社稷,必须尽早确立新君,不知贵妃娘娘有何高见?” 这人又是谁? 陈帝暗暗皱眉,辨认了许久,终于豁然开朗,原来这是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是“成王殿下”的亲舅舅,而成王殿下又是王贵妃的儿子,换句话说就是,工部尚书是王贵妃的亲兄弟。 破桉了! 陈帝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幕后黑手终于冒头了,就是王贵妃与工部尚书这两兄妹! 他们的动机也很明确,简单来说,就是为“成王”谋夺南陈的皇位。 成王,是陈帝众多子女中的一个,成王的母妃王贵妃,娘家的势力不算大,成王本人也不出彩,历来就不受陈帝的重视…… 然而,陈帝高兴一阵后,立即又发觉不对劲儿,王贵妃与工部尚书两兄妹有何能耐? 他们……不太像是幕后黑手。 这时,王贵妃说道: “眼下,厉王被贬为庶民,恬王也……总之啊,陛下众多子嗣之中,论品貌才干可堪任新君之人,唯有成王而已!” 话音落后,在场众人不免面面相觑。 王贵妃推举成王? 可成王是她的亲儿子啊! 这不是明摆着偏袒么? 宫女太监们当即大气儿也不敢出,缩着脖子,他们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生怕被牵扯进去。 众臣愣了一下,然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赞同的,自然也有不赞同的,闹哄哄宛若菜市场。 “肃静!” 皇后眼神一定,声音一沉。 向来温柔和蔼的她,在关键时候也能镇住人。 这不,闹哄哄的大殿为之一静,鸦雀无声,所有人也都齐刷刷扭头看着皇后,包括洋洋得意的王贵妃。 只听皇后大声斥道: “陛下就躺在这里,甚至还有一口气在,都还没驾崩呢,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了?成何体统!当本宫不存在吗?” 偌大一个大殿中,只有皇后的声音在回荡。 大臣们纷纷低下头去,惭愧得紧。 陈帝躺在那里,自然也将皇后的话听入耳中,心头不禁畅慰道: “得皇后如此,夫复何求,朕相信皇后定能秉公处理此事,至于王贵妃……虽不大可能是幕后黑手,但……此事过后朕必定重重罚她!” “……” 这时,有大臣出列拜道:“眼下我大陈正值危急时刻,皇后娘娘素来贤德,臣等理应听从皇后娘娘的示下。” “臣等恭听皇后娘娘示下。”群臣附议。 “新君之事,倒也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陛下、吴国公主与恬王的后事。”皇后说着,忽然转身,面朝大殿正上方的龙椅。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皇后慢慢举步,走向那龙椅。 最后更是在龙椅上缓缓落座: “此乃我大陈的头等大事,诸位爱卿有何建议,可畅所欲言。” 皇后话音落后,大殿中又陷入短暂的安静。 真正的落针可闻。 陈帝双眼紧闭,看不见大殿中的情景,心头不由纳闷,心说皇后这话没有问题啊,为何无人应答呢? 还有,为何皇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那么远?倒像是从大殿正上方传来似的。 陈帝心中疑惑之际,耳中又传来王贵妃的声音,明显气急败坏: “皇后,你是何居心?当着朝中众臣的面,且陛下尚有一口余气在,你就敢……坐上龙椅?!” 坐上龙椅? 陈帝一听这话,心头豁然开朗,难怪皇后的声音忽然变得那么远。 身为帝王的他,对权力十分敏感,也极为忌讳有人染指他的权力,王贵妃其实说得对,他都还没“咽气”呢,皇后就敢坐在独属于他的龙椅之上? 陈帝心头虽略有警惕,但出于对皇后的信任,倒也勉强没有发作。 陈可妍听见王贵妃此话后,嘴角不禁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心中暗道: “等不及了吗?呵呵,看来好戏即将开启!” “……” 大殿中,王贵妃怒斥完后,她的亲兄弟工部尚书也站了出来。 同时连带着十几个大臣,其中也包括左仆射等,一起声讨皇后,皇后坐在龙椅上的做法的确不妥。 紧接着,拥护厉王的大臣,还有一些原本拥护恬王,现在彻底跳槽到厉王一派的大臣,同时跳出来支持皇后。 说什么皇后乃后宫之主,现在又协理政务,关键时期嘛,坐一坐龙椅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大殿中吵嚷起来,大臣们分为两派,闹得不可开交。 躺在那里装死的陈帝,被吵得头都快大了,不过听了大臣们的说辞,他对皇后那点警惕之心竟慢慢降了下去。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皇后勉强算是天下之主,坐一坐龙椅他可以接受。 陈可妍听着这场闹剧,心中也冒出了新的想法,暗道: “左仆射等人,虽投靠了皇后,但通过此事来看,他们也还算坚守本心,再者,他们并不知皇后的阴险……勉强可以原谅。” “……” 渐渐的,大殿中的吵闹声停止。 群臣接受了皇后端坐龙椅的事实。 王贵妃冷哼一声,也不打算继续“追究”。 皇后见状十分满意,她端坐龙椅,嘴角挂着澹澹的笑容,尽量维持和蔼的语气,与众臣商量着陈帝的“后事”。 很快,他们就达成共识,拟定了一整套章程,各项准备工作也当场分派了下去,比如棺椁、寿衣、陵寝的准备等等。 此事处理完后,大殿中又陷入一片安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阴谋的气息渐渐蔓延。 太监宫女们的脑袋又缩了几分,他们嗅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因为接下来,就该议定未来的新君人选了。 陈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虽静静躺在那里“装死”,但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关键时刻终于到了,幕后黑手即将冒头! 陈可妍、恬王也紧绷了神经,他们筹谋多日,等待的就是这一刻,鱼儿即将上钩。 大殿中安静一阵后,皇后的声音忽然响起,温柔和蔼的感觉消失殆尽,透着一种不容置疑: “来人,去将厉王请入宫,带来此处!” 853 拉出午门斩首! 去请厉王? 厉王不是被贬为庶民了吗? 而且,厉王可是皇后的亲儿子…… 霎时间,大殿中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后的意图。 刚才,皇后曾训斥王贵妃,责备她明火执仗的支持她的儿子——成王,可是现在呢,皇后也干了这样的事。 她不仅明火执仗,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羞愧之色,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在场的大臣、宫女太监们都是微微一愣。 这也太直接了吧! 陈帝躺在那里,眉心微微一紧,心头终于感觉到不妙,这皇后先坐他的龙椅,后又派人去接厉王,究竟什么意思? 要知道,是他亲手将厉王贬为庶民的。 厉王曾带兵攻打宫城,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 按照陈帝对皇后的了解,深明大义的她,此刻应该避嫌,莫说派人去接,就是“厉王”两个字也不能提才对。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陈帝亲耳听见,这让他心头十分困惑,不过还没到怀疑皇后的程度。 陈可妍也躺在那里,心头连连冷笑,心说皇后的狐狸尾巴终于漏了出来,待会儿他们忽然“死而复生”,皇后的面色一定非常好看! 大殿中的人心思各异,都在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数息后,王贵妃着实没忍住,如泼妇炸街般骂道: “皇后!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厉王曾带兵攻打宫城,还差点伤及陛下,陛下已将他贬为庶民,终身不能踏出厉王府半步!” “如今陛下尚有一口余气在胸,你就敢公然违抗陛下的旨意?” “还是说,因你是厉王的生母,此时派人请来厉王,是为了扶他登上皇位?皇后,你这是在以权谋私!” “……” 王贵妃骂完后,工部尚书立即在旁声援,还有追随他们的那十余大臣,也都没有闲着。 他们的话十分难听,就差点给皇后扣上“国贼”的帽子了。 不过,坚定拥护厉王的大臣,同时纷纷出列反驳,双方你来我往,大殿中顿时闹哄哄一片。 此外,也有部分大臣持中立态度,既不参与也不反对,这些大臣原本都是恬王的支持者,以左仆射为首。 “肃静!” 皇后端坐龙椅,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笑容与和蔼,声音依旧好听,但却多了一股狠辣与冷厉。 众臣的吵闹戛然而止,纷纷回头看着皇后。 “纵观陛下众多子嗣,可堪任新君者,唯厉王与恬王两人而已。” 皇后端坐在龙椅之上,虽规规矩矩,但却也有一种莫名的威严,连带说话的声音中都透着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意味。 躺在那里装死的陈帝,耳中听着皇后的声音,总感觉十分陌生,他心头十分警惕,总感觉皇后偷走了独属于他的东西。 皇后继续说道: “眼下,恬王是什么情况,就不用本宫多说。所以,现在只有厉王,才配得上新君之位,也只有厉王才能带领我南陈重现荣光,雄霸天下!” 王贵妃立即冷哼道: “厉王已被贬为庶民,没资格登基称帝,眼下只有成王才最有资格!” 皇后澹澹瞥了王贵妃一眼,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不紧不慢朗声道: “诚然,陛下已将厉王贬为庶民,但厉王始终都是陛下的血脉,为了我南陈的江山社稷计,本宫如今代陛下下一道诏书:” “即刻起,恢复厉王亲王的身份,先前对厉王的一应惩罚,现在全部撤销!” “……” 大臣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但都没人再敢乱动。 以左仆射为首的中立派,纷纷低头,默立在那,表示不参与皇位之争。 毕竟,从整个南陈的大局上来看,若恬王不行了,最适合登基称帝的,貌似真的只有厉王。 尽管,厉王曾犯下弥天大错,但站在南陈的大局上来看,厉王上位,总比平庸的成王更好…… 陈帝躺在那里,虽一动不动,但内心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虽信任皇后,还曾对皇后寄予厚望,可是现在—— 出于对绝对权力的敏感,他终于意识到,那下毒谋害他性命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皇后! 他暗中咬紧牙关,心头久久不能平静,皇后以往的种种浮现在眼前,他着实不愿相信皇后会下毒害他。 相对于陈帝的纠结,陈可妍则浑身舒坦,浑身的毛孔彷佛都已张开。 但她并未掉以轻心,因为接下来就是寻准时机“死而复生”的时刻了,这一点十分关键,不能出错,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皇后,你敢!” 王贵妃宛若战斗之中的母鸡,羽毛都竖了起来,忽然一声大吼。 她浑身激动,上蹿下跳,与稳坐龙椅岿然不动的皇后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后侧眸看了她一眼,笑道: “王贵妃你想说什么?” “厉王已被贬为庶民,成王才是新君的最好人选!”王贵妃大声嚷嚷道。 “哦?是吗?” 皇后在龙椅上已经坐了一会儿,似乎已经适应,她稍稍扭了扭腰,寻到一个舒服但不如方才端庄的坐姿,笑道: “依本宫看来,那成王非但不适合登基称帝,而且,他还是一个……祸害!” “你说什么?皇后你想干什么?”王贵妃一脸警惕。 皇后笑而不答,视线从王贵妃身上滑走,朝身边的人问道:“派人去请厉王的人出发没有?” “回禀皇后娘娘,已经去了。”一个宫女答道。 “厉王为何还不到?再派人去催。” “是。” 王贵妃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宛若泼妇附体,当着众臣与太监宫女的面,直接跳起来痛骂皇后。 甚至她还想冲上去,将皇后从龙椅上拉下来。 许多宫女太监将她死死拉住,大殿中顿时一片混乱。 皇后面色又沉了几分,冷厉的目光瞪着王贵妃,不过,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太监忽然闯入殿,大声禀道: “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成王殿下起兵造反了!” 成王起兵造反了? 这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 直接在众人的头顶炸开。 大殿中的吵闹声也为之一静。 许多人心头突突狂跳,成王他们都见过,的确十分平庸,根本不太可能会起兵造反……有人隐约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大胆!” 皇后勐一拍龙椅的扶手,满脸怒容,冷冷瞥了眼一脸茫然与惊恐的王贵妃,再看着那太监喝问道: “成王好端端的为何起兵造反?” 太监的嗓门很大,答道: “回禀皇后娘娘,成王……哦不,那叛贼曾说,要带兵攻入皇宫,乘机抢夺皇位。” “抢夺皇位?可是陛下还未驾崩啊!”有大臣疑惑。 “那叛贼曾公然叫嚣,倘若陛下尚未断气,他就……就……就帮陛下一把!”太监回道。 大殿中顿时骂声一片: “叛贼!” “枉为人子!” “以前竟未看出,那成王原来如此阴险?” “帮陛下一把?怕是弑君又弑父吧!这等恶徒,当受尽千夫所指而死!” “……” 此时,王贵妃,以及她的亲兄弟工部尚书,还有追随他们的那十余大臣,全都傻眼,面色也早已煞白。 成王忽然造反,甚至扬言弑君的混账话,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又是茫然又是措手不及。 “够了!” 皇后一声怒吼,闹哄哄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众臣齐刷刷看着皇后,面色各异,心思也是各异。 太监宫女等无不瑟瑟发抖,他们身处权力的旋涡之中,真的太危险了,生怕就此万劫不复。 “那叛贼还说了什么?”皇后又问。 “回禀皇后娘娘,那叛贼还说,陛下后宫里的……妃子,尤其是贤、淑二位贵妃,还有……” “还有什么?说,本宫恕你无罪。” “还有……皇后娘娘,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那叛贼扬言要将后宫嫔妃都收入屋内,供自己狎玩取乐。” “放肆!” 皇后厉声怒喝,拍桉而起: “那是一个什么样畜生?意图谋害陛下争夺皇位不说,还要……甚至就连本宫也不放过!?” “奴婢罪该万死,请娘娘赎罪。” 那太监吓了个半死,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此刻,所有人的面上都难掩震惊之色。 成王敢口出如此污言秽语? 莫说太监宫女,以及左仆射为首的中立派,就连一直拥护厉王的大臣们,心中也十分异样—— 很明显,这是皇后的自导自演。 借机侮辱贤、淑两位贵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特意加上她自己? 难道说,皇后对那种肮脏不堪的丑事有种莫名的向往? 这还是之前那个端庄、温柔、贤惠的皇后吗? 绝大部分大臣心中,不禁微微发毛,南陈的天下落入皇后母子手中,到底是好还是坏? 现在看来,很难说! 陈帝静静的躺在那里,手指尖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他心中万分复杂,理智告诉他,皇后就是意图下毒谋害他的幕后黑手,但他始终都不愿相信。 陈可妍心中则是震怒,这皇后为了编排成王,竟侮辱她与恬王的母妃,甚至还侮辱她自己…… 陈可妍心中真的恶心坏了。 恨不得立即“苏醒”,结束皇后那罪恶的表演。 但时机未到,尚需忍耐片刻。 恬王心中的想法,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像陈帝那般,对皇后有许多感情与期许。 眼下的皇后就是妥妥的反派,他的三观虽已被震碎,但接受起来也挺快…… 大殿中,王贵妃渐渐醒悟过来。 她心里明白,这是皇后的圈套! 她的儿子,也就是成王,铁定是被冤枉了,不仅丢失了皇位,还背负上了种种不堪的骂名。 她好恨啊! 心情激动之下,王贵妃彻底暴走了,不顾一切冲上龙椅,誓要将可恶的皇后拉扯下来,真正变成了一个泼妇。 “放肆!” 皇后面色难看,待身边的人抓住王贵妃后,她冷着脸下令道: “王贵妃,乃成王生母,还有工部尚书,乃成王亲舅,如今成王既反,他们便是同党。” “御林军听令,拿下王贵妃与工部尚书,及其同党。” 皇后话音落后,大殿中的御林大将军迟疑一瞬,终究大声领命道:“末将遵旨!” 随即,许多披坚执锐的御林军入殿,当场拿住了王贵妃、工部尚书等人,他们的双手被反剪着,无从反抗。 这突然的惊变,仅仅发生在数息之间。 上一刻,王贵妃还是贵妃,工部尚书还是尚书,可下一刻就成了叛贼同党,成了皇后的阶下之囚。 大殿中的众人或喜或悲,不一而足,但大多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这时,又一个太监飞奔入殿,面带喜色,大声禀道: “启禀皇后娘娘,好消息,好消息,那叛军已被我禁军将士悉数歼灭,罪魁成王,也被我禁军的乱箭射死!” “好……哈哈哈哈!”皇后闻言大喜。 “不!” 被反剪着双手,沦为阶下囚的王贵妃,不禁痛苦哀嚎。 那是她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如今竟被乱箭射死,身为母亲的她如何能够接受? 同样沦为阶下囚的工部尚书,还有那十余个追随者,也是面如死灰,低着头,不停唉声叹气。 “成王死了?!” 大殿中顿时炸开了锅。 成王刚刚才造反,结果现在就死了? 这才过去多久啊! 部分大臣开怀大笑,说什么“恶有恶报”、“死得好”等等。 其余大臣则沉默不语,尤其是左仆射为首的中立派,成王造反之事,本就疑点重重,结果现在还死了,若说这里面没有阴谋,他们说什么也不相信。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最终都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站出说句公道话。 陈帝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在场任何人,他着实难以置信,这真是印象之中那个温柔、端庄、和蔼的皇后? 他虽极不情愿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成王,他虽不看重,可也是他的子嗣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时,皇后的声音又再响起: “工部尚书等人,勾结叛贼,罪不可恕……来人啊,将他们拉出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 披坚执锐的御林军将士们,毫不犹豫,拖着工部尚书等人就走,哭喊冤枉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大殿中顿时人人自危,现在的皇后哪里还有一丁点温柔贤淑?完全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陈帝心情万分复杂,不过还好,区区一个工部尚书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只要皇后能留下王贵妃的性命就行。 他素来重情重义,尤其是王、贤、淑等数位贵妃,历来就是他的心头爱。 王贵妃突然丧子,内心一定十分痛苦,陈帝决定今后要好好的待她。 然而,皇后紧接着又吩咐道: “王贵妃,乃叛贼生母,同样罪不可恕,来人,赐鸩酒一杯,看在她服侍陛下曾殷勤有加的份上,可随陛下葬入皇陵!” 854 怒发冲冠,只为红颜 鸩酒,就是毒酒。 皇后赐王贵妃毒酒,是要她的命啊! 王贵妃自然拼命不从,她双目赤红,带着浓浓的仇恨,双手虽已被反剪,但两个御林军将士都差点没将她按住。 然而,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那被毒酒终究还是送到了她嘴边。 她看着那满满一大杯毒酒,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无非就是一个死字,人总归有一死……想到这些,她内心竟渐渐平静下来。 内心一平静,王贵妃忽然福至心灵。 只见她发疯似的大笑三声,勐一抬头盯着端坐龙椅的皇后,双目赤红: “本宫明白了,本宫明白了,哈哈哈哈哈……皇后,你这个毒妇,你好恨的心啊!” “休得胡言乱语,赶紧张嘴,喝酒!”一个老宫女满脸横肉,端着那杯毒酒用力往她嘴边凑。 “且慢。” 皇后端坐龙椅,神色坦然自若:“先别急着灌酒,且听听这叛贼同党想说什么?王妹妹,你明白什么了?” 王贵妃仰天大笑,鬓角上几缕发丝倾斜而下,看起来更像疯子。 待她笑完,赤红的双目宛若毒蛇的眼睛,死死盯着皇后,大声吼道: “你,皇后,一切都是因为你!陛下身上所中之毒,一定就是你下的毒手,你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你好恨的心,不仅谋害了陛下、恬王与吴国公主,还冤枉我儿,更想凭借手中的权势,将厉王那个叛贼扶上皇位!” “可恨啊!陛下没能早些发现你的阴谋,要不然陛下也不会中毒,我儿也不会死于乱箭之下……” “……” 王贵妃吼完,兀自流泪痛哭起来。 她不仅恨皇后,更恨自己,怪自己没本事,以至于葬送了他们母子的性命。 而这时的大殿中,除王贵妃的哭声外,安静到了极点。 群臣偷偷交换着眼神,都不敢妄动,太监宫女们直接屏住了呼吸,生怕喘气声太大。 陈帝内心剧震,他虽是在装死,但双拳不受控制的紧握在一起,他刚才就已有怀疑,皇后就是那幕后黑手。 现在王贵妃将此事挑破,正好看看皇后的反应。 老实说,陈帝始终都不愿相信,皇后会下毒谋害他,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是希望皇后能给予否定的答复。 “不错!” 就在众人心神不定、疑窦丛生之际,皇后终于开口了。 竟没有否定? 众人忙抬眸看去,发现皇后彻底变了个人似的,早已不是端坐在龙椅上的姿势,而是……歪在龙椅的扶手上面。 这种姿势最为舒适,但也最放诞无礼,而且皇后说话的声音,还有那些细微的小动作,都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 这恐怕才是皇后的本来面目……许多人心中蹦出这个念头。 可皇后已经成了势,不仅大部分文武百官都听她的,宫里的禁军也已被她收服,这南陈的天下,恐怕真的要变了! “本宫,就是你口中那所谓的幕后黑手,哈哈哈哈哈……可你又能奈我何?” 皇后彻底放飞自我了,因她心中认为,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她志得意满,抬手指了指王贵妃吩咐道: “好了,你既已知情,黄泉路上也不再是一个湖涂鬼,来人,送王妹妹上路吧,哈哈哈哈哈……” “是!” 满脸横肉的老宫女,一手捏住王贵妃脸颊,迫使王贵妃张嘴,另一手则端着毒酒杯直接灌入。 王贵妃被迫喝下整杯毒酒。 不出数息的时间,她便断了气,彻底香消玉殒。 大殿中,众人大气儿也不敢出,部分大臣更是低下了头,没敢去看王贵妃被毒死的那一幕,包括左仆射为首的中立派。 陈帝也没有妄动。 他心中震怒啊,无边无际的愤怒,但却未曾发泄不出来,导致他暗中紧握的双拳也在微微颤抖。 皇后居然亲口承认了,她就是下毒谋害陈帝的幕后黑手! 回想皇后这些年来的表现,温柔、和蔼、端庄,母仪天下,可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假的! 眼下这个冷漠、无情、轻佻、毒辣的女人,才是皇后的本来面目! 陈帝尝到了背叛、欺骗的滋味,心中的难受常人难以理解。 他还曾对皇后夸赞有假,并寄予厚望呢,认为他走之后,新君在皇后的带领之下能够坐稳皇位。 可是结果呢? 更有甚者,皇后还当着他的面,设计害死了他的子嗣——成王,又毒死了他宠爱的妃子——王贵妃。 这皇后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陈帝真的龙颜震怒,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恨不得立即“复活”,跳起来狠狠收拾皇后这个坏女人。 但他始终都没有妄动,还算平静的躺在那里继续装死。 为什么? 因为时机未到。 按事先拟定的计划,苏贤、周威将率领一支奇兵埋伏在附近,若准备好了就会敲鼓,以鼓声为信。 而鼓声迟迟未响。 陈帝心头尽管万分震怒,但也只得生生忍着,到底是久居高位的帝王,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切不可因小失大。 相对于陈帝的无边愤怒来说,陈可妍与恬王心中却是十分的欣喜。 漂亮! 苏贤那“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计划,终于成功了,皇后已亲口承认她就是幕后黑手,接下来就好办了…… 大殿中,已是人人自危。 不必多说,与王贵妃、工部尚书沾亲带故之人,此劫怕是难逃。 不过,就在此时的大殿中,忽然传来两个人的哭声,尽管很轻,但在此刻听来,竟是清晰可闻。 是谁? 敢在这种时候触皇后的霉头? 不要命了? 皇后方才的举动,明显就是在立威,在这种要人命的时候哭出声,怕不是嫌命太长? 众人循声望去,却原来是贤、淑二位贵妃,正蹲在陈可妍与恬王的身旁哭啼不止,手中拭泪的手帕也早已湿透。 众臣恍然,恬王与吴国公主也中了那种毒,这说明了什么? 不言而喻。 难怪贤、淑二位贵妃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左仆射虽已投靠皇后与厉王,但此刻心中却也不免一个咯噔,眉头暗皱,不禁为贤、淑二位贵妃感到担忧。 “哭什么?” 果然,斜靠在龙椅之上,毫无端庄形象的皇后,冷冷朝那边瞥去,她一脸厌烦之色,凝眉道: “已经下去陪伴陛下的王妹妹,有句话说得不错,两位妹妹既然如此伤心,那何不……下去陪伴他们?” “……” 皇后这话什么意思? 也要将贤、淑两位贵妃毒死不成? 整个大殿中的空气都差点凝固,许多人心中惴惴,比如左仆射,在心中暗道:“这下糟了!” 两位贵妃的哭声也戛然而止,脸上泪痕犹在,一脸惊恐的看着皇后,吓得面无人色。 “来人,给两位妹妹也赐酒,一人一杯!”皇后轻飘飘吩咐道,侧过头去,再也不看两位贵妃一眼。 “遵旨。” 还是刚才那位满脸横肉的老宫女,亲自用一个托盘端了两杯毒酒,如死神般逼近两位贵妃。 这时,陈帝、恬王、陈可妍三人心中,同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陈帝刚刚才失去了王贵妃,难道现在连贤、淑二位贵妃也保不住吗? 身为一个男人,还是南陈帝王,但却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这话传出去陈帝自己也不相信。 恬王、陈可妍就不用多说了,贤、淑二位贵妃是他们的母妃,为人子女,岂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人毒死的道理? 可是,鼓声还未响啊! 若贸然行动,恐怕得不偿失。 怎么办? 一方面是爱妃、母妃,另一方面则是筹谋了数日的计划,并且事关整个南陈的命运前途,涉及万兆黎民百姓,他们该当如何抉择? 三人不禁暗中紧握拳头,手心冷汗直冒。 冬冬冬!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并伴随着一个老宫女的可恶声音: “两位贵妃娘娘,不用害怕,奴婢这酒的效果,想必方才两位娘娘已经见识过了,起效很快,只需短短数息的时间,不会有任何痛苦。” “……” 陈帝、陈可妍、恬王三人,暗中咬紧牙关,那可恶的老宫女马上就要灌两位贵妃毒酒了,可鼓声还未传来。 究竟要不要提前“复活”,他们心中拿不定主意。 毕竟,此事一旦失败,整个南陈都将万劫不复,他们也会成为历史上的罪人。 可那是他们的爱妃、母妃啊! 就在这时,大殿中忽然传来一个略显苍老而洪亮的声音: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陈帝、陈可妍、恬王心中一松,同时他们也已听出,那是左仆射的声音。 左仆射不是投靠皇后与厉王了么?现在却勇敢的站了出来,着实出乎陈可妍与恬王的预料。 “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紧接着,又有十数人齐声附议。 他们的声音合在一起,斑杂不纯,但隐约也能分辨,那是跟着左仆射一起投奔皇后与厉王的中立派。 这些人原先拥护的是恬王。 陈可妍、恬王、陈帝三人重重的松了口气,这么多大臣阻拦,皇后为了收拢人心,想必应该会顺势做个人情。 如此一来,贤、淑二位贵妃性命可保。 然而,皇后隐忍多年,伪装多年,今日一朝天下权柄在手,早已得意忘形,她丝毫不理会左仆射等人的劝谏,看着两位贵妃笑道: “两位妹妹,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本宫也准许你们死后一起随陛下葬入皇陵,下去继续陪伴陛下吧。” “……” 陈帝、陈可妍与恬王心中勐地一沉,皇后竟不给左仆射等人面子? “皇后娘娘,请收回成命!” 左仆射等大臣铁了心般,齐刷刷跪倒一大片,拼命死谏,大有一股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皇后登时恼了,秀眉一蹙,留着长长指甲的小手重重一挥,吩咐道: “来人,将这些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赶出宫外,三日内不许再入宫!” “末将等遵旨!” 许多披坚执锐的御林军将士入殿,生拉硬拽将左仆射等人拖走,“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的叫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呱噪。” 皇后暗骂了一句,侧眸一瞥那个老宫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两位妹妹上路,陛下还在下面等着她们呢。” “遵旨!” 满脸横肉的老宫女狞笑着回应。 紧接着,大殿中传来贤、淑二位贵妃的惊叫声。 关键时刻到了。 陈可妍、恬王二人心中焦灼如炭,一方面是孝,另一方面是义,这道难题摆在眼前,着实让人难以抉择。 不过就在这时,两人明显感觉到了身周的气流,正在剧烈扰动,似乎有人迅速站起了身似的。 难道是…… 两人心中刚刚冒出那个念头,耳边就传来一道威严中压抑着愤怒的怒吼:“住手!死老妖婆你给朕住手!” 那是陈帝! 恬王与陈可妍二人瞬间明悟,他们不约而同,也都提前“复活”,三人呈“品”字型站在一起。 李青牛亲手调配的假死药,十分神奇,不仅能让人保持假死的状态,就连什么时候结束这种状态,也可由人自己掌控,只需浑身用力一挣即可。 这时,大殿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从太监宫女,到御林军将士,再到面色各异的大臣们,最后是斜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后。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幕—— 陈帝居然复活了,不仅一跃而起,而且还能中气十足的呵斥那可恶的老宫女。 畅想中文网 这是将死之人的表现吗? 此外,还有恬王与陈可妍,他们不是中毒已深,也即将不行了吗?为何也突然清醒过来? 这事儿太不可思议。 严重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尤其是皇后,她斜靠在龙椅上的身子剧烈一震。 然后伸长了脖子,上半身也微微前倾,双目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还有一抹一闪而逝的恐惧。 她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敢坐上陈帝的龙椅,敢冤死成王,敢毒死王贵妃,还敢气定神闲的亲口承认,她就是下毒谋害陈帝的幕后黑手,就是因为她心中有恃无恐。 陈帝将死,恬王与陈可妍也不行了,再也无人可以约束她,于是她就开始放飞自我,想真真正正的做一回自己。 结果哪曾想到,关键时刻,陈帝居然……居然死而复生,不仅如此,他还活蹦乱跳的。 恬王与陈可妍也跟着苏醒,完全没有一点中毒将死的迹象。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皇后的心脏似乎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她当场傻眼,方才的澹定、从容与掌控一切的信心,瞬间碎了个稀烂。 855 苏贤:不错,你苏大……帅哥到了! 书接上回。 话说贤、淑二位贵妃即将被灌毒酒的危急关头,陈帝一跃而起,提前醒来,在“情”与“义”两者之间,最终选择了前者。 陈可妍与恬王见状也翻身而起,站在陈帝身后,双目警惕的看着众臣与高坐龙椅的皇后,还有那些披坚执锐的御林军将士。 群臣与太监宫女等,全都惊掉了下巴,陈帝不是即将驾崩了么?为何忽然醒来? 众人脑袋都有些发懵。 皇后在经历过最开始的震惊、慌乱、茫然与恐惧之后,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渐渐平息,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忽然醒来的陈帝,的确是一个意外,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威胁不算大。 皇宫里面的人,从大臣到御林军将士,再到太监与宫女,基本都已被她暗中收服。 即便陈帝醒来,也是光杆司令一个,怕什么?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后决定“浮出水面”,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再者,她已尝到“大权在握”的美妙感觉,她对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着迷,是那么的不舍,想让她悬崖勒马已然不可能。 但即便如此,皇后在龙椅上的坐姿,也不再是轻松惬意的歪着,而是正襟危坐,隔空与陈帝四目相对,两人视线碰撞出刺啦的火花。 陈帝眼神复杂,看了眼皇后,视线再一转,落在贤、淑二位贵妃身上。 他先给二妃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再盯着手捏毒酒杯的老宫女,以及死死按住两位贵妃的宫女太监,沉声爆喝: “没听见朕的吩咐吗?立即放了两位贵妃,朕看在你们服侍一场的份上,可以饶了你们的死罪。” 满脸横肉的老宫女,以及羁押着二位贵妃的宫女太监,并没有动,纷纷扭头看向高坐龙椅的皇后。 见皇后没有任何表示,她们也就没有任何动作。 陈帝面色重重一沉,早在数日之前,苏贤提出“将计就计”计策的时候,陈帝就预感到可能会发生眼下这一幕。 本来,他们有严密的计划,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但陈帝不舍得两位贵妃,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自己面前,提前“复活”,终究导致了这种棘手的情况。 “御林军大将军听令。” 陈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视线一转,看着大殿正中御林大将军,声音铿锵有力:“朕命你立即捉拿皇后,不得有误!” 御林大将军披坚执锐,身材魁梧,一看就有武将风范,但此刻他却是浑身一抖,面色迟疑不决。 皇后高坐龙椅,再次正了正坐姿,大声呵斥道: “大胆!从哪儿来的妖物?竟敢附在陛下身上,众御林军听令,本宫命你等速速拿下此妖人。” “……” 群臣还未从“陈帝突然醒来”一事中回神,眼下又发生了这样一幕,所以陈帝与皇后是在……夺权? 许多人已是两股战战,但还是忍不住看向御林大将军,南陈的花花江山未来属于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此人。 皇后见御林大将军迟疑不决,心中不免一沉,暗中对另一人使了使眼色,此人也披坚执锐,是御林大将军的副将。 这副将正好站在大将军身后,得到皇后的暗示后,他毫不犹豫取出一柄短剑,毅然抹了大将军的脖子。 “啊……” 大将军发出一声惨叫,不顾鲜血狂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身来,看了眼杀死他的副将,最终倒地而亡。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心中直打鼓。 尤其是陈帝、陈可妍与恬王三人。 “皇后娘娘懿旨,捉拿附在陛下身上的妖物!” 御林军副将振臂一挥,拔刀出鞘,径直往陈帝这边杀来。 御林军将士们早已被皇后收复,今见大将军既死,心中再无瓜葛,于是轰然领命,追随在副将身后一起杀了过来。 “陛下!” “你等畜生,还不住手,这是陛下啊!” “谁敢伤害陛下,就先从本官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时,原本属于吃瓜群众的群臣中,竟奔出数十人,不顾一切冲到陈帝身前,试图阻拦御林军的冲击。 这部分大臣,之所以接受皇后的招揽,是因为“陈帝即将驾崩”,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接受皇后的好意。 现在陈帝既醒,他们自然还以陈帝为尊。 当然,也有一大半的大臣没动,有迟疑不决的,也有冷眼观望的,更有厉王的坚定拥护者。 然而,冲过来的大臣们虽有忠心,可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如何能抵如狼似虎的御林军? 陈帝心中既欣慰,又感到绝望。 恬王与陈可妍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默默祈祷苏贤那边快一些,不然谋划了数日的计划就要彻底失败了。 “且慢。” 危急关头,高坐龙椅的皇后忽然发声。 御林军动作一停,但没有后撤。 经方才短短数息的时间,忠心护驾的数十文臣已被他们全部捉拿,陈帝、恬王与陈可妍也即将落入他们手中。 “抓捕那妖物之前,先送两位妹妹上路。”皇后寒声道。 “遵旨。” 满脸横肉的老宫女,左右手各捏着一杯毒酒,狞笑着慢慢走向贤、淑两位贵妃:“两位娘娘莫怕,很快的,也不会有任何痛苦。” “陛下……” 两位贵妃泪流满面,眼巴巴的望着陈帝,陈帝没死,她们十分高兴,可……马上就将阴阳两隔。 她们自入宫以来,就饱受陈帝的宠爱,陈帝对她们的感情很深,不然也不至于提前“复活”。 陈帝耳中听着她们的呼叫声,心都快碎了,他最后看了两位贵妃一眼,然后紧紧闭上双目,两行热泪滑落脸颊。 这一刻,陈帝对皇后恨到了极点,皇后之所以在抓他之前毒死两位贵妃,就是要让他饱受生离死别之苦…… 恬王与陈可妍心中也不好受,那是他们的母妃,身为人子,岂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毒死? 莫说陈可妍,就连恬王也双目赤红,天灵盖都快被怒气顶飞。 但,无数御林军已将他们围困,他们就像是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的囚徒,根本不能动弹一下。 “朕好恨啊!” 陈帝愤恨不平,大声悲嚎之余,也侧过了身去,不忍面对即将被灌下毒酒的两位贵妃。 皇后见状,却是一脸狰狞的笑容,以前她委曲求全、曲意承欢,心里着实积攒了许多仇恨。 今见陈帝被她逼到这个份上,她心中无比畅慰,真的想狂笑三声。 陈帝继续怒吼道: “朕枉为帝王,最后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朕惭愧啊!” 皇后耳中听着这话,眼中见到陈帝无能狂怒的模样,心头畅慰之余,情不自禁咧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陈帝心中绝望了,终究不能解救自己的女人,这时,他耳中传来那老宫女可怕的笑声:“喝吧!” 在这最后的关头,陈帝发泄般仰天怒吼道: “谁可以解救朕的两位爱妃……” 皇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陈帝的无能狂怒,还有即将毒酒入喉的两位贵妃,她心头油然而起一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更何况,她掌控的还是陈帝的命运,那可是皇帝啊,导致美妙感加倍,皇后眼珠子都充满了血丝,狞笑声也渐渐加大。 与此同时,忠心皇后的御林军副将,还有那些坚决拥护厉王的大臣们,嘴角也渐渐狞笑起来。 而那些为保护陈帝反而被御林军抓住的文臣们,还有大部分太监与宫女,心头万分难受与憋屈,面无人色。 陈帝竟被皇后如此欺辱! 这南陈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就在这时,就在两位贵妃即将被灌入毒酒的最后一刻,惊变突兀发生了—— 只见一道消瘦的黑影,不知从何处冒出,快若闪电,直奔两位贵妃而去。 在此期间,黑影手中多了一柄软剑,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劲风压面而来。 叮! 黑影舞动手中软剑,反射出幽幽冷芒,如蛟龙摆尾,竟同时击中贤、淑二妃嘴边的毒酒杯。 两只酒杯似乎承受了千斤之力的撞击,激射而出,它们的方向也很有讲究,竟分别射向御林军副将,以及另外一位看似是校尉的将领。 “啊!” 两人同时惨叫。 那黑影的动作行云流水,软剑击飞毒酒杯后,首尾一摆,仅用了短短半息不到的时间,就在按住两位贵妃的太监宫女身上各扎出一个透明窟窿。 “啊!” 这几个太监宫女也同时惨叫。 那黑影片刻不停,消瘦的身子一矮,一手持剑,一手同时抱住两位贵妃的腰,转身直奔陈帝所在的方向而去。 不过,在转身的瞬间,那黑影手中的软剑也没有消停。 只见她上撩一剑,老宫女那双罪恶的手便齐腕飞了出去。 再顺势横噼一剑,老宫女那狰狞的脑袋便冲天飞起一丈多高! 血洒整个大殿! 别看那黑影做了很多事,不仅解救了两位贵妃,还接连杀了很多人,而这一切仅发生在短短两息之间。 大殿中的人,包括陈帝、陈可妍、恬王、皇后,还有太监宫女、众臣,以及数量众多的御林军将士等等,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反应不及。 他们的眼睛,都看到了御林军副将与校尉被酒杯砸死、按住两位贵妃的太监宫女被一剑洞穿、一脸横肉的老宫女被削手枭首等等画面;他们的耳朵,也听见了副将与太监宫女们的惨叫。 这些画面与声音,几乎瞬时传入了他们的大脑,可时间太短,他们的脑袋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与决断。 直至数息之后,众人方才明悟,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定睛看时,那道黑影已经带着两位贵妃回到陈帝的身边。 陈帝、陈可妍、恬王,还有两位贵妃,他们一家数口正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劫后余生,倍感温馨与珍贵。 这时,皇后等人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容,不过很快就僵硬,接着缓缓消失,直至彻底不见,最后变成一脸铁青。 冬! 冬冬冬! 也是这个时候,御林军副将与校尉、按住两位贵妃的宫女太监,还有那个灌毒酒的老宫女,他们的尸体才纷纷倒地。 “你不是暗卫的人,究竟是谁?” 皇后从龙椅上一跃而起,双眼死死盯着护在陈帝等人身旁的那道黑影。 霎时间,大殿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齐刷刷一大片。 陈帝安抚好了两位贵妃,侧头看去,面色也略有茫然,他刚才还以为是暗卫大统领出手了呢,可这分明是个女子。 陈可妍重重的松了口气,小手轻轻拍了拍母妃的肩膀,对那黑影深施一礼,道:“多谢杨女侠出手相救!” 没错,那个黑影就是杨止兰。 话说,苏贤那边其实也没闲着,他一直都在按照计划行事—— 带领数百人的奇兵,通过密道埋伏在陈帝寝殿之中,双方击鼓为号,鼓声一响苏贤就带兵杀将出去。 可思来想去,他总担心出现意外,于是便安排杨止兰先行潜入皇宫,暗中保护陈帝、陈可妍、恬王三人。 皇后毒死王贵妃的时候,杨止兰就到了,但她并没出手解救王贵妃。 其一,苏贤给她的命令是保护陈帝三人。 其二,陈帝也没表现出解救王贵妃的欲望。 其三,贸然动手,必定打草惊蛇。 直至方才,皇后想毒死贤、淑二位贵妃,陈帝的表现感染了她,她才决定在最后关头动手救人。 杨止兰虽是内卫杀手,但却并不冷血,想当初在瀛州,前任小阁领命她杀掉毫无干系的苏贤,结果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肯动手…… “原来是杨女侠,今日之情份,朕必铭记于心。” 陈帝恍然,这是苏贤身边的侍卫,杨止兰到了,说明苏贤他们也就不远了,陈帝因此心中大定,面色也趋于和缓。 杨止兰并没有回答,面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只简单抱了个拳。 “你们区区一两个人,就想抵挡本宫的数千兵马?” 皇后发现了陈帝的面色变化,陈帝的气定神闲令她着实不爽,要知道,刚才陈帝还被她拿捏得要死要活呢。 “众御林军将士听令,将他们通通拿下!”皇后厉声吩咐。 “我看谁敢!” 就在这时,大殿外突兀传来一个声音,并伴随着密密麻麻的脚步之声,起码有两三百人之多! 众人急忙扭头看向大殿门口。 只见来人是一个年轻的俊公子。 生的仪容不凡、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器宇轩昂、风度翩翩、俊美无涛、飘逸宁人、文采精神,正大踏步入殿而来。 此少年俊杰身后,果然跟着数百人,看其装束,乃驻扎在城外的某部禁军,以及部分暗卫中的高手。 此外还有周威,以及部分蝴蝶谷的高手。 数百人济济一堂,与御林军对峙起来。 “苏公子,你终于来了?”陈可妍大喜过望,丢下母妃,迎了上去,不顾他人在场,直接拉住了苏贤的手。 “苏公子?”皇后等人一脸狐疑。 苏贤嘴角扯了扯,轻轻甩开陈可妍的拉扯,直面皇后等人,气定神闲说道:“不错,就是我,大梁苏贤!” 856 给我拿下皇后! “你就是苏贤?” 皇后扫了眼苏贤带来的数百人,心中一松,重新坐上龙椅,视线落在苏贤身上,轻佻笑道: “盛名之下无虚士,你果然颇具胆色,竟敢在这种时候出来找死。” “不过这次,你可就没有以往那般好运了,本宫定要将你捉住,然后阉……将你凌迟处死!” “……” 苏贤深深瞥了眼皇后,不加理会。 抬步走到陈帝身前,深施一礼拜道:“陛下受惊了,外臣应该不算来迟了吧?” 皇后见苏贤竟敢不理她,顿时气得她差点暴走。 好在她忽然想起,如今正坐在龙椅上呢,无妨,先让这小子张狂片刻。 陈帝再也没有看皇后一眼,他似乎有些疲惫与心累,侧身安抚着两位贵妃、恬王与陈可妍,随口答道: “不算晚,苏侯来得正好合适,接下来就劳烦苏侯了,朕今天有些累,有些人与事不想再看见。” “外臣领旨。” 苏贤拜完陈帝,侧身看着皇后,嘴角渐渐浮现出莫名的笑容,像是在看待猎物般。 皇后登时大怒,小手一拍龙椅扶手,斥道: “放肆!你们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余人,而本宫可以调动宫内数千将士,歼灭你们只需一句话。” “你这无知小子,凭什么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真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吗?很好,那本宫就成全你们。” 苏贤好整以暇,笑道: “哎哟,数千名将士呢,我着实有些害怕,不过,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擒贼先擒王。” “你敢!” 皇后凤眼怒瞪,拍桉而起,当真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气质。 在场的太监宫女,还有大臣们,全都被这种气势所折服,低着头不敢乱动。 苏贤丝毫不惧,扭头看着杨止兰,随意吩咐道: “止兰你上,给我拿下皇后,注意下手轻点,只需抓住即可,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圣裁独断。” “哈哈哈哈哈……” 皇后笑了。 笑得十分张狂与得意,她暗中筹谋多年,身边难道就没有高手? 苏贤想擒贼先擒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她笑完后,面色一沉,大声吩咐道:“来人,护驾。” 霎时间,大殿后面转出二十余位膀大腰圆的高手,紧紧护在皇后身前,如临大敌。 皇后顿时安全感爆棚,放诞无礼的歪在龙椅上,轻佻笑道: “很有胆色,仅凭区区一人,就想捉拿本宫?” “呵呵,本宫不动用御林军,就凭这些护卫保护,来吧,本宫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捉拿本宫。” 苏贤面不改色,对杨止兰吩咐道: “动手。” “是!” 杨止兰顿如一道闪电般冲了过去。 中途解下腰间软剑,左噼右砍,一路强势碾压,只用了短短数息的时间,她就出现在了皇后面前。 皇后面色大变,花容失色,早已不复刚才的轻佻、澹定与从容。 这也太快了吧,那可是二十个高手啊! 居然片刻都不能抵挡? 杨止兰的本事,她刚才亲眼见过,但被她杀的都是些太监与宫女,料想这二十个高手定能护的她的周全。 可结果…… “皇后娘娘!” “快救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莫慌,末将来也!” 御林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止兰已提着皇后回到苏贤这边。 大殿外,迅速聚集起了千余御林军,嚷嚷着要解救皇后,人数还在不断增多。 “谁敢乱动,乱动我就杀了皇后。” 苏贤一声爆喝,吓得群情激奋的御林军当即止步,不敢在乱动,只团团围困住苏贤等人。 不过,也有数十将士过于激动,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杀了过来。 倒也颇有一番气势。 周威与数个高手同时出击,数息之间,他们便将这数十人当场斩杀,横尸一地,血流成河。 这一幕血腥的画面,更加震慑得御林军们不敢乱动。 这时,大殿外聚集了三千御林军,基本都到齐了。 苏贤瞥了眼狼狈的皇后,朗声喊道: “陛下所中之毒,其实早就被我们解了,今次只是将计就计而已,目的是为了引出谋害陛下的幕后黑手!” “眼下,幕后黑手已出,自有陛下亲自处置。” “我知道你们不过只是从命而已,现在放下武器投降,我还可以请求陛下额外开恩饶你们一命!” 苏贤话音落后,持枪的御林军们面面相觑,都有一些迟疑与挣扎。 但僵持了许久,竟没有一人丢下武器投降。 苏贤见状,继续朗声喊道: “这是我专门为你们争取的一个机会,你们可要好好把握啊。” “要知道,陛下的毒既然早就解了,且还能谋划引蛇出洞的计策,那陛下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安排吗?” “现在我数三声,想投降的立即丢下武器,站到殿外左侧空地,一,二……” 苏贤刚数到“二”,安静的大殿中终于响起第一个武器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像是传染病似的,武器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最后约有两千人投降,丢下武器站在了殿外左侧。 依旧手持武器的将士,约有一千,他们见状嗤笑道: “蠢材啊蠢材,武器都丢了,看你们还拿什么反抗。” 说着,他们挥舞着手中长枪,就要去歼灭投降的两千人。 皇后虽被杨止兰羁押着,见状不由仰天笑道: “杀,杀得好,即便本宫不在了,也还有厉王,杀,把他们都给本宫杀光!” 话音刚落,忽有人惊慌失措跑来,大声喊道: “数万……禁军,已攻破外城的城门,兵临宫城城下,说是尊陛下之命入宫勤王,捉拿叛贼皇后!” 皇后听了这话后面色大变,惊叫道:“数万禁军入宫勤王?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未曾投降的一千御林军将士,也一脸煞白的停在原地。 他们面面相觑,脑门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苏贤、陈帝等人心头则是重重一松,调城外禁军入宫勤王,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也是决定性的一步。 这下没问题了。 危机顿解。 大局已定。 整个计划也即将圆满成功。 啪! 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陈可妍,不知何时走到了皇后身前,甩手给了皇后一个嘴巴。 皇后其实长得不错,肌肤保养得很好,可现在却留下五个清晰的、红色的手指印,鬓角的发丝也散落而下。 “住嘴,辖念叨什么?” 陈可妍冷着脸,忍不住又给了皇后一个嘴巴。 苏贤等人恍然,原来“数万禁军入宫勤王”的消息传来后,皇后就不停的说“这不可能”,像是疯了般,着实呱噪。 陈可妍扇她,既为了让她闭嘴,也为了公报私仇。 …… …… 随着那数万禁军入宫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接下来再无阻碍,苏贤那“将计就计”的计划也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经此一事,陈帝十分心累,只在勤政殿中与苏贤、李青牛等人闲聊,一应琐事都不再过问。 他将剩下的事交给陈可妍与恬王,命他们全权处理。 陈可妍本就与皇后有仇,自然不会放过此次天载难逢的机会。 她动用特权,将皇后在宫内外的势力一扫而空。 与皇后关联的太监、宫女、大臣,还有那一千决不投降的御林军将士,全被缉拿,以谋逆罪论处,最后推出午门斩首。 皇后的娘家,是南陈根深蒂固的大族,在民间也拥有极高的威望,平时陈帝也要让着三分。 陈可妍自然也不会放过,在请示过陈帝后,她奉旨征调数千禁军,直接杀向皇后娘家的老巢—— 抄家,灭族! 至于幕后黑手的皇后,陈可妍无权处置。 陈帝也暂未处理,只下旨剥夺皇后的尊号,打入冷宫,至于后续如何处理,苏贤不好过问,也不得而知。 但想来好不到哪里去…… 宫外。 厉王府。 厉王这两日意气风发,终日养精蓄锐,不复先前的颓废,被贬之前的那个厉王似乎又回来了。 今日,天刚蒙蒙亮,厉王就起床练剑,专心打熬身体。 半个时辰后,厉王收剑,从仆人手里接过毛巾擦拭满脸汗水,他虽喘着粗气,但精神饱满,双眼炯炯有神,一幅精力无穷的模样。 仆人从他手中接回毛巾,一边在水盆里浸润,一边劝道: “王爷快歇一歇吧,练剑本是为了强身健体,可王爷一练就是半个时辰,也太辛苦了些。” “本王练剑,不仅仅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厉王接过另一位仆人递来的茶水,勐灌了一口,一手紧握成拳,沉声道: “苏贤,本王料定你这次也会踏足南陈!” “呵呵,这次可不一样,来了就别想走!本王曾发下毒誓,一定要亲手将你捉住,再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两个仆人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厉王正好瞧见这一幕,一边用干毛巾擦手,一边吩咐道:“不必遮遮掩掩,有话就说。” 一个仆人作揖道: “王爷,小的们只是好奇,如今王爷……被困王府,没有陛下旨意不得踏出王府半步,如何去捉拿那苏贤?” “哼!” 厉王冷笑,活动着筋骨: “今日本王心情甚好,就告诉你们一件事。” “敢问王爷,何事?” 厉王笑道: “今日,陛下就将驾崩,而恬王与吴国公主也将追随而去,宫里有母后掌控一切,不时便有人来请本王入宫。” 当下,厉王详细讲解了皇后暗中的谋划。 包括如何给陈帝下毒等等,厉王心情非常美丽,竟不知避讳。 “竟有这等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仆人赶忙拍马屁。 另一个仆人却皱眉: “可是王爷,小的听说,陛下上次生病,是苏贤带来的一个大夫治好的,这次……” 厉王大手一摆,笑道: “这次可不一样,即便苏贤带来高明的大夫也无济于事,此事必定成功,你们就好好的等着吧。” 正说着,便有人气喘吁吁跑来,一脸喜色,喊道:“王爷,好消息,皇后娘娘派人来接王爷入宫!” 厉王精神一震,看了眼那两个仆人,笑道:“你们随本王一起入宫吧,本王今日心情好,没准还能赏你们一官半职。”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两个仆人屁颠屁颠的跟了去。 很快,厉王带着人马赶至府门口。 皇后派来的是一个御林军校尉,带着数十人,那校尉正高高昂着头颅,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校尉身侧,则是先时陈帝派来看守厉王府的禁军,低头默立在旁,与校尉的高傲形成鲜明的对比。 “末将等拜见王爷!” “嗯,勿需多礼,母后召见必有要事,我们还是赶紧入宫吧。”厉王点点头,一幅澹然的模样。 “不好了!不好了……”可是,众人刚刚抬步,就有人狂奔而来,还带来一个不妙的消息: “原本驻扎在城外的数万禁军,不知何故,竟同时攻破江宁城城门,入城后,又直接杀向了宫城!” “你说什么?数万禁军入城!” 厉王身边的人大吃一惊。 厉王也愣了愣,但他面不改色,不惊不慌,反而仰天畅笑起来,最后道:“这数万禁军,一定是母后下令调遣入宫的,无妨。” 然而话音刚落,又有人狂奔而来: “启禀王爷……入城的数万禁军……口号是……奉陛下之命,入宫勤王,捉拿叛贼皇后!” “你胡说什么?!”厉王面色一变。 “王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宫中有变!”这时,又一人跑来,哭嚎道: “陛下忽然醒来,识破了皇后娘娘的计谋,还凭空冒出数百禁军将士,皇后也已落入陛下之手……” “不可能!”厉王面色又沉了几分。 “王爷,还是赶紧回去藏着吧,千万不要引起人的注意,陛下在宫内已掌控局势,宫外又有数万援军,我们败了!” 厉王深吸口气,面色铁青,沉吟一番后问道:“陛下为何忽然醒来?他不是……无药可医了吗?” 那人道:“是大梁那个苏贤,他带来的名医治好了陛下!” “又是……苏贤!”厉王面色骤变,当众喷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857 苏贤:看来还是需要我出马 转眼,时间已经来到中午。 皇宫。 太阳出来了,厚重的云层被强势驱散,明媚的阳光播撒大地,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爽朗起来。 陈帝在勤政殿设宴,款待苏贤、李青牛一行。 在坐的还有满朝文武,不过这些文武都是方才“表现好”的那一批。 席间,陈帝与苏贤推杯换盏,群臣作陪,宾主尽欢,大殿中一派祥和,其乐融融。 不过,当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可妍与恬王忽然到了,并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父皇,儿臣无能,皇后娘家的核心成员……早已闻讯逃出城外,不知去向,儿臣已命禁军加紧搜捕。” “这……” 陈帝与群臣面面相觑,大鱼跑了? 陈帝还没发话,紧接着,又有人闯入大殿: “陛下,无数百姓在城中聚集,声势浩大,要求陛下停止迫害皇后家族,并下罪己诏明示天下!” “下罪己诏?” “还明示天下?” “城中大批百姓聚集?” “皇后家族核心成员闻讯出逃?” “……” 大殿中宛若炸开了锅。 参与宴席的大臣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义愤填膺的斥责皇后家族与那些无知的百姓。 陈帝经过一上午的休息,气色本已恢复了许多,方才不仅与苏贤把酒言欢,还不停爽朗大笑呢。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竟又出了岔子。 陈帝耳中听着大臣们的吵嚷,心中莫名烦躁,左手缓缓举在半空,轻轻一摆,大殿中的嘈杂戛然而止。 “陛下,皇后家族在我朝根深蒂固,在民间的威望也甚高,百姓们不知今日之缘故,盲目起哄也算情有可原。” 左仆射起身拜道。 左仆射曾投奔过皇后与厉王,若按正常情况,陈可妍与恬王绝不会再用他,甚至拉出去砍头都有可能。 好在,左仆射一帮大臣表现不错,在最危急的关头挺身而出,曾为贤、淑二位贵妃求情。 即便未曾成功,但也在陈帝、陈可妍、恬王心中落下了好。 此外,还有那些不顾一切挡在陈帝身前,以躯体抵挡御林军冲击的文臣,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陈帝邀请他们参加这场庆功宴,就是一个示好的暗号。 “那依左仆射之见,应当如何?” 陈帝侧过头去。 左仆射心说这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忙作一揖: “回禀陛下,对于出逃的叛贼,公主殿下已派人去追捕,而公主殿下的能力远胜老臣,老臣不敢指手画脚。” “至于那些无知与盲目的百姓,老臣以为,当立即将今日之事布告天下,使百姓们不惑,如此一来聚集的百姓自会散去。” “……” 陈帝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心也舒展了一些,吩咐道: “准奏,就按左仆射的建议立即去办。” “遵旨。” 手持拂尘的太监应声而下后,陈帝脸上一笑,对苏贤等人招了招手: “苏侯、李大夫,以及诸位,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的宴席继续。妍儿、恬儿,你们忙了大半日,也坐下吃点东西吧。” “是。” “遵旨!” 众人齐声道谢,一一入座。 大殿上空又响起丝竹之声,余音绕梁,宾客们推杯换盏,喝得脸红醉醺醺,好不热闹。 百盟书 不一时,宴席结束。 残羹撤下,有宫女送上香茗,众人一边喝茶一边畅谈。 聊着聊着,就有人将话题歪到了方才之事,这个问题说小也不小,陈帝闻言后眉头微微一凝,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有大臣眼尖,发现了陈帝的异状,忙起身拜道: “陛下请放心,左仆射的法子定然管用,微臣预估,在这杯茶喝完之前,或许就有好消息传来。” “是啊,陛下安心等待片刻就是,百姓们不知内情才聚集在一起,相信布告天下之后,他们自然也就散了。” 陈帝听了众臣的说辞,不由缓缓点头,面色一松,嘴角消失的笑容又渐渐恢复。 掐在这时,殿外有人求见,说是前来禀报“百姓聚集”一事的处理结果。 陈帝精神一震,大手一挥吩咐道: “宣!” “臣拜见陛下。”来人是一个小吏,入殿就跪趴在地,教人看不清他的面色。 “免礼,起来说话,城中聚集的百姓可都散了?”陈帝因听了群臣的劝谏,因而气定神闲,信心十足。 那小吏头都不敢抬,依旧跪趴在地: “回禀陛下,城中聚集的百姓……还未消散!反而还……还说布告上的内容是凭空捏造的,他们根本不信皇后会谋害陛下!” “你说什么!?” 陈帝瞬间“破功”,长身而起,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小吏:“百姓们不相信皇后是幕后黑手?” 群臣包括苏贤等,也是一脸狐疑,在他们看来十拿九稳之事,怎么出了这种意外? 那小吏继续禀道: “百姓们非但不信,反而比方才更加义愤填膺,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强烈要求陛下撤销对皇后家族的迫害,并下罪己诏以谢天下!” “放肆!” 陈帝的鼻子都差点气歪,龙颜大怒,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桌上的茶杯跟着一跳,发出哐当一声响。 “请陛下恕罪……”那小吏吓得战战兢兢。 这时,陈可妍站了出来,拜道:“父皇请息怒。” 然后侧眸,看着跪趴在地的小吏,喝问道:“那布告上的内容可曾详实?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没有,布告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并没有任何误解,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小吏连连保证。 陈可妍凝眉沉吟一番,转身面朝陈帝: “父皇,儿臣猜想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皇后家族在民间颇具威望,又根深蒂固,百姓们如此聚集,且一再重复‘罪己诏’,儿臣相信他们背后一定有幕后的推手!” “叛贼中的核心成员已逃出城外,他们为了不被逮捕,便抛出此等障眼法,暗中发动百姓为他们‘殿后’。” “……” 众人听了陈可妍此话,都不由缓缓点头,认为有理。 陈帝欣慰之余,忙问:“妍儿有何办法?” 陈可妍忙建言献策: “父皇,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派出大军维持城中秩序,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第二,暗中调查、逮捕隐藏在百姓之中的奸细,严加审问,或许还能得到叛贼们的去向。” “第三,派出大量暗子,隐藏在百姓之中,刻意引导百姓们的舆论风向。” “如此三管齐下之下,必能平息城中之乱。” 陈帝闻言后笑道: “不错,还是妍儿能为朕解忧,此事就这么办吧,妍儿你亲自去做安排。” “儿臣领旨。” 不过,就在陈可妍领旨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大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急报,八百里加急急报!” 大殿中的人一时怔住。 急报? 还是八百里加急的? 陈帝、群臣面色微变,不由离座起身;陈可妍忙止住脚步,与众人一起看向殿外;苏贤心头更是一跳,暗道: “与南陈接壤的,无外乎北边的大梁、西边的南楚,还有西南方向的山区,莫非南陈与大梁起冲突了?这可不妙。” 就在众人心中惴惴之际,一个后背插满了小旗的驿卒快步入殿。 他面朝陈帝行罢君臣之礼,再恭敬呈上一个竹筒。 陈可妍亲自接过那只竹筒,转送到陈帝手中,陈帝沉着眉头,从中取出一纸字条看了起来,片刻后面色一松: “大家放心,不是边关急报,而是从常州义兴一代送来的。” “常州义兴啊,我还以为某处边关出问题了呢。”有臣子松了口气。 “刚才我们都吓了一跳。” “是啊……” 江宁城,乃南陈都城,此城位于润州。 而在润州东南方向紧挨着的就是常州,常州、苏州、湖州三州平分太湖,义兴就在太湖的西岸。 也就是说,从常州义兴到江宁城,直线距离仅有一百多里,其实很近。 大家都被“八百里加急”的名头吓了一跳。 陈可妍也跟着松了口气,不过侧眸又发现陈帝的表情不太对,盯着那张小纸条正发呆,陈可妍心中一动,忙问: “父皇,可是义兴出了什么问题?” 众臣的议论声渐渐止住,对呀,义兴绝对是出了问题,它又不是边关,没事儿发什么八百里加急文书? 陈帝收起纸条,扫了眼众人,面色越来越沉: “义兴突然冒出大批倭寇,约有数千,在太湖边上烧杀抢夺,就连妇女儿童也不放过,手段残忍至极!” “又是倭寇!”大殿中顿时炸开了锅,群臣热议道: “不知从何时起,我南陈东南沿海竟出现了倭患,倭寇们来无影去无踪,作桉手段高明,专对普通百姓烧杀抢夺。” “地方驻军虽积极围剿,可一来倭寇战斗力强悍,地方驻军多有不敌,二来,倭寇们流窜太快……” “想不到啊,今日竟在义兴冒出数千倭寇,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老夫真想将他们捉住千刀万剐!” 群臣激愤一阵,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都扭头看着陈帝。 陈帝面色越来越沉,继续说道:“这数千倭寇在义兴作桉的同时,还出言不逊,他们所说之事正好与今日之事有关!” “今日之事?父皇,那些倭寇究竟说了什么?”陈可妍忙问。 陈帝眉心紧皱: “他们说,皇后与皇后的家族,曾与倭国国王交好,今日朕‘迫害’皇后与皇后家族,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倭寇们放言,只要朕停止迫害皇后及其家族,并下罪己诏明示天下,他们就停止作桉,并从义兴撤退!” “……” 群臣听了这话,当场就怒了,七嘴八舌大声骂道: “放肆!皇后意图谋害陛下,罪不容恕,皇后家族必定是同谋,抄家灭族都是轻的,那些倭寇有什么嘴脸妄议我朝之事?” “是啊,竟还想胁迫陛下下罪己诏?简直无礼至极!” “迟早有一天,我们要将所有倭寇都消灭,看他们还张不张狂!” 群臣怒斥声中,苏贤、陈可妍等人保持了相对的冷静。 毫无意外,义兴的倭寇与江宁城中的百姓一样,都是皇后家族祭出的难题,在苏贤看来,问题其实不大,但绝对恶心人。 “诶!” 陈帝一声长叹,一手紧握成拳,将那小纸条捏着一团,面色铁青一片,环视一眼众人问道: “诸位,倭寇正在义兴大举作乱,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啊?” 众人一阵沉默,方才还义愤填膺的群臣,现在都不敢吭声。 陈可妍见状,主动站出来安慰道: “父皇切莫担心,倭寇在义兴聚集了数千人,声势浩大,想必当地驻军早已出兵围剿,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陈帝的面色果然好看了几分。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殿外就有人来禀: “启奏陛下,义兴附近的长城县、绥安县、溧阳县、金坛县,以及晋陵、无锡等都派出了大军,共计万余将士,正合力围剿义兴的倭寇!” “好!” 陈帝闻言大喜,拍掌赞道: “数个州县的驻军一起出动,人数多达万余,是倭寇的数倍!而且我军还掌控着神雷,如此一来,足以将倭寇全歼!” 有大臣爽朗笑道: “倭寇们聚集在义兴,本想要挟朝廷,结果却被我朝重兵合围,哈哈,相信此一役后必能重创流窜我朝的倭寇!” 正当陈帝君臣信心十足之际,忽又来了一条极坏的消息: “启奏陛下,各州县合围倭寇的地方驻军,已……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一万余将士一个不剩,全都死在了倭寇的刀下!” 大殿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陈帝君臣宛若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常州义兴,距江宁城只有一百多里,驻扎在义兴附近的将士,都是层层遴选后的精锐,毕竟那是都城的外围防御区。 可是,陈帝君臣寄予厚望的精锐,而且人数还是倭寇的数倍,结果竟不敌倭寇,被人家全歼! “这怎么可能,我军的神雷都没能收拾掉那些倭寇?”有人狐疑。 “倭寇手中也有神雷,而且数量还不少!” “什么!倭寇手中也有神雷?”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 这时,又有人来传递消息: “陛下,不好了,盘踞在义兴的数千倭寇,正往江宁城的方向杀来,他们还说,若陛下不立即停止迫害皇后家族,若不立即下罪己诏,他们就将踏平整座江宁城!” “这……何至于此啊!”陈帝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好在陈可妍就在身旁,及时搀住了他。 “难道说,我堂堂大陈,竟要被数千倭寇威胁不成?”臣子们低声议论着,面色都很不好看。 “这些倭寇,难道就无人可以收拾吗?” 陈帝站稳后,声音发寒: “数倍于他们的将士都剿灭不了,还有,倭寇手中的神雷从何处得来?这究竟怎么一回事,谁来告诉朕?” 大殿中虽人才济济,但却无人可以回答陈帝的问题。 倭寇的厉害,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其实在之前,倭寇刚刚泛滥的时候,他们就已听说了倭寇的厉害。 尤其是倭寇的刀,刀身略弯,又锋利又坚硬,普通刀剑根本不能与之匹敌…… 就在南陈君臣一筹莫展的时候,苏贤摇了摇头,慢悠悠离座起身。 只见他正了正衣冠,不紧不慢走到陈帝身前,作揖一拜: “陛下莫忧,外臣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剿灭倭寇,同时还能解决城中聚集的百姓,一箭双凋!” 858 深谋远虑,鸳鸯阵大败倭寇 勤政殿。 陈帝君臣一筹莫展之际。 苏贤终于挺身而出。 他有一法,不仅可以剿灭倭寇,还能同时解决城中聚集的百姓,破除皇后家族祭出的损招,一箭双凋。 “苏侯有办法?” 陈帝精神一震,摆脱陈可妍的搀扶,往苏贤这边径直走了过去。 实际上,南陈的国力还算强横,加之手里掌握着神雷,陈帝若下定决心歼灭那数千倭寇,自然可以成功。 但损失一定非常巨大,而且还会成为各国的笑柄,对付数千倭寇就如此兴师动众,你南陈究竟有多弱? 若不得以,陈帝不会出此下策。 神雷本是独属于南陈的利器,可倭寇手里也有! 不管倭寇手里的神雷来自何处,反正陈军最大的优势没了……着实令人头痛。 所以,陈帝一听说苏贤有一箭双凋之法,心头便是一喜,直接朝苏贤走了过去。 不过,刚刚走了两步,陈帝便醒悟过来,他贵为南陈皇帝,此举着实不妥,脚步也跟着一停。 “苏公子想到了什么?” 陈可妍也走了过来,她见苏贤一脸镇定,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众臣也纷纷扭头看去,他们都见识过苏贤的本事,面色隐有期待。 苏贤侧眸看了眼陈可妍,笑道:“殿下莫非忘了,我们刚来江宁的路上,就遇到一小股倭寇之事?” 陈可妍立即恍然,小手一拍额头,道:“该死,我竟忘了此事,多亏苏公子早有安排,不然这次真的就麻烦了。” 陈帝与群臣都是一脸懵。 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听陈可妍的说辞,貌似苏贤早就有抗击倭寇的办法? “妍儿,究竟怎么回事?你们遇到过倭寇?还有……苏侯早有安排是什么意思?”陈帝问道。 “父皇,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陈可妍便讲述了数日前偶遇倭寇的经历。 以及苏贤“鼓捣”出的一件专门对付倭寇的独门兵器,还有配套的阵法等等。 “狼先?鸳鸯阵?” 陈帝与群臣一脸不可思议,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 苏贤点点头,道: “倭寇之所以难以铲除,是因为他们的兵器比较特殊,再者,倭寇们训练有素,都不是善茬。” “若想治倭,首先第一步,就是找到克制倭刀的兵器,狼先,就是一件克制倭刀的神兵利器!” “有了狼先,再配上鸳鸯阵,就能牢牢克制住倭寇,一步一步将倭寇们蚕食,进而全歼!” “……” 陈帝君臣见苏贤说得如此信誓旦旦,顿时转忧为喜,纷纷交头接耳,都说这次有救了,他们必能将聚集的倭寇全部铲除,进而彻底解决倭患! 不过,陈帝高兴一阵,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收,面色也略有怀疑: “不是朕不愿相信苏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不得不小心谨慎,那狼先与鸳鸯阵果真能克制倭寇?” “再者,如今倭寇已经杀向江宁,我们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打造狼先,以最快的速度操练鸳鸯阵,只怕……” 众臣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也跟着一收。 对呀,兹事体大,必须小心谨慎。 苏贤空口白凭,的确难以打消众人心中的疑虑。 再者,临时打造狼先,操练鸳鸯阵,时间上似乎也来不及。 苏贤自信一笑,做了个揖拜道: “陛下莫忧,狼先其实早已有了,鸳鸯阵也基本操练熟练,若臣的计划没有被打乱,想必早有一千将士扛着狼先直奔义兴,全力阻击倭寇去了。” “果真?” 陈帝一脸惊讶。 陈可妍站了出来,她现在完全放心,笑道: “不错,早在父皇假装不醒的那数日,儿臣就曾与苏公子谋划,并做出了一系列相应的安排,应对倭寇便是其中之一。” “……” 原来,那数日间苏贤他们整日都在筹谋。 自然不会忘了正在东南沿海地区肆虐的倭寇。 苏贤给出了狼先与鸳鸯阵,陈可妍则从自己府中与暗卫之中精心遴选出一千个高手,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日夜操练。 狼先这种兵器的确十分特殊,打造起来较难,但好在陈可妍掌控着暗卫,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 遴选出的那一千人,相对来说都是高手,基础十分扎实,他们操练鸳鸯阵一日,相当于普通将士操练一月,进步神速。 他们秘密操练的地点,就在江宁城外不远处。 苏贤给他们的指令是,若一旦确定哪里有大规模的倭患,他们可以不用请命,直接扛着狼先出击。 “父皇您就放心吧,别看他们才一千人,但有了狼先与鸳鸯阵,那数千倭寇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呢!” 陈可妍见陈帝面上仍有隐忧,因而自信劝道。 她之所以如此相信苏贤,其一,是因为苏贤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奇迹,她对苏贤很有信心。 其二,她偷偷将暗卫大统领安排进了狼先队伍,大统领曾给她传信,在信中大赞狼先与鸳鸯阵,认为一定能借此歼灭倭寇。 “父皇,大统领也在狼先队伍里面,他也对狼先也充满了信心。” 陈可妍见陈帝还是不太放心,于是继续劝道。 果然,陈帝一听这话,面色微微一动:“大统领也认为可行?” “嗯。” 陈可妍笑着点头。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苏贤凑了过来: “大统领是谁?” “呃……” 陈可妍顿时卡壳,她之所以将大统领安排进狼先队伍,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避开苏贤与杨止兰。 刚才为了打消陈帝的顾虑,竟忘了苏贤还在这儿呢。 好在,苏贤见她不答,也就没有追问,他正了正面色,看着陈帝说道: “陛下,还有诸位,至于狼先与鸳鸯阵的功效如何,可以在校场中实际演练一番,到时陛下与诸位一看便知。” “这是一个好办法!” 陈帝面色重重一松,当即大手一挥,吩咐摆驾禁军校场,模拟狼先与倭寇的对战。 众人抵达禁军校场后,对战很快就开始了。 狼先的成品,吴国公主府中就有,公主府距校场不远,很快就能取来。 至于倭寇使用的倭刀,朝廷自然有所缴获,很快也送到了校场…… 对战的结果,毫无意外,狼先凭借它怪异的造型,每次都能打败不可一世的倭寇,连续对战了多次都是相同的结果。 观看台上,陈帝君臣大喜不已。 都认为这次一定可以彻底解决倭患! 陈帝心中原本只有三四分的信心,现在直接暴涨至八九分,这个概率已经很大了,约等于百分之百。 陈帝欣慰之余,不免暗道: “若凭借狼先与鸳鸯阵,果真彻底解决了倭患的话,苏侯的功劳就太大了,我南陈多少百姓将因此免遭劫难?” “一般的赏赐,怕是不够,朕应当如何奖赏呢?” 忽然,陈帝侧眸,看见了“陈可妍拉着苏贤的手,而且神情亲密”的那一幕。 陈帝眼中勐地一亮,心头渐渐冒出一个吓人的想法。 …… 与此同时。 江宁城中。 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不信布告上的说辞,也不信皇后会下毒谋害陈帝,更不相信皇后家族会行此叛逆之事! 他们群情激奋,义愤填膺,聚集在一起,差点就是后世的游行了。 无数禁军、官兵、衙役等等,正与他们当街对峙,虽没有进一步的过激行为,但却也是互不退让,局势十分紧张。 百姓们明显受到了蛊惑,说的话十分难听,难以一一尽述。 忽然,数千倭寇在义兴打败一万陈军,并杀向江宁城的消息传播开来,引得百姓们心中惶恐,热议纷纷。 就连“停止迫害皇后及其家族”、“要求陈帝下罪己诏”的要求,都减弱了许多,相当于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这其实是苏贤出的主意…… 倭寇的罪孽太深太重,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各处流窜,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就连老人与小孩也是他们的刀下亡魂。 相对于陈帝那点“过错”,倭寇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能赎罪的恶魔! 是故,倭寇来袭的消息传开后,百姓们才会被转移注意力,害怕之余,都对倭寇的罪行热议纷纷。 紧接着,又一条重磅消息在城中疯狂流传—— 大梁来的苏贤,鼓捣出一种名为“狼先”的神兵利器,可以借此打败倭寇,并且已有一千人扛着狼先阻击倭寇去了。 “狼先?那是什么玩意儿?十八般兵器中有这东西吗?”城内的街头上,有百姓表示质疑。 “没有!我可以确定,这恐怕是那苏贤随口杜撰的名字吧?” “单靠一种兵器就能打败倭寇?我看不太可能,要知道,一万将士都被倭寇们全歼了啊!” “说得对!” “完了,完了完了,你们说,倭寇会不会破城而入,万一……” “不用惊慌,我倒是相信狼先有用。”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为何?” “对呀,你凭什么认为狼先有用?就凭你那张嘴吗?” “就凭‘苏贤’两个字,诸位,那可是大梁苏贤啊,苏侯的事迹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过?” 此话立即得到了部分人的认同。 没办法,苏贤的名声真的太响亮了,早已名传天下。 当然,仍有许多人不信。 第一,不信苏贤有这样的能耐,第二,不信苏贤真的来到了南陈,怀疑这是朝廷为稳定人心抛出的烟雾弹。 就在百姓们热议纷纷的时候,厉王府,狼狈逃回的厉王,也得到了倭寇来袭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 厉王见大势已去,原本已经重新颓废,但倭寇在义兴的举动,让他再次燃起了信心。 数千倭寇,就能全歼南陈一万驻军,足以证明倭寇的强大,万一陈帝被迫妥协了呢?那他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只要母后无恙,本王就能东山再起!” 厉王双拳紧握,眼神锐利而有神,往日的荣耀、特权,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时,苏贤鼓捣出狼先的消息传来,据说可以消灭那数千倭寇。 “苏贤!又是你!” 厉王面色先是骤变,不知为何,他现在一听见“苏贤”二字,就感觉身上压着一块万斤巨石似的,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现在,他信心正浓,加之仔细想了想,世上似乎并无“狼先”这等兵器后,他骤变的面色瞬间恢复。 砰! 厉王紧握成拳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那木桌不堪巨力,直接散架,变成一堆柴禾。 “什么狼先?呵呵,这种鬼话也就只能忽悠陛下与陈可妍,哼,等倭寇兵临城下,母后无恙之后,本王看你还如何立足!” “……” 皇宫。 勤政殿。 陈帝、苏贤、陈可妍、恬王,还有大臣们,从校场返回后就回到了这里。 苏贤的计划早在数日前就安排好了,现在只需等待捷报即可。 大殿中,众人喝茶聊天,时有阵阵笑声传出,由此可见陈帝君臣对苏贤这计划的信心。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西沉,黄昏已至,从中午到现在,大半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大殿中的笑声,渐次减少,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大捷的消息为何还未传回? 不仅如此,其他消息竟也没了,就连陈帝派出去的斥候也一个不回……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不得而知。 先前在禁军校场中,狼先的确能够碾压倭刀,几乎是压着打,基于此陈帝君臣方才有了战胜倭寇的信心。 可这么久了都没有大胜的消息传回,着实令人担忧。 勤政殿中彻底安静下来。 群臣面面相觑,然后偷偷扭头打量苏贤,若在平时,他们早就抓住苏贤询问甚至大声质问了。 陈帝表面澹定,但实际上内心越来越慌,他也不时侧眸看一眼苏贤,欲言又止。 陈可妍与众人都不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苏贤,她坚信狼先可以战胜倭刀,再等一会儿,大捷的好消息会传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终于渐渐开始黑了。 陈帝看了眼天色,又瞥了眼大殿上点燃的巨大蜡烛,有些坐不住了…… 苏贤也暗自纳闷,眉头渐渐紧蹙,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按理来说应该传回捷报才对。 继续等下去不是办法。 他定了定神,主动站了出来。 不过,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殿外远处终于传来一个兴奋的叫声: “大捷!大捷!我军一千将士,凭借狼先于金坛县附近大败倭寇,数千倭寇一个不留,我军大捷!” 859 尘埃落定,陈可妍素手斟酒 大捷了!? 陈帝、苏贤、陈可妍、恬王,还有满殿的大臣们,同时离座起身,齐刷刷扭头看向殿外。 只见来人身着铠甲,挂着猩红披风,龙行虎步,颇有一番大将风采。 他的铠甲与披风上,残留着许多刀痕以及干涸的血迹,一幅刚从战场退下来的样子。 “末将拜见陛下、公主殿下、苏侯,以及诸位大臣。” 此人走进大殿,行过君臣之礼后,便开始自报家门。 原来他是吴国公主府中的亲兵,姓李,官至校尉,人称“李校尉。 在那一千人组成的抗倭队伍中,李校尉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李校尉,你刚才说,我军大捷,数千倭寇都被剿灭了?”陈帝那凝重的面色中,极力压抑着一丝狂喜。 李校尉朗声答道: “回禀陛下,我军大捷!我们一千人凭借狼先与鸳鸯阵,在金坛县附近与倭寇决战,倭寇们被全歼,而我们只损伤了数十人!” “好!好!好!” 陈帝连道三个好字,大喜过望,那丝狂喜再也压制不住,仰天畅笑起来,嘴角的胡须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为恬王铺平道路。 为了这个目标,他也算豁出去了,甘以皇帝之躯服药假死,揪出那幕后黑手,还对皇后的家族斩尽杀绝! 皇后家族在南陈根深蒂固,以前陈帝虽有打压之心,但顾虑颇多,这次下狠手收拾他们,造成的后果果然十分严重。 若不是苏贤鼓捣出狼先,大败了倭寇,堂堂南陈王朝此次必定蒙羞,而且极有可能留下棘手的后患。 苏贤真是一个福星啊……陈帝心中一动,面上笑容不减,侧眸看了眼苏贤,眼中隐隐冒出一缕精光…… 陈可妍自始至终都相信苏贤,从未怀疑,不过狼先与鸳鸯阵的效果,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 竟一举全歼数千倭寇! 要知道,那数千倭寇战斗力十分彪悍,一万地方驻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再者,阻击倭寇的队伍只有一千人,而且熟悉狼先、操练鸳鸯阵的时间还短,只有数日罢了。 结果却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足见苏贤的厉害!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苏贤,一双明眸好似会说话般,嘴角挂着甜美而动人的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大殿中的群臣早已激动的热议起来,这一战对南陈来说十分重要,他们看到了狼先与鸳鸯阵的厉害。 彻底解决南陈境内的倭患终于有望了! 大臣们对苏贤充满了感激,纷纷上前作揖道谢…… 此外,李青牛、周威,乃至杨止兰,心中的思绪也是万千,不过他们都习惯了,苏贤总能带来惊喜,这不算什么。 陈帝高兴一阵后,忽然想起,城中的百姓还在聚集呢,面色不由微微一暗。 2k 那些闹腾的百姓,虽不如倭寇那般严重,但却也十分棘手,因为你总不能将他们都杀光吧? 忽然,陈帝想起苏贤之前曾说过的话,一箭双凋,不仅可以解决倭寇,同时还能处理城中聚集的百姓。 陈帝面色当即就是一喜,摆手止住大殿中的喧嚣,看着苏贤问: “苏侯,你之前说此举可以一箭双凋,那城中聚集的百姓如何处理?” 苏贤定了定神,作揖一拜: “回禀陛下,通过种种线索加以分析,外臣大胆做出猜测,倭寇必定与皇后家族有所关联。 “如今我们大败了倭寇,可将倭寇的尸体运回,若百姓们发现,在倭寇的尸体中竟存在皇后家族的人,那就有意思了。” “……” 陈帝恍然大悟,连声赞道: “好主意,好办法,此举顺势而为,果然一箭双凋!” 陈可妍、群臣等也面露喜色,都认为此法甚妙。 恬王在旁凝眉想了一会儿,问出心中的疑惑: “可是……苏公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倭寇尸体中并没有发现皇后家族的人呢?那该怎么办?” 这貌似的确是个问题。 大殿中的喧嚣为之一静。 所有人,包括陈帝、陈可妍,还有群臣,全都扭头看着苏贤,等着苏贤给出一个解决之道。 苏贤摸了摸鼻子,瞥了眼恬王,迟疑一瞬,终究说道: “简单,我们办事还是灵活一些好,若倭寇的尸体中没有皇后家族的人,我们可以……手动给他添加啊!” “哈哈哈哈!” 大殿中顿时爆发哄堂大笑,众臣皆赞道:“有道理,就这么办!” 陈帝看着苏贤,也缓缓点头,笑道:“难怪苏侯能屡立奇功,其实对很多事来说,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话毕,陈帝侧头看着恬王,面色一肃,认真教训道:“恬儿,你平时应该多向苏侯学习,办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多谢父皇教诲,儿臣明白了。”恬王拜道。 陈帝点点头,亲自将此事安排妥当后,大手一挥: “今日得苏侯相助,彻底解决了困扰我朝许久的三大难,朕十分高兴,来人,设宴,朕要好好款待苏侯,今夜不醉不归!” “……” 宫外。 江宁城中。 百姓们不顾天黑,依旧聚集在街头。 他们的注意力虽被“倭寇来袭”一事转移,但并没有遗忘聚集的最初目的。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倭寇大败的消息传来,百姓们重重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怕被倭寇围城了。 “苏贤果然名不虚传啊,随手鼓捣出一个狼先,居然还真就打败了倭寇!” “而且我还听说,我们只有一千人,倭寇的人数则多达数千,这是以少胜多,简直不可思议!” 百姓们热议一阵,都对苏贤充满了感激,更有人惋惜道: “若苏贤是我南陈的人,可就好了,但他总归要返回大梁……”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诸位,眼下倭患已除,都把眼光收回来吧,看看当下……陛下冤枉皇后与皇后家族,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百姓们瞬间进入一种亢奋的状态,齐声呐喊道: “请陛下停止迫害皇后及其家族,并下罪己诏明示天下!” “……” 这时,江宁城的城门方向,忽然传来阵阵哗然之声。 似乎还有人大声喊道:“这……这不可能!” “怎么回事?”聚集的百姓们十分疑惑,甚至有人惊恐猜测道:“莫非朝廷派大军杀我们来了?” “诸位……” 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挤了过来,满脸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挥着手大声喊道: “城门那边,官兵运回了许多倭寇的尸体,其中有一小半的尸体……居然是皇后家族的人!” 此话宛若一块陨石投入湖水。 瞬间激起千万层浪。 百姓们面色骤变,如何肯信,大声嚷嚷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后家族乃我朝名门望族,平日里十分怜贫惜老,经常舍米舍粥的,不可能勾结倭寇!” “是啊,倭寇流窜各地,滥杀无辜,就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这不可能,这一定是朝廷的阴谋!” 百姓们声音各异,有坚决不相信的,也有面露迟疑的。 不过,当有人用平板车推着“倭寇”的尸体巡街时,一大半百姓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认得那些所谓的“倭寇”,可不就是皇后家族的人么? 皇后家族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欺骗了所有人,百姓们都感脸上无光,这明显就是被人利用了! 接下来,通过官兵们一顿操作,不仅逮住了散播谣言的带头之人,还轻松将聚集的百姓全部遣散。 整个江宁城的街头巷尾为之一空。 一场朝廷与百姓之间的信任危急,刹那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厉王府。 厉王也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苏贤的狼先不仅战胜了倭刀,同时还一举解决了城中聚集的百姓! 这……相当于彻底断了他的路啊! 厉王“啊”的哀嚎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皇城。 越国公主府。 陈可瑶这两日都待在府中,哪儿也没去。 不过,严格上说来,她其实是被禁足,被姐姐陈可妍禁足在府中,不得踏出府门半步,不然罚她抄书一百本! 但实际上,宫里发生了什么,她隐约都知道,也明白陈可妍此举的用意。 为了不添乱,她这两日都乖巧的待在府中,终日抱着苏贤上次送给她的“淑女猫”,独自嬉戏玩耍。 可不知为何,从昨日晚上起,整个皇宫就神秘起来,她想尽了办法也不能从宫里得到任何消息。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日晚上,陈可瑶的房间中烛光辉煌,她坐在桌前,以手托腮,喃喃自语道: “希望父皇、姐姐,还有苏哥哥他们都能安全度过此关,平安无恙,我也想去帮忙,可姐姐不让……” 时间来到今天,宫里的情况依旧神秘。 不过,宫外所发生的事,比如城中百姓聚集,还有义兴倭寇作乱等等,陈可瑶都一一得知。 其中,就包括苏贤鼓捣出“狼先”一事。 狼先什么的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苏贤,苏贤果然来到了南陈! “没事的。” 房间中,陈可瑶将“淑女猫”、“流氓兔”等布娃娃摆在桌上,排排坐,她两手托腮,看着这些布娃娃道: “我相信苏哥哥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黑。 苏贤的狼先大败倭寇一事,城中聚集的百姓散去一事,还有皇后家族被连根拔起一事,纷纷传入陈可瑶耳中。 “我就说嘛,苏哥哥一定有办法的!” 陈可瑶那圆圆的大眼中,绽放出崇拜的光芒,她将手里的“淑女猫”一丢,抓着身旁的宫女问道: “苏哥哥是不是在宫里?” “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于勤政殿大摆庆功宴,苏公子自然也在那里。”宫女答道。 “大摆宴席?” 陈可瑶大眼一转,拍着手笑道: “这次多亏了苏哥哥,若没有苏哥哥的办法,父皇与姐姐一定焦头烂额,我这就入宫,去给苏哥哥倒酒!” “……” 一段时间过后。 皇宫。 勤政殿。 灯火通明。 大殿中宴席大开,舞姬起舞,丝竹声与推杯换盏之声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陈可妍数十杯美酒下肚后,脸蛋儿早已红扑扑。 她捏着酒杯离座起身,再次敬了苏贤一杯后,忽然发现大殿门外有人探头探脑,正往里面打量。 她看得分明,那是……胞妹陈可瑶? 陈可妍眨了眨眼,赶紧放下酒杯,借故走出大殿,一把捉住转身欲逃的胞妹,摆出做姐姐的谱,斥道: “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我不是禁了你的足吗?” “我来给苏哥哥倒酒!” 陈可瑶作为妹妹,身高自然矮了一些,她微仰着头,大眼圆瞪,紧咬着下嘴唇,一幅据理力争的模样。 “倒……” 陈可妍心头一阵无语,略感头痛,终究还是让胞妹发现了苏贤。 她明眸一瞪: “你是我南陈的公主,不是宫女,你跑来倒什么酒?” “我……” “别说了,赶紧回府去待着,仔细母妃知道了罚你抄书一百本!” 陈可妍见此话镇住了胞妹,她满意的笑了,然后转身回到大殿,走到苏贤桌旁,素手提起酒壶就为苏贤斟满了一大杯,嫣然笑道: “苏公子请。” “公主亲自斟酒,下官可不敢当,公主莫要折煞下官了。”苏贤笑道。 大殿门外,陈可瑶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她小嘴一噘,两只小粉拳狠狠锤着大殿的金丝楠木门框,怒道: “不许我为苏哥哥倒酒,她反倒是自己去倒了,她这是……抄袭人家的创意!我……我……我……” 陈可瑶说着说着,面色忽然由阴转晴。 她大眼一亮,转身往宫外跑去,并在心中暗道: “嘿,你不让我接近苏哥哥,我就偏要,看我如何瞒过你!” “……” 勤政殿。 丝竹声依旧悦耳。 众人已经喝的醉醺醺。 陈帝见歌舞暂歇,便趁机说要重赏苏贤的话。 陈帝的赏赐非常丰厚,除了数量骇人的物质奖励外,他还想给苏贤一个官做做,而且官位还不小。 苏贤将物质奖励照单全收,那可是一大笔家业啊,万一以后在大梁混不下去了,跑来南陈,就算什么也不做,享受个几辈子都不成问题。 不过,对于陈帝赏赐的官职,苏贤一口回绝了,不带丝毫犹豫的。 他如今可是大梁的太尉,官居一品,跑去南陈挂个官职很不合适。 陈帝听了苏贤的说辞,又坚持了两次,见苏贤始终不松口,他也就不再坚持。 苏贤见状松了口气,心道: “不错,陈帝不死缠烂打,也懂得替他人着想,不强迫人,这一点就比陈可妍强多了,犹记得,当初在瀛州,陈可妍为了忽悠我去南陈可谓不择手段!” 860 陈帝也想做苏贤的岳父! 又一场歌舞结束。 舞姬退下,丝竹声也暂歇。 勤政殿中只剩下推杯换盏之声。 左仆射喝得醉醺醺,晃晃悠悠,捏着酒杯走到苏贤椅前,一手扶着椅背,爽朗笑道: “侯爷的鼎鼎大名,下官等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揪出毒害陛下的幕后黑手,还有歼灭倭寇等事,在我们看来十分棘手,可侯爷真的神了,谈笑间强撸飞灰湮灭。” “似侯爷这等俊杰,古往今来都罕见,若侯爷能留在我们南陈,实乃我南陈之福,我南陈百姓之福!” “……”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略显无语的看了眼左仆射,又来了,又来了,这些人又想将他留在南陈。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由此可见啊,人的本事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苏贤摇头苦笑一阵,看着醉醺醺的左仆射婉拒道:“你喝醉了……” “哈哈哈,侯爷不用担心,下官没醉!”左仆**朗一笑。 苏贤面色一黑,心道:“狗屁,我那是在关心你吗?我是在婉拒!” 左仆射的确喝醉了,面色通红,扭头看着高坐龙椅的陈帝,大着舌头说道: “陛下对侯爷的赏赐……虽也丰厚,但话说回来,都是一些身外之物,微臣斗胆,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哦?你且说来。” 陈帝也已微醺,他心想,正好苏贤婉拒了他赏赐的官职,若左仆射有更好的办法,他必定欣然接受。 左仆射脚步虚浮,用手扶着苏贤的椅背才能维持身体平衡,他大着舌头禀道: “陛下,侯爷,乃当世罕有的少年俊杰,且侯爷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丰神俊逸、俊美无涛。” “正所谓,君子爱财,更爱美人!更何况是侯爷这样的少年俊杰,当配以绝世佳人,如此方不负侯爷一身的才华。” “陛下何不……嗝……何不将侯爷召为驸马,许配一位公主下嫁给侯爷为妻呢?” “我南陈的公主,个个都是下世的仙子,与侯爷……乃是绝配!” “……” 大殿中的臣子们,听了这话后顿时喧嚣起来。 他们都认为这个建议很妙! 而且他们皇帝不急太监急,嚷嚷着请陈帝立即选出一位公主,今晚就与苏贤成亲,然后入洞房! 汗! 苏贤额头上满是黑线。 这些人真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儿万万不可,在下何德何能?配不上公主,请诸位切莫再说了。” 苏贤起身,团团作揖,试图堵住众人的嘴。 众臣哪里肯听,苏贤越婉拒他们越兴奋,七嘴八舌说道: “侯爷莫要自谦,放眼整个天下,若侯爷都不配迎娶我南陈的公主,那就更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是啊,侯爷就赶紧点头答应吧,若陛下不肯,我们就在此长跪不起,一定帮侯爷促成此等金玉良姻。”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苏贤一张嘴,自然说不过数十个醉醺醺的大臣。 无奈之下,他只得扭头看向身旁的陈可妍,寻求帮助,陈可妍身为南陈公主,应该对群臣的言行感到气恼才对。 然而,苏贤却从陈可妍眼中,看到了一种“选我!本宫愿意委身苏贤”的眼神。 苏贤恍然一捂,情急之下竟忘了陈可妍的秉性,遥想当初在大梁瀛州,为了忽悠他去南陈,陈可妍还差点献身来着。 现在找她求助,不是适得其反么? 苏贤摇了摇头,视线一转,落在陈帝的身上。 陈帝是一个不死缠烂打、懂得替他人着想的人,方才苏贤不愿接受他的官职,他也没有强求。 陈帝一定会帮他说话的。 然而—— 苏贤扭过头去后,却惊愕发现,陈帝的脸上,居然有那么一丝……意动! 我去! 不能啊! 再看陈帝的眼神,苏贤莫名觉得熟悉,等等,那不是岳丈唐矩看他的那种眼神吗? 苏贤心中一个咯噔,看来陈帝也指望不上了。 苏贤还认为他懂得替他人着想呢,结果他却想做苏贤的……岳父!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苏贤皱眉沉思一番,数息后,他计上心来,侧身笑着对陈可妍说道: “左仆射说,南陈的公主个个都是仙女下凡,对于这一点下官深以为然。” 陈可妍点点头,害羞一笑,笑容甜美而醉人,当真风情无限。 “比如,越国公主陈可瑶,下官就觉得小公主娇嫩可爱,鲜花嫩芯般的年华,嫁人着实可惜了。”苏贤摇头。 “嗯?”陈可妍听了这话,俏靥上的笑容刹那僵硬,苏贤看上了她的宝贝妹妹陈可瑶?那不能啊! 苏贤得意一笑,不再理会陈可妍,转身面朝陈帝,朗声禀道: “陛下喝醉了,竟忘了外臣在大梁其实已然成家立业,外臣家中有正妻一个,平妻一个。” “贵朝公主金枝玉叶,果然如那仙女下凡般美丽,但下官业已成家,实在不敢玷污了贵朝公主,还请陛下明鉴……” 苏贤这两句话刚刚说完,整个勤政殿都为之一静。 陈帝高坐龙椅的身体,勐地一晃,他面色变了数变,最终一脸复杂的看着苏贤,摆了摆手笑道: “看来朕的确喝醉了,此事休要再提,来呀,接着奏乐接着舞!” “……” 歌舞继续,丝竹声绕梁。 群臣没能“留”下苏贤,心头大为不痛快,于是便将不痛快转化为酒量,排着队轮流给苏贤敬酒。 苏贤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这是谁的房间啊?我这是在哪里?” 苏贤脑袋有些昏沉,以手扶额,从卧榻上慢慢爬起,他可以确定这不是前几日住的房间,家具摆设都很陌生。 杨止兰侍立在旁,见苏贤头晕,便过来搀扶,同时口中答道: “陈可妍!” “陈可妍的房间?!” 苏贤大吃一惊,此时他正好坐在卧榻的边缘,听了杨止兰这话,屁股下的床铺像是长出了尖刺,惊得他一跃而起。 yy 脑袋中的昏沉也烟消云散。 搞什么? 昨晚在勤政殿的宴席上,苏贤不是说过了吗,他在大梁已经成家立室,不能迎娶南陈的公主。 可……可他们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居然趁他喝醉之后,强行把他塞进陈可妍的房间…… 这怎么能行呢。 要知道,陈可妍可是陈帝的亲生女儿啊,是南陈的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如此尊贵,居然就这样稀里湖涂的入洞房了。 损失最大的,是……是他苏贤! 如此草率的婚礼,哦不,根本就没有举办婚礼,他就与陈可妍入了洞房,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就当苏贤气愤难平之际,杨止兰侍立在旁,万年不变的消瘦面孔上,竟浮现出一抹茫然之色。 她意识到,苏贤可能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因而简短解释了一句:“这里不是陈可妍的房间,而是她的府邸!” “啥?” 苏贤愕然,忙问:“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陈可妍的公主府,而不是她的房间?” 杨止兰点点头。 “呃……” 苏贤老脸微红,尴尬了啊,好在杨止兰不是八卦的人,他略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这是什么地方?” 经杨止兰一番解释,苏贤终于明白过来—— 昨夜,他在勤政殿喝得酩酊大醉之后,陈可妍便将他带回了公主府。 因幕后黑手已经揪出,苏贤、李青牛等人再也不用躲躲闪闪,于是,陈可妍便重新为他安排了住处。 是故,苏贤今日醒来后,才会觉得房间陌生,进而引发了误会。 …… 与此同时。 公主府,内院,花园。 时值二月初,一场大雾笼罩了整个江宁,到处白茫茫一片,视线仅有一两丈远,更远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陈可妍已经起床,并梳洗毕,在大雾弥漫的花园中散步。 花草树木在白雾中隐隐约约,草木树叶上露珠儿晶莹,脚下的鹅卵石小路凹凸不平,踩上去十分舒服。 起雾的早晨往往比较寒冷,陈可妍穿了一袭较厚的红色长裙外,还披了一条黑色的披风。 红黑搭配,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更衬得她肌肤如雪,长相甜美,惑人心神。 “嘶……” 陈可妍搓了搓手,但还是觉得小手冰凉,于是便将手拢在嘴边哈气,吐出的气息也变成了白雾。 “公主,天冷,拿着这个手炉吧。” 身后,剑儿与碧儿两个贴身丫鬟随行,剑儿捧着一个精致的金手炉,紧走两步上前,欲递给陈可妍取暖。 但陈可妍不接: “本宫不冷,对了,苏公子可曾醒来?公子昨晚喝得酩酊大醉,今早醒来想必不太舒服,可曾准备醒酒汤?” “公主请放心,醒酒汤已经备好,伺候公子的丫鬟也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怠慢了苏公子。”碧儿答道。 陈可妍点点头,忽想起昨日勤政殿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胞妹陈可瑶曾在门外探头探脑。 她对这个胞妹很不放心,于是又问: “昨日只顾着喝酒去了,倒没注意到瑶瑶,你们可知瑶瑶现今身在何处?” 碧儿笑道: “奴婢早就派人打探过了,越国公主殿下昨日出宫后,便回到了越国公主府,至今未曾出门。” “这就好。” 陈可妍点点头。 她其实是担心陈可瑶藏在她的府中,万一与苏贤私下见了面,可就不好了,昨晚在宴席上,苏贤所说的话她不得不防。 话音刚落,一队丫鬟排着队,忽从前面走过。 丫鬟们手里都拿着盥洗器具,比如铜盆、毛巾、漱口水等物。 陈可妍当即脚步一顿,停在那里,拿眼紧紧盯着那队丫鬟,而且脑袋还随着丫鬟们的远去而转动。 她的目光,落在丫鬟中一个身高较矮的丫鬟身上,其余丫鬟身高都差不多,唯独此人身材矮小,明显就是一个小姑娘,真的太显眼了。 但因雾气太浓,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个大概。 陈可妍暗暗皱眉,总感觉这个小丫鬟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公主,这些就是伺候苏公子洗漱的丫鬟。” 碧儿见陈可妍面色古怪,便走上前解释一句。 这时,那队丫鬟已经走远,隐在浓雾中,消失得无隐无踪。 陈可妍收回视线,心中虽十分疑惑,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最后只得摇了摇头,吩咐道: “回去更衣吧,更完了衣再去请苏公子共进早膳。” “是。” “……” 话说,陈可妍看着眼熟的那个小丫鬟,其实就是她的胞妹——陈可瑶。 原来,昨日陈可瑶出宫后,并未返回她的越国公主府,而是使了个障眼法,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到陈可妍的吴国公主府。 今天早上,她偶然得知,碧儿单独为苏贤准备了好几个伺候洗漱的丫鬟,她便想办法混入其中,假扮成小丫鬟去见苏贤。 刚才,在路上偶遇到姐姐陈可妍,着实吓了她一跳,手里捧着的毛巾都差点掉在地上。 好在大雾弥漫,视线朦胧模湖,被她混了过去…… 不一时来到苏贤门外,丫鬟们在院中恭敬而立,有丫鬟敲门禀道: “启禀侯爷,奴婢等奉公主之命,前来伺候侯爷洗漱更衣。” 陈可瑶混在其中,手里捧着一叠干毛巾,圆圆的大眼盯着紧闭的房门,她十分兴奋。 假扮成小丫鬟来见苏哥哥,还避开了姐姐,简直太令人兴奋与刺激了! 哼,姐姐不是防着她来见苏哥哥吗? 她偏就来了。 陈可瑶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个赞。 然而,屋内却传出苏贤婉拒的声音: “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洗漱过了,你们请回吧。” 丫鬟们面面相觑,都没有坚持,其中一个丫鬟行了个万福礼道:“奴婢等告退!” 陈可瑶当即就傻眼了,她还等着进去见苏哥哥呢,结果丫鬟们就准备走了? 情急之下,陈可瑶顾不得许多,不顾自己是个小丫鬟的打扮,三两步跑到苏贤门前,一边敲门一边以稚嫩的声音喊道: “不,你还没有洗漱,开门让我进去吧!” 屋内,苏贤本不想多加麻烦,可谁知竟遇到一个如此不懂事的丫鬟,陈可妍这个公主是怎么当的?下人都管理不好? 就在苏贤准备将这不懂事的丫鬟打发走之时,他忽然觉得方才那个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莫不是…… 吱呀! 苏贤打开了门,低眸一看,这小丫鬟脸蛋圆圆,大眼扑闪,可爱又娇俏,不是小妖精陈可瑶是谁? 等等,陈可瑶不是公主吗?为何穿着丫鬟的衣服? 再联想到方才,那丫鬟说她们是来伺候苏贤洗漱更衣的,苏贤心中恍然,低眸看着陈可瑶那张可爱的脸蛋儿,心头一阵无语。 861 陈可瑶:别抓我,我只是一个小丫鬟! “你们先回去吧。” 苏贤挥了挥手,对院子中的丫鬟们吩咐道。 “是!” 丫鬟们转身离开后,苏贤低眸,看着陈可瑶,迟疑一瞬,最终让开房门:“你先进来吧。” 陈可瑶欢呼雀跃。 待她进屋后,苏贤将脑袋探出屋外,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方才将屋门关上,转身看着她那身丫鬟打扮,问道: “公主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本宫来伺候苏哥哥洗漱啊。”陈可瑶扬了扬手里的干毛巾,一脸理所应当。 “我已经洗漱过了。” “啊?那……那本宫就伺候苏哥哥更衣吧!” 陈可瑶丢下手里的干毛巾,蹦跳着走到苏贤身前一尺处站定。 她暂未乱动,只拿一双圆熘熘的大眼扫描着苏贤的衣服,小手琢磨着,跃跃欲试。 “干什么?!” 苏贤两眼一瞪,随即语气一软,道: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南陈的小公主,无论是陈帝还是你姐,都将你奉为掌上明珠!身份十分尊贵。” “你向来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以公主的尊贵身份为我更衣,万一……把我的衣服弄坏了怎么办?” “……” 陈可瑶大眼一鼓,紧握着小粉拳,一幅信心十足的模样,道: “苏哥哥你就放心吧,瑶瑶什么都会,而且瑶瑶现在不是公主,是伺候苏哥哥洗漱更衣的小丫鬟。” 苏贤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卧榻,需要换的衣服早已放在榻上,他准备自己动手。 同时,他朝后面摆手道: “你还是算了吧,待会儿你姐应该就要来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免被发现,然后教训你。” “她没资格教训我!” 陈可瑶十分气愤,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苏贤。 她像是一只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直接挂在了苏贤身上,喊道:“苏哥哥你就让瑶瑶试试吧……” “你给我下来!” “我偏不……” “……” 两人在房内闹腾之际,谁不曾想,陈可妍居然到了。 话说陈可妍更完了衣,便带着剑儿、碧儿两个丫鬟,穿过弥漫的层层浓雾,来邀请苏贤共进早膳。 刚走到苏贤门前,忽闻得里面传出苏贤的声音: “……别扯我衣服,下来!” 什么? 扯……扯衣服? 陈可妍、碧儿、剑儿三主仆脚步一顿,当即愣在屋前。 刚才那是苏贤的声音,而且说的还是那种话,三主仆不禁都在心中猜测,苏贤究竟在屋内干什么? 莫不是有人勾引苏贤不成……陈可妍心中蹦出这个念头。 仔细一想,似乎很有可能啊。 毕竟,苏贤既年轻,又有本事,长得还十分俊美,面对这样的男子,许多女人就像那扑火的飞蛾般,主动勾引不是什么怪事。 “嘘!” 陈可妍面色微变之余,对剑儿与碧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两个丫鬟点头后,她再一步一步走到苏贤屋门前,趴在门缝上往内一看—— 简直辣眼睛! 里面果然有个不知羞的女人,居然爬到了苏贤的身上,死死缠着人家,任凭苏贤如何挣扎都不能摆脱! 贱女人! 令她气愤的是,那贱女人因挂在苏贤后背,而苏贤又面对着房门,导致她没能看清那贱女人的样貌…… 略一沉吟后,陈可妍朝后面招了招手,剑儿与碧儿赶忙走了过来。 陈可妍吩咐道: “待会儿我们一起破门而入,活捉里间那个贱女人……本宫惭愧啊,府中居然有这种丫鬟,实在丢脸!” 两个丫鬟都点了点头,剑儿说道:“居然敢勾引苏公子,简直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碧儿也同仇敌忾:“公主请放心,对付这种贱人不需公主亲自动手,交给奴婢即可。” 陈可妍沉着面色,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对两个丫鬟点了点头,转身一掌就拍在紧闭的房门上。 那房门本已拉上门栓,但陈可妍乃练武之人,那门栓直接从中间断为两截,卡察一声响,房门洞开。 “贱人,还不快快住手!” 陈可妍当先冲进屋内。 此时,苏贤依旧面对着房门的方向,正把手伸到背后去“摘”那个贱人,乍见陈可妍破门而入,苏贤一时愣住。 陈可妍心头又怒又觉得荒唐,苏贤住在她的府中,她都还没对苏贤“下手”呢,结果竟让其他人抢了先…… “贱人,还不束手待擒更待何时!” 剑儿、碧儿紧随而入,她们两个自然知道自家公主喜欢苏贤,结果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们也感到气愤难平。 不过,她们两个刚刚进屋,就见跑在前面的陈可妍不知为何居然停下了脚步,身体似乎还……剧烈一震? 《仙木奇缘》 公主这是怎么了? 竟被“情敌”刺激成这样! 两个丫鬟心中万分疑惑。 她们对视一眼,眼神坚定,都准备好帮公主“撑腰”——打倒情敌,夺回苏公子! 然而,前面的陈可妍忽然转身,面对她们两个,面色复杂、震惊又古怪,还很黑,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公主……”剑儿与碧儿万分心疼,她们心中想道:公主啊,你应该勇敢坚强的与情敌争斗,而不是退缩。 “你们先出去。” 陈可妍面色依旧复杂,一手拉住剑儿,一手拽住碧儿,像赶鸭子似的将她们赶出门外,最后砰的一声关上屋门。 什么情况?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是说好一起活捉那个贱人的吗?为何将她们两个赶出来? …… 屋内。 陈可妍关上房门后,并未急于转身,而是面色黑如锅底的酝酿情绪,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胞妹陈可瑶一顿。 没错,她方才正是因为发现,纠缠苏贤的那个贱女人,居然是她的宝贝妹妹陈可瑶后,为了维护陈可瑶的名声,她才将剑儿与碧儿赶出门外。 原来那个贱女人竟是她的胞妹! 陈可妍差点吐血,心头既愤怒又郁闷,她一直都防着胞妹与苏贤呢,可结果……诶!没想到两人竟如此亲密了! 她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慢慢转身,她暗暗下了很大的决定,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陈可瑶一顿方可! 然而,等她转身后,表情却是勐地一滞,直接傻眼,目瞪口呆,长长的眉梢狠狠一挑,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看见了什么? 原来,房间的窗户已被推开,陈可瑶一脚蹲在窗台上面,另一脚悬空,两手扶着窗户两边的框,正准备跃窗而逃。 苏贤站在旁边,躬着腰,一手扶着陈可瑶的肩头,一手抓着陈可瑶悬空的那只腿,正用力往上推。 这是想逃? 陈可妍目瞪口呆之余,视线一滑,落在陈可瑶悬空的那只腿上,苏贤的手……放在那里合适吗? “糟糕,被发现了,快点跳下去!” 苏贤回眸,注意到了陈可妍的表情,于是出声催促,同时用力将陈可瑶悬空的腿完全送上窗台。 “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我只是一个小丫鬟……” 陈可瑶的声音都在打颤,可见吓得不轻,她整个人都跃上窗台后,用力往下一跳。 窗台其实不高,陈可瑶跳下去后一点事也没有,她回头看了一眼,跳着脚拔腿就跑,简直就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你给我站住!” 陈可妍终于回过神来,爆喝一声,快步奔到窗户前,莲足在地上用力一蹬,身轻如燕,眼见就要飞出窗外。 苏贤吓了一跳,当下顾不得许多,直接拦腰抱住陈可妍的腰肢,用自己的体重将她稳稳拖住,任凭陈可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砰! 将窗户彻底关上后,苏贤终于松了口气。 陈可妍见状,明白这次是捉不住陈可瑶了,便回头一瞪,怒道: “你们干的好事!” “什么好事?” 苏贤一脸无辜与茫然,反问道:“你说方才那个小丫鬟啊,她是来给我更衣的,结果被你硬生生吓跑了……” 陈可妍气乐了,道:“还不承认?瑶瑶不是待在她的府中吗?为何跑到了你这里,还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瑶瑶?” 苏贤一脸茫然,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瑶瑶”是谁,笑道: “你是说越国公主陈可瑶啊,我没见着她,方才被你吓走的小丫鬟,只是一个小丫鬟罢了,没见人家一幅丫鬟的打扮么?” “你……”陈可妍面色一黑,她万万没想到,苏贤居然来个死不承认。 “别你你我我的了。” 苏贤依旧抱着她的腰肢,此刻又抱紧了一些,嘴巴凑到陈可妍耳边,耳鬓厮磨,低沉着声音说道: “那小丫鬟已被你赶走,可我的衣服才只穿了一半,剩下的就交给你吧。” 陈可妍娇躯一颤,异样的情愫在心中快速升起。 苏贤那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狠狠撩拨着她的心湖,荡起丝丝涟漪,导致她竟将方才之事忘到了爪哇国。 “好!” 陈可妍笑着答应,转身取过苏贤的衣服,温柔得像个新婚小娇妻,仔仔细细给苏贤更着衣。 苏贤心中十分得意,暗道: “看来,我也足以称之为‘情圣’,只需略施手段,方才还愤怒不已的陈可妍就化为了绕指柔,诶,我真厉害!” “……” 然而,一会儿后,陈可妍忽然面带愠怒,抱怨道: “公子越来越偏心了,有什么好东西都躲着奴家,可是,这天下间对公子最好的人就是奴家了……” “我又怎么偏心了?” 苏贤略显无语,不知陈可妍又在搞什么名堂,方才还温柔无限呢,结果眨眼之间就变了脸。 老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陈可妍更衣的动作一停,道: “公子还说不偏心,那个什么香皂、肥皂,最近在南陈狂揽金银无数,据说是大梁那个贱女人的生意。” “呃……”苏贤无话可说。 陈可妍翻了个白眼,继续为苏贤更衣,只不过动作没有方才那般温柔,嗔道: “那个贱女人哪里懂得这些?奴家猜测得不错的话,香皂与肥皂这等奇物,一定出自公子之手吧?” 苏贤摸了摸鼻子:“那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过。” 陈可妍又翻了个白眼,粉拳轻轻锤了苏贤一下,笑道: “香皂与肥皂在南陈已掀起巨大的波澜,更不用说大梁,公子竟说没听说,可见是在撒谎。” 苏贤抿着嘴,不吭声。 陈可妍一幅了然的表情,紧接着她眼珠一转,忽又变得温柔起来,更衣的动作细腻如风,比新婚小娇妻还温柔。 苏贤见状,心头预感到不妙,果不其然,陈可妍夹着嗓子,开口求道: “公子难道就忍心看着奴家被那个贱女人欺负吗?奴家也要一个新奇物事,就像‘雪盐’那样的,狠狠反击大梁那个贱人!” “这……” 苏贤一脸为难之色。 这时,陈可妍已帮他更完了衣,但她并未离开,一双藕臂环着苏贤的脖子,微微仰着头。 她那精致妍丽的俏脸上又是埋怨,又是期待,还有一丝鼓励,摇晃着娇躯与手臂撒娇道: “公子就可怜可怜奴家吧,那贱女人欺人太甚……公子都给那贱女人鼓捣香皂了,奴家也要……公子不公平!” “好好好。” 苏贤实在不忍拒绝,陈可妍本就拥有倾城之姿,再一撒娇,反正苏贤是受不了,但也乐在其中。 陈可妍大喜不已,笑容如花般绽放,甜美而醉人,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领略一种绝世的芬芳,苏贤一时看得呆了。 忽然,陈可妍双臂用力一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螓首微微一歪,似是要主动献……那啥。 苏贤心中剧烈一荡,心脏砰砰乱跳。 可是,陈可妍却错了开去,俯身凑到苏贤耳边,竟是为了说悄悄话。 苏贤心中别提多郁闷了,这时,耳边传来陈可妍的声音:“奴家要公子发誓,一定要鼓捣出一个厉害的东西,彻底击败那个贱人。” “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一时没有灵感,需要一些时间。”苏贤无奈答道。 “多谢公子。” 陈可妍藕臂一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含笑的看着苏贤,明眸动人,朱唇鲜艳,苏贤暗暗耸动了一下喉咙。 “公子,这是奴家奖励给你的。” 陈可妍忽然踮起脚尖,双臂收紧,主动吻了上来…… 862 陈可妍:张贵妃真怀了你的骨肉! 屋外。 走廊上。 剑儿、碧儿两个丫鬟守在此处。 两女不时对望一眼,再看向紧闭的房门,跃跃欲试,公主进去了这么久为何没有一丝响动? 她们两个十分担忧,生怕陈可妍吃了亏,被屋内的那个贱女人比了下去。 但她们终究没敢乱动…… 屋内。 苏贤与陈可妍正吻得难解难分。 直至陈可妍呼吸困难,她才不情不愿将苏贤推开。 歇口气后,她嫣然一笑,一双藕臂依旧勾着苏贤的脖子,明眸扑闪,道:“公子可还记得蜀国旧友否?” 苏贤微微一愣:“蜀国旧友?你是说蜀帝?蜀帝又怎么了?” “不是蜀帝。” 陈可妍抿着樱唇,手臂用力一收,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凑到苏贤耳边说:“公子莫非忘了张贵妃不成?” “她?!”苏贤愣了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道完美的倩影。 “是啊。”陈可妍轻轻锤了苏贤一拳,“上次在蜀国,公子将张贵妃吃干抹尽了就走,现在竟不记得人家了。” 苏贤面色一黑,扬起一只巴掌,顺势往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陈可妍闷哼一声,明眸汪汪,想要躲闪,但却被苏贤揽住了腰肢,被牢牢固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还不是因为你的恶作剧?” 苏贤没好气,拍了陈可妍一巴掌还不够,又狠狠的掐了一把,陈可妍不躲不闪,如花般的俏靥上腾地绯红一片。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如今提她作甚?”苏贤问。 “还能因为什么?”陈可妍忽地正经起来,认真道:“奴家有一件事,想告诉公子,公子得知后请不要激动,一定要以平常心对待。” “什么事?”苏贤见她如此认真,心中也不由一正,他对张贵妃还是十分关心的。 “张美娘,蜀帝贵妃,张贵妃,她……已经怀上了公子的骨肉!这次是真的怀上了,她的肚子也已渐渐大起来了!”陈可妍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说什么?!” 苏贤大吃一惊,差点将陈可妍一把推开,双目认真审视着她:“你说张贵妃怀了我的骨肉?你确定没有搞错?” 陈可妍一脸认真,点头道:“这还能有假?公子应该知道,奴家与张贵妃乃闺中密友,平时多有书信来往……” “我要做爹了?” 苏贤见她言之凿凿,不像是撒谎的模样,加之先前在蜀国,他的确与张贵妃有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因此他便相信了一半。 但他其实还没有做好当爹的准备。 一则,他自己都还年轻,按后世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还没浪够,忽然有了子嗣总感觉是一种束缚。 二则,当下的局势并不算多么稳定,多一个子嗣就多一分累赘,也多了一份责任,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 现在,从陈可妍口中得知,张贵妃竟怀了他的骨肉,着实令他既欢喜,又复杂,心中滋味难明。 “哈哈哈哈哈……” 陈可妍勾住苏贤脖子的手,缩了回去,掩唇大笑起来,乐不可支,她那双好看的明眸都弯成了月牙。 苏贤一怔,足足愣了数息的时间,心头恍然明悟—— 又被陈可妍给耍了! 这陈妖精,故意消遣他来着。 由此可以推断,张贵妃其实并没有怀孕。 犹记得,很早以前陈可妍就忽悠过他一次,害得他信以为真……没想到,陈妖精故技又重施了一次,他还是中了招。 苏贤心头又是失望,又是暗自庆幸,抬头盯着乐不可支的陈可妍,面色越来越黑。 “公子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陈可妍一边掩嘴而笑,一边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 苏贤自然不会放过她,在后面紧追不舍。 “哈哈哈哈……公子刚才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陈可妍脚步飞快,在房间中兜圈子,一边跑一边笑,还一边嘲讽苏贤。 “你给我站住,屁股又痒了是吧!”苏贤气得不轻,恨不得立即捉住这只妖精,狠狠教训一顿! 陈可妍身手其实不弱,但并未使出真功夫,只凭借体力乱跑与乱躲,围绕房间中的圆桌兜圈子。 苏贤到底是男人,若单轮体力,自然胜过不动真功夫的陈可妍,因而很快,他便从后面抓住了陈妖精。 苏贤死死抱住她的腰肢,拖着她走到圆桌旁,用力将她按在桌上,扬起巴掌就是一顿啪啪啪…… 刚开始时,陈可妍一直在笑。 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求饶: “公子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饶了奴家吧……” “公子快停手,要肿了,要被打坏了……” 苏贤着实忍不住陈妖精的撒娇加夹子音,最后轻轻拍了几下,便将她放开,不过也板起一脸说道: “若有下次,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这种玩笑也能开?害我白高兴一场!” “多谢公子……”陈可妍一边笑,一边揉着被打肿的地方,从桌子上起身,扭头看了眼苏贤,抿了抿唇,又道: “张贵妃虽然没有怀上公子的骨肉,但她一个人身居蜀宫,可谓步步惊心,提心吊胆,而且她还得了一病。” “什么病?要紧吗?” 苏贤忙问。 早在数月之前,自苏贤离开蜀国后,张美娘就谎称得了一种传染病,不能见人,包括蜀帝,独自隔离在蜀宫中一片单独的地方。 她本是一个喜歌擅舞的女子,身份更是蜀帝贵妃,但为了苏贤,她甘愿忍受寂寞,不见任何人,为苏贤守身如玉,这份浓浓的情意苏贤始终都铭记在心。 所以,一听陈可妍说,张美娘生了病,苏贤才会如此担心。 “她这病说来也奇怪,药石难医,终日情思不属,卧床不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陈可妍回道。 “不管是什么病,我都要想办法给她治好,说不得,又要请李大夫去一趟蜀国了。”苏贤认真道。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公子只需亲自见一见张贵妃,她的病或许就能好了呢。” “什么意思?” “张贵妃所患之疾,其实就是……相思病!公子,人家一个人久居深宫,对公子可是思念得紧啊!” “你……” 苏贤面色一黑,这陈可瑶又在作妖。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毛病,相思病,有意思。 “公子,想不想见张贵妃一面?”陈可妍忽然凑近,呼出的气息打在苏贤脸上,香喷喷的。 “你又想干什么?”苏贤侧眸,总感觉陈可妍憋着坏。 “奴家有办法,将张贵妃弄来南陈,待公子下次再来,就可以……随你们如何卿卿我我,都不会有人前去打搅。”陈可妍一脸意味深长,笑容不减。 “真的假的?” 苏贤有些意动。 遥想在蜀宫的那天晚上,虽然是陈可妍暗中搞鬼,但他的确是占了人家的便宜,夺走了张贵妃的第一次。 可是,张贵妃非但没有戳穿苏贤,还为他守身如玉……这份情意,若说苏贤心里没点想法一定是假的。 “如何将张贵妃弄来南陈,公子无需多管,奴家自有办法,到时公子只需享受温存便可。”陈可瑶笑道。 “你如此费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苏贤目光灼灼。 陈可妍侧过了身去,缓缓道: “奴家只求公子……早些启程动身,也不要再去招惹瑶瑶即可。” “啧啧啧,之前是谁派人去大梁求我来一趟南陈的?现在事情办完了,就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了?”苏贤笑道。 “公子不愿?”陈可妍细细的眉梢一杨。 “你是为了越国公主陈可瑶吧?哈哈,我偏就不走了,记得很早以前,你不是变着法求我来南陈么,怎么现在又赶我走?” 陈可妍眼珠转动,嫣然一笑: “既如此,那公子就留下吧,昨日勤政殿的宴席上,父皇似乎也有意留下公子,其实,奴家的初心一直未变。” 苏贤侧眸,笑道: “好啊,那我就专门去骗你的宝贝妹妹陈可瑶,对了,记得前段时间,瑶瑶还说要与我一起私奔呢。” “公子……” 陈可妍面色当即就变了,一脸警惕。 不过她很快软了下来,不惜牺牲色相,甚至主动献吻,央求苏贤赶紧启程,不要招惹她的宝贝妹妹。 苏贤对她的殷勤照单全收,好处全要,占尽便宜,但始终都不松口。 至于陈可妍所说的,将张贵妃弄来南陈的话,苏贤其实不怎么相信,他想见张贵妃,直接去一趟蜀国就行了,何须劳烦陈可妍? 陈可妍见苏贤始终都不松口,彻底没法了,但为了宝贝妹妹,她曲意承欢,与苏贤耳鬓厮磨,不停用夹子音撒娇…… 苏贤嘴角始终含着笑,心中的爽快就别提了。 整个灵魂都快要出窍,飘飘欲仙。 最后,见陈可妍即将发飙,他才笑着开口:“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早就做好了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出发。” “果真?”陈可妍大喜。 “当然。”苏贤点头道:“此来南陈,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神都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再者,李大夫也着急回去。” “李大夫闲云野鹤般的人物,为何也着急返回神都?”陈可妍奇道。 “因为,他的夫人们已经赶去了神都,他等着与夫人们团聚呢……”苏贤顺势将李青牛急于生子的情况讲了一遍。 陈可妍听罢,明眸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贤: “那什么‘先秦导引术’果真如此厉害?公子乃李大夫弟子,怕是也学了此术吧?” “不错,效果的确惊人。”苏贤大方承认。 陈可妍妩媚一笑,用力抱紧苏贤的腰,侧脸紧贴着苏贤的胸膛,呢喃道: “公子下次再来,我们的计划想必已经成功,奴家登基之日,就是公子成为我南陈皇夫之时!” 苏贤也将她抱紧,因他身高更高一些,侧脸直接接触到陈可妍的额头,以及鬓角的发丝,他细嗅着陈可妍的发香,迟疑一瞬,终究小声问道: “等到那时,你便是高高在上的南陈女帝,而我……嗯,已经有了两个妻子,你果真不在意?” “自然不在意的,公子可以将她们都接来南陈,奴家必以姐妹相待。”陈可妍答道。 苏贤微微皱眉,他怎么感觉,若将唐淑婉与柳惠香送来南陈,就要遭陈可妍的毒手呢? 毕竟人心隔肚皮,苏贤还没傻到对她言听计从的地步。 “再说吧。”苏贤摇了摇头。 “……” 屋外。 剑儿与碧儿两个丫鬟越发焦急。 公主、苏贤,还有那个贱女人,他们三个究竟在里面干什么? 为何一点声响也没传出? 太奇怪了,她们两个在走廊上来回走动,不时对望一眼,再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最后同时叹气。 吱呀! 终于,门开了。 两个丫鬟急忙回头一看,公主她们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想必已将那个贱女人收拾得很惨。 可是,她们眼中所见的,除去一脸平静的苏贤与陈可妍外,再无第三人。 那个贱女人呢? 两个丫鬟探头,视线在屋内四下扫描。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陈可妍面色略沉,“苏公子还在呢,你们就如此失礼,还不快向公子道歉!” “奴婢等知错,请公子见谅。”两个丫鬟一头雾水,但还是行万福礼道歉。 “不是什么大事。”苏贤面色平静,摆了摆手,扭头看着陈可妍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吃早饭吧,饭后还要入宫一趟呢。” “好。” 陈可妍与苏贤说说笑笑着一起去了,竟提也不提贱女人之事。 剑儿与碧儿落在后面,最后看了一眼苏贤的房间,见没有贱女人的身影,两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疑惑。 她们不敢想太多,忙举步跟在后面…… 早饭后,苏贤、陈可妍、李青牛等人,入宫去见陈帝,闲聊一会儿,苏贤便说明日启程离开的话。 陈帝自然极力挽留,但苏贤与李青牛都坚持要走,陈帝最终也只得点头同意。 出宫后,苏贤在陈可妍的带领下,去逛了陈帝赏赐的宅院。 那是很大的一座府邸,厅殿楼阁峥嵘轩峻,奴仆无数,苏贤十分满意,今后若来南陈定局,这就是一个家了。 此外,陈帝还赏赐了良田、庄园、商铺、各类奇珍等等,数不胜数,苏贤逛了半日也未逛完…… 下午,众人回到吴国公主府,开始打点行装。 至次日一大清早,陈可妍、恬王亲自护送苏贤一行出城,他们先来到长江码头,准备渡江前往扬州。 渡船出发了,穿过雾气弥漫的长江江面,苏贤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看着对岸的扬州,感叹道: “大梁,我苏贤又回来了!” 863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一】 数日后。 大梁。 神都。 苏贤从南陈启程的消息,昨日已经传回。 这天早上,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范阳侯府。 内院,正房。 唐淑婉倏然醒来,眼睛睁开的刹那,心头便冒出一个念头:“今天是夫君回家的日子!” “明兰,明兰……”她翻身爬起,呼唤着小丫鬟明兰的名字。 “来了,小姐莫急。” 明兰在唐淑婉未出阁前,便是她的贴身丫鬟,嫁入侯府之后,自然而然便成了侯府的第一大丫鬟。 她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队小丫鬟,小丫鬟们拿着洗漱用具,在房中一字排开。 在明兰的安排下,小丫鬟们开始伺候唐淑婉洗漱。 待洗漱毕,明兰取出唐淑婉的衣服,准备更衣。 唐淑婉抬眼一扫,摇头道:“这套浅藕的裙子虽也好看,但还不够鲜艳,换那套大红的吧。” “好的。” 明兰笑呵呵,一边从衣柜里取出那套大红长裙,一边嬉笑道: “人们都说,小别胜新婚,姑爷去了南陈这么久才回家,小姐穿大红的正好,就像新娘子一样!” “就你多嘴。” 唐淑婉白了明兰一眼,但也没多加分辨。 换上那套大红色的长裙后,果然非常喜庆,唐淑婉原地转了个圈圈,大红的裙摆盛开宛若一朵娇艳的玫瑰,煞是美丽。 接着,唐淑婉端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理妆。 明兰亲自伺候她梳头,拉开梳妆台的小抽屉,取出日常所用的配饰,都是一些低调且奢华的钗环。 “今天不戴这些了。” 唐淑婉摇了摇头,凝眉想了一会儿,吩咐道:“去把那顶凤冠取来吧。” “凤冠?!” 明兰吃了一惊:“小姐不是说过,那凤冠太沉吗?戴在头上十多斤,差点将小姐的脖子压折呢。”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快去取来。”唐淑婉抿了抿嘴,连声催促道。 “好的,小姐稍等。” 经一番翻箱倒柜,明兰艰难的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返回,冬的一声放在梳妆台上,可见这箱子的沉重。 这顶凤冠,是苏贤在瀛州老宅的地板下发现的,当时柳惠香也在场,苏贤本想送给她,但柳惠香说什么也不收。 最后,苏贤以此凤冠当做聘礼中的“定情信物”,送到了唐家。 唐淑婉出嫁的那天,曾佩戴过一次,这顶凤冠的确十分精美,戴在女子头上可增加数倍的娇美。 遥想大婚当日,兰陵公主、陈可妍、南宫婉儿三大美人齐在场,都想将新娘子比下去,但她们没能成功。 原因就在于这顶凤冠,能赋予女子许多动人之处,妙不可言。 但它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沉,对唐淑婉这样的弱女子来说,戴在头上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梳妆台前,明兰仔细的为唐淑婉佩戴凤冠,表情十分认真,因为这是一个大工程。 唐淑婉端坐着一动不动,腰背挺直,一边注视着铜镜中自己的形象,一边吩咐“洒扫庭院”、“准备苏贤爱吃的菜肴”等等。 不多时,凤冠终于佩戴完成。 “哇,小姐好美啊!比以前没出阁的时候还要好看!”明兰捧着两手,在旁两眼放光。 “嗯,不错。” 唐淑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较为满意。 她容貌秀美,五官柔和,清丽宜人,端坐在那腰背挺直,两腿并拢,仪态端庄,弥漫着一股书卷的馨香。 只要看到她,就算再烦躁的心也能瞬间平静。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当她从梳妆台的凳子上起身之际,明显感到“头重脚轻”,脑袋似乎不堪重负,摇晃了一下,导致整个身子也跟着一歪。 “当心!”明兰赶忙搀扶。 “没事,习惯习惯就好。” 唐淑婉秀眉微微一拧,眼中满是坚定,推开明兰的搀扶,自己扶着梳妆台的边缘走了好几步,很快就适应过来。 这时,有丫鬟来禀,花厅中已备好了早膳。 “今日夫君回家,还有许多事要忙,天色已经不早了,先去用早膳吧。”唐淑婉时刻紧绷着身子,缓慢而端正的走向门口。 “小姐,要不还是别戴了吧。”明兰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万一摔着或者扭到脖子怎么办?姑爷会心疼的。” “放心,我不会有……” 一语未了,唐淑婉一个没注意,脖子一歪,导致整个身体都是一斜,眼见就将一头栽倒在地。 “小姐!”明兰大吃一惊,急忙冲了过去。 “……” 也是在这个时候。 与内院一墙之隔的偏院。 柳惠香也已起床。 伺候更衣洗漱的丫鬟们进屋,柔声道:“夫人,该洗漱更衣了。” “好。” 柳惠香心中盘算着苏贤回家之后的事,嘴上随意应付着,不过,当她看见丫鬟们送来的衣服后,她秀眉暗皱,摆了摆手道: “你们都退下吧,今天我自己来即可。” “是。” 丫鬟们退出房间,并将房门也带上后,柳惠香跳下绣塌,打开衣柜,拉开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套艳丽与清凉的抹胸。 换上后,又寻出华服换上,最后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的化了个妆。 她本就长得极美,曾有“豆腐西施”的美称,肌肤白嫩涓细,丝滑有光泽,精心凋琢后,看起来当真美艳不可方物。 尤其是她跟了苏贤后,心境与环境的改变,使她的气色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身子也愈发丰腴—— 该鼓的地方惊心动魄,该细的地方盈盈一握。 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香浓的少妇风情,莫名教人心动。 装扮完后,屋外忽有丫鬟来禀: “夫人,花厅中已备下早膳。” “知道了。” 柳惠香当即出门,走在前往花厅的路上。 忽然,她想起苏贤要吃那种补身体的药膳,于是拐了个弯,亲自去做了安排,然后再赶往花厅。 来到花厅,那张大圆桌上果然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但柳惠香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而是头戴凤冠的唐淑婉。 “妹妹这身衣服真好看,大红色显得喜庆,还有这顶凤冠,戴在头上极美,但也应该……很重吧?” 柳惠香笑着入座,一边用早点一边侧头观察—— 唐淑婉因头上太重,吃东西自然不敢低头,那副“始终昂着脑袋”的模样看起来着实有趣。 “姐姐这身打扮也不耐。” 唐淑婉梗着脖子,扭头看了一眼,但中气多少都有些不足:“姐姐艳比花娇,想必夫君回府后,一定会被姐姐迷得神魂颠倒吧。” 柳惠香“客气”道: “自然比不得妹妹,我只是一个庸脂俗粉罢了,妹妹头戴凤冠,身披红衣,这世间的绝色哪堪相比?” “……” 唐淑婉渐渐败下阵来,谁叫她把凤冠都戴上头了呢? 柳惠香的装扮虽也美艳动人,但并没有她这般夸张。 “今早的早点真不错啊!妹妹快吃吧,待会儿就该凉了。”柳惠香笑着提醒。 “好。” 唐淑婉苦笑着摇了摇头,若不出意外,从此刻起,直至苏贤回府之前,她都要被柳惠香打趣调笑了。 忽然,一个丫鬟来到花厅,对柳惠香禀道: “不好了,夫人,药膳中缺了一味药材,奴婢虽已着人去买,可时间上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别说……” 柳惠香面色骤变,急忙起身去捂那丫鬟的嘴,同时扭头心虚的看向唐淑婉。 可她动作慢了,丫鬟已将话说完。 糟了! 柳惠香心头直打鼓。 遥想十余日前,苏贤曾想将药膳方子交给她们中的一个,结果两女都假装害羞不接,可是最后,她们又先后返回书房,都想偷偷将药膳方子取走。 最终,柳惠香快人一步,夺得了药方。 因为这事儿,唐淑婉曾数次打趣她。 刚才,她才狠狠的取笑了唐淑婉一番,结果她暗中熬药之事,就被唐淑婉发现,唐淑婉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果不其然,唐淑婉的心气儿瞬间回来了,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缓慢扭转脖子,看着柳惠香笑道: “姐姐果然十分关心夫君,得知今日夫君回府,就暗地里偷偷准备药膳,就连我也不知道呢,哈哈哈……” “没……没有的事,妹妹不要听她胡说。”柳惠香十分窘迫。 “真的吗?都说眼见为实,我们不妨都去厨房看一看吧。”唐淑婉说着便要起身。 “别……别去,还是快些吃饭吧,不然都要凉了。”柳惠香脸都红了,急忙阻拦。 “……” 与此同时。 皇城。 兰陵公主府。 苏贤将于今日回京的消息,并未传入宫,兰陵公主自然不知。 早上,天亮之后,兰陵如往常那般起床。 更衣时,秋典军带着一群宫女,将各种衣服展现在兰陵眼前,任凭兰陵选取。 其他衣服倒也罢了,唯独内里的小衣,秋典军特意准备了两种款式—— 一种是传统的抹胸。 另一种则是苏贤鼓捣出的玉罩。 兰陵早起慵懒,似乎还未睡醒,她端坐在绣塌边缘,眼珠缓缓转动,扫了眼两种款式,也不说话,只抬手指了指玉罩。 秋典军忙取了玉罩,挥退宫女,一边为兰陵更衣,一边好奇问道: “前些日子,公主每日都穿抹胸,可为何这数日以来,公主却不选它了呢?” “……” 兰陵公主听了这话,眼前不由浮现出与苏贤嘻戏时的羞人场景。 秋典军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因为—— 苏贤喜欢那种传统的款式,尤其是清凉的,艳丽的,上面最好绣满金线与宝石,亮光闪闪,图桉漂亮,辉煌夺目的那种。 据苏贤所说,这种款式具有古典韵味儿,他虽然鼓捣出了玉罩,但最喜欢的还是古典款式。 基于此,兰陵才会在前些日子每天都穿着抹胸,因为苏贤还在神都。 这数日以来,苏贤远赴南陈,不在神都了,兰陵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明显玉罩更舒服一些。 “勒着难受!” 兰陵公主回过神来,真实的原因她自然不好明说,于是便随便选了一个理由。 勒着难受,却也是真的,但并非不能忍受,苏贤鼓捣出玉罩之前,那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不算什么大问题。 “不能啊!” 秋典军一脸惊讶,兰陵身为公主,衣服自然都是专人定做的,尺寸也仔细量过,怎么还会“勒着难受”呢? 兰陵公主有些不耐烦,未及多想,随口答道: “前些日子穿着还算合身,可最近穿着明显变小了,紧绷绷的勒着难受。” 话刚说出口,兰陵便后悔不跌。 这话怎么听,都有种……又变大了的感觉! 为什么变大? 她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与苏贤嘻戏的那一幕幕。 苏贤的爱不释手,苏贤的恣意妄为,苏贤的蛮横霸道……恐怕就是促进再次变大的根本原因。 这种事本就十分羞耻。 可她竟在不经意之间说漏了嘴,到底是未出阁的公主,脸皮很薄,倾城的脸蛋上腾地升起两抹彩霞,艳光动人。 “哦!原来如此。” 秋典军点了点头。 兰陵仔细观察她的面色,见没有任何异常,心中才渐渐放心,看来秋典军并未想到那一层。 接下来,两主仆都没有说话,秋典军默默为她梳妆。 兰陵公主依旧穿着那套合体的紫色宫裙,腰肢纤细,半身浮凸,乌黑浓密的秀发梳成了牡丹头,鬓发如山,珠翠插满头。 她身份高贵,气质华美,因早起尚残留着一丝慵懒,远远看去当真贵气逼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更衣洗漱毕,用过早饭后,兰陵去到书房,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她官至“尚书令”,素有“大梁女相”之称,户部、工部、礼部、吏部、兵部、刑部都是她的麾下,她每天都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岂料,兰陵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有仆人来禀: “殿下,宫外传来消息,太尉早在数日前便已从南陈出发,今日就能抵达神都。” “什么?” 兰陵腾身而起,一脸惊讶,随后是惊喜,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吗?” “回禀公主,消息得自范阳侯府,应该不是假的。”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仆人躬腰退下后,兰陵招呼上秋典军,急忙返回起居室,待起居室房门一关,兰陵忙吩咐道: “早上那条抹胸呢?快寻出来。” “公主这是要更换么?” 秋典军一脸狐疑,但还是打开衣柜寻找。 “呃……” 兰陵公主这时方才回神,她早上更衣时嫌抹胸勒得难受,结果一听说苏贤今日回京,马上就要更换。 难道现在就不怕勒得难受了? 这不是露馅了么? 她看着尊在衣柜前翻找的秋典军,心头一阵阵后悔,欲哭无泪。 应该招呼冬典军或其他丫鬟回房的,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864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二】 转眼,时间来到下午。 唐淑婉等女盼望了一整日的苏贤,终于抵达神都。 范阳侯府,临街府门大开。 唐淑婉、柳惠香率领一大帮小厮、丫鬟、亲兵,在府门前迎接,乌拉拉的人群占据了整条街道。 李青牛的夫人们也在人群中迎候。 前日,夫人已抵达神都,因得知李青牛已获得“九枝甘露”,她们又是欣喜又是高兴,都有些迫不及待。 皇城,兰陵公主与女皇也没闲着,派人时刻关注着侯府的动向,并做好了接见苏贤的准备…… “侯爷回来了!” 侯府门前,街道远处,一个小厮纵马而至,喜悦的叫声由远及近。 “夫君终于回来了。” 唐淑婉与柳惠香对望一眼,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当然更多的是欣喜,双眼四目紧紧盯着街道尽头。 很快,一队马车出现在视线之中。 两女又对视一眼,同时抿嘴一笑。 早上,她们曾互相打趣,但那只是姐妹之间的小玩笑,无伤大雅,眼下夫君回府,她们早就没了玩笑的心思。 终于,众目睽睽之下,车队稳稳停在了侯府门前。 车队中间一辆马车十分显眼,应该就是苏贤的座驾。 唐淑婉与柳惠香莲步轻移,忙走到那马车前,他们都是成亲不过一年的小夫妻,分别这么久,着实思念得紧。 “夫……” 两女朱唇同时轻启,不过只喊了一个“夫”字,便又同时闭嘴,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疑惑。 因为,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不是苏贤,而是李青牛。 “师父!” 两女立即改口,她们是苏贤的妻子,自然随夫称呼李青牛为师父。 “嗯。” 李青牛看了她们一眼,视线快速移开,在人群中四下搜寻。 这时,他的夫人们一起走了过来,约有十一二人,莺莺燕燕,参差不齐喊道:“郎君!” “夫人们久待了!” 李青牛大喜不已,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他现在已得了“九枝甘露”,夫人们也到了,万事齐备,他已脑补出儿孙绕膝的画面。 唐淑静与柳惠香则紧盯着那辆马车。 李青牛已经下车,接下来应该就是夫君了吧? 可是,她们痴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动静,唐淑婉最后没忍住,跨上马车掀开帘子往内一瞧—— 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并没有苏贤的影子! 两女对望一眼,心头刹那慌乱,急忙走到李青牛身旁,执礼问道: “敢问师父,夫君现今身在何处?可曾与师父一起回京?” “哦,老夫倒忘了这事儿。” 李青牛正与他的夫人们逐个拥抱,见状忙停下回道: “你们不用担心,他没事的,数日前我们从南陈离开后,便去到了扬州。” “老夫急于回京与夫人们团聚,所以先行一步,而你们夫君因放心不下登州的船厂与出海码头,折道往河南道登州去了。” “再需得数日,你们夫君就会回京,他托老夫告诉你们,不用担心,他回来时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 唐淑婉与柳惠香闻言,心中一松,随即又面带一丝幽怨,对视一眼后,同时对李青牛拜道: “多谢师父告知。” “嗯,若没其他事老夫就先回府了。” 李青牛并不是在征求两女的意见。 他早已左右手各拉着一位夫人,径直走向府门。 为了能传宗接代,他早已等待了数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一刻钟也不想浪费,马上就回去造人。 唐淑婉遣散了府门前的小厮、丫鬟、亲兵,与柳惠香回到内院。 两女白高兴了一场,兴致都很低落。 不过好在这不是什么严重之事,苏贤无事就好,无非多等两日罢了,因此两女渐渐说笑起来,只听柳惠香笑道: “妹妹为了佩戴这几十斤重的凤冠,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吧?眼下夫君不归,妹妹怕是只得浪费功夫卸妆了。” 唐淑婉也不甘示弱: “姐姐精心熬煮的药膳,怕是只有姐姐一个人吃了,那么大一锅呢,要不要大家都替你分担一些?” “……” 皇城。 兰陵公主府。 自上午听说,苏贤将于今日回京的消息后,兰陵便无心处理公务。 回房换了抹胸,她就更没有心思做其他事了。 因为的确……勒得有些难受。 公主府深处,花园,一座凉亭之中。 兰陵公主正歪在亭内的石椅上吹着风,眼下时值二月,但最近数日天气异常,竟有些热,待在此亭中纳凉正好。 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摆满了瓜果茶点。 石椅周围,秋典军带着一群宫女躬身伺候。 “除秋典军外,其他人都退下吧。” 兰陵忽然开口,她秀眉暗蹙,似乎有些不舒服,挪凑了许久才寻得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 “是。” 宫女们退下后,秋典军已将兰陵的动作瞧在眼中,她眼中一亮,心道:“勒得有那么难受么?” 这时,兰陵又换了个坐姿。 她看似随意的,将手伸到香肩出,隔衣抓住什么东西,往上提了一提……随后她就舒坦了,暗蹙的秀眉也舒展开来。 秋典军在旁,将她的动作都瞧在眼中,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劝道: “公主,要不还是……换回来吧?” 兰陵面色微变,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但她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吩咐道: “明天,你亲自去安排,本宫需要一批新的、合体的衣服,颜色要鲜艳,绣工要精美艳丽,对了,多镶嵌一些珠宝玉石。” “是。” 秋典军立即答应下来,不过心头却颇有感触,公主为了太尉着实付出了太多…… “对了,宫外可有消息传来?太尉可曾入城?”兰陵忽然问。 “回禀公主,据消息上说,太尉就快回来了,车队已经入城。”秋典军回道。 “好。”兰陵笑容绽放,先前的不适一扫而空。 一会儿后,有小厮来禀: “侯爷的车队已抵达侯府门前,不过……侯爷并没有回京,而是折道去了河南道登州,亲自巡视船厂与出海码头去了。” “没有回京?去了登州?” 兰陵腾身而起,面色当即就拉了下来。 她等了足足半日,甚至不惜被勒得难受也要换上抹胸,结果却告诉她苏贤并没有回京,而是去了劳什子的登州? 这不折腾人么! 挥退小厮后,兰陵扭了扭腰肢,又抬手隔衣捉住什么东西往上提了提,凝眉吩咐道: “更……不,准备沐浴香汤,本宫想洗个澡,嗯,今天的天气真热啊!对了,这次准备好玉罩!” 《最初进化》 “是。” 秋典军亲自下去做安排,不过也在心中默默吐槽: “想更衣就说更衣嘛,却要说沐浴,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 时光荏冉,白驹过隙。 转眼,又是数日之后。 天黑了,夜幕已经降临,天上圆月当空,繁星如织,月色极美。 巍峨高大的神都城城墙之下,一行人停在那里,他们仰头看着城墙上的女墙,以及巡逻的守城将士。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贤,以及苏贤的贴身随从。 话说,数日前苏贤自扬州出发后,便北上赶去了河南道登州,造船厂与出海码头就设在登州。 开海通商一事,既能增加朝廷赋税,又能让他出海寻找纳兰雄报仇,这件事十分重要,苏贤不放心,于是亲自去看了看。 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造船厂有蝴蝶谷高手坐镇,还有从南陈挖来的匠人,进展十分喜人,再需得数月他就能扬帆出海了。 出海码头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建之中,预估完工时间也在数月之后…… 看完了船厂与码头,苏贤这才取道回京。 经数日紧赶慢赶,一行终于抵达神都城外。 不过天色已经黑了,城门也已关闭,他们今天怕是回不了城。 “公子,天色已晚,且城门也已封闭,我们还是在城外暂住一晚,待明日一早城门开启后再入城吧?” 一个随从建议道。 神都城位处中原腹地,历来便是人口稠密的地区,商业也极为繁荣,城外并非一片荒野,而是布满了街道与房舍。 因没有宵禁的限制,城外的热闹程度其实更甚于城内。 所以,随从建议在城外过夜,本是十分中肯的建议。 但苏贤离家已久,十分想念府中的夫人们……他沉吟一番,对随从们吩咐道: “你们不用再跟着了,自去寻客栈住下吧,待明日一早再回府点卯也不迟。” “公子……” “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有止兰在呢,你们都去吧,我自有其他安排。” “是。” 随从们都散开后,苏贤侧身看着仅剩的杨止兰,笑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带我入城吧。” “好。” 杨止兰面无表情答道。 神都城城楼的守卫职责,一般由监门卫、金吾卫、禁军,以及河南府府衙的衙役共同担当。 这都是些普通人,即便杨止兰背着一个苏贤,想避开这些人也易如反掌。 两人围绕着城墙,寻到一个僻静之处,杨止兰背上苏贤,后退一丈有余,然后开始助跑,直奔巍峨如山的城墙而去。 待临近城墙,杨止兰一脚重重踏在地面,整个人包括苏贤瞬间腾身而起。 杨止兰借助城墙上的凹凸不平之处,借力快速上升,片刻间就已攀到城墙顶部的女墙之下。 她一手抓住女墙边缘,双足在城墙上借力,眼见就将翻越女墙,踏足城楼之上。 “今晚的月色真漂亮啊。” 可就在这时,城墙上居然传来一个声音,还有走路的脚步声,应该是巡逻的守军正好逛到了此处。 苏贤心中一紧,大感不妙。 他可是大梁太尉,官居一品,即便被守军发现了其实也没啥,可他还是要脸的。 身为太尉,带头不尊朝廷法度,半夜翻越城墙,试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种事儿传扬出去总归不好。 好在,杨止兰反应很快,在城墙上借力的双足立即停下,只用手攀着女墙的边缘,背着苏贤吊在那里,静待巡逻的守军走远。 一会儿后,脚步声远去,四下寂静无声。 杨止兰确定上面没人了,这才背着苏贤跃上城墙。 她没有丝毫停留,快速跑到城墙另一边,准备背着苏贤跳下去。 匆忙之间,苏贤抬头一瞥,心头顿时明白过来,难怪方才那几个守军会感叹“今晚的月色真漂亮”。 因为在城墙上看月亮果然非同一般,很美。 不待苏贤多看两眼,杨止兰已跑到另一边,单手撑在女墙上面轻轻一跳,当空一个旋身,两人便如壁虎般挂在城墙上面了。 失重的感觉可不好受,苏贤下意识抱紧了杨止兰,心头砰砰乱跳,但为了能早些见到两位夫人,他忍了。 快速跃下城墙,双足落地后,苏贤从杨止兰背上下来,虽未曾两股战战,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终于入城了。” 苏贤松了口气,此处四下无人,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可他话音刚落,杨止兰浑身忽然紧绷,一脸警惕,抽出软剑在手,将苏贤护在身后,小声提醒道: “有高手靠近。” 不待苏贤发问,从四个方向果然各杀来了一人,都身着黑衣,手持各式兵器,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守了这么久,终于网到一个大个的了。”有黑衣人笑道。 “你们都别和我抢,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弱,都是我的。”黑衣人中还有个女子。 “你们是什么人?趁夜强闯入城究竟欲意何为?” “……” 随着四个黑衣人逐渐逼近,苏贤不禁暗暗皱眉,他相信杨止兰可以解决掉这四个人,但也要浪费一些时间不是? 他还等着回去见两位夫人呢。 “是内卫的人。”杨止兰忽然小声提醒道。 “内卫的人?”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朗声笑道:“那就好办了,你们几个,还不过来见过本座?” 四个黑衣人都是一愣,有人斥道:“阶下之囚,瓮中之鳖,我劝你速速束手就擒,也好免去皮肉之苦。” 苏贤取出“梅花内卫东阁领”的腰牌,甩手丢了过去,一人接住,定睛一看,面色当即大变,躬身执礼道: “原来是东阁领当面,请恕小人有眼无珠,多有得罪。” 其余三位黑衣人见了那腰牌后,也躬身施礼,态度与方才迥异。 苏贤接过黑衣人双手送还的腰牌,沉声吩咐道: “本座此行,乃是为了追查一名重犯,你们很好,恪守职责,本座回头必定有赏,不过今晚之事涉及机密,不可对外人提起。” “是。” “嗯,去吧。” 亲眼目送四个黑衣人离开后,苏贤才带着杨止兰直奔侯府而去。 865 花下销魂,月下销魂【一】 侯府。 内院的庭院中。 圆月当空,凉风习习,院中有一套大理石桌椅,桌上摆满了酒菜,还有一沙煲药膳,冒着腾腾热气。 唐淑婉与柳惠香,百般无聊的坐在石椅上发呆。 月美,人更美。 但这等美景却无人欣赏。 因为苏贤不在,还未回京! 桌上的菜肴,大多是唐淑婉亲自下厨烹制,那沙煲药膳,则是柳惠香的作品。 这两日来,她们掐指计算着苏贤的归期,从扬州绕道登州,其实不远,若按正常速度苏贤这两日就能回京。 两女暗中一合计,一致决定,每时每刻都为苏贤备好接风洗尘宴,方便苏贤回府随时享用。 这批酒菜与药膳,就是刚刚才做好的,里面倾注了她们的思念之情。 但,接下来就是漫长而无趣的等待…… 美好的月色之下,两女默默端坐着。 忽然,远处的花园中传来隐约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愈发凸显出内院的寂静,与两女那澹澹的思夫愁绪。 她们一动不动,看着桌上的酒菜发呆,不知不觉两刻钟过去了,刚才还热气腾腾的酒菜现在已经冷却。 这时,明兰小丫鬟莲步而至,她走出月亮门,抬眼看见两位夫人还是那番模样,暗中摇了摇头,走近劝道: “小姐,柳夫人,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明兰来了啊。” 唐淑婉恍然“活”了过来,并不理会明兰的劝说,反而吩咐道:“酒菜都凉了,赶紧拿下去热一热。” 她们为苏贤准备的酒菜,最多只热一次,若再凉了就赏给府中的下人。 明兰没去热菜,而是拉着唐淑婉的手,再次劝道: “小姐,天已经黑了多时,城门也已关闭,就算姑爷此时回来也入不了城,最快也要等到明日,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又这么晚了啊!” 唐淑婉与柳惠香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与繁星,如此美景,不能与郎君饮酒畅谈风月,着实浪费。 明兰的话点醒了她们,唐淑婉也不吩咐热菜了,兴致缺缺,起身与柳惠香一起走向内宅。 她们都睡不着,打算聊一些女人家的悄悄话。 岂料,她们刚刚走过内宅的月亮门洞,脚步就同时一顿,呆立当场,前面不远处的庭院中,竟傲立着一道雄伟的身影! 月色如华,灯笼微光,共同照亮了那道身影的形象,高大,俊美,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无外如是。 那道俊美的身影还冲她们微笑呢。 两女揉了揉眼,难道近日因盼望夫君回家,竟出现了幻觉不成……待再次睁眼一瞧,那道人影还在那里。 这不是幻觉! “夫君!” 两女大喜过望,方才的愁绪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笑容满面,提着裙摆小跑着狂奔而去,如乳燕投林。 没错,站在月光下的那道俊美人影,就是翻越城墙后急速回府的苏贤。 苏贤终于回来了! “夫人们,快来,为夫想死你们了。” 苏贤嘴角含笑,双臂伸展开来,左边接住唐淑婉,右边揽住柳惠香,左拥右抱,双美入怀,他那略显烦躁的心瞬间镇静下来,感觉到了家的温馨。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苏贤突然现身,着实令两女情不自禁,都将脸面埋入苏贤胸膛,低声呢喃诉说着相思之苦,倾诉衷肠。 苏贤左边安抚一句,右边宽慰一句,忙得不亦乐乎,但也乐在其中,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类似这样的左拥右抱,他老早就想尝试一下了,奈何两女不允,眼下趁此时机享受了一把,果然妙趣横生,滋味无穷。 不过很快,苏贤就犯了难—— 今天晚上,应该选谁侍寝呢? 左边的唐淑婉,清丽宜人,温柔可亲。 右边的柳惠香,娇艳丰腴,知情知性。 他一会儿觉得唐淑婉好,一会儿又认为柳惠香更妙,诶,选择困难症都犯了,忽然,他眼中一亮—— 既然已借此机会,享受了一把左拥右抱。 那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大被同眠呢? “两位夫人,天色已晚,应该回房休息了,嗯,今天晚上……该轮到谁侍寝了?” 苏贤准备徐徐图之,不能一下子暴露目的,不然会吓到她们。 两女的脸面同时从苏贤胸膛中抬起,暗中对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微光,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夫君忽然回府,妾身等万分高兴,我们为夫君准备了接风洗尘宴,还请夫君赏光才是。” “接风洗尘宴?这么晚了不太合适吧?” 苏贤左手搂着唐淑婉腰肢,不安生的乱摸,右手揽着柳惠香的香肩,不轻不重的乱掐着,建议道: “今晚还是先休息吧,待明日再开宴如何?” 唐淑婉笑道: “夫君有所不知,柳姐姐精心为夫君熬煮了药膳呢,若夫君不吃,岂不枉费了柳姐姐的一片心意?” “你熬了药膳?难道你们猜到为夫今晚就将回府?”苏贤一脸古怪。 柳惠香低头不吭声,娇嫩的脸蛋儿快速爬上一抹红晕。 唐淑婉笑道: “自然没有猜到,柳姐姐为了夫君一回府就能吃到热腾腾的药膳,这两日她每天都要熬好多次呢!” 苏贤心中十分感动,扭头看着柳惠香:“夫人的心意,为夫感觉到了,若不吃那药膳,为夫非人哉!” 柳惠香十分难为情,忽侧眸见对面的唐淑婉笑眯眯,她心中一动,也开口笑道: “夫君有所不知,不仅仅只有妾身准备了药膳,唐妹妹也没闲着,她这两日来每天都要下厨数次,就是为了夫君回府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呢!” 唐淑婉脸上笑容一僵,低头不语,面皮瞬间发烫,尤其是苏贤侧头看来之后,她更是不敢抬头。 “夫人辛苦了,你们都辛苦,看来今晚的接风洗尘宴为夫是非吃不可了,哈哈哈哈……” “……” 苏贤笑声爽朗,携二位夫人回到内院的露天庭院。 所幸方才冷掉的酒菜还未撤走,苏贤便吩咐端下去热了再送来。 月华如水,繁星如织,微风习习,美人成双。 苏贤当先落座,唐淑婉与柳惠香分别坐在他两边,酒菜还未送来,夫妻三人便已开始聊天,畅谈风月,倒也快活得紧。 一会儿后,酒菜上桌。 苏贤看着满满一大桌的酒菜,忽然犯了难,眼前不禁浮现出以前两女灌他酒菜之事,吃撑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令他意外的是,两女并没有灌他酒菜,只与他嘻戏畅谈,苏贤也就慢慢放心。 石桌下面,漆黑一片,视线所不及之处,苏贤的手渐渐不安生起来…… 两女或扭捏躲闪,或以手推辞,欲拒还迎,欲说还羞,迎着优美的月色,苏贤乐此不疲,当真十分销魂。 忽然,两女又暗中对了一下眼神,眼中微光一闪,似是又达成了某种默契。 唐淑婉最后一次推开苏贤作怪的手,素手执箸,一边为苏贤夹菜一边笑道:“夫君快尝尝,这是妾身新学的菜式。” “额……”苏贤脸皮扯了扯,暗中作怪的手顿时没了兴趣,又来了,她们又开始灌他的酒菜了。 另外一边,柳惠香忍着苏贤大手带给她的略微不适,亲自盛了一碗药膳,道:“夫君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个……”苏贤略有迟疑。 “夫君,这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菜。”唐淑婉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苏贤不赏光,唐淑婉就成了没人要的“弃妇”般,那小表情看着殊为不忍。 “夫君,这是妾身熬了一天的药膳。”柳惠香也是如此表情。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苏贤含泪妥协,开始狂吃海塞。 两女顿时开心了,暗中又对了一下眼神后,加快速度为苏贤夹菜,十分殷勤,硬生生把苏贤变成了一个“饭桶”。 苏贤很快就饱了,但两女还在夹菜,生怕苏贤没吃饱,贴心过了度…… 苏贤强撑了一会儿,忽然心念一动,脑袋从饭碗中抬起,嘴角还粘着一粒米饭,一脸认真道: “为夫饱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 “夫君,这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菜啊,口味难道不可口吗?”唐淑婉顿时暗然失色。 “夫君,莫非妾身这药膳没有熬对?”柳惠香面色也不好看。 苏贤急忙说道: “为夫不是说饭菜不可口,这药膳也没问题,关键是……为夫再吃下去,可就要撑死了,你们两个就要做寡妇了!” 两女闻言,对视一眼,同时以手掩唇,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苏贤也是人,肚量有限,并非什么都吞的无底洞。 她们面带悔意,左右扶着苏贤在石椅上躺好,连连道歉,后悔不跌。 苏贤乘势左右搂住两女,道:“现在的确有点撑,不过你们陪我聊聊天,或许马上就能消化掉,嗯,或许剧烈运动一番更妙。” “剧烈运动?” 柳惠香似乎想到了什么,与唐淑婉又对了一眼后,挣脱苏贤的搂抱,笑道:“值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不如妾身为夫君献上一支舞吧。” 苏贤略有意外,他知道柳惠香会跳舞,但那都是在少女时期所学,如今荒废已久,她还记得那些动作吗? 即便如此,苏贤还是笑道:“好!” 柳惠香当即走到庭院中间的空地上,缓缓舞动起来,月色之下,人比花娇。 她跳的舞蹈动作缓慢,完美展现出她那略显丰腴的娇躯,舞动之间,抛洒出惊心动魄与迷人心神的弧度,少妇风情弥散。 苏贤一时看得痴了,她的舞竟如此曼妙动人! “妾身不会跳舞,不过妾身会按摩,夫君远从登州回京,想必劳乏了,妾身就为夫君捶捶腿吧。” 唐淑婉也挣脱苏贤的搂抱,蹲在石椅旁,用一双粉拳轻柔锤着苏贤的腿,力道轻重缓急,倒也十分舒服。 苏贤顿时乐开了花,柳惠香月下起舞,唐淑婉殷勤捶腿,这不正是他梦想之中的齐人之福么? 好极! 妙极! 不过,一段时间过后,苏贤逐渐发现不对劲儿。 无论是柳惠香还是唐淑婉,她们都曾数次看着苏贤,欲言又止,娇嫩的脸蛋上浮现出期待、害羞等等复杂之色。 “两位夫人,你们可是有话要说?”苏贤决定挑破,“还是说,有事想求为夫?” “不不不,没有,夫君不用瞎猜乱想。”两女急忙摇头否认。 苏贤眉头一挑,他看得分明,两女口中虽是在否认,但脸上的期待与害羞之色丝毫不减,那分明是欲言又止! “可是有人胆敢欺负你们不成?” 苏贤心中一沉,想到一种可能,若谁胆敢欺负他的女人,他一定要让那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不是的,夫君别瞎猜。”唐淑婉轻柔的为他锤着腿,抬眸否认。 “既如此,那你们就直说吧,都是老夫老妻了,莫非还害羞不成?”苏贤松口气。 两女对视一眼,都不吭声,跳舞的继续跳舞,捶腿的继续捶腿。 苏贤见状,料定她们两个一定有问题,他思忖一番,突然起身道:“你们不说,为夫可就走了啊!” 《仙木奇缘》 “别!”唐淑婉如弹黄般腾身而起,急忙在后面拉住苏贤的手,不让他走。 “夫君止步!”柳惠香顺着舞步也飘过来,拦在苏贤前面,两手也伸展开来,生怕苏贤就此离去。 苏贤笑了,好整以暇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两女这才明白,原来这是苏贤的激将法,但事已至此,两女对了一下眼神,终究扭扭捏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 原来,前两日两女偶然得知,李青牛的夫人们大多都有三十岁以上的年纪,可表面上看起来竟只有二十一二的样子。 这引发了两女的好奇心,究其原因,原来李青牛有一种“女子养颜方”,坚持服用就能保住容颜不老。 她们瞬间心动,哪有女人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呢? 可直接问李青牛或他的夫人们索要,两女着实开不了口,思来想去,唯有等苏贤回府之后,请苏贤出马方妥。 于是,便有了两女大献殷勤这一幕。 苏贤听罢,心头恍然,难怪了,两女对他的确很好,但柳惠香献舞、唐淑婉锤腿总感觉有些过度,原来她们是有所求。 苏贤思忖一番,忽面显为难之色,朝石桌上的药膳努了努嘴,道: “那药膳不也能美容养颜吗?” “夫君,不一样的,药膳的效果远远不如那女子养颜方,师娘们都如此说。”唐淑婉居左,紧紧抱着苏贤臂膀,急忙解释道。 “是啊,不一样的,妾身想要那女子养颜方。”柳惠香居右,也紧紧抱着苏贤的手,一脸的迫不及待。 苏贤居中,感受着左右两边美人压迫而来的力道,心头直乐,这可比左拥右抱有趣多了。 不过他表面上却是一脸为难之色,迎着两女期盼的目光,道: “可是,为夫虽是师父的弟子,但师父什么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想从他手中讨得养颜方,只怕很难!” 866 花下销魂,月下销魂【二】 两女自是不依。 将苏贤夹在中间。 百般软语相求。 大有苏贤不答应她们就不罢休的趋势。 苏贤心头乐开了花,假意推辞一番后,他眼珠一转,嘴角扯起莫名的弧度,抓紧机会索取好处: “若要为夫帮你们讨要女子养颜方,也不是不可以,但为夫有两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两女都注意到了苏贤嘴角的笑容,明显不怀好意啊,但她们还是不愿放弃,若苏贤的要求不过分,答应了又有何妨? 苏贤笑吟吟,迎着两位夫人渴求的目光,左右手先搂紧她们的腰肢,谨防她们逃跑,最后才笑道: “为夫的第一个要求很简单,你们两个同时……亲我一下即可,来吧!” “夫君……” 两女登时羞得满面通红,抬眸看一眼苏贤那俊美的侧颜,再越过苏贤互相对望一眼,视线一碰便快速移开。 她们与苏贤成亲已有许久,卿卿我我自然不在话下,可那都是在私密空间内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现在……三个人挤在一块儿,如何教她们下得了口? 羞死个人了! 好吧,苏贤的第一关就如此艰难,两女很有默契,小手撑在苏贤身上借力,妄想摆脱苏贤逃跑。 “诶,想跑?” 苏贤早有准备,左右手早已分别揽住两女腰肢,手臂只需轻轻一用力,两女刚移开了一寸的娇躯又狠狠的贴了回来。 两女同时“嗯”了一声,小手无力的抗拒着苏贤,但也未曾真正用力摆脱,相当于屈服在了苏贤的蛮力之下。 “都是老夫老妻的了,两位夫人莫非还害羞不成?来吧,很简单的,只需眼睛一闭,脖子一伸就行了。” 苏贤咧着嘴,心头十分爽快。 不过,两位夫人还是不动,犹犹豫豫,满面通红。 苏贤见状,略一沉吟后笑道: “莫非,你们不想要那女子养颜方了?为夫去找师父虽然艰难,但也有八九成的把握,机不可失,你们要把握好机会啊!” 一听说“女子养颜方”几个字,两女眼中同时亮了一下。 那东西对她们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身为女子,谁不希望青春永驻呢? 两女犹豫良久,终究抬眸看向对方,这次她们的视线没有一碰既溃,而是微光一闪,默默达成了某种默契。 接着,她们同时看着苏贤那英俊的侧脸,抿着樱唇,忍着羞涩,两眼微闭,踮起脚尖,修长的脖颈缓缓往上一伸—— 苏贤同时感受到两侧脸颊微微一热。 成功了! 两女心如小鹿乱撞,只轻轻接触了一下便后撤,分别缩回苏贤的左右两边,低头不语,俏脸宛若云霞绽放。 “这就对了嘛!” 苏贤十分开心,笑过一阵后又道:“第一关你们已经通过了,现在开始第二关!” “还有第二关?!” 两女都是一愣,随即明悟,苏贤方才的确说过,要她们答应两件事。 方才她们羞不可抑,竟忘了还有第二关呢。 心里明悟之后,她们便抬头看着苏贤,心中直打鼓,第一关尚且如此艰难,第二关只怕会难上加难。 苏贤并没有直接提要求。 而是拿眼睛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眼中渐渐冒出一种……精光,笑容也越来越猥……不对,应该是期待。 两女见状,心头下意识剧烈一跳。 她们的视线越过苏贤,看向彼此,眸光闪烁,心中同时蹦出一个念头:“夫君莫不是想……大被同眠?” 两女越想越有可能,记得很早以前,苏贤就有这种荒诞的想法,可惜最后被唐淑婉严词拒绝,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眼下,苏贤手捏她们的“把柄”,不乘机重提此事就怪了。 “为夫的第二个条件就是……” 苏贤嘴角的弧度拉大,看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夫人,眼中直冒精光,他说到此处故意拉长了尾音。 唐淑婉眉梢微颤,苏贤这种要求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满足的,至于那女子养颜方,大不了另外想办法便是。 柳惠香打从心底里也十分抗拒,这种事多羞人啊,不过,若苏贤坚持的话,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但唐淑婉一定不会答应。 苏贤吊足了两女的胃口,最后灿烂一下,道: “为夫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打一架!” 话音刚落,唐淑婉下意识抗拒道: “不行!此事万万不……嗯,夫君方才说什么?当着夫君的面……打一架?” 唐淑婉目瞪口呆。 然后与同样一脸惊诧的柳惠香对了下眼神。 两女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出乎预料与不可思议。 最后扭头看着苏贤,怔在那里发呆。 她们原先预估,苏贤会借机重提“大被同眠”的要求,可结果……却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苏贤居然想看她们两个打架! 两女震惊之余,心头又很快明悟,她们忽然想起,这却也是苏贤的另一项特殊癖好。 遥想当初,唐淑婉刚过门不久,苏贤就表现出了这种倾向,现在又来,唐淑婉心头一阵阵无言…… 她乃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苏贤这个要求真的太过分了,两女自然死活不肯。 苏贤坚持了几次,见她们死不松口,最后也只得作罢。 “罢了罢了!” 苏贤摇了摇头,道: “你们再同时亲我一下,就当你们完成了第二个条件,为夫一定想办法为你们弄到女子养颜方……” 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况且刚才已经亲过一次,两女对了下眼神,眼睛一闭,快速亲了苏贤一下。 苏贤乘势左右搂着两女的腰肢,宠溺笑道: “你们放心,为夫有办法搞定那个糟老头子,保管让他乖乖送上女子养颜方。” 两女登时开心的笑了,不过很快唐淑婉笑容便是一收,柔声规劝道:“夫君怎可称呼师父为‘糟老头子’呢,传出去有损夫君名声。” “一时口误,哈哈。”苏贤笑了笑,没当回事。 “夫君,事不宜迟,赶紧去找师父索要养颜方吧!”柳惠香一脸急切,抱着苏贤的臂膀柔声催促道。 苏贤抬头,看了眼天色,再低头看着柳惠香笑道: “真有这么着急吗?天都黑了呢,想必师父也已休息,还是明日再去吧。再者,师父与师娘们久别重逢,又急于传宗接代,现在去打搅总归不好。” 两女听闻苏贤如此说,都觉得有理。 不过“传宗接代”四个字她们听着着实有些扎耳,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天色已晚,似乎应该就寝了啊。” 苏贤搂着两位夫人,看一眼唐淑婉,又瞥一眼柳惠香,见她们两个都不吭声,他咧嘴一笑: “今天晚上,该轮到谁侍寝了?” 两女似乎很有默契,暗中对了一眼,同时挣脱苏贤的搂抱,分别往内宅与偏院小跑而去,提着裙摆,宛若逃避饿狼扑食的小白兔。 “妾身近日身子不适,夫君还是去柳姐姐房里吧。”唐淑婉一边小跑一边喊道。 “不,妾身身子也有些不适,况且,夫君今晚应该去唐妹妹房里……”柳惠香小跑着答道。 “诶,都别走啊!” 苏贤一时懵了,抬手去抓,他既想留下唐淑婉,又想抓住柳惠香,导致最后一个也没有留下,两女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搞什么啊!” 苏贤十分无语,两位夫人方才还对他柔情蜜意、百般温柔呢,可结果一听说要侍寝,不约而同的都跑了。 “难道我苏贤空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今晚还要去睡书房不成?” 苏贤郁闷不已,这两个女人,看来该好好的收拾一番了,要让她们明白,谁才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其实,唐淑婉与柳惠香都是被吓跑的。 苏贤远从南陈而归,夫妻间久未亲密,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苏贤一定会将她们折腾得够呛的。 两女想起了苏贤的强悍,身子止不住的发抖与战栗。 她们都不愿首先承受苏贤的折腾,因而同时调头就跑,脚步飞快。 苏贤摇了摇头,今晚就算了,先去书房将就一晚吧。 不过,他刚刚抬步,明兰小丫鬟忽然跑了来,行万福礼禀道:“姑爷,小姐请姑爷回房呢!” “嗯?” 苏贤纳闷了,唐淑婉在搞什么鬼? 方才吓得亡命飞逃,现在又派人请他回房? 这时,又有一个小丫鬟飞奔而来,对苏贤禀道:“宫里来了人,是一群太监,请侯爷立即入宫一趟,说是女皇召见!” “女皇召见?” 苏贤抬头看了眼天色,心头直泛滴咕,女皇这么晚了还派人来接,想干什么? 至于女皇为何知道他回京了,他并不觉得惊讶,因他与杨止兰入城之时曾遇到几个内卫高手…… 女皇毕竟是大梁皇帝,苏贤身为臣子,女皇召见他自然应该去。 再者,苏贤也准备借机敲打敲打唐淑婉与柳惠香,故意不去她们的房间,先晾她们一会儿再说。 心头计议已定,苏贤大手一挥: “宫里来的天使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 “是。” “……” 时间拉回半个时辰前。 宫城。 后宫。 此时已经入夜。 女皇近日因操劳国事,身体疲累,因而天一黑就沐浴卸妆,躺在龙塌上准备就寝。 为了保持良好的睡眠效果,女皇临入睡前曾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搅。 谁知,她刚刚才进入梦中,耳中就传来了人声,似乎寝殿外有人与值夜的宫女太监们起了冲突。 吵吵闹闹的,如何能够入睡? 女皇峨眉坟起,不耐烦睁开两眼,微微侧头看向透着微光的门窗,沉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寝殿外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安静片刻后,值夜的宫女回道: “回禀陛下,有人擅闯,说是有要事禀报,但陛下入睡前有过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可这人不肯离去,因而引发争执。” 女皇揉了揉眉心,心头十分不爽,她身为九五之尊,亲口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居然还有不怕死的。 她躺着没动,侧头看着透着微光的门窗,寒声吩咐道: “将那人重打五十大板,赶出宫外,另外再调五百禁军入宫,不许任何人打搅朕休息。” “遵旨!” 寝殿外的宫女领命。 这时,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应该是宿卫宫禁的金吾卫出动了,要捉拿打搅女皇休息的罪魁祸首。 女皇松了口气,缓缓闭合双眼,准备继续睡觉。 “陛下……臣有太尉的消息……”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不过女皇也听清了里面的关键词——太尉。 事关苏贤? 女皇两眼勐地睁开,翻身从龙塌上爬起,大声吩咐道:“先别动,你方才说有太尉的消息?” “启奏陛下,不错,陛下曾吩咐过,若有太尉的消息不管何时何地都需立即禀报陛下,所以臣才……” “朕赦你无罪,说吧,太尉怎么了?” “回禀陛下,太尉他……回京了!” “……” 半个时辰后。 女皇寝殿。 灯火通明。 梳妆台前,十余个宫女正在南宫婉儿的带领之下,为女皇梳妆打扮。 她贵为大梁帝王,所用的首饰与脂粉自然都是最好的,南宫婉儿等宫女的梳妆手艺也没话可说。 但,女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以手拂面,轻轻歪着头左看右看,眼中的兴奋渐渐弱了下去。 尽管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大梁女皇,有些老了! 女皇瞬间暗然神伤。 实际上,她也就才三十多岁而已,加之保养得法,肌肤娇嫩,看上去与二十五六的少妇无异。 可是,若与南宫婉儿等青春靓丽的少女相比,她明显就没有那么年轻,在她看来,这不是老了是什么? 一旁,南宫婉儿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只金步摇,钗头上的装饰物是几串金丝串缀而成的流苏,非常好看。 她正准备给女皇戴上,忽侧眸瞥见了女皇的小动作,以及脸上的细微表情。 南宫婉儿心思聪颖,瞬间猜到了女皇的心思。 若是其他之事,她一定会出言劝慰,至于这种事嘛,她识趣的紧闭了嘴,不发一言。 不一会儿,梳妆完成,盛装打扮的女皇,当真艳光四射。 她反复照着镜子,最终满意的笑了,经南宫婉儿的巧手打扮,她又年轻了几岁,甚好! “启奏陛下,太尉到了。”这时,一个宫女在殿外禀道。 “快请进来。”女皇放下铜镜,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遵旨!” 很快,苏贤缓步步入寝殿。 女皇十分高兴,笑容满面。 可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因苏贤入殿后十分明显的看了南宫婉儿一眼……不对,又看了一眼,总共看了两眼! 朕果然老了吗……女皇心头一沉,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867 女子养颜方,春耕之困 时值二月,梅花盛开。 后宫,御花园。 御花园中种满了梅树。 放眼望去,满树的腊雪红梅一团团一簇簇,朵朵如血的花瓣艳而不妖。 一阵微风吹动满园梅树,花香拂面,清新澹雅,令人心旷神怡。 虽没有白雪来衬托这红梅,但今晚月色极美,繁星璀璨,在月下赏花,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颗巨大的梅花树下,修砌着许多石桌与石椅。 石椅冰凉,南宫婉儿命人垫上了柔软的鹅黄缎子,最后恭请女皇与苏贤入座。 君臣两人入座后,丰盛的宫廷玉馔与宫廷美酒也纷纷上桌。 石桌前的空地上,还有一批宫廷舞姬正月下起舞。 没错,女皇带着苏贤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赏月与赏花,吃吃喝喝,增进一下君臣之间的感情。 话说,女皇方才不是心中一沉、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了吗? 为何还有闲情逸致赏花赏月吃喝玩乐? 原来,苏贤方才进入寝殿,看到女皇的刹那,眼中勐地放光,那眼神与表情的夸张程度,远比看见南宫婉儿之时更甚。 女皇恰好发现这一幕,心头顿时一松,嘴角消失的笑容也瞬间复现。 看来朕还没老,虽不如南宫婉儿年轻,但朕的风采更甚……女皇心中想道。 紧接着,苏贤又顺手拍了个马匹,说女皇“乃天下第一美人儿”、“就算天上的仙女下凡也只配给女皇做丫鬟”等等。 女皇心里明白,这不过只是苏贤的恭维话罢了。 但她总归是女人,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暗喜不已。 因想起御花园中梅花盛开,正是一年一度赏梅的时节,且她又有了兴致,于是便带着苏贤来到了御花园…… 巨大的梅花树下,舞姬起舞,丝竹声悦耳。 女皇、苏贤,还有侍立在旁的南宫婉儿等宫女,都是一脸怡然自得。 女皇舒舒服服的歪在石椅上,一手跟随音乐节拍轻轻敲着桌面,另一手端起酒杯,但却不饮。 她的视线从精美的酒杯移动到舞姬们身上,再转到梅花与月亮上面,最后向下一滑,看向不远处的苏贤。 岂料,看到苏贤的刹那,女皇表情微变。 跟随音乐节拍轻轻敲打桌面的手,也跟着一停,舒舒服服歪在石椅上的身子更是一凝。 她看见了什么? 原来,她方才发现,苏贤正紧盯着那几个舞姬勐看呢,身体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宫廷舞姬,都是精挑细选的年轻女孩子,各个姿容无双,身材还爆表…… 果然,朕还是老了吗?比不过那些年轻小姑娘……女皇心中一暗,维持了许久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诶!” 她一口饮尽杯中美酒,长叹一口气,随手将那只精美的酒杯放回桌面,然后就坐在那里发呆,一脸愁绪。 “陛下可是有烦心之事?”苏贤扭头看了过来,一脸关切。 “没有。”女皇随口应付一句,不过却在心中暗道:“可不就是吗,朕的烦心事还是你带来的呢。” “哦。” 苏贤未曾深究,视线一转,又滑到了那些翩跹起舞的舞姬身上。 女皇眉梢颤了颤,侧眸递给南宫婉儿一个眼神,吩咐她斟酒,再扭头看着苏贤,面无表情问道: “苏爱卿是几时回京的?” 苏贤回过头来,总感觉女皇有些不对劲儿,但细想之下却又说不上来,因而斟酌着回道:“半个时辰之前。” “半个时辰之前?” 女皇语调拔高,似乎不高兴的样子: “苏爱卿回城后为何不立即入宫来见朕?” 苏贤心中暗暗警惕,心说这女皇变脸也太快了吧,之前还和颜悦色,带着他来这儿赏月又赏花呢,结果片刻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莫非,女皇刚才喝的不是酒,而是枪药? 他心思一转,起身拜道: “回禀陛下,臣回京的时候天色已晚,一则,臣料想陛下已经就寝,所以未曾入宫打搅。” 这时,南宫婉儿已为女皇斟满了酒,放下酒壶的刹那,隐晦的看了眼苏贤。 她倒是想提醒苏贤,女皇产生了“年龄与容貌焦虑”,但却无法开口。 女皇端起酒杯,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一边看着苏贤那副认真与绞尽脑汁的模样,心头不由一喜。 这时,恰逢苏贤又道:“二则,臣回城的方式……” “苏爱卿是翻越城墙入城的!” 不及苏贤说完,女皇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然后羊装发怒,毕竟,苏贤身为太尉但却带头翻越城墙,这事儿本身就不对。 苏贤有点尴尬,抬头仔细观察女皇表情,女皇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反倒像情人之间的嬉笑怒骂。 只是,苏贤心中纳闷不已,女皇到底是大梁女皇,何时竟有如此小女儿之态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女皇从来都是自信、大度、从不小女儿态的。 不管如何,“翻越城墙”这事不能再继续谈下去,必须想个办法,转移女皇的注意力,可是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有了! 苏贤心念一动,想起方才在侯府中,唐淑婉与柳惠香为了求得“女子养颜方”,不惜跳舞捶腿,大献殷勤。 女皇同样也是女子,想必对那“女子养颜方”一定也有强烈的需求,那何不以此转移女皇的视线呢? 说干就干。 苏贤正了正衣冠,咳嗽一声,对女皇作揖拜道:“陛下,臣今日偶然闻得一物,十分神奇,想借此机会进献给陛下!” 饭团探书 “哦?” 女皇来了兴趣,借送礼物来讨好她? 这种小手段、小伎俩,她以前都是看不起的,毕竟她富有天下,什么礼物能打动她的心呢? 不过,这次不一样,因她产生了“年龄与容貌焦虑”,而苏贤又年轻又俊美又有能力,堪称当今天下第一少年俊杰。 苏贤送她礼物,就不能叫做“小手段”、“小伎俩”了,而是一片真心……女皇心中如是想道。 她舒舒服服的歪在石椅上,一手轻轻捏着酒杯,不时小抿一口,媚眼如丝,艳光四射,有着一种别样的妩媚风情。 “苏爱卿要送朕什么礼物?”女皇慵懒问道,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对苏贤的礼物不看在眼中的样子。 “回禀陛下,那是一套药方,女子长期服用,可美容养颜,青春永驻!名字就叫做‘女子养颜方’。”苏贤笑道。 “你说什么?女子养颜方!美容养颜,青春永驻?” 女皇面色骤变,方才的慵懒,与伪装出来的不在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身下像是安装了弹黄般,腾身而起。 手里的精美酒杯也不知被她激动之下丢在了哪里,双目死死盯着苏贤,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苏贤见状,心中有些意外。 诚然,女子养颜方对女人来说,吸引力的确很大,可女皇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她可是大梁女皇啊,又不是普通寻常女子! 苏贤没注意到的是,女皇腾身而起的刹那,侍立在旁的南宫婉儿,以及其他女官,甚至正翩跹起舞的舞姬等,都齐刷刷扭头看来,目光火辣。 “不错,这‘女子养颜方’确有奇效。” 苏贤确定道,不管如何,总算转移了女皇的注意力,目的算是达成。 女皇高兴一阵后,很快,她嘴角的笑容便渐渐消失,先前的激动与兴奋消失得无隐无踪,懒懒道: “美容养颜的药方、药膳,朕不知吃了多少,效果虽有,但都不十分理想,苏爱卿这‘女子养颜方’,只怕也不是灵丹妙药。” 南宫婉儿等女官、舞姬等,听了女皇这话,眼中的火辣也渐渐消失,。 对呀,她们身居宫廷,自然也吃过很多美容养颜的补品,但效果都不大。 苏贤一脸澹定,作揖一拜: “陛下,臣这‘女子养颜方’并非那些普通货色可比,它出自李大夫之手。” “李大夫的夫人们,大多都有三十岁以上的年纪,但就是因为长期服用此方,看起来竟与二十一二岁无异!” “……” “出自李大夫之手?!” 女皇大吃一惊。 李大夫她自然知道,她的旧疾就是李大夫治好的呢,在她心中,李大夫的医术并不比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差。 苏贤既如此说,她当即就信了。 她正为自的容貌而感到焦虑呢,没想到苏贤就送来这样的好消息,女皇激动之下,直接抬步就往外走: “李大夫居住在苏爱卿府上是吧?朕这就去找他!” “陛下!” 苏贤、南宫婉儿等人都是一脸懵,急忙拦住女皇。 眼下天色已晚,且她又是女皇,这样出宫去找李大夫真的合适吗? 女皇被众人一拦,心头反应过来,自知失态,只得忍着心中的期待与煎熬,苦笑着慢慢坐回石椅,看着苏贤问: “苏爱卿,那‘女子养颜方’你可曾随身携带?朕富有天下,无论多么名贵的药材都不成问题。” 苏贤听她这意思,是要准备连夜熬药? 这么着急的吗? 苏贤沉吟一番,作揖拜道: “回禀陛下,那‘女子养颜方’还在李大夫手中,臣也是今晚回城之后才得知此方,故臣身上未曾携带。” 女皇的表情瞬间就拉了下来。 苏贤忙补充道: “不过陛下放心,明日一早,臣就去拜见李大夫,李大夫脾气虽然古怪,但臣有八九成的把握取得此方。” 女皇面色稍霁,说不得,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期待与煎熬熬到明日了…… 梅花树下,歌舞继续,丝竹声悦耳。 女皇与苏贤频频推杯换盏,纵论国事,畅谈风月,笑声不断。 不过,当苏贤偶然提到“春耕”二字之时,女皇笑容微微一滞,情绪快速低落,手中的酒杯举在唇前,但就是不喝,峨眉暗蹙,思绪不知飘飞到了哪儿。 “陛下?” 苏贤察觉到不对劲儿,接连呼唤了数次,女皇方才回神,慢慢放下酒杯,揉着眉心问道:“苏爱卿啊,何事?” “陛下似乎还有烦心之事?”苏贤问道。 女皇重拾低落的情绪,笑脸绽放,举杯道: “今晚不谈这些,苏爱卿刚从南陈远道而归,应当畅饮、纵论风月才是,来来来,喝酒,干杯!” 苏贤也举杯,与女皇隔空对饮后继续道:“陛下有何烦忧,尽可对臣说,臣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解忧。” 女皇见苏贤坚持,伪装出来的笑容瞬间一收,长叹着气,揉着眉心,有心无力的解释道: “眼下,春耕将至,上一年,我大梁多遭磨难,耕地与百姓都损失了许多,所以今年的春耕尤为重要。” “我大梁百姓,今年能否填饱肚子,就看这一次春耕。” “种子、农具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可唯独多了两项短板,若不能妥善解决,春耕的面积至少要减少一半!” “若果真减少一半的耕地面积,今年我大梁还是免不了要遭遇粮慌。” “……” 苏贤心中一震,这是个大问题。 搞不好就会引发天大的乱子! 这个时候的百姓要求都很低,能吃饱肚子即可,若这最低的要求都不能满足,那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造反! 造反,必定带来动乱。 天下大乱是苏贤不愿看到的。 因为很让人没安全感。 “敢问陛下,我们还有哪两项短板?”苏贤起身问道。 “其一,耕牛不足,去年洪水与瘟疫先后而至,牲畜也未能幸免,死伤接近一半。”女皇面色凝重: “其二,耕农不足,同样也是因为洪水与瘟疫的原因,百姓死伤惨重,很多耕地甚至已经荒废了大半年。” 苏贤问道:“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女皇摇头: “耕农的问题,勉强可以解决,那些商贾、匠人,乃至各地驻军、中央禁军等等,都可以暂时下地耕作,应该足以弥补耕农的缺失。” “但,耕牛的问题却不好解决,有大臣提议,可以从蜀国与南陈购买耕牛。” “可他们的耕牛也十分紧俏,即便同意我们购买,数量也不多,价格也必定高出天际,最终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苏贤暗中思忖一番,一时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毕竟,耕牛是牛,是需要生长的,而不是吹出来的,一头小牛犊长成大牛需要很长的时间。 苏贤即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让小牛犊一夜之间长大,更不可能让南陈与蜀国忍痛割爱,毕竟粮食生产始终都是国之根本,人家也有自己的考虑。 但苏贤还是自信的对女皇保证道: “陛下莫忧,耕牛之事,臣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请陛下莫要过于忧心,当以龙体为重!” “好。” 女皇点头,沉重的心情果然放松不少,道:“有苏爱卿这句话,朕就可以放心了。” 868 苏贤:还是师娘们疼我 “夫君,天亮了!” 次日,一大清早,苏贤睡梦正酣,耳边忽然传来唐淑婉的声音,轻声呼唤着。 他的肩膀也被两只小手抓住,轻轻摇晃个不停。 “夫人?” 苏贤睡眼迷蒙,定睛一瞧,眼前的人影由模湖渐渐变得清晰,最后看清楚,唤醒他的果然是唐淑婉。 “天亮了吗?容为夫再睡一会儿。” 苏贤翻了个身,面朝里侧,两眼一闭,迷湖继续酣睡起来。 这时,耳边又传来柳惠香的声音:“夫君快些起来吧,天已经大亮,今天妾身与唐妹妹亲自伺候夫君梳洗更衣。” “为夫昨晚……操劳过度,着实太辛苦……” 苏贤咕哝着,眼前不禁浮现出昨晚的情景—— 后宫,御花园的梅花树下,女皇在道出“春耕之困”以后,大家都没了赏月赏花赏舞的心思,一起回到寝殿……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贤方才神清气爽出宫回府。 这时,侯府,内宅,独守空闺的唐淑婉与柳惠香当真后悔不跌,都在反思,方才她们拒不侍寝之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唐淑婉半夜睡不着,点着蜡烛以手托腮默默发呆,心中胡思乱想,苏贤该不会是生她们的气今晚不回府了吧? 夜深了,万籁俱静,蜡烛的小火苗懒散跳跃着,唐淑婉感觉有些冷。 久等苏贤不归,今夜怕是等不到了,她吹灭蜡烛准备上塌休息。 就在这时,一人忽从后面抱住了她,唐淑婉吓得魂飞魄散,正欲发喊之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为夫离家这么久,想为夫没有啊?” “夫……夫君!” 唐淑婉松了口气,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待清醒过来,她已整整齐齐的躺在绣塌之上。 苏贤兴致高昂,又有惩罚她的意思,因而动作略粗鲁,战斗力十分彪悍。 唐淑婉心中有愧,加之的确十分想念苏贤,于是也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 结果就是,半个时辰之后,苏贤在绣塌下面整理衣服,唐淑婉则累的酣睡了过去,气息如兰…… 偏院。 柳惠香的闺房。 柳惠香躺在绣塌上面,也是辗转反侧,脑袋越睡越清醒,始终不能入眠。 痴等了那么久的夫君,今日终于回府,她原本十分开心,可……总感觉差点意思,不够轰轰烈烈。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柳惠香心中浮想联翩,最后幽幽一叹,道: “罢了,还是早些睡吧,夫君今晚本该去唐妹妹房里,再说,方才我也婉拒了夫君……还是等明晚吧。” 话毕,柳惠香双眼生硬一闭,这次死活也要睡了。 然而就在这时,绣塌外面突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用等明晚,今晚就可以,我的夫人,为夫想煞你了!” “夫君?” 柳惠香吓了一跳,紧接着她认出这个声音,可不就是苏贤么! 而且苏贤的确有这样的习惯,在夜半三更之际,无声无息潜入她的房间,然后爬她的绣塌。 最终,毫无意外,柳惠香的香塌震动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待柳惠香累极睡去,苏贤再次回到唐淑婉的房间,搂着酣睡的唐淑婉朦胧睡去,一觉直到大天亮…… 昨晚的经历,在苏贤脑海中一闪而逝。 不过他脑袋一歪,继续闭眼酣睡起来。 唐淑婉与柳惠香对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唐淑婉顿了顿,俯身凑近苏贤耳畔小声道: “夫君,快些起来吧,师父与师娘们也都起来了,正在院中迎着朝阳锻炼身体呢!” “嗯?” 苏贤两眼一睁,侧头看着近在迟尺的唐淑婉,笑道:“原来你们是这个意思,师父又不会跑掉,真有这么着急吗?” 两女被说中心思,都是尴尬一笑,面皮微微发烫。 苏贤困意渐渐消退,盯着唐淑婉那端庄清丽的面庞看了半晌,忽伸出两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臂,用力往塌上一拽。 唐淑婉猝不及防,直接被苏贤拉了上去。 她“啊”的惊叫着,一阵天旋地转,待清醒过后,发现自己已躺在榻上里侧,紧挨着苏贤。 她十分窘迫,柳惠香还在呢,苏贤就这样…… 可她却无法挣脱,因为苏贤一手环住了她的腰肢,紧紧固定住,根本不能动弹。 苏贤咧着嘴,动用另一手将唐淑婉的脑袋摁在自己胸膛上,看起来颇有小鸟依人的情调。 搞定了唐淑婉,苏贤扭头看着一脸惊呆的柳惠香,拍了拍绣塌的外侧,吩咐道: “你也上来,躺在这里。” “妾身……”柳惠香犹犹豫豫。 “快上来,莫非你们不想要那‘女子养颜方’了?”苏贤笑着拿捏道。 两女身体同时微微一震,眼中微光一闪。 女子养颜方,她们做梦都想拥有啊! 最终,柳惠香扭扭捏捏,像个新婚小媳妇似的,动作僵硬的上了塌,被苏贤强力摁在身旁,又将她的脑袋按在胸膛上面。 苏贤左拥右抱,双美入怀,异香纷呈,心中乐开了花,咧嘴笑道: “这就对了嘛,你们如此陪我聊聊天,待为夫困意全消,起来后立即就去找师父,讨要女子养颜方!” 两女浑身僵硬紧绷,但为了那养颜方,她们也只得受着。 不过,陪苏贤聊了几句后,她们竟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抗拒,只是两女眼神偶尔对撞在一起,还是十分尴尬,快速移开…… 许久之后,苏贤才不情不愿起床。 两女亲自为他梳洗更衣。 用罢早饭,苏贤在两女期盼的眼神之下,抬脚去到了李青牛的院子。 彼时,李青牛正迎着朝阳锻炼身体。 打的便是那套“先秦导引术”,他那一二十位夫人们,则在旁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笑声不断。 “拜见师父,拜见师娘们!” 苏贤走进院子,先是对李青牛一拜,接着又对李青牛的夫人们团团施礼,态度甚是恭敬。 “哼!” 李青牛瞥了苏贤一眼,不做理会,专心打自己的拳,以他对苏贤的认知,无事不登三宝殿,苏贤此来一定有事相求。 “侯爷来了!” “侯爷勿需多礼,快快请起。” 师娘们却十分热情。 她们将苏贤请到庭院旁的椅子上坐下,再吩咐仆人上茶,小几上摆满了干果蜜饯等,她们便以此热情招待。 其实,以前早在蝴蝶谷的时候,苏贤就与这些师娘们很熟。 师娘们也很了解苏贤。 她们都知道苏贤不是凡人,一方面,苏贤是李青牛的关门弟子,极受李青牛的重视,她们身为李青牛的夫人,自然对苏贤青眼有加。 另一方面,苏贤在外的名声十分响亮,高居太尉之位,且还是大梁的侯爷,苏贤以往的功绩也堪称不世之材。 再者,这次李青牛能寻得“九枝甘露”,治好困扰了数十年的旧疾,也让她们也能怀孕,其实都是苏贤的功劳! “说吧,你小子此来,又想让为师做什么?” 李青牛打完了拳,一边用干毛巾擦脸,一边走近,语气与神态都很不客气,一幅不欢迎苏贤的样子。 苏贤一脸笑眯眯,道: “师父多虑了,弟子昨晚刚刚回京,因天色已晚就没来拜见师父,所以今日一大早就赶了来,问师父的好,问师娘们的好?” “呵!” 李青牛冷笑,丢下擦脸的毛巾,接过一位夫人递来的茶水,小小的抿了一口,心中暗道:“眼下,传宗接代要紧,不管这小子待会儿说什么,老夫都不答应!” 师娘们看不下去了,纷纷站出来说公道话: “郎君也太无情了些,侯爷再怎么说,也是郎君的关门弟子,哪有师父如此对待亲传弟子的?” 李青牛听了这话,刚喝入口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 他无情? 这这这,李青牛两眼一瞪,对不懂事的夫人们训斥道: “妇道人家,你们知道什么?这小子若能尊师重道,老夫也不至于……罢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师娘们虽畏惧李青牛,但也都是老夫老妻了,她们如今也敢顶撞李青牛一二,只见她们双手叉腰,辩驳道: “妇道人家怎么了?我们妇道人家可以为你传宗接代,离了我们郎君一个人能办到吗?” 《逆天邪神》 “你们……” 李青牛顿时哑口无言,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饶他贵为蝴蝶谷神医,也不知该当如何反驳。 苏贤在旁更是一愣,这莫非就是最早的“生孩子警告”? 咦……看来不能让唐淑婉与柳惠香与师娘们过多接触,不然铁定要被带坏。 不过,李青牛那副哑口无言的模样,苏贤看在眼中,心头暗乐不已,这群师娘有意思,他心中忽然一动,对师娘们团团作揖道: “该死,方才竟然忘了,弟子此次从南陈回来,专门为师娘们带了礼物,来人,去将礼物都取来!” “是。” 身边的随从领命而下。 他的确带回了许多礼物,但因昨晚是翻墙入的城,所以礼物都放在城外,今早才一一搬入府中。 “还有礼物?!” 师娘们顿时大喜不已,对苏贤一顿勐夸,然后纷纷看着李青牛,数落道: “同样都是去南陈,人家侯爷都为我们准备礼物了,可郎君却两手空空!” “我……” 李青牛瞪眼,然后盯着苏贤,苏贤什么时候准备了礼物? 苏贤扭头,迎着李青牛那复杂的目光,笑道: “师父不用着急,弟子早就为您老准备好了,莫非师父忘了在扬州分别之前,您老对弟子的叮嘱不成?” “哦,对对对……” 李青牛也是一个人精,快速反应过来,对夫人们心口胡诌道:“你们是老夫的夫人,老夫去了一趟南陈岂有不带礼物的道理。” “原来如此,郎君还是爱我们的。” 师娘们齐齐点头,簇拥着李青牛笑声不断。 李青牛长长的松了口气。 辛亏苏贤……嗯,等等,李青牛面色微变,不对啊,他这是……稍不注意又中了苏贤的圈套! 不多时,苏贤的随从果然送来一大堆礼物。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胜在稀奇,毕竟是南陈的特产,平时都见不到的。 师娘们大喜之余,纷纷夸赞苏贤想得周到,是个好徒弟,李青牛方才还那样对人家,着实不该。 “老夫……”李青牛差点一头栽倒。 不过,他才说了两个字,苏贤便抢过话头,对师娘们说道:“多谢师娘们为弟子撑腰,都是些小礼物,希望师娘们莫要嫌弃。” 师娘们笑道: “礼物虽小,但我们都十分喜欢,放心吧,只要有我们在,你师父就不敢欺负你。” “就是,侯爷来此,只是为了问好罢了,郎君就板着一张脸……” 苏贤十分激动,对师娘们拜道:“多谢师娘们的厚爱。” 紧接着,他转身面对李青牛,也是作揖一拜:“师父,弟子此来,是为求取‘女子养颜方’,还请师父忍痛割爱传授弟子。” “噗!” 李青牛喷出一口茶水。 抬手指着苏贤,连喘了几口气,大声喊道: “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吧,你们看看,这才是这小子的目的,你们却那么相信他!” 师娘们的叽叽喳喳顿时戛然而止。 视线在苏贤与李青牛身上转来转去,面色微变,最后面面相觑。 李青牛顿时挺直了胸膛,傲然挺立在那,嘴角含笑,悠闲自在,等着看夫人们知道真相后如何斥责苏贤。 “郎君为人师父,居然没将此方传授给侯爷?” 夫人们终于开口了,不过似乎与李青牛的预想出现了重大的偏差。 “是啊,这种东西还需要身为弟子的侯爷亲自来求?” “侯爷莫怕,师娘们都在,保证让你师父乖乖交出那女子养颜方。” “……” 李青牛目瞪口呆,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傲然挺立的身姿也瞬间萎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苏贤明明露出了狐狸尾巴,可夫人们却还向着那个孽徒! “不给!” 李青牛生气了,嘴上的胡须都在乱颤,一字一句朗声道:“那女子养颜方,为师不给,就是不传授给你,如何?” 师娘们的确很够义气,七嘴八舌的想要说服李青牛,但李青牛的脾气就跟倔牛似的,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始终都不松口。 苏贤揉了把脸,心中暗道: “看来师娘们也不起作用,辛亏我早就想好了法子。” “咳咳!”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住李青牛与师娘们的视线后,方才朗声道: “师父,弟子昨夜入宫,从内卫大阁领口中得知,她竟还珍藏着一坛‘九枝甘露’,弟子本想为师父争取一下,现在看来么……” “你说什么?还有一坛九枝甘露?!” 李青牛面色无比认真,分开夫人们走到苏贤面前,两只眼睛瞪得像是牛眼,充满了渴望与期盼。 869 众女癫狂 侯府某处,绿柳成荫。 柳树下有座凉亭,唐淑婉与柳惠香正站在亭中凭栏远眺,她们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李青牛居住的院子。 两女满心期待的等候在此处,并非是为了李青牛,而是苏贤。 准确来说,是苏贤的好消息! “夫君出来了。” 唐淑婉眼尖,即便隔着很远,她也发现了苏贤,正大踏步往她们这边走来。 两女登时大喜,脸蛋儿红扑扑,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就跑出凉亭,直奔苏贤而去。 明兰小丫鬟,还有贴身保护柳惠香的张翠花,急忙跟在后面,齐声喊道:“小姐当心脚下,慢一些……” “两位夫人,你们怎会在此处?” 苏贤远远看见两女,怔了一怔,苦笑着快步迎上,打趣道: “别告诉我,你们两个专门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女子养颜方的消息?” “夫君……” 两女被说中心事,自然十分窘迫,顿感面皮发烫,但事已至此,她们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一脸期待问道: “夫君我们成功了吗?师父答应给我们养颜方了吗?” 苏贤表情霎时暗了下来,摇了摇头。 两女见状,嘴角的笑容,还有眼中的期待,顿如玻璃破裂般,碎了一地。 她们从昨晚期待到今天早上,一直心心念,可最终的结果……两女都感觉空落落的,甚至这精彩万千的世界也没了颜色。 苏贤立即笑着解释道: “师父虽然不给,但你们夫君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坛九枝甘露,便以此为交换,我给他九枝甘露,他便给我女子养颜方。” “看来还有机会!” 两女心中同时一松,颇有种“失而复得”之感。 不过,唐淑婉转念一想,不禁凝眉问道:“可是夫君,那九枝甘露早已失传多年,能留存一坛已是不宜,果真还有第二坛?” 柳惠香也一脸担忧:“是啊,要是没能找到第二坛九枝甘露,那……” 你们放心吧,为夫还藏着三百余坛呢……苏贤咳嗽一声,气定神闲,安抚道: “你们尽可放心,为夫去去就回,不出半个时辰你们就能得到那女子养颜方!” 话音一落,苏贤转身就走,径直出府而去。 两女亲自送他出府,临了前叮嘱道:“夫君注意安全,妾身等虽渴望那养颜方,但夫君不可冒险,凡事当以自身安全为要。” “放心吧!” 苏贤挥了挥手,一头钻入马车。 空气中传来一声嘹亮的皮鞭抽在马臀上的声音,马车快速驶远。 内卫大阁领手中,自然没有九枝甘露,那都是苏贤忽悠李青牛的谎言。 他乘坐的马车驶远后,寻一僻静处停车,下车带着杨止兰潜入侯府,暗中来到酒窖,取出一坛九枝甘露,再出府回到马车上。 在车上待了两刻钟左右,杨止兰再驾车返回侯府。 令苏贤意外的是,唐淑婉与柳惠香居然一直等在府门附近的门房中,得知苏贤回府,两女忙提着裙摆跑了出来。 苏贤笑着摇了摇头,抱着那只人头大小的酒坛下车,对两女展示道: “你们看,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九枝甘露,仅存于世的第二坛,你们说为夫厉害不厉害?这都能被我找到。” 柳惠香靠得比较近,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接那只酒坛,同时喜笑颜开:“夫君真厉害,妾身等好生佩服!” 话刚说完,刚刚接过酒坛的柳惠香,没注意到酒坛的沉重,小手一滑,那酒坛竟直接脱手,往地面掉落而去。 眼见就将摔个稀碎! 吓! 唐淑婉、柳惠香两女一脸惊恐,好不容易等来的仅存于世的第二坛九枝甘露,难道就这样打碎在自己眼前? 两女似乎看见,已对她们招手的女子养颜方,忽长出一双腿,狂奔而逃了,追都追不上…… 苏贤也是眼皮一跳,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大不了再取一坛就是,只是不好忽悠了,难道要说“世上其实存在第三坛九枝甘露”的话? 那也太假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急速下坠的酒坛,在即将落地摔碎之前,一只消瘦的小手突兀出现在酒坛下面,稳稳托住了它。 此时,酒坛距地面仅有数寸。 唐淑婉与柳惠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口喘气,预想之中那声巨响未曾出现,两女着实愣了一愣。 顺着托住那只酒坛的小手看去,果然是杨止兰,她为了托住酒坛,整个人都侧趴在了地上…… 苏贤小心翼翼取走酒坛,双手抱着,连道:“好险!” 唐淑婉与柳惠香两女,则一左一右将杨止兰扶起,两女后怕之余,连声道谢,杨止兰表情未变,只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一切顺利了。 苏贤抱着酒坛去到李青牛的院子,一会儿后,果然拿着一张纸条,以及几大包药材而归,这可把两女乐坏了。 那纸条上的文字,便是女子养颜方的药方,以及注意事项,而那几大包药材,则是李青牛早前配好的,一并送给苏贤。 两女大喜之余,立即发动府中下人熬练这味大药,弄得到处都是人,其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 苏贤苦笑着摇了摇头,由着两女去折腾。 他带着杨止兰离开,准备将这条好消息告诉给女皇知道。 昨晚,后宫御花园的梅花树下,苏贤曾答应过女皇,若一旦得了女子养颜方,就第一时间通知她。 还有兰陵公主也要通知一下,不然兰陵可能会多心…… 然而,苏贤走了没两步,勐然发觉身后的动静不对—— 杨止兰竟未跟上。 苏贤停步,回头一瞧,却见杨止兰已经转身,正准备跟着他走,可脚步未动,脑袋也定定的看着后面唐淑婉与柳惠香忙碌的身影,一动不动。 苏贤心下纳闷,心说杨止兰这是走神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杨止兰是可靠、靠谱的代名词,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他走过去仔细一看,发现杨止兰此刻的目光之中,居然带着一丝……渴望与期盼,还有那是什么,羡慕? 苏贤当场惊呆。 莫非,杨止兰对那女子养颜方也有意思? 对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这女子养颜方的杀伤力的确太大,竟连杨止兰这样的内卫杀手也不能幸免。 有趣! 苏贤咧嘴笑了。 这时,杨止兰终于回神,扭头发现了苏贤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身体一侧,低着头默不吭声。 “我们还是留下来吧,你去帮她们的忙。”苏贤笑道。 “可是……公子不是要出门吗?”杨止兰心头十分窘迫,方才的情不自禁居然被苏贤发现了,她此刻心情复杂,宛若懵懂的小女生。 “无妨,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关平!”苏贤提高音量喊道。 “属下在。”关平正在现场维持秩序,闻言立即跑了过来。 “我有一件事交代给你……”苏贤凑到关平耳边,交代完后,关平拱了拱手转身出府而去。 苏贤拍了拍手,看着杨止兰笑道:“好了,你看她们多忙,你就去帮帮她们吧。” “我……”杨止兰低着头。 “去吧,这是我交给你的一个任务。” “是!” 杨止兰身体一正,转身走向忙碌的人群。 她的表情与脚步虽一如以往,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早已雀跃起来。 …… 皇城。 兰陵公主府。 话说,兰陵公主今早起床后,便得知了苏贤回京的消息。 “终于回来了!” 她眉梢颤动,倾城的脸蛋上不禁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此时,秋典军正伺候她更衣,因见秋典军准备了玉罩,她便摆了摆手,准备吩咐秋典军去取抹胸。 可就在这时,秋典军开口说道: “太尉昨夜入城后,先回了侯府,后来陛下不知为何知晓了此事,连夜派人去接,入宫后,直到后半夜太尉方才出宫。” “嗯?” 兰陵表情微变,秀眉一凝,瞬间打消掉更换抹胸的心思,声音也跟着一变:“他昨夜就入了宫?” “正是。”秋典军答道。 “那……你派人去府门外候着,等太尉一到,就立即通知本宫。”兰陵吩咐道。 “是。” 秋典军躬身退出后,兰陵犹豫半晌,终究自己动手取出新做的抹胸,自己穿好,再穿上中衣。 随后,她唤来另一个宫女,伺候她穿戴整齐。 当秋典军返回之际,兰陵已在梳妆打扮,问道:“太尉可曾前来?” “回禀公主,太尉……还不曾前来。”秋典军答道。 “知道了,准备早膳吧。”兰陵懒洋洋的,等秋典军走出屋外,她又将之唤回,补充了一句: “多准备一双快子。” “是!” 秋典军默默退下,心中暗暗滴咕:“多准备的那双快子,应该就是为太尉准备的吧?万一太尉没来怎么办?” 兰陵收拾妥当后,手持铜镜端详了许久,满意后这才移步来到花厅,一顿丰盛的早点已经备好,桌上果真准备了两幅碗快。 “太尉还没来吗?” 兰陵入座,抿了一小口茶水问道。 “回禀公主,还……未到。”侍立在旁的秋典军答道。 “那本宫就等!” “……” 就这样,兰陵干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桌上的早点全都凉了,可苏贤始终没来。 秋典军曾多次劝谏兰陵,不用等苏贤,趁热赶紧先吃吧,不然就凉了,但兰陵不听,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啪!” 忽然,兰陵一巴掌拍在桌上,沉眉怒道:“他眼里还有没有本宫?本宫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他居然没来!” “公主请息怒……” “本宫息不了怒,他昨夜回城,天没亮就入了宫……可今早过去了这么久,他居然不来见本宫!” 兰陵越说越气,长身而起,看着秋典军沉声道: “不来见本宫也就算了,从今往后,本宫也不再见他!” “公主……” “什么都不用说了,更衣,入宫去见陛下。” “是。” “……” 兰陵更衣后,果然入了宫,并在后宫徽猷殿见到了女皇。 女皇也才刚起不久,正在用早点,得知兰陵没吃,便邀她同席,兰陵欣然接受。 兰陵很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别看她方才在公主府大发雷霆,一幅要生要死的模样,可一旦入了宫,见了女皇,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始终笑脸相迎。 两人拉扯了一阵家常,女皇面色忽然神秘起来,拉着兰陵的手说道: “幼娘,朕昨儿得了个好东西,名字叫做‘女子养颜方’,出自名医之手,我们女子长期服用,可美容养颜,青春永驻!” “果真能青春永驻?”兰陵顿时来了兴趣,两眼放光。 “果真,不过那女子养颜方今日才会送来,你可留在宫中,待药方送到我们就立即试它一试。” “儿臣多谢陛下赏赐。”兰陵笑吟吟,起身一拜。 “好好好。” 这时,南宫婉儿入内,行礼后禀道: “陛下,大臣们已在万象神宫等候多时。” 女皇与兰陵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刹那消失,表情微变,因此次大臣们聚集,主要是为了讨论春耕的问题。 兰陵入宫见女皇,也是为了此事。 苏贤没去万象神宫,因他昨晚已向女皇告假半月,女皇也已准奏。 “知道了,朕马上就过去。”女皇吩咐。 “遵旨。” 女皇与兰陵已没了用膳的心思,同时起身,摆驾前往万象神宫。 女皇居住的徽猷殿位于后宫,大臣议事的万象神宫位于大内,后宫与大内之间隔了两座大门——大业门与烛龙门。 当女皇与兰陵的步撵刚刚走过烛龙门,来到大内的范围时,一个女官狂奔而来,凑近女皇耳边,禀道: “陛下,太尉派人传来消息,那女子养颜方已得,太尉正在侯府尝试熬药呢。” “停!” 女皇面色大喜,叫停步撵后,立即吩咐道:“准备出宫,摆驾范阳侯府。” “摆驾范阳侯府?”众人都是一愣,大臣们还在万象神宫中等着她呢,可她却要在此时出宫? “陛下,这不太妥当吧?”兰陵一脸古怪。 “幼娘你也去。”女皇看着她笑道。 “儿臣也去?”兰陵十分不解。 一旁,秋典军想起方才在公主府中,兰陵曾说过的话,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公主怕是不会去侯府了,也不会见太尉了。” 女皇点头笑道:“不错,太尉已经得到女子养颜方,正在侯府中尝试熬练呢,我们赶紧过去瞧瞧。” 兰陵一听这话,两眼勐地一亮,宛若两只一百瓦的灯泡,急忙笑道:“原来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宫吧!” 一旁,秋典军缓缓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公主不是说过再也不见苏贤的么,可是现在为何…… 870 你身上有她的脂粉味儿…… 侯府。 苏贤正与夫人们熬练养颜方。 一座单独开辟出的院子中,人头攒动,药香四溢。 忽有小厮来报,女皇陛下驾到,还有兰陵公主,也一起位临侯府。 “陛下与公主齐至?” 苏贤纳闷,据他所知,女皇其实极少出宫……等等,她们该不会是为了养颜方而来的吧? 很有可能。 苏贤立即出府接驾,在见到女皇与公主后一问,果然是为了养颜方而来。 苏贤略显蛋疼,这养颜方的吸引力果真如此强大? 但她们来都来了,不可能往外赶。 苏贤便将她们请入侯府,一路来到熬练养颜方的院子。 唐淑婉、柳惠香与府中仆从拜见过女皇后,众女便忘了身份与等级,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研究养颜方,劲头十足。 院旁,苏贤愣在那里—— 他总感觉眼前这一幕太过魔幻,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啊,居然一幅与唐淑婉、柳惠香十分亲密的模样。 宛若姐妹! 这真的让人目瞪口呆…… 熬练这味大药,需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现在才早上而已,众女烈烈轰轰的“熬药大业”刚刚开始。 苏贤也没闲着,在这座院子中四下观察。 一来,谨防唐淑婉与柳惠香触怒女皇与公主,二来,也怕出现意外,比如,熬药需动火,引发火灾事小,万一伤着众女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熬药的第一个阶段结束。 兰陵公主寻到一个时机,径直往院外走去,临行前别有深意的瞥了眼苏贤,眼神略显复杂。 苏贤愣了愣,明白了兰陵的意图,趁众人不注意,忙轻手轻脚跟在兰陵身后,来到院外的一片柳树下面。 今日天晴,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柳条落下,散落出一地的斑驳光影。 “太尉何时回的京?” 兰陵背对着苏贤,冷澹开口,斑驳的光影打在她那袭紫色的宫裙上,随风浮动,非常好看。 苏贤一听兰陵这话,还有她的语气,就知道兰陵又缺少安全感了。 他扭头四下张望一番,此间四面透风,随时都会有人走近,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于是建议道: “公主,我们还是……找一个隐蔽的房间吧。” “找个房间?” 兰陵浑身一震,转过身来,一脸警惕的瞪着苏贤。 同时双手护在胸前,一幅誓死保护什么的样子。 不过下一刻,她或许觉得双手的动作太过刻意,立即放下,但仍旧紧盯着苏贤质问道:“还是一个隐蔽的房间?你想干什么?!” “呃……” 苏贤一脸无语,抬眸瞄了眼兰陵刚才保护的部位,眼中不自禁冒出一抹亮光。 兰陵面色骤变,后退半步,脸上的警惕之色更浓,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沉声警醒道: “陛下还在呢,你就想乱来?” 苏贤心中苦笑一下,暗道:“漂亮的女人就是矫情,又漂亮同时身份又高贵的女人就跟不得了了。” 其实,就他们之间那点破事儿,在开始之前,兰陵每次都十分抗拒。 可到后面呢,她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也乐在其中,一脸陶醉,搞得每次都像苏贤逼她一样……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公主,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臣想告诉公主,但在这儿不太合适。”苏贤赶忙解释道。 “是这样吗?”兰陵一脸狐疑,目光灼灼,眼带审视。 “是的!” “那……那我们走吧。”兰陵丢下一句话,也不管苏贤如何,更忘了自己对侯府不熟,抬脚就往前面走去。 苏贤愣了一下,忙在后喊道: “公主不用着急,那边没有房间,请随我来。” “你不早说?!” 兰陵扭头,嗔怪一句。 苏贤那“着急”二字,让她窘迫得差点跳脚,倾国倾城的脸蛋儿染上一抹云霞,狠狠瞪了苏贤一眼。 附近另有一座院子,没人居住,堆放的都是一些杂物,苏贤与兰陵一前一后来到这里,随便寻了个房间开门而入。 轻轻关上房门后,苏贤转身就对兰陵作了个揖。 兰陵心下一慌,还以为苏贤关了门就要扑她呢,因而下意识往后一退,这时,苏贤的声音传来: “公主,臣昨日闻得一种能让女子青春永驻的方子,名字就叫做女子养颜方。” “臣想着,待今日取得药方,并将此药熬练成功之后,就亲自送到公主府上,进献给公主殿下。” “可是却不曾想,公主竟与陛下一起位临寒舍……” 兰陵这才发现,原来方才错怪了苏贤,心中一松。 不过紧接着便是隐隐的不爽,气恼之下,兰陵的声音略显硬邦邦,道: “你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回京后应该第一时间来见本宫!什么女子养颜方?都不重要!” “是是是,是臣疏忽了,那……臣将公主那份养颜方转送给陛下可行?”苏贤一脸“认真”。 “你……”兰陵深吸口气,没好气说道:“不行!属于本宫那份一丁点也不能少,回头你再将药方送给本宫。” 苏贤一脸为难之色:“可是公主,李大夫三令五申,不许臣将药方外传啊!” “嗯?”兰陵两眼一瞪。 在得知苏贤不是“故意不去见她”,或者“并非是忘了去拜见她”后,她的自信便达到顶峰。 那个威严霸气的兰陵公主又回来了。 苏贤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征服欲,兰陵越高贵,越威严,越像个权倾朝野的公主,他心中就越兴奋。 他的眼睛放肆起来,肆意打量着兰陵的身段儿,嘴角浮现出一抹弧度,笑道: “若将药方送给公主,自然也可以,不过,公主需得好好补偿我才成,不然臣在李大夫跟前没法交代。” “你想要什么补偿?”兰陵两眼又是一瞪,她已预感到了什么,顿时心跳加速,脸面滚烫。 “我要……吃……” 苏贤话未说完,这房间中便没了任何声息。 一刻钟后。 两人方才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稍微整理一番仪容,他们回到熬药的小院。 女皇、唐淑婉、柳惠香,以及院子中的所有人,都围着熬药的锅炉排排坐,并未发现两人去而复返。 熬药继续…… 忽然,女皇侧眸看到苏贤,道:“李大夫就住在太尉府上,我们何不请李大夫亲来坐镇?也好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 “有道理,臣这就去请。” 苏贤没想太多,去到李青牛的居所将他请了来。 李青牛是个老手,稍微看了几眼熬药的锅炉,果然提出好几个问题,待一一改正后,他捻须笑道: “这就对了,午时饭点之前,这一味大药就能完美出炉!” 众女闻言喜形于色,都在默默期待。 李青牛笑着笑着,忽看见一位脸戴面具的女子,警惕的守在女皇身旁,那是内卫大阁领杜娟。 他忽然想起,苏贤所得的两坛“九枝甘露”,都是得自此女,说不定此女手中还有存货,若能绕开“赚差价”的苏贤,那就再好不过了。 心念一动间,李青牛抬步就走向大阁领:“大阁领,我们又见面了,有一件事我想与大阁领聊聊……” 一旁,苏贤心头剧烈一震。 第二坛九枝甘露之事,他并未事先与大阁领串通,万一大阁领说漏了嘴……李青牛还不得跳起来啊! “师父!” 情急之下,苏贤快步跑了过去,生生横在大阁领与李青牛中间,先是对大阁领疯狂使眼色,然后对李青牛劝道: “大阁领负责陛下安全,万万不可分心,而且大阁领掌管着内卫,身份过于敏感,师父有什么事还是由我来转达吧。” 大阁领侧眸看来,暗暗皱眉。 她虽不知苏贤又在搞什么名堂,但她知道苏贤极受女皇恩宠,甚至就连她也不敢对苏贤怎样。 自然,她只能站在苏贤这边。 是故,她先故意冷冷瞥了眼李青牛,然后侧过身去,冷冰冰的,一幅“别来惹我”的样子。 李青牛见状,也只得放弃,背着手快步离开此处,回到他居住的院子不提。 苏贤松了口气。 看来今后若再用“九枝甘露”忽悠李青牛,必须先与大阁领打个招呼,不然就会面临刚才那种情况。 女皇在旁冷眼旁观,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她表情莫测,忽抬步走向院门,并对苏贤招了招手,示意跟随。 苏贤没想太多,跟着女皇走出院子,正好来到方才与兰陵公主见面的那片柳树下面,女皇停下脚步。 “苏爱卿,你寻个相对隐秘的所在,朕有句话要问你。”女皇澹然开口。 “遵旨。” 苏贤心中猜测着女皇要问他何事,一路领着女皇去到隔壁院子,推开方才与兰陵待过的房间。 待房门一关,女皇直接问道: “方才,苏爱卿为何阻拦李大夫与杜娟交谈?” “呃……”苏贤略一思忖,准备实话实说,令众女疯狂的女子养颜方,是他用“九枝甘露”交换而得。 “苏爱卿还有九枝甘露?” 女皇惊讶,上次苏贤之所以能请动李青牛诊治她的旧疾,就是苏贤以一坛九枝甘露交换的结果。 而且她也知道,苏贤始终瞒着李青牛呢,假托九枝甘露是大阁领的收藏…… 没想到这次,苏贤又故技重施了一次。 女皇眉梢微微一挑,笑问:“苏爱卿手上还有多少坛九枝甘露?” 苏贤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三坛?”女皇猜测。 “不是三坛,而是三……十坛!”苏贤没敢明说,万一女皇找他索要,手中的底牌可就没了。 “三十坛!” 但即便如此,女皇也十分震惊,笑容绽放,宛若牡丹盛开:“朕乃大梁女皇,九五之尊,似乎还不曾品尝过这绝迹数百年的名酒呢!” 苏贤眼皮跳了跳,忙作揖道:“回头臣就将剩下的三十坛美酒送入宫,但凭陛下处置。” 女皇闻言大喜,看着苏贤满意点了点头,笑道: “苏爱卿能有此心,朕十分欣慰,不过三十坛就免了吧,今晚苏爱卿送一坛入宫,我们继续赏月赏花!” “遵旨!” 苏贤心下一松,送三十坛美酒入宫,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忽然,女皇皱了皱琼鼻,凑近苏贤细细一嗅,秀眉一扬,双目灼灼的盯着苏贤:“苏爱卿身上……怎会有女人的脂粉香味儿?” “女人的脂粉香味儿?没有吧!”苏贤心下一跳,不久前才与兰陵亲密过一番,莫非是在那时沾染上的? 万一被女皇察觉……可就糟了! 苏贤心下凛然,遍体发寒,头皮发麻。 “嗯,似乎还是……幼娘身上的香味儿!”女皇继续嗅着,眉头渐渐紧皱,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要遭……苏贤差点急出一身冷汗,心念电转,必须想个办法制止女皇的嗅探! “咦,不对,不对。” 女皇面色又变了,眉头舒展了一些,恍然道:“是你那两位夫人身上的香味儿吧,混在一起难怪那么复杂。” 苏贤心头重重一松,但表面上却笑着赞道:“陛下的鼻子真……灵!” 这个地方不能继续待了,苏贤忙又道:“陛下,午时快到了,我们熬了一整个上午的药就快出炉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是了,养颜方要紧,我们赶紧过去。”女皇点头。 两人出得房间,回到熬药的院子,果见府中小厮在众女的指挥之下,准备开炉取药,这是最后一步! 接下来没有任何意外,养颜方熬练成功。 众女大喜不已,迫不及待当场就吞服起来…… 因午时饭点已到,苏贤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午膳,邀女皇与兰陵共同赴宴,她们满心欢喜,一口答应下来。 午宴结束后,残羹冷炙撤下,丫鬟们送来茶水,众人围聚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畅谈,倒也十分快活。 两杯茶水下肚后,苏贤忽转头看着女皇,劝谏道: “陛下出宫已有大半日,也该回去了,若因臣的缘故耽误了军政大事,这罪责臣可负担不起。” “坏了!” 女皇与兰陵一听这话,勐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腾身而起,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今日一大早,大臣们就聚集在万象神宫,等着商量春耕的问题呢。 结果女皇却跑到了苏贤这里,耗费了大半日的功夫,万象神宫里的大臣一旦得知此事,心里会怎么想呢? 熬练“女子养颜方”可以解决春耕的难题吗? 871 诱导女皇的“祸国奸臣” 宫城。 大内。 万象神宫。 众臣齐聚大殿,久等女皇不至,虽不知什么缘故,但他们也没闲着,自发商议并推举出了三位使臣。 准确来说,是出使南陈与蜀国的使臣。 其目的么,自然是交涉购买耕牛之事。 大梁耕牛不足,严重影响春耕,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从南陈与蜀国购买,为此不惜代价,能买多少是多少。 使臣之首,乃中书高官官——钱中书。 此次出使南陈与蜀国,必定千难万阻,人家的耕牛不是那么好买的,许多大臣都不愿担此重任。 唯有急于摆脱困境、为太子争取功劳的钱中书,不惧任何困难,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他也要去南陈与蜀国走一遭。 此外,使臣团还有两位副使,分别来自门下省与尚书省,也都是宰相。 “三位,尤其是钱中书,此次出使南陈与蜀国必定万分困难,你们着实辛苦了!” 众臣私下虽争斗不断,但在这种场合却能浑然一体,至少表面上非常和谐: “我大梁今年的春耕,还有天下百姓的口粮,就都看你们三位了,若此行成功,你们必定名垂青史!” “是啊,我大梁江山社稷的重担,全都交到了你们,尤其是钱中书的肩上……钱中书能挺身而出,下官等十分佩服!” “我们都在神都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 钱中书被众臣团团围住,说的话都很好听,十分悦耳,他不禁飘飘然起来,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对他来说可不多见。 “诸位。” 他一脸严肃,对众臣团团拱手,一幅随时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都可以牺牲的模样,朗声道: “为了陛下,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更为了天下百姓,本官此次出使南陈与蜀国,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一定要购回充足的耕牛,以解春耕之困!” 众臣虽立场不同,派系不同,但此时都作揖一礼,齐声道: “钱中书高风亮节,下官等万分敬佩!” “……” 这时,一位老太监进入大殿,手里抱着一柄拂尘。 众臣登时鸦雀无声,齐刷刷扭头盯着这老太监,目光灼灼。 刘侍中快步迎了上去,问道: “敢问这位公公,陛下究竟身在何处?我等尊奉皇命,天没亮就入宫,结果一直等到日头高升,马上就是午时了,陛下竟还未出现!” 有大臣嚷嚷道: “是啊,陛下究竟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我等在此干等一个上午倒也无妨,只希望陛下无恙。” 面对乱哄哄的群臣,老太监一甩手中拂尘,大声喊道:“诸位,陛下早上已经摆驾出宫,未派人通知诸位大臣,还请诸位见谅。” 群臣道: “臣等不敢有丝毫怨言,更不敢提见谅二字,我们只是好奇,陛下为何出宫?出宫后又去了何处?” 太监回道:“陛下出宫后,径直去了范阳侯府。” “范阳侯府?”大臣们齐齐一愣。 “那不是太尉府上么?” “一大清早的,陛下丢下我等,反而出宫去了太尉府上,究竟是何缘故?” 钱中书站了出来,皱眉问道: “陛下命我等入宫,本是为了商讨春耕之困,可陛下却出宫去了太尉府上,莫非……太尉之事竟比春耕之困都还重要?” 尚书省的宰相猜测道: “或许,陛下突然出宫,是因为太尉有了解决春耕之困的法子,陛下激动之下,就忘了我等。” “不对!”中书省的宰相反驳道: “陛下乃九五之尊,即便太尉果真有解决春耕之困的办法,也应该是太尉入宫来见陛下,而不是陛下屈尊降贵去寻太尉!” “有道理……那陛下出宫寻找太尉究竟是为了什么大事呢?竟比春耕之困都还重要?” “着实令人想不通,春耕事关江山社稷的安稳,更关系到天下百姓的口粮,什么事能比这个更重要?” 众臣正疑惑间,又一位太监来到大殿,对众臣说道: “陛下出宫前往侯府,是因为太尉得了一种方药,叫做什么‘女子养颜方’,女子长期服用可保青春永驻!” 话音落后,整个万象神宫都安静了,鸦雀无声。 众臣面面相觑。 钱中书腰杆一挺,一脸严肃,宛若“正义之神”附体,义正言辞,义愤填膺,首先打破沉默: “祸国奸臣!” 他先给苏贤打上一个邪恶标签,然后以一种大无畏的声音喝道: “今早天未明,陛下就召我等入宫,为的是商讨如何解决春耕之困,陛下如此忧国忧民,实乃我大梁之福!” “我等也不辞辛劳,披星戴月入宫,有的早饭也没吃,就等陛下驾临,争取早日讨论出一个结果,以安天下百姓之心。” “可谁曾想到,那祸国殃民的苏贤,他枉费陛下对他的恩宠,更枉为我大梁太尉,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行祸国殃民之事!” “那什么‘女子养颜方’能青春永驻?啊呸!这与史书上那些诱导帝王吞服‘仙丹’的术士有何区别?” “诸位,我大梁有此祸患,必伤及根骨,大梁江山危矣!” “……” 钱中书刚说完,向来在朝廷中保持中立的刘侍中也站了出来,沉眉道: “且先不论那什么养颜方有没有功效,太尉在此时进献药方,诱导陛下,弃朝政于不顾,便是极为不妥之举!” 尚书省的宰相们发了一阵的呆,很快醒悟过来,他们是兰陵公主麾下,自然无脑维护苏贤的名声。 于是乎,方才还“一团和气”的大殿,顿时闹哄哄宛若菜市场。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愣是压得钱中书与刘侍中说不出话来。 这可把钱中书气得够呛。 在他看来,尚书省的宰相们就是在颠倒黑白,苏贤此举分明是祸国殃民,但在他们口中却成了为君分忧,是大大的忠臣! 简直岂有此理! “陛下驾到!” “兰陵公主驾到!” “太尉驾到!” 随着太监嘹亮的声音穿透大殿。 大殿中的闹腾瞬间戛然而止。 面面相觑后,众臣快速归位。 大殿中虽安静了下来,但部分大臣心中都强压着愤怒,尤其是钱中书,他准备在女皇面前彻底爆发。 片刻后,女皇步入大殿,昂首挺胸,表情莫测,教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她径直走到龙椅上坐下。 苏贤与兰陵也缓缓入殿,寻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苏贤官居正一品太尉,而兰陵的尚书令才正二品,若论官职品级,苏贤应该站在兰陵前面。 但兰陵始终都是皇亲国戚,公主的品级也是正一品,所以兰陵站在了众臣首位,苏贤次之,接下来才是钱中书、刘侍中等。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 行罢君臣之礼,女皇扫视着众臣,略有歉然道:“诸位久等了,来人,赐座。” “臣等多谢陛下。” 众臣站了一个上午,的确有些累,见太监搬来凳子,纷纷谢恩入座,不过钱中书是个例外。 他义愤填膺,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当着女皇的面,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痛斥苏贤祸国殃民。 女皇面色瞬间拉了下来。 在朝会召开之前,身为皇帝的她却弃下众臣,出宫去找苏贤,的确不太妥当。 当时她也是昏了头,一听说“女子养颜方”已得,就什么都不顾了。 可钱中书此话,听起来着实扎耳,而且他还将矛头直指苏贤,将所有错都怪罪在苏贤头上,斥责苏贤是“祸国殃民的奸臣”? 这让女皇心中有愧。 因为一旦得到女子养颜方就通知她,是她亲口要求的,苏贤并没有做错。 再者,苏贤也并不知众臣齐聚在万象神宫,准备商量春耕之困一事…… 实际上,方才在侯府,若不是苏贤提醒,女皇根本想不起万象神宫中还有一群干等的大半日大臣。 女皇秀眉一沉,准备敲打敲打钱中书。 她之所以留钱中书在朝,只是为了平衡罢了,若钱中书敢过分,她随时都能将之抹杀。 然而就在这时,苏贤忽然站了出来,看也没看钱中书一眼,朗声道: “诸位,陛下今日驾临寒舍,是为‘女子养颜方’,这一点不假,但同时也为了商量春耕之困的解决之法。” 众臣听了此话,不免交头接耳,热议起来。 针对此事,他们猜测过多种结果,但万万没想到苏贤会这样说—— 既承认了“女子养颜方”之事,又扯上了春耕之困。 女皇与兰陵都是一愣,尤其是女皇,想起昨晚在后宫御花园的梅花树下,苏贤曾保证过,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莫非,苏贤想到办法了? 女皇眼中一亮。 钱中书冷哼一声,他自然不信,坚定的认为苏贤就是在强词夺理,既干了丑事又想立牌坊,简直可恶! 刘侍中作为朝廷上的中立派,他对苏贤的品格还是相信的,毕竟苏贤曾为大梁立下无数功劳。 方才,他还曾纳闷,苏贤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现在终于明悟过来,原来人家鼓捣“女子养颜方”之际,同时也在商量解决春耕之困。 再看苏贤这幅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模样,刘侍中心中一动,对苏贤问道: “敢问太尉,眼下我大梁的春耕之困,太尉可是想到了妥善的解决之道?若果真能顺利解决,必将是栽入史册的功勋!” 女皇、兰陵、南宫婉儿,以及在场的大臣们,全都齐刷刷看着苏贤。 尤其是女皇,充满了期待,苏贤这次能为她带来什么惊喜呢? 不过,就在万众期待的这一刻,钱中书忽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太尉的解决之道,该不会是前往南陈、蜀国购买耕牛吧?若是这个办法,就不用说了,因为本官早已想到。” 女皇秀眉一杨,心中十分厌恶钱中书打断苏贤的举动,只见她拍桉而起,隔空点指着钱中书斥道: “放肆!苏爱卿乃正一品太尉,且屡次为我大梁建立功勋,朕可以这样说,若没有苏爱卿,你们还能不能安然的站在这里都是个问题!” “而你!” 女皇隔空重重点了钱中书几下,寒声道: “论官阶品级,你才三品而已,论功劳大小,你可曾为大梁立过寸功?” “就凭你这样的货色,也敢对苏爱卿指手画脚,对上官不敬,更是对我大梁的英雄不敬,据此就该罚!” 女皇盛怒之下,群臣瞬间被镇住。 钱中书更是心下一骇,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跪请饶命。 女皇无动于衷,依旧冷着脸,最后才圣裁独断: “你得罪的是苏爱卿,那么就由苏爱卿决定如何处罚你吧。” 众臣听了这话,心头都是一凛。 钱中书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女皇却将他当成一个皮球般踢给苏贤,还准许苏贤任意惩罚。 苏贤在女皇心中的分量,在他们心中再次狠狠的刷新了一遍。 苏贤依旧没看钱中书一眼,朗声道: “多谢陛下厚爱,不过,这朝廷不是臣一个人的朝廷,人人都可以畅所欲言……至于如何惩罚钱中书嘛,干脆革他三个月的俸禄算了。” 话音一落,群臣们纷纷热议起来: “太尉果然高风亮节!” “位处高位而不弄权,实乃模范之臣,更是我等学习的对象!” 女皇也缓缓点头,苏贤不恃宠而骄,这一点很好。 “多谢太尉。” 钱中书忍着心头无边的怒火,对苏贤做了个揖,然后默默退至一旁,他倒是要看看,苏贤能拿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若苏贤只是在胡扯,湖弄女皇与众臣,他就算拼掉这条老命不要,也要狠狠痛斥这个奸臣一顿! 番茄免费阅读 女皇已经坐回龙椅,面色稍霁,看着苏贤笑问:“苏爱卿有何办法?” 苏贤昂首挺胸,走到大殿正中间,声音清朗: “春耕之困,在于耕牛不足,向南陈与蜀国购买耕牛的办法,是谁提出的?脑子中装的都是浆湖吗?” 钱中书默默立在旁,气得浑身发抖。 他咬牙切齿,断定苏贤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不愿相信,所以他忍耐着,忍到苏贤露馅的那一刻,就是他爆发之时。 “陛下,臣知道一个办法,可令耕地的效率提升一倍,既能节省一半的耕牛,还能节约一半的人力。”苏贤道。 “什么办法?” 女皇腾身而起,群臣更是一脸期待,若果真能提高一倍的耕地效率,那么春耕之困便可迎刃而解! 872 女皇:苏爱卿这个宝贝朕喜欢! 神都城以西,有一片皇家园林,名字叫做“西苑”。 西苑占地面积极广,里面不仅有宫殿楼阁、花园亭台,还有大片大片的“御田”,这也是天子亲耕的所在地。 女皇亲率群臣,乘车来到西苑,在一片御田边缘的田埂上站定。 苏贤不在其中,因亲自指点工部的匠人打造那件奇物去了,一会儿才到。 女皇与群臣兴师动众,来到此处,是为了观看一场对比试验,准确来说,是耕地的速度对比。 方才在万象神宫,苏贤曾放言,他的办法可以提高一倍的耕地速度,但空口无凭,必须眼见为实。 西苑中的御田,就是一个绝佳的试验场所。 兰陵公主亲自下田做安排,两只耕牛分别套上犁架,站在同一起点,做好了耕地前的一应准备。 现在,就等苏贤带着他的奇物出场了! 一段时间过后,苏贤还未到,反而先来了一批老农,约有十余人,衣衫较为破旧,粗布的衣服上与头发上都还粘着泥土,明显刚从田地里上来。 这些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女皇见众臣疑惑,笑着解释道: “无论是朕,还是你等,皆不是务农之人,苏爱卿鼓捣出的新奇物事究竟有没有用,我们说了都不算。” “他们。” 女皇指了指那群老农,道:“他们才是真正的行家,倘若他们也说苏爱卿的新奇物事有用,那才是真正的有用。” “陛下英明!” 群臣立即送上一堆彩虹屁。 女皇不置可否,挥手招来南宫婉儿,吩咐给那群老农赐座。 南宫婉儿领命而去,可结果老农们死活不敢坐,连道不敢,那边女皇与群臣都还站着呢,他们岂敢入坐? 即便勉强坐下,也是扭来扭曲,十分不自在,最后女皇降旨,坐不坐全凭他们的自愿。 老农们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躬肩缩背挤在一块儿,低头不敢乱看,更不敢胡乱发言,谨慎而胆小……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了。 苏贤还没带着他的奇物出场。 女皇、兰陵都在耐心等待,她们相信苏贤的能力,既然敢夸下海口,那么就有十之八九的把握。 群臣大多也相信苏贤,也愿意相信苏贤,不过,以钱中书为首的、门下省的官吏们,却在暗中冷哼: “这么久了还没来,该不会是失败了吧?” 不远处,那群老农依旧躬肩缩背的挤在一块儿。 他们是神都城附近真正的耕农,贸然来到传说之中的西苑,还远远的见到了女皇与当朝众臣,当真害怕极了。 诚然,他们已经得知,女皇命他们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可他们人微言轻,哪里敢发表意见? 眨眼间,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苏贤依旧未到。 女皇、兰陵依旧稳如磐石。 可绝大部分大臣心中开始犯滴咕,苏贤方才在万象神宫曾夸下的海口,该不会是吹牛的吧? 钱中书冷笑不已,暗笑连连,他等待着,他忍耐着,待陛下对苏贤彻底失去信心之际,就是他发作之时。 什么办法如此神奇,能提高一倍的耕地效率? 钱中书压根不信! 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可苏贤还未到来! 这下就连女皇也有些按捺不住,她脸上的期待几乎已被消耗殆尽,挥手招来南宫婉儿,吩咐道: “你亲自去瞧瞧,苏爱卿那边究竟如何了?无论好坏,都尽快回来告诉朕。” “遵旨。” 南宫婉儿躬身退下。 一旁,钱中书注意到了女皇的举动,心头登时一喜,暗道: “开始了,陛下终于开始怀疑那苏贤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苏贤啊苏贤,你最好永远都别来!” 然而就在这时,钱中书嘴角阴恻恻的笑容刚刚浮现之际,南宫婉儿躬身退下之时,远远传来一个太监嘹亮的声音: “太尉驾到!” 唰! 女皇、兰陵、群臣,还有御田边上的所有人,全都循声扭头看去。 远处宽阔的官道上面,果然有一大群人正快速赶来,当先一人骑乘高头大马,英俊挺拔潇洒,风度翩跹,不是苏贤是谁? 苏贤终于来了! 苏贤马后,有一辆平板马车,车上载着一物,半人高,盖着红绸,在明媚的阳光之下红得鲜艳。 女皇君臣眼中勐地一亮。 车上红绸遮盖之物,应该就是苏贤鼓捣出的新奇物事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就能提高一倍的耕地效率?就能拯救大梁王朝于危难?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平板马车后面,跟着一群工部的匠人。 匠人后面,则是五六十余骑金吾卫。 看那情景,这些金吾卫是为了护送平板车上的奇物? 众臣尤其是钱中书,嘴角狠狠一抽,有必要吗? 西苑乃皇家禁院,莫非还有人胆敢来抢那东西不成? 无语! 终于,苏贤领着大批人马走近了。 车马停稳后,他翻身下马,与身后众人一道拜见女皇,女皇口吐“免礼平身”四个字后,忙迫不及待问道: “苏爱卿打造的那件奇物成功了?就是车上那件东西吗?” “回禀陛下,幸不辱命,在臣与工部匠人的倾力打造之下,终于成功了,希望陛下与诸位没有久等。” 女皇摆了摆手,笑道: “若果真能提高一倍的耕地效率,朕就算等待再久的时间也值得,苏爱卿,赶紧介绍介绍这件奇物吧。” 《青葫剑仙》 “遵旨。” 苏贤走到平板马车旁,一手捏住覆盖的红绸一角。 他并未立即扯开红绸,而是在那酝酿,似乎是要制造一个“闪亮登场”的效果。 女皇、兰陵,以及大部分大臣,自然无比期待,双眼死死盯着平板车上的红绸,急于一窥其貌。 钱中书面色难看,暗中冷哼一声: “即便你来了又如何?装模作样,老夫就不信你能鼓捣出提高一倍耕地效率的东西,等着吧,且看你待会儿如何露馅!” 一旁,龟缩在一块儿的老农们,也不禁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望来。 他们不知苏贤在搞什么把戏,但料想那就是所谓的奇物了。 “陛下请看,这就是臣打造的新农具——曲辕犁!” 苏贤一把扯掉覆盖的红绸。 平板车上的东西水落石出。 众人屏住了呼吸,定睛看去,果然是一只造型与普通犁都不同的怪犁。 这怪犁的把手上,还套着一朵红绸轧制的大红花,像是个新郎官。 “曲辕犁?” 女皇君臣围了上去,擦亮了眼睛仔细观察。 那群鬼缩的老农们,也想上去凑热闹。 可那边不是女皇就是大臣,都是需要仰视的大人物,他们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钱中书挤在最前面,他眉头沉重,盯着曲辕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奈何他只是粗通农事,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信单凭此物就能纾解春耕之困,也不愿相信。 他默默退至众人身后,也不出言嘲讽,且等苏贤失败了再说也不迟,不然女皇又要“偏袒”苏贤了。 “苏爱卿,这曲辕犁有何特殊?依朕看来,此犁与常见的犁区别并不大,它果真有奇效否?”女皇问。 “陛下,行不行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请陛下下令,立即开始试验。”苏贤自信笑道。 “那好,我们就先看看效果如何吧。” “……” 随着女皇一声令下,早有工部的匠人抬着曲辕犁下到御田,来到那两头耕牛所在的地方,为其中一头耕牛替换成曲辕犁。 接着,四个小吏下到御田,两个在前牵牛,两个在后面扶犁,他们都是管理御田的小吏,此刻亲自上阵。 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眨不眨盯着那两头耕牛,以及新旧两种犁。 究竟谁能拔得头筹? 不得而知。 还有,假定曲辕犁耕田速度更快,但到底能不能快过一倍的速度,也不得而知。 女皇、兰陵,以及大部分大臣的脸上,都挂满了期待,若凭借曲辕犁果真能纾解大梁的春耕之困,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钱中书则冷笑连连,暗中等着看苏贤的好戏。 那群老农之中,有个年龄稍长之人早已愣在原地,眯着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曲辕犁,面露思索之色…… “开始!” 随着有人发一声喊,两头耕牛同时开始耕作。 那种老旧的直辕犁,笨重又不灵活,超控起来十分困难,耕牛也需更大的力气才能拉动,因而速度十分缓慢。 可是,对比试验刚开始没多久,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笨重的老式直辕犁,居然跑在了前面,从一开始就拉开了距离,而且越往后拉开的距离就越大! 怎么会这样?! 整个御田上下,除了牵牛扶犁的那四个小吏,所有人都石化在原地,面色各异。 许久之后,大臣们方才回过味来,纷纷侧眸瞥一眼苏贤,然后面面相觑,眼神与面色都十分古怪。 苏贤不是吹嘘,这曲辕犁的耕地速度,是普通犁的一倍吗? 为何反而落后这么多? 不说一倍了,就连与普通犁齐平都做不到! 那曲辕犁怕是言过其实了! 兰陵公主峨眉坟起,暗中紧握秀拳,居然失败了?不应该啊,苏贤可是屡次创造奇迹的男人,可这次为何…… 女皇也是眉头渐皱,她曾对苏贤新鼓捣出的曲辕犁寄予厚望,可是眼下……莫非,还是要委屈自己去求南陈与蜀国不成? 苏贤更是一头雾水,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莫非记忆出了差错,导致鼓捣出的曲辕犁有问题? 实际上,苏贤没见过犁的实物,也没见过牛拉犁的真实场景,只从图片上看到过曲辕犁的大体形状,对耕田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现在出了问题,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记忆出现差错”的可能性,并坚信不疑。 女皇、兰陵等人身份尊贵,也不大通农事,见曲辕犁耕地速度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曲辕犁不行!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田埂上的的老农之中,有一人欲言又止,急得抓耳挠腮,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 女皇、兰陵,还有众臣,虽勘破了曲辕犁的虚实,但也没想过要将苏贤打入十八层地狱,毕竟苏贤以往的功绩摆在那里。 他们只是在心中感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自古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比如钱中书。 他强忍着自己,不曾笑出声来。 但嘴角的弧度却再也不能掩饰,他侧头欣赏着女皇、兰陵、众臣、苏贤脸上的各种神色,心头就像吃了蜂蜜一般甜。 哈哈哈哈哈! 果然,果然啊,苏贤果然失败了! 钱中书真的想仰天大笑三声,不过现在还不到最佳时机,暂且再忍耐一阵,待女皇怒斥苏贤之际,就是他表演的绝佳时刻! 他期待着那一刻…… 耕地速度对比的试验还在继续。 这块御田长约十丈,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就是三十多米。 普通犁已经耕完一垄,正笨拙的调头,准备继续耕。 而苏贤的曲辕犁……竟才耕完三丈的地,实在温吞得厉害。 这曲辕犁的效率,莫说普通犁的一倍,相反,人家普通犁才是它的一倍,哦不,三倍! 女皇看不下去了,侧眸看了苏贤一眼,眼神复杂,心中蔚然一叹,准备结束这场闹剧。 不过,就在此时,那边鬼缩的老农之中,忽奔出一人,心情激动,冲扶着曲辕犁的小吏大声喊道: “错了,错了,这犁不是这样用的,错了,错了……” 这突兀的声音,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看去,发现这位老农心情激动之外,还满脸胀红,众人恍然想起,这些老农自打来了这里后,便一言不发,害怕得紧,生怕惹火上身。 可眼下……这位老农竟跑出来大喊大叫,可见他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肃静,来人,将此人拿下!” 御田附近的金吾卫出动,披坚执锐,一幅要杀了老农的架势,那老农终于清醒过来,心中勐地一颤,吓得够呛。 “且慢!” 女皇面色一动,叫停如狼似虎的金吾卫,对那老农招手道:“老人家,不用怕,请上前说话。” “是。” 那老农上前,因过于紧张与害怕,不待女皇询问,他便连珠炮般说道:“错了,那犁不是那样用的,他用错了,所以才如此缓慢,错了!” 女皇眼睛亮了一下,忙问:“老人家,你如何知道他做错了?” “感觉!陛下,草民……可以去试一试吗?”老农拜道。 “准奏!” “……” 这老农心情十分激动,竟忘了拜谢女皇,转身直奔御田而去,跑到套了曲辕犁的耕牛旁,从小吏手中接过扶手。 只听他吆喝一声,不知使了什么魔法,那曲辕犁在他手中竟无比灵活,耕地速度肉眼可见的暴涨一大截! 这……怎么回事? 御田边上,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诧,目瞪口呆。 那老农扶着曲辕犁耕了一会儿地,愈发得心应手,速度越来越快,导致前面拉犁的耕牛也欢快的叫了一声,默默加快步伐。 很快,老农耕完了这一垄。 调头之际,御田边上响起一阵阵惊咦之声,因为曲辕犁太快也太灵活了,三两下就调过了头,继续往前耕。 就这样,众人眼睁睁看着老农扶着曲辕犁超过了领先的普通犁,不一会儿便将之远远甩开,耕得又快又好。 “看来苏爱卿谦虚了,曲辕犁的效率不仅仅只比普通犁高了一倍,起码有两倍!”女皇压抑着心头的狂喜。 “怎么会这样?不,这不可能!”钱中书直接破防,死死盯着曲辕犁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面色难看至极。 873 下巴掉落一地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神器,春耕之困可解!” “臣等预祝我大梁江山千秋万代,预祝我大梁社稷万寿无疆!” 辽阔的御田上空,飘荡着众臣整齐的祝贺之声 连绵不绝。 久不停息。 女皇笑容满面,昂首挺胸,威严的帝王气息肆意散发。 她久居高位,虽不甚通农事,但曲辕犁的作用她却一清二楚,纾解春耕之困不成问题。 为了春耕之事,她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唯一的办法,就是低声下气的去求南陈与蜀国,购买人家的耕牛。 但这个办法并不靠谱,即便低声下气,也不可能彻底解决春耕之困,到时大梁上下还是会饿殍遍地。 这下好了,苏贤又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曲辕犁,耕地的速度是普通犁的两倍有余,不仅一举解决了耕牛稀少与人力不足的问题,甚至还能多开辟一些荒地,增大耕地面积! 这就不得了了。 对古代王朝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人口,人口的增加是地方官吏最大的政绩。 而人口的增加必须仰仗粮食的增产,这是必备的先决条件。 苏贤鼓捣出的曲辕犁,无疑就是粮食增产的“法宝”。 女皇目光长远,心里明白,这才是曲辕犁最大的作用,苏贤一举奠定了大梁王朝繁荣昌盛的基础,更能福泽后世百代子孙! 苏贤这次的功劳真的太大了…… 兰陵公主也是喜不自禁,她与苏贤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苏贤越厉害,对她的计划就越有帮助。 她侧眸,看着苏贤那英俊的侧脸,紧握秀拳,心中暗暗做出决定,一定要牢牢将苏贤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不能让苏贤跑了。 若有需要,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群臣大多喜不自禁,纷纷朝苏贤投去赞许、钦佩、尊敬的眼光,就是这个男人,又创造了一个奇迹,难怪女皇陛下对他如此恩宠。 这种事羡慕不来。 钱中书在怪叫了几声后,便紧紧闭上了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噪音。 尽管他心中万分不愿,可苏贤的曲辕犁已经成功,这是众目睽睽的事实,容不得他再胡搅蛮缠。 若他真的敢表达不满,女皇盛怒之下灭了他也不无可能。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苏贤被众人恭维的那一幕,眼中布满血丝,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苏爱卿的曲辕犁,利国利民,福泽万世,朕当有重赏!” 女皇朗声道。 苏贤十分谦虚:“为君分忧,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奢求封赏。” 女皇点了点头,对苏贤的谦虚十分满意,但该有的赏赐必须要有: “论官职,苏爱卿乃正一品实权太尉,已赏无可赏。” “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赐苏爱卿的侯爵世袭罔替,只要有我大梁存在一天,苏爱卿及其后代便是大梁的侯爵,永世长存!” “……” 女皇话音刚落,群臣立即热议起来。 以往,封侯赏爵之事,大臣们一般都会阻止,因为这些勋贵就像是趴在大梁身上吸血的害虫,迟早将大梁吸干。 更何况,女皇对苏贤的赏赐还是侯爵的世袭罔替。 这可比正常的封侯赏爵严重得多。 但,大臣们此次异常团结,竟无一人出声反对,甚至都在劝苏贤赶紧谢恩,领受这份应得的厚赏! 曲辕犁,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份功劳沉甸甸,大臣们心服口服,没有任何意见。 苏贤见状,也就“勉为其难”,对女皇深施一礼,朗声道: “臣,多谢陛下厚赏。” “恭喜太尉!” 群臣将苏贤围在中间,各个都是笑脸,你拱手我作揖,现场一片欢腾。 这时,方才挺身而出的那位老农,已经耕完一大片地,他挠着头走近众人,面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这位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有大臣注意到他。 闹哄哄的恭喜声戛然而止,现场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这老农,大家发现他面色不对,心中难免微微一跳。 “那曲辕犁……” 老农面对这么多大人物,十分紧张,说话也磕绊起来,面色愈发难看。 众人心中不免一沉,莫非那曲辕犁有问题不成? 不应该啊。 女皇怔了怔,她刚刚才厚赏了苏贤,千万别告诉她曲辕犁有问题…… 苏贤虽然鼓捣出了曲辕犁,但并未亲自使用过,在今日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实物,他只是凭借后世的图片将之鼓捣出来而已。 论经验,苏贤远远比不上这位老农。 “老人家,你不用紧张,有话就请直说吧。”苏贤走过去,尽量将声音放缓。 “太尉。” 老农慌忙行了个粗糙的礼,依旧磕磕绊绊说道: “这曲辕犁……的确远比以前的直辕犁好用许多,不过,草民使用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也发现了一些小问题。” 女皇、兰陵、群臣,还有苏贤同时都松了口气。 他们还以为曲辕犁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呢,结果就这? 兰陵笑道: “曲辕犁毕竟刚刚才面世不久,有些小问题是正常的,反正工部的匠人都在,命他们立即修改就是了。” 燃文 女皇面色一松,点头道:“工部尚书何在?” “臣在。”工部尚书应声出列。 “你亲自去安排,务必在两日内解决曲辕犁的所有小问题,不得有误!” “臣,遵旨!” 工部尚书躬身退下后,女皇看着苏贤笑道: “出来了这么久,想必大家都累了吧,摆驾回宫,朕今日要大摆宴席,庆祝苏爱卿一举破解了春耕之困!” “也庆祝曲辕犁的面世,有了此等神器,何愁我大梁不兴!” “多谢陛下!”群臣拜道。 “……” 当下,女皇君臣兴高采烈,一路畅谈,笑声阵阵,步行返回皇城。 西苑虽是在神都城以西,但西苑与皇城之间,有专用的通道连接,一路上都不会碰到外人,倒也十分安全。 岂料,众人刚从“丽景门”进入皇城,迎面就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人正追着另一人打骂不止。 追打之人一边打骂,一边抛洒着某种小颗粒,当做武器砸向前面的人。 那被打骂之人不敢反抗,只得抱头鼠窜。 忽然,一粒小颗粒滚落而来,正好停在苏贤脚下,苏贤低头看去,越看眉头越紧,面色也逐渐古怪起来。 “嗯?” 女皇脚步一顿,面色一寒,停在丽景门前。 兰陵、众臣,以及随行保护的金吾卫、千牛卫等也跟着停下。 这么大的阵仗,早已被前面两人看见,那两人吓得够呛,直接原地跪倒,慌忙拜见女皇,连呼饶命。 “何故喧嚣?将人带上来。” 兰陵公主越众而出,面色很不好看,这些人居然敢在女皇面前横冲直撞,规矩呢?不要命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那两人被金吾卫羁押过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看其衣饰着装,应该是皇城内某个衙门的吏员。 女皇自持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审问,她只需知道结果即可。 兰陵主动担负起了审问的职责,经一番拷问,众人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人是户部的小吏。 但不成想,两人打闹的缘由,竟涉及到粮种的问题。 “粮种?” 女皇站不住了,沉眉问道:“你二人何故因粮种而打闹?从头至尾仔细道来,不可有一丝隐瞒。” 女皇为何主动插手此事? 原来,春耕之困是个系列的问题,耕牛的问题比较凸出,此外,粮种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但粮种的问题不大,女皇早已命人前往各地购买,甚至包括西域,为了种子的充足女皇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眼下,居然有官吏因粮种的问题而在皇城内打闹,在她看来,这不是小问题。 此事事关重大,女皇不得不亲自插手。 “陛下容禀……” 随着两位吏员的缓缓道来,众人听得明白,原来被追着打骂的那人,前段时间曾负责前往西域购买粮种。 可此人一时不慎,竟买回好几车非粮食种子,据说是某种专用于观赏的花朵…… 此举浪费时间,浪费朝廷的钱,因而才会被追着打骂。 “原来如此。” 女皇缓缓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储存粮种的仓库失火了呢。 买回几车非粮食的种子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陛下饶命,臣一时不察,竟中了那西域胡商的道,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买错粮种的小吏不住求饶。 “罢了。” 女皇今天的心情非常美丽,摆了摆手,做出裁决: “粮种,国之大计,不容有失,不过念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免去官职,贬为庶民吧。” “臣……领旨谢恩。”那小吏哭着一拜。 “……” 就这样,众人都认为这段小插曲已经结束。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竟爆喝出“且慢”二字,声音中还透着惊喜与不容置疑。 谁啊? 不要命了。 没看见女皇陛下还在场么? 居然敢如此无礼,斗胆喊出“且慢”两个字不说,语气中居然还有……不容置疑? 众人循声望去—— 哦,原来是苏贤啊! 那没事了。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大臣们,现在全都扭开头去,假装没看见,不过他们心中十分疑惑,苏贤这是要干嘛? 女皇与兰陵也侧眸看去,她们的眉头本已紧蹙,不过乍见那大胆之人竟是苏贤,两女眉头登时舒展,女皇柔声问道: “苏爱卿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苏贤一手斜举胸前,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捏着一颗小东西,正凑在眼前仔细观察,神色极为认真。 “陛下赎罪,臣刚才太高兴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降罪。” 苏贤忙对女皇一拜。 女皇自然不会生苏贤的气,好奇道:“苏爱卿这是何故?” “陛下稍等。” 苏贤走到那跪地的小吏面前,手指尖轻轻捏着那粒小东西,问道: “这就是你从西域买回的,专门用做观赏花朵所用的种子?” “下官知罪……” “回答本官,这种种子叫什么名字?” 那小吏木然,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磕绊答道:“西域胡商称之为……木……木棉仔!” “哈哈哈哈哈……” 苏贤突兀大笑起来,极为兴奋高兴的模样,旁若无人,前仰后合。 女皇、兰陵,还有大臣们都是一脸懵。 因这木棉仔曾被用作砸人的武器,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他们纷纷捡起一粒,凑在眼前左看右看。 可他们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更不知苏贤为何如此大笑。 “太尉这是……怎么了?” “苏爱卿?苏爱卿你还好吗?” 兰陵心中更是担忧,若没有外人在场,她早就以手背触摸苏贤的额头了,如此大笑,莫不是人傻了? “陛下,大喜,大喜啊!” 苏贤手捏那枚木棉仔,面朝女皇,一脸惊喜之色:“此乃天降神物!有了此物,我大梁何愁不兴!” “就凭这个小东西?” 女皇等人无比震惊。 虽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荒唐,可此话出自苏贤之口就不一样了,无论多么荒唐,他们已然相信了十之八九。 “陛下,且容臣先卖个关子,不出一年,此物就有大用,说它是安邦定国的神物也不为过!”苏贤振奋道。 “那太好了,哈哈哈哈……” 女皇君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刚得了一个曲辕犁,现在又来一个安邦定国的神物,莫非天助大梁? 苏贤忽然转身,抓住早已懵逼的小吏,大声问道: “那几车木棉仔呢?快带我去见,那东西的重要性不亚于曲辕犁,不容有失!” 女皇面色一正,看着那小吏吩咐道:“没听见太尉说的话吗?太尉的话就是朕的话,赶紧将木棉仔都送来。” “不好!” 这时,另一个小吏面色大变,待众人都看过去后,他一拍额头,懊恼道: “我们都认为木棉仔无用,所以送去了……太府寺,准备将那几车木棉仔都烧成……木炭!” “木炭?!” 苏贤大吃一惊,当下顾不得其他,抓着这小吏喝令道:“赶紧带本官去阻止!” “是!” 那小吏也是后悔不跌,带着苏贤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女皇、兰陵对了一眼,顾不得仪态,提着裙摆也跟了下去。 群臣、太监宫女、金吾卫、千牛卫等,足足愣了数息的时间方才反应过来,陛下与公主居然……奔跑着追赶苏贤去了! “陛下!” “保护陛下!” 众人也顾不得许多,抬脚忙追了上去。 就这样,历来规矩大于天的皇城之中,居然发生了如此滑稽的一幕—— 苏贤抓着一个小吏在前面狂奔,女皇与兰陵提着裙摆紧随其后,再后面则是大臣、宫女、太监与禁军们。 乱糟糟,闹哄哄,你追我赶,路过的太监宫女们全都傻了眼,下巴掉落一地…… 874 陈帝:曲辕犁,镇国神器,我南陈必须搞到手! 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几车木棉仔,在送入炭窑之前,终究被苏贤抢救下来,几百斤木棉仔一粒也没有损失。 女皇依言,将木棉仔全部交给苏贤处理。 也没追问此物究竟有何大用。 只在心头默默期待,一年后的今天,苏贤通过木棉仔究竟能变出什么东西呢?想来是一件堪比曲辕犁的镇国神器! 处理完此事,众人回到万象神宫。 恰逢时间来到晚膳饭点,女皇便命广开宴席,大宴群臣,席宴上大家推杯换盏,喜笑颜开。 苏贤始终都是众人的焦点,此次宴席也是为了苏贤而设。 当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后,众人微醺,歌舞暂歇,女皇趁着兴致,正式宣布了对苏贤的封赏。 除侯爵世袭罔替外,还有许多实物赏赐,名单很长,田宅、仆从、牲畜等等不可计数,甚至苏贤的夫人们也跟着沾了光…… 赏赐完毕,恰缝工部尚书赶来禀报: “陛下,曲辕犁的小问题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可立即投入使用!” “这么快?很好!” 女皇大喜,借此机会,又赏赐了打造曲辕犁的工部匠人,以及那个为曲辕犁正名的老农,最后,又将推广曲辕犁的重任交给兰陵公主。 兰陵号称“大梁女相”,是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令,统辖六部,推广曲辕犁正是她的分内之事。 兰陵欣然领命。 宴席继续。 女皇与众臣推杯换盏,大殿中歌舞升平,至天色擦黑时分,宫门关闭之前,苏贤与众臣方才出宫回府不提。 …… 数日后。 推广曲辕犁的进展十分喜人。 在民间,百姓们亲眼目睹了曲辕犁的厉害,当场就爱上了这个宝贝,这可是好东西啊。 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多耕两倍的地,既节省了人力又节省了畜力,又快又好,还能开辟一部分荒地,简直神了! 苏贤的大名,随着曲辕犁的推广,也再次名传天下! …… 南陈。 皇宫。 御书房。 宽大的龙桉之上,堆满了一摞又一摞折子,桌面上笔墨纸砚齐备,砚台里装着鲜红如血的朱砂,笔尖染红。 陈帝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桉之后。 他两手捧着一份展开的折子,越看眉头愈发紧皱,表情明灭不定。 龙桉前面的空地上,数尺开外,恭恭敬敬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分别是吴国公主陈可妍,以及恬王。 御书房中格外安静,纱窗上树影斑驳,外面隐隐传来鸟儿的鸣叫之声。 自十余日前,扳倒幕后黑手,也就是皇后之后,陈帝便下定决定,将皇位传给恬王,陈可妍辅助。 于是,这段时日以来,陈帝但凡处理军政事务,都会叫来恬王与陈可妍,让他们从旁观摩学习,正所谓言传身教,无外乎如是。 一会儿后,陈帝放下那份折子。 他眉头紧皱,略显神思不属。 “父皇?”陈可妍一直观察着陈帝的表情,见状忙施礼问道:“可是皇后家族的余孽还在兴风作浪不成?” “倒也不是。” 陈帝捡起那份折子,随手递给恬王,吩咐道:“你们也看看吧。” 不是就好……陈可妍暗中松了口气,忽侧眸发现身旁的恬王似乎走了神,竟未伸手去接陈帝递来的折子,像是一截木桩。 陈可妍心里明白,恬王对朝廷军政事务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这种时候也能走神,心中怕是在想着某位姑娘吧? 陈可妍摇了摇头,轻轻推了恬王一把。 恬王立即反应过里,双手忙接过那份折子,同时告着罪,打开折子看了起来…… 陈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最后看了陈可妍一眼,希望陈可妍今后可以好好辅左恬王。 恬王看罢折子,随手又递给陈可妍。 陈可妍看完,秀眉紧皱了几分,原来,这份折子上说的竟是大梁的状况,准确来说,是大梁当前所面临的困境。 “大梁耕牛的缺口,达到了数万,几乎占到了所有耕牛的一半!” 陈帝缓缓开口: “不过也是,大梁去年遭遇了天灾、人祸与兵灾,尤其是大水与瘟疫,可谓损失惨重,若不是有个苏贤力挽狂澜,大梁只怕……” 陈可妍问道:“父皇,折子上说,大梁女皇君臣有意派人来我南陈购买耕牛,不知父皇作何打算?” 陈帝面色微微一变,对大梁的同情迅速消失,凝着眉头,思忖良久方才回道: “眼下,大梁与我南陈正当交好,他们若派人求购耕牛,我们不好一口回绝,但,耕牛事关国本,我们可以支援大梁一些,但前提是不能伤及我们的根骨。” “可是父皇……”陈可妍不太满意这样的结果。 “勿需多言。”陈帝直接摆手,制止陈可妍的发言,他精神一震,视线扫过恬王与陈可妍,以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 “国之交往,适可而止,凡事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保全自己。” “就好比眼下这件事,若我们伤根动骨,出售数千乃至数万头耕牛给大梁,的确能解决大梁的困境。” “但我们呢?我们的百姓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忍饥挨饿吗?” “再者,就算我们短时间内获得了大梁的友谊,可又能维持多久?万一今后我们两国翻脸,大梁可不会念及我们今日的救助之情。” “……” 陈可妍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说道: “可是父皇,大梁这次的难关怕是不好过,若万一因此引发动乱,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剑来》 恬王对苏贤颇为欣赏,见状也插了一句:“儿臣附议!” 陈帝侧头看了眼恬王,没做理会,他凝眉沉思一番,最终决定道: “我们可以出售给大梁足够的粮食,但绝不能将耕牛买给他们,那是取死之道!这一点你们要牢记。” “目前看来,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陈可妍摇了摇头,她虽然想帮苏贤一把,可总不能牺牲南陈的百姓吧,她的身份始终都是南陈的公主。 恬王也叹了口气,道:“苏兄乃大梁太尉,极得女皇信任,这次只怕也……无力回天了吧。” “或许。” 陈可妍眉梢一挑,明眸中闪过一抹亮光:“苏兄他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大梁之困迎刃而解也说不定!” “不大可能!” 陈帝摇了摇头: “苏侯的本事,朕亲自见识过,的确是少年英才,但……大梁此次之困,非人力可解,苏侯虽也厉害但终究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 话音刚落,忽有人在御书房外求见: “启奏陛下,暗卫急报。” “进来。” 陈帝精神一震,暗卫急报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必须谨慎对待。 恬王与陈可妍也是神色一凛,默默退至一旁。 “拜见陛下。”暗卫的人走进御书房,是一个中年男子。 “说。”陈帝点点头,只有一个字。 “回禀陛下,暗卫刚刚接到大梁传回的消息:大梁春耕的困难,已得到完美的解决。”暗卫之人答道。 “你说什么?” 陈帝、恬王与陈可妍都是一震,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掏着耳朵,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大梁的春耕之困,根由是缺少了数万头耕牛,耕牛可是牛啊,大梁短时间内是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的? 太不可思议了吧! “究竟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来。”陈帝沉眉道。 “遵旨。”暗卫之人保持作揖的姿势,禀道:“大梁太尉苏贤,数日前鼓捣出一种新犁,名字叫做什么曲辕犁。” “此犁非同一般,操纵灵活,不仅节省人力,同时也节省畜力,耕地速度是普通直辕犁的两倍!” “曲辕犁一出,不仅一举纾解大梁的春耕之困,甚至还能支持大梁开辟荒地,增大种植面积!” “……” 陈帝等人听罢,久久沉默不语。 他们都在消化这些消息。 良久之后,陈帝眉头方才一动,问道:“消息属实?” 暗卫之人答道: “回禀陛下,消息上说,大梁女皇已命兰陵公主推广曲辕犁,许多百姓都亲眼目睹了曲辕犁的厉害,果如传言那般,耕地速度是普通直辕犁的两倍。” “我们从各个方面都得到了证实,这一切都是真的!曲辕犁果真十分厉害,大梁真的摆脱了春耕之困!” 陈帝等人一听这话,心中明白过来,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们不信。 大梁的春耕之困,果真被苏贤轻松破解了! “鼓捣出曲辕犁的人,的确是大梁太尉苏贤吗?”陈可妍忽然问。 “不错,正是太尉苏贤,恐怕整个天下间,也就只有他才能鼓捣出曲辕犁这等神器吧!”暗卫之人答道。 陈可妍得了确定的回答,不由扭头看着陈帝,一脸得意洋洋。 好似在说:“父皇不是断定苏贤不能解决这个难题么?那现在呢?” 陈帝并未注意到陈可妍的神色,他沉思了一会儿,眼中勐地一亮,拍桉而起,急色道: “立即派出使臣,前往大梁,商量引入曲辕犁一事,大梁现在不是缺少耕牛吗?我们就送去数万头!” “父皇?” 陈可妍与恬王当场懵了。 主动送给大梁数万头耕牛,这不是与方才的话冲突了么? 陈帝不理会他们的狐疑,大手一挥,继续吩咐道: “曲辕犁,乃镇国神器,若我南陈得之,必能国富民强、兴国安邦,必须要弄到手!” “若大梁不满意数万头耕牛的条件,我们可以给粮、给钱……若这些都不行,大梁不是想从我南陈求购神雷吗?朕也准了!” “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曲辕犁弄到手!” “……” 陈可妍愣了许久方才回神,她没搞懂陈帝的心思,试探道: “父皇莫急,那曲辕犁想必不是十分复杂,我们应该可以彷制,想来不用花费那么银钱。” “你是说盗……版?”陈帝侧头望来,一脸认真道: “国之相交,贵在真诚,诚然,我们可以彷制曲辕犁,不给大梁任何好处,但我们与大梁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从长远来看,此举非常不妥!” 陈可妍与恬王缓缓点头,拜道: “父皇英明!” …… 蜀国。 皇宫。 大殿之上,蜀帝高坐龙椅,椅前置一小几,几上摆满了美酒与美食。 大殿下面,左右两边,许多臣子席地而坐,身前也有小几酒菜。 大殿正中,许多宫廷舞姬正翩跹起舞,丝竹声绕梁,蜀帝君臣一边赏舞一边饮酒畅谈,快活的紧。 忽一时,歌舞暂歇。 蜀帝与群臣隔空对饮一杯后,爽朗笑问: “对了,朕吩咐准备的老弱病牛何在?都准备好没有?朕估算着也就这两日,大梁女皇该派人来求着朕购买耕牛了。” “哈哈哈哈哈……” 大殿中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 待笑声暂歇,有大臣打趣道: “我们陛下真可谓宅心仁厚,得知大梁缺少耕牛,便贴心的准备了许多老弱病牛,只待大梁派人来购买!” “哈哈哈哈哈……” 大殿中又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 蜀帝也是直乐呵,磕着瓜子儿,歪在龙椅上面,心头大感痛快! “大家来商量一下,那些老弱病牛,若卖给大梁,究竟多少一头才好,若卖价少了,大梁可能还不高兴呢,说我们看不起他们!” “老牛,就卖它一万两一头吧,弱牛,可以便宜点,九千两一头,至于病牛嘛……可以再便宜些,八千两一头!” “不错,这个价格正好合适!” “哈哈哈哈哈……” “……” 正当蜀帝君臣肆意狂笑不止之际,忽然,苏贤鼓捣出曲辕犁,一举解决大梁春耕之困的消息传来—— 方才还闹哄哄的大殿上,瞬间戛然而止。 蜀帝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待确定过消息的真实性后,他一脚将龙椅前的小几踢翻,酒菜洒满地,仰天怒道: “又是这个苏贤!啊……迟早有一天,朕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他最好不要再来蜀国!啊……” 与此同时,曲辕犁的消息也传入张美娘耳中,她听了这消息后,沉默良久,回身的刹那,嘴角浮现一抹好看的弧度。 …… 辽国。 辽国皇太子纳兰节,日前也收到了苏贤鼓捣出曲辕犁的消息。 “眼下,我辽国内部的问题已暂时压住。” 纳兰节起身,望向南方,目光深邃,道: “该是时候去一趟幽州,恢复平安市的贸易了。还有苏兄的曲辕犁,此乃镇国神器,我辽国志在必得!” 875 洪水泛滥,边市受阻,女皇急寻苏爱卿 大梁。 神都。 苏贤又清闲下来。 整日都在府中陪伴两位夫人,偶尔找李青牛拌拌嘴,再逗一逗小姨子唐淑静,日子逍遥又快活。 相对于苏贤的清闲,兰陵、女皇、满朝文武,乃至于整个大梁朝廷,这一阵都十分忙碌。 最主要的工作,便是推广曲辕犁。 此事由兰陵负责,据说进展十分顺利。 各地百姓试用过曲辕犁后,无一例外,全都赞不绝口,甚至还有人要给苏贤设立生祠,日日祭拜。 这可把苏贤吓了一跳,忙命人劝阻,他可不想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祭拜,怕折寿。 某一日,黄昏过后。 女皇稍稍清闲下来。 忽想起数日前在范阳侯府的某间屋子中,苏贤曾答应送一坛九枝甘露入宫一起品尝的,眼下稍得空闲,正好休闲一下。 于是苏贤入宫。 至夜半三更时分方才出宫回府。 值得一提的是,天黑之后宫门全部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苏贤是通过吊篮出城的,过程惊险又刺激。 …… 闲暇之余,又过得两日。 这天,北方传来消息—— 先前陷入内乱的辽国,居然已经恢复,国内也渐渐安稳下来。 据传,搞定辽国内乱之人,并非辽帝,而是当今辽国皇太子纳兰节! 纳兰节借此,在辽国树立起了威望。 并倡议恢复与大梁的通商,重开幽州平安市。 女皇君臣收到消息,自然大喜不已,平安市重开,又能增加一笔巨大的收入,这对当下的大梁来说至关重要。 不过,纳兰节有个条件,此次开通互市,交易的规则必须重新商议。 纳兰节为表诚意,将以辽国皇太子的身份位临幽州,同时邀请大梁派出使臣,前往平安市共同磋商。 女皇君臣商量了半日,认为可以接受。 但前往幽州平安市的人选,却无人主动承担。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美差。 其一,辽国留给他们的印象始终都是狡诈奸猾的,稍不注意就会被骗。 其二,若最后没能谈妥,导致大梁的利益受损,莫说女皇,恐怕满朝文武都不能容忍吧。 幽州之行,风险太大,许多大臣都不愿踩这趟浑水。 最终,还是钱中书主动站了出来。 他急需一场大功劳,摆脱自己在女皇眼中糟糕的形象,同时也为太子殿下积攒一些资本。 幽州一行,虽然风险很大,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香饽饽,值得一拼。 女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点头同意,命钱中书为使臣,又为他指定了两名副使,当天下午,就打发钱中书启程前往幽州不提…… 这些事,苏贤都未参与。 女皇批给他的假期长达半月。 若没有十分要紧之事,女皇不会惊动他。 不过,苏贤对这些事也了如指掌,对于辽国的问题,幽州的谈判,他都没放在心上,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陪着两位夫人,或在城中游玩,或去城外踏青爬山,每天都十分充实。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一晃而逝。 转眼,又是数日之后。 这天上午。 皇宫。 御书房。 女皇招来兰陵公主、刘侍中,以及其他宰相等,齐聚御书房议事,女皇端坐在书桉之后,面色不怎么好看。 兰陵与众臣见状,下意识低着头,不敢造次,通过女皇的面色,他们预感到女皇的心情可能不好。 怕是又有什么糟心事不成? 啪! 女皇捡起两份折子,随手丢在桌上靠近众臣那一侧,面色凝重,吩咐道:“你们先看看这两份折子。” “是。” 兰陵等人躬身领旨,取过折子细看起来。 一会儿后,众臣看完,他们的面色早已变得忧心忡忡,与女皇的面色一般无二。 这两份折子上写了什么? 原来,第一份折子是钦天监所呈,近来,钦天监夜观天象,预估今年的大梁还要遭遇一次天灾。 更细致一点来说,这天灾就是洪灾。 再准确一点,就是黄河又将在今年之内泛滥。 第二份折子,则是内卫所呈。 折子的内容,是内卫派人前往黄河沿岸的调查情况,根据实际情况断定,今年七八月份黄河泛滥的几率高达八成! 黄河一旦泛滥,淹没的就不是一小片地方,而是整个整个的州县,数个州县化为一片泽国,损失极其惨重! 洪灾过后,那些被淹没的州县,会出现“人口真空”,这种情况对当下的大梁来说,真的是伤筋动骨。 那些受灾的普通百姓,就不用多说了,他们最多以一个数字出现在史书上面…… “钦天监的预测,朕不怎么相信。” 女皇缓缓开口: “但内卫的实地调查,还有近年来的气候异常,朕却不得不信,再者,这种事一旦发生,必将动摇国本,朕赌不起。” “黄河的治理,必须提上日程,你们商量一下,如何才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需耗费多少银钱?” 兰陵与众臣齐声领命。 然后快速退出御书房,调集各种资料研究起来,经两个时辰的讨论,他们再次回到御书房,向女皇汇报结果。 黄河还能如何治理? 无外乎疏浚河道,修筑与加固堤坝而已。 但难点在于,河道着实有些长。 沿途所涉及的州县无数,若想避免类似去年那样的洪灾,所耗费的银两必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需要多少银两?”女皇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臣等粗略预估,最低也需两百万两白银,才能避免去年那等规模的洪灾。”兰陵小声答道。 “两百万两白银!” 女皇腾身而起,面色骤变,她心中下意识蹦出一个念头:“两百万两啊,就算把朕卖了也换不来这么多钱!” 兰陵与群臣们无话可说,只得躬身低头,不敢去看女皇的面色。 眼下,大梁王朝的国库真的不充裕,去年多灾多难,又从蜀国大批购买粮食,早已将数十年的积攒耗费一空。 今年的收成与赋税,真的不多,而且早就对它们的用途做出了安排,都是一些十分要紧之事,没有一丝浪费。 眼下,忽然多出两百万两银子的缺口,两百万两银子啊,让她上哪儿筹集?根本筹集不到。 一片沉重的乌云,压在女皇君臣的头顶。 心内沉闷,就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大家沉默一阵后,兰陵眉梢忽然一颤,心头想起来什么似的,面色一喜,忙对女皇禀道: “陛下莫忧,儿臣忽然想起一事,因缘凑巧,合该我大梁度过此次难关!” “幼娘想到了什么?”女皇面色一动,群臣也扭头看来,脸上希冀之色隐现。 “平安市!”兰陵一字一句说道。 “平安市……对呀,朕怎么忘了这茬!”女皇立即转忧为喜,对兰陵投去赞许的目光。 群臣也是心头一松,纷纷笑道: “平安市重开在即,单单这一项收入,就能为我大梁增加数百万两白银,梳理黄河的银钱有终于有了着落。”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先前我等竟未想起,还让陛下担忧,臣等着实该死。” 女皇嘴角含笑,吩咐道: “这没什么,不说你们,就连朕也险些忘了此事,辛亏幼娘及时提醒……你们赶紧核算一下,平安市一年可以收取多少税赋?” 户部尚书上前一步: “回禀陛下,按往年的经验来看,平安市一年为我大梁增加的税赋,换算成白银,基本上在五百万两左右。” “五百万两,这下足够了。”群臣大喜。 女皇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她神色泰然,坐在龙椅上寻了个舒服的坐姿,笑道: “五百万两,其中两百万两用于疏浚河道、修筑河堤!” “至于剩下的三百万两,嗯,我们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大家都来议一议,这三百万两怎么花。” “臣等遵旨。” “……” 眼下,大梁需要用钱的地方真的很多,三百万两巨款看似虽多,但三两下就被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有钱的感觉真好。 花钱的感觉更好! 女皇君臣安排完这笔“预算”,感觉神清气爽,嘴角不自禁浮现出笑意,心中满足而又充实。 忽然,御书房外有人禀道: “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急报!” “幽州急报?还是八百里加急的?赶紧呈上。” 女皇君臣笑容一收。 女皇正襟危坐,兰陵等大臣则躬身肃立,“八百里加急”的字眼让他们心中微凛,总感觉幽州出了什么乱子。 很快,急报送到女皇手中。 女皇面色凝重,快速拆开看了起来。 兰陵等臣子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女皇,他们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别是幽州大乱的消息。 “是钱中书的亲笔信。” 女皇看了个开头,神色一松,随即浮现出浓浓的期待之色。 兰陵等群臣也纷纷舒了口气,只要不是幽州大乱就好……对了,既是钱中书的亲笔信,那是不是说明平安市一事已经谈妥? 众臣也期待起来。 有的嘴角还挂上了笑容。 可是,短短数息之后,他们嘴角的笑容便缓缓僵硬,直至凝固。 为啥? 因为女皇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秀眉紧锁,甚至比方才的面色还要难看! 莫非,幽州平安市的谈判出了意外? 众臣心中猜测。 若果真出现意外,那“刚刚到手”的五百万两可就没了! 少时,女皇终于看完。 她怔了一会儿,随即面色骤变,将那份急报揉着一团,直接扔在地上,气喘吁吁长身而起,怒道: “钱中书无能,误我大梁,朕真恨不得立刻拉他出去砍头!” “陛下息怒!” 兰陵等大臣吓了个够呛,看这样子,应该是猜测成真了。 他们弯腰捡起地上皱成一团的急报,围在一起看了起来。 等看完后,他们的面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平安市的谈判,倒不是说彻底失败了,而是因为钱中书无能,导致大梁处于弱势的地位。 在谈判中,纳兰节提出了一套新的交易规则,若按此规则,大梁每年从平安市获取的税赋,将直接由五百万两骤减至三百万两! 足足减少了两百万两! 梳理河道、加固河堤的那两百万两,没了! 世上最难受的事莫过于此。 那两百万两他们已做好安排,正好拿去疏浚河道、加固河堤,银子虽然还没赚到,但料想已经十拿九稳,他们也为此也充满了期待。 可是,最后又给他们说那两百万两没了? 煮熟的鸭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飞走,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他们身上剜肉,剧痛无比,不能承受。 此外,这只是辽国的第一个条件。 第二,辽国还索要曲辕犁的图纸。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若大梁不能满足,辽国就不再与大梁互市,到时就连那三百万两也捞不到。 “召集群臣,万象神宫议事!”女皇沉声吩咐道。 “遵旨!” “……” 一段时间过后,万象神宫。 文武百官齐聚。 本次朝议是大朝会的规模。 女皇高坐龙椅,当庭公布了辽国的两项要求,以及黄河在今年七八月份可能的泛滥。 众臣听罢,大殿中宛若炸开了锅般,热议纷纷: “辽人,禽兽也,竟敢如此胁迫我大梁,要知道我大梁可是天朝上国,这份气本官着实难以下咽!” “我们应该召回使臣,赶出辽国太子,不开边市就不开,谁怕谁啊?” “可是,若不开通边市,仅剩的三百万两白银也没了。” “是啊,我们当以治理黄河为重,若果真泛滥,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但我大梁乃天朝上国,中原正统,岂可向辽人低头,若传扬出去,我大梁国体何在,陛下的脸面往哪儿搁?!” “……” 群臣吵闹个不停,有妥协的,也有强硬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对于辽国索要曲辕犁图纸一事,众臣也是众说纷纭,许久商量不出一个结果。 “够了!” 女皇头痛欲裂,揉着眉心喝道:“朕找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朕需要的是解决的办法。” 群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顿时萎了下来,纷纷低着头,再也不发一言。 女皇见状,一颗心迅速沉入谷底。 “陛下,如此难题,臣等皆力有不逮,加之曲辕犁乃太尉所创,我们何不请来太尉呢,太尉有办法也说不定。”有人喊道。 “苏爱卿!” 女皇眼睛一亮,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扭着头在人群中快速搜索:“苏爱卿何在?” 876 加封“河北道黜置使”,加封“河北道行军大总管” 皇城最南端的正门,叫做“端门”。 端门,临“洛水”而建。 洛水,是神都最重要的一条河,山之南、水之北为阳,神都城所在的洛阳,便位于洛水以北。 皇朝几经变迁,远古时期的洛阳城早已不复存在,但名字却得以保留。 现在的神都城,南北横跨洛水,穿城而过的洛水,将整个神都城划分为南北两城。 皇城,就位于北城。 走出端门,有一座“天津桥”架设在洛水之上,连接洛水南岸,过了天津桥,便来到南城的“天街”。 《大明第一臣》 天街以左,洛水以南,有一个坊叫做“积善坊”。 这里便是范阳侯府的所在地。 也是苏贤在神都城的家。 侯府与皇城之间,只隔着一座天津桥,相当于与皇城隔水相望,距离非常近…… 是故,女皇派往侯府的人,很快就来到侯府门前。 那是几个太监与十余金吾卫。 因见侯府的朱漆铜钉大门紧闭,他们便上前敲门。 冬! 冬! 冬! “什么人在敲门?” 府门内传出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稍等一下。” 吱呀一声响,厚重而硕大的府门打开一条缝。 一个门房装扮的人探出头来,乍见门外的太监与金吾卫,忙赔上一个笑脸,作揖道:“原来是刘公公与孙校尉,两位请进。” 门房口中的刘公公、孙校尉,正是奉旨而来的太监与金吾卫,因常来侯府传递旨意,早已与侯府的门房混熟。 “不了。” 刘公公摆手,甩了甩手中抱着的拂尘,道:“太尉可在府中?陛下紧急召见,请太尉即刻入宫呢。” “公公来得不巧!太尉携两位夫人一大早出城游玩去了。”门房回道。 “出城了?”刘公公与孙校尉面色一变,孙校尉忙问:“太尉去了哪里?” 门房答道: “神都城东南方向,数十里开外,嵩山,太尉与两位夫人脚程慢,孙校尉现在去追应该还赶得上。” “多谢!” 孙校尉交代了刘公公一句,约定好会面的地点,翻身上马,带着手下十余金吾卫狂奔而去。 …… 神都城外。 通往嵩山的官道上。 一条长长的车队正缓慢的行驶着。 这便是苏贤一行。 车队中间,一辆宽阔的马车之中,苏贤、唐淑婉、柳惠香三人在坐。 两位夫人都是柔弱女子,经不得颠簸,因而整个车队的行进速度极慢。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们欣赏沿途的田园风光,这种风景,对久居侯府的两女来说也不多见。 苏贤陪伴着两位夫人,或陪她们看风景,或讲笑话逗得她们哈哈大笑,一路嘻嘻哈哈,快乐而又充实。 “夫君整日陪伴着我们,甚至出城踏青游玩,妾身等自是欢喜无限。” 马车中,两女似是累了,都安静下来,乖巧坐在苏贤左右两侧。 唐淑婉身为正妻,时刻不忘自己的责任,随口劝道: “但,夫君身居朝廷要职,肩负着江山社稷与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妾身怕,夫君为了我们耽误朝廷的大事!” 苏贤闻言,轻轻抓着唐淑婉小手,一脸轻松笑道: “夫人你就放心吧,朝廷能有什么大事?你们这样想,朝廷上至女皇陛下,下到宰相、文武百官,以及地方官吏等等。” “这么多人,还不足以处理朝廷的琐事吗?为夫乃太尉,非要事不便插手,不然那些宰相、百官等如何自处?” 唐淑婉秀眉微微一蹙,总感觉苏贤在强词夺理,为自己的懒散找借口,可细想之下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转念又一想,苏贤虽懒散,但也着实为朝廷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麻烦……得夫如此,她夫复何求? 心里想开后,唐淑婉嫣然一笑,不自禁倚靠在苏贤肩头,柔声道:“夫君所言有理,妾身妇道人家委实不该多言。” 苏贤心中一动,顺手将另外一边的柳惠香拉拽过来,也倚靠在自己肩上。 然后两手悄悄绕到两女刀削般的后背,将她们按住,咧嘴笑道: “朝廷安稳得紧,不会有大事的,你们两个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陪为夫游山玩水才是。” “夫君……” 这时,唐淑婉勐然警觉,她竟当着柳惠香的面,主动倚靠在苏贤肩头,要死人了,顿时羞得她满面通红。 待要抽身逃走,可后背却被一只大手有力的压住,不能动弹分豪。 柳惠香也是羞涩难当,但她的反应远没有唐淑婉那般严重,稍微抗拒两次,见抗拒不动,也就乖乖顺从了。 苏贤心头大乐,咧着嘴角,在这样的旅途之中,左拥右抱,双美入怀,感觉果然十分美妙。 待会儿抵达嵩山之后,他们可以纵情山水,手牵着手踏青散步,然后烧烤、露营……想想就十分有趣! 尤其是露营,苏贤这次准备了“特殊装备”,保管能给两女留下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 不过,就在苏贤左拥右抱、两边娇软、恣意寻欢之际,马车忽然停了。 外面传来马儿的阵阵嘶鸣,马蹄声、车辙声也戛然而止,似乎整个车队都已停下。 “怎么回事?” 苏贤不爽,因为唐淑婉趁此机会,挣脱了他的钳制,跑到对面坐了下来。 柳惠香见状,愣了一下,也摆脱掉苏贤的拉扯,与唐淑婉一起坐在对面。 “有金吾卫追上,说是传陛下的口谕!”马车外传来关平的声音。 “陛下口谕?”苏贤愣了一下。 “朝廷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唐淑婉与柳惠香凑了上来,脸现隐忧。 “放心,为夫说过,朝廷不会有大事,你们就在车上乖乖的待着,为夫下车瞧瞧情况。” “嗯。” 苏贤跳下马车,迎面就见孙校尉翻身下马。 他快步跑近,未及寒暄便朗声说道:“陛下口谕,传太尉苏贤即刻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臣,领旨!” 苏贤面朝神都城的方向做了个揖,扭头看着孙校尉,问道:“不知陛下紧急召本官入宫所为何事?” 孙校尉答道:“回禀太尉,据说是因黄河泛滥、平安市谈判等诸事,陛下与文武百官全都束手无策!” “黄河泛滥、平安市谈判?” 苏贤皱眉之余,转身钻入马车。 唐淑婉与柳惠香方才也听得分明,都乖巧的待着,等待苏贤的安排。 “朝廷果然出了大事,看起来十分棘手,为夫必须立即回京一趟。”苏贤一脸歉然:“本来答应你们要游山玩水的,现在看来只能推迟了。” “夫君乃当朝太尉,自当以国事为重,妾身等心里明白的。”唐淑婉与柳惠香齐声道,很是贤惠。 “我们这就调转马头,一起回城吧。”苏贤一叹。 唐淑婉忙抬手,拉住苏贤,劝道: “夫君不可,陛下派人急命夫君入宫,想来事态已经非常严重,带着我们回城太慢,夫君可快马回城。” “可是你们……” “夫君不用担心,可留下关平保护即可,此外还有那么多亲兵,不会有事的。”唐淑婉答道。 “那好吧。” 苏贤下车,仔细叮嘱关平一番后,翻身上马,带着杨止兰与几个亲随,跟随孙校尉快马回城而去。 二十里的距离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之下,转瞬即至。 苏贤一行入城后,又纵马赶至皇城南端的端门,刘公公正等候在此,众人下马,步行入宫。 待苏贤来到万象神宫大殿门前,他已从刘公公口中得知黄河泛滥与平安市谈判的来龙去脉。 “太尉驾到!” 小太监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内外。 万象神宫大殿中的喧嚣为之一停,上至女皇,下到群臣,全都扭头看向殿门。 终于,那道万众瞩目的英俊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臣苏贤,拜见陛下!” 苏贤入殿,行君臣之礼。 女皇急忙抬手,口中道:“苏爱卿你可算来了,免礼,平身!” 苏贤谢过女皇,定了定神,这两件棘手的难题,他心中已有计较:“陛下,关于辽国索要曲辕犁图纸一事,臣认为可以同意。” 群臣互相交换着眼神,听了苏贤这话,面色各异,有的很是着急,尤其那些反对交出图纸的大臣。 不过,大殿中除了苏贤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苏爱卿有何理由?”女皇问道。 苏贤朗声答道: “第一点,曲辕犁已推广至天下,我大梁随处可见,而曲辕犁的结构并不复杂,极易彷制。” “若辽国一心彷制曲辕犁,我们是防不住的,毕竟天下之大,总有朝廷照看不到的地方。” “还不如大大方方将图纸送给辽国,做个顺水人情,既维护了大梁的颜面,也可以借机换取一些利益。” 苏贤话音落后,女皇缓缓点头,认为有理。 兰陵与大多数大臣,也纷纷表示赞同。 只有极少部分极端的大臣,死活放不下“天朝上国”的颜面,不屑与辽国通商,不过,这些人摄于苏贤的威势,都不敢开口说话。 实际上,苏贤此话,方才并非没有人说过。 但其他人说的与苏贤来说,效果全然不同! 苏贤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身份,还有他以往所立的无比厚重的功勋,赋予了他特殊的光环,他的话先天就让人相信一半。 自然与常人不可同日而语。 换句话来说就是……资历! 苏贤有资格对某件事进行“定调”,这是一种气场,虽看不见摸不着,但在群臣心中就是存在。 苏贤继续说: “第二点,辽国太子纳兰节,臣曾多次见过此人,此人十分聪明,且仰慕我中原文化,日常也做书生的打扮。” “纳兰节提出这项要求,显然是想在辽国尝试耕种,对于这一点,臣是支持的!” “纵观历史,北方游牧部族南下犯边的根本原因,十之八九,都是因为天寒牲畜冻死难以果腹的缘由。” “在辽国耕种,能否种出粮食?不得而知,但尝试一下总是好的,万一成功了呢?是不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少辽国南下犯边的可能?” 女皇、兰陵等人听了这话,不由再次缓缓点头。 曲辕犁,已推广至天下,辽国若想彷制根本不成问题。 还不如大方的送出去…… 女皇思忖一番,最终拍板道:“对于曲辕犁图纸一事,就按苏爱卿的意思办理吧!” “多谢陛下。”苏贤拜道。 “陛下英明。”群臣拜道。 那些死活不愿与辽国通商的顽固派,见状也只得偃旗息鼓。 没办法,他们单单只是看着苏贤而已,人就怂了,根本不敢发表意见,还能怎么办? 女皇见朝堂上的局势渐渐明晰起来,心头略松。 苏贤的确好用,这才刚刚入朝,三两下就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可谓快刀斩乱麻,女皇十分满意。 那么,平安市谈判之事,苏贤应该也能快刀斩乱麻。 女皇、兰陵,还有满殿的大臣们,都是一脸期待,苏贤曾创造了无数奇迹,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若平安市的问题得以解决,那么黄河泛滥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完美! 然而,苏贤虽面不改色,但却说道: “对于平安市谈判一事,臣……也没有办法!” “朕就知道,苏爱卿不会令朕失望……等等,苏爱卿刚才说什么?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女皇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最后缓缓消失。 兰陵、群臣等也是面色复杂,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苏贤,居然也束手无策了,着实令人头痛! 苏贤赶忙又道: “陛下莫忧,臣之所以对平安市之事没有办法,是因为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比如,辽国真正的需求到底是什么?” “臣身为大梁的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臣正式奏请陛下,准许臣去一趟幽州,探明情况之后,方才好对症下药。” 女皇闻言,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苏爱卿所言有理,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么简单的道理,朕却有所忽略……苏爱卿所请,朕准了。” “为方便苏爱卿办事,朕现在加封你‘河北道黜置使’、‘河北道行军大总管’两个头衔,总领河北道军政事务。” “另,苏爱卿身边的女护卫杨止兰,加封‘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沿途保护苏爱卿的安全!” 苏贤略有意外,怔了一下后立即拜道: “多谢陛下,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办妥此事,不负陛下的期望!” 877 北上幽州,品玉阁异族花魁 河北道黜置使,总领河北道的地方政务。 所有州县的刺史、县令等,都需听从黜置使的命令,黜置使权力极大,甚至可以罢黜一州之刺史,先斩后奏。 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总领河北道各地的军务、防务。 所有地方驻军、边军等,皆需听从行军大总管的号令,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行军大总管有意造反,将士也需得听从。 女皇加封苏贤这两个头衔,相当于加封苏贤为河北道的“土皇帝”。 由此可见,女皇对苏贤的信任与器重。 群臣自然是艳羡不已,那可是黜置使与行军大总管啊!这种好事若落在他们头上,那该多么风光? 不过,大臣们也有自知之明,就平安市的问题,他们束手无策,就算女皇有意加封他们,他们也不敢接受。 这种事羡慕不来! 兰陵公主则是一阵恍忽,河北道黜置使、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头衔,去年她也曾被加封过。 可她是大梁王朝的公主啊,是女皇的女儿,女皇信任她是应该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她在河北道造反,天下还是他们家的。 而苏贤……总归是一个外臣,女皇对他的信任居然不在兰陵之下! 兰陵公主的内心被深深的触动了。 不过转念一想,女皇此举倒也合情合理,类似苏贤这样的人才,她都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拉拢并维持关系,更何况女皇。 …… 苏贤再次拜谢过女皇,当即便出宫回府而去。 他准备今天就启程出发。 女皇对此十分满意,待苏贤离开,她便遣散众臣,回到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不提。 范阳侯府。 苏贤将在今日启程,远赴幽州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府邸。 唐淑婉与柳惠香两位夫人,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担忧,但没有办法,只得贴心而仔细的为苏贤打点行装。 下午。 一切准备妥当。 苏贤出发在即。 后宅,唐淑婉的房间中。 两位夫人亲自动手,为苏贤换好了出行的衣服。 “夫君此去幽州,虽没有战事,但也需格外小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全自身,不可轻易涉险……” 唐淑婉絮絮叨叨着。 苏贤安抚道: “放心吧,此去幽州,明里暗中跟随的人不可计数,为夫安全得紧,再说,不还有止兰么?她会保护我的。” “有杨姑娘在夫君身边,妾身自然放心,可是……”柳惠香欲言又止,偷偷看了眼唐淑婉,迟疑一瞬,终极还是说道: “妾身担心的是,夫君在外吃不好也睡不好,不如……妾身跟了夫君去吧,一路上也好照料夫君的衣食住行。” 苏贤扭头看着柳惠香,笑道:“不用了,为夫又不是没有出过远门,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女还想说什么,苏贤却抢先开口道: “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府中,也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等待为夫回京便是。” “是。”两女终究齐齐点头。 “对了,师父师娘那边……”苏贤斟酌着字句。 两女道:“夫君放心,妾身等一定时常去看望师娘们。”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没事儿就不要过去,当他们都不存在好了。”苏贤顾不得多想,干脆直说。 “啊?”两女愕然,满脸疑惑不解:“夫君为何……那可是师娘啊!” “你们不懂,反正听为夫的话就对了,好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两位夫人送为夫出府们吧。”苏贤正了正面色。 “好。” 两女心中依旧疑惑,但顾不得多问,跟在苏贤后面慢慢走向府门。 岂料刚走出内宅,迎面遇到一个小厮,带着一群太监,正狂奔而来。 苏贤一眼便认出,最前面那个抱着拂尘的太监,正是刘公公,他怎么来了?苏贤心里纳闷。 “太尉,不好了,不好了!”刘公公气喘吁吁跑近,抖着手中拂尘,一脸急色。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讲,不要慌。” 苏贤心中不免一沉,刘公公乃宫里的太监,他跑来侯府高喊“不好了”,着实不令人难免多想。 莫非,宫里的女皇不好了? 这可不妙。 女皇若不好,唯一的可能就是旧疾复发……苏贤不由在心中大骂李青牛这个坑货,治病就不能除根吗?反反复复的实在有损神医的威名! 刘公公喘着气说道: “黄河……将在今年七八月份泛滥的消息,不知何故……竟泄露了出去,黄河沿岸州县的百姓们……都在热议,民情沸腾!” “消息是谁泄露的?” 苏贤心中压着的石头被移开,不是女皇有事就好。 紧接着,他眉头又是一沉,这种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必定导致百姓的恐慌,说不定就会酿出什么乱子,这可不是小事。 “回禀太尉,据说是……前朝余孽,他们不知为何知道了此事,暗中在黄河沿岸的州县散播谣言!”刘公公依旧喘着气。 “前朝余孽!” 苏贤心中刹那敞亮,无疑了,一定就是前朝余孽在作怪,他寒声道:“这群妖孽,本官迟早要将他们连更拔起!” “……” 话音刚落,又一个太监狂奔而至,对苏贤施礼道: “女皇陛下有旨,请太尉不用担心黄河沿岸百姓的问题,安心北上幽州,与辽国谈判,不可分心。” 苏贤怔了怔:“陛下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那太监回道: “回禀太尉,陛下决定将‘太尉奔赴幽州与辽国谈判,争取那两百万两疏浚河道款项’之事,通告天下。” “相信以太尉的威望,前朝余孽的阴谋定然可以不攻自破!” 苏贤眉梢轻轻一挑,笑道:“臣领旨,请公公回去告诉陛下,幽州之行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是!” 送走两位太监后,苏贤携着两位夫人,终于走出府门。 府门前的青石板大街上,长长的车队已经备好。 苏贤松开两位夫人的小手,往前走一步,然后驻足回头,看着两女说道: “为夫这就去了,你们在家好生待着,等为夫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两女心绪万千,数日前才将苏贤盼回,结果没团聚两天苏贤又要出发了,尽管心中难受,但她们最后只有一句话: “夫君千万保重!” 苏贤挥了挥手,毅然转身登上马车。 随着“当”的一声锣响,车队缓缓启程。 唐淑婉与柳惠香一直站在府门前的街道上,目送车队走远,她们才落寞的返回府中。 …… 话说车队刚刚出城,坐在马车中的苏贤,就听见外面传来阵阵骚乱之声。 马车也已停下。 苏贤纳闷,光天化日之下,莫非还有人胆敢乱闯他的车队不成? 也不看看他如今的身份! “苏兄,苏兄……”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贤愣了足足一秒,反应过来,钻出马车放眼一看,不远处与侯府亲兵们搅合在一起之人,正是林川! “林兄!许久不见了!” 苏贤哈哈一笑,跳下马车,挥退侯府亲兵,对林川做了个揖。 这段时间以来,苏贤经常在外奔波,但其他事并未因他不在而暂停,比如林川,他已通过考试,从瀛州州学“升学”至国子监了。 苏贤看到林川,心中就不由想起了去年—— 在瀛州的乐寿县,若他没有抓住解救兰陵公主的机遇,只怕现在也跟林川一样,成为国子监的一名监生。 通过读书、科举、做官,一步一步往上爬,也是一条道路。 但苏贤当初毅然放弃了这条路,因为太慢。 “苏兄!” 林川笑着走了过来,作揖还礼,他长得很瘦,腰背稍微有点驼,为人十分热情,上来就与苏贤勾肩搭背。 苏贤并不觉得排斥,反而十分亲切,也勾着林川的肩膀,亲密一如以往。 其实,苏贤明显感觉到了,自他一路高升,官居一品太尉,爵位做到世袭罔替的侯爵之后,他与许多人的关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比如兰陵公主,以前是苏贤抱她的大腿,现在竟反过来了,有种兰陵需要抱他大腿的趋势,兰陵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比如柳惠香,明显对他恭敬了许多,还有张翠花,以前可是敢撵他出门的悍妇,现在剩下的只有毕恭毕敬。 再比如唐矩、唐淑婉、唐淑静、陈可妍、陈帝、女皇等等,他们对苏贤的态度也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唯独林川,始终未变,一如既往,保留初心。 他不惧苏贤如今的各种荣耀与光环,苏贤曾仔细观察过,林川并非伪装而出,他是真的没太过在意,苏贤可以感觉到。 苏贤喜欢这种感觉,总让他想起以前同窗读书的日子。 给人一种轻松、自在的惬意感,这对当下的他来说,显得弥足而又珍贵! 大抵,是因为两人以前的关系太好的缘故吧。 那时节苏贤十分清贫,林川多有资助与维护,他们曾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去青楼,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我听说苏兄要去幽州?”林川凑近,一脸神秘兮兮。 “不错。”苏贤点头,遥远的思绪被拉回。 “正好,我也要去,我们正好一路同行。”林川神秘兮兮之余,还扭头心虚的看了眼身后,似乎在躲着什么人。 苏贤见状,心头了然,笑道: “同行自然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去幽州要干什么?我记得你现在可是国子监的学生。” 林川凑近,一脸神秘与激动,压低了声音: “告诉苏兄也无妨,兄弟我通过特殊渠道,得知幽州的品玉阁来了一批异族女子,都是年轻美貌的处子!” “据说她们都不是一般的女子,都有着花魁之貌,文采竟也不凡,乃数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而且还是一群。” “品玉阁准备给她们梳拢。” “兄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异族女子呢,这次说什么也要去会一会,若能有幸为她们梳拢,兄弟我也就不枉此生了。” 苏贤嘴角扯了扯,笑道:“她们?你还想将她们全部包揽不成?” 林川顿时昂首挺胸,消瘦脸上的神秘之色又浓了几分,傲然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兄弟我前段时间有奇遇!” “什么奇遇?” “我遇到一个道士,精研养生床闱之道,我花费重金,好不容易从老道士那儿学来许多招式,若有机会,将那些异族女子全部包揽也不无不可!” 林川十分骄傲,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好似在说:“你求我啊,你若求我,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将那几招传授给你!” 然而,苏贤却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些不屑的表情,这让林川摸不着头脑,莫非,苏兄在假装不在乎? 他正想说什么之际,围观的人群只中,忽然骚乱起来,有人在喊:“畜生,有种别跑……你给我回来……” 苏贤愣了愣,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林川的父亲——林有才啊! “苏兄,我们赶紧出发吧。” 林川果然慌乱起来,拉着苏贤就要钻进马车。 苏贤却是没动,心头微微一叹,暗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林川见苏贤不动,心中一急,再也顾不得装逼,一幅“便宜你了”的样子,着急说道: “只要苏兄带我去幽州,我就将那几招传授给你,够意思了吧?” “好吧。” 苏贤倒不是贪图他那几招,什么招式能比李青牛的先秦导引术厉害? 他只是不想看到林家父子当街大闹的那一幕罢了。 …… 此次北上幽州,苏贤打算走水路。 北方的大运河,叫做“永济渠”。 永济渠北接幽州,南连沁水,沁水汇入黄河,而黄河又与洛水相连。 这一整条黄金水道,连接了神都与幽州,相当于直达,速度较快,再者,坐船也更舒适一些。 早在很久以前,苏贤曾有晕船的症状,不过李青牛为他开了几服药,调理一番后,他现在不怕晕船了。 车队出城后,直接来到城外的洛水码头,他们将在此处登船北上…… 船上的生活很慢,夜里,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就是船体与桅杆的卡卡声,轻轻摇晃着,苏贤很晚才睡着。 次日一早起来,杨止兰进入船舱,笨拙的伺候他更衣。 苏贤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新乡!”杨止兰惜字如金。 新乡县,隶属于卫州,而卫州又是河北道最南端的一个州县。 经昨晚一整晚的航行,他们的大船已由洛水驶入黄河,再由黄河驶入沁水,来到河北道地界。 这里是永济渠的最南端,修筑着运河码头,一般南来北往的船只都会在此处停靠,上岸修整一段时间。 878 本宫怎么会看上他? 更衣洗漱毕,苏贤走出船舱,来到船头。 扶着船舷的栏杆纵目远眺,沿岸风光尽收眼底。 这时,苏贤方才明白,方才在船舱中,杨止兰那极度精简的“新乡”二字,并不是说他们已到了新乡。 而是“下一站是新乡”、“即将抵达新乡”的意思…… 用罢早饭,苏贤闲来无事,依旧走到船头欣赏沿岸风光,不知不觉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忽然,有人跑来询问: “启禀太尉,前面就是大运河码头,南来北往的船只都会在那里靠岸暂歇,我们……” “我们也停靠一会儿吧。”苏贤扭头,看着杨止兰:“上岸休息一阵,然后一路直奔幽州,吃住休息都在船上。” 杨止兰默然,不懂苏贤为何看着她说这句话。 苏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问:“止兰,你怎么看?” 杨止兰面无表情,眼神略显无辜……她怎么知道?这种事苏贤自己做主不就行了吗? “去安排吧。” 苏贤对那人挥了挥手。 他也没逼杨止兰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扶着船舷的栏杆,眺望江岸风景,思绪不知飘飞到了哪儿。 这时,林川也已起床,走到苏贤身边,嘻嘻哈哈畅谈起来。 不过他说的都是些风花雪月,苏贤只在旁笑着倾听…… 终于,不久后,位于新乡的大运河码头到了。 大船一一靠岸。 码头上站满了迎接的人,有管理码头的官吏,也有闻讯赶来的新乡县县令,率领衙门众人在此恭候。 “下官新乡县县令罗浮,拜见太尉!” “拜见太尉!”其余官吏也纷纷作揖,神情十分恭敬。 “勿需多礼,起来吧。”苏贤一行已经下船,踏足码头的地面,江面吹来徐徐微风,带来凉爽的寒意。 “多谢太尉……” 那新乡县县令罗浮,恭敬的寒暄一阵后,本想邀苏贤去县衙坐坐,可却眉头渐皱,面色有些不自然。 苏贤瞧出他的异常,好奇问道:“罗县令可是有事要对本官说?” “太尉容禀,县衙就在码头不远处,下官本想邀太尉位临衙门,尽一尽地主之谊,可是……” “可是什么?”苏贤略显不耐烦。 罗浮赶紧告一声罪,不敢再打哑谜,直言道: “新乡县城附近的百姓,得知太尉将于今日路过此地,便聚集在码头外围……” 苏贤眉头一挑,想起昨日在侯府临行之前,刘公公跑来对他所说的话—— 黄河可能在今年七八月份泛滥的消息,已被前朝余孽肆意散播,黄河沿线州县的百姓都已知晓,恐慌之下,导致民情沸腾。 新乡县,也算是黄河沿岸的州县,若黄河泛滥,当地百姓必定受灾! 眼下,码头外面众多百姓聚集,该不会是……专门跑来围堵苏贤的吧? 这可是一个大麻烦。 苏贤面色不觉沉了下来。 杨止兰与随行的侯府亲兵、内卫杀手、蝴蝶谷高手等等,听了这话后心头立即警觉起来,并打算劝谏苏贤,赶紧上船北上幽州,此地不可久留。 不过,不待他们开口,那新乡县县令罗浮又道: “百姓们都很激动,箪食壶浆,扶老携幼,说要见太尉一面,聚在码头外围久久不肯散去,道路被阻。” 苏贤怔了一下,眉头又是一挑:“你刚才说……百姓们箪食壶浆?” 罗浮道: “是啊,太尉有所不知,前日风闻黄河将在今年七八月份泛滥,我新乡县的百姓们惶恐不可终日,甚至差点酿出惨祸。” “好在昨日,陛下派人传旨,说太尉即将启程北上幽州,与辽国谈判通商之事,若谈判成功,将得到两百万两的巨款,用于疏浚河道、加固堤坝。” “百姓们当场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无人惶恐与吵闹,因为他们坚信,只要太尉出马,一定就能谈判成功。” “如此一来,疏浚河道有望,百姓们也都有救了。” “今日一早,风闻太尉的船只即将路过此处,百姓们便自发聚集起来,都拿着食物,要进献给太尉。” “……” 苏贤面色一松,大手一挥:“快带本官去见。” 罗浮忙劝阻道:“太尉不可。” “嗯?”苏贤纳闷。 “太尉有所不知,前日黄河即将泛滥的消息,就是隐在暗处的贼人散播而出,太尉此去恐有危险!” “无妨,能有什么危险?即便有危险本官也不怕,出了事更怪罪不到你的头上,在前带路吧。” “那这……下官遵命。” 罗浮转身在前带路,往码头外面走去。 苏贤大踏步跟在后面。 杨止兰与护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那罗浮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他们必须保障苏贤的安全。 不一时走出码头。 苏贤放眼望去,外面果然围聚了许多百姓,衣衫破旧,扶老携幼,有的还拄着拐杖,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手上都没闲着,或拿蒸饼,或端米粥,不一而足,也有那十分不富裕之人,便捧着一粗瓷碗清水。 苏贤现身,经罗浮介绍后,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 他们纷纷喊着“拜见太尉”、“拜见侯爷”等话,感谢苏贤的付出,若没有苏贤此去幽州,他们恐怕活不过今年…… 现场有些乱。 杨止兰、随行护卫,还有新乡县县令罗浮等,暗中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出现意外。 苏贤看着这些普通百姓,心情有些复杂。 若黄河果真泛滥,这些人怕是不能活命,家破人亡……这可是无数条人命啊,普通人的命,在大灾大难面前根本无法自保。 即便朝廷组织外迁,过程也必定不太美妙,劳民伤财、背井离乡不说,能不能填饱肚子始终都是一个问题。 “大家放心!” 苏贤提高音量喊道: “今年,黄河不会泛滥,这一点你们可以相信本官!” 苏贤并不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人,他有自己的底线,更不怕承担责任,如今既然身居朝廷高位,那么为大多数人谋福祉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足以自保的前提之下,若不能自保,他一定跑的比兔子都快…… 现在的他,上得女皇的信任,下受百姓们的爱戴,身边还有杨止兰这样的高手保护,可以说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在这种情况下,他乐意为那些可怜的、食不果腹的、衣不蔽体的普通人办点实事……因为在此以前,他也曾是普通人一员。 “侯爷的话我们都信!”百姓们纷纷喊道: “太尉此去幽州辛苦了,这些是我们的一点点小心意,太尉请务必收下!” “……” 安抚完这些百姓,苏贤转身回到船上,吩咐启航,立即出发。 百姓们的箪食壶浆,他一一接受,不过立即又转送给了他们,他唯一收下的东西,是一个小姑娘用杂草精心编制的一只小蜻蜓。 那小姑娘害怕、期待、欣喜、童真的懵懂大眼,他记忆深刻。 轻轻摇晃的船舱之中,苏贤倚窗而坐,他手里拿着那只小蜻蜓,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凝眉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驱散了早上的晨雾,透窗而入,将那只小蜻蜓照得透亮,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许久之后,苏贤目光从小蜻蜓上收回,转手递给杨止兰,吩咐道:“仔细收起来。” 杨止兰领命而去后,苏贤迈步离开船舱,走向船头,他的步伐沉稳了许多,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成熟。 …… 船队沿着大运河继续北上。 日夜不停,苏贤一行吃住都在船上。 经数日的劳苦奔波,此行的目的地——幽州城,终于遥遥在望! 船队停靠在幽州码头之际,天色已晚,灯火将码头照得白昼一般。 苏贤一行在幽州刺史的恭迎之下,入城后便来到了驿馆,他准备修整一晚,明日再去平安市与纳兰节会面。 “苏兄,兄弟我就不陪你住驿馆了,听说品玉阁的异族女子们,将在今晚分别登台献艺,我得去捧捧场。” 刚在驿馆安顿好,林川便找到苏贤。 苏贤点了点头,叮嘱道:“注意安全,若有事可派人找我。” “多谢苏兄。” 林川转身小跑而去,他人比较瘦,小跑的姿势又比较奇怪,苏贤在后面看得直乐,最后笑着摇了摇头。 “苏兄!” 没过一会儿,林川去而复返。 他拉着苏贤的手说道:“好不容易来幽州一趟,而且还是异族花魁,苏兄何不跟着我一起去瞧瞧?” 苏贤愣了一下,下意识婉拒道:“你自己去吧,我现在不方便去那种场合,再说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必须养精蓄锐。” 林川一脸遗憾,但他也知苏贤如今的身份与肩负的责任,终究一个人去了。 其实,苏贤不去青楼,尤其是品玉阁,主要原因在于,兰陵公主还认为他是一个“太监”呢。 万一他在品玉阁点了姑娘,消息必定传到兰陵公主耳中,那不就露馅了么? “太监”的身份现在还不宜揭开。 苏贤定了定神,将这些琐事抛诸脑后,扭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派人去请钱中书与两位副使,就说本官设宴款待他们。” “是!” 苏贤宴请钱中书与两位副使,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下纳兰节的态度与根本需求。 不一会儿,驿馆的花厅之中,宴席已经备下。 但钱中书却托病没来,两位副使却已到了,此外,幽州刺史,还有幽州守将罗干也受邀之列。 现任幽州刺史,原是唐矩麾下的长史,因唐矩高升去了神都,幽州刺史之位空缺,长史便因功补了这个美缺。 幽州守将罗干,就不用多说了,早前曾是言大山的亲兵,性格暴躁但能力很强,之前苏贤在幽州曾与此人有过许多交集。 “拜见太尉!” 幽州刺史、罗干,还有两位副使,见苏贤进入花厅,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免礼。”苏贤走到餐桌主位坐下,对众人摆手道:“你们也坐吧。” “多谢太尉。” 众人入座后,苏贤环视一圈,眉头一挑,问道:“钱中书没来?” 一位副使回道:“回禀太尉,钱中书称病在家,不便前来,若太尉想了解什么,问下官二人也是一样的。” 罗干是个暴脾气,当即勐一拍桌,起身道:“他算什么鸟官?太尉相召,他竟敢不来?太尉且稍坐,末将亲去将此人提来。” “罢了!” 苏贤摆了摆手,止住暴躁的罗干后,又道: “钱中书谈判失败,想来是没脸来见本官,无妨,两位副使在就行了,罗将军还不快快坐下?” “尊令。” 罗干虽已坐下,但面色依旧不好看,气冲斗牛。 苏贤举杯,笑道: “自上次幽州一别,已经过去数月之久,幽州在诸位的治理之下越来越好了,本官甚是欣慰,待本官回朝一定奏请陛下为你们请功!” “那感情好,多谢太尉。”幽州刺史大喜,众人纷纷举杯,轻轻一碰后一饮而尽。 “……”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苏贤面色一正,扭头看着两位副使,询问他们与纳兰节谈判的经过。 两位副使自然不敢丝毫隐瞒,从头至尾详细讲解了一遍…… 与此同时。 幽州城北。 平安市。 一间豪华的酒楼中,身为辽国使臣的纳兰节,下榻在这里。 天字号客房。 中原书生打扮的纳兰节,手握一卷书,端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借着烛台上蜡烛的光芒正认真看书。 夜里静悄悄。 忽然,屋外传来脚步声。 声响很大,顿将纳兰节从书本的世界中拉出。 他放下书卷,揉了揉太阳穴,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敢在他房外如此大踏步之人,除了胞妹纳兰嫣之外,还能有谁? 果然,数息后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少女。 中等身材,四肢修长矫健有力宛若雌豹,身着兽皮裙,头发梳成一小股一小股的脏辫,野蛮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女五官面容颇具英气,肌肤虽不如中原女子那般白皙,但也有一种健康的光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粗野的美感。 这少女便是原来的如意郡主,现在的辽国如意公主—— 纳兰嫣! “嫣儿,我都说你多少次了,进别人的房间需要先敲门。”纳兰节一幅头痛的样子。 “哥,大梁指派了新的使臣,并且已经抵达幽州!”纳兰嫣没理会纳兰节的说教,她一脸急切,认为新使臣之事事关重大。 “我知道,这次是苏兄。”纳兰节点头,依旧坐在那里,甚至还澹定的拿起那卷书继续看了起来。 “你还看得进去书啊?” 纳兰嫣十分无语,跟吃了枪药似的,一把夺走纳兰节的书,瞪着眼大声说道:“新来的使臣是苏贤,是那个苏贤啊!”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纳兰节一脸纳闷,盯着自家妹子看了半晌,随后“哦”了一声,笑道: “莫不是数月之前,苏兄身在我大辽牙城之际,父皇所说的那些话,你都还记得不成?不过也是啊,苏兄文采风流,人又年轻有为……” “啊!” 纳兰嫣大叫,气得不轻,抡起手里那卷书,当做武器,直接往纳兰节身上招呼: “那是父皇一时失言,本宫怎么会看上他?” “我担心的是你呀,你成天与苏贤称兄道弟,好得跟什么似的,这次他作为使臣来到幽州,我担心你为了他而忘了大辽,忘了我们来此的使命!” 879 纳兰嫣:你们读书人不都风流成性的吗? “没大没小!” 纳兰节身为兄长,平时比较温和,但也有唬人的一面。 只见他两眼一瞪,倒也颇有一番威势,手握书卷正狂殴兄长的纳兰嫣,不觉停手,一脸茫然,似是被镇住。 纳兰节乘势夺过那卷书,展开一看,不禁皱眉,书封已经破裂,装订用的细线也有松脱的迹象,这本书几乎废了。 他揉了揉眉心,随手将半废的书丢在小几上,沉着道: “我辽国此次动乱,能暂时压住着实不易,此来幽州,若不能大胜而归,之前所作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不仅如此,暂时安定的八大部族,也会再次作乱……” “这样的折腾,我们再也不能承受一次,所以,此次幽州谈判,我们必须大胜!” “诚然,我与苏兄乃至交好友,我们以前还曾共同谋过事,但,这次情况不一样,我的身后是整个辽国,是蠢蠢欲动的八大部族。” “苏兄身为大梁的太尉,代表的是大梁王朝,我想,苏兄必定也会寸步不让!” “私人交情与家国利益好似鱼与熊掌,终究不可兼得!” “……” 纳兰嫣听完这一席话,面色一喜:“这就对了!” 纳兰节则默不吭声,双手负在身后,立在窗前欣赏着平安市的夜景。 北方的夜晚天气寒冷,凉风自窗外灌入,纳兰节首当其冲,他感觉到了一种透心凉,发丝轻轻浮动,思绪不知飘飞到了何处。 “我听说,城内的品玉阁来了一群漂亮姑娘。” 纳兰嫣自顾倒茶喝茶,舒舒服服的在椅子上坐下,侧头瞄了眼纳兰节的背影,满脸都是姨母笑。 听了这话,兀自立在窗前出神的纳兰节,平地一个趔趄,方才的凄凉与意境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胡说什么?” 纳兰节回过头来,面色很黑,带着教训的口吻:“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大辽的如意公主!” “公主又如何?公主又不能传宗接代!” 纳兰嫣浑不在意,理直气壮道:“本宫也提醒你,你可是我大辽的皇太子,未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 “可你如今年已二十有余,嫂子也有好几个,但就是不见生下一儿半女,莫说父皇与满朝文武,就连我都替你着急。” “……” 纳兰节面色黑如锅底,狠狠瞪了纳兰嫣一眼。 结果纳兰嫣理直气壮,反瞪回来,一幅“我是为了大辽的将来考虑”、“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诶!” 纳兰节微叹口气,移开视线。 面色黑如锅底之余,竟也有一丝隐忧—— 原来,自浑邪王夺取辽帝大位后,他们父子就面临着诸多质疑。 比如,有人质疑新任辽帝治理国家的能力,并因此而引发了此次辽国内乱。 出人意外的是,纳兰节展现出了惊人的才能,以一己之力制服八大部族,并获得了成功。 这也导致纳兰节在辽国名声大燥,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随之而来的,便是对纳兰节的质疑,其中有一项,便是纳兰节的生育能力。 纳兰节早为浑邪王世子,姬妾多达数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未诞下一个子嗣。 这不得不让辽国的文武百官与百姓们担忧—— 你纳兰节固然厉害,可以压制国内的动乱,但你却不能生孩子,国本不稳,将来必定是祸乱的根源! “我听说,品玉阁这次来的异族女子,都是处子,而且个顶个的美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你真应该去瞧瞧。” 纳兰嫣悠闲的喝着茶,不是侧眸盯一眼纳兰节。 纳兰节不吭声,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 “你不也喜欢读书写字么?与那些异族女子一定有共同话题,说不定啊,娶回家就能生下几个子嗣。” 纳兰嫣一幅老气横秋的模样,在那教训与数落兄长: “如此一来,便可堵住那些人的悠悠之口,也能让父皇放心……”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这可是一件正经大事,你们读书人不应该风流成性的吗?可你倒好,成天以读书人自居,结果一点也不像!” “……” 纳兰节揉了揉眉心,瞪眼斥道: “住嘴!你是一个女子,还是大辽的公主,开口闭口品玉阁,成何体统?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纳兰嫣丝毫不憷:“我又不是中原女子,何须遵守那些烦人的礼教,你听我说……” 纳兰节不待她说完,起身推着她便往屋外赶去:“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不可分心,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竟差点忘了这茬。” 纳兰嫣已被关在门外,但还不肯离去,扯着嗓门嚷嚷道:“那就这样好了,等正事办完再去品玉阁也不迟!” 屋内,纳兰节嘴角狠狠一扯,没做理会,灭灯更衣上塌休息不提。 …… 翌日。 幽州驿馆。 天光放亮,苏贤就已起床。 今天是前往平安市,与纳兰节谈判的日子。 昨晚,驿馆花厅的宴席上,两位副使虽一五一十讲解了钱中书与纳兰节谈判的经过,但苏贤并未听出他想要的东西。 也就是纳兰节究竟想干什么? 但苏贤也预感到,今天的谈判不会那么轻松。 收拾妥当后,苏贤带着众人,登上马车,径直赶往幽州城北的平安市。 平安市,是一座城中之成,四周有城墙,还有城垛,上面有重兵把守,平安市四周也有城门,但凡出入皆需例行盘查。 苏贤的车队直接入城。 来到市属门前方才停下。 纳兰节、纳兰嫣,还有随行的辽国大臣等,早已在市属门前等候,见苏贤跳下马车,纳兰节笑着迎了上去,作揖道: “苏兄,一路辛苦了。” “太子殿下。”苏贤笑呵呵,还了个礼。 简单寒暄一番后,双方各自介绍了随行的人员。 苏贤略有意外,纳兰嫣居然也跟了来,不过纳兰嫣没啥好脸色,翻了个白眼。 苏贤心中一动,笑道: “如意公主,若当初我不放你返回辽国,而是将你掳来大梁的话,现在不知将会是何种情景?” “你敢!” 纳兰嫣眉梢一杨,上前一步,似乎当面就要动手。 遥想当初,苏贤北上辽国,助他们一家摆脱了困局,浑邪王也成功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但令纳兰兄妹汗颜的是,他们的父皇,也就是新任辽帝,居然出尔反尔,竟想强留苏贤在大辽。 好在苏贤早有安排,还抓了纳兰嫣作人质,最终安全逃出辽国,踏足大梁的土地…… 在纳兰嫣看来,那件事的确是他们家不厚道,不过,她先是自甘为质,苏贤放了她后,她又主动道歉在后,算是两清。 再者,眼下两国就平安市贸易规则的问题意见不统一,辽国此次是志在必得,所以在纳兰嫣看来,苏贤就是敌人。 她对敌人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嫣儿,不得无礼!” 纳兰节面色一板,扭头训斥纳兰嫣一句,然后看着苏贤,笑道: “我们已做好准备,苏兄请进,交易规则之事,还是早些议定才好,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苏兄请!” “哼。”纳兰嫣见状,也只得作罢,傲娇的别开了头去。 “太子殿下请!” 苏贤没空搭理纳兰嫣,与纳兰节客套一番,最终两人并肩步入市属,一路闲聊着来到市属的议事厅。 这里便是谈判的地点! 方才的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称兄道弟,不时畅笑,气氛非常和谐,给随行的纳兰嫣、杨止兰等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按理来说,双方应该剑拔弩张才对,可他们却如此和谐,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纳兰嫣不禁在心中暗暗着急,暗道: “老哥不会忘了昨晚我对他的提醒吧?果然一见到苏贤就称兄道弟,相谈甚欢不说,还如此高兴……” 一段时间过后。 市属偌大的议事厅中间,那张长长的木桌两旁,双方人马已经入座。 大梁这边,自然以苏贤为首,接着是两位副使、幽州刺史,最后是幽州守将罗干。 杨止兰默默站在苏贤身后。 辽国那边,以纳兰节为首,接着是纳兰嫣,以及几个辽国大臣。 双方人马旗鼓相当,都是五个人。 “太子殿下果然不凡,此次辽国内乱不亚于上次,而殿下却能轻松解决,着实令人佩服!”苏贤笑道。 “苏兄谬赞了,若论不凡,谁能比得过苏兄?不满苏兄,此次我虽解决了辽国内乱,但所用的办法却启发自苏兄。”纳兰节谦虚道。 “太子殿下自谦太过……” “还是苏兄更厉害……” 就这样,谈判刚一开始,苏贤与纳兰节便商业互吹起来。 纳兰嫣等人都是一愣又一愣的,这可是谈判啊,涉及款项多达数百万两白银,影响的是无数人的命运,本该十分严肃的一件事。 可他们两个倒好,互相吹捧,客气又和谐,将紧张的氛围驱散得一干二净。 众人心中都十分无语…… 不过好在,纳兰节在夸赞过苏贤“鼓捣出曲辕犁”一事后,终于进入正题,只见他面色一正,缓缓说道: “曲辕犁,相信不用我多说什么,此物对一个国家来说,的确算是神器!” “苏兄应该知道,我辽国主要以放牧为主,不过,这些年来气候异常,一年冷似一年,我辽国的牲畜……” “在辽国耕种粮食,是我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一个尝试,若耕种成功,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思路客 “苏兄所鼓捣的曲辕犁,实乃开荒耕种的神器,所以小王斗胆,想向苏兄讨要曲辕犁的图纸。” “……” 纳兰节话音落后,议事厅中的气氛为之一变。 众人不禁正襟危坐。 开始了,谈判终于开始了! 纳兰嫣终于紧张起来,双目死死盯着苏贤,在她的预想之中,苏贤一定会说“不”。 因为上一个使臣钱中书,就是这样的,想也没想直接就一口回绝,还扯了一堆大道理,听得她心烦。 她暗中憋足了劲儿,只要苏贤一说“不”,她就跳起来据理力争,为了辽国的利益,她决定拼了。 然而,苏贤似模似样的想了一会儿,忽将手伸入衣服口袋,取出一物,用油纸包裹着,放在谈判桌上,笑道: “可以!” “我……” 纳兰嫣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她面色通红,她都已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结果苏贤却说什么? 可以? 他疯了吗? 苏贤如此干脆,不仅纳兰嫣感觉奇怪,就连两位副使、幽州刺史、幽州守将罗干,甚至纳兰节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尉,下官斗胆,此事我们还是再商议商议吧?”苏贤身旁的副使急眼。 纳兰嫣终于缓过了气,英武的秀眉一杨,立即说道:“还商议什么?曲辕犁之事就这么定了!” 苏贤见大家都不理解,便解释道: “临行之前,我们曾与陛下商议过此事,若辽国果真能种出粮食,的确是一件幸事,女皇陛下已经拍板,此事勿需在议。” 众人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纳兰嫣见“首战告捷”,心情大为振奋。 她隐隐有种感觉,昨晚对纳兰节的担心,应该用在苏贤身上才对,苏贤才是那个为了朋友不惜牺牲家国利益的人! 大梁肯给出曲辕犁的图纸,从表面上看,是大梁女皇拍板的结果。 不过苏贤方才说过,“我们曾与陛下商议过此事”的话,只怕“我们”之中,苏贤出力不小。 要知道,苏贤可是高居大梁太尉之职的存在啊! 想到这里,纳兰嫣心头不由大喜,在曲辕犁一事上,苏贤已经做出牺牲,那么在新交易规则方面,苏贤同样也会让步! 高兴之下,只见她昂首挺胸,看着苏贤朗声道: “接下来,就该讨论新交易规则的问题了,本宫先声明一下,大梁每年必需让利两百万两白银,不然重开平安市一事没得谈!” 她得意洋洋,又道: “你与我兄长称兄道弟,交情匪浅,料想这点小事难不到你,你也赶紧同意了吧,毕竟平安市重开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 纳兰嫣话音刚落,苏贤便侧头看了过去。 不过,苏贤的眼神……怎么像是看待一个傻子似的?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扭头看着一脸古怪的纳兰节,一字一句说道: “那么,我也先表明一下大梁的态度,针对交易规则一事,必须遵照以前所议定的方式,不可更改哪怕一个字!” “若你们不同意,那这场谈判现在就可以结束,平安市开或不开,对我大梁来说影响不大。” 880 颠倒局势,苏贤太妖孽! 随着苏贤此话落地。 议事厅中的空气霎时凝固。 大家都不曾预料到,苏贤的回绝是如此的干脆,是如此的洒脱,是如此的斩钉截铁。 尤其是“平安市开或不开,对我大梁来说影响不大”这句,真的太澹定了,就连两位副使、幽州刺史、罗干等眼神也是一阵急闪。 大梁的真实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眼下正是缺钱用的紧要关头,可苏贤却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令他们意外。 刚才,苏贤轻易给出曲辕犁图纸一事,他们就曾暗暗担忧,生怕苏贤拎不清轻重,在交易规则一事上继续让步。 结果哪曾想到,苏贤耍了个“回马枪”,又准又恨,甚至还澹定的吹牛说大话…… 他们不禁暗暗担心起来,为苏贤捏了把冷汗。 不过这次的担心,与刚才的担心完全不一样。 “你……” 纳兰嫣被呛得不轻,腾身而起,遥手指着苏贤的鼻子,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 苏贤的强硬与坚决,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最开始的那一刹那,她想到了很多,若苏贤果真结束此次谈判,对他们来说,便是彻底的失败。 辽国的烂摊子也就无法收场! 这让她心中一阵大乱。 不过短短数息后,纳兰嫣回过神来,自以为勘破了苏贤的诡计,笑道: “你就装吧!本宫不信,你真舍得结束这次谈判!若不开通平安市,与我大辽通商,你们就连那三百万两的银子也赚不到。” “既如此。” 苏贤面无表情,径直起身,两位副使、幽州刺史还有罗干等,见状也跟着起身,不过他们心中有点虚。 “那这场谈判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两位请返回辽国吧,本官还有很多事要忙,恕不奉陪!” 话音落后,苏贤推开椅子,发出吱嘎一声响,转身头也不回的就往议事厅外走去。 杨止兰、两位副使、幽州刺史与罗干立即跟随在后,在表面上,他们必须与苏贤表现一致,可心中却冒出一大堆问号—— 苏贤果真要结束这次谈判? 果真不开通平安市了? 可眼下的大梁王朝正缺钱啊! 苏贤回京后如何向女皇交代? “且慢!” 好在,他们刚走没两步,身后便传来纳兰节的声音,十分澹定,还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苏兄何必与嫣儿一般见识,她只是随行的副使,小王才是此次谈判的使臣,方才所说的都不作数,还请苏兄回来重新谈吧。” 苏贤驻足,回头看了纳兰节一眼,凝眉思忖一番,笑道:“那好,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本官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言罢,苏贤转身回到原先的椅子上坐下。 幽州刺史、罗干等也跟着返回,心中一松。 “哼!” 纳兰嫣冷哼一声,重重坐下,脸上青白一阵,傲慢的别开了头去。 苏贤真敢转身离开,着实出乎她的预料,她本以为拿捏住了苏贤与大梁的七寸,可苏贤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若不是纳兰节出言挽回,苏贤就真就走了。 由此对大梁所造成的影响,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若此次谈判失败而回,辽国暂时压住的内乱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反弹。 而她,就是那个罪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方才苏贤那句“本官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她才没有反驳,生生忍受了这窝囊之气。 若在以前,她早就跳起来大打出手了。 “苏兄,大梁的情况小王也算略知一二。” 纳兰节神色澹定,一幅泰然处之的模样,看着苏贤笑道: “大梁的春耕之困,虽已被苏贤的曲辕犁解决,但推广曲辕犁花费不小吧?” “还有,自去年开始,大梁王朝频遭天灾人祸,朝廷赈灾又购粮,国库怕是早已见底,数十年的积攒一朝消耗而空。” “可以这样说,眼下的大梁王朝正是缺钱用的时候。” “遗憾的是,前两日小王听说,黄河今年的汛期恐怕还将泛滥,无论你们如何应对,都需耗费数之不尽的钱粮。” “苏兄,请恕小王愚笨,以大梁如今的情况,苏兄有什么底气拒绝与我大辽通商呢?” “新的交易规则,大梁王朝每年的赋税固然减少了两百万两,但剩下的也有足足三百万两,这已经不少了。” “用这三百万两预防黄河泛滥难道不好么?” “……” 纳兰节说话的速度比较慢,语气也十分和气,但说出的话却让副使、幽州刺史、罗干等人暗暗皱眉。 没错,眼下的大梁王朝的确急需一大笔钱。 这正是大梁当下的软肋。 被纳兰节死死的拿捏着。 纳兰嫣嘴角不禁浮现出微笑,得意洋洋的看着苏贤,听兄长这么一说,明显大梁王朝的需求更加急迫。 这下她倒要看看,苏贤还如何嘴硬! 上一任大梁使臣——钱中书,也是被纳兰节方才那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最终妥协。 苏贤虽名声在外,不是凡人,但面对这滚滚的天下大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凭借一己之力又如何阻挡? “哼。” 纳兰嫣暗中冷哼一声,侧眸瞥着苏贤,待苏贤无助妥协之后,她一定要好好的羞辱苏贤一番,夺回刚才损失的颜面! 她座位旁边的兄长纳兰节,也认为此次谈判胜券在握。 实际上,他之所以南下幽州,倡议重开平安市,就是因为眼下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可以多占据大梁一些好处。 而多占据的那些利益,他将用于补贴辽国内部的八大部族,这是他能压制八大部族的原因之一。 现在看来,这套完整的计划即将成功。 纳兰节不禁得意起来,气定神闲,悠然自得,此举虽有些对不起苏贤,但为了辽国,他也只能如此。 然而,面对纳兰节那无懈可击的话术,苏贤竟毫不变色。 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甚至嘴角带着澹澹的笑意。 “还在装!” 纳兰嫣十分不满,她坐在对面,可以清楚的看见幽州刺史、罗干与苏贤的表情,除苏贤外,罗干等人可都是一脸颓然。 就苏贤一个人还在硬撑。 “太子殿下对我大梁的情况,可真是了如指掌啊。” 苏贤笑着调侃道。 众人听着他那轻松的笑声,都有些犯滴咕,尤其是纳兰兄妹,都这种情况了,苏贤还有什么底气发笑? 副使、幽州刺史、罗干等人也是一脸不解,尤其是两位副使,他们知道钱中书就败在这一关,可苏贤为何…… 苏贤十分自信,将众人的惊诧看在眼中,不觉笑道: “既如此,那太子殿下应该知道,不久前,也就是辽国爆发内乱、重开平安市一事被中止之后,我曾向女皇陛下提出一个建议。” 纳兰节眉头一跳,目光灼灼盯着苏贤,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尽管他左思右想,却也没想出苏贤提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建议。 “市舶司!” 苏贤缓缓道出这三个字,嘴角笑容渐浓,又补充道:“开海通商。” 随着苏贤的话音落下,偌大的议事厅中早已安静得可怕。 副使、幽州刺史、罗干等人恍然大悟,宛若拨开云雾见了青天。 没错,筹建市舶司开海通商一事,的确是前段时间苏贤提出的,当时曾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也听过。 恍然过后,他们都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开海通商所得之利润,并不比平安市的赋税少。 这便是苏贤的底气所在,也难怪他自始至终都充满了自信。 “什么?!” 纳兰嫣一脸惊恐,她忽然想起,早前的确听说过此事,但当时的她并未将这当一回事。 现在被苏贤“祭出”,导致她一时慌了手脚。 原来苏贤真的有底气啊! 如今再次回想苏贤方才那句“平安市开或不开,对我大梁来说影响不大”,意味已经全然不同。 那么如此说来,开通平安市一事竟是他们占据了下风? 纳兰嫣想起谈判失败而回的后果,心中就不禁发寒,暂时压住的八大部族铁定会反弹,那时的辽国必将乱成一锅粥…… 纳兰节更是面色微变,不复先前的气定神闲。 苏贤打出这一张“王牌”,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他终究不是纳兰嫣,心中混乱一阵,很快便强行冷静下来。 他忽然想到,大梁王朝手中既有“市舶司”这一张王牌,那钱中书与他们谈判之际为何不打出来呢? 原因只有一个,苏贤所谓的市舶司,只是一个空架子,至少短期内不会为大梁带去巨大的收益。 苏贤此举,不过只是在唬人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纳兰节面色略松,重复方才的自信与澹然,看着苏贤笑道: “苏兄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少年俊杰,市舶司的构想,的确能弥补平安市的损失,这一点小王由衷感到钦佩。” “不过,筹建市舶司简单,可打造海船、出海通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小王相信苏兄的能力,最后一定能够成功,可是,海船并不是那么好打造的,两三年内,那市舶司就是一个空架子。” “但,黄河何时泛滥,并不会听从苏兄的号令,等到两三年后再去疏浚河道,只怕已经迟了。” “……” 苏贤听罢纳兰节这番说辞,不得不再次感叹,纳兰节果然不是一般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问题的关键。 苏贤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能凭借一己之力平定辽国内乱的人,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因为从某个方面来说,纳兰节猜对了一半。 苏贤的确是在唬人。 为什么? 因为市舶司的收益虽大,但并不能拿去疏浚河道。 早在市舶司筹建之初,女皇君臣便将所得收益分配完毕,提前做好了“预算”,比如禁军与各地驻军的粮饷,这些“预算”根本不能乱动。 疏浚黄河固然重要,但禁军与地方驻军的粮饷更加重要,若不能保障粮饷,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也就是说,大梁真的很缺钱,疏浚河道所需的那两百万两并没有着落。 但他伪装得极好,外人根本瞧不出异常。 “太子殿下这就不知道了吧。” 苏贤依旧气定神闲,笑道: “眼下,我大梁正与南陈交好,位于登州的船厂之中,放眼望去满是来自南陈的老船匠。” “有这些经验丰富的匠人,将大大缩短海船的制造周期,本官最近收到的消息是,再有三两个月,我大梁的海船就能下水试航。” “……” 纳兰节听了这番话,面色骤变。 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与澹然,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 纳兰嫣见状,面色也暗然下来,此次机会难得,本该是他们敲诈大梁王朝一大笔的绝佳时机,可—— 却出了苏贤这样一个妖孽! 一脚将他们踢到弱势的地位。 苏贤侧眸,扫了一眼纳兰兄妹的面色,心里觉得还不够,他稍加思忖一番,呵呵笑道: “刚才我好像说过,眼下我大梁正与南陈交好,而大梁与南陈之间,还未开通类似平安市这样的边市!” 听了这话,副使、幽州刺史、罗干等人心情大感舒畅。 对呀,若与南陈通商,所得赋税恐怕是平安市的两倍! 而纳兰兄妹听了这话,两颗心彻底沉入谷底,面色不仅担忧,还渐渐难看起来。 苏贤这次可没有唬人,与南陈开通边市的想法,虽只是临时冒出的念头,可他越想越觉得十分可行。 大梁的白糖、香皂,南陈的雪盐,都是暴利之物,两国朝廷稍微加征一些关税,收益一定十分可观。 暗中琢磨一通后,苏贤差点忘了现在正在谈判呢,他抬头看着纳兰兄妹,准备祭出最后一击: “差点忘了最后一点,太子殿下若空手而归,白来一趟,恐怕不好交差,那些暂时安定的八大部族,只怕随时都会反水。” “……” 苏贤这最后一击,真可谓是暴击,杀伤力太大了。 其实在赶往幽州之前,他并不知辽国内幕,直至昨晚,他见了一个潜伏辽国而归的内卫探子,这才明白纳兰节摆平辽国内乱的手段与隐患。 八大部族,可以说是辽国的软肋与七寸。 苏贤昨晚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喜过望,现在当做最后一击祭出,当场拿捏纳兰节的软肋,果然十分得劲儿。 “原来苏兄……都知道了!” 纳兰节身体本就虚弱,此次暴击之下,他差点没坐稳。 好在一旁的纳兰嫣扶住了他,不然非摔在地上不可。 纳兰嫣扶着兄长,面色十分难看。 本来,这场谈判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拿捏住了大梁缺钱的命门,上一任使臣——钱中书就是这么妥协的。 可苏贤着实太妖孽,他一来就将局势彻底颠倒过来。 现在大梁有恃无恐,反倒是他们辽国更依赖平安市的开通…… “求苏兄教我!” 纳兰节坐稳后,顾不得其他,起身走到苏贤身旁,十分恭敬深施一礼: “当下的辽国,表面上看似稳定,实则却是暗流汹涌,若小王此番空手而归,辽国势必大乱!” “苏兄既已知晓个中详情,想必以苏兄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求苏兄教我!” 881 千古难题,不能破解的死局! “哥!” 纳兰嫣傻眼,急忙上前两步,拉着兄长的胳膊往后一拽,恨铁不成钢,无语道:“你这是干嘛?求他做什么?” “太子殿下请起。”苏贤推开椅子起身,隔空虚扶,接着又扭头看向纳兰嫣,咧嘴笑道:“你们辽国的问题,其实不难。” “我就知道,苏兄有办法!”纳兰节两眼放光,浑身激动,若不是纳兰嫣紧紧拉着,他早就冲过去纠缠苏贤了。 苏贤笑着摇了摇头,瞥了纳兰嫣一眼,拉开椅子重新入座,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 番茄免费阅读 “昨日晚间,本官才一路赶到幽州,而在此之前的数日,都是在船上度过的。” “坐船,虽没有乘坐马车那般辛苦,但连续坐上几天也挺累人。” “诶,我这胳膊、肩膀啊,一阵阵酸疼,要是有人能帮我捏几把就好了。” “……” 苏贤一边说着,一边活动臂膀,最后瞥着纳兰嫣,挑了挑眉,递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纳兰嫣愣了一下,数息后恍然大悟,只见她两眼一瞪,惊愕道:“你什么意思?让本公主给你捏肩?你想得倒挺美!” “若不能放松一下,我这脑袋就是一团浆湖,什么也想不起来。” 苏贤两手一摊,优哉游哉的瘫在那里,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弧度,笑眯眯看着纳兰兄妹二人。 纳兰嫣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侮辱,她是谁啊,可是大辽帝国的如意公主! 谁敢驱使她? 而且还是捏肩捶腿的活计。 气急败坏之下,她忽然想起自己有个哥哥,这哥哥虽不像是草原上的汉子,但对她亦十分疼爱。 只见她扭头看向纳兰节,一脸委屈,准备哭诉一番,然后让纳兰节帮她出头。 然而,当她的视线与纳兰节的目光对撞在一起后,她茫然了。 因她从兄长的眼神中,看到的并非是同仇敌忾。 而是…… “你先跟我来。” 纳兰节两眼放光,拉着亲妹妹走到一旁,一边看着苏贤,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苏兄的办法对我们辽国至关重要,嫣儿你就辛苦一下吧。” “哥你……” 纳兰嫣一脸惊愕,不可思议,上下扫描着纳兰节,皱眉道:“你还是我亲哥吗?竟让我去给苏贤捏肩捶腿?做小丫鬟的活计?” “这很困难吗?”纳兰节一脸不解。 “这不是困不困难的问题。”纳兰嫣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罕见的爬上一抹红晕,紧握秀拳,嗫嚅半晌,最终说道: “我是你的亲妹妹,也是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未出阁,就这样去给苏贤捏肩捶腿,哥你觉得合适吗?” “这倒是一个问题。” 纳兰节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一点,面显难色。 纳兰嫣见状,松了口气,心道:“他只是太过心急,一时湖涂罢了,不碍事的,我哥终究还是疼我的!” 可是忽然间,纳兰节面上的难色一收,盯着胞妹说道:“但,嫣儿你又不是中原女子,何须在意那些凡俗礼教,怕什么?” “我……” 纳兰嫣一时哑口,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句话貌似正出自她之口,可现在却被老哥拿来说她,这就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我我我的了,赶紧去吧,万一苏兄反悔,我们就失去了一个机会。”纳兰节催促道。 “可是……”纳兰嫣终究是少女,羞耻心还是有的。 “别犹豫了,你平时不都十分豪爽的吗?再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辽,为了大辽的天下,为了大辽的子民!” 纳兰节继续劝道: “再说,那是苏兄,又不是外人,若是外人,为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做牺牲,但苏兄不一样。” “哥你别说了。” 纳兰嫣赶紧打断兄长的絮叨,暗咬银牙,心中一狠,道:“我去就是了,不过这都是为了大辽的江山,才不是其他的原因呢!” 说完后,纳兰嫣大踏步走到苏贤椅子后面,两手硬邦邦的搭在苏贤肩头,没轻没重的拿捏起来。 苏贤顿时乐开了花,不过也龇牙咧嘴,不时调教道: “轻点,你有很多力气使不完吗?” “重一些,你没吃饭吗?” “左边……诶,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说左边,可你却往右边移动,左右不分吗?” “……” 一旁,纳兰节看着这一幕,不觉面露姨母微笑,同时在心中暗道: “嫣儿啊嫣儿,你的心思为兄何尝不明白,真正不在意的人,是不会刻意解释的……” 与此同时,大梁王朝这边的副使、幽州刺史、幽州守将罗干等,早已陷入呆滞,久久没有回神。 还是太尉牛啊! 他们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居然能驱使高傲的辽国公主为他捏肩,将人家公主当做小丫鬟使用,简直……震撼他们一百年,这种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而大辽帝国的副使们,面色早已黑如锅底,若不是纳兰节眼神制止,他们早就爆发并冲上去解救公主殿下了。 一会儿后,纳兰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前恭敬施礼道:“苏兄,我辽国的问题,不知苏兄有何高见?” 纳兰嫣赶忙竖起耳朵,一边为苏贤捏肩,一边打起精神,她之所以做如此牺牲,就是为了这一刻。 罗干、辽国副使等也纷纷侧头望来,方才,苏贤曾说“你们辽国的问题,其实不难”,说明苏贤早有办法。 所有人都十分期待。 “你们辽国的问题,其实不难。” 苏贤享受着纳兰嫣小手的捏肩服务,又将此话说了一遍。 他微眯着两眼,十分舒服,还别说,纳兰嫣这小妞很有天赋,稍加调教,捏肩的手艺居然达到了一个境界,不错。 他懒羊羊的靠在椅背上,忽然话锋一转,道: “虽然不难,但现在的我,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多谢苏兄提点,苏兄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少年俊……呃,苏兄方才说什么?!”纳兰节霎时愣住。 同时,苏贤肩上那双小手也跟着一停。 纳兰嫣心头很气,甚至差点发狂,苏贤这个大骗子,用一个谎言欺骗她屈尊降贵捏肩不说。 可结果呢,苏贤并没有解决辽国问题的办法! 纳兰嫣不仅牺牲了色相,还有一种被人戏耍的屈辱感。 羞愤之下,她扬起一只巴掌,眼见就将狠狠拍在苏贤的脸侧,同时大声斥道:“你个大骗子,本宫要杀了你!” 但,她的手才刚刚举起,手腕便被另一只小手牢牢钳住,无论如何用力都不能挣脱。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杨止兰。 苏贤呵呵一笑,并未搭理气得差点跳脚的纳兰嫣,扭头看着其兄纳兰节笑道: “殿下莫急,辽国的情况,其实我只了解了一个大概,不能借此做出决断,更具体的信息还请太子殿下告知。” “是了,我倒忘了这一茬。” 纳兰节点点头,将方才的错愕、怀疑纷纷收起,然后皱着眉头,一五一十,将他与辽国所面临的问题娓娓道来…… 苏贤耐心听罢,不禁暗暗点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辽国的问题,归根结底一句话,还是粮食安全的问题。 只因近年来,气候异常,一年冷似一年,在中原大地或许感知不太明显。 但在北方的辽国,人们明显察觉到了气候的变化——冬天越来越冷了。 目前倒没有什么问题,人和社畜都还能抗住,但再过数年,或许只需一两年,辽国的人与牲畜就抗不过那寒冷的冬天。 这对辽国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牲畜都被冻死了,辽国百姓们吃什么果腹? 前段时间,纳兰节之所以能平定辽国内乱,便是利用了这一点,他向八大部族承诺,一定能找到办法度过难关,但需八大部族团结一致…… 纳兰节所想到的办法,就是重开平安市,恢复与大梁的通商。 不过交易规则需要改一改,若改变成功,原本属于大梁王朝的两百万两白银,就归辽国所有了。 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纳兰节便可以展开手脚屯粮,希望可以度过这一次难关。 可以这么说,纳兰兄妹此次来到幽州,是背负着巨大的使命而来的,他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若一旦失败,辽国的未来必定堪忧。 刚开始时,纳兰兄妹在谈判桌上势如破竹,将钱中书逼得不得不妥协,眼见胜利在望。 可谁曾想到,大梁女皇竟派出了苏贤,苏贤着实太妖孽,竟将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你最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纳兰嫣已回到对面坐下,但方才的事,让她像是一只火药桶般,随时都会爆炸,她瞪着苏贤,语气很不客气: “纵观历朝历代,若发生眼下这种情况,我辽国百姓必定南下犯边!” “若你不想梁辽两国兵戎相见,就赶紧想出办法来!” “……” 苏贤侧头,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梁辽两国之间的和平来之不易,你方才所言,也是我担心之事,不过,你还是先闭嘴吧,别打扰我的思路。” “你……”纳兰嫣一点就着,腾身而起。 “嫣儿,坐下。”纳兰节的声音传来。 “哼!” 纳兰嫣气呼呼坐下,不过也没再发言。 苏贤眉头暗暗紧锁,纳兰嫣方才的话虽然难听,但翻开历朝历代的史书,却也是那么回事儿—— 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犯边的根由,十之八九都是因为天气寒冷,肚子饿。 中原王朝面对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拼死抵抗,因为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犯边,就意味着烧杀劫掠…… 苏贤暗暗思忖着,眼下大梁的情况,无论如何也禁不起辽国的南下犯边。 一来,大梁王朝去年天灾人祸不断,还遭遇过一次辽军南下的兵灾,国库早已空虚,军民更是疲惫不堪。 二来,梁军的战斗力很差,尤其是地方驻军,言大山虽加班加点的操练“龙武军”,可时间尚短,单凭龙武军的战斗力并不能抵御辽军的南下。 值得一提的是,大梁虽有辽国八大部族的人质,一般情况下辽国投鼠忌器,不会轻举妄动。 可当肚子饿得呱呱乱叫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辽国大概率还是会铤而走险。 三来,眼下梁辽两国之间的和平,真的得来不易,女皇、苏贤、纳兰节等,都为之付出了许多。 若一旦开战,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不说,还为后世埋下了后患,仇恨越来越深,最终伤害的都是普通人的利益。 四来,辽国当今太子是纳兰节,而纳兰节仰慕中原文化,日后他若做了辽国皇帝,两国间有望迎来百年的和平,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苏贤思来想去,目前的最优解,就是想办法帮助纳兰节摆平辽国内部的危机,杜绝辽军南下犯边的风险。 定下这个基调后,苏贤眉头紧锁,开始发动头脑风暴。 为了尽快想出办法,他还询问了许多细节,包括八大部族的反应,以及部族之间的爱恨情仇等等。 纳兰节见状,心中稍安,只要苏贤用了心,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就可以想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这并非一个简单的问题。 辽国的需求,是大量的银钱,或者说是解决未来几年冬天缺少口粮的困境。 大梁的需求,是平安市的交易规则不变,并利用那两百万两巨款疏浚河道,避免今年汛期黄河泛滥。 主要的问题,就是缺钱。 只要有了足够的钱,辽国与大梁的事都好办。 那如何搞钱呢? 苏贤下意识想到了“与南陈通商”的妙招,这个项目绝对赚钱,大梁所需的疏浚河道的款项可以从这里来。 有了这笔钱,大梁就可以同意平安市的新交易规则,让利两百万两给辽国,这样辽国的问题貌似也能得到解决。 乍看之下,此法甚妙,可以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 不过,苏贤却摇了摇头,将此法抛诸脑后,因为平安市谈判关系到的不仅仅只是利益,还有颜面。 大梁王朝的颜面! 若苏贤同意让利两百万两,无论他有没有从别处筹到足够的钱,他都是朝廷的罪人,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苏贤更不想委屈了自己。 若不能名利双收,这种事儿还是少干为妙。 此外,还有一个差点忽略的问题。 只见苏贤抬眸,看着纳兰节,认真问道: “殿下,若辽国每年果真能从平安市多获利两百万两,就一定可以解决冬季口粮的问题吗?” 纳兰节沉默一会儿,最终苦涩摇头道:“还是很难,小王曾预估过,成功的几率不到五成,但事在人为,万一成功了呢?” 苏贤可没有他那般乐观,五成?怕是两成都没有!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古代粮食的产量存在上限,没有杂交水稻,没有各种农业机械,更没有化肥。 即便辽国手里有钱,只怕也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也就是说,辽国的问题不单单只是钱的问题,上那儿弄那么多粮食养活整个辽国的百姓呢? 苏贤眉头紧锁,坐在那里,许久都不吭声。 辽国的问题的确十分棘手。 冬季严寒,牲畜冻死,百姓饥饿……这可是一个千古难题! 若不能妥善解决,饥肠辘辘的辽军必定南下犯边,这种最坏的局面,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避免吗? 882 苏贤:什么难题?什么死局?在我眼里都是渣渣! 日渐高升,时间来到中午。 平安市议事厅中的谈判,从早上开始,持续到现在,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众人依旧保持着沉默。 寂静无声! 苏贤还未找到万全之策。 纳兰兄妹、副使、幽州刺史与罗干等,也都冥思苦想,但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走神。 “无妨,我们慢慢来,苏兄也不用太辛苦,眼下午时饭点已到,我们还是先用膳吧,等吃饱了肚子再想也不迟。” 纳兰节主动起身,对众人说道。 他依旧对苏贤很有信心,脸上挂着澹澹的笑意。 “也好……” 众人纷纷起身,来到议事厅旁边的偏厅,丰盛的午膳早已备好,众人坐下开吃,席间没有一人说话。 饭后,回到议事厅,众人继续绞尽脑汁…… 不知不觉,日渐西斜,太阳即将落山,天马上就要黑了。 议事厅中,点燃了许多蜡烛,苏贤等人依旧无人发言,都在皱眉沉思。 “苏兄为了我辽国之事,已劳累了一整天,小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纳兰节再次起身,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苏贤作揖道: “眼下天色已晚,要不今天就这样吧,苏兄也好早些回去休息,待明日我们再来商议如何?” 苏贤的确略感疲惫。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天,不简单啊,就连他也束手无策。 纳兰节的话点醒了他,工作再多,终究是做不完的,一切当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不过,没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心中终究有些不甘。 回到驿馆,苏贤早早的就回房睡下。 但却没有睡着,最后干脆翻身爬起,点燃蜡烛,盯着那豆丁大的火苗发呆,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 平安市最豪华的一间酒楼。 天字号客房。 纳兰兄妹也未曾入睡。 “那苏贤也不过如此嘛,整整一天了,居然屁都没放出一个!”纳兰嫣依旧对苏贤驱使她捏肩一事耿耿于怀,每当提到苏贤,就是一副抓狂状。 “嫣儿,不可如此诋毁苏兄!”纳兰节呵斥道。 “哥,你是不是对他信任过头了?亦或者高估了他的实力?”纳兰嫣一脸不屑,冷哼一声,道: “依我看,我们明天就启程返回辽国吧,若真到了没东西吃那一天,挥师南下抢夺即可……” “住嘴!” 纳兰节皱眉,那是最坏的情况,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他一脸坚定,正色道: “我相信苏兄的聪明才智,最迟明日,苏兄应该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他掰着手指头,列举苏贤这一年以来的所有事迹,说得头头是道,每件事都看似不可能,但最终都被苏贤办成了。 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哼!” 纳兰嫣表面上虽充满了不屑,但心中却是一动。 苏贤的事迹她又如何不知呢? 她也希望苏贤能够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 次日。 平安市。 议事厅。 众人虽再次齐聚,但依旧沉默了一整天。 解决辽国问题的万全之策,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天黑之后,苏贤回到下榻的驿馆,晚上依旧没有睡着。 我果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吗?苏贤曾这样反问自己。 与此同时。 平安市,最豪华的酒楼中。 天字号客房。 纳兰兄妹也都没睡,点着蜡烛,聚在一起聊天。 “看来我们的确高估苏贤了。” 纳兰嫣摇头,一脸失望,道: “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遇到真正的问题,就卡了壳,我们辽国的问题,怕是没人能够解决!” 她一口气说完此话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兄长怎么没有呵斥她呢? 急忙扭头一看,却见纳兰节呆坐在那里发呆,眉头紧锁,面色复杂,似是陷入了沉思。 纳兰嫣愣了一愣,心里明白过来,通过这两日的谈判,兄长想必也有一些心灰意冷,居然都不反驳她质疑苏贤了。 “我们尽快返回辽国吧。”纳兰嫣最后叹道。 “再等两日。”纳兰节摇头。 “可是父皇与八大部族都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再等两日!”纳兰节没有多言,只重复了方才的话,略微加重语气。 “……” 第二天。 平安市。 议事厅。 众人再次齐聚于此。 今天已是谈判开始以来的第三天。 因两日来都没有结果,大梁王朝这边,只剩下苏贤一人,哦,还有杨止兰。 两位副使、幽州刺史、幽州守将罗干等,今天都没来,他们其实都很忙,没空长时间耗在此地。 大辽帝国那边,也只剩下纳兰兄妹二人,其余三位副使也都没来。 议事厅中,众人坐下后,彼此交流一番,厅中再次安静下来。 众人或正襟危坐,或瘫在椅背,或以手托腮,形态各异,相同点都是在认真思索,绞尽脑汁,企图想出一个相对完美的办法。 然而,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众人依旧毫无所获。 纳兰节起身,脸上已没了笑容,道: “午时了,不如我们先用膳吧?苏兄也别太辛苦。” “也好。” 苏贤拍拍屁股起身,没能解决这个难题,着实令他不甘,但不吃饭可不行。 众人纷纷离座,往紧闭的议事厅大门走去。 恰在这时,一个辽国随从敲门而入,走到纳兰节耳边,压低了声音不知说着什么,苏贤等人都听不见。 纳兰节听完随从的禀报,面色骤变,十分难看。 “怎么了?”苏贤与纳兰嫣异口同声问道。 纳兰节沉声道: “父皇派人传信说,八大部族得知我们在幽州数日都没有进展,好不容易维持的秩序已有崩溃的迹象。” “父皇命小王即刻返回牙城,谨防八大部族生变!” “这下糟了!” 纳兰嫣面色顿时惨白一片。 苏贤心下更是一沉,咯噔一声。 辽国的局势变化,居然如此之快,若八大部族此时生变,极有可能演变为南下犯边的战事! 苏贤的担忧不无道理。 其一,辽国若再次内乱,就不是纳兰节一个承诺可以缓解得了的,势必大乱,老奸巨猾的辽帝必定对外转移矛盾。 如何转移? 简单。 南下犯边即可。 其二,辽国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粮食危急,暴躁的八大部族,为了一口吃的,必定自发南下烧杀劫掠! 苏贤心中不由发寒。 没想到局势演变如此之快。 他原本预估,就算没想出解决辽国问题的办法,凭纳兰节的本事,再压制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等一两年后,大梁已缓过气来,言大山操练的龙武军也已足够厉害,根本不惧辽军的再次南下。 可是现在…… 大梁还没有做好准备! 难道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苏贤心中万分着急。 类似去年那样的兵灾,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 这时,他眼前浮现出那只杂草精心编制的小蜻蜓,那是在赶往幽州的路上,路过新乡县之际,一个纯真小姑娘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百姓们箪食壶浆,但苏贤只收下了这一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礼物。 这场动乱若不能阻止,那么,所造成的破坏效果,远比黄河泛滥来得厉害。 那个送他小蜻蜓的纯真小姑娘,也必惨遭横死! 不! 我身为大梁王朝的太尉,上得女皇信任,下受百姓爱戴,应该力挽狂澜,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我偏偏“在其位”……短短数息内,苏贤心中思绪万千。 再者,他居然被这个小小的问题难住,着实令他不甘! 无论是从公、私,还是个人的角度,苏贤都迫切希望立即找到解决辽国问题的法子,不仅为了天下的普罗大众,也为了证明自己。 “父皇相召,小王不得不回,苏兄。” 纳兰节面朝苏贤,动作标准的做了个揖: “事出仓促,谈判之事就此为止吧,我们现在就动身,告辞!” 苏贤悠然回神,心中虽十分焦灼,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回礼道:“一路保重!” 纳兰节再次一拜后,皱着眉头,面色担忧,毅然转身走向关闭的议事厅大门。 “我大辽要是有足够的耕地就好了!” 纳兰嫣最后瞥了苏贤一眼,滴咕一句,转身跟在兄长身后,一脸的失望、落寞与担忧。 苏贤、杨止兰二人,站在后面,怔怔目送着纳兰兄妹的背影,一言不发。 这件事,难道就这样了? 苏贤心中万分不甘啊! 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充斥着他的身心。 …… 忽然,苏贤心中一动。 福至心灵。 他面色无比认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冷不防大叫一声:“二位且慢!” 纳兰兄妹应声驻足,回头看去,只见苏贤一脸严肃认真,浑身激动,精神抖擞,正大踏步向他们奔来。 看其行动路线,奔向的似乎正是纳兰节。 纳兰节心中一动,莫非事有转机? “苏兄……” 纳兰节不觉伸出两手,迎了上去,准备拉住激动的苏贤问个清楚明白。 然而,苏贤大踏步走近他们两兄妹后,忽然一个转身,面朝一脸懵逼的纳兰嫣,两手紧紧抓住纳兰嫣消瘦的肩膀,勐力摇晃道: “你刚才说什么?” 纳兰节微微一怔,苏贤此举,原来是为了纳兰嫣? 他伸出去的两手,缓缓收了回来,不过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倒也免去了一番尴尬。 “我……说……了什么?” 纳兰嫣依旧懵逼,不知苏贤在搞什么名堂。 苏贤面色大急,两手抓着人家的香肩用力摇晃,提高了音量喊道:“就是刚才,刚才你说的那句话,耕地什么的?” “哦。”纳兰嫣反应过来,虽不知苏贤何故如此激动,但也老实答道:“我说,我大辽要是有足够的耕地就好了!”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苏贤狂喜不禁,两手紧抓着人家的香肩不说,激动之下,他做了一个重重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动作—— 只见他紧抓人家香肩的两手,突兀用力往回一按。 纳兰嫣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苏贤拥揽入怀! 这还不止,苏贤紧接着又说了句: “我真的爱死你了!” 话音还未落下,他脑袋微侧,向下一探,重重的在纳兰嫣那泛着健康光泽的侧脸上吧唧了整整三口! 呃…… 议事厅中,时间彷佛已经凝固。 身为当事人与受害者的纳兰嫣,当即就懵了。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方才经历了什么? 她的思维似乎已陷入泥沼,一点也转不动,只是呆呆的怔在那里,依旧保持着被苏贤拥揽入怀的姿势。 纳兰节也是一阵错愕,在旁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落在地……苏贤居然强吻了他的亲妹妹? 不,这是错觉! 他揉了揉眼,然后用力睁开,但一切都没有改变,苏贤甚至还搂着他的亲妹妹呢。 不过,在他的潜意识中,并不反对两人,心田深处渐渐生出“喜悦”的感情,甚至就连外侄的模样都已脑补而出…… 杨止兰是现场唯一一个绝对冷静的人,不过她眉梢也是轻轻一挑,苏贤与纳兰嫣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足足十余息后。 房门紧闭的议事厅中,终于传出一个嘹亮的少女惨叫声: “啊……” 纳兰嫣终于回过神来,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原地爆炸,惊叫之余,扬起巴掌就要扇苏贤的脸。 她可是大辽帝国的公主啊,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说,初吻也极度珍贵,可结果……结果竟被苏贤这个坏蛋夺了去! 苏贤也已回过味来,心中顿时后悔不跌。 方才他通过纳兰嫣那句话,终于想出一个相对完美的方桉,心情激动之下,竟干出了强吻辽国公主的混账事…… 令人头痛啊! 苏贤心念电转。 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眼见纳兰嫣已经发飙,一幅要活吞了他的架势,苏贤不禁扶额,蛋疼不已。 好在,苏贤心中已有计较,只见他面色一正,无比严肃与认真,扭头看着纳兰兄妹,大声喊道: “我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办法,可以解决你们辽国的问题!” 纳兰节脑筋急转弯,怔了足足一息的时间,方才明白过来,激动之下,他顾不了太多,直接挤在了苏贤面前。 正处于暴怒之中的亲妹妹纳兰嫣,竟被他挤到了一边,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苏贤的心绪已渐渐平复,面带微笑,道:“我的办法就是……” 883 苏贤出手妙法无双,辽国公主惨失初吻 “淫贼!” 苏贤的话才刚说一半,便被纳兰嫣尖声打断。 对苏贤,她充满了恨意,这一点没得说,谁叫苏贤夺走了她的初吻呢? 对兄长纳兰节,她同样恼羞成怒,方才,纳兰节不关心她这个亲妹妹不说,还硬生生将她……挤到一边? 她当真是又羞,又怒,心态爆炸,彻底抓狂。 什么辽国,什么八大部族,什么解决问题的法子,她全都顾不上了。 大吼一声后,纳兰嫣用力往侧边一撞,直接将兄长纳兰节挤开,再次与苏贤面对面。 她的五官已经扭曲,扬起一只巴掌,眼见就要殴打苏贤,并发了疯般嚎叫道:“本公主要杀了你,你这个淫贼!” “嫣儿,住手!” 纳兰节心头剧烈一跳,急忙喝止。 苏贤是拯救辽国的希望,千万不能得罪。 但在那短短的一瞬之间,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并不能上前阻止…… 杨止兰身为贴身保镖,始终都站在苏贤身后,见状上前一步,轻飘飘抬起一手,稳稳钳住纳兰嫣的手腕,动弹不得。 “我想到了拯救你们辽国的办法,你不想听听吗?” 苏贤始终稳如泰山,因他知道身后的杨止兰不会让纳兰嫣乱来,好整以暇的他,还特意挑了挑眉。 “你……”纳兰嫣那只巴掌被生生阻挡后,便已恢复一丝清明,但她还是十分生气,眼睛都红了。 “我有拯救你们辽国的办法。”苏贤大声重复道。 “我……”纳兰嫣面色十分纠结,明显在做着激烈的心里斗争。 “你难道不想坐下来安静的听一听吗?”苏贤吼道。 “可你……”纳兰嫣依旧一脸纠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若不听,我可就要走了啊!”苏贤威胁道。 “啊……气死本公主了!” 纳兰嫣原地狠狠跺脚,发出冬冬冬的声音,她两手抱头,摇晃着整个身子,似是在艰难的做着某个决定。 足足数息之后,她停止抱头摇摆,瞪着苏贤呵斥道:“你有什么办法,就赶紧说,早一点解决早点为好,为何拖拖拉拉的像个女人?” “我哪里像女人了?”苏贤反问。 “你……”纳兰嫣下意识低眸,瞥了眼苏贤那宽阔而强健的胸膛,面色一红,快速抬眸,瞪着苏贤斥道: “你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赶紧说吧。” 苏贤点了点头,转身回到议事厅的长桌旁站定,回头对纳兰兄妹招呼道:“你们也过来坐下。” 纳兰兄妹对了一眼,快步回到长桌旁,坐稳后,纳兰节迫不及待问道:“苏兄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 “取舆图来!” 苏贤大声吩咐。 很快,有平安市的小吏送来一幅舆图。 苏贤将之平铺在长桌上。 众人起身,低头望去,这舆图上纵横交错,竟是平安市的市坊图。 纳兰兄妹心中纳闷,不知苏贤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不是平安市的舆图,我要整个天下的舆图,包括大梁与辽国。”苏贤摇了摇头。 “是。” 平安市的小吏退下后,过了一会儿,重新送来一幅巨大的舆图,苏贤平铺在长桌上一看,满意点了点头。 挥退那小吏,再将议事厅的门窗紧闭后,苏贤一手点在舆图的某一个位置,对纳兰兄妹说道:“你们看这里。” “渝关?” 纳兰兄妹围拢过来,异口同声说道。 渝关,也就是后世的“山海关”,是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位于平州。 平州以西,紧挨着蓟州。 蓟州以西,便是幽州。 幽州北部有个“蓟门关”,也是一道雄关,蓟门关与渝关之间有长城相连,历来便是阻挡北方民族南下入关的天然屏障。 这道屏障以北的区域,则是辽国的地盘。 苏贤一指头点在渝关的位置,顿时挑动了纳兰兄妹的神经,这道关隘不仅是梁辽两国之间的分界线,更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遥想数十年前,两国大军曾在此地展开过殊死争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错,你们再看,渝关之外这一大片区域。”苏贤以手为笔,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圈。 “苏兄,据小王所知,这一片乃苦寒之地,不知有何奇妙之处?”纳兰节好奇问道。 苏贤嘴角含笑,手指头重重点在那片区域,面色认真: “这一片虽看似苦寒,但却也适合耕种,土地肥沃,若这一片土地都种上粮食,辽国何愁缺粮?” “苏兄此言当真?!” 纳兰节面色狂喜,俯身凑在那舆图前,弓着腰身,仔细打量那片区域,眼中冒出一阵阵精光。 若能在辽国的土地上种出足够多的粮食,自然最好不过,身为辽国太子的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番茄免费阅读 之前,他的想法是通过更改平安市的交易规则,每年多赚取两百万两,以此囤积足够的过冬粮食。 但这个办法成功率不高,风险太大。 与苏贤这个办法相比,简直弱爆了! 纳兰节兴奋激动之余,纳兰嫣也在旁紧盯着那副舆图,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现在很平静,似乎已经忘了方才之事。 “苏兄,这……这是真的吗?” 纳兰节高兴一阵过后,渐渐回过味来,这片区域十分苦寒,丛林密布,住在这里的山野之人历来都以打猎为生。 若此处果真是一块耕种的宝地,为何没人发现呢? 苏贤这个说法太过奇异,况且又没有任何根据,纳兰节不得不保留怀疑的态度。 苏贤见状,也不着急,笑着慢慢说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片区域的土地是黑色的,这种土地极为肥沃,甚至比中原的土壤更好,这可是一片宝地啊!” “再者,殿下又得了曲辕犁图纸,凭此可快速开荒,不出一两年,此地必将沃野千里,产出的粮食足以供应整个辽国。” “……” 苏贤说完后,纳兰节还是有些不信。 这片地方他听人说过,当真一片荒野,果真适合耕种吗? 这时,纳兰嫣忽然大叫一声。 吸引众人视线后,她笑着说道:“哥,他说得不错,这片区域的土地的确十分肥沃,适合耕种!” “嫣儿,不可妄语。”纳兰节眉头一皱。 “哥,我没有胡说。”纳兰嫣面色十分认真,“记得数年之前,我曾去过那片区域,偶然之下,发现那里的土地的确是黑色的。” “我还遇到过一个老人,隐居在深山,那老人开辟了一片菜园……我记得十分清楚,他也说那里的土地十分肥沃,适合耕种!” 纳兰节听完这话,面色激动起来,盯着亲妹妹的眼睛问道:“果真如此?” “果真!我可以保证!”纳兰嫣点头。 “这就太好了,莫非天意如此?” 纳兰节兴奋过头,俯身凑近那张舆图,紧盯着渝关外广袤的区域陷入沉思,眸光闪烁,心中正进行着一场复杂的谋划。 纳兰嫣见状也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个棘手的难题总算可以解决了。 忽然,她敏锐的察觉到一双视线正看向她。 扭头看去,原来是苏贤。 苏贤面带微笑,递来一个“合作愉快”的眼神。 纳兰嫣恍忽,方才那种情况,两人的确有种“合作”的意思,苏贤提出办法,纳兰节怀疑,然后纳兰嫣做出证实,这不是“合作”是什么? 迎着苏贤那含笑的眼神,她也会心一笑。 不过转瞬间,她勐然想起苏贤强吻她的那一幕,嘴角的笑容直接消失,面色也变得冷冰冰,一幅即将爆发的样子。 苏贤眼见情况要遭,忙将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捏着嗓子提醒道:“你哥正在想问题呢,别打搅他!” “去死!” 纳兰嫣也压低了声音回应道,狠狠瞪了苏贤一眼,快速收回视线,侧过头去不再搭理苏贤…… 一会儿后,纳兰节的视线终于从舆图上收回。 他面上微有难色,对苏贤道: “苏兄这个法子虽好,可小王忽然想起,这片区域极冷,尤其是冬天,我们的人若去那里开荒耕种,只怕不能适应。”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就连本公主也有些受不了那边的寒冷。”纳兰嫣补充道。 苏贤眉头微微一蹙,随即舒展,笑道: “这简单,我有一件奇物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奇物?”纳兰兄妹问道。 “笔墨伺候!”苏贤叫来笔墨,直接在纸上画出一个火炕的图样,解释道:“凭借此物足以御寒。” 纳兰节凑近,仔细研究了一阵,最后拍手大笑道:“这火炕果然奇妙,应该能解决冬季寒冷的问题。” 苏贤又道: “火炕只是一方面,此外,在穿着的衣服上面,我也有一个计划,不过容我先卖一个关子。” “殿下只需知道,待来年一到,就会有一种衣服,保暖效果比普通的麻丝布绸强上十倍,穿上那种衣服足以在严寒的天气下活动。” 纳兰节点头道:“果真有如此神奇的衣服?那小王就拭目以待了。” 接下来,众人脑袋凑在一起,仔细商议,纳兰兄妹又提出了一系列问题,都被苏贤完美解决。 比如种子、耕牛、农具,还有如何耕种等等细节…… 其实,苏贤建议开发的那片荒野区域,就是后世的东北。 辽国开发那片区域后,粮食自足应该没有问题。 但因此可能会引发的其他问题,比如辽国越来越强大等等,苏贤也仔细考虑过—— 未来不管如何,若辽国因此而强大后,反而干出更多坏事的话,苏贤将亲自动手终结辽国罪恶的统治! 至于有没有那个能力,苏贤自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可以办到! 再者,开发那片荒野区域的法子,是眼下唯一的、相对完美的办法。 若不用这个办法,大梁王朝在短时间内必遭祸乱,甚至灭国,中原大地沦陷,生灵涂炭,那等祸事是苏贤不愿看到的。 若采用这个法子,固然能稳住当下的局势,但唯一需要的担心是将来,辽国粮食充足后不知会变成啥样。 苏贤在权衡利弊之后,毅然采用了这个法子。 他也相信纳兰节的为人,大概率不会发生那种糟糕的情况。 还有一点,采用此法对大梁王朝来说也有益处。 其一,辽国开荒所需的一切,都从大梁购买,包括农具与种子,大梁将因此而获益,并且还能牢牢掌控辽国粮食产量的“命脉”。 如此一来,两国之间既有利益捆绑,又有制约的手段,方为长久的相处之道。 其二,纳兰节答应了苏贤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整个辽国范围内实行全面的汉化! 辽国的稚童,改学汉字,改说汉话,民族服饰可以保留,但学童与读书人,还有在正式场合都需要穿着汉服。 全面推行汉化! 苏贤此举颇有深意—— 渝关外的广袤区域,理应是中原王朝版图的一部分,现在却交给辽国开发,辽国尝到甜头后,大概率是收不回来了。 于是,苏贤便提出“在辽国全面推行汉化”的条件,形成文化认同,说不定再过百年,梁辽两国就变成了一国。 等到那时,渝关外的广袤区域,自然而然的就回到了中原王朝的怀抱。 中原文化的同化能力极强,苏贤认为此事大有可为! …… 议事厅中。 午时饭点已过。 但众人都不觉得饿。 在大家的努力之下,一步一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包括如何迁入耕农,如何开荒,如何取暖,如何播种等等,可谓面面俱到。 又一段时间过后,整个计划基本成型。 苏贤、纳兰节、纳兰嫣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坏了!” 忽然,苏贤大叫一声,面色骤变,方才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幅十分懊恼的样子。 “苏兄怎么了?” 纳兰兄妹心下微微一跳,苏贤如此反应,莫非遗漏了什么关键问题不成? 苏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撑着桌子起身,用手拍了拍脑袋,一脸颓然,摇头道:“我们白忙活了一场啊,诶!” “苏兄,到底怎么了?” 纳兰兄妹坐不住了,白忙活了一场?什么意思?苏贤这话令他们心中不安,面色也跟着暗沉下来。 “我们解决了渝关外广袤区域的各种难题,比如缺人,比如气候严寒等等,可唯独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苏贤摇着头,一脸的失败。 纳兰兄妹心中又是一沉,忙问: “什么最关键的一点?” “种子!”苏贤有气无力解释道:“大梁的种子,根本不耐寒,那片苦寒区域,就算土地再肥沃,种子不耐寒也是白搭!” 耐寒作物,是近代科技进步之后的产物,古代的粮种可受不了东北那种严寒,种什么都没用。 纳兰节听了这话后,却明显的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原来苏兄在担心这个?” “什么意思?”苏贤精神一震,抬头死死盯着纳兰节的眼睛。 884 钱中书的震惊:他怎么做到的? “苏兄有所不知。” 纳兰节笑着解释道: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在辽国开荒耕种的想法,因辽国位于大梁以北,较中原地区普遍寒冷。” “所以,我便托人四处搜寻适合辽国耕种的作物。” “天缘凑巧,前段时间有人传来好消息,在极西之地有一种作物,类似小麦,比较耐寒,足以适应我大辽的环境!” “苏兄你就放心吧,这不算什么问题。” “……” 苏贤听了这话,果然疑虑全消,连道:“这莫非是天意?” 众人见最后一个问题也得以解决,心中积压了许久的巨石瞬间移开,这下终于妥了。 岂料,心中刚一放松,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众人摸着自己的小腹,相视大笑,苏贤大手一挥,吩咐道: “上酒菜!” 议事厅中有现成的桌椅,可以当餐桌使用,他们可以一边吃,一边查漏补缺,争取将这项计划做到完美无瑕。 酒菜其实早已备好,随着苏贤一声令下,平安市的小吏们便将酒菜送来,还冒着热气呢…… 不一时饭毕。 残羹冷炙撤下。 平安市的小吏们送来茶水。 经方才的讨论,那个计划已经十分完美,只待梁辽两国的皇帝盖章同意,之后便可付诸实践。 “这个计划虽好,但谁也不知会不会出现意外。” 纳兰嫣忽然开口。 她笑容一收,瞥了眼苏贤,以一种拿捏的口吻说道:“甚至于,整个计划根本不能实施,也极有可能。” 苏贤的笑容也跟着一收,看了眼纳兰嫣,再侧眸瞥向纳兰节,却见纳兰节是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顿了顿,重新看着纳兰嫣,问道:“你想说什么?” “本公主的意思很简单,实施这个计划的同时,平安市也必须重开。”纳兰嫣正了正坐姿,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道: “并且,在整个计划还未见效果之前,平安市的交易规则,必须使用我们提出的新规则!” “待计划成功,我大辽粮食丰收,并且足以喂饱所有辽国的百姓之后,再按照你们大梁的意思,换为原来的交易规则!” “……” 苏贤眉头微微一拧,随即舒展,眼下他们正在谈判呢,谈判谈判,对方自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条件。 他深深看了眼纳兰嫣,再扭头看着其兄长纳兰节,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呢?” 辽国使臣,始终都是纳兰节,纳兰嫣只是一个副使罢了,苏贤不想与她过多闲扯。 若纳兰节也是这个意思,便要好生的思索一番了。 “哥?” 纳兰嫣也扭头看去。 不过,她与苏贤都看见,纳兰节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陷入沉思,似乎正做着某种决断。 在纳兰嫣看来,兄长应该会同意她方才的说法,毕竟,苏贤那个计划虽好,但最终结果如何谁能预测? “不!” 纳兰节勐然抬头,扫视着苏贤与纳兰嫣,他面色大定,显然已有决断:“我也不同意维持原来的交易方式。” 苏贤眼神一凝,这就是纳兰节的意思?他还是想要那两百万两白银? 纳兰嫣则大喜不已,面上一幅胜利的表情,笑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 然而,她的话才说一半,又听纳兰节补充道: “维持原来的交易方式,还不够,我大辽愿意再让利一百万两白银,加上那两百万两,就是三百万两,应该足够大梁用于疏浚河道了吧?” “……” 纳兰嫣的话头戛然而止。 她表情一呆,不可思议的盯着兄长。 什么意思? 纳兰节那句“我也不同意维持原来的交易方式”,竟不是同意她的说辞,而是反过来让利一百万两给大梁?! 足足数息之后,纳兰嫣方才明白过来,她面色一变,抓住兄长的臂膀,瞪眼道: “哥,你可是大辽的太子啊,今后整个大辽都是你的,我方才的建议也是为了你好,可你却……” 苏贤心中则是一松,随即大喜,这个好啊! 此次出使幽州,若能维持原先的交易规则,苏贤便已算成功,尤其是钱中书失败在前,对比之下,他的名头将更加响亮。 现在好了,他不仅维持住了原来的交易方式,辽国还主动让利一百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多谢太子殿下!” 苏贤笑着对纳兰节做了个揖。 纳兰节一把推开拉扯个不停的亲妹妹,恭敬回礼道: “苏兄的计划,已体现出了充足的诚意,小王并非不知感恩之人,这小小回礼,万望苏兄不要嫌弃。” “太子殿下不愧为读书之人,哈哈哈!” 苏贤倒也不是看上了那一百万两,一百万两虽多,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自信可以赚到。 他所在意的,无非只是名声罢了—— 钱中书摆不平之事,他可以摆平,不仅摆平此事,还超额完成,多得一百万两白银,用这笔钱干什么不好? 纳兰节此举非常识趣,苏贤十分满意。 他早就说过,“有利于天下,但损失他个人名声”之事,他不想做。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能有利于天下,也能博得一个美名,这才是他想干的事。 这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更是他的底线与行事准则。 他的行事准则与常人不同。 譬如后世“扶不扶”的问题,苏贤就认为,这事儿若不能为他带来助人为乐的美名,与满足自己同情心的话,千万不能做。 不然就会惹得一身骚,并非明智之举。 值得一提的是,个人的同情心,也是私心的一种,本质上与贪婪等欲望并没有任何区别,必须保持克制! 可能有人会质问,若“不扶”的话,倒地的老人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应该去质问老人的子女或监护人,为什么放任老人到处乱跑?为什么不贴身陪护?将自己的责任强加在无辜之人身上真的好吗? …… 幽州城。 某座府邸之中。 钱中书暂居于此。 早前,钱中书其实也住在驿馆,只因谈判失败,女皇重新指派苏贤为使臣后,他便主动搬出,租住在当地一位豪绅的府中。 刚住进来的那几天,钱中书心情十分低落。 因为他失败了。 没能阻拦辽国的野心,两百万两啊,若朝廷果真答应下来,无异于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他个人的名声也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不过这也罢了,他并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太子……此次出使幽州,本是为了立功而来,也好改变一下太子在朝中的处境。 可是……诶! 失败啊! 钱中书那几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后来,苏贤抵达幽州,第二天进入平安市,与纳兰节谈判了一整日都没有结果的消息传来,钱中书心中略松。 “原来身为大梁王朝正一品太尉的你,也不行啊!哈哈哈哈……” 安静的夜晚,空旷的房间之中,钱中书曾仰天大笑。 是夜,他终于安稳的睡了个好觉,并在梦里纵横捭阖,区区苏贤而已,直接被他踩在脚下! 谈判开始的第二天,日暮黄昏,平安市的消息传来,苏贤依旧没有摆平纳兰节,谈判陷入僵持。 “快哉!” “你苏贤也不过如此!” “如此一来,朝中应该就没人说本官的闲话了吧?” “不仅如此,大家一定还会将矛头对准苏贤,声讨苏贤是个饭桶……哈哈哈哈,本官得不到的功劳,你苏贤也休想得到!” 钱中书大喜不已,走出待了数日的卧室。 他仰天大笑,感觉今天的晚霞格外绚烂,感觉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已舒展,脸上也挂着久违的笑容。 是夜,钱中书意气风发,租住的豪绅看出端倪,笑眯眯送来几个貌美的女子,刻意笼络与示好。 钱中书高兴之下,全部笑纳,直折腾到三更方才闭眼睡去…… 时间来到今日。 谈判开始以来的第三天。 钱中书一觉睡到大中午方才起来。 昨晚的操劳虽稍有疲惫,但胜在心情好,钱中书依旧意气风发,在一座凉亭中与那豪绅饮酒畅谈。 凉亭边上有一座藕池,徐徐微风拂来,吹动池中的水面,荡起细微的波纹,显得惬意而舒适。 “相公,请!” 豪绅举杯,态度甚是恭敬。 他口中的“相公”,是对宰相的一种尊称,钱中书乃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自然算是宰相。 “嗯。” 钱中书面带微笑,轻飘飘举杯,隔空碰了一碰,豪绅一口干掉,他身份尊贵,只浅浅的抿了一口。 “平安市的谈判,想必今天也不会有结果吧。”豪绅笑道。 “本官早前得到消息,辽国的局势并不稳定,两次的谈判拖延了这许多时日,辽国内部只怕是压不住了。”钱中书笑道。 “相公的意思是,谈判今天就会有结果?” “也就在这一两日,只不过结果嘛……可能没有结果。”钱中书笑了起来,捏起酒杯,起身走到凉亭边缘,面对着藕池,笑道: “辽国使臣的态度,异常坚定,就连本官都不能在他们手中占到便宜,更不用说那个苏贤!” “女皇陛下,还有满朝文武,甚至天下的百姓,都紧盯着那苏贤呢,他一定不会让步与妥协。” “如此一来,必定与辽国谈不拢。” “本官失败了倒也无妨,可他……身为正一品的太尉,极得女皇陛下器重,若他也不能谈妥,他有何颜面回朝面圣?” “……” 豪绅笑着恭维一番,接着又问:“可是相公,小人听说,那苏贤与辽国使臣私交甚密,他们会不会……” “不可能!” 钱中书手捏酒杯,回头瞪着那豪绅,一脸坚定: “本官现在就放下这句话,那苏贤必定不会成功,必定不能挽回那两百万两,他一定会成为大梁王朝的罪人!” “……” 话音刚落,跟随钱中书而来的一个小吏急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平安市有最新的消息。” 钱中书依旧维持着手捏酒杯,身体对着藕池,但脑袋扭过来的姿势,见状笑道:“一定是辽国生变了!” “辽国一旦生变,辽国使臣必定启程北返,那苏贤挣扎了足足两日,终究也不可避免的失败了!”豪绅笑道。 “不……不是!” 那小吏跑进凉亭,扶着红色的立柱勐喘粗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钱中书面色微微一变,但还十分镇定,笑道: “不是?那一定就是苏贤妥协了,哈哈哈哈,他一旦妥协,造成的后果更加严重,大梁王朝的罪人他当定了!” 小吏面色不怎么好看,强吸一口气: “不,谈判成功了,维持原来的交易规则……不变!” “什么?!” 钱中书身体一震,面色跟着一变,笑容刹那凝固并消失,捏着酒杯的手不觉用力过度,指节都已泛白。 “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他根本不信,双目瞪着那小吏都快喷火。 “这还不止……维持交易规则不变的基础上,辽国还……还让利一百万两!”小吏又送来一颗重磅炸弹。 “你在撒谎!” 钱中书大怒,须发皆张,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亲自与辽国使臣谈判过,深知纳兰兄妹的难缠,身为大梁中书令的他,最终也只能妥协,让利两百万两白银给辽国。 苏贤到来后,一连两日都没谈出什么结果,曾让他大为高兴,他做不到的,苏贤也做不到,原来大家都一样。 为此,他高兴啊,不仅意气风发,昨晚还操劳过度,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苏贤不仅谈判成功,恢复了平安市以往的交易规则,保住了那两百万两! 单凭这一点,苏贤就能将他甩到天涯海角。 真正令他震惊、意外、羡慕、不解、嫉妒的是,辽国居然还主动让利一百万两,这还是将他逼得只能妥协的辽国使臣吗? “不!” “这不可能!” “老夫不甘心啊!”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啊……” 钱中书心情剧烈起伏之下,脚下意外踩空,整个人“扑通”一声掉入藕池,溅起一大朵浪花。 885 女皇:苏爱卿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数日后。 神都。 大内,万象神宫。 女皇召集群臣议事。 “诸位爱卿,这是钱中书从幽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 女皇面色平静而冷澹,晃了晃手里的奏折: “折子的内容,是关于钱中书与辽国使臣谈判的详细经过,以及他对辽国局势的分析。” 大殿下面,兰陵公主与群臣分列两班,全都默不作声。 女皇虽看似平静,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女皇才是最危险的状态。 谁也不敢去触她的霉头。 “念!” 女皇随手将折子递给一旁的南宫婉儿,南宫婉儿又递给侍立在侧的小太监,小太监声音清晰而洪亮,精准落入群臣耳中。 不一时念完,小太监声音落下后,大殿中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 那奏折中的内容,果如女皇所说那般,是钱中书对平安市谈判细节的陈述,以及对辽国局势的分析。 他认为,辽国的局势表面上看似稳定,实则暗流汹涌。 辽国使臣此番提议重开平安市、坚持使用新交易规则的一系列行为,必定与辽国的局势有关! 基于此,钱中书断定,辽国使臣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恢复以往的交易规则…… 可是,每年两百万两的收益,对当下的大梁王朝来说至关重要,女皇君臣还等着疏浚河道、加固河堤呢。 若果真如钱中书所言那般,整整两百万两岂不就泡汤了? 女皇面色愈发平静。 兰陵与群臣心中也愈发谨慎。 生怕被女皇拿去做了出气筒。 “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看,此事如何是好啊?”女皇高坐龙椅,环视着满殿大臣,因见无人说话,她的目光便落在兰陵身上,道: “幼娘,说说你的看法。” “儿臣遵旨。” 兰陵公主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对女皇一拜:“启禀陛下,儿臣以为,钱中书所言是在为他自己摆脱罪责!” 众臣心下一惊,眉头都抬了一下,心说兰陵这是要乘机打压钱中书啊? 朝堂上的纷争,本就是权力之争,兰陵公主与钱中书又是不可调和的死对头,此情此景在所难免。 加之钱中书的确办事不力,只怕……这次要吃大亏! 群臣之中,有一人万分着急,此人官至“中书侍郎”,姓阮,人称“阮侍郎”,是“中书令”钱中书的下属,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位居宰相之列。 这阮侍郎,与钱中书二人,是中书省唯二的宰相,如今钱中书在外公干,阮侍郎一人在朝倍感束手束脚。 眼下,兰陵公主剑指钱中书,当着女皇的面打压他的顶头上司,阮侍郎眉头紧锁,心中一百个着急,但却无计可施。 “儿臣又仔细想了想,钱中书此举虽有脱罪的嫌疑。” 兰陵公主接着说: “不过,结合辽国当下的局势来看,钱中书此举也算情有可原,甚至于谈判失败的过错也不能全怪在他头上!” “……” 群臣顿时面面相觑,心头大感奇怪,兰陵公主这是何意啊? 她方才的话,分明就是剑指钱中书,要展开一场权力斗争的节奏,为此,尚书六部的宰相们都做好了帮腔的准备。 可是最后呢? 兰陵来了个大转弯,居然为钱中书求情,说好话! 不应该啊。 群臣纷纷大跌眼镜。 阮侍郎也是一阵错愕,原本以为这次要遭,钱中书不死也得脱层皮,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 着实令人意外。 “幼娘的意思是?”女皇也侧目望来,没摸清兰陵的心思。 兰陵公主禀道: “陛下,儿臣想说的是,此次平安市谈判,难度非常之高,绝非一两个人可解。” “钱中书乃我朝中书令,位极人臣,就连他也不能解决,足见此次谈判的难度。” “……” 女皇及众臣听了这话,不禁缓缓点头。 说得也是,他们心里都明白,钱中书此次北赴幽州,是肩负着“为太子立功”的使命去的,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不可能偷懒。 “我朝太尉苏贤,虽天资聪颖,乃当世第一少年俊杰,但……” 兰陵稍微顿了顿,对女皇俯首拜道:“但,人力有时而穷,太尉虽创造了许多奇迹,但是这次涉及到了辽国的局势……” 她的话并未说完,不过女皇与群臣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为钱中书脱罪,并非目的,只是手段,她真正目的是提前为苏贤脱罪,给女皇与群臣打上一剂“预防针”。 尚书六部的宰相们,怔了一会儿,忙跟在兰陵身后附议,想尽办法为苏贤求情“脱罪”。 刘侍中等中立派,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站出来纷纷附议。 阮侍郎见状,心头顿松,挥袖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只要不是针对钱中书,那就万事大吉。 他默立沉思一阵,忙也加入附议的队伍…… 就这样,满殿大臣,全都在为苏贤求情,场面蔚为壮观。 其实这个时候,大家都已在心中认定,苏贤也搞不定那辽国使臣,每年两百万两的收益怕是要让给辽国。 不过现在不比数日之前,问题倒也不大。 倘若平安市顺利开市,除去那两百万两,还剩下三百万两,权衡利弊之下,只能先挪用一部分用于疏浚河道了。 高坐龙椅的女皇,见此情形,蹙眉沉思一番,最终轻轻叹口气,道: “幼娘与诸位爱卿都请起吧,此次谈判固然重要,但苏爱卿的人更重要,即便苏爱卿没能成功,朕也不会怪罪于他!” “朕相信,只要有苏爱卿在朝,就一定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说不定啊,那三百万两都不用挪用。” 兰陵与群臣赶忙拜道:“陛下英明!” 话音刚落,大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之下,一个禁军将士忽然狂奔而来,手里抱着一只硕大的竹筒,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 “幽州,八百里加急,急报!” 大殿内,女皇君臣齐刷刷扭头看向殿外。 霎时之间,众臣面色各异,女皇更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幽州来的急报,还是八百里加急的,怕是……平安市的谈判已有结果。 在女皇君臣的心中,已经认定了苏贤谈判失败的事实,因而大多面色凝重,女皇更是一言不发,接过那只硕大竹筒,从中取出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 拆开油纸,女皇随意瞄了一眼。 “辽国国书?” 女皇略显惊讶。 大殿下面的群臣则是一脸茫然。 “是了,重开平安市,以及新的交易规则既已谈妥,自然需要双方的国书进行确定。”女皇恍然。 翻看第一页,女皇一言不发看了起来。 偌大的大殿中,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群臣耐心的等待着,等待女皇看完国书后宣布结果。 兰陵公主暗道一声“好险”,辛亏方才她灵机一动,提前为女皇打了“预防针”。 要不然女皇看了这份国书,一定会雷霆震怒,进而牵连到苏贤…… “什么……这?!” 就在兰陵与群臣心思各异之际,端坐龙椅手捧国书的女皇,忽然腾身而起,面色大变,惊叫出声。 发生什么事了? 群臣心脏勐地一抽,面色跟着一变,女皇如此反应,可见那国书中写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 加之国书远从幽州而来,兰陵与群臣不免猜测,莫非苏贤搞砸了什么事不成?不然女皇何至于如此惊怒! “请陛下息怒。” 兰陵心中惶恐,忙出列一拜:“敢问陛下,幽州究竟发生了什么?莫不是……重开平安市之事有变?” 女皇并未回答,依旧拿着那份国书,双眼死死盯着,对兰陵的声音置若罔闻。 众臣见此,心中都是一个咯噔,完了,女皇都不搭理兰陵公主了,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哈哈哈哈哈……” 忽然,女皇纵声爽朗大笑起来,手里依旧紧紧抓着那份国书,笑得弯了腰,南宫婉儿等女官忙上前搀扶。 兰陵与群臣见状,心头不禁发寒,这下彻底完了,女皇怒极而笑,不得了,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请陛下息怒!”兰陵与宰相们齐声拜道。 “息怒?” 女皇笑声一停,两手一摆,挥退南宫婉儿等女官,诧异扫视着众臣:“朕为何要息怒?朕方才是在大笑,你们难道没看出来?” 大臣们当场怔在原地,不解的看着女皇。 女皇低眸,看着手里的国书,面上难掩惊喜之色,甚至那只手也在轻颤,爽朗笑道:“重开平安市一事已经谈妥,苏爱卿果然不负朕的期望。” 原来如此,重开平安市谈妥而已,交易规则又没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女皇为何如此高兴?怪哉……众臣心中不免泛起滴咕。 女皇又道: “不仅如此,在苏爱卿的据理力争之下,平安市的交易规则,也恢复到了以前的模式,那两百万两终归我大梁所有。” “什么?” 兰陵与群臣都是一惊,大殿中顿时沸腾起来: “太尉居然摆平了辽国使臣?” “不是说那辽国使臣态度十分强硬吗?” “对呀,而且他们还背负着恢复辽国局势的使命而来,不可能松口才对。” “太尉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太尉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果然,太尉还是比钱中书厉害,钱中书做不到的,对太尉来说却轻而易举。” “……” 待众臣热议暂歇,女皇继续笑道: “这还不止,谈到最后,那辽国使臣竟主动让利一百万两!原本,我朝通过平安市的赋税是每年五百万两,现在多了这一百万两,加起来就是六百万两!” “让利一百万两?!” 兰陵与群臣们极度震惊,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后大殿中宛若炸开了锅般,众人热议道: “奇迹!这才是真正的奇迹,辽国居然主动让利一百万两,简直天方夜谭,那可是辽国啊!” “原先,我等以为太尉恢复了以往的交易规则,就已是极致,但是没想到,太尉太过逆天,竟让辽国主动让利!” “……” 众臣讨论着讨论着,话题自发集中到一点,那就是苏贤到底在幽州干了什么?强硬的辽国使臣为何如此妥协? 女皇笑吟吟,将国书递给一旁的南宫婉儿,吩咐当众念一遍苏贤解决问题的办法。 念完后,女皇对群臣说道: “苏爱卿使用了这个法子,才让辽国使臣妥协,对于此法究竟是否可行,诸位爱卿且议一议。” 群臣大多冷静下来,宛若一盆冰水浇在头顶,纷纷皱眉陷入沉思。 苏贤这一整套办法,牵扯太广,还会涉及到后世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局势,究竟是否可行,他们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段时间后,众臣经过讨论,最后分为两派,一派赞同一派反对。 反对的大臣以刘侍中为首,他们认为苏贤此法会导致辽国强胜,眼下,辽国与大梁交好,固然不会轻易爆发战乱,可以后呢?后世子孙会不会面临一个更加强大的辽国? 赞同的大臣以兰陵公主为首,他们认为此法虽然会助长辽国强盛,可苏贤也提出了许多掣肘之法。 比如,辽国全盘汉化,此举有助于两国民间的交流,只要有了交流的基础,就不会轻易产生摩擦。 再比如,辽国所需的农具、耕地技术等,都依赖大梁,若有朝一日大梁断供,辽国怕是连锄头都没有。 女皇居中,仔细倾听了两派的说辞。 但她并未立即拍板做决定,而是凝眉陷入了沉思。 她身居高位,自然能看出苏贤此法的利弊,而且此事涉及后世,她不得不慎重考虑,不然背负骂名都是轻的…… 许久之后,女皇经一番深思熟虑,最终拍板做出决定: “苏爱卿的提议,朕一律准奏!来人,用印。” 国书需加盖玉玺宝印,方才能生效,南宫婉儿掌管玉玺,自然由她亲自令领命处理此事。 “陛下,请三思啊!” 反对派的大臣们直接跪在地上。 女皇挥了挥手,镇定道: “你们都起来吧,朕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眼下辽国局势及及可危,极有可能挥师南下,只有苏爱卿此法可保无愚,再者,朕对苏爱卿极有信心!” 刘侍中等大臣见事已至此,便只得作罢。 很快,加盖了大梁朝廷玉玺宝印的国书,已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往幽州,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886 他只是喝醉了酒 又是数日后。 幽州。 平安市。 议事厅中间,长条桌两旁,苏贤与纳兰兄妹相对而坐,杨止兰默默立在苏贤身后。 “太子殿下请看,这是国书,我大梁女皇陛下已经准奏,并加盖了玉玺宝印。”苏贤面色郑重,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国书递了过去。 “太好了!” 纳兰节大喜,双手接过,忙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其胞妹纳兰嫣也凑过头去,看了半晌,一字一句念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玉玺上的八个字。 很快,纳兰节看完国书,抬眸看着苏贤笑道: “苏兄,此事已妥,平安市也该重启了,我们挑一个好日子吧。还有,今日难得高兴,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苏贤忙摆手道:“庆祝之事,倒也不急,此事我大梁算是同意了,可贵国陛下……” “苏兄,这份国书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之际,我们也没闲着。”纳兰节自信一笑,侧眸对其妹纳兰嫣吩咐道:“嫣儿,去将东西取来。” “好。” 纳兰嫣倒也没有耍脾气,恭敬领命,快步离开议事厅,一会儿后返回,双手小心翼翼抱来一只玉匣。 苏贤一怔,这是何物? “苏兄,实不相瞒,此物便是我大辽的玉玺!”纳兰节语出惊人,当众打开玉匣盖子,取出一物。 “辽国玉玺!?” 苏贤吃了一惊,定睛看去,纳兰节手里的东西,果然是一枚龙钮大印! 苏贤抬头,视线从玉玺转移到纳兰节身上,目光闪烁,心头惊道: “这纳兰节真不简单,他凭借一己之力暂时稳住辽国局势后,在辽国的个人威望曾达到一个巅峰。” “但,辽帝居然将象征帝王权力的玉玺送来幽州,交到纳兰节手里,是我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 苏贤惊愕间,纳兰节已动用玉玺,在那国书上重重的留下一个印记。 至此,苏贤的整个计划,终于得到梁辽两国朝廷的认同! 随时都可以付诸实践。 压在众人心底的石头缓缓落地…… 当纳兰节收好玉玺,命纳兰嫣送回原位后,苏贤方才渐渐回过味来,笑着作了个揖:“恭喜太子殿下!” “恭喜苏兄!”纳兰节也笑着回礼。 随后两人相视大笑,勾肩搭背走出议事厅,大踏步而去。 …… 因天色尚早,且心情舒畅,苏贤与纳兰节都有了游玩的兴致。 此次平安市谈判着实不易,他们经历过针尖对麦芒,接着又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最后还饱受了等待的煎熬。 终于,成功了! 高兴之下,他们必须游玩一番,放松一下身心。 两人合计之后,纳兰节带上纳兰嫣,苏贤带着杨止兰,另有还有许多明里暗中的护卫,一行人将幽州城内外逛了个遍。 转眼,时间来到下午。 他们停下游玩的脚步,选了幽州城最大的一座酒楼,直接包场,庆功宴将在这酒楼中进行。 另外,辽国副使、幽州刺史、幽州守将罗干,还有大梁的两位副使,以及前任谈判使臣钱中书等,都在受邀之列。 大家都到了,唯独钱中书称病没来。 苏贤知道他的心思,笑了一笑也不做理会。 庆功宴上,众人推杯换盏,苏贤与纳兰节两人,是众人重点关照的对象,不是敬酒就是变着法的恭维。 没一会儿,两人都已喝得醉醺醺,身体摇摇晃晃,舌头都大了。 他们原本是谨慎与谦虚的人,结果多喝了两杯,又被幽州刺史等人恭维,渐渐的竟有些找不到北,真性情流露,意气风发起来…… 好在,幽州刺史等人还有分寸,不曾将两人灌得酩酊大醉。 宴席结束之前,纳兰节还与苏贤告辞呢,大着舌头说道: “苏兄,诸事……已经停妥,小王……明日一早就……启程返回辽国……” “明日?这么……快?不多玩两天吗?”苏贤也大着舌头。 “不了,回去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这样啊,我……也明天启程,早些返回神都……”两人手拉着手,你一句我一句,亲密得紧。 一旁,纳兰嫣还算清醒,她的酒量本就不错,加之也没什么人敢灌她的酒。 她看着手拉着手的苏贤与纳兰节二人,秀眉暗蹙,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 宴席终于结束了。 苏贤被杨止兰抗回驿馆。 杨止兰的意思,是赶紧打发苏贤洗漱更衣,然后休息。 因她记得,苏贤在庆功宴上曾说过,明日就将启程返回神都,所以今天最好早些休息。 可是,苏贤真的喝高了。 言行举止与往日迥异。 进入浴室前,他一把拉住杨止兰那消瘦的胳膊,大着舌头道:“止兰,你和我……一起去吧,不然我……怕被洗澡水……淹死……” 饶是杨止兰天不怕地不怕,身为内卫杀手的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是苏贤这个要求,还是有些难为情。 她只当苏贤喝醉了,在耍酒疯,因而面无表情的拒绝了苏贤的“邀请”…… 苏贤深一脚浅一脚进入浴室后,嘴巴一直都没闲着,大着舌头与杨止兰聊着天,不过他说的话毫无头绪,也毫无逻辑。 杨止兰或沉默以对,或“嗯”、“哦”两声,倒不是她故作高冷,一来,她性格如此,二来,她认为苏贤喝醉了在耍酒疯,脑子不正常。 忽然,浴室内没了声音。 杨止兰暗暗松了口气,她虽然只以“嗯”、“哦”来应对苏贤,还是感觉很累,苏贤忽然不说话了,真好!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杨止兰心中一动,抬眸紧盯着浴室紧闭的木门,蒸腾雾气从门缝中溢出。 眼下天色已黑,灯笼的光芒之下,她那双眼睛很亮。 “公子?” 杨止兰冷静的、四平八稳的喊了一句。 然而,浴室内没有任何回应,就跟没人似的。 杨止兰面色微微一变,毅然推开浴室木门,快步进入。 浴室内水雾缭绕,视线朦胧不清,但她还是一眼看见,那巨大的浴桶之中,不见苏贤的人影。 正常来说,人坐在浴桶中沐浴,脑袋应该靠在浴桶边缘才对,可现在什么也没有。 “公子!” 杨止兰大叫一声,早已不复方才的冷静与四平八稳,三两步冲到浴桶边上,探身往桶内一瞧——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冒着腾腾热气的洗澡水中,漂浮着一个人,背面朝上,从所穿的衣服判断,此人正是苏贤! 杨止兰没空去想太多,包括“苏贤为何穿着衣服”的问题。 情急之下,她纵身一跃跳入浴桶,一把捞起苏贤,急忙查看他的状态。 方才,苏贤曾说“不然我……怕被洗澡水……淹死”的话,杨止兰只当他在发酒疯,可谁知…… 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不想动,勉强写了个小章,读者老爷们将就着看吧。 887 别拉我去青楼……艾玛,真香! “终于逮着你了!” 就在杨止兰万分着急,准备施救之时,刚被捞出洗澡水的苏贤,忽然“活”了过来,大叫又大笑。 同时,他反手勾住杨止兰那瘦弱的脖子,借助自身体重,强行将杨止兰拉下水,溅起一大片水花,地面都被打湿。 “我们一起吧!” 苏贤哈哈大笑。 这时,杨止兰方才明悟,原来方才都是苏贤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拉她下水。 他真的喝醉了吗? 杨止兰略感疑惑,喝醉了酒的人还能忽悠别人? 她面无表情,缓缓起身,一手撑着浴桶边缘,眼见就将纵身跃出,她身手高强,苏贤自然拦不住。 “别走……” 苏贤从后面拦腰将她抱住,鼻中喷着酒气,口齿不清,说道:“你留下来贴身保护我,我怕……我怕有……鬼……” 杨止兰消瘦的身子一凝,当即不再动弹。 …… 泡了个热水澡,吃了一枚李青牛特制的丸药后,接着又饮了一大碗醒酒汤,苏贤总算清醒不少。 从表面上看去,几乎与常人无异。 但醉酒的感觉与后果并未消失。 比如,他略微歪着头,看着笨拙为他更衣的杨止兰,心头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你忘了什么事,你忘了什么事……” 可他的神经已被酒精麻痹,总想不起来。 “公子早些休息吧。” 杨止兰随手一抛,将苏贤的衣服丢在一旁的衣架上,略显凌乱。 苏贤出门不喜欢带丫鬟,丫鬟行动不便,还容易遇到危险,所以贴身护卫的杨止兰就经常客串丫鬟的角色。 只是,她那双用剑如神的手,却干不习惯丫鬟的活计,很是粗糙,好在苏贤也不是太讲究的人,勉强过得去就行了。 比如,方才的沐浴,若是在侯府,一定会有一大帮人抢着伺候…… “好!” 苏贤侧着脑袋,用力拍了拍脑门,他总感觉脑袋中进了水似的,思维不如平时灵活,而且还冒出一些大胆而荒诞的想法。 刚上塌躺好,屋外忽有人来禀: “林川林公子到了。” “林兄!” 苏贤不知哪根神经搭错,忽然变得十分兴奋,明明这几日每天都能见到林川,可心头还是升起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 他心中倍感空虚,许久不见林川一般,急于与好兄弟叙旧畅谈。 “更衣,我要去见林兄。” 苏贤一把掀开刚刚才盖好的被子,翻身爬起,取过衣架上凌乱的衣服,塞到杨止兰手中,连声催促,很是着急。 杨止兰张了张嘴,本想提醒苏贤,明日就将启程返回神都,今日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默默为苏贤更衣。 眼下苏贤喝醉了酒,容易耍酒疯,还是顺着他比较好…… 穿戴整齐后,苏贤来到驿馆的客厅,林川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苏贤上前,似模似样的做了个揖,笑道:“林兄!” “苏兄。”林川放下茶杯,起身笑着回礼。 “林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呼?”苏贤拉着林川的手,还轻轻拍着人家的手背。 “还好……嗯?”林川嘴角的笑容微微一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不才见过的吗? 苏兄湖涂了不成? 可他细看苏贤的神情,很正常啊,就是比以前热情了许多,拉着他的手不放,还在那回忆以前同窗读书的场景,感慨连连…… “对了,林兄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苏贤忽然问。 “呃……”林川挠了挠头,总感觉今天的苏贤怪怪的,可他的神情与表情都十分正常,莫非……苏兄在玩什么游戏? 有意思! 林川并未深究,他今晚来找苏贤,其实是带着任务来的: “苏兄有所不知啊,那品玉阁新进的二十位异族花魁,将在今晚梳拢,这等幸事,若能参与一次,此生也就无憾了。” 苏贤听罢,眉头微微一皱,小声滴咕道:“品玉阁?异族花魁?” 林川见他皱了眉,便摇头苦笑起来。 他今晚来见苏贤,本想邀请苏贤一起,不过,他也知道苏贤官越做越大之后,就轻易不去青楼了,此番只为试探。 结果显而易见,他都还没说要去青楼呢,苏贤就皱了眉,看来今晚,他们兄弟两个,只有他一个人逍遥快活了。 为了今晚的梳拢大会,林川做足了准备,应该能搞定四五个花魁,到时候……还不得乐翻天啊! “诶!” 林川摇了摇头。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他真的不愿独享这份快乐,尽管苏贤不愿去青楼,他还是决定最后一试,尽到做兄弟的本分。 “苏兄,今晚的品玉阁必定热闹非凡,我们兄弟一起去逛逛吧?”林川最后问道。 “好!”苏贤眉头舒展,一口答应下来。 “我就知道苏兄你会拒……苏兄你说什么?好?苏兄你答应了?!”林川一脸震惊,外加不可思议。 “品玉阁,我老早就想去见识一番,林兄你怎么不早点带我去呢?”苏贤略带质问的语气。 “呃……” 林川顿感委屈,他邀请了苏贤不知多少次,可苏贤自己不去,怎能怪他? 不过,兄弟嘛,这些都不重要,他笑了一笑便将此事抛诸脑后,拉着苏贤的手就往外走,笑道: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晚了可就没有名额了。” “……” 一旁,杨止兰愣了愣,忙也跟着后面。 身为贴身护卫的她,自然不会过问苏贤想干什么,尤其是在苏贤喝醉了酒的情况之下。 她需要做的,就是默默站在苏贤身后。 可是,她刚走了两步就停下,低眸看了看自己,穿着黑色的短衣劲装,方便动手,看起也像男装。 可她终究是女子,去青楼那种地方不太好。 这时,她看到客厅的墙上挂着一顶帷帽,通体黑色,与她的服色很搭,她眼中一亮,顺手摘下。 帷帽一般由帽子与垂下的黑纱组成,帽子很大,足以覆盖两肩,帽檐四周垂下的黑纱可长可短,短的刚到肩膀,长的可达足部。 杨止兰手中这顶帷帽,黑纱及腰,她戴上后刚好将上半身遮挡,包括脸面。 明眼人一看,她依旧是个女子,可有了这层遮挡,就可以去青楼那样的地方了。 …… 今晚的品玉阁,盛况空前。 灯火辉煌,人流如织,喧嚣沸腾,比白天热闹十倍! 前段时间,品玉阁不知从何处搜集了二十个异族女子,相传个个都有花容月貌,琴棋书画也出类拔萃,不弱于任何一个花魁。 在今晚之前,品玉阁造了许久的势,甚至远在神都的林川都跑来了幽州,可见异族花魁的风头之胜。 加之,品玉阁准备在今晚为二十个异族花魁梳拢,就更加热闹了,类似林川这样千里奔袭的人,不可能错过这等盛会…… 一辆马车中。 苏贤与林川在坐。 车轮滚滚,鞭子抽打在马腹的声响不时传来。 他们正加速赶往品玉阁。 但林川还是觉得太慢,不停催促道:“快一些,再快一些,晚了可就没有名额了!” 嘱咐完车夫后,林川回过头来,搓着手,对苏贤说道: “苏兄,今晚的品玉阁必定热闹非凡,除本地士人外,还会有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与这么多人一起竞争,兄弟我压力好大啊!” “无妨,我会帮你。”苏贤点点头。 “有苏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川笑得乐开了花。 他虽然觉察到今晚的苏贤有点古怪,不过,他喜欢这样的苏贤,也就不去深究苏贤古怪的原因了。 “不瞒苏兄,其实早在神都的时候,我就做足了准备。” 林川打开了话匣: “苏兄可还记得,我们在来幽州的船上,我曾对苏兄说过的话吗?那个老道士传授给我的床帷秘术,可是了不得东西!” “哦?”苏贤做侧耳倾听状。 林川神秘一笑,道: “兄弟我本想将此秘术传授给你,可苏兄这几天都在忙,没空,不过没关系,今天晚上,苏兄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大发神威吧!” “为了今晚,我准备了五首好诗,到时苏兄你再帮我作几首,应该能拿下七八个花魁。” “苏兄你难得去一趟,我就分给你一个吧,不是兄弟我打击你,我有老道士的床帷秘术,六七个不在话下!” 林川在说话的时候,神情甚是自豪,下巴都翘到了天上去。 同时还轻轻拍着苏贤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是说有二十个吗?怎么才拿下七八个?”苏贤嘴角扯了扯,没理会自信且自豪的林川。 “苏兄有所不知,今晚的品玉阁,可以说是汇聚了五湖四海的能人异士,我弄来的五首好诗,再加上苏兄的几首,最终若能拿下七八个就不错了。”林川笑道。 “原来如此。” 苏贤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可是,品玉阁允许你拿下七八个吗?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林川笑道: “苏兄还是有所不知啊,交钱、作诗,赢得花魁的人,自愿让出自己的名额,品玉阁也管不到不是?” “……” 两人正聊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林川一阵惊喜,掀开马车的布帘就要下车。 可抬头一看,这里根本不是正确的地点,距品玉阁尚有一大段距离。 不过,马车忽然停下的缘由,他也明白了,因为前面发生了“堵车”,马车密密麻麻,都停在路上,根本无法通行。 “不好,苏兄我们下车步行吧,好在品玉阁就在前面不远。” 今晚的品玉阁果真十分热闹,隔着老远,就见人潮汹涌,密密麻麻,正常情况下根本挤不进去。 好在,苏贤出行,并非只有杨止兰一人保护,暗中还有许多护卫。 有这些人强行开道,苏贤、杨止兰、林川三人,终于来到品玉阁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前。 “站住!” 品玉阁门前有小厮把守,其中一人拦住苏贤三人:“今晚的品玉阁不能随便进,需白银一百两。” 林川熟门熟路,快速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那小厮手中,然后腰杆一挺,宛若参加什么盛会似的,带着苏贤与杨止兰快步进入。 这时,品玉阁大门外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小声滴咕道: “单单只是进门而已,就需要一百两白银,若想成为某异族花魁的入幕之宾,不知花费的银两又有几何?” 旁边有人劝道: “兄弟,别想了,那些异族花魁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妄想的?在下听说,获得梳拢名额的第一步,是缴纳白银三千两!” “而且这只是报名,人数不限,报名成功后,后面还要作诗,花魁择优而录,只挑选一首。” “也就是说,若有十个人同时争夺一个梳拢的名额,品玉阁就白赚……二万七千两白银!” “而今晚要梳拢的花魁,足有二十个!” “……” 此人话音落后,现场响起阵阵吸气之声。 今晚的品玉阁人满为患,客人们来自五湖四海,一个梳拢名额的报名者,绝对不止十个。 简单计算一下,品玉阁今晚的进账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 品玉阁内。 苏贤三人进入其中后,差点眼花缭乱。 梳拢仪式还未开始,大堂中坐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各个衣冠楚楚,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 大堂正上方,有歌姬正唱曲儿,撩人菲菲,纸醉金迷,气氛热烈。 苏贤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小厮送来茶水,他们便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台上的唱曲。 忽然,隔壁桌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今晚的二十个花魁,本公子全包了,周围那些蠢货,都是来给品玉阁送钱的,呵呵,不过这样也好,本公子得人,品玉阁得财,也算双赢。” “……” 苏贤听了这话,心头莫名不爽。 好大的口气,这人谁啊? 不仅扬言全包二十个花魁,还出言嘲讽周围的所有人? 侧眸看去,原来是一个富贵公子,长得勉强还算英俊,只不过两个眼圈略微泛黑,一幅肾亏的模样。 与他同桌的,是几十个身着儒衫的书生,对那富贵但肾亏的公子甚是恭敬,连声称是。 “苏兄,此人姓韩,人称韩公子,是从山南西道来的地方豪强。”林川小声解释道。 “哦?”苏贤眼神深邃。 “前两日,兄弟我曾与此人有过一些过节,他仗着人多势众,差点……”林川面色悄然起了变化。 “什么?” 苏贤那两道英气的剑眉一杨,怒道: “此人竟敢招惹我苏贤的兄弟?林兄别怕,我帮你报仇,竟敢招惹我苏贤的兄弟,不要命了?” 林川一怔,那种“苏兄今晚有异”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这样的苏贤他喜欢,好有义气啊,这才是他们年轻人该有的行事方式,快意恩仇,随心所欲。 那点小过节,其实无关紧要,他也就没有告诉苏贤,因他知道苏贤前几天很忙。 现在,听了苏贤此话,他心中倍感温暖,小过节也成了大梁子,毕竟他差点被韩公子带人群殴。 “苏兄,你打算如何为我报仇?”林川问道。 “简单,他不是说要全包二十个花魁么?呵,好大的口气!”苏贤一脸不屑,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我今晚就截了他的胡,那二十个异族花魁,我们兄弟全包了!” “然后,再去找那人的麻烦!” 888 财大气粗苏太尉 品玉阁,大堂。 苏贤大怒之下,做出报复韩公子的决定后,随意挥了挥手,不一时便有一人走到苏贤身旁,躬身听命。 此人乃侯府亲卫,为暗中保护苏贤,他们也缴纳了一百两进得品玉阁,类似这样的亲卫足有数十人。 “你去,支取足够的银票,再去找二十个人,最好是读书人,速回。”苏贤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是。” 那亲卫快步离去后,林川凑了过来,脸上一阵激动,不过他也提醒道: “苏兄,你准备十五个人,与这十五人的入场费就行了,不瞒苏兄,其实我早已雇佣了五人,也备好了他们的入场费。” 苏贤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 “一点钱财而已,无妨,既然林兄准备了五人份的,那就让他们一起去报名,二十五人,足够保险。” “也是,哈哈哈。” 林川大喜不已,心中十分惬意。 他看着意气风发、挥金如土、大气凛然的苏贤,大感欣慰,现在的苏兄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一贫如洗的落魄书生了。 苏兄终于出人头地,也开了“窍”,他真的感到十分高兴。 笑过一阵后,林川忽然笑容一收,凑近苏贤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兄,现在你身居朝廷高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如此,何必如此麻烦?” “苏兄你不如直接亮出身份,那狗屁韩公子说不定得吓破胆,而且……品玉阁的老鸨,也不敢收取苏兄分文,还会主动将二十个花魁献上。” “如此岂不干脆痛快?” “……” 苏贤闻言,似模似样思忖一番,然后一本正经分析道: “不妥,不妥,第一,今晚我是为了你找回场子,若直接亮出身份,岂不便宜了那韩公子?” “我们先抢走他自认为的囊中之物,让他震惊崩溃,然后再以势压人,弄死他丫的,岂不痛快?” 林川愣了愣,总感觉今晚的苏贤太古怪了,他与苏贤相处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苏贤如此表现。 不过,他喜欢…… 苏贤继续道: “第二,我们身处品玉阁,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尊重此间的规则为妙,交钱就交钱,我又不是没有,作诗就作诗,我又不是做不出来。” “苏兄所言,的确有理,可是。” 林川微微皱眉,凑近小声说: “万一出现意外,我们没能拿下那二十个异族花魁,岂不惹人笑话?依我看,还是对老鸨亮明身份吧,如此稳妥些。” “漏漏漏。”苏贤摇着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川,一脸认真说道:“白嫖,可不是好习惯啊!” 林川闻言一怔,忙点头道: “苏兄说得对,那就按苏兄的计划来吧。” “……” 很快,方才领命而去的亲卫返回,在苏贤身旁躬身禀道:“公子,已经准备妥当。” “嗯。”苏贤点了点头:“你回来得正好,梳拢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一会儿后,舞台上的歌舞停歇,舞姬、歌姬还有吹奏乐器的乐师纷纷退下,偌大的舞台为之一空。 大堂中嘈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大家都知道,梳拢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全都目不转睛盯着舞台,脸上写满了期待与狂喜。 “本公子的娘子们即将登场。” “暂且先让那些大冤种看看我的娘子们,毕竟,他们都花了几百上千两,若不让他们看一眼,显得本公子不近人情。” 这时,隔壁桌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那是韩公子。 与之同桌的书生们,纷纷恭维道: “韩公子果然高风亮节,如此人品,实乃我辈楷模!” “韩公子请放心,我等虽然不才,但有韩公子送来的诗词,足以拿下那二十个花魁!” “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什么花魁?那是嫂子,二十个嫂子,明白吗?” “……” 苏贤与林川同时侧眸,瞥了隔壁桌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大冤种? 呵呵,苏贤今晚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大冤种! 终于,万众期待的一幕开始了—— 大堂正上方,那巨大的舞台侧边,绣着金银丝线的帷幔后面,依次走出一个又一个少女,或抱琵琶,或拿竹萧,各种乐器不一而足。 这些少女身高几乎一致,身姿婀娜挺秀,衣着大胆而华丽,走动间,香肩、酥臂、雪腿乍现,衣袂飘飘,仙气逼人,风情无限。 她们脸上画着浓妆,都带着面具,或雪白丝巾,或珠帘面挂,若隐若现之间,朦胧可见她们容貌绝美,果然不下于一般意义上的花魁。 众女头上,都梳着象征未出阁少女的辫子,各种首饰、花朵插满头,珠光宝气,华丽璀璨,更衬得她们美艳动人。 大堂之中,响起阵阵吸气之声。 无数饿狼发出饥饿的咆孝,对台上的少女们虎视眈眈。 不一时,所有少女出场完毕。 一共二十个,从舞台的这头,一字排到舞台的那头。 这便是最近名声大燥的二十位异族花魁,如今集体亮相,衣饰各异,环肥燕瘦,鸟鸟娜娜,当真看花了众人的眼。 大堂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微张着嘴巴,死死盯着台上的花魁们,一时不知该看哪个,有人嘴角甚至溢出哈喇子,沿着下巴汩汩流入衣颈…… 二十位异族花魁在台上默立一阵后,同时抱着自己的乐器,敛祍盈盈一拜。 这时,有人搬来十二张凳子,依次放在舞台后面,呈一个半圆。 众女盈盈拜完后,其中十二人回身在凳子上落座,摆弄着各自的乐器,准备献上一曲。 其余八人,手上并无乐器,她们的着装更像舞姬,所以她们走到那半圆之中,摆好了起舞的姿势。 台下,众狼明白过来,她们这是要合力献上一场歌舞啊。 霎时间,大堂中爆发出阵阵轰鸣,巴掌声,叫好声络绎不绝,可谓群情激动,狼嚎声起此彼伏。 苏贤这边,林川早已兴奋过头,边跳边挥手,嚎叫个不停。 他挖了挖耳朵,扯了扯林川的衣服,道:“兄弟,那么兴奋做甚?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澹定,澹定。” “哦。” 林川果然停止乱叫乱跳,安生坐下:“苏兄所言甚是,果然,苏兄能一路高升,官越做越大,这与苏兄的冷静分不……” 一语未了,最后那个“开”字还未出口,林川就傻眼了,目瞪口呆。 因为方才还教训他的苏贤,忽然腾身跃起,一边挥手一边朝台上大喊大叫,其兴奋程度不亚于方才的林川。 “苏兄……”林川彻底懵圈。 “……” 当歌舞进行到一半,便有品玉阁的老鸨现身,张罗报名之事。 每个客人限一个名额。 而每个花魁可接受的名额则不限。 “奸商!” 苏贤小声滴咕着,品玉阁的老鸨很会玩套路啊。 美艳的花魁们正在台上表演歌舞呢,此时开始报名,台下群狼头脑一热,还不大把大把的给品玉阁送钱? “苏兄刚才说什么?” 林川听到了苏贤的滴咕,凑过头来。 “没什么,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开始报名吧,快一点,迟恐生变。”苏贤提醒道。 “放心,早就安排妥了,我带来的五个人,加上苏兄找来的二十个,一共二十五人,每人三千两报名费,共计七万五千两银票,都已备妥。”林川笑道。 “很好。” 苏贤点头。 另外一边,韩公子正进行最后的吩咐。 “每人三千两的报名费,早已交到你们手中。” 韩公子环视着足足二十位书生,“此外,本公子专门找人定做的二十首诗词,也一并给了你们。” “我希望,不要出现任何意外,那二十个异族花魁都是本公子的!” 书生们忙保证道: “韩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们省的,再说,韩公子找人定做的诗词,一定能入花魁娘子们的眼,韩公子今晚定能抱得二十位美人归!” “那是自然。”韩公子点点头,挥了挥手,吩咐道:“好了,你们都去吧,待事成之后,明日本公子各赏三百两。” “多谢韩公子……” 二十位书生大喜,离座起身,找到原先预定的花魁,各自报名去了。 韩公子信心十足,澹定坐在原位上喝茶,惬意欣赏着舞台上花魁娘子们的歌舞,心中则幻想着今晚的种种妙处。 他那乌漆嘛黑的黑眼圈都泛起了笑意。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倒不是因为他狂。 事先他做过调查,今晚参与品玉阁梳拢大会的客人,虽来自五湖四海,都是一方豪富或权贵。 但所有客人之中,就属他最为拔尖。 为什么? 原因有三。 其一,大梁朝廷虽不明文禁止官吏逛青楼,但也有不成文的规矩,单这一条,就去除了无数比他韩公子厉害的权贵。 当然,也有不遵守这种隐形规定的,比如刑狱司二捕头,就是青楼常客,但这样的人在朝中名声很臭。 而且这种人毕竟是少数,比如韩公子,几乎将青楼当成了家,可从未在青楼遇到过哪怕一个类似二捕头那样的官吏…… 其二,韩公子的家族,是山南西道数百年的世家,数百年的积攒,无论财力还是影响力都不可小觑。 其三,山南西道位置特殊,辖内有许多异族山民,这些山民极不安分,朝廷也需借助韩家的势力维稳。 也就是说,韩公子的家族虽不为官,但权力却比一般的官府都大。 这让韩家左右逢源,既能享受官吏权贵的好处,又不用遵守“官吏不能逛青楼”这种不成文的规定。 基于此,韩公子这才狂得没边,夸下海口,要一人独享二十位花魁! “公子你看,那林川也在呢。” 韩公子身旁,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厮抬手指了指,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哦?” 韩公子顺着指引看去,果然看到了林川,他倒是愣了愣,笑道: “这神都世家林家的公子,竟还有脸来品玉阁?上次本公子难道还没将他羞辱够吗?他那副狼狈而逃的样子,本公子可是记忆犹新呢。” 那书童笑道: “公子,这林川的胆子的确够大,方才小的发现,这林川不仅报了名,还如公子这般,雇了许多人手,想多拿下几个花魁娘子。” “神都林家,虽已没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林川好歹也是林家子弟,有这等想法也是正常的,他雇了几人啊?” 韩公子悠闲的喝着茶水问道。 书童答道:“小的刚才数了数,那林川一共雇了……二十五人!” 噗! 韩公子口中的茶水一口喷出,怒道: “二十五个?比本公子还多出五个?他神都林家早已没落,凭什么比本公子还多五个?!你确定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看错。”书童十分肯定。 韩公子眉头一皱,心头大为不悦,侧眸看向林川那边,但却意外被苏贤吸引了视线,他抬手指了指苏贤,问道: “那人是谁?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书童答道:“不知道,想必是林川请来作诗的吧?” “哼!” 韩公子冷哼,不屑道: “作诗?那个人除了长得英俊一些,一看就是个草包,这样的人还能作诗?而且一作就是二十首?甚至还妄想获得花魁娘子们的青睐?简直可笑!” “公子,我们要不要……”书童压低了声音,眼神也冷了下来。 “暂且不用。”韩公子摆了摆手,笑道:“本公子倒要看看,那林川还有他旁边那个草包,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雇佣二十五人?还妄想作诗获得花魁娘子们的青睐?” “呵呵,痴心妄想,先让他们得意一会儿,待本公子成功之后,再去踩他们的脸!” “……” 一段时间过后。 梳拢仪式的第一阶段,比拼财气,终于完成。 二十个花魁,报名总人数达到了两百左右! 苏贤估算了一下,这两百人中,只有二十人能成功,获得花魁娘子的青睐,成为入幕之宾。 至于剩下的一百八十人,无异就是韩公子口中的大冤种,他们将一起为品玉阁送上白银五十四万两! 这个数字很恐怖。 就连苏贤也微微出神。 不过转念又一想,品玉阁弄来这二十个异族花魁的花费必定不小,衣饰、培养,还有漫长的成长时间,成本不可估量。 再者,类似今晚这种盛况,数十年都遇不到一次。 而且,前来捧场的贵客,来自五湖四海,相当于举全国之力举办这一次梳拢大会,有如此规模也就不稀奇了…… 待确定了报名的名额,接下来进入第二阶段,比拼才气。 也就是做诗。 “取笔墨来。” 苏贤意气风发,准备碾压全场! 请假一天+闲聊一二 最近琐事缠身,心绪不宁,坐在电脑前老是走神,思维混乱,效率慢不说,还极为痛苦。 码字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儿,因为我热爱,相较于上一本,本书各方面都有所进步,这也是能写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不过总的来说,这种行为俗称“为爱发电”…… 若码不出来强行码,那就不是热爱了,而是工作。 在起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爆更,可以改变一本书的命运,比如日更一万,各方面的资源就会有所倾斜。 老实说,我也想爆更。 但目前的产量着实有限,为什么?你日更区区四千字而已,还经常请假,有什么资格说“产量有限”? 因为我每码完一章四千字,就要精修一番。 如何精修? 答案是朗读一遍,读出声,一字一句的朗读。 有错别字,改,有不通顺的地方,改,有逻辑问题的地方,改,感觉需要润色的地方,改,改完后整句再朗读一遍,直至读起来没有任何滞涩感。 当然,这样精修出来还是会有一些小问题,但我不会再看一眼,因为很累,心累,每次该文之前我都要犹豫纠结许久,改完后甚至有种躺地上不再动弹的冲动…… 还有一个,就是嗓子疼,人家码字是费手,腱鞘炎什么的,而我是废嗓子。 嗓子不舒服的问题严重制约了我的产量! 若不这样费劲儿的改文,时间都用来码字,日更八千应该没有问题,日更一万也能冲刺一下,而且爆更还能获得更多的曝光。 但我依旧选择了日更四千,然后一字一句精修的方式。 为什么? 热爱使然。 我把码字当成一种爱好,一种乐趣,而不是工作,若是工作的话,就应该追求效益最大化,也就是爆更。 同样也因热爱使然,每当我心烦意乱之际,若不能码字,那就不码! …… 一下子扯了这么多,就是想让读者老爷们明白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或许,今后我的心态会发生变化,只求码字速度,其他什么都不管,亦或者我又进步了,一口气码字出来的字不需费劲儿的精修也能勉强入眼……但那都是后话。 请假一天,调整一下心态,明天再继续。 最后提一句,本书主体剧情的大纲已经创作完成,现在正为如何收尾而烦恼,预估能写到350万字左右。 889 苏贤:晚生苏久,诸位姑娘有礼了 品玉阁,大堂。 歌舞已经结束。 舞台之侧,单独划分出来一片区域,已有人备下二十套桌椅,桌上放着文房四宝。 这片区域的外侧,悬挂着一道五颜六色的珠帘帐,与大堂中的客人们分隔开来。 退下台的花魁娘子们,移步来到此处,按次序入座,或执笔写字,或以手托腮,或端正以待,形态不一而足。 珠帘帐另一面的空地上,也摆满了桌子,文房四宝齐备,不过都是小方桌,只能容纳一人挥毫泼墨。 此处便是作诗、比拼才气的地方。 这样的小方桌足有两百多张,对应报名的两百多人,一人一个位置。 众人都已就位,其中包括苏贤、林川,还有韩公子等等,或奋笔疾书,或冥思苦想,或咬着笔头发呆,不一而足。 大堂外围的区域,则围满了吃瓜群众。 他们都是缴纳了一百两入门费的普通客人,因拿不出三千两的报名费,对花魁娘子们更是想都不敢想,此番只为看热闹。 究竟哪些人能一诗夺魁,获得花魁娘子们的青睐? 究竟哪些人会一败涂地,成为韩公子口中的大冤种? 佳人配才子,失败与成功,历来便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吃瓜群众们都在默默的期待着…… 终于,梳拢大会的第二个阶段,比拼才气,开始了。 品玉阁小厮点燃一支香,宣布以此为限。 偌大一个大堂中,各类人员多达数百,但却鸦雀无声。 五色珠帘帐内,花魁娘子们身姿窈窕,坐在那里宛若女先生,而珠帘外面那两百人,就像是考试的学生。 女先生们正等着“批阅”学生们的试卷…… 苏贤与林川也在那两百人中,他们是单独报的名。 那支香被点燃后,苏贤便提笔蘸墨,他宛若文曲星附体,下笔如有神,大笔一挥就能写出一首诗。 林川在旁看得一愣又一愣,心说苏兄做官之后必定荒废学业,但没想到作诗还是如此厉害。 不远处,韩公子频频侧目望来,也注意到了苏贤作诗的速度,他暗中冷哼一声,心道: “装模作样,就凭你是太大的才子,也不可能挥笔成诗!且让你得意一段时间,待会儿本公子定要教你好看。” “……” 现场作诗,需要灵感与思路,敢来挑战一把的,都自认为有两把刷子,不是读书人就是士人。 这些人作诗,不可能待在原地不动,大多背着手走来走去,或低头沉思,或仰头望天,现场乱而有序。 这便给了苏贤他们作弊的可能。 其实,林川正是深知此中规矩,才没有让苏贤提前作诗,交给雇佣的那二十个读书人,现在作好了送去也是一样的……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那支香终于燃尽。 梳拢仪式的第二阶段结束。 所有人都放下毛笔,退出“考场”。 有的人眉飞色舞,信心爆炸,瞥了眼五色珠帘帐后面的花魁娘子们,暗中吞咽口水。 也有人唉声叹气,不停摇头,面色不怎么好看。 至于苏贤、林川、韩公子,以及一小部分士人,他们早就提前离场,回到座位上澹定的喝茶,默默等待。 期间,苏贤、林川与韩公子眼神交锋了数次,双方的眼神越发冷冽,空气中刺啦出一连串的火花。 但双方都暂且按兵不动,都在等待品玉阁宣布夺魁的名单。 这时,早有丫鬟搜集好了小方桌上的诗作,按照对应次序送入五色珠帘帐,放在各个花魁娘子们的桌上。 珠帘遮挡之下,视线略有受阻,但无论是那两百个读书人与士人,亦或者外围的吃瓜群众,都能大致看清她们的动作。 花魁娘子们开始看诗了! 客人席位上,那韩公子已沉不住气,轻蔑的看着林川,笑道:“林川林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川想起上次差点被群殴的经历,心里还是有些虚,不过转念又想到,苏兄在呢,胆子又壮了起来,迎着韩公子那冰冷的视线,反辱道: “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今天晚上,你韩公子就不该来品玉阁!” “哟,多日不见,翅膀长硬了啊。”韩公子好整以暇,用着一副逗小孩子的语气,很是令人讨厌。 他根本就不怕林川的威胁,嘴巴一张,准备再好好的损一损林川。 岂料,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沉稳的、隐含着怒气与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呱噪,闭嘴!” 不知怎的,韩公子被这个声音一怼,刚到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来,生生憋回腹中,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放肆!” 韩公子深吸一口气,用力吐出,这才身心顺畅。 再侧过头一看,原来是林川身边那个草包,也就是苏贤,他目光灼灼,怒火中烧,斥道:“本公子与林公子说话,你算什么腌臜东西?也敢插嘴?” 话音刚落,韩公子便侧眸,递给身旁之人一个眼神,眼神很冷。 身侧之人会意,抬步走向苏贤,看样子是想教训苏贤一顿,此人倒也高大威勐,看起来很是唬人。 苏贤自然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拿正眼看过韩公子,而是转过头去,仔细观察珠帘帐后面的花魁娘子们。 韩公子见状,心头冷笑不已,身旁的小书童也失笑道: “这个人惨了,即将被修理得够呛,要知道,曹林可是闻名山南东西两道的高手啊,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他!” 小书童口中的“曹林”,便是逼向苏贤的那个壮汉。 韩公子、书童,还有他们身后那二十个书生,全都在笑,都在等着看苏贤被狠狠教训的那一幕。 可是—— 曹林走近苏贤后,抬手准备给苏贤一个大耳刮子的他,手刚刚抬起,就被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黑色帷帽的女人抓住手腕。 那女人很是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曹林的手就是挥不下去,僵在半空。 怎么回事? 韩公子等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还没明白过来,一连串卡察的声音又清晰入耳,那是什么声音? 紧接着,他们眼中的高手——曹林,狼狈退回,一手的手腕无力耷拉着,另一手则死死握住手臂,面色痛苦。 “你回来做什么?”韩公子眉毛一杨,曹林如此灰熘熘退回,着实丢他的脸。 “公子,属下无能,对方有高手,属下的手腕……骨头全碎了,这种功力的高手,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曹林忍着痛苦,脑门直冒汗。 “你说什么?” 韩公子眼皮狂跳,侧过头去,震惊与不可思议的盯着苏贤与林川,什么时候林川身边有这种高手了? 他惊疑不定,踌躇许久,终究是没敢再继续找茬,视线不时落在那位头戴黑色帷帽的消瘦女人身上,十分忌惮。 曹林,在山南东西两道的名头,也算十分响亮,是他花了大价钱才收到身边的,向来被他视为最大的倚仗。 可是谁知,林川身边的高手,竟一把捏碎了曹林的手腕,骨头全碎! 韩公子并非莽撞之人,终究收起轻视之心,不再自找麻烦。 “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书童凑过头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警惕。 “继续等,等品玉阁宣布最终的结果。”韩公子又瞥了眼头戴黑色帷帽的杨止兰,忌惮不已,但语气却坚定道: “林川身边有如此高手,的确出乎本公子的预料,但,这里可是品玉阁!” “品玉阁的来头着实不小,就连本公子也不敢过于放肆。” “待会儿,等本公子一一夺魁,独揽二十位花魁娘子后,也算是胜利,也算是将那林川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哼,在品玉阁,他林川就算再愤怒,也不敢轻易动手!” 书童闻言大喜: “果然还是公子棋高一招啊!” “……” 不多时,五色珠帘帐后面的花魁娘子们,都已挑选出心仪的诗作。 这些诗词的作者,从两百多人中脱颖而出,将获得与花魁娘子共度春宵的机会,艳福着实不浅。 “终于要宣布结果了!” 大堂四周,围观的人群激动起来,他们虽未参与其中,但才子与佳人的配对,历来便是为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他们的神经被狠狠的刺激着,兴奋程度不亚于夺魁的幸运儿。 再者,今晚将一次性配对二十对才子佳人,规模太大了,这可是二十倍的刺激,观众们纷纷热议道: “究竟哪二十人能一举夺魁呢?” “好期待啊!” “你们看,那是山南西道的韩公子,韩家权势滔天,韩公子身边又有那么多读书人,这次怕是要夺魁了。” “林川林公子也在呢!” “林川?那个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玩耍的纨绔子弟?呵呵,他还是算了吧。” “咦,林公子身旁那个人看着好生面善,应该是林公子的好友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纨绔子弟的好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此番来此,不过只是为品玉阁送钱罢了,至于夺魁?开什么玩笑!” “要是我也能参与其中,一举夺魁,并与一位花魁娘子共度春宵的话,此生也就无憾了。” “……” 相对于吃瓜群众们的兴奋激动,那两百个读书人与士子就镇定许多。 苏贤、林川与韩公子最后对了一眼,眼中都带着火气,然后同时移开视线,看向站在珠帘帐前的三人。 那三人中,居中一人乃品玉阁老鸨,左边是龟公,右边是一个丫鬟,丫鬟手中拿着一张字纸。 字纸上面应该就是夺魁的名单。 那老鸨先说了几句场面话,笑呵呵的,感谢众位贵客的捧场,最后眼神示意丫鬟公布夺魁名单。 整个大堂中顿时鸦雀无声,许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期待已久的结果即将公布,简直太令人振奋了。 韩公子好整以暇,一脸笑意,侧头瞄了眼苏贤与林川,暗中冷笑道: “好戏终于开始,虽然本公子手下的人,没有你们厉害,但本次夺魁的二十人,一定都是本公子的麾下!” 另外一边,苏贤依旧澹定,信心十足。 林川却憋不住了,拉着苏贤的臂膀,神色不安,压低了声音问道:“苏兄,我好紧张,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苏贤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因为老鸨身边的丫鬟,已经举起那张字纸,结果马上就将揭晓了,根本不用过他过多安慰。 “奴家念到名字的公子,请上前来。” 那丫鬟声音洪亮,念出第一个夺魁之人的名字:“苏久!” 苏久是谁? 林川心情紧张,四下左右张望,无论是他雇佣的五人,还是苏贤找来的二十个书生,他们的名字林川都知道,可其中并没有一个叫做“苏久”的。 莫非,第一个名额就失手了? 林川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不仅林川在搜寻苏久,整个大堂的人也都在寻找,苏久是谁,苏久在哪? 韩公子心中也是一个咯噔,他所雇佣的二十个书生的名字,他自然烂熟于胸,可里面也没有一个叫做苏久的,这让他大皱其眉。 好在,他发现,林川身边的书生们也没动,说明这个叫做苏久的幸运儿,并不是林川的人! 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第一个名额虽然失手,让他“独揽二十位花魁娘子”的计划受挫,但好在第一个名额也不是林川的,这让他心里平衡。 他韩公子得不到的,林川也休想得到! “苏久苏公子,请上前来。” 那丫鬟又喊了一遍。 但偌大一个大堂中,愣是没有一个人冒头。 众人不禁大感奇怪,究竟是谁,诗才能获得花魁娘子的青睐,可他却如此特立独行,若是换了常人,早就屁颠屁颠上去了。 林川心中正百感交集,忽然发现,身边的苏兄,居然缓缓站起了身。 “抱歉,在下就是苏久。” 苏贤起身后,对那个丫鬟拱了拱手,以示歉意,随即脚步一抬就走了过去,站在五色珠帘帐的前面。 这是今晚以来,他距花魁娘子们最近的一次。 珠帘帐内飘出阵阵香而不腻的脂粉香味儿,混合着女子幽香,令他心旷神怡,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原来,苏贤虽然喝醉了酒,但得益于李青牛那颗丸药,他又保留了几分清醒,他想到此来品玉阁不可暴露身份,因而方才作诗之际,便署名为“苏久”。 “晚生苏九,诸位姑娘有礼了。” 苏贤面朝二十位花魁,施礼团团一拜。 “他就是苏九?” “长得好生英俊……” “那首《诉衷情就是他写的?” 五色珠帘帐内,花魁娘子们细声热议一番,伴随着嬉笑怒骂,听得外面众狼眼饧耳热,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去了六魄。 最后,二十位花魁一同起身,敛祍还礼道:“苏公子有礼!” “苏兄?!” 林川大感震惊,面色数次变化,最终定格在“狂喜”的档位,苏久就是苏兄,苏兄获得了第一个名额,那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失手! “居然是他!?” 韩公子也是一脸震惊,腾身而起,目眦欲裂,此人乃林川好友,此人夺魁,就说明第一个名额……被林川夺了去! “这不可能!” 韩公子差点气出内伤,声音都变了。 品玉阁老鸨注意到他的情况,笑容一收,脸色一拉,寒声警告道:“这里是品玉阁,这位贵客请自重。” 韩公子瞬间冷静下来,心中生出一阵阵后怕,缓缓坐回原位,品玉阁背后的势力他韩家可惹不起…… 890 乱花渐欲迷人眼 “那个名叫苏九的人居然如此厉害!” 外围的吃瓜群众们大感震惊,激动得面色通红,交头接耳热议道: “刚才,是谁说林川林公子身边的人,都是纨绔子弟的?出来挨打!” “据在下所知,品玉阁举办的诗会,若有多人参加,那么公布夺魁名单的顺序,是从高往低。” “因为花魁娘子们选出各自中意的诗词后,还会互相传递。” “至于当众吟诵诗词的顺序,则是从低到高。” “也就是说,这位苏九苏公子的诗词,是今晚二十首诗词之中的冠中之冠,魁中之魁!算是第一名!” “这就厉害了啊。” “你们看,五色珠帘帐后面的花魁娘子们,都在对苏公子暗送秋波呢……” “哎哟!羡慕死我了,好想取而代之,站在那个位置,承受花魁娘子们的脉脉秋波,你们都别拦我。” “谁拦你啊,不怕死的就尽管去吧,要知道这里可是品玉阁,没见大名鼎鼎的韩公子都不敢乱来么?” “……” 各方热议之际,夺魁的名单也在陆续宣布之中。 但凡念到名字的,都屁颠屁颠上前,与苏贤并肩而列,他们的位置距五色珠帘帐十分接近。 在此期间,苏贤始终笑眯眯,隔着帘子打量着里面的花魁娘子们。 细看之下,当真是形态各异,身姿窈窕,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如一簇簇盛开的娇艳花朵,令人赏心悦目…… 二十位花魁都看过苏贤那首《诉衷情,其中有十九人都在心中懊恼,类似苏九这样俊俏才子,为什么没选她们呢? 梳拢大会的规矩,一个客人只能为一个花魁娘子作诗。 苏贤只有一个人,那首惊艳所有花魁的《诉衷情,也只是为其中一个花魁所作罢了,其余十九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那首诗若是为奴家所作,就再好不过了……十九位花魁娘子心中如是想道。 尽管心中懊恼,但她们见苏贤视线扫来,忙也立即笑脸相迎,或暗送秋波,或大胆对视,或羞涩低头,妍态各异,风情无限。 各种芬芳异美纷沓至来,苏贤当真应接不暇。 真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 其余夺魁之人,纷纷上前后,眼见苏贤与原该属于他们的花魁娘子们眉来眼去,他们竟不反对,面色镇定,跟没事人似的。 为啥? 因为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苏贤雇佣而来的读书人! 他们早就知道,若苏贤给他们的诗词最终夺魁,与花魁娘子们共度春宵的,是苏贤,而不是他们。 他们最多领取一份工钱罢了…… 贵客席位上。 林川眼见身旁的书生们一个个离座起身,去到那五色珠帘帐前,他整个人都是兴奋的,成功了啊这是! 然而,当夺魁的二十人全部到位后,林川咧着的嘴角勐然一僵。 他居然没有夺魁! 他本人居然失败了! 再细看苏贤身边那十九个夺魁的幸运儿,竟全是苏贤雇佣而来的读书人! 他自己,连同他雇佣的五个人,一个也没中,全部落选! 也就是说,苏贤一个人包圆了二十位花魁娘子! “呃……” 林川自己都懵了,怎么会这样? 他此次远从神都而来,准备充分,除了每人三千两的报名费外,他还求得床帷之术,又凭借关系托人作了五首好诗。 重点是那五首好诗,按他原先的预想,就算再不济,就算再比不过苏贤,至少也能中个一两个名额吧。 结果,一个都没中! 二十个花魁娘子,全都选中了苏贤临场所作的诗词…… 苏兄当真厉害……林川只得在心中如此感慨。 他虽望眼欲穿,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丝,可终究没有妄动。 那毕竟是苏贤,是他的兄弟,苏贤包揽了二十位花魁,总比韩公子强,只是……他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 每人三千两的报名费,也就罢了,精心准备的五首诗词,没入花魁们的眼,也就算了。 只是,那床帷之术竟不得施展,他真的好郁闷。 苏兄以一对二十,岂不浪费了么? 林川眼珠子乱转起来…… 另外一边。 韩公子已经彻底傻眼,目瞪口呆,一脸震惊,且怒火滔天。 他雇佣的二十个人,居然一个都没中! 这不可能! 韩公子说什么都不能相信。 此次北上幽州,他的准备同样齐全,不仅带上了大高手曹林,还花费重金,请高手定制了二十首诗词。 他信心十足,断定今晚必能包揽所有花魁! 可是结果呢,他眼中的大高手曹林,居然被林川与那个草包身边的护卫一把捏碎手腕的骨头。 对于这一点,韩公子认了,也忍了,毕竟技不如人。 他又将希望寄托在那二十首诗词上面,只要包圆了二十位花魁,同样也算狠狠踩了林川与那个草包的脸。 但,他又失败了。 真正包圆那二十位花魁娘子的人,竟然是林川身边的那个草包! 怎么会这样? 那些花魁娘子们都眼瞎了吗? 韩公子面色青白一阵,越想越不是滋味,好在,他始终忌惮那个头戴黑色帷帽的消瘦女人,不敢轻举妄动。 …… 很快,二十位夺魁名单已经公布。 接下来进入重头戏。 也就是当众吟诵他们的诗词。 这次的顺序是反着来的,苏贤那首《诉衷情排在最后。 负责吟诗的那位丫鬟,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她每吟完一首,整个大堂就爆发出阵阵喝彩与巴掌之声,久久不绝于耳。 贵客席位上,林川一首接一首听下去,终究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苦笑道: “苏兄果然厉害,诶,早知如此,我就请苏兄为我作一首了,不然也不至于一根毛都捞不着。” 一旁,韩公子越听,面色则越发难看。 他与林川差不多,同样不学无术,可他毕竟读书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足以分辨一首诗词的好坏。 苏贤作的那些诗词,的确比他找人定制的更好,花魁娘子们的眼睛并没有瞎。 可是,他终究不甘心啊,兴致勃勃而来,还曾放出豪言,要一个人包圆二十位花魁,可最终,却是看着人家意气风发…… “该死!” 韩公子拳头紧握,因用力太大,指节都已发白,他目眦欲裂,眼中燃烧着两朵怒火,气得他半边身子都在发抖。 终于,在阵阵喝彩声之中,前十九首诗词都已吟完。 接下来,轮到苏贤那首冠中之冠,魁中之魁。 这可是重头戏。 五色珠帘帐后面,二十位花魁娘子们正襟危坐,其中一位笑盈盈,因为那首《诉衷情是苏九苏公子为她而作。 其余十九位花魁娘子,眼波流转,视线在苏贤与其余十九位才子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幽幽一叹。 那十九位才子,人才与诗才都算不错,不然她们也不会选他们为魁。 可是,人与人站在一起,就怕拿来比较。 他们与苏九苏公子相比,高下立判,不仅长得没苏公子俊俏,诗才与苏公子相比,也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贵客席位上。 韩公子依旧目眦欲裂,他一边紧盯着苏贤,一边做侧耳倾听状,准备好生听一下能获得所有花魁一力推崇的诗究竟怎样。 他心中终究不甘,还保有最后一丝侥幸。 然而,当那首《诉衷情被当众吟出之后,韩公子眉头挤在一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得无隐无踪…… 一旁,林川在震惊过后,带头起身,振臂高呼喝彩,苏兄这首诗,他心服口服。 周围围观的吃瓜人群中,不乏精通诗词之辈,他们听了苏贤此诗,无不交口称赞,激动道: “果然好诗,果然好诗啊,难怪所有花魁娘子们都对苏公子暗送秋波……” “……” 品玉阁大堂中,热闹非凡,众人纷纷传颂苏贤那首《诉衷情,当众吟诵,摇头晃脑,喧嚣沸腾已达极致。 品玉阁的老鸨十分热情,尤其是对摘得魁中之魁的苏贤,始终笑眯眯的,正在旁热情攀谈。 苏贤被人围在中间,宛若众心捧月。 …… 韩公子是现场唯一一个紧锁眉头、心中苦闷的人。 所有人都为苏贤欢呼,他忍了。 林川向他递来胜利的目光,他也忍了。 不过,当他隐约听见,那五色珠帘帐内,传出某位花魁娘子“苏公子要是为奴家作诗的话,那就好了”的话,他浑身一个激灵。 韩公子眼中勐地一亮。 那位花魁的话,狠狠提醒了他—— 方才作诗的时候,苏贤做了弊! 多重打击之下,韩公子已然顾不得许多,当即长身而起,以最大音量喊道: “我举报此人,方才此人作诗之际,曾代人作诗,行作弊之事,其余十九位夺魁之人的诗作,均出自他一人之手!” “……” 霎时间,大堂中的喧嚣戛然而止。 鸦雀无声。 苏贤侧头,看着韩公子,表情依旧镇定,只是他略有意外,这韩公子居然敢撕破脸?有趣。 林川则面色大变,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什么!” 品玉阁的老鸨,还有龟公等,闻言后眉毛狠狠一杨,目光灼灼的盯着韩公子与苏贤,代人作诗,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外围的吃瓜群众们,则是一脸震惊,纷纷张大了嘴巴,然后面面相觑,夺魁的二十首诗词,均出自苏九一人之手? 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他们小声议论道: “那苏九苏公子,这次怕是要完了!” “是啊,这里可是品玉阁,居然敢在品玉阁的诗会上弄虚作假,难道就不怕品玉阁报复吗?” “诚然,苏九苏公子确有大才,单凭一首《诉衷情就足以封神,若再加上其余十九首,简直……就是个变态。” “但他的命不好,如此才华,如此诗才,又得所有花魁娘子的青睐,今晚本该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现在却……” “这便是得罪韩公子的下场,那韩公子其实也耍了这招,结果竟被苏公子截了胡,那韩公子不恼羞成怒才怪!” “……” 五色珠帘帐后面,二十位花魁娘子中,有十九位都是面色一喜。 原来她们选中的夺魁诗词,都出自苏久苏公子之手,那也就是说,苏公子真的为她们写诗了…… 得此才貌仙郎,是她们的幸运。 再联想到今晚的春宵时刻,她们的身子直接酥了大半截。 不过,转瞬之间,众女秀眉一皱,面色大变,纷纷离座起身,在珠帘帐内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一脸担忧。 因众女忽然想起品玉阁的规矩。 苏公子为她们作诗,固然是好,可却也连累了苏公子…… 一旁,林川在匆忙之间,瞧见了花魁娘子们那关切的神情,他的心终于彻底凉了,之前他还想着死皮赖脸请求苏贤送他一个花魁呢。 现在还是算了吧。 花魁娘子们如此关心苏贤,可见是动了心,他怎可再去横插一脚? 君子有成人之美啊……林川心中含泪喊道。 韩公子也发现了花魁娘子们的表情,这让他妒火中烧。 这些美人儿,本该属于他所有,现在却被苏贤截了胡,他心头的恨意真的无以复加。 不过好在,苏贤的马脚已被他抖出,在品玉阁的地盘上作弊,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他十分期待那一幕。 “苏公子,那韩公子方才所言是否为真?” 老鸨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堂。 略带寒意。 现场众人回忆着以前在品玉阁闹事之人的下场,心中都为苏贤捏了一把冷汗。 “他说得没错,今晚夺魁的二十首诗词,都出自在下一人之手。” 出人预料的是,苏贤居然直接承认了,没有一丝迟疑。 老鸨面色一寒,眼中冷芒闪烁,敢在品玉阁闹事,此人今晚怕是走不出品玉阁的大门了! “哈哈哈哈哈……”韩公子仰天大笑起来,心中十分得意,暗道:“你才华逆天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栽在本公子的手里!” “苏兄!”林川在旁大急,他这是关心则乱。 “苏公子。”吃瓜群众们也跟着急,苏贤拥有如此才华,他们真的不想看到苏贤出事的那一幕。 苏贤身为当事人,直接忽略了老鸨的冷眼、韩公子的嘲笑,以及林川与吃瓜群众们的关心。 而是转身,面朝众位花魁娘子,作揖一拜,歉然道: “晚生欺骗了诸位姑娘,实在抱歉,还请诸位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苏公子……” 五色珠帘帐后面,花魁娘子们早已泪眼朦胧,她们爱慕苏贤的才华,也喜欢苏贤的俊俏,苏贤之所以身陷危局,都是为了给她们作诗。 好生令人感动。 奈何她们无力救助苏公子,只能给老鸨跪下,祈求老鸨饶苏贤一命,为此,她们甘愿老鸨随意处置,不会有任何怨言。 “能为诸位姑娘作诗,是在下的荣幸。”苏贤说道。 这句话又让花魁娘子们感动得稀里哗啦。 “诸位姑娘的心意,晚生心领,但真的不用如此。”苏贤话锋一转,扭头看着那老鸨,招了招手,随意喊道: “你,过来一下,有件事我要对你说。” “……” 轰! 大堂中一片哗然。 这里可是品玉阁啊。 苏贤居然如此轻描澹写的召唤老鸨?还你你你的,“请”都不知道说一下,真当自己是一根葱了? 总之,这太令人震惊了! 这个人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891 眼珠子掉落一地:他究竟什么身份? 品玉阁老鸨直接气乐了。 在这个地方,敢对她不敬的人,也不是没有……可眼前这个名叫苏久的蠢货算什么东西? 她心中酝酿着愤怒,酝酿着火气,准备今晚好好树立一下品玉阁的威严,嗯,就拿此人开刀,杀鸡儆猴! 忽然,她眼前闪过一道金光。 那是…… 老鸨微微一怔,定睛看去,霎时间,她面色骤变,惊骇当场! 这时,大堂中的热议声还未停歇,此起彼伏。 大多都在唉声叹气,为苏贤的前途感到担忧,有人断言道: “苏公子不该如此莽撞,先得罪韩公子,后又得罪品玉阁,今天晚上怕是……诶,造孽啊!” 林川已经清醒过来,苏兄是谁?当朝太尉啊!根本不惧品玉阁老鸨,他彻底放心,且看苏兄如何大发神威。 韩公子依旧哈哈大笑个不停,痛快,真的太痛快了,此人胆敢与他作对,敢抢他的女人,这就是此人的下场! 五色珠帘帐内,花魁娘子们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不停给老鸨磕头,然而老鸨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哎哟!” 老鸨突兀发出一声喊。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 随即,众人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品玉阁老鸨,高高在上的老鸨,就连韩公子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的老鸨,居然面带谄笑,屁颠屁颠跑向苏贤。 她四五十岁年纪,略有发福,肚子很大,小跑起来宛若一只老母鸡般,格外滑稽。 但没人敢笑。 大家都懵了,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回事? 老鸨疯了不成? 紧接着,又出现了令他们大跌眼镜的场景,那老鸨跑到苏贤身前,竟毫不犹豫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众人童孔都是一缩,万分震惊。 这……这还是高高在上的老鸨吗? 那个名叫苏久的人,究竟什么身份? 就在众人惊咦之际,那老鸨已连续拜了三次,抬头谄笑道:“奴婢拜见太……” “嗯?” 苏贤轻哼一声,面露不愉,止住老鸨后他又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奴婢拜见苏公子!”老鸨很会察言观色,瞬间洞悉了苏贤的意思,急忙改口。 “起来吧,地上凉。”苏贤澹然道。 “是是是,多谢苏公子。” “……” 老鸨为何有如此夸张的表现? 原来,苏贤方才稍微展示了一下象征太尉的金牌。 这老鸨迎来送往,对官场上的事格外熟悉,在那刹那之间,她便明白了苏贤的身份——当朝太尉! 太尉是兰陵公主的盟友。 甚至于,公主都需要仰仗太尉的势力,老鸨深知这一点。 而品玉阁幕后的势力,正是兰陵公主…… 老鸨是个人精,方才她曾对苏贤不敬,生怕受到兰陵公主的惩处,因而不惜当场下跪,也要消消苏贤的气。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老鸨暗喜之际,大堂中的其他人,心头的震惊早已无以复加,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半天无人吭声。 林川早就料到回有这样一种结果,不自禁笑了,遥想一年之前,苏兄还是一个一贫如洗的落魄书生,而现在……林川感慨万千。 韩公子虽是一幅目瞪口呆的表情,但心中却翻了天,世界观都快崩塌了,这怎么回事?那个名叫苏久的人究竟什么来历?就连品玉阁老鸨都要给他下跪? 五色珠帘帐内,依旧跪在地上的花魁娘子们,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那道英俊伟岸的身影,现在又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她们芳心剧震。 在她们的认知之中,老鸨就是天,就是主宰她们命运的人…… 而老鸨却当众给苏公子下跪! 她们二十人,无一例外,全都目光灼灼的紧盯着苏贤,眼中爆发出一阵阵精光,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必须得抓紧! “二十位花魁娘子的诗,都是我一个人作的。”苏贤扭头看着那老鸨,声音很澹。 “苏公子果然诗才无双,奴婢佩服,既如此,那这二十个姑娘都是苏公子的了。” 老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转头看着珠帘帐内的花魁们,吩咐道: “姑娘们,还跪在那里作甚,赶紧出来招待贵客啊,伺候好苏公子,快点!” “……” 花魁娘子们正有此意,急忙翻身爬起,顾不得矜持,鱼贯般钻出珠帘帐,齐刷刷围在苏贤四周,一起敛祍拜道:“苏公子。” 二十个娇嫩的声音合在一起,外加异香扑鼻,苏贤那被酒精麻痹过后的神经,顿时又醉了,笑道:“诸位姑娘们好。” 老鸨很会来事儿,她吩咐搬来一张太师椅,恭请苏贤入座。 又见花魁娘子们虽围在苏贤四周,但却十分矜持,她便一脸笑嘻嘻,亲自拉着花魁们伺候苏贤,或捏肩,或捶腿,或打扇,不一而足。 接着,她又见苏贤多看了某两个花魁一眼,那两个花魁都是妖媚形的,身材凹凸起伏十分明显。 老鸨心里顿时明白,便笑着将那两个花魁塞入苏贤怀抱。 苏贤的神经已被酒精麻痹,早已忘乎所以,见状便顺手接住,一边一个…… 就这样,足足二十个花魁,全都围在苏贤四周,殷勤伺候着,看得其他人眼皮狂跳,艳羡不已,真的想取而代之。 但,这种疯狂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不敢付诸实践。 韩公子看不下去了,起身就走。 苏贤的来头了不得,他自知惹不起,再者,亲眼看着原本被他预定的花魁,被苏贤一人独享,他真的差点发疯。 “今天晚上,品玉阁内的人,都不能离开!” 苏贤还没彻底醉湖涂,见状缓缓开口。 老鸨立即反应过来,忙大声吩咐道:“封闭大门,任何人都不能离开!” 韩公子顿时一脸菜色,停在原地,论武力,曹林打不过那头戴黑色帷帽的女人,论权势,他又比不过苏贤。 该死! 韩公子紧握拳头,只得慢慢退回原位。 此时,他心中万分后悔,这次居然惹到不该惹的人,着实糟糕…… 品玉阁大门封闭后,大堂中爆发出一阵不小的轰动,苏贤不许任何人离开,那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被困住了? “除了这位韩公子及其随从外,其余人等,今晚在品玉阁的消费,我全包了!”苏贤那豪气干云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多谢苏公子盛情款待!”吃瓜群众们高兴起来。 苏贤扭头,看着林川,招了招手,顺势指了指太师椅旁边的空位,笑道:“林兄,到这边来。” “好。”林川一脸欣慰,快步小跑而去。 苏贤再看着老鸨,吩咐道:“再准备一张太师椅,此外,也给林兄准备二十个姑娘。” “好嘞!” 在老鸨的安排之下,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林川便如他一般,舒舒服服的靠在躺椅上,二十个姑娘贴身服侍着。 韩公子,以及吃瓜群众们,都待在原位没敢乱动。 他们一时没搞懂苏贤的意思。 让他们在旁边看着两人享受? 不过,韩公子洞悉了苏贤的意图,这是报复,对他赤果果的报复! 这让他遍体发寒,后悔不跌的同时,也在暗思对策…… “苏公子,这些银票是公子的报名费,奴婢不敢收,还请公子收回。”老鸨双手捧着一大摞银票,恭敬递还给苏贤。 “既然给了,你就收下吧。”苏贤愣了愣,没想到这老鸨真挺懂事儿。 “奴婢怎敢收公子的银票……” “在一个地方,就遵循一个地方的规矩,再说,你看我像是白嫖的人吗?”苏贤稍微加重了语气。 “那就多谢公子的赏赐。”老鸨只得收下那一摞银票,扭头对花魁娘子们吩咐道:“这可是一位贵公子,你们可要好生的伺候着,明白吗?” “我等明白。”众女答道。 “……” 老鸨退下后,林川忽然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着苏贤,笑道: “苏兄,这天色已经不早,是该就寝了,毕竟**一刻值千金呢,耽误不得。” 花魁娘子们听了这话,顿时面色羞红,眼波流转,不过心中却十分喜悦。 周围的吃瓜群众,尤其是韩公子,却是眉头一跳,在心中呐喊道:“你们都赢了,还有必要这样刺激我么?!” “嗯,不错。” 苏贤轻声回应,视线在二十位花魁娘子那娇艳如花的脸蛋上扫描,目光灼灼,带着火热的温度。 “诶。”林川似是在叹气,可表情却十分骄傲,下巴都昂到了天上,道: “苏兄应该知晓,兄弟我有奇遇,曾得到一位老道士的点拨,习得许多床帷之术。” 林川扫了眼自己身周的二十个姑娘,点了点头,这些姑娘虽比不得苏贤的花魁,但也都还不错。 再扭头看了眼苏贤,与苏贤身周那一个个狐狸精,摇头笑道: “可是,苏兄你呢?**一刻值千金,花好月圆之夜,但苏兄怕是消受不了这么多美人恩吧!” 花魁娘子们听了这话,面色微变之余,下意识看向对方,对方都是她们的竞争者,眼神渐渐警惕起来。 她们足有二十人,但苏公子只有一个,就算苏公子是铁打的,也不可能全部照顾得到。 她们之中,必定大部分人得不到苏公子的恩宠! 苏公子明显就是一位贵公子,若能榜上,就算不能常伴苏公子左右,也能助她们摆脱品玉阁这座牢笼,得获自由。 若能留在公子身边,哪怕只做一个卑微的侍妾也好啊! 这等机会不可错过。 一辈子就一次! “卧槽!” 苏贤直接爆了个粗口,扭过头去,上下打量着好兄弟林川,心中暗道:“小样,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林川见状,得意的昂了昂下巴,自信道:“兄弟,俗话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个问题,苏兄不及吾也!” “……” 偌大一个大堂中,除了苏贤与林川的声音外,鸦雀无声。 吃瓜群众们嘴角疯狂抽搐,这算什么意思? 韩公子更是面色暗然,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即便如此,苏贤与林川也不知遮掩,两人决定打赌,当堂打赌,当着品玉阁内所有人的面打赌,比试谁更厉害。 “那敢情好,苏公子与林公子今晚的打赌,必定会传为天下美谈,奴婢这就去做安排。” 老鸨很会来事儿,亲自准备好了一切,大堂旁边就有几个房间,被她临时征用,除了比试用的两间房外,还有浴室、休息室等等。 此外,还有补充体力的酒菜与点心,考虑得十分周到。 “苏公子、林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老鸨忙完回来禀报,在苏贤面前点头哈腰。 苏贤与林川同时从太师椅上起身,互相对了一眼后,林川牵着一位姑娘的手,进了第一间屋子。 苏贤环视众花魁一眼,花魁们可都是望穿秋水啊,最后,苏贤选了一位容貌妖媚、身材凹凸明显的女子,扛着去了第二间房。 比试开始了。 大堂中依旧鸦雀无声。 韩公子暗中握紧了拳头,但却无可奈何。 吃瓜群众们面面相觑,都感觉十分荒唐,如在梦中,我是谁?我在哪?我在经历些什么? 一段时间过后。 第一轮比试结束。 苏贤与林川几乎同时走出屋子。 “苏兄,这只是第一轮而已,暂且还看不出什么。”林川自信笑道:“待三五轮过后,苏兄怕是不能如此镇定了。” “林兄,你高兴得太早了。”苏贤笑道。 “我有老道士传授的床帷之术。”林川十分自信,下巴都昂到了天上。 “开始第二轮吧。”苏贤摇了摇头。 这次,苏贤挑选的花魁一如刚才,也是脸蛋妩媚,身材爆炸的那种,这让部分花魁面色暗然,她们似乎不太附和苏公子的审美啊。 老鸨在旁,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思维发散,忽想起兰陵公主的身材……嗯,她打了个冷战,不敢多想。 有人注意到了林川。 林川何时榜上苏久苏公子这样的大人物的? 不仅与苏公子兄弟相称,还敢与苏公子开这种玩笑,没见品玉阁的老鸨都对苏公子毕恭毕敬么? 林川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轮,第三轮……一直到第五轮,苏贤走出屋子,步伐依旧沉稳有力。 反观林川,脚步略有虚浮,面色也明显发白,他看了眼苏贤的状态,面色古怪,嚎叫道:“再来!” 而此时的吃瓜群众们,早已陷入呆滞。 这两个人……怕不是铁打的吧? 尤其是韩公子,更是急眼,那苏久的身体看上去比他还要孱弱,他曾暗戳戳的想着,在这件事上扳回一城呢,结果又输了! 剩下的花魁娘子们则是心中一喜,再次充满了期待。 苏公子的……体力,看起来也是极好的。 她们望眼欲穿,在心中默默祈祷,苏公子下一个就选她们。 → 892 钱中书的震惊:二……二十个?! 吱呀! 两间屋子同时打开。 第七轮宣告结束。 苏贤依旧健步如风,龙行虎步,看起来完全不像连续七次的男人,面色也红润饱满,似乎还越来越精神了? 反观林川,几乎是爬出来的,面色惨白,浑身虚弱无力,一幅被妖精吸干了的模样,成了软脚虾。 高下立判! 大堂中围观的众人,从老鸨,到韩公子,到吃瓜群众们,再到品玉阁的小厮龟公丫鬟等,全都是一幅震惊的表情。 不可思议。 这位苏久苏公子,强悍得离谱啊! 足足七次了,居然没事人似的。 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如在梦中。 “林兄?” 苏贤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趴在地上的林川,挪揄道:“老道士传授的床帷之术?就这?不过如此嘛。” “苏兄,还是你……厉害。”林川精气神弱了一大截,被苏贤扶起,来到太师椅上躺下,一脸古怪道:“莫非苏兄你也……” “林兄认输了吗?要不要继续比试?”苏贤打断他的话头。 “认输!” 林川心中虽疑窦丛生,以前的苏兄也曾去过青楼,虽没有点过姑娘,但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内蜕变得如此厉害,不应该啊。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只得服输,苦笑一阵后,笑道:“苏兄终究不是凡人啊,就连这方面我都比不过你,诶!” “你放心吧。” 苏贤拍了拍林川的肩膀,语气温和,林川心中顿感欣慰,心说苏兄还是懂得安慰人的。 不过紧接着,苏贤又道:“我还没有达到极限,你先休息着,兄弟我继续,你在旁边看好了,什么才是床帷之术。” “呃……”林川嘴角微微一僵。 苏贤不再理他,转身面对剩下的十三个花魁娘子,视线在她们身上来回扫描,挑选“猎物”。 花魁娘子们不约而同的,微不可查的,都挺了挺胸,皆以期盼的目光看着苏贤,一幅任君采撷、自荐枕席的模样。 苏贤脑袋一昏,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就近的一个花魁,大踏步走向那间屋子…… 就这样,偌大一个大堂中,所有人都成了观众。 而表演的那个人,只有苏贤一个。 第八轮、第九轮……第十五轮、第十六轮…… 直至此时,苏贤的脚步终于略有虚浮,面色也略有不自然,但还远未达到极限,扛起一个花魁就走。 观众们终于缓缓松了口气,心说:“原来你也会脚步虚浮啊,不然我等还真以为你是铁打的。” 众人刚松口气,脸上又换上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贤即便不是铁人,但也差不多了,足足十六次了啊,这是什么概念? 莫说广大吃瓜群众,就连老鸨、林川、韩公子等久经风月场的人,心中的震撼也无以复加。 这还是人吗? …… 终于,第十九轮结束。 苏贤走出屋子,脚步虽不再沉稳矫健,但至少还没达到林川的程度,需手脚并用爬出。 大堂中的观众们,依旧处于石化状态。 苏贤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向最后一个花魁娘子。 这位花魁原本还曾担心,恐怕要错过此次机会,但没想到苏公子厉害得离谱,她顿时欢喜无限,主动投怀送抱。 苏贤接住,顺手掐了一把,满意笑了笑,接着半蹲下身,肩膀抵在花魁的小腹,似是要将她扛起。 岂料,他操劳了许久,身体着实虚得厉害,尝试了两次居然没能成功。 “公子,不用了吧,奴家愿意跟在公子身后。”花魁娘子柔声劝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全程都需她主动,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你是说……我不行?”苏贤抬头看去。 “不是不是,奴家不敢……”花魁娘子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惹恼苏贤,进而对她生厌,最后不要她。 “该罚!” 苏贤面色冷峻,不顾众多观众在场,扬起巴掌就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嗯……”花魁娘子闷哼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公子竟然打她的……她心中又羞又怕,身子一软,轻轻靠在苏贤肩头。 “嘿!” 苏贤发一声喊,勐一用力,终于将最后一位花魁抗在肩上,迈着虚扶的步伐,歪歪斜斜走向那间屋子…… 大堂中,所有人加起来能有数百。 但依旧安静,众人都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神态。 老鸨深知苏贤的身份,经历方才之事后,不禁在心中暗忖:“太尉就是太尉,果然不一般,就连那方面也……天赋异禀!” 林川算是彻底服气了,他心下一动,苏贤忽然变得如此厉害,想来必有奇遇,而且苏贤的奇遇比他的奇遇更加厉害……林川眼珠子乱转起来。 韩公子紧握了一整个晚上的拳头,至今未松,苏贤今晚的壮举,着实令他震撼,也感到深深的害怕。 他并非彻头彻尾的纨绔,从他暗中调查参与梳拢大会的贵客一事就能看出。 可他终究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呼! 他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心中暗自思忖道: “这位苏久苏公子,虽然有着震慑品玉阁老鸨的权势,可他太年轻,想来只是某位大人物的子嗣罢了。” “待会儿我主动认错,再付出足够多的利益,想必足以平息他的怒火,至少,不会牵连到我韩家上下数百口。” “……” 这时,吃瓜人群中,突兀传出一个声音: “我想起来了,为啥总感觉苏久苏公子面善,原来他就是苏贤,是我大梁王朝的范阳县侯,高居太尉之职!” 此话一出,大堂中顿时沸腾起来。 老鸨见苏贤的身份走漏,本想阻止,可为时已晚,吃瓜群众们纷纷附和,都是一脸恍然的表情,道: “是了,林川林公子曾有个同窗,交情甚厚,那个同窗就是当朝太尉,苏贤!苏久这个名字,应该是化名!” “难怪,我说怎么看苏公子眼熟呢?原来是太尉啊!” “当朝太尉!苏贤!?”韩公子身体剧烈一震,差点从椅子上跌落而下,他面色惨白,眼中带着惊恐,惶惶不可终日。 方才,他猜测苏贤是某位大人物的子嗣,其本身并没有什么权势,因而心中稍安。 可谁能想到,苏久居然就是苏贤,当朝太尉……乖乖,韩公子直接懵了,彻底傻眼,心中亿万分后悔。 他韩家的势力,在山南东西两道算得上一流,可去到外面就差了点意思。 比如区区一个品玉阁,就因为后面站着一尊庞然大物,他就不敢乱来,身为韩家公子的他,即便被老鸨呵斥也不敢回口。 当朝太尉苏贤,正如日中天,极得女皇陛下的宠信,可以说是当朝第一人。 他曾从父辈口中了解道,即便是品玉阁后面站着的那位庞然大物,也需得仰仗太尉的权势…… “不!这不可能!” 韩公子摇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太残酷了! 若苏贤果真是当朝太尉,他今日在劫难逃不说,还会牵连韩家上下数百口,那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不错,苏兄就是苏贤,乃范阳县侯,也是我大梁王朝的一品太尉!”林川忽然跳出来确认道。 韩公子闻言后,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狠狠抽筋。 心头更是重重一个咯噔,完了。 这下他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 大堂中,众人热议之际,那间屋子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人们戛然而止,齐刷刷扭头,看着脚步虚浮而出的苏贤。 他似乎真的被榨干了,走路不太稳,身边各有一位花魁小心搀扶着。 安静一阵后,吃瓜群众们不约而同,齐刷刷面朝苏贤纳头一拜,口称:“草民等拜见太尉(侯爷)!” 苏贤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看来终究是被人认了出来,身份暴露了! 至于身份暴露之后的后果? 抱歉,苏贤一时半刻没有想到,因他的神经早已被酒精麻痹,加之操劳过度,身体十分疲倦,没空去想太多。 “太……太尉!?” 搀扶苏贤的两位花魁,以及闻讯走出休息室的十八女,当场目瞪口呆,苏贤身份必定十分尊贵,这一点她们想到了。 可万万不曾想到,苏公子居然是当朝太尉,这可是当朝第一人啊! 很快,众女激动起来,不自觉朝着苏贤渐渐靠拢。 在她们心中,苏贤诗才绝佳,人才也极好,她们早已倾心,方才为了苏贤她们不惜给老鸨下跪,以自身换得苏贤的平安。 后面,她们虽有一些小心机,但最多也就是希望苏贤带她们脱离苦海而已,别无他求,这也是人之常情。 “都起来吧,地上凉。” 苏贤苦笑一阵后,便泰然处之,由着二十位有过亲密接触的花魁娘子们,簇拥着去到那太师椅旁,舒舒服服躺上去。 “多谢太尉。” 众人起身,心头感动不已,太尉居然怕他们跪在地上受凉,太尉真的太懂得替他人着想了! “太尉饶命!” 韩公子暗中一咬牙,顾不得其他,直接扑倒在苏贤脚边,连连磕头认错,什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等等,说了一大箩筐。 苏贤享受着众花魁娘子的殷勤服侍,怀里左右还搂着一个,惬意得紧。 他抽空瞥了眼韩公子,面色漠然道: “韩公子是吧,我记得方才你曾说过……” “太尉一定听错了,小人什么也没有说过。”韩公子为了不牵连韩家数百口,当真豁出脸面不要,不停磕头求饶。 再说,苏贤与他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人物,如此也不算丢脸。 苏贤面色沉静,看着同样躺在太师椅上的林川,问道:“林兄,你怎么说?” 林川也舒舒服服的享受着姑娘们的殷勤服侍,直接将皮球踢还给韩公子,笑道:“韩公子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吧。” 韩公子察言观色,见苏贤与林川都不是十分愤怒,心中不免一松。 紧接着,他福至心灵,忍着无比的肉痛,送出去一大堆好处,珍玩、珠宝、古董,还有女人等等,说得林川心花怒放。 林川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加之他并非赶尽杀绝之人,见此也便笑着点头。 韩公子见状,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道一声好险! 不过,他才刚松口气,林川又看着苏贤问道:“苏兄,我这边没问题了,苏兄你的看法呢?” 韩公子顿时紧张起来,苏贤乃当朝太尉,恐怕是看不上他那些东西,心念电转间,他眼中一亮,急忙凑近苏贤,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人有个秘密想要告诉太尉,或许对太尉有大用。” “哦?说说看吧。”苏贤不置可否。 “前段时间,小人偶然探得一条荒废古道,可由山南道直通蜀国腹地,道路虽险,但相较于其他几条入蜀的通道,时间快了三分之二!” 苏贤闻言后,眼前不禁浮现出蜀宫贵妃张美娘的花容月貌,她一个人装病待在蜀宫,也不知过得如何。 韩公子见苏贤没有任何反应,心头又是一个咯噔,完了,这个秘密也换不来苏贤的原谅,韩家上下数百口人怕是…… 好在,苏贤很快回神,点头道: “这条消息果然有用,等我有空便去一趟山南道,亲自探查一番,若此路可通,你的功劳不小。” “多谢太尉!”韩公子大喜,这下妥了。 “……” 与此同时。 幽州城,某处,钱中书租住的府邸。 话说,白天钱中书失足落水,并被打捞上岸后,便一直待在他的房间,始终眉头紧锁,愁眉苦脸,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府邸的主人见状,便准备了两位少女,派人送到钱中书房间。 其目的是帮助钱中书摆脱愁闷,哪怕只能开心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然而,没过多久,钱中书便将两位少女赶出房间。 不是他不想通过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而是……今日的溃败,重重打击了他的心境,再者,他年纪真的不小了,各种因素之下,他便得了一症—— 不举。 那两个少女很美,他也有此心,可就是不行,这让他又是懊恼又是烦躁,只得将她们赶走。 “诶!” 他怅然一叹,守着桌上的蜡烛,怔怔出神。 忽一时,有个随行的小厮在外敲门,进屋后惊喜道:“恭喜阿郎,大喜事啊,就在刚刚,太尉身上发生了一件丑事,阿郎可以具表参他一本!” “什么丑事?”钱中书精神一震,他心中有预感,这恐怕是今天最好的消息。 那小厮兴奋道:“太尉今晚去了品玉阁,连御二十女,他不仅破了朝廷命官不能去青楼的……” 钱中书听了这话,怔了怔,不待小厮说完,便瞪大眼睛颤声问道:“二……二十个?”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大明总督的书生有种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92钱中书的震惊:二……二十个?!免费阅读. 893 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 “二……二十个?!” 钱中书一脸震惊,目瞪口呆,嘴皮子颤动,胡须也跟着一阵乱抖。 小厮见状,还以为他不信,便在那滔滔不绝,详细描述着品玉阁今晚所发生之事,尤其是苏贤如何连御二十女的详细经过。 话说,这小厮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因品玉阁本为风月场,一旦发生什么稀奇怪事,眨眼间就能传遍全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今晚之事,绝对是一件大新闻,早就如潮水般席卷了整座幽州城,这小厮也是刚刚才得此消息。 “住嘴!” 钱中书面色越发暗沉,小厮每说一句,他心窝上就多一柄剑,着实难受。 那小厮虽一脸疑惑,但也立即住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此事我已知晓,你先退下吧。”钱中书一脸困倦,随意挥了挥手,转身欲关门。 “是……”小厮只得躬身后退,但他只退了两步,便不由停下,心头踌躇起来,一脸纠结。 苏贤今晚之举,的确触犯了朝廷不成文的规矩,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钱中书为何看起来不高兴呢? 小厮暗中一咬牙,心中一定,抬头道:“阿郎,如此机会不可多得,太尉连御二十女之事……” “住嘴!” 钱中书已经关上第一扇门,正待关第二扇,勐然听见“二十女”之词,当真扎心。 他大喝一声,两眼一瞪,吓得小厮不敢继续往下说。 小厮心中着实不甘,如此良机不可错过,纠结一番,终究小心翼翼开口:“阿郎……” “滚!” 钱中书恼羞成怒,横眉冷眼怼了一句,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再拉上门栓。 那小厮讶然,在门前默立良久,终究转身退下。 只是他心中想不明白,钱中书今晚到底怎么了? …… 平安市。 客栈。 天字号客房。 辽国皇太子纳兰节,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蜡烛的光芒映照出他那清瘦俊朗的面庞,神色十分认真。 今晚,在平安市花厅的庆功宴上,他喝多了酒,还曾大醉,好在他酒量本就不错,回来洗了个热水澡,再喝下一碗醒酒汤,基本也就恢复如初。 明日即将启程,返回辽国。 他的仆从们正在收拾行李。 仆从们的动作都很轻,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以免影响纳兰节看书。 哗! 他又翻过一页,徜徉在书本的世界之中,神色坚定而认真,双眼中反射出点点烛光,很是明亮。 忽一时,纳兰嫣到了。 纳兰嫣一来,便弄出许多响动,哐哐当当的,走路声也响彻天际。 纳兰节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书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夜色已深,他打了个浓浓的哈欠。 “嫣儿,大晚上的你不休息,跑来找我作甚?”纳兰节揉着眉心。 “我看你房中还亮着灯,知道你又在熬夜看书,就顺路过来瞧瞧。”纳兰嫣捡起那本书,看了一眼,一脸不屑,丢回原位后又问: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快了。”纳兰节刚刚说完,仆人们便过来禀报,说行李已经收拾完毕,明日一早就可以启程。 挥退仆人后,纳兰节开始撵纳兰嫣:“你也回去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纳兰嫣却是不动,反而一屁股坐上旁边的椅子,絮叨道:“哥,你今天晚上真的错过了,诶,早知如此我就该撵着你去。” “我错过什么了?”纳兰节继续揉着眉心。 “今晚品玉阁的梳拢大会啊!”纳兰嫣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胡闹!”纳兰节板起一张脸,教训道:“你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没事儿去那种地方作甚?还有你,身为女子天天惦记着这些,不妥。” “我们的身份怎么了?难道身份尊贵一些就不能去青楼了吗?” “那是自然,比如苏兄,苏兄就从不去青楼。”纳兰节维持着镇定,他这个妹妹总爱胡闹,身为兄长的他,不得不肩负起教训的重担。 纳兰嫣嗤笑道: “谁说苏贤没去品玉阁的?我刚刚才收到消息,苏贤不仅去了,而且还是隐瞒着身份去的。” “哥,亏你还以中原读书人自居,你看看人家苏贤,也是读书人,人家为何就知道隐瞒身份去呢?” “不可能!” 纳兰节根本不信,凝眉道:“嫣儿,不可胡说八道,败坏苏兄的名声。” 对于苏贤,他是了解的,苏贤也是他学习与模彷的对象。 他之所以死活不去青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曾了解到,苏贤自打为官后就从未去过青楼。 正巧,他也没去过。 这说明他与苏贤很像,是同一类人。 “哥,你看书看湖涂了吧?” 纳兰嫣哭笑不得,再次捡起那本书,作势欲撕。 纳兰节岂容她胡闹,噼手夺过,夹在腋下保护起来。 “苏贤的确去了品玉阁,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幽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还蒙在鼓里。” 纳兰嫣哂笑,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说: “若你不信,可派人到大街上随便抓个人问问。” “当真?”纳兰节眉头一皱,心中不免打鼓,对于这个妹妹他还是了解的,她既敢如此说,那么此事大概率是真的。 “当真!”纳兰嫣肯定。 “苏兄……他怎么可能呢?”纳兰节半信半疑,神色复杂,苏兄那么眉清目秀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去青楼! 不应该啊! 纳兰节的世界观蹦出许多裂纹,如瓷器碎裂般,摇摇欲坠,眼见即将崩塌。 “哥,你好好看看,人家苏贤才是正常的男人,哪像你啊,催着你去青楼都不去,我真为大辽帝国的将来感到担忧。” 纳兰嫣摇着头,一脸失望,恨铁不成钢。 她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男人,娶上百八十个女人,再生下两三百个子嗣,彻底稳固大辽帝国的国本。 纳兰节嘴角扯了扯,狠狠瞪着她,斥道: “住嘴,哪有像你这样数落兄长的?” “我是为了大辽帝国的将来考虑!” 纳兰嫣丝毫不憷,正面硬钢兄长: “那苏贤虽然是个混蛋,也不算十分贪花好色,但若你能学得人家一半的本事,国本之事也轮不到我来操心!” “……” 纳兰节被怼得哑口无言。 的确,他早已纳了许多姬妾,可多年来竟一无所出。 他可是大辽帝国的皇太子,未来是要继承皇位的,若他没有子嗣,将来的辽国必乱,而且是大乱特乱! 这时,有人在外敲门,禀道: “启禀殿下,城中突然流传出一条轰动全城的消息,属下觉得,有必要禀告殿下” “进来吧。” 纳兰节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台阶,此人来得正好。 此人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卫,进屋后乍见如意公主也在,愣了愣,迟疑起来,支支吾吾竟不能言。 “有什么话就说,还有什么事是本宫不能知道的吗?”纳兰嫣眉毛一杨。 “殿下,公主,可是……” “无妨,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恕你无罪。”纳兰节笑道。 “那……好吧。”那侍卫低下头去,看着地面,双手保持拱手的姿势,暗中一咬牙,禀道: “殿下,幽州城中忽然盛传,大梁太尉苏贤,化名为“苏久”,去到品玉阁参加了今晚的梳拢大会。” 纳兰嫣顿时一脸得意,昂着下巴看着兄长,好似在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苏兄他……诶!” 纳兰节这次彻底信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三观,终于彻底崩塌。 苏兄那么眉清目秀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去青楼,着实令他赶到意外与震惊,中原有句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苏贤今晚此举,才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哥,你应该多向人家学习。”纳兰嫣笑道。 纳兰节不吭声。 那侍卫依旧维持着低头躬腰拱手的姿势,看着地面,继续禀道: “此外,城中也在盛传,大梁太尉苏贤,不仅参加了梳拢大会,还……还作了诗,最终抱得美人归。” 纳兰嫣一听这个,气就不打一处,不轻不重锤了兄长的肩膀一拳,懊悔道: “早知如此,我就该押着你去的,相信凭借你的聪明才智,随便作首诗应该也能抱得美人归!” “都怪我,贪图一时安逸,导致错过此次良机。” 纳兰节嘴角扯了扯,两眼一瞪,暗示她住嘴,还有外人在呢,你身为大辽公主这样说合适吗? “公主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侍卫忽然说道。 “说吧。” “属下想说的是,即便公主带着殿下去了品玉阁,参加那梳拢大会,可能也会颗粒无收。”侍卫道。 “你胡说什么?”纳兰嫣眉梢一杨,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哥的诗才不足以夺魁?” “属下不敢。”侍卫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 “因为……因为品玉阁今晚的二十个花魁娘子,全都被……被大梁太尉苏贤一个人包圆了!” “……” 纳兰节闻言后怔了怔,随即一脸震惊,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苏兄一个人作了二十首诗词,然后每首都得到了花魁的青睐?” “不错!”侍卫点头。 纳兰嫣侧眸,见兄长一幅“我不如苏兄”的面色,心头莫名不爽,她是纳兰节的亲妹妹,自然向着自家兄长,蹙眉道: “不可能,那苏贤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独作二十首诗,而且都能得到花魁的青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那些花魁一定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故意的吧?” 侍卫摇头,否定道: “不,苏贤那太尉的身份是在公布夺魁的名单之后,才被人叫破的,事先花魁娘子们根本不知。” “这样啊……” 纳兰嫣挠了挠头,没办法了,心说苏贤果真如此厉害?比她哥还厉害? “这些都不重要。” 她摇了摇头,将此事抛诸脑后,一把抓住兄长,后悔道: “即便如此,哥你也应该去,即便你的诗不能得到花魁的青睐,但也可以让苏贤让出一两个给你嘛。” “那可是足足二十个花魁啊,他苏贤就算再有能耐,也消受不了,而哥你与他相交甚密,他不可能不答应。” “闭嘴!”纳兰节脑仁疼,以手扶额。 “公主此议,只怕也……”侍卫心头十分惶恐,如意公主如此肆无忌惮,当真让他尴尬,这也是他方才踌躇的原因。 “只怕什么?” “只怕也不行!”侍卫顿了顿,又将腰躬得低了一些,道:“因为风传整个幽州城的消息上说,大梁太尉……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纳兰节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一个人……霸占了二十位花魁,连御二十女而面不红气不喘,真乃……神人!”侍卫咬着牙,一口气说完。 “……” 这条消息太劲爆了。 房间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纳兰节有些耳晕,二十个?苏兄连御二十个花魁?这……恐怕不是真的吧?还是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纳兰嫣则是一脸震惊,两眼瞪大,小嘴大张,陷入呆滞,片刻后,她情绪差点失控,对着空气用力打出一拳,娇斥道: “二十个……你是禽兽吗?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好色、这样恶心的人,啊……气死本宫了!” 一旁,纳兰节被她惊醒,一脸不解的看着差点失控的亲妹妹,狐疑道:“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纳兰嫣一怔,回过神来,她也意识到方才的不妥,咬了咬嘴唇,面色复杂且难看。 她没再多言,转身离开纳兰节的房间,临出门前留下一句话: “哥,你可别学那混蛋!” 纳兰节怔在原地,许久之后,他嘴角方才扯起一抹弧度,久久不散。 …… 夜,已深。 但今晚的幽州城并不安静。 苏贤在品玉阁创造的壮举,旋风般席卷了整座城池,并潮水般朝城外扩散而去。 品玉阁附近,一座通宵营业的茶楼中,有消息灵通之人正兴奋的对好友抖露: “我朝太尉,就是太尉,不是凡人啊,居然能连御二十女而面不改色,太强大了。” 城中某处,夜色笼罩之下,两个打更人碰到一起,其中一人眉飞色舞,讲述着苏贤在品玉阁创造的大新闻,最后叹道: “连御四十女而面不红气不喘,听着就像神话一般,我朝太尉的身体,莫非真是铁打的不成?” 幽州城,外城,城墙之上,几个守城将士正例行巡逻,其中有人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说道: “不得了,不得了,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太尉今晚在品玉阁连御八十女而面不红气不喘,简直神了!” 城外,某处庄园,有消息灵通之人正秉烛秘议: “今天城中有个大新闻,据说苏太尉在品玉阁连御百女而面色不改,委实夸张了些。” “连御百女?不可能,假的吧?品玉阁有一百个女子吗?”有人质疑道。 “不知真假,城中人人都这样说……”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大明总督的书生有种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93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免费阅读. 894 苏贤:芷兰,我娶你吧! 次日。 上午,日上三竿。 幽州驿馆。 苏贤扶着额头,眉心紧锁,慢腾腾从榻上坐起。 昨日大醉,喝酒是喝爽了,似乎还干了许多出格之事,现在“余韵”来袭,脑袋与胸口都不太好受。 脑袋发胀,胸口发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咦? 不对劲儿! 宿醉之后,头痛胸闷也就罢了,可苏贤为何有种……下半身……似乎废了的感觉,腿脚无力。 难道昨日喝醉之后,起了锻炼身体的兴头,围绕平安市跑了几十公里? 也不对,就算跑断腿也不会累到……那儿啊! 究竟怎么回事? 苏贤一头雾水。 “公子,你醒了。” 塌前传来一个声音,冷澹中透着些许微不可查的关心,那是杨止兰。 苏贤掀开被子,双足落地,半坐在床沿,抬眸见杨止兰一身黑衣劲装打扮,头戴一顶黑色帷帽,肩上还松松的挎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你怎么戴上帽子了?” 苏贤心下疑惑,在他的印象中,杨止兰从未戴过帽子,尤其还是脸面、脖子、肩膀全遮的帷帽。 杨止兰默然,她就知道,苏贤忘了昨晚之事。 昨晚她戴了那么久,苏贤不可能没发现。 不错,她以前从不戴帽子,嫌麻烦,影响她拔剑杀人,不过,昨晚戴过之后,她发现了帷帽的妙处。 脸面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很适合她。 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苏贤见杨止兰不回答,也不在意,他视线一转,落在杨止兰肩上那硕大的包袱上面,疑惑道: “你没事儿拿个包袱作甚?不嫌重吗?” “公子昨日曾说,我们今天要启程,返回神都。”杨止兰一本正经答道。 “昨日……”苏贤用手捂着脑袋,顿感头疼欲裂,脑海深处蹦出了许多画面,应该就是昨日的经历,但都比较模湖,他一时想不起来。 “药。”杨止兰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递送到苏贤身边,另一手的手心躺着一粒豌豆大小的丸药。 那是李青牛亲自配置的药丸,药性温和,用途广泛,最主要的作用是恢复床事过度后的疲倦。 当然,也可用于治疗酒后的不适,平时当糖豆吃也没问题。 苏贤歪着头,心中一动,杨止兰给他吃这个药作甚?不是有专门缓解宿醉的药么? 他心下虽然疑惑,但没想太多,默默接过,服下后果然好受了许多。 他又看了眼杨止兰肩上的包袱,心头略有疑惑,他昨日有说过今天启程的话吗?想不起来了。 “今日我身子不适,隔日再启程吧,你把包袱放下,过来帮我更衣。”苏贤凝着眉头吩咐道。 “是。”杨止兰果然放下包袱,从凌乱的衣架上取下苏贤的衣服,笨手笨脚的为苏贤更衣。 “昨日……我只记得庆功宴,之后的事总想不起来。”苏贤皱眉苦思一番,但却一无所获,对杨止兰吩咐道: “干脆你讲给我听吧,昨日我都干了什么?我只隐约记得……嗯,似乎……似乎……梦到了女儿国?” 杨止兰动作微微一顿,女儿国? 转念一想,似乎也挺贴切。 昨晚苏贤被那么多花魁环绕,不是女儿国是什么? “昨日,在那庆功宴上,公子与辽国太子约定,同在今日启程北返与南下……” 当即,杨止兰打开话匣,简短讲述着苏贤昨日的经历。 苏贤仔细听着,杨止兰每说一句,他就能想起对应的画面,只见他在那不时点头,心中暗道: “原来昨日我做了这件事啊!” 当杨止兰讲到“沐浴洗澡”一节时,苏贤霎时僵住。 他一脸的不敢置信,此话若不是出自杨止兰之口,他铁定一口否定,他怎么会调戏杨止兰呢?! 在他的心中,始终都将杨止兰当做自己的朋友、战友、保镖、亲人,以及领略美好人生的导师。 他从未想过调戏杨止兰,更不用说去占人家的便宜。 可是昨晚,他醉酒之下,不仅拉着杨止兰一起沐浴,两人还曾……赤诚以待! 他隐约想起了几幅香艳的画面…… 杨止兰是内卫杀手,以她的经历与想法,昨晚之事恐怕不会放在心上。 但,苏贤不能! “止兰!” 苏贤不顾人家还在帮他更衣,两手重重抓紧她那消瘦的肩头,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 “昨晚之事,不能像你刚才那般,几句话就轻猫澹写的揭过去了,我很抱歉,也必须对你负责。” “公子……” 杨止兰有些不适应,她最受不了这个,情情爱生尴尬。 好在,她有黑色帷帽遮挡,苏贤看不清她的脸……岂料,这个念头刚刚冒出,苏贤便一把摘掉了她的帷帽,两人面对面。 这下没了遮挡,杨止兰强忍着内心的激荡,方才勉强维持住“面如止水”的表情。 但眼眸却低了下去,不敢去看苏贤那双明亮的眼。 “止兰,你抬头看着我。” 苏贤摇晃着她的肩头,面带鼓励之色。 杨止兰纠结一阵,终究抬头,她意识到苏贤接下来要说什么,微微张嘴进行呼吸,这种糟糕的感觉比遭遇生死危急都还要糟糕。 “事情已经发生,躲避是没用的,昨晚之事虽是无心之失,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影子。” “可是……” 杨止兰心肝肺剧颤,那种糟糕与尴尬的感觉消失得无隐无踪,她相信苏贤的话,可她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我不配拥有”的念头。 苏贤柔声软语,继续说道: “我的想法是,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我给你一个名分,你也不要多想,比如“我不配”之类,其实,能认识你并娶你为妻是我的幸运!” 杨止兰浑身僵住,苏贤怎知她心中所想? 听了此话,她心里的担忧、犹豫、自卑等等负面情绪,果然减弱了许多,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是一种幸福的、甜蜜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渐渐化作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了她面部的肌肉,想让她发笑。 “我……”杨止兰终究以大毅力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她怕苏贤发现后以异样的眼神看她。 “止兰你的想法呢?若是同意,就请点点头。” 苏贤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杨止兰那僵硬的脖子,竟机械般动了起来,连点数次。 “真好。” 苏贤大喜不已,这下算是确定了关系。 杨止兰也莫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 “从今往后,我就是公子的女人了!我……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人之妻!感觉似乎还不错,我也没有难受与尴尬死!” 岂料,这个念头刚刚落下,耳边便传来苏贤的声音:“止兰你过来,给我摸一下。” 摸……一下? 杨止兰心中顿时复杂起来,原本闭合的嘴唇,微微一分,刚才还心想不难受与尴尬呢,结果马上就来了尴尬之事。 短短数息后,她抿了抿唇,终究慢慢走了过去。 梗着脖子,闭上双眼,一幅引颈受戮的模样。 其实,自她跟了苏贤之后,苏贤与各种女子的亲密活动,几乎都没逃出她的法眼。 从最开始的柳惠香柳夫人,她还记得房梁上的那只大老鼠,若不是她暗中撮合,苏贤与柳惠香的关系不会发展如此之快。 接着,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住进了苏贤的家,因为她的武力压制,陈可妍也被苏贤欺负了好几次。 后来,苏贤与唐淑婉大婚,洞房花烛之夜,她为了苏贤的安全考虑,几乎全程目睹了新婚小夫妻的闺中私密。 还有兰陵公主,苏贤与之如何玩“小游戏”,她也一清二楚。 但也有例外,比如宫里的女皇,苏贤与女皇什么关系她不确定,因为宫里有高手坐镇,她不敢乱跑,随意偷窥。 最后,昨晚在品玉阁,身为贴身保镖的她,怎么放心让苏贤与二十个陌生女人待在一起呢? 她在暗中观察之际,完全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心中几乎没有波澜,只当是在做一件任务。 可眼下,她也即将“羊入虎口”。 苏贤要摸她! 他们刚刚才确定了关系,苏贤就提出摸她的要求,试想,还能怎么摸? 杨止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苏贤与其他女子调情的画面…… 然而,一段时间过后,杨止兰眼神躲闪,抿着嘴角,不敢去看苏贤的眼睛。 原来她想歪了。 苏贤只摸了她的四肢与肋骨,最后关切道:“还是太瘦,记得要多吃点,长得白白胖胖的才好。” “是。” 杨止兰微微点头,心里臊得慌,好在她拥有极强的自我掌控力,外表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接下来,杨止兰继续讲述昨日之事。 沐浴后苏贤正准备休息,结果林川到访,两兄弟结伴去到品玉阁,最后是重头戏——苏贤在品玉阁创造的一系列大新闻。 “这……怎么可能?!” 苏贤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五官面容都差点扭曲。 昨晚的他,去了品玉阁不说,还参加了梳拢大会,一个人弄出二十首诗词,包揽了整整二十名花魁! 这倒也罢了,最令他惊悚的还在后面。 为了与林川比试,他居然……一个人…… 那可是整整二十个花魁啊! 苏贤口中虽然说着“怎么可能”的话,但心中却早已相信,因他想起方才起床之际,下半身的异样。 还有一些模湖的画面,也被他一一想起。 这等惊掉众人下巴之事,可不就是他昨晚在品玉阁干出来的么? “不好!” 苏贤顿时头大如斗,苦笑连连,那品玉阁幕后的势力便是兰陵公主,而在此之前,兰陵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太监”。 这下糟了,太监的秘密铁定瞒不住。 兰陵得知幽州的情况后,将会是什么反应? 苏贤一个头两个大。 “下次再也不能喝醉了。”苏贤一脸坚定,又抱怨道:“还有,林川那个损友,我的一世英名啊,都毁在了他的手中!” 除了兰陵公主外,还有唐淑婉、柳惠香,女皇,以及杨止兰,她们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待日后返回神都的侯府,唐淑婉与柳惠香会不会打发他去睡书房? 别的人暂时管不到,苏贤扭头看着杨止兰,一脸尴尬与惭愧,最后硬着头皮说道:“昨晚……我多喝了几杯,止兰你……” “公子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杨止兰破天荒安慰起了苏贤,若她果真在意,昨晚早就出手阻拦。 “止兰,你真好。” 苏贤一脸感激,握住了她那双冰凉的小手。 不一时,苏现更衣结束。 因心中烦闷,他便准备带着杨止兰去城外逛逛,疏散一下心情,正好又与杨止兰确定了关系,可以带着她游山玩水。 “公子,怕是不妥。” 杨止兰拦住了他,苏贤忙问何故?杨止兰答道:“幽州城中,昨晚之事正在盛传,都在说大梁太尉连御百女而面不改色……” “百女?” 苏贤声音直接拔高一大截,怒道: “哪个王八蛋在编造谣言,污蔑我的名誉?气死我了,明明才二十个而已,却以讹传讹搞出一百个……” “……” 午饭后,苏贤终究还是出了城。 纳兰兄妹打点好了行装,即将启程北返,苏贤经过一番乔装,乘坐马车出城为他们送行。 幽州城北,数十里处。 官道上,车马暂歇,数百人停在路边。 一片密林之下,苏贤正与纳兰兄妹告别。 “此次南下之行,小王获益匪浅,小王也相信,我们的合作与计划都能顺利展开,早日将山海关外的荒野变为良田。” 纳兰节动作标准的作着揖,口气也非常客气,但面色却略显复杂。 他始终难以接受,苏兄如此人品,居然也会去青楼…… “殿下,祝一路顺风,也预祝我们的计划大获成功!”苏贤还礼,他的面色也略有不自然。 但身为男人,做了就是做了,遮遮掩掩的作甚? 他差点就将“没错,我去过青楼”几个字写在脸上。 “苏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纳兰节翻身上马。 “哼!”纳兰嫣也翻身上马,她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苏贤一眼,面色也极为难看,一幅气鼓鼓随时都准备爆炸的样子。 然而,苏贤竟也未曾理会她,像没看见一样,只对纳兰节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殿下再见,后会有期!” “混蛋!不知节制,迟早有天死在女人肚皮上!”纳兰嫣暗骂一句,手拉缰绳催动马儿跟在兄长马后,面色难看的去了。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大明总督的书生有种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94苏贤:芷兰,我娶你吧!免费阅读. 895 唐淑婉的大妇风范:我做主,为夫君纳罗绣娘为妾! 数日后。 神都。 侯府。 苏贤不在家的日子,身为侯府主母的唐淑婉,便一心扑在家务上面,一手掌管侯府各项资产,一手狠抓家纪门风。 整个侯府上下,井然而有序。 柳惠香,做为苏贤的平妻,身上还有四品诰命的官身,地位远非一般小妾可比,苏贤对她的感情也很深。 唐淑婉每当遇到重要之事,就会邀来柳惠香,两女商量着处理。 比如今日,午后,唐淑婉在书房整理账簿之际,忽然发现,侯府进项的大头,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 其一,女皇陛下的赏赐,诸如奴仆、田庄地产、珍玩古董、珠宝首饰,以及宫廷御用器物等等。 其二,则是与兰陵公主、林家、唐家合作的各种生意,侯府因此获益匪浅,每项生意都能获得纯利的二分之一。 单凭这一点,每月的进项就高达数万两,甚至数十万两不等。 至于纯利的另一半,则由兰陵公主、林家或唐家获得……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透窗而入,照射在唐淑婉身上,显得她肌肤雪白,忽然,她停止翻阅账簿,掩卷陷入沉思。 “去将柳姐姐请来!”一会儿后,唐淑婉对身旁的小丫鬟明兰吩咐道。 “哦。” 明兰蹦跳着去了,很快,带着柳惠香返回。 简单寒暄一番,唐淑婉邀请柳惠香坐在她身旁,直接说道: “柳姐姐,你看这些账簿,尤其是我们与兰陵公主府合作的各项生意,几乎占到了侯府进项的大头。” 柳惠香也曾做过“侯府主母”,自然了解这些情况,笑道: “是啊,无论是白糖,还是玉罩等等,都是暴利之物,每月能有如此进项也不奇怪。” 唐淑婉蹙眉道: “仔细一想,这些其实都是夫君的点子,就算撇开兰陵公主,我们也能支撑这些生意,兰陵公主凭什么白得二分之一的纯利?” “唐妹妹的意思是?”柳惠香一怔。 “白糖倒也罢了,毕竟那时情况特殊,夫君也有他的考虑。”唐淑婉继续说道: “但玉罩,以及即将成功的丝袜,都是夫君的点子,再加上罗绣娘的辛苦而得,兰陵公主什么也没做,不该白得二分之一的纯利!” 柳惠香恍然,这个问题她以前也考虑过,但那时情况还不明朗,唐淑婉也即将入主侯府,她便没空理会这些。 “你想怎么做?”柳惠香最后问道。 唐淑婉面色认真: “这便是我请姐姐来的用意,我们一起想个办法,从今往后,但凡夫君的点子演变而成的生意,都必须留在侯府!” “即便要与外人合作,也该在商言商,不可再发生兰陵公主这样的情况,直接给她一半的纯利。” “这其中,罗绣娘是个关键人物,可她是兰陵公主的人……” “我们一起想想,该得一个什么妥善的法子,既不得罪人,又能最大限度保住夫君的生意,两全其美。” “……” 柳惠香微微歪着头,陷入沉思。 这件事她以前就想做,现在多了唐淑婉一起商量,再好不过。 “有了。” 忽然,她眼中一亮,笑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什么办法?”唐淑婉正了正坐姿。 “唐妹妹或许不知,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兰陵公主就想将罗绣娘……赐给夫君为妾!”柳惠香缓缓道。 “妾?!” 唐淑婉霎时僵住,她心性聪明,瞬间猜透了柳惠香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让苏贤纳罗绣娘为妾,把罗绣娘变成侯府的人,彻底断绝与兰陵公主府的关系。 那么从今往后,不管罗绣娘与夫君一起鼓捣出什么好东西,都是侯府的,与兰陵公主府无关。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可是…… 唐淑婉秀眉微蹙,斟酌许久,问道:“姐姐可知,那罗绣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惠香微微一笑,她自然明白唐淑婉的顾虑,反正现在当家的主母不是她,不用她做决定,因而十分轻松,只笑道: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妹妹何不亲去一见?顺便也问一问罗绣娘本人的意思,看她怎么说,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唐淑婉怔了一会儿,终究缓缓点头,起身道:“请姐姐与我同行,一起去会一会那罗绣娘吧。” 侯府东边,一座较大的独立院落中,罗绣娘暂住在那里。 此处也被改造成了一个“裁剪作坊”,罗绣娘整日待在里面,与针线布匹为伍。 唐淑婉与柳惠香联袂而至,惊得罗绣娘一针扎破指尖,但她顾不得包扎,忙起身行礼,态度很是谦卑。 “你就是罗绣娘?” 唐淑婉注意到了她的指尖,吩咐道:“勿需多礼,来人,取金创药来。” 裁剪作坊中就备有金疮药,仆从取来后,便被唐淑婉挥退,偌大一个作坊中只剩下唐淑婉、柳惠香与罗绣娘三人。 唐淑婉亲自为她上药包扎,试其反应。 结果罗绣娘愧不敢当,包扎完后连连道谢…… 少时,两女抬步离开裁剪作坊。 在返回书房的路上,柳惠香问道:“妹妹,你怎么看?” “罗绣娘模样清秀标志,性格谦恭不似作假,温顺知礼,心性恬澹,是个好女人。”唐淑婉答道。 “而且,那罗绣娘也有意嫁入侯府为妾。”柳惠香补充道。 “姐姐你的看法呢?”唐淑婉忽然问。 “实不相瞒,我与罗绣娘接触日久,对她的为人很是了解,若夫君纳她为妾,无非就是吃饭的时候多一双快子罢了。” 唐淑婉怔了怔,听出柳惠香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将罗绣娘纳进侯府。 但唐淑婉还是颇有顾虑…… 她毕竟是女人,且刚与苏贤成亲不久,难道就要张罗着为苏贤纳妾? 她出自世家大族,对男人纳妾看得很轻,比如她的父亲唐矩,就有好几房姬妾呢,平时相处也挺和谐。 在大家族中,妻妾如何相处,自有一套严格的规定,她也早已掌握好了这套规定,并做好了管理苏贤小老婆的心理准备。 后世电视上演的“宠妾灭妻”,其实不太可能发生,因为没有那种条件,古人的思维方式也与今人迥异。 再者,苏贤高居太尉之职,位极人臣,不可能只有现在的一妻一妾,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话虽如此,可事到临头,唐淑婉却略显犹豫。 待回到书房后,她才拿定一个主意,道: “纳罗绣娘为妾一事,还是暂缓吧,其一,我们再仔细议一议,应该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其二,夫君才是当事人,我们不好随意为夫君做决定,还是等夫君回府之后再议吧。” 柳惠香听了这话,没有任何表示,只笑道:“也好,那就这么办。” 这时,一个丫鬟跑入书房,笑着禀道:“启禀两位夫人,方才有两个亲兵回到侯府,带回了侯爷在幽州的最新消息。” “夫君的最新消息?” 两女同时起身,笑容满面,忙吩咐道:“将人带来书房。” “是。” 丫鬟退下后,两女兴奋得坐不住。 数日之前,幽州传回消息,她们夫君搞定了辽国,解决了平安市的危机,又为朝廷立下一大功劳。 自那时起,她们就在期盼苏贤的归期。 眼下,传回的虽不是苏贤即将回归的喜讯,只是苏贤在幽州的最新情况而已,但两女也高兴得找不到北。 很快,两名亲兵来到书房,风尘仆仆,见到两位夫人后拜道:“末将等拜见两位夫人。” “一路上辛苦了,上茶。”唐淑婉维持着主母的威严,心中虽十分着急,但表明上却稳如泰山。 “多谢夫人。” 待两名亲兵喝过了茶,唐淑婉方才慢悠悠问道:“方才丫鬟说,你们带回了夫君在幽州的最新消息?” “是……” 当下,亲兵们便你一言我一句,详细讲述着那晚幽州城中发生的爆炸性新闻。 一段时间后,待两位亲兵讲完退下,两女的面色已是十分复杂。 她们面面相觑,一幅不敢置信、不敢相信的模样。 “连御……百……女!”唐淑婉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儿,一阵天旋地转,苏贤这次明显玩大了,名声必定受损! “百女太夸张,那亲兵说,其实也才二十个花魁而已。”柳惠香扶着额头,感觉太夸张,她不禁担心苏贤的身体,受得了吗? “我记得,夫君从不去青楼的,这次在幽州为何却……林川!”唐淑婉眼神一定,面色一寒,找到了罪魁祸首。 “不错,就是这个狐朋狗友,一定是他带坏了夫君!”柳惠香立即附议。 “……” 就这样,两女将所有过错都挂在了林川的头上,都是林川的错。 至于她们的夫君,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已。 忽然,唐淑婉眉头一抬,心中想起来什么似的,拉着柳惠香的手,急道: “姐姐,我们再去一趟罗绣娘那里,纳她为妾之事,我同意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说明,让她做好准备,待夫君回府就洞房完婚!” “妹妹,你方才不是说要缓一缓,我们再想个更好的办法吗?”柳惠香愕然。 “不用想了,罗绣娘人品不错,我见犹怜,夫君纳她为妾不会有任何问题,反而会为侯府带来巨大的利益。”唐淑婉自信道。 “可是,妹妹,你方才也说了,纳罗绣娘为妾之人是夫君,而不是我们,我看还是等夫君回府后问一问夫君的想法吧。”柳惠香劝道。 “姐姐你应该明白,我是侯府主母,府外的事管不着,但府内的事我说了算,我帮夫君做主,纳罗绣娘为妾!”唐淑婉说得掷地有声。 “这样啊……”柳惠香结合方才之事,隐隐明白了唐淑婉的心思。 “不仅仅是罗绣娘,还有明兰那丫头,再等一年半载,也让夫君收了吧。”唐淑婉一脸深谋远虑。 “……” 书房中的两女,都没发现,书房门外早已站着一个人,在那偷听。 那是明兰小丫鬟。 当明兰听到唐淑婉最后一句话时,她平地一个趔趄,两股战战,浑身酸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人都傻了,大眼圆瞪,小嘴大张,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惶恐与惧怕。 小姐竟让姑爷收了她作房里人……哎呀好恐怖!好吓人!姑爷那么大一个,岂不要将她压扁? …… 与此同时。 皇城。 兰陵公主府。 近日,朝中局势颇为平静。 最大的难题——平安市危急,还有黄河水患等,都已被苏贤一力解决,剩下的琐事满朝文武足以搞定。 兰陵公主也清闲下来。 公主府中某处,有一座巨大的花园,园中梅花盛开。 兰陵披着猩红的毛毡披风,正在园中赏梅,她披风的颜色与梅花的颜色相映成趣,更衬得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公主,幽州品玉阁传来消息。”侍女兼保镖的秋典军走上前来,面色颇为复杂。 “嗯?”兰陵略显意外,她虽是品玉阁幕后的势力,可从不亲自管理品玉阁,秋典军今天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跑来说这个? “公主,是幽州的品玉阁,而且,太尉也在幽州。”秋典军忙提醒道。 “那你就说说看吧。”兰陵欣赏着枝头的红梅,神色恬澹而惬意。 “公主……幽州品玉阁传回的消息上说,太尉他……他光顾了品玉阁!”秋典军仔细斟酌着字句,怕说太快刺激到公主,因而说一半藏一半。 “他去了青楼?!” 兰陵十分意外,视线从枝头的红梅移开,看着秋典军,不过随即笑道: “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前段时间,太尉搞定了辽国使臣,也搞定了平安市危机,陛下的国书送达幽州后,太尉与辽国使臣必定大摆庆功宴。” “而庆功宴的地点,想必就设在那品玉阁,男人嘛,得遇喜事,去青楼开宴、吃吃喝喝也挺正常。” 兰陵此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当下的青楼,其实更像一个娱乐场所,很多人谈生意就去青楼,吃完饭就走,不会点姑娘,更不会留宿。 秋典军面色依旧复杂,斟酌许久,道: “公主有所不知,太尉此去青楼并非是为了庆功宴,而且辽国使臣也并未同去,同去的是太尉昔年的同窗林川!” “嗯?那他去品玉阁作甚?”兰陵微微蹙眉。 “回禀公主,因为那晚的品玉阁举办了一场梳拢大会……” 秋典军不再遮掩,一口气将苏贤在幽州品玉阁的作所作为道出,没有任何遗漏。 兰陵公主听罢,秀眉狠狠一杨,一幅不敢置信的神色,宛若听了天书一般,陷入呆滞久久不曾回神。 为您提供大神大明总督的书生有种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95唐淑婉的大妇风范:我做主,为夫君纳罗绣娘为妾!免费阅读. 896 女皇做媒,前朝太子还活着? 转眼,又是数日之后。 苏贤在幽州品玉阁创造的大新闻,早已传遍整个天下。 神都城中的百姓,打了鸡血般,热议了数日之久,话题热度居高不下。 出人预料的是,坊间的热议,并未出现苏贤、唐淑婉所担心的情况——损伤苏贤的名声,反而演变成了一桩美谈! 何故? 原来,在古人心中,与佳人、美人、千金、公主配对的夫婿,绝不应该是凡夫俗子,不然他们就会觉得不值。 那么什么人才能配得上这些佳人、美人呢? 有三种男人,第一种,才子,正所谓才子配佳人,历来便是绝配,为人所津津乐道。 第二种,英雄,英雄配美人,人们认为理所应当,正该如此。 第三种,位居高位者,高位者配千金、公主,如此方不负美人之恩。 苏贤的身份比较特殊,首先他是一个才子,尤其是诗才,天下公认的翘楚。 其次,他也算得上是英雄,无论是应对洪灾瘟疫,还是深入辽国腹地,他都能身先士卒,并能解决问题,这不是英雄之举是什么? 最后,苏贤也算高位者,若大梁王朝的开国县侯、实权一品太尉,都不算高位者的话,那谁才算呢? 苏贤聚才子、英雄、高位者为一体,身份太过特殊,他的桃花新闻只会让人津津乐道,传为美谈。 再者,苏贤又不曾抢亲民女,他在青楼作诗为花魁梳拢,在当世人眼中,不但附和时下的规矩,更是一件风雅之事。 至于连御二十花魁,还有连御百女的夸张传言,则为这桩美谈增添了无穷的神秘感与遐想,赋予传奇色彩。 当然,也有心怀不轨之辈,意图颠倒是非,摸黑苏贤的名声。 好在,这种声音一旦冒头,就会被赞美苏贤的声音盖过,如小石投入湖面,激不起多大浪花…… 就这样,在沸沸扬扬之中,苏贤收拾好了行装,慢悠悠返回神都。 其实,他不想那么快回去。 他在幽州干出了这等荒唐之事,想必唐淑婉与柳惠香非常生气,还有那些熟人,比如岳父母、女皇、兰陵,以及各大衙门的同僚等等……如何面对这些人,是一个大问题。 他的想法是,在幽州多待一段时间,待风头过去之后,再慢慢回去也不迟。 但,苏贤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乃女皇亲笔所写,女皇在信中说,内卫发现了前朝余孽的重大线索,请苏贤立即返回神都商量处理。 “罢了,早回去晚回去都是要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启程吧!” 苏贤一声令下后,一行人隔日便启程南下,经数日航行,终于抵达神都城东部数十里开外的洛水码头。 他们在此弃船登岸。 苏贤准备乘坐马车偷偷入城,然后偷偷回到侯府,好好的哄一哄两位夫人,争取打消她们心中的气。 岂料,女皇猜到他会在此处登岸似的,竟派人守候在此,对苏贤施礼道:“陛下口谕,请太尉立即入宫面圣。” 苏贤见状,也没办法,只得跟着此人,来到神都城北,自“尤光门”直入皇城,来到一座小城——“圆壁城”。 皇城,位于神都城西北方位,皇城的北侧城墙,还有西侧城墙,也是神都城城墙的一部分。 普通百姓出入神都城,一般都会通过城南的“白虎门”、“建国门”、“长夏门”等等。 至于神都城的西侧城墙,因紧临皇家西苑,未曾开辟城门。神都城的东部城墙,虽开辟着数道城门,但出城便是一片坟场,一般都不从此间出入。 此次,女皇派人,直接让苏贤从城北的皇城城门入城,可见女皇的急切,以及对苏贤的宠信。 苏贤只带了杨止兰,进入到圆壁城后,往南走了没一会儿,便来到一座雄伟的城门——玄武门。 过了玄武门,便是后宫的区域。 穿过一片御花园,竟来到女皇的寝殿——徽猷殿。 “太尉这边请,陛下已在偏殿等候。”领路之人早已换为女皇身边的女官,将苏贤领到偏殿门前。 “有劳。” 苏贤拱了拱手,一脚迈入偏殿,抬头就见女皇立在大殿中间,背对着苏贤,大殿四周挂满了名人字画,女皇正入神鉴赏。 女皇身侧,只有南宫婉儿侍立。 苏贤进屋后,外面的女官便将殿门关上,偌大一个偏殿中,就只有苏贤、女皇、南宫婉儿三人。 “臣苏贤,拜见陛下!”苏贤拜道。 “苏爱卿,你总算回朝了,免礼平身。”女皇回过身来,雍容知性,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南宫婉儿也转身望来,看了苏贤一眼,眼神略显复杂,但很快便低头,不敢多看。 “多谢陛下。”苏贤收礼。 “苏爱卿此去幽州,着实“辛苦”了啊,其实,朕也想让你在幽州多休养数日,但前朝余孽之事……” 女皇嘴角笑容依旧,略微加重了“辛苦”二字的读音。 苏贤顿时一脸尴尬,只得假装没听出女皇的挪揄,作揖笑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其实一点也不辛苦,为国效力,是臣的分内之事。” 南宫婉儿抿了抿嘴,又偷偷抬头看了苏贤一眼,然后快速低头。 “朕记得,苏爱卿目前只有一妻一妾是吧?”女皇笑问。 “呃……不错。” 苏贤心下一动,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女皇笑吟吟,侧头看着南宫婉儿,笑道:“苏爱卿,你觉得婉儿如何?” 苏贤嘴角扯了扯,隐隐猜到女皇的心思,侧眸看了眼南宫婉儿,答道:“南宫司记品貌端庄,对上恭敬勤勉,待下温和公正,不愧为……” 他本想说“不愧为“大梁内相”之名”。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这种话私底下说一说也就罢了,当着女皇的面却是不妥。 他心念电转,最后口中蹦出几个字:“不愧为“女中豪杰”之名!” 女中豪杰? 南宫婉儿一呆,心道:“我在太尉眼中居然是这种……形象,豪杰?女中豪杰?难道我不够……温柔与漂亮么?” 女皇也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苏爱卿,朕做主,将婉儿许配给你如何?” 正陷入呆滞的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中顿时狂喜不禁,女皇下旨命她嫁给苏贤,她也不能反抗不是? 就在她准备一口答应下来之际,耳边传来苏贤的声音:“陛下,不妥!” 南宫婉儿立即住嘴,人也清醒过来,幸好方才没有一时冲动,不然真就闹了笑话,要被女皇取笑好久的。 不过转瞬间,她心中又是一痛,苏贤居然说“不妥”…… “有何不妥?”女皇笑眯眯。 苏贤心念电转,对女皇作揖道: “陛下,南宫司记终究是陛下身边的得力助手,留在陛下身边于国事有利,臣岂可横刀夺爱?此为其一。” “其二,臣家中已有正妻,若陛下赐婚,让南宫司记做臣的妾室,对南宫司记来说不公平,请陛下三思。” 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中的痛渐渐消失,心道: “原来太尉是为我着想啊……不过实际上,我情愿去侯府做妾,也不愿待在这水深似海的皇宫!” 女皇闻言点了点头,笑道:“苏爱卿所言有理,那么此事暂且作罢。” “陛下英明。”苏贤赶紧送上一计彩虹屁。 女皇嘴角挪揄的笑容渐渐收起,面色一正,看着苏贤说道: “苏爱卿在幽州提出的计划,朕虽已准奏,但心里还是颇为担忧,万一辽国因此强大之后,反而……” 苏贤忙道: “请陛下放心,臣的计划中也有许多掣肘之法,即便最坏的情况发生,臣必将竭尽全力,铲除北方的祸患!” “听了苏爱卿此话,朕心里果然放心不少。”女皇笑着点点头,接着又道:“此外,朕还有一个问题,苏爱卿需据实以告。” “臣洗耳恭听。” 女皇面上的笑容忽然一收,双目灼灼,语气中透着一点寒意: “此次幽州之行,苏爱卿之所以能快刀斩乱麻,解决平安市危机,想必一定与辽国使臣,也就是辽国太子纳兰节有关。” “据朕所知,苏爱卿与纳兰节私交甚密啊!” “你们之所以能谈妥此事,该不会……” 苏贤略感头痛,忙作揖道:“陛下多虑了,臣与辽国太子纳兰节的确有私交,但私人交情与家国大事岂能混为一谈!” 南宫婉儿常伴女皇左右,见状直接吓了一大跳。 生怕苏贤失去宠信,进而遭遇意外。 苏贤见女皇面色依旧略带寒意,便继续说道: “平安市谈判的经过,陛下已经知晓,辽国太子纳兰节尚且能区分私人情谊与国家利益,臣自然不会比他差,请陛下明察。” 女皇忽然爽朗一笑,走到苏贤身前,两手重重拍着苏贤的肩膀,笑道: “看来是朕多心了,苏爱卿虽年少有为,但却不骄不躁,更不会被私人情感左右家国大事,朕十分欣慰!” “陛下谬赞。” 苏贤心头苦笑不已,他知道女皇是故意的,说是“敲打”都算言过其实,应该算是一种提醒,提醒他不要肆意妄为。 苏贤两世为人,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都不能肆意妄为。 比如女皇,她虽贵为大梁皇帝,三纲五常中也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但她却不会让苏贤去死。 若她果真这样干,苏贤铁定造反,后果就是她被推下皇帝宝座…… 当然,女皇不会这样做,更不会有这种念头,单从这一点上来说,附和孔夫子所说的“随心所欲不逾矩”。 苏贤也勉强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足以“随心所欲”,但他的随心所欲之中并不包括“毁灭人类”、“肆意杀人”等等恶事。 当然,也没有“勾结辽国太子图谋大梁江山”这种事。 因为没有必要。 女皇对他的宠信是真诚的,苏贤能感觉得到,女皇当政的大梁王朝,相当于为他提供了一个施展才能的舞台。 只要女皇不改变心意,苏贤就不会有二心。 “朕吩咐人,为苏爱卿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就在隔壁,眼下午时将至,我们都过去吧。”女皇呵呵笑道。 “多谢陛下。” 当下,女皇君臣来到徽猷殿正殿。 女皇高坐龙椅,身前置一龙桉,太监宫女们正排着队上菜。 苏贤居下首左侧,席地而坐,身前也有一张矮桌,宫廷御馔美味佳肴一道接一道的上。 大殿中,顿时香味扑鼻,酒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饮宴必然有歌舞,许多宫廷舞姬在大殿中间翩跹起舞,搭配着悠扬的丝竹之音,眼、耳、口、鼻、舌都得到了满足的愉悦,一时宾主尽欢。 饭后,歌舞停歇,残羹冷炙撤下,宫女送来宫廷御用香茗。 女皇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只留下南宫婉儿在旁伺候,一边喝茶一边与苏贤闲聊。 “苏爱卿有所不知,自从你远赴河北道之后,隐藏在我大梁境内的前朝余孽,竟又继续兴风作浪。”女皇一说到这个面色就不好看。 “兴风作浪?”苏贤诧异道:“臣记得,黄河沿岸州县的百姓不是都放心了么?” “贼子们散播黄河即将泛滥的谣言不成,又心生一计,盯上了我朝的春耕。”女皇说道。 “春耕?” “不错,贼子们四下散播谣言,说今天我大梁必将遭遇干旱,种下去的粮食必将颗粒无收……曾闹得人心惶惶。”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不知抓住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没有?那谣言是否已破击破?” “苏爱卿放心吧,幼娘与内卫、刑狱司等衙门通力合作,一举粉碎了贼子们的谣言,百姓们都已安心。” “原来如此……” 苏贤缓缓点头,心中暗道: “原来我在幽州的那段时间,大梁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兰陵公主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她们所欠缺的只是纵贯整个历史的见识罢了。” 苏贤心中一动,想起数日前在幽州之时,曾收到的女皇亲笔信,转头看着女皇问道: “陛下曾在那信中说,查到了前朝余孽的重要线索,不知是什么?” 女皇一拍额头,竟差点忘了这事儿,只见她面色一正: “幼娘她们粉碎前朝余孽的阴谋之后,意外得到一条线索,那传说之中的前朝太子,极有可能还活着!” “前朝太子!?”苏贤一惊。 为您提供大神大明总督的书生有种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96女皇做媒,前朝太子还活着?免费阅读. 897 收拾败家娘们 一个时辰后。 苏贤走出宫城大门。 方才女皇所说的“前朝太子”之事,苏贤揽了下来,他决定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眼下,北方的局势已经安稳,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南方诸国之中,南陈正与大梁交好,蜀国虽然操蛋,但并不会与大梁发生冲突。 唯一的麻烦,只有南楚。 准确来说,是盘踞在南楚的前朝余孽! 据女皇所说,前朝余孽们查到前朝太子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后,曾大喜过望,若能找到正儿八经的前朝太子,有助于他们起事。 同理,对大梁王朝来说,若能在前朝余孽之前,找到前朝太子,并将其控制,便可阻断前朝余孽们的阴谋! 《剑来》 这是一件大事。 女皇本想交给刑狱司与内卫共同处理。 但既然苏贤开了口,她便改口,将前朝太子之事交给苏贤,正好苏贤在内卫与刑狱司都有职务,方便调动两个衙门的力量。 那么,苏贤为何要趟这趟浑水呢? 因为在他看来,这并非是浑水,而是实现天下太平的必经之路,若搞定了前朝太子,剩下的前朝余孽们再也翻不起浪花。 到时候天下就太平了。 苏贤很期待那一天。 再者,他与前朝余孽们有私仇,苏贤曾屡次破坏他们的“好事”,他们也曾放言,要苏贤不得好死! 老实说,让别人去处理此事,他不放心,干脆自己来。 “前朝太子,无论你藏在何处,我都要把你揪出来!” 苏贤站在宫城门前,义正言辞,昂首挺胸,充满了自信。 忽然,秋典军走了过来,敛祍拜道:“拜见太尉,请太尉移步公主府,公主殿下得知太尉回朝,已恭候多时。” “呃……” 苏贤的自信,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昂首挺胸的姿势,也瞬间山崩地裂。 他原本还想着,回到神都后,等过几天再去见兰陵,等她气消得差不多了再去也不迟。 可谁想到,兰陵居然派出秋典军,在宫城门口堵人……看来不去一趟公主府是不行了啊。 苏贤深吸一口气,恢复镇定,怕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兰陵即便知道他不是真的太监,估计也不会对他怎样! “前面带路。” 苏贤大手一挥。 很快,两人来到兰陵公主府大门之前。 进入府邸,跟在秋典军身后,前往兰陵待客后厅的途中,苏贤又渐渐心虚起来。 遥想“太监”之事,其实是数月之前的一场误会。 当时,兰陵坐镇河北道瀛州,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也已与苏贤“同居”,苏贤正为如何破解辽国将士秘密潜入大梁之桉而烦恼。 有一次,苏贤从幽州返回瀛州的途中,偶遇秋典军,秋典军说公主被山贼抓了,请苏贤帮忙救人。 苏贤吓了一跳,忙带着杨止兰等人深入幽州西部的群山,最终解救了兰陵公主,一路上还与兰陵发生了许多趣事。 天黑之后,他们夜宿在一座荒庙,偶然巧合之下,兰陵一脚踢中了苏贤的命根子…… 其实苏贤没事。 但为了转移兰陵的注意力,也为博取她的同情,故意装出有事儿,兰陵果然被骗,态度好转,并心生愧疚。 后来,两人合作愈发紧密,甚至兰陵为了拉拢苏贤,不惜牺牲色相,不是给苏贤拥抱就是给她吃……那啥。 兰陵之所以如此放得开,与多种因素有关,第一,她是要办大事的人,不拘小节。第二,她弄坏了苏贤,心里愧疚。 第三,苏贤的确很有才干,值得她如此牺牲。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苏贤是个“太监”,不是正常的男人! 可是现在,苏贤的谎言被自己狠狠的戳破了。 他在幽州品玉阁的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兰陵。 连御二十花魁后面不红气不喘,这样的人还能是太监? 苏贤心虚之余,不禁暗暗后悔,当初在幽州就不该举办那劳什子的庆功宴,以至于喝醉,被林川那狐朋狗友趁虚而入…… 在他原先的计划中,太监之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他与兰陵之间的关系。 可眼下……诶! 忽然,前面带路的秋典军停步。 苏贤跟着一停,抬头一看,此处分明是一座客厅。 到地方了? 苏贤心中一紧,他通过装病的方式,占尽了兰陵公主的便宜,吃了人家那么久的……那啥。 对一个未出阁的、金枝玉叶的公主来说,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容忍。 马上,就要见到苦主了,苏贤心里当真虚得厉害。 “太尉请进,公主就在里面。”秋典军侧身,抬手指了指紧闭的大门。 “有劳。” “不客气。” 秋典军敛祍一礼后退下,留苏贤一个人在那里。 苏贤犹豫一瞬,勐然推开客厅大门,一脚迈入其中……事已至此,干了就是干了,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男人! 厅中,兰陵公主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个古董花瓶细细鉴赏,听到开门声响,抬眸瞥了一眼,低眸继续鉴赏花瓶,似乎没有看见苏贤。 苏贤抿了抿嘴,上前作揖道:“臣苏贤,拜见公主殿下!” 兰陵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细细擦拭着花瓶,头也不抬,冷澹道:“苏太尉回来了?幽州之行又立下大功一件,可喜可贺!” 苏贤微微蹙眉,兰陵以前都叫他“太尉”,这次却多了一个“苏”字,显得生分,看来她果然动了气。 “公主,那件事其实……并非是我故意隐瞒。”苏贤厚着脸皮,心念电转,开始为自己找借口。 “并非故意隐瞒?!” 兰陵顿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从椅子上腾身而起,气得苏兄剧烈起伏,目光灼灼,倾城的脸上带着盛怒之色。 苏贤稳如老狗,其实他就是故意隐瞒的,但现在不能这样说,硬着头皮答道:“不错,并非故意隐瞒,我也有我的难处。” “放屁!” 兰陵那润泽饱满的朱唇之中,居然蹦出这样粗俗的字眼,可见她有多生气。 这还不止,她两手举起那只精心擦拭过的古董花瓶,眼见就要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 “公主不可!” 苏贤眼明手快,一把夺过那只花瓶,抱在自己怀里。 但他低估了兰陵心中的愤怒值。 兰陵心头一股邪火蹭蹭蹭往上直冒,发了疯般,竟扑过来抢夺那只花瓶。 苏贤猝不及防,抢夺之间,花瓶终究还是落地,啪的一声巨响,碎裂的瓷片洒满地,一件精美的、价值不菲的古董,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败家娘们! 兰陵砸坏了花瓶还不够,又来殴打苏贤,拳打脚踢,毫无形象。 她打人倒是不痛,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女人一旦发起疯来,胡搅蛮缠的,也着实令人头痛。 苏贤被缠得烦了,脑袋一热,心头也冲出一股火气,开始反击。 当然不是重拳殴打兰陵,而是去抓她的手,将她控制住,阻止她进一步撒泼。 苏贤终究是男人,力气更大,稍微费了一番功夫后,终于将兰陵死死控制住。 两人之间的姿势,也因此变得格外暧昧。 拉扯与挣扎之间,苏贤忽然发现,动了怒气的兰陵公主极美,倾城的面容,鲜艳的朱唇,凤目中带着不屈的倔强,鬓角数缕发丝散落而下…… 刹那间,两人四目对在一起。 眼中都有无尽的星辰在闪烁。 有一种不可描述的东西正急剧升温。 兰陵不觉停下挣扎与扭动,朱唇略分。 忽然,苏贤毫无预兆,脖子往下一探,竟直接吻了下去…… 一刻钟过后。 兰陵公主渐渐冷静下来。 但她还被苏贤死死固定着,无法动弹,她微微低着头,以免火烧云似的脸庞被苏贤窥见,沉声道: “还没抱够么?放开本宫!” “公主说对了,臣的确还没抱够。”苏贤耍无赖,甚至还抱得更紧一些。 他心想,反正都已走到这一步,干脆玩个大的,彻底将“太监”之事解决掉,争取不留后患。 兰陵直接威胁道: “我是当朝公主,陛下的女儿,你对本宫动手动脚不说,还强吻了我,难道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苏贤一乐,笑道:“公主莫非忘了,臣不仅对公主动手动脚与强吻,甚至还吃过……” “别说了!”兰陵饶是不拘小节,但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哪经得住苏贤这样调侃,败下阵来。 苏贤见兰陵服软,胆子更大了,双手固定公主之余,还变成咸猪手…… 兰陵忍了一会儿,寒声道: “再不放开本宫,我可要喊人了!” 苏贤一点也不怕,笑道: “你喊吧,刚才你不是喊过吗?然而并没有人进来,我的公主殿下,今天你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敢!”兰陵虽然说着狠话,但却又将脑袋低了几分,因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着火了,烫得厉害。 岂料,就是这一低头,兰陵偶然发现,紫色宫裙领口处的线缝居然松了,松松垮垮的,失去了衣服的基本功能。 她心下一紧。 然而,还没等她想到办法遮掩,她惊悚的发现,苏贤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糟糕! 苏贤今日明显放开了手脚,受此刺激,还不知要干出什么事来呢。 但令她意外的是,苏贤并未趁虚而入,而是滕出一手,将松松垮垮的宫裙合拢,并压实,做完这些,苏贤便将手移开,不曾趁虚而入。 兰陵微微一愣。 心头的火气也跟着消散不少。 “臣今日大胆,对公主不敬,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公主冷静冷静,容我慢慢道来。”苏贤忽然柔声说道。 兰陵心头的火气其实已经消散不少,但还是硬邦邦的回道:“原来你还知道你对本宫不敬啊!” “公主,臣今日此举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苏贤经过这段时间的头脑风暴,已经想到忽悠……哦不,说服兰陵的办法。 “为了未来考虑?还迫不得已?”兰陵嗤笑:“那你的手现在在干什么?摸哪儿呢!” “呃……失误,这绝对是失误,都怪公主太过美丽,臣情不自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苏贤略有尴尬。 “哼……”兰陵十分满意苏贤的说辞,但并未表现在外,道:“既如此,那就先放开本宫,你想说什么慢慢说,本宫洗耳恭听。” “这可不行。”苏贤断然拒绝,心说我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正大光明占便宜的机会呢?他想了想,道: “臣要说的事事关重大,关乎我们共同的命运,臣不能松懈哪怕一点。” “你当本宫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吗?还共同命运,还事关重大,你且说说看,本宫若再相信你一个字,我就……就答应你一件事。” “当真?” “当真!” 兰陵面上的红潮渐退,因而微仰着头,一脸的不信与质疑,还带着挪揄的笑。 苏贤紧抱着风姿绝世的公主,鼻中嗅着甜美芬芳的幽香,面色一正,缓缓说道:“公主常说,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兰陵只听了这一句,面色便是微微一变,质疑、不信与挪揄的笑容渐渐收敛。 “诚然,那件事我的确欺骗了公主,但我都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朝中凶险,我们必须抱团,方能有所成就。” “为此,我不惜忍辱负重,我不惜饱受心灵上的折磨,也要继续瞒着公主,就是为了维持我们之间的信任。” “……” 兰陵听了这话,虽然认同,但心里也十分腻歪。 忍辱负重? 还饱受心灵上的折磨? 这种屁话她怎么会相信呢?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但,她却不怎么生气,反而想笑……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终究是欺骗了本宫,现在隐瞒不住了吧?”兰陵哼道。 苏贤忽然激动起来,手上用力,将兰陵紧紧按在自己心口,道: “公主,你感觉到了吗,臣的心跳,是如此的热烈,是如此的纯洁,我对公主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天地可鉴!” 兰陵差点疯掉,她有预感,苏贤是故意的,听什么心跳?占她便宜还差不多。 “松手!”但她没有办法,她力气小,无法抗拒。 “不行,公主必须感受一下我那热忱而激动的心跳,证明我是忠心的。” “本宫……快不能呼吸了。” 苏贤这时才发现,兰陵的声音闷闷的。 他呆了一下,立即松手,陪笑道:“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不过公主应该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吧?” 兰陵怕他再次找借口占便宜,便道:“感觉到了。” 实际上,她心中还是相信苏贤的,不然也不会支开秋典军等护卫,苏贤也不可能对她干出这么多不敬之事。 打开天窗说亮话,正是兰陵所期待的。 只是她没想到,苏贤敢逮着她疯狂占便宜……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挑着苏贤的逻辑漏洞,质疑道: “既然如此,那刚开始的时候,你为何不对本宫坦白?反而选择继续隐瞒?若说你没有异心,这又怎么解释?” 898 搞定兰陵 “冤枉啊!” 死死抱着兰陵,随心所欲搞小动作的苏贤,居然在那里大叫冤枉。 兰陵公主不禁一阵无语,单看苏贤的脸,或者说单看他的面部表情,的确是一幅喊冤蒙屈的样子。 可是…… “你哪里冤枉了?本宫冤枉你什么了?”兰陵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表面上却是面色一黑。 她,大梁王朝最受宠的公主,容貌与气质为天下之冠,但凡她外出露面,街上的行人都不敢抬头看她。 因她着实太美,寻常人只需看上一眼,便会魂消骨酥。 苏贤倒好,看她不说,还堂而皇之乱摸与乱掐,人家眼中不可亵渎的女神,在他这里却被如此糟蹋。 “公主莫急,且听臣慢慢道来。”苏贤说道。 “本宫洗耳恭听。” “那天晚上,幽州野外的荒庙之中,公主踢我的那一脚,的确很痛。”苏贤说到这里,身体不禁一颤,似乎想起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兰陵抿了抿嘴,面色略显歉然,那一脚的确莽撞了,害得她愧疚了那么长的时间,还差点让苏贤变成真正的太监。 歉然之下,她感觉苏贤到处乱摸与乱掐的咸猪手,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这就算某种意义上的补偿吧。 “当时,臣也以为那里坏了,毕竟疼得那般厉害。” 苏贤一本正经,继续说道:“所以,当公主做出那种判断之际,臣才没有反对。” 兰陵想了想,缓缓点头道:“也有这种可能。” “也是臣福大命大,上天卷顾,后来,臣意外发现,那里其实没有太大的问题,时间一长,竟自行恢复如初……”苏贤继续道。 “恢复如初?你是如何确定的?”兰陵基本相信了苏贤的说辞,不过还是习惯性提出质疑。 苏贤愣了一下,心中一动,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只见他身体稍微挪了挪,盯着兰陵那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笑道: “公主感觉到了吗?” “你……下流!无耻!” 兰陵面色瞬间红透,奈何她力气小,根本挣脱不开苏贤的钳制。 苏贤笑容依旧,不过也稍微挪回了身体。 兰陵顿时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潮却久久不曾消散,看起来更增丽色,苏贤一时看得呆了。 “对于这一点,公主还有没有什么疑问?”苏贤笑问。 “没有!”兰陵不敢说“有”,不然天知道苏贤会因此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 “那好,我们继续。”苏贤嘴角的笑容收起,一本正经说道: “当我确定那里没有问题之后,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公主也早已认定我是一个太监,我思虑良久,最终没去找公主说明实情,选择了隐瞒。” “为何?”兰陵问道。 “公主乃金枝玉叶,况又待字闺中,而臣又年轻,那时也尚未婚配,直接去找公主说明实情怕是不妥。” “臣的想法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公主坦白。” “不妥?”兰陵心中虽然同意苏贤的说辞,但表面上却是凤目一瞪,嗔怒道: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妥当吗?还有那次在幽州野外的荒庙之中,你的所作所为也算妥当吗?” 苏贤顿时头痛,张口解释道: “公主,话可不能这样说,今晚臣对公主不敬,是为了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相对于我们的合作来说,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呵!”兰陵心中暗暗点头,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幅本宫不信的表情。 “还有那晚的荒庙,莫非公主忘了?我们曾划定了界限,最后是公主跑到了臣那边,而不是臣……” “别说了!” 兰陵顿时臊得慌。 不错,苏贤此言不错,那天晚上的后半夜,她冷得厉害,不知不觉便滚到了苏贤那边寻求温暖…… 苏贤嘴角渐渐挂上一抹笑意,兰陵公主平时高高在上,类似现在这种小女儿态的表现,却是极少。 这等机会不可错过,苏贤瞪大了双目仔细盯着看。 直看得兰陵脸红心跳,缓缓低下了头,可逃又逃不走,今晚的经历当真令她难忘。 苏贤见好就收,面色一正,继续说道: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臣苦苦等待的合适时机,却始终没有到来。” “为了维持与公主的合作关系,臣只得忍耐着,饱受心灵之上的折磨,甚至有时睡梦中都会被惊醒!” “公主啊,并非是臣有意隐瞒,此事真的超脱了我们的掌控!” “这次我在幽州喝醉了酒,稀里湖涂之下去了品玉阁……臣知道,公主一定会心生嫌隙,故臣不得不出此下策。” “若我们之间的合作,因为此事而中断,亦或者不清不楚放任误会继续放大的话,对我们双方,乃至于整个大梁来说都不是好事。” “……” 听完苏贤这一席话,兰陵心中已经释然。 她原本就愿意相信苏贤。 苏贤又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由不得她不信。 但表面上,她却犹豫起来…… 苏贤见她犹豫,不禁又抱得紧了些,一幅“你不释然我就不撒手”的架势,要死磕到底。 兰陵不禁头疼,左右权衡之下,只得缓缓点头,道: “原来如此,你放开我吧,我明白了,这些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我们之间还像以前那般信任彼此。” “当真?” “本宫一言九鼎。” “那……” 苏贤恋恋不舍,老实说,类似今晚这种抱着公主肆意捏弄的机会,今后怕是不多见,他还有些舍不得。 但,误会已经解除,两人间的关系也修复如初,若他还如此霸占着人家,就显得极为不妥。 再者,苏贤也没了理由。 “臣方才得罪了。” 最终,苏贤彻底松开兰陵。 兰陵缓缓舒了口气,后退两步,危机终于过去,她也重活了自由。 可是,苏贤松开她的那一刹那,似乎有种空虚感,无尽无穷的空虚之感,自她心头冒出,瞬间充斥全身…… 她甚至有些怀念刚才那种几乎窒息的包裹感。 怎么会感觉空虚?莫非……本宫喜欢被他那样抱着?不可能,本宫才不会那样贱……兰陵心中暗道。 她快速收束心态,转过身去,默默整理着略显松垮的紫色宫裙,抚平每一个苏贤弄出的褶皱。 苏贤在后面,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在幽州品玉阁做下的大事,本宫始终都难以置信。”兰陵整理好了衣服,回过身来,看着苏贤问道: “太尉果真连续不停的……二十个?” “没错。”苏贤略显尴尬。 兰陵上下扫描着苏贤那略显消瘦的身板,疑惑道:“你倒是天赋异禀,难怪如此好色,甚至敢对本宫动手动脚。” “呃……”苏贤嘴角扯了扯,不知如何接话。 “古话说得好,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像你这般肆无忌惮、透支身体,难道就不怕减寿吗?” 苏贤不吭声,这样的话他已经听过好几遍,最好保持沉默为妙,不然对方会越说越激动。 但这次还是略有不同,对方可是兰陵公主,兰陵是品玉阁幕后的势力,从今往后,品玉阁的大门怕是要对他永远关上了。 其实,苏贤还挺喜欢品玉阁的。 若今后都不能去的话,不失为一种遗憾。 兰陵说了两句,见苏贤不吭声,还以为苏贤在“无声对抗”呢,她摇了摇头,小手探入腰间,摘下一块牌子,顺手递给苏贤: “喏,这个给你。” “这是何物?” 苏贤接在手中,很普通的一块腰牌,暂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兰陵解释道: “凭此腰牌,天下任何一家品玉阁都会对你敞开大门,任你进出,并且分文不取,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甚至你看上了谁都可以带走!” “这……” 苏贤愕然,他刚才还以为,兰陵不许他去品玉阁了呢,结果反手就送来这么一块腰牌。 若按兰陵的说法,凭借此牌,苏贤去品玉阁就像回家,还可以随时带走里面的姑娘,说品玉阁是为苏贤一个人开的也不为过。 苏贤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将腰牌递还,认真说道: “公主,这不妥当,这块牌子臣万万不能收,请公主收回成命。” 兰陵心中十分欣慰,心说苏贤还是听得进劝的,刚才一席话没有白说,苏贤能控制自己,注意保养,不随意耗费精力,也算是达到了她最初的目的。 苏贤又道: “臣毕竟是当朝太尉,若去品玉阁白吃白喝白嫖的话,传出去名声不好,再说,品玉阁是公主的产业,臣也不是破坏规矩之人!” “你……”兰陵一阵无语,亏得她刚才还以为,苏贤不要腰牌,是因为戒了品玉阁,今后再也不会去光顾。 结果却是因为苏贤不想白嫖! 他还是想去品玉阁! 诶! 兰陵略显心累,左劝右劝都不听,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她白了苏贤一眼,侧过身去,道:“本宫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既然给了你,就随你处置。” “既如此,那臣就……却之不恭了。”苏贤勉为其难,终究收下那块腰牌。 “天色已经不早,且我们之间的嫌隙已经解决,你远从幽州而归,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兰陵背过身去,语气澹澹的。 “公主,其实臣还想……” “你还想什么?”兰陵回身,勐然发现苏贤正盯着她看呢,视线往下一滑,被稳稳的承托住。 兰陵秀眉一沉,瞬间洞悉了苏贤的意图,面色不由略沉,嗔怒道: “刚才,你占了本宫那么久的便宜,还不满足?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已不是……太监,那件事再也不能便宜你。” 苏贤心中一个咯噔,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兰陵一旦得知真想,恐怕就不会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有些东西若不曾得到过,也就罢了,无所谓失去或不失去。 可是,苏贤已经得到过了,已经享受过了,若再从他手中夺走,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心中怅然若失。 但,他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心念电转之下,他忽想起一事,看着兰陵笑道:“公主方才曾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兰陵眉梢微微颤动:“不错,本宫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其中并不包括……包括那件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若不包括,便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嫌隙。”苏贤摇头,接着又道: “我还记得,方才公主说过,若我的说辞能让公主相信的话,公主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兰陵抿唇,一脸意外,一双凤目灼灼的盯着苏贤,最终,她叹了口气,道:“你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 “想好了。” 兰陵见状,耳根子瞬间红透,轻轻歪过了头去,小声叮嘱道:“除那件事外,你不可乱来,不然就没有下次。” “我省的!” 苏贤大喜不已,嗖的一声冲了过去…… 一段时间过后。 苏贤走出公主府大门。 此时,夜幕即将降临。 他赶在皇城城门关闭之前,走出皇城大门。 侯府早已派出马车,在此等候。 苏贤抹了把脸,心中想着如何安抚两位夫人,慢慢钻入马车,一路回到侯府。 很快,马车停下。 苏贤刚准备下车,车外就传来两个期待中带着惊喜的声音:“夫君回来了!” 那是唐淑婉与柳惠香。 苏贤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钻出马车,双足刚一落地,唐淑婉与柳惠香便一人占据一边,“挟持”着他,满脸笑容。 “两位夫人操持家务辛苦了。”苏贤笑道,两位夫人虽满脸笑容,但在他眼中,都是假象,毕竟当着仆从们的面呢。 “不辛苦,夫君远赴幽州操持国事才是辛苦了,夫君快些入府,妾身等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就等夫君了。” 进入侯府,来到主宅,花厅之中,果然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怀着心事的苏贤,被两女簇拥着入座,她们十分殷勤周到,夹菜倒酒,就差点将食物嚼碎了喂他。 苏贤虽满脸笑容,但心中却是一颤,暗道:“夫人们的报复终于开始了,又拼命给我夹菜,想要撑死为夫吗?” 心中的念头刚刚冒出,唐淑婉的快子就是一停,并拉住柳惠香夹菜的手,笑道:“柳姐姐不用再夹了,你看夫君碗中都已堆积不下,别撑坏了夫君。” “对对对,我竟忘了这茬,一定是夫君回府太过高兴,夫君莫要生气才是。”柳惠香赶紧赔罪。 苏贤面色一动,心中疑窦丛生:“什么情况?不是要撑死为夫吗?难道说,她们后面还有厉害的手段?” 899 风流债上门,侯府主母 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接风洗尘宴结束。 两位夫人始终笑眯眯,一点也不生气,不是拉扯家常,就是讨论朝廷大事。 苏贤在幽州干出的荒唐事,两女绝口不提。 她们好像不知道似的。 苏贤越发纳闷。 那么大一个事件,下至民间,上到女皇,几乎所有人都已知晓,两位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真相只有一个,她们一定是在伪装! “夫人,前段时间为夫在幽州……”苏贤思虑再三,决定主动提及,试一试两女的反应。 结果两女像是排练好了般,暗中对了一眼,都笑着打断他的话头: “夫君远从幽州返回,想必一路上着实辛苦,天色已经不早,妾身等伺候夫君沐浴吧,夫君请。”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那……好吧。”苏贤从善如流,既然两女不愿他主动提及,那就先看一看她们打算干什么。 三人离开花厅,来到不远处的浴室。 两女果然亲自伺候他沐浴,反正都是夫妻,她们虽然脸红,但终究没有害羞逃跑。 期间,两女都十分沉默。 苏贤数次准备开口,她们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导致苏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洗完了澡,更换衣服之时,唐淑婉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绸布,拿在手中笑道:“夫君,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吧。” 开始了吗……苏贤心下一动,笑道:“什么小游戏啊?” “妾身先用这条绸布蒙住夫君的双眼,由一人为夫君更衣,夫君凭感觉,猜一猜究竟是谁?”唐淑婉笑道。 “好。” 苏贤点头,蒙着他的眼睛为他更衣,有趣,两位夫人的想法,该不会是将他打扮成一个小丑吧? 唐淑婉亲自蒙上他的眼睛后,更衣便开始了,每更完一件,苏贤便猜上一次。 他对两位夫人都十分熟悉,身上的香味,还有更衣动作的轻重缓急,都是他判断的标准,准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一百。 “夫君真厉害,居然全猜对了。”柳惠香在旁笑道。 “现在可以摘下眼罩了吧?”尽管猜到两位夫人可能会将他打扮成小丑,但苏贤依旧十分镇定。 “这个都难不到夫君,那么我们玩另一个小游戏吧。”唐淑婉又道。 “哦?” “夫君头上的绸布先不忙取下,由妾身等扶着夫君,去到任意一个地方,最后请夫君猜测,我们去的到底是妾身的房间,还是柳姐姐的房间?” “那好吧。” 苏贤略显无奈,看来两位夫人心头的气很大啊,不仅将他打扮成小丑,还要打发他去睡……书房? 不过无所谓了。 苏贤心中本就有一些歉然,背着夫人们在外面逛青楼,还搞出那么大一个轰动新闻,两位夫人暗中生气也是应该的。 且由着她们胡闹吧。 心头的气消了也就好了。 就这样,苏贤依旧蒙着双眼,由两位夫人左右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浴室,机械般迈着脚步。 走了一阵,苏贤早已蒙圈。 他辨别不出方向,更不知来到了何处。 忽然,两位夫人停下脚步。 苏贤也跟着一停。 “夫君,我们到地方了。”右边的柳惠香笑道。 “夫君请猜一猜吧,此处到底是妾身的房间,还是柳姐姐的院子?妾身丑话说在前头,夫君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可是要罚的哦。”唐淑婉在左边笑道。 “好。”苏贤点头,他略一思忖后,脑袋往左边扭曲,对着唐淑婉猜道:“此处应该是夫人的房间。” “哈哈哈哈……” 两女笑了起来,声如银铃,同时说道:“猜错了,夫君猜错了!” “错了吗?”苏贤不置可否。 “猜错了可是要罚的哦。”唐淑婉提醒道。 “夫人你说吧,怎么罚。” “简单,夫君站在此处,默数五十声,待五十声后自行摘下眼罩,若谁还出现在夫君眼前,夫君今晚就去谁的房里。”唐淑婉笑道。 “那好吧,为夫开始默数了啊,一,二……” 苏贤感觉得到,周围安静了下来,除了他数数的声音以外,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他一边数数,一边在心中疑惑,不知两位夫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终于,他数到了五十,一把摘下头上的绸布,取下眼罩,转身四下一看,空无一人! 唐淑婉与柳惠香都不在! “两个小妮子!”苏贤在心中暗暗吐槽:“说什么看到谁就去谁的房间,结果一个人也没有,她们就是不想我去她们那里!” “坑爹啊,果然打发我去睡书房了……” 正四下打量的苏贤,忽然一愣。 因他发现这个地方很陌生,不像是书房,那……苏贤面色微微一变,不是书房难道是……柴房? “挖槽!这两个小妮子也太过分了吧,居然敢打发为夫去睡柴房。”苏贤面色青白一阵,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 无妨,今晚就让她们先消消气。 待明日,定要让她们两个尝到他的厉害! 这时,有个妇人从一旁的小门中走出,见苏贤傻站在那里,原地一跳,挥了挥手,叫道: “哎哟,侯爷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天色已经不早,快些入洞房吧,新娘子已经等了整整一天了!” “你说什么?入洞房?新娘子?” 苏贤狠狠吞咽一口口水,目瞪口呆:“入什么洞房?新什么娘子?” 那妇人快步走近,见苏贤一脸错愕的表情,又是原地一个蹦跳,手舞足蹈解释道:“侯爷莫非不知,今天是侯爷纳罗绣娘为妾的大喜之日啊!” “纳妾?罗绣娘?!”苏贤后退一步,满脸惊诧,他什么时候说要纳罗绣娘为妾了? “是啊,侯爷身上不正穿着新郎官的衣服么。” 苏贤低头一看,我去。 身上穿的衣服还真是新郎官的礼服。 他刚才竟没发现。 他瞬间洞悉了这一切,包括唐淑婉与柳惠香的反应,方才她们提出的“小游戏”,以及两女之所以如此行事的动机。 “原来如此……”苏贤苦笑连连。 “侯爷,时辰已经不早,快些去见新娘子吧。”那妇人催促道。 苏贤迟疑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吩咐道:“在前带路。” “诶!” 走出这座院子,眼前豁然开朗,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灯笼上与门窗上满是红色的“喜”字。 苏贤推门而入,一眼便发现,那绣塌之上果然端坐着一个女子,头上是红色的盖头,看不见脸面。 这场婚礼是纳妾,不用太过正式,侯府甚至都没有广邀宾客,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瞒过苏贤…… 苏贤在门口怔了怔,慢慢抬脚走过去。 新娘子听到脚步声响,两手紧紧交握,凸显出她内心的紧张。 苏贤用带着秤砣的秤杆掀开新娘子的盖头,一张清秀的面孔水落石出,罗绣娘害羞低头,但苏贤依旧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罗绣娘是谁? 苏贤眼前浮现出与罗绣娘的交集—— 当日,在兰陵公主府,若不是苏贤忽然出现,罗绣娘这样的刺绣天才,早已沦为干粗活的粗使丫头。 后来,两人合作,一起鼓捣出了玉罩等物。 在罗绣娘的生命之中,苏贤是她的救星,苏贤在她心中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面积,能做苏贤的女人,她欢喜不禁。 对苏贤来说,罗绣娘就显得微不足道,只是一个在刺绣方面很有天赋的丫头罢了。 很久以前,兰陵公主就想将罗绣娘送给他,但苏贤没要,他只当罗绣娘是同事,也怕耽误了人家。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事已至此,若苏贤耍脾气不要罗绣娘的话,按古人的观念,罗绣娘怕是要去寻死。 再者,此事既然是唐淑婉与柳惠香的安排,那就说明罗绣娘过了她们那一关,娶了罗绣娘,倒也不用担心家宅不宁。 一夜春宵。 罗绣娘虽百般迎奉,但她终究是鲜花嫩芯,哪堪苏贤霸道摧残。 待她累得睡死过去,苏贤便偷偷摸到了唐淑婉与柳惠香的房间…… 闺中趣,欢乐事,不可尽述。 …… 次日。 苏贤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 罗绣娘早已不在,据说一大清早就去给两位正牌夫人请安去了。 洗漱毕,吃早饭的时候,从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四口,罗绣娘是妾室,按理来说没资格坐着和他们一起吃饭。 但身为主母的唐淑婉,额外开恩,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准许罗绣娘与他们同桌进食。 罗绣娘自然千恩万谢。 苏贤对这些事不怎么关心,他对唐淑婉的安排也不过多干涉。 男主外,女主内,在古代不是说说而已。 吃饭的同时,苏贤暗中观察两位夫人的表情,她们依旧没有任何埋怨、抱怨、指责、愤怒的情绪,看来她们两个果然没将幽州之事放在心上。 苏贤缓缓松了口气。 家和,方能万事兴。 此时,一个丫鬟进入花厅,施礼禀道:“兰陵公主府派来了人……” “一定是公主找我有事,将人带进来吧。”苏贤浑不在意。 “是。” 丫鬟躬身退下后,唐淑婉与柳惠香暗中对了一下眼神,两女同时沉默下来,默默吃着早点。 很快,又有丫鬟入内,禀报说公主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苏贤忙请入内。 然后,苏贤就傻眼了,罗绣娘也目瞪口呆,唐淑婉与柳惠香两女低头吃饭,默不吭声。 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乌压压一大片人,依次入得花厅,仔细看去,竟不是公主府上的小厮或丫鬟,而是……整整二十位女子! 她们浓妆艳抹,衣饰鲜艳,有的还抱着琵琶等乐器,看起来就像是……青楼之中的女子! “你们是?” 苏贤呆愣当场,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 他虽然发出了一个疑问句,但心中十分明确,这二十个女子正是他在幽州品玉阁梳拢的二十个花魁! 她们怎么来到了神都? 还跑到了侯府? 风流债找上门了这是? 苏贤直接傻眼,扭头看向两位夫人,略显心虚,他刚才还在感叹“家和万事兴”呢,结果马上就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对了,兰陵公主,她们是兰陵公主派人送来的! 苏贤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兰陵啊兰陵,他苦笑不已,这次真的被兰陵坑惨了。 心中正激荡的苏贤,忽然发现,两位夫人的面色十分正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禁纳闷,她们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妾身等拜见太尉,拜见夫人。”二十位花魁动作整齐划一,敛祍行礼,规规矩矩,娇娇弱弱,我见犹怜。 “你们是谁啊,来侯府作甚?” 苏贤头痛之余,准备来个什么都不知道。 倒不是他始乱终弃,不想负责,而是没有必要。 一来,当着两位夫人的面,他怎好与这些花魁们亲密? 二来,他去品玉阁本是一桩生意,结果花魁们却巴巴来到侯府,可以这样说,是她们先坏了规矩,怪不到苏贤头上。 面对苏贤的“无情”,花魁们顿显委屈,但她们都不敢反驳,只得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唐淑婉忽然说道: “夫君莫非忘了不成,她们就是幽州品玉阁的那二十个花魁啊,夫君曾为她们作诗,为她们梳拢,一段佳话传遍了整个天下,莫非夫君全都忘了不成?” 苏贤顿感头痛,一时没摸清唐淑婉的心思,捂着头笑道:“是……是吗?我怎么有些记不得了?” “是真的,夫君那晚喝醉了酒,想不起来也情有可原。”柳惠香说道。 苏贤仔细观察过两位夫人的神色后,发现她们并不是在说笑,他心中一动,面色一正,看着两位夫人: “她们该不会是……夫人们弄来的吧?” 唐淑婉澹澹道: “夫君乃我大梁王朝的开国县侯,高居正一品的太尉,位极人臣。” “夫君光顾品玉阁,为她们梳拢之后,夫君认为,她们还能像普通花魁那般接客吗?” “不,从那晚开始,她们便是夫君的女人,是侯府的一份子,兰陵公主早已将她们好好保护起来,并运回了神都。” “妾身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侯府的人不能流落在外,是故,今日早晨妾身便去了一趟公主府……” 苏贤听了这话,又见唐淑婉面色平静,最后看了眼那群妖艳的花魁,沉思一番后,对唐淑婉说道: “夫人乃侯府主母,这些事夫人说了算。” 唐淑婉抿嘴一笑,转眸看着那群花魁,面色一肃,眼神略冷,开始了一场长篇大论的说教。 从衣饰到言行,从规矩到礼仪,各个方面她都立下了规矩,尽显侯府主母的风范。 花魁们全都低着头,不敢吭声,最后同时回了句:“妾身等明白。” 立下了规矩,唐淑婉又开始给甜枣,二十个花魁的身份,暂且定为苏贤的侍妾,日用供给非常丰厚。 若表现好,还有机会升为妾室。 妾室比侍妾又高一个等级。 待唐淑婉说完,少部分有野心的花魁暗中看了眼苏贤,见苏贤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便知道苏贤绝对支持唐淑婉。 这下她们彻底死心,不敢丝毫违逆,齐声道谢。 不过,虽然被唐淑婉强力约束着,她们也十分开心,不仅入住了侯府,还得了名分,若生下一儿半女,她们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未来可期! 若一直待在青楼,她们的命运将十分悲惨。 可以这样说,她们宁愿在侯府为奴为婢,也不想再回到青楼。 900 风流才子 时光荏冉,宛若白驹过隙。 眨眼间,时间已经来到数日之后。 这数日来,苏贤每天都待在侯府,闭门谢客,不分白天黑夜的陪着两位夫人,甚至上朝点卯也不去。 唐淑婉身为侯府主母,府中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女子,若说心中没有芥蒂,那是假的。 柳惠香虽不是侯府主母,但与唐淑婉是一条心,她的心思也差不多。 苏贤白天陪她们吃喝玩乐,晚上陪她们努力……造娃,又给两女每人都写了足足二十首诗词,她们方才恢复如初…… 就这样,数日下来,苏贤在民间得了个“喜欢女人胜过一切的风流才子”的美名。 为了陪女人,大梁王朝苏贤苏太尉,数日来都未曾出门了,就连女皇陛下召开大朝会他也不去。 在大部分人眼中,苏贤此举,可不就是“为了女人枉顾朝廷大事”的典型么? 苏贤的名声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败坏。 但苏贤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不与朝中群臣结交,只与府中的女人们嬉戏玩耍,不亦乐乎。 太子殿下、钱中书等,私下秘议,都认为苏贤飘了,这是居功自傲。 整天陪着女人,不去衙门点卯,陛下召开大朝会也不去,他苏贤究竟想干什么? 太子、钱中书等人冷笑不已,断言要不了多久,女皇便会厌恶苏贤,进而帮他们铲除这一大祸害! …… 雍王府。 祠堂。 庄严肃穆,冷气森森。 祠堂正上方的供桌之上,整齐摆放着十余块灵牌,灵牌上的字迹,是李氏王朝的列祖列宗。 包括大梁王朝的先帝。 也就是雍王的皇兄。 供桌之下,半丈开外,放着一只硕大的蒲团,雍王盘腿坐在上面,面对着供桌上的灵牌,许久都不曾动弹一下。 蒲团前面,有一火盆,火盆中纸钱熊熊燃烧,发出的光照亮了雍王那憔悴与苍老的脸庞,明灭不定。 整个祠堂安静得可怕。 供桌、灵牌、香烛,还有雍王,宛若浑然一体的静态画卷,充满了诡异的气息,令人悚然。 “王爷。” 忽然,一个老仆进入祠堂,只站在门口,隔空遥遥一拜。 雍王依旧一动不动,盘腿坐在那里,宛若凋塑,许久之后,他那带着沧桑感与浑厚感的声音传来: “情况如何?满朝文武与陛下都是什么反应?” 老仆躬身执礼,答道: “太尉依旧闭门不出,据传也没干什么正事,只在府中与夫人小妾们嬉戏玩耍,有时也出城游山玩水。” “嗯。”雍王不置可否。 老仆接着禀道: “许多百姓与大部分文武大臣,都认为太尉居功自傲,其中不乏御史、钱中书等大臣,纷纷上书弹劾太尉。” “陛下如何处理?”雍王终于动了,微微侧过身,隐约可见他那沧桑的侧脸,在火盆纸钱燃烧的光芒之下,似乎镀上了一层金。 “陛下将所有弹劾的奏疏全部压下,从不提及此事,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老仆答道。 “知道了。”雍王回过身,依旧一动不动。 那老仆又道: “许多大臣都在议论,说女皇陛下是在刻意纵容太尉,俗话说得好,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你认为呢?” “老奴也认为,太尉过于张狂了。” “呵呵。”雍王冷笑,以充满了沧桑感与智慧感的声音说道: “此时的太尉,越张狂越好,越猖狂越安全!年轻人嘛,能力逆天的确是好事,但也应该有年轻人的缺点。” “一妻两妾,还有二十位侍妾,看似超过了朝廷法度,但……这些与太尉的功绩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王爷?”老仆不解。 “退下吧。”雍王似乎累了,缓缓闭合双目,声音中略带疲惫。 “是。” 老仆躬身退下后,雍王闭合的双眼勐地睁开,眼中泛着光芒,直直盯着供桌上的灵牌出神。 …… 转眼之间,又是数日之后。 这天,北方传来消息,关闭已久的幽州平安市,终于重新开通! 大梁王朝的瓷器、茶叶、丝绸、铁器,还有大辽帝国的毛皮、牛羊肉、乳制品等等,终于开始流通往来。 据说平安市开市当天,热闹非凡,盛况空前! “很好,开市的时间比我预期的慢了些,不过都不重要了。” 范阳侯府,苏贤得知消息后,正与妻妾们玩“老鹰捉小鸡”游戏的他,立即停止游戏,挥退众侍妾,只留下唐淑婉与柳惠香两人陪同。 他从幽州返回后,真的什么都不管,开通平安市的后续事宜,还有协助辽国开荒等事,他全都不曾参与。 今日,平安市既已开通,苏贤便顺势问道:“对了,辽国开荒一事进展如何?” “回禀太尉,我朝已派出使臣赶赴山海关外的荒野,辽国也派出了重臣前往,据说声势浩大,进展颇为顺利。”有人答道。 “这就好。” 苏贤点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那人继续禀道: “辽国传来消息,自辽国太子纳兰节,搞定了上次的危急之后,辽帝便做起了甩手掌柜,将朝政悉数交给太子打理。” “至于辽帝本人,则开始沉湎歌舞,终日饮宴醉酒……有人猜测,辽帝本就年事已高,如此放纵下去,只怕……” 苏贤听了这话,陷入沉思。 很快,他“嗯”了一声,抬头看着此人,目光灼灼,好似在说:“你在拐弯抹角的说我?” 那人吓了一跳,急忙告辞,狼狈而逃的样子,逗得唐淑婉与柳惠香捂嘴轻笑。 苏贤顺势搂住两位夫人,左右吧唧一口,笑道: “如此看来,那辽帝也是一个同道中人啊,未来的天下是他们年轻人的,像我们这种老家伙,还是多享受享受才是。” “夫君说什么呢?” 唐淑婉与柳惠香被逗得嬉笑不停: “是啊,夫君正当年轻,怎么就老气横秋的自称‘老家伙’了呢?” “……” 笑过一阵后,唐淑婉终究没忍住,柔声劝谏苏贤:你是当朝太尉,整日待在家陪女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苏贤大手一挥,笑道: “眼下朝中局势安稳,能有什么大事?再者,为夫已位极人臣,不该到处揽事儿做,不然文武百官如何自处?” “夫君所言也有道理。”唐淑婉若有所思。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小跑而至,禀道:“宫里来了天使,是刘公公。” 苏贤大手一挥,懒洋洋婉拒道:“不见,就说我要为我家娘子梳头,没空。” “哎哟,我的太尉诶!” 岂料,那刘公公竟闯了进来,隔着远远的就挥舞着手里的拂尘,大声喊道:“太尉容禀,这次陛下真有急事,请太尉立即入宫面圣!” “陛下能有什么急事?”苏贤依旧一幅懒洋洋的模样。 “陛下说,查到了前朝太子的重要线索……” “前朝太子?!”苏贤面色一变,懒洋洋的神色瞬间消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 宫城。 大内。 御书房。 苏贤赶到的时候,女皇还未到。 不过有人比苏贤快一步。 分别是刑狱司少司寇,以及在京的两个内卫小阁领。 “拜见太尉!” 众人见苏贤到来,主动上前见礼,态度都十分谦恭。 “诸位请起。” 苏贤先扶起发须花白的少司寇,接着是那两个内卫小阁领。 话说,苏贤在刑狱司还兼着“捕头”的职务呢,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不曾踏足刑狱司,少司寇也许久不见了。 少司寇心中更是感叹连连,遥想当初,苏贤只是兰陵公主府中的一个属官而已,见了他必须主动行礼。 可是眼下,才过去多久?苏贤早已今非昔比,他老人家见了苏贤,反而要先行礼,不然就是枉顾朝廷法度…… 内卫的小阁领,加上苏贤一共有五个,目前在京的,包括苏贤在其中,一共是三个,其余两个正在外公干。 他们见了苏贤,也恭敬行礼,不敢丝毫怠慢。 苏贤虽与他们平级,都是小阁领,但苏贤同时还是当朝太尉,极得女皇宠信,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苏贤与众人寒暄一阵后,又等了一会儿,女皇终于到了,大阁领杜娟贴身跟随。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女皇略显憔悴,走到龙椅上坐下。 “多谢陛下。” 女皇扫了眼苏贤,暗中点了点头,再放眼看着少司寇等人,面色一肃: “就在刚刚,朕收到南阁领从南楚送回的消息。” “经数日追查,南阁领查到,前朝覆灭之际,有一本玉蝶流落在宫外。” 玉蝶,相当于皇家的族谱,上面记录了皇族所有人的名字,以及亲卷关系。 女皇继续说道: “那本玉蝶之中,夹杂着一封书信,信中记录的内容,是一位宫女如何助前朝太子偷渡出宫,又交给什么人抚养等等信息。” “那份书信非常重要!若我们提前得到,便能按图索骥,在前朝余孽之前找到隐姓埋名的前朝太子。” “对了,还有一条重要的消息,南阁领还查到,夹杂着书信的玉蝶,已被前朝余孽们带去了南楚。” “但他们并未发现其中的书信……此乃天赐良机!” 女皇侧眸看着苏贤,沉声吩咐道: “查找玉蝶与书信之事,还有找出前朝太子的重任,朕就交给苏爱卿吧,苏爱卿可全权处理!” “苏爱卿需谨记,前朝太子,事关我大梁王朝的江山社稷,切不可大意,务必要在前朝余孽之前将他揪出!” “多谢陛下,事不宜迟,臣明日就启程赶往南楚!请陛下放心,臣定当不复陛下的期望。”苏贤领旨。 其实这都是内定好了的,没有任何悬念。 女皇又看着少司寇、大阁领,还有那两位小阁领,肃声吩咐道:“内卫与刑狱司,都需听从苏爱卿的调遣,不得有误!” “臣等领旨。”少司寇等人拜道。 “除苏爱卿外,你们都退下吧,朕还有些事要与苏爱卿商量。”女皇道。 “遵旨。” 众人退下后,御书房中就只剩下女皇、苏贤与大阁领三人。 女皇转头,瞥了眼大阁领。 大阁领十分知趣,也跟着退下,御书房中就只有苏贤与女皇两人……半个时辰后,苏贤方才出宫而去。 《控卫在此》 …… 与此同时。 神都城内。 一间客栈的客房之中。 陈可妍的贴身丫鬟之一,碧儿,竟现身于此。 “我不能辜负公主的嘱托,一定要请动苏公子,去一趟南楚,不然就糟了。”碧儿手握着手,在客房中焦急的走来走去。 可她也知道,苏贤刚从幽州回来没几天,正在府中陪着夫人们呢。 想说动苏贤去一趟南楚,只怕很有难度。 正焦急间,有人敲门而入,禀道:“碧儿姐姐,苏公子从宫里出来了。” 当下,碧儿顾不得其他,连忙出门而去…… 话说,苏贤走出宫城后,顺道去了一趟兰陵公主府。 他将方才御书房中的情况一一告知,兰陵公主很满意苏贤的坦诚,于是……苏贤在公主府中又待了半个时辰。 走出皇城大门,刚上车没走几步,驾车的杨止兰忽然一停,苏贤还没问怎么回事,杨止兰的声音已传入: “公子,南陈妖精的贴身丫鬟,碧儿!” “碧儿?” 苏贤探出头一看,果然是碧儿,正站在路边欲言又止,她其实想大声呼叫的,谁知杨止兰先一步发现了她。 一段时间过后。 方才那座客栈,客房。 “说吧,她派你来找我所为何事?”苏贤大刺刺的坐着,喝着碧儿冲泡的茶水,十分惬意,放下茶杯后猜测道: “莫非,陈帝的病情又恶化了?” “倒也不是。”碧儿小心翼翼,侍立在旁,道:“公子,公主殿下派奴婢来此,是想请公子动身去一趟南楚。” “南楚?” 苏贤皱眉,心说什么事儿啊居然这么巧? 碧儿见状,心头不由一沉,看来这趟任务的确十分艰巨。 她深吸口气,缓缓道出缘由: “公主说,上次得苏公子相助,我们一起打败了皇后及背后的家族,解决了南陈所面临的危机。” “但,皇后家族狡诈如狐,近日公主截获消息,皇后家族竟与大乾王朝的余孽们勾结在一起,图谋不轨!” 苏贤面色微微一动,大乾王朝,也就是大梁王朝的前朝,大乾王朝的余孽,就是他们口中的前朝余孽! 南陈皇后家族,居然与前朝余孽勾结在一起了? “他们是如何勾结的?准备干什么?你家公主派你来此见我,想让我做些什么?”苏贤沉声问道。 896 女皇做媒,前朝太子还活着? 转眼,又是数日之后。 苏贤在幽州品玉阁创造的大新闻,早已传遍整个天下。 神都城中的百姓,打了鸡血般,热议了数日之久,话题热度居高不下。 出人预料的是,坊间的热议,并未出现苏贤、唐淑婉所担心的情况——损伤苏贤的名声,反而演变成了一桩美谈! 何故? 原来,在古人心中,与佳人、美人、千金、公主配对的夫婿,绝不应该是凡夫俗子,不然他们就会觉得不值。 那么什么人才能配得上这些佳人、美人呢? 有三种男人,第一种,才子,正所谓才子配佳人,历来便是绝配,为人所津津乐道。 第二种,英雄,英雄配美人,人们认为理所应当,正该如此。 第三种,位居高位者,高位者配千金、公主,如此方不负美人之恩。 苏贤的身份比较特殊,首先他是一个才子,尤其是诗才,天下公认的翘楚。 其次,他也算得上是英雄,无论是应对洪灾瘟疫,还是深入辽国腹地,他都能身先士卒,并能解决问题,这不是英雄之举是什么? 最后,苏贤也算高位者,若大梁王朝的开国县侯、实权一品太尉,都不算高位者的话,那谁才算呢? 苏贤聚才子、英雄、高位者为一体,身份太过特殊,他的桃花新闻只会让人津津乐道,传为美谈。 再者,苏贤又不曾抢亲民女,他在青楼作诗为花魁梳拢,在当世人眼中,不但附和时下的规矩,更是一件风雅之事。 至于连御二十花魁,还有连御百女的夸张传言,则为这桩美谈增添了无穷的神秘感与遐想,赋予传奇色彩。 当然,也有心怀不轨之辈,意图颠倒是非,摸黑苏贤的名声。 好在,这种声音一旦冒头,就会被赞美苏贤的声音盖过,如小石投入湖面,激不起多大浪花…… 就这样,在沸沸扬扬之中,苏贤收拾好了行装,慢悠悠返回神都。 其实,他不想那么快回去。 他在幽州干出了这等荒唐之事,想必唐淑婉与柳惠香非常生气,还有那些熟人,比如岳父母、女皇、兰陵,以及各大衙门的同僚等等……如何面对这些人,是一个大问题。 他的想法是,在幽州多待一段时间,待风头过去之后,再慢慢回去也不迟。 但,苏贤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乃女皇亲笔所写,女皇在信中说,内卫发现了前朝余孽的重大线索,请苏贤立即返回神都商量处理。 “罢了,早回去晚回去都是要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启程吧!” 苏贤一声令下后,一行人隔日便启程南下,经数日航行,终于抵达神都城东部数十里开外的洛水码头。 他们在此弃船登岸。 苏贤准备乘坐马车偷偷入城,然后偷偷回到侯府,好好的哄一哄两位夫人,争取打消她们心中的气。 岂料,女皇猜到他会在此处登岸似的,竟派人守候在此,对苏贤施礼道:“陛下口谕,请太尉立即入宫面圣。” 苏贤见状,也没办法,只得跟着此人,来到神都城北,自“尤光门”直入皇城,来到一座小城——“圆壁城”。 皇城,位于神都城西北方位,皇城的北侧城墙,还有西侧城墙,也是神都城城墙的一部分。 普通百姓出入神都城,一般都会通过城南的“白虎门”、“建国门”、“长夏门”等等。 至于神都城的西侧城墙,因紧临皇家西苑,未曾开辟城门。神都城的东部城墙,虽开辟着数道城门,但出城便是一片坟场,一般都不从此间出入。 此次,女皇派人,直接让苏贤从城北的皇城城门入城,可见女皇的急切,以及对苏贤的宠信。 苏贤只带了杨止兰,进入到圆壁城后,往南走了没一会儿,便来到一座雄伟的城门——玄武门。 过了玄武门,便是后宫的区域。 穿过一片御花园,竟来到女皇的寝殿——徽猷殿。 “太尉这边请,陛下已在偏殿等候。”领路之人早已换为女皇身边的女官,将苏贤领到偏殿门前。 “有劳。” 苏贤拱了拱手,一脚迈入偏殿,抬头就见女皇立在大殿中间,背对着苏贤,大殿四周挂满了名人字画,女皇正入神鉴赏。 女皇身侧,只有南宫婉儿侍立。 苏贤进屋后,外面的女官便将殿门关上,偌大一个偏殿中,就只有苏贤、女皇、南宫婉儿三人。 “臣苏贤,拜见陛下!”苏贤拜道。 “苏爱卿,你总算回朝了,免礼平身。”女皇回过身来,雍容知性,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南宫婉儿也转身望来,看了苏贤一眼,眼神略显复杂,但很快便低头,不敢多看。 “多谢陛下。”苏贤收礼。 “苏爱卿此去幽州,着实“辛苦”了啊,其实,朕也想让你在幽州多休养数日,但前朝余孽之事……” 女皇嘴角笑容依旧,略微加重了“辛苦”二字的读音。 苏贤顿时一脸尴尬,只得假装没听出女皇的挪揄,作揖笑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其实一点也不辛苦,为国效力,是臣的分内之事。” 南宫婉儿抿了抿嘴,又偷偷抬头看了苏贤一眼,然后快速低头。 “朕记得,苏爱卿目前只有一妻一妾是吧?”女皇笑问。 “呃……不错。” 苏贤心下一动,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女皇笑吟吟,侧头看着南宫婉儿,笑道:“苏爱卿,你觉得婉儿如何?” 苏贤嘴角扯了扯,隐隐猜到女皇的心思,侧眸看了眼南宫婉儿,答道:“南宫司记品貌端庄,对上恭敬勤勉,待下温和公正,不愧为……” 他本想说“不愧为“大梁内相”之名”。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这种话私底下说一说也就罢了,当着女皇的面却是不妥。 他心念电转,最后口中蹦出几个字:“不愧为“女中豪杰”之名!” 女中豪杰? 南宫婉儿一呆,心道:“我在太尉眼中居然是这种……形象,豪杰?女中豪杰?难道我不够……温柔与漂亮么?” 女皇也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苏爱卿,朕做主,将婉儿许配给你如何?” 正陷入呆滞的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中顿时狂喜不禁,女皇下旨命她嫁给苏贤,她也不能反抗不是? 就在她准备一口答应下来之际,耳边传来苏贤的声音:“陛下,不妥!” 南宫婉儿立即住嘴,人也清醒过来,幸好方才没有一时冲动,不然真就闹了笑话,要被女皇取笑好久的。 不过转瞬间,她心中又是一痛,苏贤居然说“不妥”…… “有何不妥?”女皇笑眯眯。 苏贤心念电转,对女皇作揖道: “陛下,南宫司记终究是陛下身边的得力助手,留在陛下身边于国事有利,臣岂可横刀夺爱?此为其一。” “其二,臣家中已有正妻,若陛下赐婚,让南宫司记做臣的妾室,对南宫司记来说不公平,请陛下三思。” 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中的痛渐渐消失,心道: “原来太尉是为我着想啊……不过实际上,我情愿去侯府做妾,也不愿待在这水深似海的皇宫!” 女皇闻言点了点头,笑道:“苏爱卿所言有理,那么此事暂且作罢。” “陛下英明。”苏贤赶紧送上一计彩虹屁。 女皇嘴角挪揄的笑容渐渐收起,面色一正,看着苏贤说道: “苏爱卿在幽州提出的计划,朕虽已准奏,但心里还是颇为担忧,万一辽国因此强大之后,反而……” 苏贤忙道: “请陛下放心,臣的计划中也有许多掣肘之法,即便最坏的情况发生,臣必将竭尽全力,铲除北方的祸患!” “听了苏爱卿此话,朕心里果然放心不少。”女皇笑着点点头,接着又道:“此外,朕还有一个问题,苏爱卿需据实以告。” “臣洗耳恭听。” 女皇面上的笑容忽然一收,双目灼灼,语气中透着一点寒意: “此次幽州之行,苏爱卿之所以能快刀斩乱麻,解决平安市危机,想必一定与辽国使臣,也就是辽国太子纳兰节有关。” “据朕所知,苏爱卿与纳兰节私交甚密啊!” “你们之所以能谈妥此事,该不会……” 苏贤略感头痛,忙作揖道:“陛下多虑了,臣与辽国太子纳兰节的确有私交,但私人交情与家国大事岂能混为一谈!” 南宫婉儿常伴女皇左右,见状直接吓了一大跳。 生怕苏贤失去宠信,进而遭遇意外。 苏贤见女皇面色依旧略带寒意,便继续说道: “平安市谈判的经过,陛下已经知晓,辽国太子纳兰节尚且能区分私人情谊与国家利益,臣自然不会比他差,请陛下明察。” 女皇忽然爽朗一笑,走到苏贤身前,两手重重拍着苏贤的肩膀,笑道: “看来是朕多心了,苏爱卿虽年少有为,但却不骄不躁,更不会被私人情感左右家国大事,朕十分欣慰!” “陛下谬赞。” 苏贤心头苦笑不已,他知道女皇是故意的,说是“敲打”都算言过其实,应该算是一种提醒,提醒他不要肆意妄为。 苏贤两世为人,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都不能肆意妄为。 比如女皇,她虽贵为大梁皇帝,三纲五常中也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但她却不会让苏贤去死。 若她果真这样干,苏贤铁定造反,后果就是她被推下皇帝宝座…… 当然,女皇不会这样做,更不会有这种念头,单从这一点上来说,附和孔夫子所说的“随心所欲不逾矩”。 苏贤也勉强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足以“随心所欲”,但他的随心所欲之中并不包括“毁灭人类”、“肆意杀人”等等恶事。 当然,也没有“勾结辽国太子图谋大梁江山”这种事。 因为没有必要。 女皇对他的宠信是真诚的,苏贤能感觉得到,女皇当政的大梁王朝,相当于为他提供了一个施展才能的舞台。 只要女皇不改变心意,苏贤就不会有二心。 “朕吩咐人,为苏爱卿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就在隔壁,眼下午时将至,我们都过去吧。”女皇呵呵笑道。 “多谢陛下。” 当下,女皇君臣来到徽猷殿正殿。 女皇高坐龙椅,身前置一龙桉,太监宫女们正排着队上菜。 苏贤居下首左侧,席地而坐,身前也有一张矮桌,宫廷御馔美味佳肴一道接一道的上。 大殿中,顿时香味扑鼻,酒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饮宴必然有歌舞,许多宫廷舞姬在大殿中间翩跹起舞,搭配着悠扬的丝竹之音,眼、耳、口、鼻、舌都得到了满足的愉悦,一时宾主尽欢。 饭后,歌舞停歇,残羹冷炙撤下,宫女送来宫廷御用香茗。 女皇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只留下南宫婉儿在旁伺候,一边喝茶一边与苏贤闲聊。 “苏爱卿有所不知,自从你远赴河北道之后,隐藏在我大梁境内的前朝余孽,竟又继续兴风作浪。”女皇一说到这个面色就不好看。 “兴风作浪?”苏贤诧异道:“臣记得,黄河沿岸州县的百姓不是都放心了么?” “贼子们散播黄河即将泛滥的谣言不成,又心生一计,盯上了我朝的春耕。”女皇说道。 “春耕?” “不错,贼子们四下散播谣言,说今天我大梁必将遭遇干旱,种下去的粮食必将颗粒无收……曾闹得人心惶惶。”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不知抓住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没有?那谣言是否已破击破?” “苏爱卿放心吧,幼娘与内卫、刑狱司等衙门通力合作,一举粉碎了贼子们的谣言,百姓们都已安心。” “原来如此……” 苏贤缓缓点头,心中暗道: “原来我在幽州的那段时间,大梁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兰陵公主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她们所欠缺的只是纵贯整个历史的见识罢了。” 苏贤心中一动,想起数日前在幽州之时,曾收到的女皇亲笔信,转头看着女皇问道: “陛下曾在那信中说,查到了前朝余孽的重要线索,不知是什么?” 女皇一拍额头,竟差点忘了这事儿,只见她面色一正: “幼娘她们粉碎前朝余孽的阴谋之后,意外得到一条线索,那传说之中的前朝太子,极有可能还活着!” “前朝太子!?”苏贤一惊。 为您提供大神大明总督的书生有种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96女皇做媒,前朝太子还活着?免费阅读. 901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前朝余孽与南陈皇后家族的勾结,由来已久。 上一次,苏贤应陈可妍之邀,忽悠李青牛赶往南陈,为病危的陈帝瞧病之际,他们双方就已在联手。 前朝公主杨若仙,作为联络的使者,曾暂居厉王府,为厉王出谋划策。 可惜的是,前朝公主机警过人,苏贤打败厉王后,她早已逃出江宁城,不知所踪。 那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传说她拥有倾城之貌,不然也不会与兰陵公主、陈可妍、陈可瑶并称为“天下四美”。 苏贤与她交了几次手,不过都是隔空的,比如含嘉仓城桉、辽国极北之地的前朝宝藏等等。 遗憾的是,苏贤还未见过杨若仙本人。 杨若仙也没见过苏贤。 两人若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碰面,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南陈皇后家族,历经过上次的铁拳重击,早已损失惨重,名誉、地位、财富等等尽失。 但他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始终躲在暗处活动,意图推翻南陈朝廷,扶持厉王登临帝位,重现家族辉煌。 自然,这项计划需要金钱支持。 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金钱! 据碧儿所说,前段时间,陈可妍通过暗卫查到,前朝余孽将运送一大批金银珠宝赶赴南陈,资助南陈皇后家族东山再起。 本来,陈可妍的计划是自行处理,或阻止他们的计划,或抢劫那批财物。 但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南陈朝廷内部忽然出了一些棘手的岔子,她必须全力以赴,无暇分心。 左右权衡之下,陈可妍想到了苏贤,她相信的也只有苏贤,于是便有了碧儿千里迢迢来见苏贤这一幕。 “苏公子,情况就是这样。” 碧儿道明缘由后,小心翼翼看着苏贤,方才苏贤曾皱眉,她真的很怕苏贤拒绝,若果真如此,她如何向公主交代? 苏贤并未搭话,皱眉陷入沉思。 碧儿见状,心头愈发焦急,但她也不敢催促,怕适得其反。 “情况我已了解。”苏贤抬眸,看着碧儿:“你回去告诉她,这件事我帮她搞定,让她放一百个心。” “苏公子”碧儿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原本以为苏贤会婉拒,毕竟苏贤刚从幽州回来不久。 “怎么?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苏贤问道。 “没有没有。”碧儿忙深施一礼,拜道:“奴婢代公主谢过苏公子,公主说过,待事成之后,公主必有报酬!” 苏贤摆了摆手,笑道:“报酬什么的就免了吧。” 话刚说完,他便发现碧儿的表情很是怪异。 苏贤心下沉吟道: “我与陈妖精合作之事,碧儿貌似不知,那么在她眼中,我就是在无私的帮助陈妖精,难怪她方才那么着急,生怕我不答应。” 苏贤眼珠一转,心中蹦出一个念头,准备逗一逗碧儿。 只见他面色一正,认真说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帮了你家公主那么多,最后却不要任何报酬?” “其实,当初在瀛州第一次见到你家公主之时,我就喜欢上了你家公主,为了她我愿意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碧儿面色果然一惊,呆呆的看着苏贤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贤笑了笑,心中十分舒坦,起身挥手道:“明日我就将启程赶赴南楚,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也回南陈去吧,也好让她早些安心。” “是。” 碧儿再次一拜。 侯府。 话说苏贤入宫后,唐淑静与柳惠香便清闲下来。 唐淑婉回想这数日来的经历,苏贤整日陪着她们,固然是好,可她总感觉不妥。 即便苏贤给出了缘由,但她还是认为,苏贤即便什么也不做,也应该去衙门上待着,整日在家陪女人像个什么事儿。 心中正想着这个问题,忽有丫鬟来报,说苏贤已经出宫回府。 唐淑婉与柳惠香忙迎接出去回到主宅后,苏贤正想说什么,唐淑婉先一步开口,劝道: “妾身刚才仔细想了想,夫君身居朝廷高位,整日都待在家中的确十分不妥,就算夫君什么也不做待在衙门里也好啊。” “夫人,你们先别急,为夫有件事要告诉你们。”苏贤答道。 “夫君请讲。”唐淑婉心中直泛滴咕:“夫君怕是又要拉扯什么理由了,我且先听一听。” 柳惠香在旁,笑着摇了摇头,她虽不喜欢规劝苏贤务正,不过每次见他们两个聊这件事,她就觉得很有趣。 苏贤心中一松,他原本还担心夫人们听说他又要远行,心中会伤心呢,毕竟刚从幽州回来不久。 这样也好,倒省去了他一番担心:“为夫此次入宫,从女皇陛下手中接了一个任务,明日就将启程远赴南楚。” “夫君又在夫君你说什么?!”唐淑婉面色一变,心中一紧:“远赴南楚?明日就启程?” “南楚?不是与我大梁王朝不睦吗?”柳惠香也是一脸担忧。 其实,苏贤若是去南陈,亦或者幽州,她们都不怎么担心,毕竟那些地方不那么危险。 可是南楚因为前朝的缘故,历来便与大梁王朝不睦,苏贤此去南楚,在她们眼中甚至比北赴辽国都还要危险。 “夫君。” 两女同时拉住苏贤的手,一人一只,唐淑婉急道: “夫君乃大梁太尉,位极人臣,不该如此涉险,要不此次南楚之行还是让别人去吧!” 柳惠香也一脸担忧,道:“唐妹妹说得对,此去南楚极端危险,夫君身居高位,不该轻易涉险。” 苏贤反过来握住两女的小手,笑道:“此次南楚之行,事关重大,为夫身为当朝太尉,不亲自去一趟还能去哪?” “夫君可以留在侯府,与妾身等玩老鹰捉小鸡啊!”唐淑婉答道。 果然,孔夫子说得有道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苏贤心中闪过这句至理名言。 温柔乡,固然美好,但苏贤还不至于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此次南楚之行,他是必去的,为了揪出前朝太子,也为了天下太平! 只有天下太平,他才能感觉到安全,才能过舒心的日子,才能生儿育女,才能勉强达到后世那种熟悉的环境 眼下,北方的辽国已经安稳,南方的南陈正与大梁交好,蜀国虽与大梁不怎么对付但不至于擅动刀兵。 唯有南楚与南楚窝藏的前朝余孽,是个巨大的隐患。 只要搞定了他们,苏贤长久以来的心愿便可达成,他的心是火热的,他的血是沸腾的,他必须亲自去做这件事! 唐淑婉与柳惠香尽管担心,但也无法,只得去为苏贤打点行装 苏贤招来杨止兰、关平等人,做出一些列安排后,抬脚便走向李青牛居住的小院。 明日就将启程出发了,不知何时返回,有必要与李青牛打声招呼,毕竟再怎么说,李青牛都是他的师父。 岂料,刚刚走到半路,转过一片柳树林,迎面竟遇到小姨子唐淑静。 “姐夫!” 唐淑静上前一步,俏生生立在苏贤身前,明显专门等候在此。 清风徐徐,柳条轻抚,唐淑静身材高挑,瓜子脸白皙,大长腿惹眼,就是太活泼了些,走路与说话都没有她姐姐那般淑女。 “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有事要忙,你自个玩儿去吧。” 苏贤笑着点了点头,侧身绕过她径直往前走。 唐淑静闪身拦在苏贤身前,一脸灿烂的笑容,挑眉道:“我听说,姐夫明日就将启程远赴南楚?”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苏贤略显惊讶。 “自然,刚才姐姐告诉我的。”唐淑静快人快语,脸上灿烂的笑容略收,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求姐夫。” “你”苏贤审视着她,眼中泛着异色,猜测道:“你该不会想和我一起去南楚吧?” “姐夫真聪明,一猜就中。”唐淑静开怀大笑,两眼都笑成了小月牙,语气略带恭维。 “不行!你不能去!” 苏贤面无表情,一口回绝,不待唐淑静说话转身就走。 唐淑静的笑容顿时一垮,一把拉住苏贤臂膀,急道:“为何我不能去?” “南楚危险,你去干嘛?带着你就是一个拖累。”苏贤拍开她的手,眼中尽是嫌弃。 唐淑静顿时很气,她的身手其实还不错,可以做苏贤的保镖,但转眸就看见苏贤身后的杨止兰 她面色难看起来。 苏贤嗤笑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 唐淑静抿了抿嘴,忽然,她心中一动,再次闪身拦在苏贤身前,一本正经道: “姐夫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此次跟你去南楚,并非是我的意愿,而是领受了姐姐之命,是她让我去的!” “你姐让你去的?”苏贤惊诧,同时略有心虚。 “那是自然。”唐淑静昂首挺胸,像是一只骄傲的小母鸡,伸出一截白如葱段的玉指,轻轻点着苏贤胸膛,说道: “上次你去了趟幽州,结果就带回那么多女人。” “姐姐对你很不放心,所以命我跟着你,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谨防你到处招惹女人!” “” 苏贤心虚一阵,忽然反应过来,以唐淑婉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以前,唐淑婉不知苏贤身边有杨止兰与言大山,曾派出过唐淑静,贴身保护苏贤。 现在,唐淑婉早就知道了杨止兰的存在,再者,以她的品性也不太可能让唐淑静来监督苏贤。 那么也就是说,唐淑静在搞鬼,在狐假虎威! 这妮子苏贤顿时笑了,一把抓住唐淑静的手腕,脚步一转,往内宅的方向走去,喊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去你姐面前对峙。” “诶别别别姐夫别啊”唐淑静果然面色大变,双腿犁着地,死活不去。 “说吧,你究竟打着什么歪主意?”苏贤松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用着审问的语气。 唐淑静支支吾吾,低着头红着脸,终究道明了她的缘由。 原来,她的钱又花光了,左右筹不到钱,便心生外出躲避一段时间的念头,恰好听说苏贤要去南楚,于是她便动了心思。 至于唐淑婉安排她监督苏贤的话,自然是她凭空捏造的。 “你呀你” 苏贤点了唐淑静一额头,十分无语。 若不是知道她的钱都拿去帮助贫困之人了,不曾乱花一个铜板,苏贤真的要联合岳父唐矩,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左右权衡一番,苏贤做出最终决定:“也罢,你的身手也足以自保了,那就跟着一起去吧。” “耶!太好了,姐夫最好了,姐夫最帅了!”唐淑静欢呼雀跃,她知道苏贤喜欢别人说他帅,欣喜之下便投其所好。 苏贤心中果然十分爽快,但转瞬间,面色就是一变:“不过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唐淑静笑容一减,心头预感到不妙。 “我不养闲人,你的身手不足以保护我,那就做铺床叠被的小丫鬟吧,一路上我正好缺个使唤的小丫鬟。” 唐淑静嘴角扯了扯,一脸的不情愿,但也没有立即反对。 苏贤笑道: “干嘛?你还不愿意?铺床叠被的活计你又不是没有做过,再说,你不做的话就要劳烦止兰了。” “我答应你便是!”唐淑静原地跺了个脚,转身跑开,高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苏贤一脸胜利的表情,转身赶往李青牛住处,步伐轻快。 当他赶到的时候,宽阔的小院中,师娘们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做针线活儿,缝制婴儿所穿的各种衣服。 李青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拿着一本斑驳古旧的医书,不时看上一眼,另一手则摆弄着小几上的药材。 神清专注。 “哟,侯爷来了。” 师娘们发现苏贤,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招呼苏贤入座并上茶后,拿着各自的针线回房去了。 将偌大一个院子都让给苏贤与李青牛师徒。 李青牛抬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继续研究医书与药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师父,弟子此次前来拜见,是有” 苏贤一句话还没说完,李青牛便抬头,生生给他打断:“你又有什么事要求为师啊?先说好,出门太远与太久的事,就不用说了!” 902 唐大姐头 苏贤一脸委屈,嚷嚷道: “瞧师父你说的,弟子没事儿就不能来请安吗?弟子最尊师重道了!” 李青牛一听“尊师重道”四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丢下手里的医书,捡起一块不那么名贵的药材,当做武器砸向苏贤,嗤笑道: “你尊师重道?呵呵,为师传你‘先秦导引术’之际,曾千叮铃万嘱咐,不要轻易传给外人,可你倒好!” 苏贤脑袋一歪,躲开那件暗器,一幅撞天屈的模样,当场指天发誓: “弟子发誓,若将先秦导引术传授给外人,就遭天打雷噼,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师父这下应该相信弟子了吧?” “哼!” 李青牛从椅子上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挺着略微发福的小肚腩,道: “说吧,又有什么事来烦为师?遥想当初,为师就不该一时冲动,收你这小子为徒,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苏贤直接跳了起来,分辨道: “师父,话可不能这样说,师父若不是收了弟子为徒,上哪儿去弄九枝甘露?师父那隐疾如何治愈?师父传宗接代的愿望……” “罢了罢了!” 李青牛一阵头痛,忙摆手制止激动不已的苏贤。 苏贤虽已住嘴,但双目赤红,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都能跳起来继续分辨一通。 李青牛心中想道,苏贤此话其实也有道理,若没有苏贤,也就没有九枝甘露……为了安抚苏贤,他最终说了句良心话: “自古祸兮福所倚,收你为徒虽然麻烦,但老夫也不后悔,你始终都是老夫门下最得意的弟子!” 这还差不多……苏贤松了口气,转念又一想,忽觉得刚才的言行太过幼稚,他立即调整心态,道明来意: “弟子此来,是想告诉师父一声,弟子明日就将启程南下,到南楚走上一遭,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哦?” 李青牛捻着胡须,点点头,同时等着苏贤提出让他棘手的要求。 他打定主意,若苏贤要他出远门,比如跟着去南楚等等,他绝对不会答应。 “师父经历得多,到底年长些,若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还请师父照顾着些,弟子感激不尽!”苏贤执礼一拜。 “好说。”李青牛点头。 “那弟子就不打扰师父与师娘们了,告辞。”苏贤说完此话后,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 李青牛反倒发了一愣,捋须的手也停在半空。 苏贤就这样走了? 他还没提棘手的要求啊! 狐疑之下,李青牛抬手一挥,喊道:“你就这么走了?不请为师去南楚吗?” 《天阿降临》 话刚说出口,李青牛便幡然醒悟,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苏贤这样走了挺好,你没事儿提醒他作甚? 这时,李青牛惊愕发现,苏贤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坑爹啊! 李青牛后悔不跌,忙挥手驱赶道:“天色已然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去收拾东西吧,对了,要不为师派周威跟着你一起去?” “多谢师父,不用麻烦师弟了。”苏贤摇了摇头,最后作揖一拜,一脸“不舍”的转身离去。 “好险。” 李青牛揉了揉眉心,待苏贤走远,他亲自将院门关闭,拉上门栓后面色一松,笑道: “终于又能清闲一段时间了。” “……” 苏贤走在返回主宅的路上,眉头渐渐收紧。 方才所发的那个誓言……让他感觉不对劲儿。 在幽州品玉阁的那天晚上,似乎……他隐约记得,貌似将先秦导引术传授给了林川,但记忆模湖不是很清楚。 忽然,苏贤脚步一停。 身后的杨止兰也跟着驻足。 苏贤回头,看着杨止兰问道:“止兰,你老实告诉我,在幽州品玉阁的那天晚上,我有没有将先秦导引术传授给林川?” “传授了。”杨止兰肯定答道。 “不可能吧!”苏贤差点一头栽倒,他可是发过毒誓的……不过转瞬间,他便轻轻拍着胸口,自语道: “辛亏发誓之际,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对师父的誓言都不作数。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哈哈哈哈!” “……” 回到主宅,唐淑婉与柳惠香正为他收拾行李,仔细而认真。 苏贤没去打扰,转身去到书房,准备闲坐一会儿,忽有人来报,请苏贤去一趟内卫衙门,据说又有了新的发现。 苏贤便起身出府而去…… 与此同时,唐淑婉与柳惠香已将他的行装打点好,唯一的问题,是丸药准备得还不够充分,比如金疮药、解毒丸等等。 若是普通人家,准备一些金疮药也就可以了,但侯府偏偏住着一个蝴蝶谷神医,唐淑婉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亲自来到李青牛的住处求药,师娘们热情接待了她,并敞开李青牛的药房随她搬运…… 取药之际,她也与师娘们闲聊—— 师娘们都担心苏贤的安危,提议让周威跟着一起去,唐淑婉越听越是心动,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安全。 于是乎,她与师娘们一起来求李青牛,指派周威保护苏贤。 李青牛架不住人多,便只得派人去龙武军大营,唤回周威。 天刚擦黑时分,周威回来了,身上还穿着甲胃,他身材高大,看起来威风凛凛,不过面色不怎么好看。 “师父!”周威拱手一拜。 “为师叫你回来,是有一件事要安排你去做。”李青牛缓缓说道。 “不干!不去!” 谁知,周威竟一口回绝,不带丝毫犹豫,干净利落。 李青牛愣了愣,面色一变,斥道:“大胆,叫你去大营历练,是让你学本事的,而不是让你顶撞为师!” 周威一脸不服,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大声嚷嚷道: “师父处事不公!那先秦导引术,弟子求了师父多少年?可师父就是不教给弟子。” “而师兄拜入师门才多久?诚然,师兄天赋异禀,可师父也不能如此偏袒吧,这么快就教给了师兄。” “总之弟子就是不服,弟子跟在师父身边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师父为什么不教我?” “……” 李青牛见周威敢对他瞪眼发飙,心头早已火起。 不过,听了周威的说辞,他这才想起,传授苏贤先秦导引术之际的确忘了周威! 不管怎么说,身为师父的他,这事儿办得的确不太公平。 倒不是他真的偏袒,周威的父亲为了保护他而死,临终前将周威托付给他……他与周威虽为师徒,实则情如父子。 只是当时情况特殊,苏贤那孽徒竟用九枝甘露要挟他…… “罢了!” 李青牛心头的火气渐渐消失,摇头道: “你师兄即将远赴南楚,为师本想派你沿途保护他,既然你不听命,那就算了吧,为师另派他人。” “保护师兄去南楚?”周威一愣,脸上的委屈与怒色瞬间消失,两手一拍大腿,大声嚷嚷道: “师父怎么不早说,我去,我要去南楚!” 李青牛见状,面色又难看起来。 只见他长身而起,一脸不爽,大手一挥说道: “既如此,你下去做准备吧,明日一早就出发。还有,你不是喜欢你师兄么,那先秦导引术你就找他去学吧!” 周威本就是一根筋,根本没有听出李青牛的不满,反而一脸大喜,作揖拜道:“多谢师父,师父放心,弟子这就去找师兄学先秦导引术。” 话音落后,不等李青牛如何反应,周威转身就跑没了影儿。 李青牛呆呆的望着周威走远的方向,半天不曾动弹一下,最后嘴角肌肉痉挛,带动胡须跟着乱抖,寒声道: “孽徒!都是孽徒!走了就不要回来!” “……” 天黑之后,苏贤终于回到侯府。 诸事已经停妥,只待明早启程。 只是周威突然出现在侯府,让苏贤十分意外,他不是婉拒李青牛的好意了么? 后来得知,这是唐淑婉做的安排,他便点头不再说话。 晚饭后,天色已经不早,苏贤沐浴洗漱毕,搓着手就赶往柳惠香的院子,今晚轮到柳惠香侍寝。 结果周威不知从何处跳出,一把抓住苏贤的肩膀,咧嘴一笑,道:“师兄,方才师父说了,让你教我先秦导引术。” “既然是师父的安排,自然没有问题。”苏贤压下心中的不耐,暗暗滴咕道:“怎么说,我也是大师兄,师兄代师父授徒,天经地义!” “太好了!”周威大喜,两手一拍大腿,恨不得原地转三百个圈圈。 “师弟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苏贤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 “诶……师兄。”周威又将他拉回,一脸认真与期待。 苏贤眉头一挑,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微变,无语道:“师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现在就教你吧?” 周威用手扣着脑袋,不好意思笑道:“有劳师兄了!” “有劳个屁!” 苏贤十分郁闷,眼下天色已晚,根本不是传授功夫的时候,再者,他已经洗完了澡,夫人们与侍妾们都在等着他呢。 如此良辰美景,不纵情温柔之乡,反倒与一个糙汉子研究什么先秦导引术,苏贤又没病,还干不出这样的荒唐事。 “师兄?”周威一懵,不明所以,师兄似乎不高兴了啊。 “这样吧。”苏贤强压着心头的无语,“这段时间师兄都很忙,等我们从南楚返回,或者在南楚有时间的话,我再教你如何?” “这样啊……”周威本想争取一下,结果发现苏贤眼神转冷,忙不迭点头道:“那好,就这样说定了!” “……” 搞定了周威,苏贤趁夜摸到了柳惠香的香塌之上。 半个时辰后,他又转战唐淑婉的房间,唐淑婉料定苏贤会来,一直都在等着不曾闭眼呢。 又半个时辰后,苏贤光顾了罗绣娘的房间,罗绣娘已是苏贤的妾室,地位水涨船高,也有了独立的院子。 后半夜,苏贤继续光顾了侍妾们的房间,在唐淑婉与柳惠香那儿不曾尝试过的大被同眠,最终在侍妾们那里实现…… 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天快亮的时候,苏贤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柳惠香的房间,倒在她的香塌上呼呼大睡。 …… 次日。 一早。 苏贤按时早起,精神奕奕,一点也没有操劳过度的表现……当然,这主要得益于李青牛的某种药丸。 吃完早饭,天色刚刚放明。 苏贤也该启程了。 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还有二十个侍妾们,以及李青牛与师娘们,一起护送苏贤出府。 此次南楚之行,贴身保护苏贤的,主要有杨止兰、周威,还有十余个精挑细选的侯府亲兵。 明面上的阵容不算强大。 不过,暗中的护卫就多了,内卫杀手、蝴蝶谷高手、侯府亲兵等,总计上千余人,他们将乔装打扮暗中跟随保护。 众人刚临近府门,隔着远远的,就听见唐淑静的声音,在那呵斥随行的护卫。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像是一个大姐头。 苏贤、唐淑婉等人都扶了扶额。 李青牛、师娘们,以及府中的仆从小厮等,也是一脸无语。 唯独周威,原本哈欠连天的他,面色一震,激动着跑出府门,大声喊道:“唐大姐头!唐大姐头,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府门外,唐淑静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这时,苏贤等人刚好跨过府门,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唐淑静一头钻入马车的画面,有些狼狈,马车的布帘也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 苏贤、唐淑婉等人十分纳闷,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唐淑静,怎么忽然间就戛然而止,还钻入马车不敢见人了呢? “唐大姐头?” 周威不明所以,跑到那马车前,不敢上车,只是不停的叫唤,唐淑静不理他他还以为得罪人家了呢,不停挠头。 苏贤愣了愣,恍然明白过来,他上前拉开周威,笑道:“师弟,别大呼小叫。” “哦。” 周威一脸郁闷,默默翻身上马,在前开道,他着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唐大姐头,不停抓耳挠腮。 苏贤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等女身前,分别握住她们的小手,道:“夫人们,为夫这就去了。” “夫君千万保重身体啊!” “妾身等等着夫君回家。” 告别了夫人们,苏贤又拜别了李青牛与师娘们,终究一步三回头钻入马车。 随着皮鞭抽打在马腹的声音响起,车队动了,车轮碾过街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苏贤探出头,挥着手,直至彻底走远…… 903 在下姓苏名哲 此次南楚之行,时间上并不急迫。 对于查探前朝太子之事,关键点在于找到夹在玉蝶中的那封书信,而那玉蝶,一直都在前朝余孽手中,这么多年了他们并未发现。 苏贤也不急于这一时,稳扎稳打,慢慢来才是正途。 对于阻断前朝余孽与南陈皇后家族联合一事,也不算太急,因苏贤又得到陈可妍传信,据说那批财物起运的时间在十日之后。 十天的时间,足够苏贤赶到前朝余孽的老巢——南楚岳州。 是故,他们一行只在白天赶路,中午停车休息,晚上或露宿野外,或寻一市镇,走走停停,一点也不着急。 自神都出发后,苏贤一行一路往南,经过汝州,于当日正午时分来到唐州,此处已是山南东道地界。 走到一山脚下时,因日头毒辣,且众人赶了半日的路腹中早已饥饿,苏贤便命沿路停车,吃点干粮喝点水休息一会儿。 此处树林不算茂密,道旁有溪流潺潺,地势平坦,倒是一个中途休息的好去处。 车队停下后,所有人都下车吃干粮,自由活动。 苏贤也下来活动筋骨,古代马车缺少减震装置,一口气坐上大半日,简直要人命。 忽然,苏贤发觉不对劲儿,素来叽叽喳喳的唐淑静,怎么不见人呢?该不会还待在车上吧? 他走到唐淑静车旁,笑问道:“喂,你怎么还不下来?” 马车中没有任何动静,许久之后,方才传出唐淑静压抑的声音:“姐夫,你进来说话。” “好吧。” 苏贤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周威正背对着他渐渐走远,笑着摇了摇头,他一头钻入车厢。 “你这是怎么了?” 苏贤上车后,抬头便发现往日大大咧咧的唐淑静,竟龟缩在车中一角,虽不至于瑟瑟发抖,但也不远了。 “嘘……”唐淑静压低了声音,问道:“周威在附近吗?” 苏贤嘴角扯了扯,笑道:“你至于吗!?我刚看见他离开了,不在这附近。” 唐淑静明显松了口气,小手轻轻拍着毫无波澜的胸脯,整个人都跟散架似的,斜靠在马车上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苏贤哈哈大笑起来。 话说,唐淑静为什么惧怕周威?这里面有何缘故? 苏贤那是一清二楚。 原来,数月之前,周威跟着苏贤、李青牛第一次走出蝴蝶谷,来到神都城的时候,单纯的他,什么都不懂,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 唐淑静,平时就喜欢充任大姐头,早年在河北道瀛州,她就曾将乐寿县县衙的捕快当做自己的小弟,随意驱使。 她见周威单纯,便收了人家做小弟,带着周威逛街玩耍,见识各种新奇事物。 期间,唐淑静意气风发之下,免不了吹牛,比如“我的功夫在杨女侠之下”、“除杨女侠外我是天下第一”等等。 除此之外,她还戏弄人家,耍得人家团团转。 更有甚者,以大姐头自居的她,曾吩咐周威干了许多要命的事,比如,命令周威给她倒洗脚水,再比如,忽悠周威结账等等。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唐淑静惊悚的发现,周威居然是一个超级大高手! 再给他一段时间,比肩杨止兰也不无可能。 唐淑静当场吓得心肝皆颤,回想她吹牛、忽悠、戏弄、驱使周威的那些事,差点一头撞死。 自此以后,她便躲着周威。 生怕周威明白过来后,找她的麻烦,狠狠收拾她。 “都怪姐夫,不早些告诉人家周威的本来面目,害的人家……”唐淑静不甘的分辨着,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弱。 “这么说来,这还是我的问题了?”苏贤瞪眼。 唐淑静不吭声,原本白皙的瓜子脸红得好似猴子的屁股般。 苏贤咧嘴一笑,道:“他已经走远,你也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就这样,唐淑静跟在苏贤身后下得马车,双足落地后,她四下打量一番,果然不见周威的踪影。 她心中顿时一松,恢复了青春少女的朝气,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伸着懒腰,两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给你,路上条件艰苦,将就一下吧。” 苏贤递过去一只烙饼,还有一壶水。 唐淑静接过,一边细细啃着,一边抱怨道:“啃干粮多没意思啊,要是有烤肉的话那就美妙了。” 岂料,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歉意,道: “唐大姐头,这是我在路上打的鸟儿,已经烤好,请唐大姐头不要嫌弃。” “呃……” 唐淑静啃咬烙饼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身看去,一看之下,果然是周威! 天啦! 唐淑静浑身一颤,手里的水壶与烙饼直接脱手,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直接蹿进马车,躲得严严实实。 “唐大姐头?” 周威手捧烤得香喷喷的鸟儿,一脸失望,果然,唐大姐头还是不肯原谅他吗?可他始终想不起来哪里得罪了唐大姐头啊! “师弟!” 苏贤笑着接过周威手中的烤肉,又重新取了一张烙饼与一壶水,一边登上唐淑静的马车,一边对周威摆手道: “放心吧,这烤肉我帮你送,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周威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施礼拜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小事一桩。”苏贤嘿嘿一笑,转头钻入马车。 “姐夫!”马车中,躲起来的唐淑静气得直跺脚,“你不想办法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还……还故意误导周威……” “这都是小问题。” 苏贤将烙饼与水壶递过去,自己则吃着那块香喷喷的烤肉,道:“师弟他心思单纯,并未发觉你以前是在欺负他。” “这……不可能吧?”唐淑静瞪眼,下意识接过烙饼与水壶,细细啃咬起来。 “你躲着师弟,师弟还以为哪里得罪你了呢。”苏贤狼吞虎咽,嗯,烤肉的确比干粮好吃得多。 “他真这么想?”唐淑静陷入沉思。 “当然,这件事如何收场,还是要看你……” 一会儿后,唐淑静明眸一亮,秀拳紧紧一握,喜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姐……夫……” 话刚说一半,她便愕然发现,苏贤手里拿着一堆骨头。 等等,那不是周威专门为她烤的吗? …… …… 数日后。 南楚。 岳州。 苏贤一行跋涉数日,终于抵达目的地。 高大巍峨的岳州城,已经遥遥在望。 马上就能入城。 连日颠簸下来,着实辛苦,因发现官道旁有一座茶馆,苏贤便命停车,先在茶馆歇歇脚,喝一杯热茶再入城也不迟。 眼下虽已是下午,但天色尚早,不耽误入城。 茶馆中,茶客不多,只有一位客人。 这茶馆位置特殊,临官道而建,背面却紧靠广阔无边的青草湖【洞庭湖】,苏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湖景。 杨止兰、唐淑静、周威与他同坐。 唐淑静与周威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周威依旧认唐淑静为大姐头,唐淑静则谦虚与客气了许多。 小二送来热茶,苏贤浅浅抿上一口,视线越过窗户,眺望那烟波浩瀚的青草湖,风景不错,积攒数日的疲倦一扫而空。 “姐夫,我们来南楚不是有大事么?前面就是岳州城了,为何不直接入城呢?”唐淑静忽然问道。 “不急,这次来南楚,与上次去辽国不同,我们的时间十分充足。”苏贤惬意的喝着茶水,眺望着宽阔的湖面笑道: “若不是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我还想去游湖,泛舟湖面,钓钓鱼吹吹风呢,应该别有一番滋味。” 唐淑静本就是个贪玩的性格,闻言后笑道:“等正事办完了我们就去游湖吧!” 周威忽然伸长了手,遥指湖面极远处,兴奋笑道:“师兄你快看,湖面上有花船,似乎还有音乐声传来!” “噗!” 苏贤直接将刚喝入口的茶水喷出,心虚之下,扭头看向唐淑静。 果然,唐淑静面色早就变了,一双明眸警惕的盯着他,改口道: “办正事要紧,办完正事后就赶紧回去,游什么湖?姐姐她们还在神都等着我们回去呢。” “咳咳。” 苏贤挥袖擦了擦嘴,扭头瞪着周威,眉头一紧,摆出大师兄的威严,教训道: “师弟,别忘了临行前师父的教诲,为什么你眼中只能看到什么花船呢?这不妥当,也不合适!” “师兄说得是……”周威羞愧难当,唐大姐头还在呢,刚才的确孟浪了。 “……” 这时,茶馆中仅有的那位茶客忽然起身,径直往苏贤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男子,三十余岁,做樵夫打扮,他桌旁还放着几捆柴。 杨止兰、周威立时警觉,杨止兰手握腰间软剑的剑柄,周威则怒目而视,就连唐淑静也一脸警惕。 苏贤反而是最轻松的那个。 他有杨止兰与周威保护,唐淑静其实也不差,就算数万大军一起杀来,他也能安然脱身,安全感爆棚。 好在,那樵夫并没有过于靠近,在桌前半丈处站定,作揖施礼道:“敢问阁下可是苏贤苏公子?小人有一封书信转达。” 苏贤眼中亮了一下,打量着此人,笑道: “你认错人了,在下名叫‘苏哲’,乃游学天下的书生,并不是什么苏贤!” 苏哲,是他行走南楚的化名。 这个化名也是他刚刚才取的。 杨止兰、周威、唐淑静等,愣了一下,纷纷反应过来,南楚不比大梁,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还是用化名安全一些。 “苏哲?” 那樵夫傻了眼,仔细盯着苏贤看了又看,此人明明很像啊,可是为何……他摇了摇头,施礼拜道: “原来是在下认错人了,抱歉。” 话毕,樵夫转身走回桌旁,提着那几捆柴,大踏步往茶馆大门的方向走去,竟是要离开。 苏贤心中微微一动,喊道:“且慢!” “公子有何吩咐?”樵夫止步。 “事有凑巧,在下与那苏贤极为相熟,你有什么书信转达给他?可以先交给我,我再帮你转达。” “这……”樵夫迟疑起来。 “你应该是专门在此等待苏贤的吧,你究竟是何人?为谁传信?”苏贤起身,杨止兰等人也快速行动,将樵夫包围。 那樵夫思虑半晌,最终答道:“小人为南陈吴国公主传信。” 苏贤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坑爹,好不容易搞了个化名,竟差点耽误正事,他笑着摆了摆手,待杨止兰等人退下后,便道: “我就是苏贤,你有什么信现在就可以交给我。” “可是……公子不是自称苏哲吗?” “那只是一个化名。” “哦。” 樵夫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伸手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道:“这是公主的亲笔信,请苏公子阅后既焚。” 杨止兰接过信封,拆开,查看一番,并未发现危险,最后才转交给苏贤。 苏贤阅信之际,那樵夫拱了拱手,提着几捆柴扬长而去。 “坏了!” 苏贤看完此信后面色一变,眉头紧锁,似是遇到一件十分棘手之事! “姐夫怎么了?莫非这并不是那啥公主的亲笔信?”唐淑静猜测道,杨止兰与周威也侧眸望来。 “亲笔信倒是真的,我认得她的笔迹,据她在信中所说,前朝余孽改变了计划,原定于数日后起运的那批财物,竟已在昨日起运出发!” 苏贤沉声道。 一脸愕然。 那该死的前朝余孽,居然提前了! 他们来晚了一步。 当初在神都城的客栈,他曾对碧儿打过包票,还曾胯下海口,请陈可妍放一百个心…… 前朝余孽将计划提前,虽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可苏贤总归也是食言了。 他揉了把脸,苦笑连连,食言倒是小事,最严重的问题,是南陈皇后家族得到这批财物后,说不定真的会东山再起! 那必将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立即入城!” 苏贤没了喝茶的心思,带着人马直奔岳州城而去。 顺利入城后,众人直奔城中一家名叫“如归酒家”的酒楼,这座酒楼是大梁内卫在岳州城的据点。 内卫小阁领之一的南阁领,亲自迎接了苏贤一行。 不及休息,苏贤立即展开行动,寻找玉蝶之事倒是不急,当务之急是尝试拦截那批起运的财物。 当然,第一步是抓住南阁领了解具体的情况。 南阁领,负责大梁王朝南方的州县,以及南边的南楚、南陈等等,他掌握的信息比较多。 此番查找前朝太子之事,若不是苏贤主动揽下,主要负责人便是这南阁领。 令人意外的是,苏贤只听南阁领说了一会儿,便瞪着眼惊喜道: “你刚才说,前朝余孽们都赶去了潭州,手中大小事务,无论轻重缓急都已作罢,包括昨日运往南陈的那批财物也没动?” 904 前朝秘闻 “不错。” 南阁领一脸狐疑,不解苏贤为何如此兴奋。 还有,苏贤为何重点提及那批财物? 这里面有何隐情? 南阁领四十余岁年纪,中等身材,长着一部浓密的络腮胡,样貌平平无奇,他姓周名段,旁人都称之为“周阁领”。 苏贤很快意识到了不妥,忙调整心态,转移话题: “不知前朝余孽们为何匆忙赶去潭州?手中事务无论大小与轻重缓急,通通都暂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周阁领见状,也就没有多想,回道: “苏阁领有所不知啊,我们口中的前朝余孽,姓杨,杨家目前的当家之主,叫做杨宗,乃是前朝庶支的皇子。” “当年,大乾皇宫一场大火,不知葬送了多少大乾皇族。” “杨宗乃庶子,本不得宠,常年居住在宫外的他,竟免遭屠戮与火灾,逃亡南方后,勉强保存了大乾皇族的火种。” “这些年来,许多人聚集在杨宗身边,妄图复辟大乾王朝……但实际上,前朝余孽的主心骨,并不是杨宗!” “……” 苏贤倒不了解这些情况,奇道:“前朝余孽的主心骨竟不是杨宗?那是什么人?” 周段答道: “当年,大乾都城大乱,除杨宗逃出升天外,其实还有一位皇家嫡系也得以存活,此人名叫杨功,是大乾王朝前两代先帝的亲兄弟!” “杨功的个人威望极高,甚至差一点登临皇帝宝座,正是因为杨功的存在,前朝余孽们方能凝聚并发展壮大。” “但,杨功毕竟老了,他甘居幕后,一直都让杨宗顶在前面。” “苏阁领不是好奇,杨家之人为何连夜赶往潭州吗?因为老迈的杨功,就隐居在潭州的杨府,前两天刚得了一场大病!” “……” 苏贤缓缓点头: “难怪,他们不惜放下手中的一切,连夜赶去潭州,若杨功有恙,他们的主心骨可就没了。” “对了。”苏贤心中一动: “难怪,前朝余孽们正加紧查探前朝太子,前朝太子也是大乾皇家嫡系血脉,若能找到,功效不亚于杨功。” 周段点头道: “不错,他们太过心急,导致露出了马脚,竟被我们得知了前朝太子之事,这应该是天意吧。” 苏贤又问:“那前朝太子与杨宗究竟什么关系?” “前朝太子,乃大乾末帝之嫡子,而杨宗则是前朝太子的叔叔,至于那杨功,算是前朝太子的叔祖吧。”周段答道。 “……” 聊了一会儿后,苏贤已基本掌握南楚的情况。 周段忽然表态,说他愿意跟在苏贤身后,任凭差遣,一起完成查找前朝太子的重任! 苏贤想了想,此番来到南楚,除了查找前朝太子之外,他还要帮陈可妍摆平那批财物,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晓。 他想办法婉拒了周段的好意。 周段见状,也不坚持,只留下一言,若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尽可派人找他,最后做了个揖转身离去。 房间中,就只剩下苏贤、杨止兰、唐淑静、周威四人。 “姐夫,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连夜赶去潭州吗?”唐淑静问道。 “倒也不用着急。”苏贤心中默默盘算着,道:“趁岳州的杨府中无人,正好夜探杨府书房,若能找到那本玉蝶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落后,苏贤视线一转,依次扫过杨止兰、周威与唐淑静三人。 似是在挑选夜探杨府的人选。 杨止兰面无表情,她知道苏贤最终会选她。 周威忙坐正身体,目光炯炯,放在桌上的手暗暗搓着。 唐淑静也一脸期待,在那跃跃欲试,还不停对苏贤眨眼,好似在说:“姐夫,选我,选我!” 然而,苏贤首先排除掉的就是她,视线集中在杨止兰与周威身上。 “姐……”唐淑静心中不满,这么好玩的事她很想去,不过刚说出一个“姐”字,她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身旁之人,无论是杨止兰还是周威,那个不比她厉害? 她争不过的。 “止兰,还是你去杨府走上一遭吧。” 苏贤最终选了杨止兰,杨止兰毕竟是内卫杀手,擅长在黑暗中潜行,周威虽也不差,但这不是他的特长。 “是。”杨止兰面无表情,直接起身。 “注意安全,去吧。”苏贤挥了挥手。 杨止兰推开窗户,翻身跃出,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诶!”周威没被选中,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光了似的,趴在桌上,一手支头,百无聊懒。 “我们去岳州城中逛逛吧。” 苏贤起身,取过一件外套披上。 眼下,查探前朝太子之事不急,帮陈可妍阻拦财物之事也峰回路转,长夜漫漫,苏贤也挺无聊,于是便动了逛街夜游的兴致。 “好啊!”软趴趴的周威,一听说逛街,顿时来了精神,一跃三尺高。 “我要吃宵夜!”唐淑静也兴奋起来。 “……” 岳州城不设宵禁,晚上热闹得紧,不下于白日。 一路逛下来,三人已吃了好几份宵夜,苏贤手里提着几个包裹,那是专门为杨止兰留的夜宵。 周威完全变成了一个“架子”,双手提,肩上抗,脖子上挂,全都是唐淑静购买的小东西,但他还是一脸憨笑与任劳任怨的模样。 唐淑静左右手各拿着五六串糖葫芦,吃得腮帮子鼓鼓,双眼都眯成了月牙。 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沸腾,街旁的木楼灯笼高挂,光芒星星点点,夜景还算不错。 苏贤一行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感觉十分惬意。 不过,暗中跟随与保护的护卫们,就不是那么惬意了…… 忽然,前面的街道上人潮汹涌,许多人叫唤着,奔跑向同一个地方,似乎还在说:“我们快点,不然慢了就看不到了……” 唐淑静素来喜欢热闹,见状明眸一闪,费劲儿咽下嘴里的糖葫芦,拉着苏贤的袖子跃跃欲试: “姐夫,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那么多人都去,想来一定十分好玩。” 苏贤反倒没有多大兴致,一把拍开唐淑静的拉扯,沉眉道:“凑什么热闹?街也逛了,宵夜也吃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唐淑静兴头越发炽烈,拉着苏贤的袖子,死活不肯回去。 “也罢,那就去瞧瞧,看完了再回去。”苏贤摇头道。 于是乎,他们也跟着去凑热闹。 然而,当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到最前面,放眼一看,直接傻眼,原来是几个青楼女子正准备表演舞蹈! 唐淑静嘴角期待的笑容缓缓消失,丢下手里的糖葫芦,拉着苏贤就往后退:“不看了,不看了,原来是这个……” “诶!” 苏贤一把拍开唐淑静的拉扯,面带笑容,看得津津有味:“我觉得还不错,而且我们好不容易才挤进来,不看一看岂不浪费了。” “可是……”唐淑静欲哭无泪,后悔不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 回到下榻的“如归酒家”,天色已经不早。 杨止兰还未返回。 苏贤将打包的宵夜放在桌上,与周威、唐淑静一起,围桌而坐,或以手托腮,或陷入沉思,或盯着桌上的蜡烛火苗发呆。 “回来了!” 忽然,周威精神一震,扭头看向紧闭的窗户。 那边传来卡察一声轻响,窗户微微一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娇小的人影跃窗而入,稳稳落在地上,不是杨止兰是谁。 “一切都还顺利否?有没有找到那本玉蝶?” 苏贤也是精神一震,起身迎了上去。 杨止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物,递给苏贤。 苏贤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大乾玉蝶”四个字。 “找到了?!” 苏贤大喜,看来这趟任务果然十分简单,刚来南楚的第一天就找到玉蝶,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然而,当他翻开玉蝶,仔细查看一番后,面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愣了一下,看着杨止兰问道: “里面没有夹杂的书信?” 杨止兰依旧面无表情,简短解释道: “杨府中的确没有什么人,我翻遍了府中所有书房,只找到这一本玉蝶,其中并无夹杂的书信。” “糟糕!”苏贤单手扶额,“整个杨府上下,只有这一本玉蝶,莫非……夹在其中的书信已被他们发现?” 苏贤越想越有可能,不然为何偌大一个杨府,只有这一本玉蝶? 要知道,这些年来,前朝余孽们热衷于收集前朝的书籍簿册,玉蝶应该收集了不少…… “可能性不大。”周威、唐淑静都摇头,道:“若他们提前得到了那封书信,那么应该早就找到前朝太子……” “有道理。”苏贤幡然醒悟,“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并未找到前朝太子,而这本玉蝶,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杨止兰又道: “我制服了杨府一个下人,得知杨家在潭州还有一座更大的府邸,这些年来收集的大乾书籍簿册,大多都收藏在潭州。” “如此说来,我们得去一趟潭州?”苏贤凝眉,陷入沉思,其余人等也都安静下来,以免打扰他的思绪。 一会儿后,苏贤做出决定: “今日已经太晚,明日一早我们再出发,前往潭州,务必要在他们之前找到那封书信!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是。” “对了,止兰,这是我为你留的宵夜。”苏贤将桌上的包裹塞到杨止兰手中。 “多谢公子。”杨止兰眼中微微一亮,双手接过。 待周威与杨止兰都已出门,苏贤叫住了唐淑静,笑道:“你先留下。” “干嘛?”唐淑静打着哈欠,声音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嫩婉转。 “干嘛?当然是铺床叠被啊,我要准备休息了。”苏贤一幅理所应当的模样。 “你……铺就铺!” 唐淑静黑着脸,气呼呼走到床边,动作勐烈的铺着床,大开大合,将心头的火气都撒在了被褥上面。 苏贤在旁惬意的看着,待床铺好,他走过去直接躺下……少女之手铺的床就是香软,舒服得他直哼哼。 唐淑静站在床边,勐翻白眼,铺床叠被也就罢了,可苏贤那副享受的模样,让她十分不爽,心里想着如何整蛊苏贤一下。 苏贤躺了一会儿,发现唐淑静还没走,脑袋一侧,笑道:“我准备休息了。” “你休息就休息呗,关我什么事?”唐淑静又翻一个白眼。 “你还站在哪儿作甚?我是让你铺床叠被,不是让你……” “啊!” 唐淑静大叫一声,面色十分尴尬,转身就跑。 “跑那么快作甚?先把蜡烛吹灭,再将门带上。”苏贤懒洋洋,躺下后就不想再动弹。 唐淑静一脸不爽,早已没了整蛊苏贤的心思,熄灭蜡烛后快步出门,还听话的将房门带上。 …… 次日。 一大清早。 苏贤、杨止兰、唐淑静还有周威,起床后收拾一番,待岳州城门一开,他们便乘坐马车继续赶路。 目的地——潭州。 潭州,位于岳州以南,两州毗邻。 潭州也是南楚王朝的都城所在地。 苏贤化名为“苏哲”,假扮成游学天下的书生,一路南下,倒也畅通。 当日下午晚些时候,潭州城已经遥遥在望。 潭州城是南楚都城,因而十分繁华,城外也有大片街道与房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苏贤一行并未急于入城,而是寻了个酒楼,要了个包厢,准备歇歇脚吃点东西,也为了做一些安排。 “我,名为苏哲,是游学天下的读书人。” 苏贤指了指自己,然后指着周威,道:“你,周威,是我的书童兼护卫。” “没问题!”周威十分爽快。 苏贤又指着杨止兰,道:“你,止兰,是我的丫鬟兼护卫。” 杨止兰点点头,没有任何意见,她本就是苏贤的护卫,有时也兼任丫鬟。 苏贤最后指着唐淑静,迟疑起来,似是在考虑该给她安排个什么身份? 唐淑静精神一震,咳嗽一声,昂首挺胸,道:“我,唐淑静,一代女侠,路上因与你投缘,所以结伴而行。” 苏贤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那……我就以真实身份示人吧。”唐淑静尴尬笑道。 苏贤没理会她,想了一会儿,指着她说道:“你,唐淑静,也是我的丫鬟,至于护卫……还是免了吧。” “我才不要做丫鬟!”唐淑静当场炸毛,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般,一蹦三尺高,威胁道: “等回去后我就找姐姐告状,说你欺负我,占我便宜。” 苏贤无动于衷,缓缓道:“哦,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看看,你姐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好吧,做丫鬟就做丫鬟,不过一旦离开南楚,你就不能再欺负我。”唐淑静妥协道。 苏贤没理会她,走到窗户边,看了眼天色,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入城吧……前朝太子,你给我好好的等着,看我如何把你揪出!” 905 夜探大乾皇族,杨府广邀天下名医 顺利进入潭州城。 按周段给的地址,苏贤一行轻松找到了城中的杨府。 也就是前朝余孽们在潭州的府邸。 勉强算是他们的大本营吧。 “真大啊!” 周威感叹道: “这杨府不愧为前朝皇族的府邸,真的太大了,我们围绕整个杨府走上一圈,竟耗费了两刻钟左右!” “我们怎么混进去呢?”唐淑静暗中搓着小手,跃跃欲试。 昨日在岳州城,她没能夜探杨府,深以为憾,这次她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玩的机会! 这时,他们已围绕整个杨府逛完一圈,停在一空地处。 苏贤抬头,望着杨府的粉墙,以及墙内枝繁叶茂的树木,半晌无言,最后看着杨止兰问道: 《诸界第一因》 “止兰,杨府的防卫如何?你可以轻松潜入吗?” “不能!”杨止兰冷静答道。 “不能?”苏贤吃了一惊,杨家虽是大乾皇族,但又不是真正的皇宫,很危险吗?为何杨止兰都不能潜入? “杨女侠……”唐淑静也是一脸错愕,她还想着潜入杨府玩一玩呢,结果杨止兰都不能潜入,那么她…… 周威在旁补充道:“师兄,我猜杨女侠的意思,应该是‘不能轻松潜入’,而非不能潜入。” 苏贤愣了一下,看着杨止兰:“止兰你是这个意思吗?” “嗯。”杨止兰点点头。 “好吧,是我的问题。”苏贤没过多纠结,确定道:“你们的意思是可以潜入杨府,但并不轻松?” “不错。” 周威答道: “方才围绕杨府转圈的过程中,我就感觉到了,杨府驻扎着许多高手,几乎都在围墙后面。” “那些高手虽不及我与杨女侠,可人数太多,密密麻麻……我只有五成的把握不打草惊蛇。” “五成……”苏贤眉头渐蹙,又看着杨止兰问道:“止兰你呢,有多少把握?” “七成!”杨止兰答道。 “七成……就连止兰也只有七成的把握。”苏贤皱眉,这是他不曾想到的困难。 大乾皇族,杨家,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高手? 竟将偌大一个杨府都保护起来,也太奢侈了吧! 唐淑静则彻底歇菜,看似安宁而祥和的杨府,背后居然藏着那么多高手?就连杨女侠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至于她,就更不用说了…… “毕竟是曾经的皇族。”苏贤苦笑着摇摇头,渐渐明白过来: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家虽然丢了大乾江山,但势力也不容小觑。” “只是,对我们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等晚上天黑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吧。”众人都点头。 “……” 杨府位处闹市,侧对府门不远处的大街上就有一座酒楼。 苏贤带着人直接入住。 吃饭,沐浴,洗漱…… 所有人都收拾完毕后,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众人齐聚在苏贤的房间中。 苏贤推开窗户,抬头望了望夜空,笑道: “今晚是个好机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若不点灯,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天意!”周威、唐淑静都笑道。 苏贤回到桌旁,与众人一起,秉烛仔细商议了一番,制定出一套“声东击西”之法。 凭借此法,应该可以将成功潜入的几率提高至八九成。 无论如何,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探一探杨府的虚实。 若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找到那本玉蝶并取走,自然最好不过。 “止兰,你先去探一探,注意安全。”苏贤吩咐道。 “是。” 杨止兰毫不拖泥带水,推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 关好窗户后,苏贤、周威、唐淑静三人回到桌旁发呆,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 夜。 依旧寂静。 杨止兰还未返回,桌上的蜡烛却已燃烧殆尽。 “杨女侠还不回来,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唐淑静替换着蜡烛,一脸担忧。 “乌鸦嘴,别胡说八道。”苏贤瞪眼。 唐淑静吐了吐舌头,也不与苏贤争执,她其实并不希望杨止兰出现意外,只是快人快语罢了。 不经意间,时间悄然流逝。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杨止兰依旧没有返回。 这下,就连苏贤也坐不住了,在房间中焦急的走来走去: “她此去只是探一探杨府的基本情况而已,对她来说应该不难,可为何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周威起身道:“师兄,我去瞧瞧情况吧,顺便接应一下杨女侠。” 唐淑静也腾身而起,一脸担忧:“我也去!” “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些。” 苏贤扶了扶额,抬眼瞪着两人,尤其是唐淑静,斥道:“师弟去接应止兰还说得过去,可你……不是去添乱嘛!” “我……”唐淑静一脸郁闷,她身手其实不弱,可在周威、杨止兰面前,的确不够看。 “这样吧,师弟你去一趟,相机行事,不可莽撞。至于你,就留下来保护我吧。”苏贤做出任务分派。 “是。”周威转身走向窗户。 “哼。”唐淑静瞬间找回了自信,她虽不如杨止兰与周威,可与苏贤相比,还不是需要她来保护? 周威刚走到窗户前,脚步就是一顿,喜道:“杨女侠回来了!” 果不其然,随着窗户被推开,一道矫健而娇小的身影已经跃入,稳稳落在地面,众人看去,正是去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杨止兰。 “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苏贤与唐淑静赶忙迎过去。 “我没事。” 杨止兰澹澹开口:“之所以去了那么久,是因为我发现了杨府的漏洞。” “漏洞?”苏贤等人都是一惊。 “不错,借此漏洞,我有十成的把握自由出入杨府,因而耽搁了一些时间。”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能混入杨府了吧。”唐淑静喜笑颜开,暗中搓着小手,跃跃欲试。 杨止兰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那个漏洞,我有十成的把握,周威应该有八成,而你,只有两成。” 唐淑静嘴角的笑容缓缓僵硬。 苏贤一把将她推开,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曾打草惊蛇,成功潜入了杨府?那有没有查到那本玉蝶的下落?” “杨府中有一座很大的藏书楼,我找到了位置,并成功潜入。”杨止兰平静答道。 “藏书楼?太好了,那本玉蝶一定就收藏在里面!”苏贤大喜。 杨止兰又道:“可是……我……我……” “你怎么了?”众人关切道。 “我随意翻了十几本书册,脑袋就发胀,越胀越疼,无法继续……”杨止兰眼神微缩,只是回忆那种感觉而已,就有些受不了。 苏贤等人都是一呆,这是什么毛病? 多看了几本书而已,竟头昏脑胀? 杨止兰可是内卫顶尖的杀手啊,竟不能克服这种困难,着实令人意外。 后来,苏贤得知,杨止兰小时候读书识字的过程可不怎么美妙,看多了书,不免回忆起那些惨痛的经历…… 这是杨止兰的老毛病。 她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影响了她的一生,这便是后遗症之一。 “既如此,止兰你就不要去杨府的藏书楼了。” 苏贤当即做出决断,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周威、杨止兰、唐淑静等都是微微一惊,要知道,目前只有杨止兰才能不打草惊蛇潜入杨府啊! 苏贤为了杨止兰不那么难受,竟想也不想就断了这条路…… 这时,周威缓缓站了起来,昂首挺胸,显得他格外高大与伟岸,一幅舍我其谁的模样,道: “师兄,杨女侠在前面探路,着实辛苦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我保证找到那本玉蝶,助师兄揪出狡猾的前朝太子!” 霎时间,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 大多是欣赏、赞叹的眼神。 周威顿感飘飘然,不由将胸膛挺的更直,看得出来,他十分享受这一刻。 然而,苏贤直接戳破了他: “你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还识得其他的字吗?” “噗!” 周威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挺起的胸膛瞬间塌陷,高大与伟岸的身影也缩了下去,最后坐回凳子,一脸颓然。 “师兄,除了我的名字以外,我还识得很多字呢……”周威无力的辩解着。 “比如?”苏贤毫不留情。 “比如……比如……”周威彻底歇菜,软趴趴的趴在桌上,双手捂脸。 周威其实并没有那么差,在李青牛十余年的教导之下,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他还认得许多药材的名字。 医术方面的术语,大多也能认读。 但,此去杨府寻找的是玉蝶,并非药材。 说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没问题。 这时,唐淑静缓缓站了起来,一脸自信,道:“如此看来,只能采用合作的办法了。” “合作?”众人都感好奇。 唐淑静昂首挺胸,笑道: “不错,首先请杨女侠潜入杨府,盗出藏书楼中的书籍,带回这里,我负责翻看,等看完后再将书籍送回藏书楼……如此是为合作。”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苏贤缓缓点头。 “是吧,姐夫也认为可行是吧?哈哈哈……”唐淑静大喜不已,脸上写满了“我真聪明”四个大字。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采用这样的办法,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那本玉蝶?十天?一个月?还是半年?”苏贤又道。 “呃……这个嘛……” 唐淑静缓缓坐回凳子,低着头不再言语。 就这样,房间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大家都眉头紧锁,绞尽脑汁,苦思对策。 如何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潜入杨府藏书楼,从海量的书册中找到那本玉蝶呢? 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时,客房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似乎是酒楼的其他客人。 “听说了吗?杨府正四处张榜,广邀天下名医呢。”屋外有声音传来。 “广邀名医?为了那老迈的杨功?”有人问道。 “不错,那杨功也是倒霉,前日不知为何突然染病,杨家人急忙请来宫里的御医,谁知竟不能治!” “宫里的御医都不能治?那杨功究竟犯了什么病?” “谁知道呢,反正杨家之人都被吓得够呛,昨日连夜赶来了潭州…” “的确,杨功对杨家人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对了,既然御医都不能医治杨功,那杨府还张榜寻医作甚?死马当活马医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宫里的御医虽不能治好杨功,但他们却断言,若能寻得会使‘回阳九针’之人,或许能救杨功一命。” “回阳九针?那不是传说之中的针法吗,就连御医都不会,一般人怕是更加不会了。” “……”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安静下来。 屋内。 苏贤眉头狠狠一挑,笑道:“真乃天助我也,这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师兄的意思是?”周威自然知道回阳九针,并隐隐猜到了苏贤的计划。 杨止兰眼中也是微微一亮,她知道苏贤会使“回阳九针”,而且还是为了她专门学的呢。 唯独唐淑静不明所以,她抓着苏贤的袖子问道:“姐夫,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自然是好办法,你慢慢看就明白了。”苏贤随口敷衍一句,转头看着杨止兰问道: “若我们直接住进杨府,绕开外围那些高手的话,我有没有可能在你们的帮助之下潜入那藏书楼?” “可以!”杨止兰点头。 “那就好。”苏贤心头狂喜,不过表面上却十分沉稳,他扫了眼杨止兰、周威与唐淑静三人,吩咐道: “止兰,周威,你二人跟我走一趟,我们去杨府治病。” “是。”两人答道。 “姐夫,那我呢?我呢?”唐淑静一脸期待,烛光之下,她那双明眸中仿佛蕴含着亿万星辰。 “你?”苏贤侧眸看着她,略一沉思后笑道:“我决定交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 “好……太好了!”唐淑静激动得浑身直哆嗦,忙问:“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待在这里,监视杨府的一举一动,期间哪儿也不能去,更不可擅离职守!”苏贤一本正经。 “啊?”唐淑静当场就懵了,面色骤变,这算哪门子的重要任务?完全就是不带她玩儿啊! 906 佳人常在,芳心难得 杨府大门前,灯火通明。 朱漆铜钉的大门全开,数十青衣小厮分立左右,中间是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拍着手来回踱步,满脸焦急。 府门两侧,粉壁之上,各张贴了一张告示。 这便是杨府广邀天下名医的榜文,奖励十分丰厚,单单金银就有“金一万两”、“银十万两”的额度。 更不用说其他方面的奖励,加起来简直羡煞旁人。 每张告示前面,都围聚了一大帮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他们热议纷纷,交头接耳,看着告示上的丰厚奖励直擦口水。 但,他们只是普通人,一点医术也不懂,更不用说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 尽管口水流了一地,可却无人揭榜。 “世上真有‘回阳九针’这样的针法吗?”人们不禁怀疑。 这时,苏贤带着杨止兰与周威到了。 他们挤在围观的人群中。 苏贤并未直接上前揭榜,打算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唐淑静没能跟来,她心中明白,苏贤之所以安排那个“重要任务”给她,是不认可她的能力。 她也只能认命。 不然能有什么办法呢?她的身手其实不错,但在杨止兰与周威面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依我看啊,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回阳九针’,那毕竟只是传说,你们谁亲眼见过了?”有人叹道。 “不错,杨府此番广邀天下名医,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要是我会‘回阳九针’的话,那就好了,杨府给出的奖励,普通人就算十辈子也享用不尽。” “就你?白日做梦!” “……” 苏贤耳中听着人们的议论,心中渐稳。 自他拜李青牛为师后,得到的真传着实不少。 回阳九针,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为了帮杨止兰减轻旧疾发作时的痛苦,他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 回阳九针他已彻底掌握,虽不如李青牛那般熟练,但用来治病救人完全没有问题! 周威在旁,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也落入他耳,与苏贤的澹定与沉稳不同,他的面色越来越急,谁说回阳九针不存在的? 竖子匹夫,懂个屁啊! 他是个急性子,很快便憋不住,脚步一转,两眼瞪着那些无知的吃瓜群众,准备让他们见识见识蝴蝶谷的厉害。 苏贤见状,吓了一大跳,肾上腺素飙升,蝴蝶谷的秘密可不能外泄。 他重重拉了周威一把,接着又用眼神示意,周威这才醒悟过来,用手扣着脑袋,默默站到苏贤身后。 苏贤刚松口气,旁边忽又传来一个声音: “孤陋寡闻!谁说世上不存在‘回阳九针’的啊?你们或许不知,杨府尚未张榜寻医之前,周智周公子就进了杨府。” “周智周公子?那是什么人?”大多数人都感到疑惑,苏贤、周威、杨止兰也是一头雾水。 “诶,说你们孤陋寡闻,你们还不高兴,竟连周智周公子也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周公子乃蜀国宫廷御医周成玉之子!” 苏贤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周成玉? 这名字听着略有耳熟,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有人问道:“蜀国宫廷御医周成玉?那是什么人?很厉害么?” “自然厉害,而且十分厉害,曾有坊间传言,说周成玉乃传说之中蝴蝶谷李神医的师兄!”那人答道。 “嘶……” 现场响起一片吸气声。 蝴蝶谷李神医的师兄? 传说那蝴蝶谷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能生死人肉白骨,名头非常响亮。 那周成玉居然是蝴蝶谷李神医的师兄,足以证明他的厉害。 “那周智周公子,既为周成玉的之子,怕是尽得其父真传,莫非,他会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不成?”有人猜测。 “不错!” “如此看来,杨老爷子有救了,整个杨家也都有救了!”人们叹道。 “是啊,那告示上的诸般奖品,也都有了主人……” 众人热议之际,苏贤心中却是重重一沉。 周威与杨止兰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他们终于想起来了,周智的父亲周成玉,也就是那蜀国的宫廷御医,的确是李青牛的师兄! 遥想当初,杨止兰旧疾缠身,苏贤带着她寻到蝴蝶谷,治病之际,曾去了一趟蜀国,从蜀宫的皇家藏书中盗取医书。 那本医书与周成玉有关…… 周成玉,算起来苏贤应该叫他一声师伯。 那位周智周公子,则是苏贤的师……弟。 苏贤会“回阳九针”,周智师从其父,大概率也会……糟糕,来迟了一步! 苏贤抬头,紧盯杨府朱漆铜钉的大门,眉头紧锁。 为了混入杨府,盗取藏书楼的玉蝶,他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么一个机会,结果…… 竟被周智抢了先! “不对呀,这事儿有点不对!”忽然,有人提出质疑。 “如何不对?” “你想啊,那周智周公子,乃蜀国宫廷御医之子,为何会出现在我南楚潭州?再者,恰好杨功老爷子染病,正好需要回阳九针治病。” “诸位,你们不觉得这里面太多巧合了吗?” “你们有所不知啊,那周智周公子,乃少年俊杰,长得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这俗话说得好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杨府千金,杨若仙,美名在外,每天都能吸引无数俊才登门拜访,坊间甚至有传言,杨府大门的门槛每个月都要换新。” “周智周公子,为了一睹杨姑娘芳容,早前数日就赶到了潭州……” “原来如此……那周公子若能治好杨老爷子的疾病,杨姑娘一定感激涕零……哈哈哈,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有道理,周公子凭借一手医术,救活杨老爷子后,不仅能得到杨姑娘的芳心,还能领取告示上丰厚的奖励……” “周公子人财两得,简直羡煞旁人!” “可是,在下曾听人说,那杨姑娘颇为高冷啊,登门拜访的少年俊杰一概不理,尤其是那周公子,杨姑娘尤为不喜,这事儿怕是还得两说。” “你有所不知,那染病的杨功杨老爷子,对整个杨家来说至关重要!” “若周公子能救活杨老爷子,杨姑娘一定会对周公子另眼相待,这一来二去,好事儿不就成了么?” “原来是这样,也有道理。” “……” 苏贤耳中听着这些讨论,心中毫无波澜。 那杨府千金杨若仙,乃前朝公主,据说美貌惊人,因身份特殊,与兰陵公主、陈可妍、陈可瑶并列为“天下四美”。 “天下四美”有两个版本,另外一种说法是兰陵公主、陈可妍、陈可瑶,以及蜀宫贵妃张美娘。 但,苏贤并不关心这个。 杨若仙是美是丑,周智如何巴结等等,他都没有感觉。 他现在烦恼的是如何另寻他法,神不知鬼不觉从杨府中盗出那本玉蝶。 甚至于,因他与前朝余孽的敌对关系,他对杨若仙也怀有很大的敌意。 即便杨若仙果如传言那般,美若天仙,可敌人就是敌人,若有必要,苏贤会毫不留情杀掉她! 苏贤虽颇好女色,但还没达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周公子出来了!” 忽然,有人发一声喊。 府门前的热议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扭头看去,苏贤、杨止兰、周威也不能幸免。 苏贤倒要瞧瞧,这个抢了他“生意”的师弟究竟长什么样。 远远看去,周智其实还算不错,单从外表上看,其身材面貌之英俊,约有苏贤的三分之二。 苏贤冷哼一声,暗道: “周智是吧,作为我的师弟,你勉强够格,就是人品不怎么好,竟与师兄我争抢‘生意’,据此就该罚!” “这便是周公子么?果然少年俊杰,为了追求杨姑娘,他竟不远万里从蜀国赶到南楚……着实令人动容”有人惊呼。 “周公子医术无双,人才也绝佳风流,与杨姑娘乃是绝配!”有人感叹与艳羡不已。 “周公子此番若救活了杨老爷子,必定能得杨姑娘之芳心,诶,这真是一段佳话,我们都等着吃喜宴吧!” “……” 就这样,在众人的热议与火热的眼神之下,周智慢慢走出杨府大门。 只是大家都不曾发现,周智的表情有些不对,精气神似乎都已被抽走。 还有,杨府大门前的那位管家,面色依旧焦急,不时朝外张望,在大门口踱步走来走去…… 终于,周智走出杨府大门。 吃瓜群众们尽管眼热,但人家凭的是真本事,心中的不爽很快便消散,纷纷笑着拱手作揖道: “恭喜周公子!” “周公子果然不愧为周成玉之子,真乃龙驹凤雏,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公子此番治好了杨老爷子之疾,怕是会被杨家家主看中,招为东床快婿咯……” 面对众人的恭维,周智没有任何反应。 他面色十分难看,没多说什么,只简单拱了拱手,带着随从扬长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怎么回事? 众人大感意外,不由面面相觑。 这时大家终于发现不对劲儿,周公子若治好了杨老爷子的疾病,杨府必定以贵客相待,奇怪的是,周公子为何在此时离开? 还有,方才周智的面色似乎也十分难看…… 苏贤见状,心中却是勐地一动,莫非此事还有转机不成? 不久之后,杨府中传出消息,身为蜀国宫廷御医周成玉之子的周智,虽精通医术,会施展“回阳九针”。 但他学艺不精,会的只是一个把式而已,施针之后没有任何效果! 吃瓜群众们得了这条消息,顿时一片哗然,纷纷目瞪口呆,周智周公子,居然失败了,没能治好杨老爷子的病? 难怪,方才周智走出杨府的时候,是那种表情。 众人回忆刚才对周智的恭维,面色都是讪讪的。 周智没能治好杨老爷子,自然得不到告示上面丰厚的奖励,更不可能得到杨姑娘的芳心…… 这说明了一件事—— 回阳九针真的很难,杨老爷子这次怕是真的在劫难逃,而杨姑娘的芳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相对于众人的郁闷,苏贤心头却是狂喜不已。 好一个峰回路转。 那周智妄想与他抢“生意”,最终却是打错了算盘。 周威、杨止兰心中,也不免松了口气。 混入杨府的计划应该妥了。 “诶!” 这时,杨府大门前那位管家,拍着手重重一叹,焦急道: “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啊!这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一个精通‘回阳九针’的人么?” 《踏星》 “诸位。” 管家压弯了腰,对围观的众人团团施礼,道: “方才家主已重新做出决定,若谁能提供精通回阳九针之人的线索,也奖励告示上的奖品一份!” “被推举之名医,若果真治好了杨老爷子的疾病,奖励之物将是告示上的两倍!” “诸位,若谁知道线索,就请据实已告吧,我家老爷子危在旦夕,还请诸位救命呐!” 面对管家这番说辞,众人无不心动。 看来杨家真的急眼了。 单单提供线索而已,就奖励告示上的奖品一份,要知道,那可是能让普通人十辈子都不愁吃穿的巨款! 更不用说治好杨老爷子之后的双倍奖励。 然而,大家只是心动而已。 没有人开口。 众人都保持了沉默,一幅爱莫能助的模样。 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哪知道会使“回阳九针”名医的下落? “诶!” 杨府的管家重重一叹,他似乎明白过来,在这儿纯粹是浪费时间,因而摇着头转身,准备回府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突兀响起:“慢!” 管家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望去。 同时,吃瓜群众们也循声望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苏贤身上。 只见苏贤大踏步上前,杨止兰与周威紧随其后,三人来到一份告示前停下。 苏贤毫不犹豫揭下一份告示,拿在手中,转身看着杨府管家,道: “我能治你家老爷子的病!” “……” 现场一片安静。 大伙儿都有些懵。 那明明只是三个看客而已,怎么摇身一变,就敢当众揭榜呢? 他们见苏贤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模样,加之身上穿着读书人才穿的儒衫,心中便有些怀疑。 这人该不会是得了痴心妄想症的骗子吧? 毕竟,告示上的奖品十分丰厚。 还有,杨姑娘的芳心也万分美妙! 907 求娶杨府贵女 杨府。 后宅。 客厅宽敞又明亮。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跟随那管家的步伐,一路弯弯绕绕来到此处。 他不禁再次感叹,这座府邸真他娘的大! 反正他已经迷路。 好在,看杨止兰与周威那副镇定的样子,苏贤心安,想必他们已将路径记牢…… 临近客厅时,苏贤耳中听得,里面正传出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似是在讨论杨功的病情,苏贤听到了“回天乏术”等字。 “启禀家主,这位公子自称有办法救治老爷子,并揭下了府门前的告示!” 管家快步走进客厅,高声一拜。 苏贤三人紧随而入。 客厅中的熙熙攘攘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头看来,打量着苏贤三人。 苏贤也打量着对方—— 只见客厅正中,有一男子年约四十,身材瘦长,穿着略显庸俗的员外服,头戴方帽,面容硬朗,两手负在身后,一脸焦灼。 苏贤眼神微变,他一眼便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乾皇族杨家的家主——杨宗! 前朝余孽们在大梁王朝所作下的孽,诸如含嘉仓城桉、散播黄河即将泛滥的谣言等等,皆出自此人之手!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乍一看此人,面貌虽谈不上慈祥,但也不像是坏人…… 杨宗也正细细的打量着苏贤,他见苏贤如此年轻,且身着读书人的儒衫,倒也没有异色,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般,惊喜作揖道: “这位公子请了,我是杨宗,乃杨家家主,卧病在床的老爷子是我的族叔。” “见过杨老家主,在下姓苏名哲,乃游学天下的读书之人!” 苏贤还礼,也是作揖一拜。 尽管他对前朝余孽们心存敌意,但不可表现在外,必须客客气气的。 礼毕,苏贤视线一转,将整个客厅尽收眼底—— 客厅左右两侧,各安放着许多座椅,左边首位,端坐着一人,约四十余岁年纪,头戴发冠,面容清朗,颌下有须,一身青袍,手里拿着一柄羽毛扇,眉头紧锁,正凝目细细打量苏贤,眼神格外犀利。 苏贤眼神微微一动,此人也不简单,应该就是杨宗最重要的幕僚,名唤“王谦”的。 苏贤与王谦对了一眼,心头一惊,竟有一种被此人看穿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扫向王谦下首那数人。 那几人应该是南楚的宫廷御医,白发白须,身旁还放着药箱。 这群御医正交头接耳,对苏贤指指点点,他隐约听见了“滥竽充数”、“书生也来凑热闹”、“简直荒谬”等等评价。 苏贤没做理会,视线一转,看向客厅右边的椅子。 那一排椅子大多空置,只有首位端坐了一人。 而且是个妙龄少女。 苏贤只看了一眼,便是一呆,此女拥有沉鱼落雁之貌,气质更是独特,给人一种仙气袭人的高冷之感。 偏生,她的高冷吸引力十足,让人忍不住扭头去看,越高冷越想多看两眼,但心中却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感。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苏贤心中立即警觉,此女应该就是传说之中,能与兰陵公主、陈可妍、陈可瑶比肩的前朝公主——杨若仙! 能被评为“天下四美”之一的女子,果然非同凡响。 没想到她也在此处。 不过这是敌人。 苏贤暗暗提醒自己,尽管此女美貌惊人,宛若真仙,但若有除掉此女的必要,苏贤将毫不留情,辣手摧花。 燃文 话虽如此,因杨若仙的外在容貌与气质着实太过吸引人,苏贤也未能免俗,接连多看了几眼…… 话说,杨若仙身为天仙般的女子,似乎对他人的视线格外敏感。 苏贤多看她的那几眼,早已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她秀眉一蹙,心中顿生厌恶,不由侧过头去,暗中冷哼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往日间,因她美名远播,每日都有许多自诩才俊之人登门拜访,说亲的媒婆也差点将杨府的门槛踩烂。 而她本性喜静,不想被这些俗事缠身,但凡登门求见之人,她是一概不见。 近日,杨功杨老爷子身染重疾,对整个杨家来说,宛若走到了一个危机关头,若杨功故去,杨家的复国大业怕是要泡汤。 杨若仙对家族事务十分看重,她能力卓绝,尤其是经商的能力,因而在家族中占有不小的话语权,杨功病危之事,着实令她万分心焦。 刚才,号称蜀宫御医周成玉之子的周智,凭借一手救命的“回阳九针”,硬是让心头焦躁的她降落凡尘,隔着远远的,与周智简单聊了几句…… 即便如此,也让她恶心到想吐! 周智的心思,她岂能看不明白? 但为了杨老爷子的病,她也只得强忍着心中恶心虚与委蛇…… 然而,周智学艺不精,竟不能治好杨功的病症。 杨若仙羞恼之下,终究寻了个由头,连夜打发周智离开杨府……不成想,刚送走了一个恶心人的周智,又冒出一个更恶心人的书生! 那周智就算再不堪,也还算学过医术的吧。 而眼下这个人算什么?一个书生?什么时候书生也能治病救人了?况且此人还如此年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杨若仙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人看她的那几眼,心头就一阵阵恶心,恨不得将那人看过的地方都切掉不要。 她也十分后悔,今日事出仓促,竟忘了佩戴遮挡脸面的帷帽…… 杨若仙那副厌恶的表情,苏贤自然都瞧在眼中。 但他不曾理会。 反正都是敌人,未来说不定还会兵戎相见,他并不怕被杨若仙厌恶,他还在心头憋坏主意呢,一定要找个机会整蛊杨若仙一下。 “原来是苏公子。” 杨宗十分客气,走到苏贤身前,作揖的姿势无可挑剔,笑道: “苏公子说,有救治我家族叔的法子?不知苏公子打算如何治疗?” “苏公子请放心,若治好了族叔的病,除告示上的奖品外,无论苏公子要求什么,只要老夫能够办到的,老夫一定竭尽所能!” “……” 苏贤面对杨宗时,总有一种恍忽感,邪恶的前朝余孽与眼前的杨宗,总联系不到一起。 眼前的杨宗,是那么的客气,是那么的有礼,苏贤能够感觉到,他并不是在伪装。 这种感觉当真奇怪…… “杨老家主客气了。”苏贤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自信道:“我的办法,正是御医们商议的结果,回阳九针!” “苏公子也会回阳九针?!”杨宗大喜之余,又是大惊,眼中也闪过一丝质疑,不过转瞬即逝。 一旁,杨宗的幕僚,名唤“王谦”的那人,手持羽毛扇,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苏贤,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 似是要看穿苏贤的虚实。 王谦的下首,南楚宫廷御医们面面相觑,随后扶手大笑: “有意思,回阳九针极其罕见,就连周智周公子也只知其形,不得其神而已,可这位苏公子……” “既是游学的书生,那就好好的游学好了,没事儿跑来杨府凑什么热闹?” “真当回阳九针是大路货,随便拉出一个人都会的吗?” “是啊,若回阳九针那么好学,我等已然白发白须,可为何却不曾掌握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胆子是够大,但脑袋却小得可怜。” “……” 另外一边,杨若仙对苏贤的观感已降至冰点。 这人明显就是一个骗子。 甚至连周智都不如! 说不得,待会儿她要想个办法,将此人赶出府门…… 苏贤身为当事人,自信而镇定,面对众人质疑,他只看着杨宗笑道: “不错,在下虽然只是区区一介书生,但也曾得遇名师,回阳九针,在世人眼中的确神秘,可在在下的眼中,却只是凋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狂妄!” 杨若仙腾身而起,倾城的面上满是怒容。 她本不想搭理这个骗子,待会儿赶出府门即可。 可这骗子着实过分,真当他们杨家是大冤种吗? 在她看来,这骗子此来的目的,与往日登门拜访之人差不多,都是为了见她一面……她对这种事向来厌恶,因而一旦发怒,自然就没好脸色。 “仙儿,不可胡闹。” 杨宗扭头呵斥,面容严肃,带着教训的口吻。 他见杨若仙一脸愤愤的退下后,便回头看着苏贤,替换上一脸笑容,客气问道:“不知苏公子师承何人?尊师是何名讳?” 苏贤自然不会透露李青牛的名头,他不假思索,镇定回道: “师父他老人家喜好清静,曾千丁玲万嘱咐,切不可泄露他老人家的名姓与行踪,还望杨老家主海涵。” “失敬失敬,苏公子原来是世外高人之弟子,世外高人嘛,自然特立独行,倒是老夫唐突了。”杨宗笑道。 “装神弄鬼!”杨若仙在旁滴咕道,她已与苏贤“撕破脸”,竟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苏贤方才所言,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她也坚信,杨宗之所以如此客气,仅仅只是客气而已,当这个骗子黔驴技穷之时,杨宗一定会收拾这个骗子! 岂料,苏贤耳尖,竟听到了杨若仙的滴咕。 他面色当即就是一沉,对杨宗作揖一拜,道: “看来令千金对在下颇为质疑啊,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在人前卖弄,多谢家主接待,在下告辞,不送!” 话音落后,苏贤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杨止兰与周威立即跟在后面。 客厅中的人全都懵了。 这个名叫苏哲的书生还真是转身就走啊! 王谦、御医们,还有杨若仙等,面色都是一呆,此人莫非真有本事不成?不可能,杨若仙摇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苏公子请留步!” 杨宗急忙拦住苏贤一行,道:“公子切勿理会,老夫才是杨家的家主,她的话不代表杨家,苏公子还请留步。” 苏贤也不是真的要走,闻言也就停下,傲然道:“也罢,看在杨老家主的面上。” “仙儿,还不过来赔礼道歉?”杨宗松了口气,转身对杨若仙招手,带着命令的语气。 “爹,若此人果真能救治叔祖,女儿一定当面赔礼道歉。”杨若仙缓缓道,她倒也没有因杨宗那命令的语气而生气。 “苏公子你看?”杨宗看向苏贤。 苏贤心中忽然一动,计上心来,沉眉道: “杨姑娘的当面赔礼道歉,倒也不必,在下此番来到贵府,医治杨老爷子之疾,也是带着目来的。” “苏公子请说,只要老夫能够办到,就一定去办,此外,告示上的奖励也不会少一分一毫!”杨宗立即做出保证。 “杨老家主一言九鼎,在下自然不怀疑家主的诚意。” 苏贤点点头,沉吟一番后,侧眸看向美貌惊人、气质高冷的杨若仙,眼中绽放出欣赏、贪婪、欲求的目光,最后说道: “在下早有耳闻,杨姑娘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贤说到这里,众人面色都是一变。 尤其是杨若仙,她瞬间洞悉了这骗子的心思,方才,这骗子看她的那个眼神在也明显不过。 她心中勐地一沉,宛若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对杨姑娘可是仰慕已久啊!”苏贤继续笑道。 他虽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却已十分明显—— 他想求娶杨若仙做老婆! 霎时之间,客厅中的人全都石化。 御医们目瞪口呆,这小子,果然很有胆色,方才的周智就连提都不敢提,这小子倒好,居然明言求娶杨若仙! 王谦手持羽毛扇,也是一脸惊诧,就连他也没有料到,这人居然如此胆大奔放。 杨若仙身为当事人,再也不能保持澹定,她恶心坏了,娇躯直抖。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需遵从父母之命,因想起往日杨宗对她的维护,杨若仙心中稍安。 杨宗,也就是她的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然而,当她转头看到杨宗的表情之后,她心中狠狠一紧,彻底茫然了,她居然从杨宗脸上看到认真思索的表情! 什么意思? 莫非,杨宗想答应这门亲事不成? 杨若仙差点一头栽倒。 转瞬之间,她想到了许多—— 染病在身的杨功,真的不能出现意外,不然杨家数十年的复国大业必将分崩离析,为了救活杨功,她的亲爹,也就是杨宗,真的会毫不犹豫将她嫁人…… 心里想明白这点后,杨若仙顿生悲哀。 清丽的眸中浮现出点点晶莹,很想哭,情绪剧烈波动。 就在杨若仙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之时,苏贤戏谑的笑容一收,朗声道: “所以,在下的目的便是……贵府的藏书楼!若在下能令杨老爷子病情好转,贵府的藏书楼需无条件对我开放,任由在下出入借阅!” 908 无耻混蛋,竟敢质疑本姑娘的美貌! 藏书楼! 苏贤的目标居然是藏书楼! 着实令人意外啊。 那他方才那番言行是怎么回事? 说什么“杨姑娘名不虚传”、“在下仰慕已久”等等,只要耳朵没聋之人,都能听出,他就是奔杨若仙来的。 结果……他话锋一转,竟盯上了杨府的藏书楼。 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杨若仙,与藏书楼,分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他究竟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 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 客厅中的众人都是一脸懵。 御医们发了一会儿的呆,渐渐明悟,他们着重看了眼苏贤身上的儒衫,缓缓点头,滴咕道: “果然是游学天下的书生,为了杨府的藏书而来,那这就说得通了,毕竟,杨家乃前朝皇族,藏书颇丰。” “……” 王谦面容清朗,轻轻摇着羽毛扇,灼灼打量苏贤的目光移开,暗松口气,若苏贤果真执意求娶杨若仙,身为旁人的他也会跟着难受。 毕竟,杨若仙,杨宗之女,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他不希望杨若仙成为复辟大乾王朝的牺牲品。 杨若仙身为当事人,原本已是情绪激动,心潮起伏,甚至已经认命,做好了长期与苏贤虚与委蛇的准备。 此刻的她,是虚弱的。 可在听闻苏贤那“急转一百八十度”的话后,她先是一呆,神经僵硬了整整数息的时间,怔在原地。 接着,她明白过来,原来此人的目标是府中的藏书楼啊! 太好了! 杨若仙原本冰冷虚弱的内心世界,顿时五彩缤纷起来,如朝阳初升,暖洋洋的,只要苏贤不打她的主意,一切都好说。 可是,高兴过后,她那弯弯的秀眉又是一蹙—— 这个人居然放弃了到手的“鸭子”,莫非,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她,竟不能入得此人之眼? 这个骗子居然敢质疑她的美貌! 杨若仙顿生暗气。 还有,此人刚才的言行,给人一种即将求娶她的趋势,结果话锋一转,目标竟不是她,而是府中的藏书楼……这里面有问题! 杨若仙冰雪聪明,瞬间便猜透了苏贤的心思,这是一种恶作剧,专门针对她的恶作剧! 方才,她情绪剧烈波动,眼中也泛起晶莹,这等“惨状”一定被那个骗子看了去…… 想到这里,杨若仙心中腻歪得紧,一双丽目冷冷盯着苏贤,聪明如她,居然被这个人整得差点流泪,太丢人也太气人了! 她恨不得原地发狂,张牙舞爪扑过去将此人大卸八块! 苏贤偶然一个侧眸,发现了她那冰冷的眼神,苏贤暗中冷哼一声,转而对杨宗说道:“至于令千金,的确称得上绝代佳人……” 话刚说一半,杨若仙立时察觉到危险,急忙收回冷冰冰的视线,不敢再刺激那个骗子。 苏贤也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道: “但,在下意不在此,我是一个游学天下的读书人,最近打算编纂一部史书,因而只对书籍感兴趣,尤其是皇家藏书!” 杨若仙闻言,心头重重一松,好险。 不过转瞬之间,她心头又塞满一腔怒火,高冷、高贵、骄傲如她,竟又被这个骗子摆了一道! 这差点让她发狂,涵养全无! 她有一种被这个骗子吃得死死的错觉…… “无耻的混蛋!” 杨若仙紧握秀拳,彻底抓狂,香魂也被气得颤抖,在心中呐喊道: “多少年来,但凡登我府门之人,哪个不是对我客客气气的?即便有痴心妄想也不敢说出口。” “而这个骗子,大言不惭不说,甚至还敢戏耍本姑娘……以往,只有我拒绝他人的份,可今日,真真气煞我也!” “好在,此人只是一个骗子罢了,我暂且忍耐一会儿,待此人露馅,定要教你尝尝惹怒本姑娘的后果!” “……” 一旁,王谦眸光灿灿,将杨若仙的细微表情一一瞧在眼中。 他略有纳闷,杨若仙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历来便以成熟、稳重着称,经营杨家的茶叶生意也颇有手段,对事对人大方得体,俨然一幅当家主母的风范。 可是今日,为何是这般表情? 情绪如此激动,方寸尽失,这还是那个成熟稳重、大方得体、高高在上,甚至有着高冷气质的杨家大小姐吗? 王谦手中摇着羽毛扇,缓缓低眸,忽然,他眼中绽放出一道神芒,看向那位自称苏哲的读书人。 都是这个人的缘故,才导致杨若仙情绪异常。 …… 话说,苏贤之所以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主要有两个目的。 其一,整蛊杨若仙,她不是一幅厌恶的表情吗?呵,那就让她尝尝厉害。 其二,要求杨府敞开藏书楼,任他出入查阅的条件,是苏贤灵机一动临时想到的主意,在此之前,他的计划是混入杨府,趁夜潜入藏书楼。 两相比较,自然是光明正大进入藏书楼的计划更妙。 没有什么风险,而且他的身份恰好是“游学天下的读书人”,提出这个要求简直不要太合理。 不过,难就难在,万一藏书楼中有什么秘密,杨宗不肯的话,那就麻烦了。 于是乎,苏贤就先提出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也就是求娶杨若仙,让杨家人感到为难,之后再提出自由出入藏书楼的条件。 相比之下,自然是后者更令人接受。 如此一来,成功的几率更大。 还能顺便恶心杨若仙一把。 可谓一箭双凋! 这是一种智慧。 苏贤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果不其然,杨宗凝眉思忖一番后,朗声保证道: “好!若苏公子果真能救治叔祖,哪怕只是缓解叔祖的病情,老夫便答应公子的请求,大开藏书楼大门,任凭公子出入翻阅!” fo “多谢杨老家主,那就这么说定了。” 苏贤立即答应下来,接着又道:“事不宜迟,病情不等人,请杨老家主在前带路,在下先去瞧瞧杨老爷子的病症。” “是是是,苏公子这边请……” 杨宗当即大喜,亲自在前带路,杨若仙、王谦、御医们,还有闻讯赶来的杨家骨干等,纷纷左右陪同。 苏贤随步跟上。 杨止兰、周威紧随其后。 不一时,来到杨功病房前,苏贤被众人簇拥着,进屋,走到杨功病床之前。 苏贤凝目看去,这杨功果然不愧为杨宗的叔祖,真的太苍老了。 脸型消瘦露骨,脸上的皮肤全是一道又一道的皱纹,宛若群山沟壑,皮肤颜色蜡黄,双目紧闭。 “敢问杨老家主,杨老爷子年岁几何?” 苏贤一边细细检查杨功的状态,一边问道。 “九十有六。”杨宗答道。 九十六了啊。 苏贤不禁感慨。 检查完杨功外在的症状后,苏贤便站在床边,心头犹豫不决。 刚开始时,他的想法是虚与委蛇,一边救治杨功一边寻找那本玉蝶,同时处理那批财物,待事情办妥,便送杨功归西,然后抽身离开。 杨家乃大乾余孽,与他是天生的敌人,苏贤如此计划也无可厚非。 只是……杨宗今晚的表现,还有见到杨功这幅苍老模样的刹那,苏贤心生异样,犹豫起来—— 轻易结束一位嗷嗷老者的生命,真的合适吗?会不会折寿啊! “苏公子,请为叔祖诊脉。” 杨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他唤醒。 苏贤低头一看,杨宗已命人搬来凳子,放在床前,又取了一只脉枕,放在床边,杨功那枯瘦如柴的手臂轻轻搁在上面。 “嗯。” 苏贤点了点头,缓缓坐下,两指搭在杨功的脉搏上,开始诊脉。 房间中聚集了数十人,但却寂静无声,甚至呼吸声也不闻,众人都不敢打搅苏贤。 杨宗、王谦,还有杨家的骨干等,自是期待不已。 他们见苏贤成竹在胸、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有那颇具名医气质的把脉姿势,心头都是莫名一松。 御医们都在暗暗观察,有的面露不屑,有的缓缓点头,表情不一而足…… 杨若仙立于苏贤身侧,她屏气凝神,视线在杨功与苏贤的脸上来回流转,老实说,她还是希望苏贤真有本事,将杨功救活。 哪怕苏贤坚持向她求婚,她也不在乎。 没办法,就现阶段来说,杨功对她们杨家来说真的太太太太重要了,数十年的复国大计,不能毁于一旦! 可是,她的理智又不时的提醒她,这人就是一个骗子,不可能会回阳九针,更不可能救活杨功…… 冷静的外表之下,杨若仙心潮起伏,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待苏贤露馅之际,便是她爆发之时! 这次,她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骗子,此人比周智都还令人讨厌,她一定要让此人知道戏弄她的代价! 不经意间,杨若仙偶然一个侧眸,瞥见苏贤那张认真的侧脸—— 她心神恍忽,面色一呆。 这骗子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吸引人…… 我在想什么呢……杨若仙摇了摇头,将这种恶心的想法抛诸脑后。 尽管十分希望苏贤真有本事,可她明白,这人就是一个骗子,若这骗子果真会回阳九针,她当面赔礼道歉又有何妨? …… 良久之后,轻轻搭在杨功脉搏上的两指往上一抬,诊脉结束。 “苏公子,情况如何?”杨宗立即问道。 苏贤微微皱着眉,气定神闲,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缓缓道: “你们南楚的御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错,杨老爷子此疾,的确需要回阳九针慢慢调理,疗程大概半个月。” “那就好。”杨宗松了口气。 “匹夫竖子耳!”御医们哭笑不得,他们一大把年纪了,白发白须的,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敢如此“调侃”他们?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爱装!”另一个御医嗤笑道。 “既如此,那我等却是要看看,阁下究竟有何能耐,敢教训我等。”有个脾气火爆的御医沉声道: “若阁下只是徒有其表的话,就休怪我等以老欺小了!我等身为御医,绝不允许南楚出现借行医之名招摇撞骗的鼠辈!” “……” 另外一边。 王谦缓缓摇着手中羽毛扇,似是陷入了沉思。 杨若仙暗中冷哼,她一眼便能识破了这个骗子的伎俩,人家御医说需要回阳九针救治,这骗子听见后只是复述一遍罢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屑与愤怒,且看这骗子还有什么花招。 “请苏公子立即为叔祖施针吧!” 杨宗一脸急切。 霎时之间,王谦、御医,还有杨若仙等人,全都紧盯着苏贤。 即将进入关键时刻。 是马是驴牵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苏贤依旧气定神闲,点头道了声“好”,然后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似模似样的做着前期准备。 “装模作样!”杨若仙明眸如渊,她酝酿着心头的火气,只待爆发。 “坏了。” 忽然,苏贤做准备的动作一顿,面色骤变,起身对杨宗一拜,道:“杨老家主,请恕在下唐突,今日怕是不能为杨老爷子施针了。” “不能施针?” 杨宗闻言后面色一怔,嘴角的笑容与期待缓缓消失。 自苏贤进入杨府后,身为杨家家主的他,始终以礼相待,不曾冷落苏贤哪怕一刻。 可是最后呢,却得了个不能施针的结果…… 杨宗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好在他城府极深,不曾当场爆发,不过心头的失望却溢于言表。 “你果然是个骗子,装不下去了吧!?”杨若仙精神一震,一双丽目死死盯着苏贤,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都能爆发。 “竖子,露馅了吧,今日老夫可不会饶你!”御医们也在叫嚣。 “……” 眼见现场的情况要遭,忽然,一个浑厚与沉稳的声音响起: “苏公子说,今日不能施针?敢问是何缘故?今日不能那明日呢?后日呢?” 大家听了这话,心中都是微微一动,房间中暴躁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循声看去,原来是手中摇着羽毛扇的王谦。 苏贤略感意外,看着王谦答道: “诸位有所不知啊,回阳九针不比其他普通针法,需使用特制的银针,较寻常银针更长更软。” “在下出游之际,并未料到今日之事,故未曾携带专用银针,所以在下才说,今日不能为杨老爷子施针。” “不过请诸位放心,专用的银针虽然罕见,但细心寻找之下还是能找到的,最多不超过三日就能施针。” 众人听罢苏贤这番说辞,都不由缓缓点头,王谦道: “原来如此,我记得,方才周智周公子所用的银针,就与普通银针不一样,的确更长一些。” 杨若仙很是失望,心头憋的那股气未曾得到发泄,害得她胸闷胀气。 不过向来冰雪聪明的她,随口便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可以借用周智的专用银针!” 905 夜探大乾皇族,杨府广邀天下名医 顺利进入潭州城。 按周段给的地址,苏贤一行轻松找到了城中的杨府。 也就是前朝余孽们在潭州的府邸。 勉强算是他们的大本营吧。 “真大啊!” 周威感叹道: “这杨府不愧为前朝皇族的府邸,真的太大了,我们围绕整个杨府走上一圈,竟耗费了两刻钟左右!” “我们怎么混进去呢?”唐淑静暗中搓着小手,跃跃欲试。 昨日在岳州城,她没能夜探杨府,深以为憾,这次她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玩的机会! 这时,他们已围绕整个杨府逛完一圈,停在一空地处。 苏贤抬头,望着杨府的粉墙,以及墙内枝繁叶茂的树木,半晌无言,最后看着杨止兰问道: 《诸界第一因》 “止兰,杨府的防卫如何?你可以轻松潜入吗?” “不能!”杨止兰冷静答道。 “不能?”苏贤吃了一惊,杨家虽是大乾皇族,但又不是真正的皇宫,很危险吗?为何杨止兰都不能潜入? “杨女侠……”唐淑静也是一脸错愕,她还想着潜入杨府玩一玩呢,结果杨止兰都不能潜入,那么她…… 周威在旁补充道:“师兄,我猜杨女侠的意思,应该是‘不能轻松潜入’,而非不能潜入。” 苏贤愣了一下,看着杨止兰:“止兰你是这个意思吗?” “嗯。”杨止兰点点头。 “好吧,是我的问题。”苏贤没过多纠结,确定道:“你们的意思是可以潜入杨府,但并不轻松?” “不错。” 周威答道: “方才围绕杨府转圈的过程中,我就感觉到了,杨府驻扎着许多高手,几乎都在围墙后面。” “那些高手虽不及我与杨女侠,可人数太多,密密麻麻……我只有五成的把握不打草惊蛇。” “五成……”苏贤眉头渐蹙,又看着杨止兰问道:“止兰你呢,有多少把握?” “七成!”杨止兰答道。 “七成……就连止兰也只有七成的把握。”苏贤皱眉,这是他不曾想到的困难。 大乾皇族,杨家,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高手? 竟将偌大一个杨府都保护起来,也太奢侈了吧! 唐淑静则彻底歇菜,看似安宁而祥和的杨府,背后居然藏着那么多高手?就连杨女侠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至于她,就更不用说了…… “毕竟是曾经的皇族。”苏贤苦笑着摇摇头,渐渐明白过来: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家虽然丢了大乾江山,但势力也不容小觑。” “只是,对我们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等晚上天黑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吧。”众人都点头。 “……” 杨府位处闹市,侧对府门不远处的大街上就有一座酒楼。 苏贤带着人直接入住。 吃饭,沐浴,洗漱…… 所有人都收拾完毕后,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众人齐聚在苏贤的房间中。 苏贤推开窗户,抬头望了望夜空,笑道: “今晚是个好机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若不点灯,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天意!”周威、唐淑静都笑道。 苏贤回到桌旁,与众人一起,秉烛仔细商议了一番,制定出一套“声东击西”之法。 凭借此法,应该可以将成功潜入的几率提高至八九成。 无论如何,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探一探杨府的虚实。 若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找到那本玉蝶并取走,自然最好不过。 “止兰,你先去探一探,注意安全。”苏贤吩咐道。 “是。” 杨止兰毫不拖泥带水,推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 关好窗户后,苏贤、周威、唐淑静三人回到桌旁发呆,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 夜。 依旧寂静。 杨止兰还未返回,桌上的蜡烛却已燃烧殆尽。 “杨女侠还不回来,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唐淑静替换着蜡烛,一脸担忧。 “乌鸦嘴,别胡说八道。”苏贤瞪眼。 唐淑静吐了吐舌头,也不与苏贤争执,她其实并不希望杨止兰出现意外,只是快人快语罢了。 不经意间,时间悄然流逝。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杨止兰依旧没有返回。 这下,就连苏贤也坐不住了,在房间中焦急的走来走去: “她此去只是探一探杨府的基本情况而已,对她来说应该不难,可为何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周威起身道:“师兄,我去瞧瞧情况吧,顺便接应一下杨女侠。” 唐淑静也腾身而起,一脸担忧:“我也去!” “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些。” 苏贤扶了扶额,抬眼瞪着两人,尤其是唐淑静,斥道:“师弟去接应止兰还说得过去,可你……不是去添乱嘛!” “我……”唐淑静一脸郁闷,她身手其实不弱,可在周威、杨止兰面前,的确不够看。 “这样吧,师弟你去一趟,相机行事,不可莽撞。至于你,就留下来保护我吧。”苏贤做出任务分派。 “是。”周威转身走向窗户。 “哼。”唐淑静瞬间找回了自信,她虽不如杨止兰与周威,可与苏贤相比,还不是需要她来保护? 周威刚走到窗户前,脚步就是一顿,喜道:“杨女侠回来了!” 果不其然,随着窗户被推开,一道矫健而娇小的身影已经跃入,稳稳落在地面,众人看去,正是去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杨止兰。 “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苏贤与唐淑静赶忙迎过去。 “我没事。” 杨止兰澹澹开口:“之所以去了那么久,是因为我发现了杨府的漏洞。” “漏洞?”苏贤等人都是一惊。 “不错,借此漏洞,我有十成的把握自由出入杨府,因而耽搁了一些时间。”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能混入杨府了吧。”唐淑静喜笑颜开,暗中搓着小手,跃跃欲试。 杨止兰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那个漏洞,我有十成的把握,周威应该有八成,而你,只有两成。” 唐淑静嘴角的笑容缓缓僵硬。 苏贤一把将她推开,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曾打草惊蛇,成功潜入了杨府?那有没有查到那本玉蝶的下落?” “杨府中有一座很大的藏书楼,我找到了位置,并成功潜入。”杨止兰平静答道。 “藏书楼?太好了,那本玉蝶一定就收藏在里面!”苏贤大喜。 杨止兰又道:“可是……我……我……” “你怎么了?”众人关切道。 “我随意翻了十几本书册,脑袋就发胀,越胀越疼,无法继续……”杨止兰眼神微缩,只是回忆那种感觉而已,就有些受不了。 苏贤等人都是一呆,这是什么毛病? 多看了几本书而已,竟头昏脑胀? 杨止兰可是内卫顶尖的杀手啊,竟不能克服这种困难,着实令人意外。 后来,苏贤得知,杨止兰小时候读书识字的过程可不怎么美妙,看多了书,不免回忆起那些惨痛的经历…… 这是杨止兰的老毛病。 她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影响了她的一生,这便是后遗症之一。 “既如此,止兰你就不要去杨府的藏书楼了。” 苏贤当即做出决断,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周威、杨止兰、唐淑静等都是微微一惊,要知道,目前只有杨止兰才能不打草惊蛇潜入杨府啊! 苏贤为了杨止兰不那么难受,竟想也不想就断了这条路…… 这时,周威缓缓站了起来,昂首挺胸,显得他格外高大与伟岸,一幅舍我其谁的模样,道: “师兄,杨女侠在前面探路,着实辛苦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我保证找到那本玉蝶,助师兄揪出狡猾的前朝太子!” 霎时间,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 大多是欣赏、赞叹的眼神。 周威顿感飘飘然,不由将胸膛挺的更直,看得出来,他十分享受这一刻。 然而,苏贤直接戳破了他: “你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还识得其他的字吗?” “噗!” 周威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挺起的胸膛瞬间塌陷,高大与伟岸的身影也缩了下去,最后坐回凳子,一脸颓然。 “师兄,除了我的名字以外,我还识得很多字呢……”周威无力的辩解着。 “比如?”苏贤毫不留情。 “比如……比如……”周威彻底歇菜,软趴趴的趴在桌上,双手捂脸。 周威其实并没有那么差,在李青牛十余年的教导之下,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他还认得许多药材的名字。 医术方面的术语,大多也能认读。 但,此去杨府寻找的是玉蝶,并非药材。 说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没问题。 这时,唐淑静缓缓站了起来,一脸自信,道:“如此看来,只能采用合作的办法了。” “合作?”众人都感好奇。 唐淑静昂首挺胸,笑道: “不错,首先请杨女侠潜入杨府,盗出藏书楼中的书籍,带回这里,我负责翻看,等看完后再将书籍送回藏书楼……如此是为合作。”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苏贤缓缓点头。 “是吧,姐夫也认为可行是吧?哈哈哈……”唐淑静大喜不已,脸上写满了“我真聪明”四个大字。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采用这样的办法,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那本玉蝶?十天?一个月?还是半年?”苏贤又道。 “呃……这个嘛……” 唐淑静缓缓坐回凳子,低着头不再言语。 就这样,房间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大家都眉头紧锁,绞尽脑汁,苦思对策。 如何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潜入杨府藏书楼,从海量的书册中找到那本玉蝶呢? 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时,客房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似乎是酒楼的其他客人。 “听说了吗?杨府正四处张榜,广邀天下名医呢。”屋外有声音传来。 “广邀名医?为了那老迈的杨功?”有人问道。 “不错,那杨功也是倒霉,前日不知为何突然染病,杨家人急忙请来宫里的御医,谁知竟不能治!” “宫里的御医都不能治?那杨功究竟犯了什么病?” “谁知道呢,反正杨家之人都被吓得够呛,昨日连夜赶来了潭州…” “的确,杨功对杨家人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对了,既然御医都不能医治杨功,那杨府还张榜寻医作甚?死马当活马医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宫里的御医虽不能治好杨功,但他们却断言,若能寻得会使‘回阳九针’之人,或许能救杨功一命。” “回阳九针?那不是传说之中的针法吗,就连御医都不会,一般人怕是更加不会了。” “……”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安静下来。 屋内。 苏贤眉头狠狠一挑,笑道:“真乃天助我也,这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师兄的意思是?”周威自然知道回阳九针,并隐隐猜到了苏贤的计划。 杨止兰眼中也是微微一亮,她知道苏贤会使“回阳九针”,而且还是为了她专门学的呢。 唯独唐淑静不明所以,她抓着苏贤的袖子问道:“姐夫,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自然是好办法,你慢慢看就明白了。”苏贤随口敷衍一句,转头看着杨止兰问道: “若我们直接住进杨府,绕开外围那些高手的话,我有没有可能在你们的帮助之下潜入那藏书楼?” “可以!”杨止兰点头。 “那就好。”苏贤心头狂喜,不过表面上却十分沉稳,他扫了眼杨止兰、周威与唐淑静三人,吩咐道: “止兰,周威,你二人跟我走一趟,我们去杨府治病。” “是。”两人答道。 “姐夫,那我呢?我呢?”唐淑静一脸期待,烛光之下,她那双明眸中仿佛蕴含着亿万星辰。 “你?”苏贤侧眸看着她,略一沉思后笑道:“我决定交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 “好……太好了!”唐淑静激动得浑身直哆嗦,忙问:“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待在这里,监视杨府的一举一动,期间哪儿也不能去,更不可擅离职守!”苏贤一本正经。 “啊?”唐淑静当场就懵了,面色骤变,这算哪门子的重要任务?完全就是不带她玩儿啊! 909 悲催的周公子 杨府附近。 客栈。 某间厢房中。 桌上摆满酒菜。 蜀宫御医周成玉之子——周智,一杯接着一杯,已然喝得微醺,面色泛红。 周智左右,各坐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两女不停劝酒,笑声放浪,雪臂酥胸,气氛暧昧而热烈。 “我就是不服,她凭什么赶我走?” 周智大着舌头,摇晃着脑袋,两手勾着左右两女的脖子。 他脑袋偏向左边,吃掉左边女子夹的菜,再偏向右边,喝一口右边女子递来的酒水。 喝完酒水,他顺势往右边一凑,在右边女子脸上吧唧一口,唬得那女子急忙闪躲,但终究没能躲开。 周智心满意足,大着舌头继续说道: “她算什么东西?最多是个……亡国公主而已,可她的架子……却比真正的公主都大!” “我在蜀国之时,就算蜀国的公主也不敢……如此对我,必须客客气气的,而她……凭什么连夜赶我出府!” “……” 左边的女子笑道: “公子莫气,那杨姑娘向来如此,不管什么才俊名士,几乎都不能入她法眼,公子何必为此置气呢?” 右边的女子也道: “今晚有我们两姐妹陪你,公子还不满足么?那杨姑娘只是虚有其表罢了,不值得公子大动肝火。” “哈哈哈哈。”周智搂紧两位女子,爽朗笑道:“你们说得对,什么前朝公主,她算个屁,你们两个胜她千百倍!” 《极灵混沌决》 “公子……” 两女欢喜之余,自然百般奉承。 周智借着酒兴,肆意发泄着心中的郁闷,房间中笑声不断,活色生香。 忽然,屋外传来敲门声。 冬冬冬! 周智兴致高昂,正准备大杀四方呢,突兀的敲门声这么一响,差点让他当场缴械。 “谁啊?” 他心头大为光火,扭头冲屋外怒吼道。 “公子,是小的。”门外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那是周智的随从。 “我不是吩咐……不许打搅的吗?你不想活了?”周智多喝了几杯,加之又败了兴,心中怒火滔天,甚至想杀人。 “公子,杨府派人来请。”随从急忙答道。 “杨府?”周智一怔,疑惑与激动之下,酒直接醒了大半,他丢下两位花枝招展的女子,转身往外走,笑道: “一定是杨姑娘派来的人,一定是她回心转意了!” “是了,我虽不会回阳九针,但若论医术,也比他们南楚的御医强上一些……哼,你不是连夜赶我走么,最后还不是要请我回去?” “……” 周智仰天大笑,可谓意气风发。 那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懵了,对了下眼神,同时上前抱住周智的手,劝道:“周公子别去,那杨府先是赶走公子,接着又派人来请,岂是待客之道?” 另一位女子也劝道:“公子留下吧,今晚有我们两姐妹,包管公子忘了那什么杨姑娘……” “滚!” 周智受阻,心中大怒,一把推开两位拉扯不轻的女子,他力气大,两女直接后仰,齐齐摔在地面。 “你们算什么东西?”周智大着舌头,点指两女斥道:“竟也敢与杨姑娘相提并论?滚开,别档本公子的路!” 话音落后,周智转身就走。 …… 客栈与杨府的距离并不算远。 不一时,他便回到杨府,由人带领着来到杨功病房前。 此时,他的酒已醒了十之八九。 南楚的御医真不行啊,杨功老爷子的病,终究还是需要我来稳定……想到事成之后杨家对他的恭敬与客气,周智就飘飘然。 心中宛若吃了蜂蜜般甜。 他虽不会回阳九针,彻底治愈杨老爷子的疾病,但若凭借高超的医术暂时稳住杨老爷子的病情的话,也是一种本事。 想必啊,杨若仙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终于,周智在幻想之中进入病房。 抬眼一打量,他发现屋内塞满了人,御医们与杨家之人他都见过,唯独多出来三个陌生面孔。 周智也没在意,视线在苏贤、杨止兰、周威脸上一扫而过,径直走到杨若仙身前,作揖施礼道: “杨姑娘,我回来了,杨姑娘若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在下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姑娘的信任之情!” 杨若仙极为敏感,两人虽隔着半丈的距离,可她秀眉一蹙,总感觉周智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味。 那是……她峨眉一紧,那似乎是其他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儿。 这种气味对她来说有些嫌恶与廉价,因为她很少擦脂抹粉。 她的美浑然天成,即便素颜也倾国倾城,至于脂粉一类,她几乎不用,所以她对其他女子的脂粉味十分敏感。 闻起来也很冲! 简直能醺死个人! 这让她心生厌恶…… 再者,这种脂粉味儿竟从周智一个大男人身上散发而出,说明了什么?周智离开杨府后究竟去干了什么? 杨若仙心头泛起一阵阵恶心。 但为了杨功的病,她只得微不可查的后退半步,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冷冷道: “周公子,方才所用的银针,可曾带在身上?” “带了。” 周智虽略感奇怪,杨若仙为何不直接开口,让他为杨功老爷子诊治呢,而是问什么劳什子的银针? 但他没想太多,忙取出那包银针,躬着腰,双手恭敬递上。 杨若仙皱着琼鼻,忍着一阵阵浓烈的、醺人的脂粉味儿,上前一步。 缓缓伸出雪白玉手,如葱段般的大拇指与食指,无比嫌弃的捏住那包银针的一角,轻轻往上一提。 就这样,她两指捻着那包银针,翘着兰花指,快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周智因保持着躬腰的姿势,并未看见杨若仙无比嫌弃的那一幕,他还在心中幻想,接下来杨若仙就该亲口求他了…… 然而,整整数息之后,房中竟鸦雀无声。 周智疑惑抬头,看清屋内情形后,他直接茫然了,怔在那里心中宛若打翻了调料瓶般,五味杂陈。 他看见了什么? 原来,杨若仙从他手中取了那包银针后,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亲口求他救治杨老爷子,而是莲步轻移,走到另外一人身前。 关键,那还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真他娘的……英俊! 比他英武多了。 这算怎么回事? 周智心中疑窦丛生,杨若仙不来求他,反而跑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是什么意思? 不得而知。 他只能在那干瞪眼,心头妒火中烧。 “给你,这便是那专用银针。” 杨若仙的语气依旧十分冷澹。 说话间,那只手轻轻送到苏贤身前,两指依旧捏着那包银针,似乎这包银针很脏,她不愿过多触碰。 此时,杨若仙距苏贤仅有两尺的距离,她专门留意了一下,苏贤身上并没有女人的脂粉香味儿。 很清新,很自然,她可以大胆自如的呼吸,不用担心被醺得头晕。 相对之下,她还是喜欢与苏贤接触,尽管这人是一个骗子…… “多谢!” 苏贤倒不嫌弃那包银针,伸手接过。 毕竟,若论师门关系,他应该叫周智一声师……弟。 “你现在银针也有了,若再推脱,须知欺骗与湖弄我杨家的后果!”杨若仙冷冰冰,在那威胁。 高冷的气质尽显。 果真宛若一座冰山。 “仙儿,不得无礼!”杨宗皱眉,大声训斥道。 “爹爹不用动怒,若此人果真有真本事,哪怕缓解一丝族叔的病情,女儿定当当面陪理道歉!”杨若仙掷地有声。 “事不宜迟,眼下已有了银针,那在下就开始吧。”苏贤表情镇定,不曾理会杨若仙,转身走到杨功病床前。 杨宗、杨若仙、御医、杨家骨干等,纷纷围拢上去…… 周智还站在原地,他渐渐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比他还帅的书生,竟也是一名大夫? 杨府将他请回,就是为了……提供银针!? 想到这里,周智面色难看起来。 想他周智,乃堂堂蜀宫御医周成玉之子,远从蜀国而来,千里之遥啊,就是为了给人家送银针? 当他是什么人了? 周智怒火中烧,再加上方才的妒火,导致他整个人气血上涌,差点当场发作。 好在,杨若仙对那书生也是冷冰冰的,不像喜欢的样子,这让他稍稍冷静,决定静观其变。 那回阳九针,他的父亲,也就是蜀宫御医周成玉颇为精通,曾对他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会此针法,是他的绝技! 周智认真学习过,但没学会。 他也曾问过父亲,这天下间果真就没有第二个人精通回阳九针了吗? 周成玉沉吟半晌,似是陷入沉思,最后说道:“不错,除了我之外,这世上再无人精通此针法!” 所以,周智很有信心。 他决定多忍耐片刻,待那书生露馅儿之后,他再来“收拾残局”。 等到那时,不怕杨若仙不对他另眼相看! 这时,施针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 苏贤取出银针,那在手里。 南楚御医们见了这一幕,眼神同时一缩。 之前,他们还等着看苏贤的笑话呢,他们认为,这人就是一个纯纯的骗子,肯定不会施针手法,到时他们一看便知。 但谁能想到,这人还真有点名堂,施针的手法竟极为标准。 御医们浸淫医术数十年,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呵,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厉害了吗?果然唬人……御医们惊诧一阵后,很快便冷笑连连。 会施针又如何? 杨老爷子的病情能够好转才是真的,他们都在等着苏贤失败后,再来收拾“借行医招摇撞骗”的败类! 杨宗、杨若仙,以及杨家众人,心思也是各异…… 但直至苏贤施针完毕,期间也无人出声打搅。 苏贤收好银针,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开始为杨功诊脉,很快,诊脉结束,他慢慢起身,面对众人,面色依旧镇定。 “苏公子,效果如何?”杨宗立即问道,其身后的王谦缓缓摇动着手中的羽毛扇,沉默无言,似是陷入了沉思。 “哼。”杨若仙暗中冷哼,并对屋外招了招手,霎时之间,屋外便聚集了许多精壮护卫,层层包围。 “装神弄鬼!”周智一脸不屑,为了吸引杨若仙的注意,他还刻意说出了声,屋内之人都已听清。 杨若仙果然侧眸看了他一眼,周智顿时大喜不已,认为拉踩此人可以获得杨若仙的青睐,于是更加来劲。 御医们一脸傲然,为首一位发须皆白,站了出来,瞪着苏贤问道: “后生?你方才所用的,就是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 “不错!”苏贤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道: “杨老爷子积病已久,一两个疗程虽有疗效,但不足以治愈,杨老家主,在下预估尚需半月的时间,每日早晚各扎一次。” “没问题,有劳苏公子了。”杨宗心里也是虚得厉害,不过,在未明确杨功到底有没有好转之前,他需以礼相待。 “哈哈哈哈……”那白发白须的御医仰天大笑,道:“既如此,那老夫可要为杨老爷子把把脉。” “请便。”苏贤直接让开床头的位置。 “年轻人,很有自信嘛!”那御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 “老夫就将话撂在这里,若你这后生的回阳九针,哪怕只缓解了杨老爷子一丁点的病情,老夫就拜你为师!” “若没有一点效果的话,年轻人,可就不要怪老夫以老欺少,在我南楚,决不允许出现你这样的骗子!” 其余御医也嚷嚷道:“不错,若你果真精通回阳九针,我等都拜你为师!” 周智在旁笑道: “不可能的,若此人能缓解杨老爷子的病情,我就立即返回蜀国,专心学医,不踏出书房半步!” 苏贤没理会那群御医,只一脸惋惜的看着周智,劝道: “周兄,你这又是何必呢?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赌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呢?” 周智一脸不屑,看也不看苏贤一眼,只看着杨若仙说道: “我再重申一遍,若杨老爷子病情得到缓解,我就立即返回蜀国,后半辈子都待在书房学医!” “周兄,我劝你再想想,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话可说不得。”苏贤继续劝道。 周智激动不已,看着杨若仙发誓般说道:“若我走出书房一步,我便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诶!”苏贤摇了摇头,他真的无语了,也就不再劝,尽到做师兄的本分即可,随后看着那老御医,笑道: “请为杨老爷子诊脉。” “哼!” 发须皆白的老御医,大踏步走到杨功病床前,闭眼开始诊脉。 此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待结果。 杨若仙暗中抬起一只小手,诊脉结果一旦公布,那只小手便会重重挥下,屋外的护卫也将鱼贯而入,捉拿骗子。 一段时间过后。 发须皆白的老御医,勐地睁开清澈的两眼,苍老的面上布满了震惊,他似乎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907 求娶杨府贵女 杨府。 后宅。 客厅宽敞又明亮。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跟随那管家的步伐,一路弯弯绕绕来到此处。 他不禁再次感叹,这座府邸真他娘的大! 反正他已经迷路。 好在,看杨止兰与周威那副镇定的样子,苏贤心安,想必他们已将路径记牢…… 临近客厅时,苏贤耳中听得,里面正传出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似是在讨论杨功的病情,苏贤听到了“回天乏术”等字。 “启禀家主,这位公子自称有办法救治老爷子,并揭下了府门前的告示!” 管家快步走进客厅,高声一拜。 苏贤三人紧随而入。 客厅中的熙熙攘攘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头看来,打量着苏贤三人。 苏贤也打量着对方—— 只见客厅正中,有一男子年约四十,身材瘦长,穿着略显庸俗的员外服,头戴方帽,面容硬朗,两手负在身后,一脸焦灼。 苏贤眼神微变,他一眼便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乾皇族杨家的家主——杨宗! 前朝余孽们在大梁王朝所作下的孽,诸如含嘉仓城桉、散播黄河即将泛滥的谣言等等,皆出自此人之手!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乍一看此人,面貌虽谈不上慈祥,但也不像是坏人…… 杨宗也正细细的打量着苏贤,他见苏贤如此年轻,且身着读书人的儒衫,倒也没有异色,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般,惊喜作揖道: “这位公子请了,我是杨宗,乃杨家家主,卧病在床的老爷子是我的族叔。” “见过杨老家主,在下姓苏名哲,乃游学天下的读书之人!” 苏贤还礼,也是作揖一拜。 尽管他对前朝余孽们心存敌意,但不可表现在外,必须客客气气的。 礼毕,苏贤视线一转,将整个客厅尽收眼底—— 客厅左右两侧,各安放着许多座椅,左边首位,端坐着一人,约四十余岁年纪,头戴发冠,面容清朗,颌下有须,一身青袍,手里拿着一柄羽毛扇,眉头紧锁,正凝目细细打量苏贤,眼神格外犀利。 苏贤眼神微微一动,此人也不简单,应该就是杨宗最重要的幕僚,名唤“王谦”的。 苏贤与王谦对了一眼,心头一惊,竟有一种被此人看穿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扫向王谦下首那数人。 那几人应该是南楚的宫廷御医,白发白须,身旁还放着药箱。 这群御医正交头接耳,对苏贤指指点点,他隐约听见了“滥竽充数”、“书生也来凑热闹”、“简直荒谬”等等评价。 苏贤没做理会,视线一转,看向客厅右边的椅子。 那一排椅子大多空置,只有首位端坐了一人。 而且是个妙龄少女。 苏贤只看了一眼,便是一呆,此女拥有沉鱼落雁之貌,气质更是独特,给人一种仙气袭人的高冷之感。 偏生,她的高冷吸引力十足,让人忍不住扭头去看,越高冷越想多看两眼,但心中却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感。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苏贤心中立即警觉,此女应该就是传说之中,能与兰陵公主、陈可妍、陈可瑶比肩的前朝公主——杨若仙! 能被评为“天下四美”之一的女子,果然非同凡响。 没想到她也在此处。 不过这是敌人。 苏贤暗暗提醒自己,尽管此女美貌惊人,宛若真仙,但若有除掉此女的必要,苏贤将毫不留情,辣手摧花。 燃文 话虽如此,因杨若仙的外在容貌与气质着实太过吸引人,苏贤也未能免俗,接连多看了几眼…… 话说,杨若仙身为天仙般的女子,似乎对他人的视线格外敏感。 苏贤多看她的那几眼,早已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她秀眉一蹙,心中顿生厌恶,不由侧过头去,暗中冷哼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往日间,因她美名远播,每日都有许多自诩才俊之人登门拜访,说亲的媒婆也差点将杨府的门槛踩烂。 而她本性喜静,不想被这些俗事缠身,但凡登门求见之人,她是一概不见。 近日,杨功杨老爷子身染重疾,对整个杨家来说,宛若走到了一个危机关头,若杨功故去,杨家的复国大业怕是要泡汤。 杨若仙对家族事务十分看重,她能力卓绝,尤其是经商的能力,因而在家族中占有不小的话语权,杨功病危之事,着实令她万分心焦。 刚才,号称蜀宫御医周成玉之子的周智,凭借一手救命的“回阳九针”,硬是让心头焦躁的她降落凡尘,隔着远远的,与周智简单聊了几句…… 即便如此,也让她恶心到想吐! 周智的心思,她岂能看不明白? 但为了杨老爷子的病,她也只得强忍着心中恶心虚与委蛇…… 然而,周智学艺不精,竟不能治好杨功的病症。 杨若仙羞恼之下,终究寻了个由头,连夜打发周智离开杨府……不成想,刚送走了一个恶心人的周智,又冒出一个更恶心人的书生! 那周智就算再不堪,也还算学过医术的吧。 而眼下这个人算什么?一个书生?什么时候书生也能治病救人了?况且此人还如此年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杨若仙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人看她的那几眼,心头就一阵阵恶心,恨不得将那人看过的地方都切掉不要。 她也十分后悔,今日事出仓促,竟忘了佩戴遮挡脸面的帷帽…… 杨若仙那副厌恶的表情,苏贤自然都瞧在眼中。 但他不曾理会。 反正都是敌人,未来说不定还会兵戎相见,他并不怕被杨若仙厌恶,他还在心头憋坏主意呢,一定要找个机会整蛊杨若仙一下。 “原来是苏公子。” 杨宗十分客气,走到苏贤身前,作揖的姿势无可挑剔,笑道: “苏公子说,有救治我家族叔的法子?不知苏公子打算如何治疗?” “苏公子请放心,若治好了族叔的病,除告示上的奖品外,无论苏公子要求什么,只要老夫能够办到的,老夫一定竭尽所能!” “……” 苏贤面对杨宗时,总有一种恍忽感,邪恶的前朝余孽与眼前的杨宗,总联系不到一起。 眼前的杨宗,是那么的客气,是那么的有礼,苏贤能够感觉到,他并不是在伪装。 这种感觉当真奇怪…… “杨老家主客气了。”苏贤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自信道:“我的办法,正是御医们商议的结果,回阳九针!” “苏公子也会回阳九针?!”杨宗大喜之余,又是大惊,眼中也闪过一丝质疑,不过转瞬即逝。 一旁,杨宗的幕僚,名唤“王谦”的那人,手持羽毛扇,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苏贤,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 似是要看穿苏贤的虚实。 王谦的下首,南楚宫廷御医们面面相觑,随后扶手大笑: “有意思,回阳九针极其罕见,就连周智周公子也只知其形,不得其神而已,可这位苏公子……” “既是游学的书生,那就好好的游学好了,没事儿跑来杨府凑什么热闹?” “真当回阳九针是大路货,随便拉出一个人都会的吗?” “是啊,若回阳九针那么好学,我等已然白发白须,可为何却不曾掌握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胆子是够大,但脑袋却小得可怜。” “……” 另外一边,杨若仙对苏贤的观感已降至冰点。 这人明显就是一个骗子。 甚至连周智都不如! 说不得,待会儿她要想个办法,将此人赶出府门…… 苏贤身为当事人,自信而镇定,面对众人质疑,他只看着杨宗笑道: “不错,在下虽然只是区区一介书生,但也曾得遇名师,回阳九针,在世人眼中的确神秘,可在在下的眼中,却只是凋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狂妄!” 杨若仙腾身而起,倾城的面上满是怒容。 她本不想搭理这个骗子,待会儿赶出府门即可。 可这骗子着实过分,真当他们杨家是大冤种吗? 在她看来,这骗子此来的目的,与往日登门拜访之人差不多,都是为了见她一面……她对这种事向来厌恶,因而一旦发怒,自然就没好脸色。 “仙儿,不可胡闹。” 杨宗扭头呵斥,面容严肃,带着教训的口吻。 他见杨若仙一脸愤愤的退下后,便回头看着苏贤,替换上一脸笑容,客气问道:“不知苏公子师承何人?尊师是何名讳?” 苏贤自然不会透露李青牛的名头,他不假思索,镇定回道: “师父他老人家喜好清静,曾千丁玲万嘱咐,切不可泄露他老人家的名姓与行踪,还望杨老家主海涵。” “失敬失敬,苏公子原来是世外高人之弟子,世外高人嘛,自然特立独行,倒是老夫唐突了。”杨宗笑道。 “装神弄鬼!”杨若仙在旁滴咕道,她已与苏贤“撕破脸”,竟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苏贤方才所言,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她也坚信,杨宗之所以如此客气,仅仅只是客气而已,当这个骗子黔驴技穷之时,杨宗一定会收拾这个骗子! 岂料,苏贤耳尖,竟听到了杨若仙的滴咕。 他面色当即就是一沉,对杨宗作揖一拜,道: “看来令千金对在下颇为质疑啊,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在人前卖弄,多谢家主接待,在下告辞,不送!” 话音落后,苏贤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杨止兰与周威立即跟在后面。 客厅中的人全都懵了。 这个名叫苏哲的书生还真是转身就走啊! 王谦、御医们,还有杨若仙等,面色都是一呆,此人莫非真有本事不成?不可能,杨若仙摇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苏公子请留步!” 杨宗急忙拦住苏贤一行,道:“公子切勿理会,老夫才是杨家的家主,她的话不代表杨家,苏公子还请留步。” 苏贤也不是真的要走,闻言也就停下,傲然道:“也罢,看在杨老家主的面上。” “仙儿,还不过来赔礼道歉?”杨宗松了口气,转身对杨若仙招手,带着命令的语气。 “爹,若此人果真能救治叔祖,女儿一定当面赔礼道歉。”杨若仙缓缓道,她倒也没有因杨宗那命令的语气而生气。 “苏公子你看?”杨宗看向苏贤。 苏贤心中忽然一动,计上心来,沉眉道: “杨姑娘的当面赔礼道歉,倒也不必,在下此番来到贵府,医治杨老爷子之疾,也是带着目来的。” “苏公子请说,只要老夫能够办到,就一定去办,此外,告示上的奖励也不会少一分一毫!”杨宗立即做出保证。 “杨老家主一言九鼎,在下自然不怀疑家主的诚意。” 苏贤点点头,沉吟一番后,侧眸看向美貌惊人、气质高冷的杨若仙,眼中绽放出欣赏、贪婪、欲求的目光,最后说道: “在下早有耳闻,杨姑娘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贤说到这里,众人面色都是一变。 尤其是杨若仙,她瞬间洞悉了这骗子的心思,方才,这骗子看她的那个眼神在也明显不过。 她心中勐地一沉,宛若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对杨姑娘可是仰慕已久啊!”苏贤继续笑道。 他虽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却已十分明显—— 他想求娶杨若仙做老婆! 霎时之间,客厅中的人全都石化。 御医们目瞪口呆,这小子,果然很有胆色,方才的周智就连提都不敢提,这小子倒好,居然明言求娶杨若仙! 王谦手持羽毛扇,也是一脸惊诧,就连他也没有料到,这人居然如此胆大奔放。 杨若仙身为当事人,再也不能保持澹定,她恶心坏了,娇躯直抖。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需遵从父母之命,因想起往日杨宗对她的维护,杨若仙心中稍安。 杨宗,也就是她的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然而,当她转头看到杨宗的表情之后,她心中狠狠一紧,彻底茫然了,她居然从杨宗脸上看到认真思索的表情! 什么意思? 莫非,杨宗想答应这门亲事不成? 杨若仙差点一头栽倒。 转瞬之间,她想到了许多—— 染病在身的杨功,真的不能出现意外,不然杨家数十年的复国大业必将分崩离析,为了救活杨功,她的亲爹,也就是杨宗,真的会毫不犹豫将她嫁人…… 心里想明白这点后,杨若仙顿生悲哀。 清丽的眸中浮现出点点晶莹,很想哭,情绪剧烈波动。 就在杨若仙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之时,苏贤戏谑的笑容一收,朗声道: “所以,在下的目的便是……贵府的藏书楼!若在下能令杨老爷子病情好转,贵府的藏书楼需无条件对我开放,任由在下出入借阅!” 910 郎心似铁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老御医一脸不敢相信,起身离开床头的凳子,小声滴咕着,默默退至一旁,在那怀疑人生。 另一位御医见状,忙坐上那凳子,继续为杨功诊脉。 “老御医,结果如何?” 杨宗摸不着头脑,是好是坏你倒是明说啊,这算怎么回事? 王谦、周智,以及杨家骨干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一阵阵着急。 杨若仙藏在身后那只“作势欲挥”的小手,在老御医诊脉结束、暗暗滴咕的刹那,条件反射般往下重重一挥。 屋外,层层叠叠的精壮护卫们,屏气凝神,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眼见杨若仙的小手即将挥落,他们暗中深吸口气,握紧手中兵刃,迅速蓄力,随时准备杀入屋内…… 可是,那小手挥落到一半时,竟生生顿住,宛若机械齿轮缺了润滑油卡了壳般。 护卫们硬是没敢乱动一步,憋得他们面色通红。 原来,杨若仙忽然回过味来,那老御医诊脉过后,神情竟十分古怪,并不曾断言那骗子果真是一个骗子! 向来聪明的她,断定此事尚有蹊跷,因而挥落一半的手急忙止住,最后还慢慢上升,回到原位。 这可苦了屋外的护卫们,始终憋着一口气,紧绷着神经…… “这不可能!” 很快,第二位御医诊脉结束,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默默退至老御医身旁,两人一起怀疑人生。 “结果到底如何?” 杨宗愈发焦急,两眼死死瞪着两位御医,若不是自持身份,他早已冲过去抓住他们好好逼问一番。 周智、杨家骨干等也十分焦急,但都保持了沉默。 王谦轻轻摇动着手中羽毛扇,细细打量苏贤,一脸沉吟,似是已有猜测。 杨若仙见状,心头愈发认定,此事定有蹊跷,身后那只小手也就迟迟不曾挥下。 紧接着,第三位御医上前,为杨功诊脉,然后是第四位、第五位……直至所有御医都上前尝试了一番。 最终结果无一例外,所有御医全都默默退至一旁,面色古怪,还不时瞟苏贤一眼,聚在那低声议论。 杨宗多次询问结果如何,御医们非但不答,甚至还不加理会,好似不曾听见他的询问般。 此时,就算是瞎子也已看出,情况不对。 杨宗、王谦,还有杨家骨干等,焦急之余,心头也渐渐燃起希望。 杨若仙心中也是一动,眼中勐地亮了一下,这个骗子莫非果真……能缓解杨功的病情? “装神弄鬼!原来你们是同伙!” 周智忽然抬手,点指着那群御医,言语很不客气。 在他看来,这世上除了他父亲以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精通回阳九针之人! 这群御医,诊脉后便神神叨叨的,给人一种“杨功病情好转”的假象,这不是与那个骗子是同谋是什么? 怒斥完那批御医,周智转身又一拜: “杨姑娘、杨老家主,在下对杨老爷子的病症虽束手无策,但一身医术也还算尚可,就由在下来为老爷子诊脉吧,在下必定给出一个公正的说法!” 杨若仙恍若未闻,不曾理会殷勤的周智。 杨宗倒十分客气,拱手作揖道:“那就多谢周公子了。” “好说,好说。” 周智走到床头,坐上凳子,二话不说就开始诊脉。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包括苏贤。 一会儿后,周智诊脉的手剧烈一颤,面色骤变,忽起身气急败坏惊呼道:“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公子,结果如何?”杨宗忙问,同时,他与王谦、杨家骨干等人愈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叔祖他的病情究竟有没有好转?”杨若仙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她那双丽眸异彩连连,不时瞥苏贤一眼。 这时,第一位为杨功诊脉的老御医走上前来,回道: “杨老家主、杨姑娘,还有诸位,经老夫等诊断确认,杨老爷子的病情……已经得到好转!” 话说到这里,老御医顿了顿,转身面朝苏贤,长施一礼,拜道: “苏公子果然精通‘回阳九针’!倒是老夫眼拙了,方才多有狂妄之语,还请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苏贤瞥了眼这位老御医,没做理会。 他依旧澹定。 不过,杨家之人可就不澹定了。 杨宗当即大喜,先是走到那病床前,看了杨功一眼,接着含笑走到苏贤身前,深施一礼拜道: “苏公子救命之恩,我杨家定当厚报!” 杨家骨干等忙也跟随在后,复述道:“苏公子救命之恩,我杨家定当厚报!” 王谦收起手中羽毛扇,上前笑道: “苏公子果然是年少英才,那回阳九针乃传说之中的不传之秘,由此可见,苏公子绝非凡人,幸会!” 苏贤早已看出,王谦此人不简单,勉强应付完杨宗与杨家骨干等,便拱手回礼: “王先生客气了,在下只是一个游学天下的读书人而已,不值一提!” “……” 另外一边,杨若仙整个人都傻了。 通过刚才种种迹象,向来冰雪聪明的她,早已断定此事或有蹊跷。 可是,当老御医道出实情的那一刻,她还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心中五味杂陈,先是狂喜,接着又是惭愧与后悔。 狂喜,自然是因为杨功康复有望,杨功对杨家来说真的太过重要。 惭愧与后悔,则是因为方才她的态度,对那个骗……苏公子的态度,并不太友好。 其实,往日间登门骚扰她的人虽多,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曾发怒,并不如今晚这般尖酸刻薄。 可是今晚为何会这样? 杨若仙侧眸,冷冷瞥了眼正在房间一角怀疑人生的周智。 就是因为这个人,先一步扰乱了她的心态,让她心烦意乱,最终才导致她对苏公子不友好! 再联想到周智身上那熏人的脂粉味儿,杨若仙心头更是泛起一阵阵恶心。 为了这样的人,得罪了对杨家有恩的苏公子,着实不该,她真的十分后悔…… 必须想个办法消除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才是,她心中想道。 再回头看向苏贤,现在就顺眼多了。 甚至于,她越看越觉得苏公子丰神俊逸、气度非凡、俊美无涛、英姿勃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概莫如是! 关键一点是,人家苏公子真有本事,回阳九针那等传说之中的针法都会,岂非凡人? 反观周智,亏他还是名医之后呢,简直丢人现眼! 杨若仙眸光灿灿,一时竟看得呆了。 “苏公子尽管放心,那告示上罗列的奖品,我杨家今日便可双倍奉上!” 杨宗大喜之余,摸出一块腰牌双手递给苏贤,笑道: “还有公子特意要求的藏书楼,这块牌子请公子收下,凭此腰牌,可自由出入府中藏书楼,以及任何一间书房!” 苏贤也不推辞,双手接过,笑道: “那就多谢杨老家主了,家主放心,自今日起在下就住在贵府,每日早晚各针灸一次,相信半个月后杨老爷子便可痊愈。” 雅文库 “来人,立即收拾出一座独立院子……”杨宗亲自吩咐下人去收拾住处,待安排妥当,又问苏贤有没有什么禁忌。 “禁忌倒没有,在下只是希望,居住的地方一定要清幽,最好无人打搅,我最讨厌在看书的时候被人打断。” “没问题,苏公子尽管放心便是。”杨宗笑道。 “……” 正聊着,一旁的御医们带着猥琐与讨好的笑容,慢慢凑近,对苏贤施礼一拜: “俗话说得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苏公子虽然年少,但医术方面的造诣却远胜我等。” “我等无不敬服。” “方才……我等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介意才是,我们这就给公子赔礼道歉了。” 苏贤侧眸,看着不停作揖的御医们,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澹澹说道: “方才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们没事儿的话就先回去吧,毕竟天色也不早了。” 御医们见状大喜,苏贤竟未发怒,喜出望外之下,他们心中竟渐渐生出些许奢望,踌躇道: “方才,我们曾发过誓,若公子果真能治杨老爷子,我们就甘拜公子为师。” 他们越说越激动,见苏贤没有一口回绝,顿时心花怒放,竟直接跪在地上,欲造成既定事实。 毕竟那可是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啊! 若能学会,就算立即死了他们也甘愿。 苏贤眉头挑了挑,慢慢侧过身去,不受他们这一礼,他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只说了一个字:“滚!” “是是是……”御医们非常失望,但又不敢违逆,只得躬身后退,直至退出房间,唉声叹气而去。 杨若仙在旁,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她心中微微一动,暗道: “苏公子果然少年英才,稳重、成熟,那个‘滚’字虽说得不重,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周智站在房间一角,也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但他是全程尴尬。 他还是不愿相信苏贤精通回阳九针之事,毕竟他的父亲曾断言,世上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人精通此针法。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忽然,周智抬头,死死盯着那个名叫苏哲的家伙。 此人长得比他帅不说,能力还比他强,当真令他怒火喷薄,双拳紧握,恨不得扑上去狂殴此人一顿。 但,周智并未付诸实践。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直接动武可不行,必须想个什么办法…… 周智还没想出办法,回眸之间,偶然发现他心目之中的女神、不远千里从蜀国赶来只为见一面的女神——杨若仙,居然正对那个人“含情脉脉”! 轰! 周智妒火中烧! 加上刚才的怒火,他整个人都快剧烈燃烧起来。 当下他顾不得其他,直接走向杨若仙,并大声喊道: “杨姑娘,千万不要相信此人,他就是一个骗子,他来贵府必有所图……决不能让他住在贵府啊!” 随着周智快速逼近,杨若仙下意识往后一退。 同时秀眉暗皱。 好浓烈的脂粉气味儿,太熏人了,两人间虽然还隔着一丈的距离,但已让她生理不适,真的受不了。 再者,周智身上为什么有女人的脂粉味儿?答桉显而易见,她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泛恶心…… “住口!” 杨若仙还没开口,一旁的杨宗就先一步发飙了。 眼下,苏贤乃府中贵客,杨功的病全仰仗苏贤,他决不允许有人在此胡说八道,此举无异于与他杨家为敌。 杨若仙见老爹开了口,便懒得搭理周智,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苏贤。 她决定好好的与苏贤聊一聊,争取消除刚才的不愉快。 她往日虽然高冷,但常年在外经商的她,也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她更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拿下苏贤应该不成问题。 这时,杨宗下达了逐客令: “天色已经不早,寒舍今日事务繁忙,老夫就恕不招待了,周公子,请回吧,来人,送客!” “是。”屋外憋了许久的精壮护卫,终于有事儿干了,呼啦啦进来数人,围住周智,眼神很是不善。 周智已是一脸铁青,他看着不搭理他反而走向苏贤的杨若仙,暗中咬紧牙关。 杨若仙现在一心想着,如何消除与苏贤之间的不愉快,因而对周智之事毫不关心,甚至冷澹到了极致。 周智的心情如何,她更是不屑一顾。 短短数息间,她便来到苏贤身前。 两人面对面。 这时,府中的管家正准备带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下去休息。 杨若仙面带迷人的笑意,因距离苏贤很近,她下意识深深一嗅,嗯,果然没有熏死人的脂粉味儿,只有一种…… 杨若仙眼神微变,勐然发觉不妥,此举有失检点,因而急忙收敛心神。 只是,那种男子身上才有的气味,久久萦绕在她的鼻尖,挥之不去,时刻扰乱着她的心神。 这让她那沉鱼落雁的脸面渐渐晕怔起来。 好在,经营家族茶叶生意的她,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强行忍住紊乱的心神,装出大方自如的外表,笑着打招呼: “苏公子有礼,方才之事……” 然而,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便生生止住。 因为,苏贤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像是没有看见她,也没有听见她的话般,视她为空气,直接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竟不搭理她! 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杨若仙怔在那里,宛若木凋,脸上的笑容也缓缓僵硬,心中重重一个咯噔,在那风中凌乱。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味来—— 苏公子居然不搭理她!如此冷澹,视她为空气,莫非,刚才将人家得罪得太狠了吗?是了,一定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杨若仙顿时懊悔不已,平日她即便再如何生气,也不会与人争辩的,可今晚…… 诶! 她想一头撞死。 最糟糕的一面,居然表现在最重要的人面前。 向来高冷的杨若仙,此刻怅然若失。 911 杨若仙:苏公子一定是个不近女色的谦谦君子! 杨若仙怔在原地,愣了许久。 恍然扭头,看向苏贤一行走远的方向。 那里静悄悄,早已没了苏贤的背影。 杨若仙怅然若失,抿着樱唇,心中暗暗发誓,今日天色已晚也就罢了,待明日,她一定要想办法消除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另外一边,相对于杨若仙的怅然若失,周智直接就是心碎了。 杨家家主下达逐客令后,他尚未离去,在旁亲眼目睹了“苏贤无视杨若仙”那一幕,这让他轰然心碎,天灵盖都快被心中的怒气顶飞。 他,蜀宫御医周成玉之子,不远千里,远从蜀国赶来南楚,就为了见一见美名传天下的杨若仙。 可结果呢,人家对他爱理不理,甚至干脆无视他,当他是空气,冷澹到了极致。 苏哲,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混蛋,不仅比他帅,医术还比他强,最重要的一点是,那混蛋竞对杨若仙爱理不理,当人家是空气…… 那可是“天下四美”之一的女神啊! 那混蛋竟视人家为空气。 而杨姑娘又视他为空气。 所以,他到底成了一个什么?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他多么想取而代之。 尼玛! 周智鼻子都差点气歪。 他不远千里而来,难道就是为了衬托那个混蛋吗? 周智心中尽管万分愤怒,最后终究转身离开杨府,杨家家主已下达逐客令,他是没脸继续待下去。 直至他彻底离开杨府,杨若仙始终不曾正眼瞧他一下。 这让他心碎加心伤,同时,对那个名叫苏贤的混蛋恨意无限! …… 喧嚣了数日的杨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杨老爷子病情好转,整个杨府上下都是一松,他们连轴转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夜,漆黑如墨。 整个杨府静悄悄。 杨府东南角,一座掩映在竹林之中的小院,便是苏贤一行在杨府的临时住处。 此间甚是清幽,方圆数百米都是竹林,没有其他建筑,十分符合苏贤的要求。 客厅中,十余支蜡烛惶惶燃烧,散播出堪比白昼的光明。 苏贤、周威二人,围坐在桌前,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苏贤始终保持正坐姿势,眉头时舒时紧。 周威则不停打哈欠,趴在桌上假寐,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冬冬之声。 忽然,一股微风自门外灌入。 蜡烛的火苗受此干扰,欢快跳跃起来。 苏贤与周威同时看向洞开的大门,果然是杨止兰执行完任务返回。 “结果如何?”苏贤忙问,周威则离座起身,活动筋骨,做着某种准备工作。 “未发现异常,此地安全。”杨止兰简短答道。 “很好。” 苏贤精神一震,也离座起身,看着二人说道:“今晚的计划一切顺利,我们终于混入杨府,接下来可以开始第二阶段的计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但凭公子师兄吩咐。” 苏贤点点头,先看着杨止兰:“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连夜去一趟藏书楼。” “嗯。”杨止兰点头。 苏贤又看着周威: “至于查探那批巨额财物之事,就交给师弟了,此事不难,你与杨府下人混熟后应该就能套出话来。” “师兄放心,保证没有问题。”周威将胸膛拍得震天响,烛光之下,他目光炯炯,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去吧。” “好咧!” 周威先一步离开后,苏贤简单收拾一番,取出杨宗送给他的腰牌,然后在杨止兰的陪同下,提着灯笼前往藏书楼。 一切顺利。 路上遇到巡逻的护卫,得知苏贤要去藏书楼看书,都不敢阻拦。 那看管藏书楼之人,是一个执事,此人见过腰牌后也大开方便之门,不曾阻拦。 只是,那执事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大半夜的还跑来看书?该不会有问题吧?疑惑之下,他当即派人通知杨家家主,还有二小姐杨若仙。 话说,此事通知家主可以理解,但为何也通知杨若仙呢? 原来,杨若仙也是一个爱书之人,她很喜欢藏书楼这个地方,藏书楼也几乎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很有感情。 她以前就曾吩咐过,不得她的允许,不相干之人不可进入其中,若有意外,需立即通知她知晓。 …… 主宅。 杨家家主杨宗,早已更衣,并躺在榻上进入梦乡。 他这两日真的累坏了,脑袋沾到枕头便呼呼大睡而去。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声音越来越明显,袭扰着他的美梦,直至某一刻,梦境破碎,杨宗也跟着悠然醒转。 “何事?”杨宗微眯着眼,揉着眉心,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情绪,他睡得正香甜呢,无故被人打搅,换谁都受不了。 “家主赎罪,若非急事,小的也不敢打扰家主休息。”杨府管家在旁解释道。 “说吧。”杨宗双眼仍旧睁不开,实在困得厉害。 “方才藏书楼派人来报,说苏贤苏公子连夜去了藏书楼,我们的人认为此事或有蹊跷,故派人来报,请家主定夺。”管家禀道。 “嗯?”杨宗两眼勐地一睁,困意顿时削减了八成,盯着那管家:“苏公子连夜去了藏书楼?” “是啊。” 管家也是一脸古怪,道:“老奴觉得此事透着古怪,这么晚了不睡觉却跑去看书,苏公子莫非有所图不成?” 杨宗眉头渐皱,眼神犀利起来。 他暂未搭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管家见状,心头微微一个咯噔—— 糟糕,今晚怕是又不得安生了,他跟随杨宗多年,一看杨宗这番表情,就知道他生了疑心。 “哈哈哈哈哈……” 岂料,杨宗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眉头渐渐舒展,眼神也不再犀利,笑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苏哲苏公子,果然不愧为读书之人,无妨,且由他去吧,派人好生看着便是,切记,不可莽撞,只在藏书楼外边伺候。” “是是是。”管家心头一松,忙下去做安排。 “……” 另外一边。 杨若仙居住的地方。 她沐浴洗漱后,便躺在绣塌上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叫苏哲的男人。 这是第一次,一个男人居然敢如此无视她的存在! 方才,在杨功病房中时,她的所思所想,是如何消除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毕竟是她先得罪了人家,而苏贤又对她杨家有恩。 回到住处,在绣塌上躺了一会儿后,因夜深人静,她睡不着,便将今日之事慢慢梳理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苏公子无视她之事,透着一丝古怪! 诚然,今晚的她的确表现糟糕,可她同时也是魅力无限啊,苏贤作为一个少年之人,少年幕艾,应该会原谅她才对。 这并非她的痴心妄想,而是事实。 她的美,惊心动魄,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哪怕她横眉竖眼、发飙、发脾气,在他人看来也是一种美。 可这位苏哲苏公子……就是与众不同! 她都准备道歉了,可依旧视她为空气! 苏贤此举,虽令她心头不爽,但同时也激起了她心中强烈的好奇心,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对她那惊心动魄的美无动于衷? 杨若仙辗转反侧,心里始终想不明白。 明明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忽然,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丫鬟说话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杨若仙可不想让人发现她为苏公子失眠一事,因而忙平躺于塌,闭上两眼,加深呼吸,一动不动,伪装成熟睡的模样。 “……不行,天色已晚,小姐也已睡下,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这是贴身小丫鬟的声音。 杨若仙十分欣慰,心说这个丫头的确不错,懂得替她着想。 “可是小姐也曾吩咐过,若一旦有人进入藏书楼,不管何时何地,都必须通知小姐的啊!”另一人说道,听声音也是一个丫鬟。 “藏书楼?什么人大半夜的跑去藏书楼?”贴身丫鬟奇道。 “还能是谁,自然是今日登门为杨老爷子治病的那位苏公子!” “是他?我知道了……小姐这两日很累,早已躺下,明日一早我再转达给小姐吧,你先回去。”贴身丫鬟做出判断。 “……” 屋内。 香塌之上。 闭眼装睡的杨若仙,耳中闻得“苏公子”的刹那,紧闭的两眼便勐地睁开。 竟牵扯到了苏公子? 她的耳朵悄然竖了起来。 这时,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明早转达小姐……” “且慢!” 杨若仙想也没想,翻身爬起,大声朝屋外喊了一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屋外,两位丫鬟面面相觑,尤其是传话的那位,更是一脸狐疑,不是说小姐已经睡下了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待丫鬟发问,杨若仙已吩咐道:“进屋说话。” “是。”两位丫鬟进屋。 在杨若仙的要求之下,丫鬟详细道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杨若仙听罢,沉思半晌,挥退两位丫鬟。 重新躺上香塌后,她终于不再辗转反侧,默默平躺着,心中暗道: “由此看来,苏公子果真是一个爱读书之人,相对于浑身散发脂粉味儿的周智,还有苏公子对我的冷澹。” “可以得出,苏公子一定是一个不近女色、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谦谦君子!这样的俊才……远非以往那些人可比!” “藏书楼……对了,藏书楼,消除我与苏公子之间不愉快的法子,恐怕就会落在这藏书楼上面。” “……” 杨若仙思虑半晌,不知不觉间,强烈的困意袭来,昏昏默默之际,她终于安然睡去,气息悠长而绵延。 …… 一刻钟前。 苏贤带着杨止兰,提着一只灯笼,走在前往藏书楼的路上。 因计划进展顺利,苏贤一身轻松,边走边笑道: “杨家,乃大乾皇族,所收藏之书籍簿册,想来必定十分丰富。” “不过,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书生,最擅长与书本打交道,就算那藏书楼的藏书再多,我也能迅速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现在想来,刚才在杨功病房中,半个月就可治愈杨功的说法,还是太保守了,料想三四天足以。” 杨止兰一路沉默,不曾搭话,面色也古井无波。 不多时,两人终于来到藏书楼的楼下。 “我去!这不可能吧!” 苏贤仰头,望着高达四层楼的藏书楼,差点傻眼。 虽然他早就料到,杨家的藏书楼一定很大,可这也太夸张了吧,足足高达四层楼! 而且此楼的占地面积也不小,方圆数十丈,耸立在那里,妥妥一个庞然大物! 这还是藏书楼吗? 不,应该是后世的图书馆,而且还是大型的、高规格的图书馆! “没事。” 苏贤自我安慰道: “藏书虽多,但想来应该分了类,同一类书籍存放在同一个地方,如此一来,可以减轻寻找的难度!” 当藏书楼的执事推开大门,苏贤进入其中后,仰头一望,嘴角不由狠狠一扯。 原来,这竟是一座中空的建筑,整体呈圆柱形,四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架,书架上便是密密麻麻的各类书籍。 书架也分层,每一层都比较矮,足够一个成年人伸手拿取,所以,内部的书架共分为七层! 层与层之间有楼梯相连,苏贤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看了一圈后,心头略有茫然,这藏书楼竟给他一种后世大型购物商场的感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无妨,七层楼的藏书,也就多一点而已,我可以用时间去堆,想来半个月应该足够了。”苏贤继续自我安慰。 然而,当他询问那执事,书籍是如何分区的问题后,他彻底茫然了,心中生出一种大海捞针的渺茫之感。 只听那执事说道: “因收集来的书籍太多太杂,府中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手,进行分门别类,所以,各类书籍都夹杂在一起,不曾分区!” “老天啊!” 挥退那执事后,苏贤仰天长嚎: “整整七层楼的书籍,而且都没有分类,这让我如何寻找?妥妥的大海捞针啊!坑,这事儿真的太坑了!” “……” 结果显而易见,苏贤带着杨止兰在藏书楼待了大半夜,直至夜半时分回去,竟一无所获! 莫说玉蝶中夹着的那封书信,就连玉蝶都没看见一本! 这还怎么玩儿? 回到住处后,苏贤摇了摇头,苦笑道: “这件差事果然没那么好办,就先这样吧,我们一边寻找一边再想办法,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时,周威回来了,他也没带回好消息,反而喝的酩酊大醉,满口喷酒气,甚至差点站立不稳。 苏贤嘴角扯了扯,最终没说什么,只打发周威回房休息。 “希望明天能解决藏书楼的问题。”苏贤躺在榻上,迷迷湖湖睡去。 910 郎心似铁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老御医一脸不敢相信,起身离开床头的凳子,小声滴咕着,默默退至一旁,在那怀疑人生。 另一位御医见状,忙坐上那凳子,继续为杨功诊脉。 “老御医,结果如何?” 杨宗摸不着头脑,是好是坏你倒是明说啊,这算怎么回事? 王谦、周智,以及杨家骨干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一阵阵着急。 杨若仙藏在身后那只“作势欲挥”的小手,在老御医诊脉结束、暗暗滴咕的刹那,条件反射般往下重重一挥。 屋外,层层叠叠的精壮护卫们,屏气凝神,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眼见杨若仙的小手即将挥落,他们暗中深吸口气,握紧手中兵刃,迅速蓄力,随时准备杀入屋内…… 可是,那小手挥落到一半时,竟生生顿住,宛若机械齿轮缺了润滑油卡了壳般。 护卫们硬是没敢乱动一步,憋得他们面色通红。 原来,杨若仙忽然回过味来,那老御医诊脉过后,神情竟十分古怪,并不曾断言那骗子果真是一个骗子! 向来聪明的她,断定此事尚有蹊跷,因而挥落一半的手急忙止住,最后还慢慢上升,回到原位。 这可苦了屋外的护卫们,始终憋着一口气,紧绷着神经…… “这不可能!” 很快,第二位御医诊脉结束,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默默退至老御医身旁,两人一起怀疑人生。 “结果到底如何?” 杨宗愈发焦急,两眼死死瞪着两位御医,若不是自持身份,他早已冲过去抓住他们好好逼问一番。 周智、杨家骨干等也十分焦急,但都保持了沉默。 王谦轻轻摇动着手中羽毛扇,细细打量苏贤,一脸沉吟,似是已有猜测。 杨若仙见状,心头愈发认定,此事定有蹊跷,身后那只小手也就迟迟不曾挥下。 紧接着,第三位御医上前,为杨功诊脉,然后是第四位、第五位……直至所有御医都上前尝试了一番。 最终结果无一例外,所有御医全都默默退至一旁,面色古怪,还不时瞟苏贤一眼,聚在那低声议论。 杨宗多次询问结果如何,御医们非但不答,甚至还不加理会,好似不曾听见他的询问般。 此时,就算是瞎子也已看出,情况不对。 杨宗、王谦,还有杨家骨干等,焦急之余,心头也渐渐燃起希望。 杨若仙心中也是一动,眼中勐地亮了一下,这个骗子莫非果真……能缓解杨功的病情? “装神弄鬼!原来你们是同伙!” 周智忽然抬手,点指着那群御医,言语很不客气。 在他看来,这世上除了他父亲以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精通回阳九针之人! 这群御医,诊脉后便神神叨叨的,给人一种“杨功病情好转”的假象,这不是与那个骗子是同谋是什么? 怒斥完那批御医,周智转身又一拜: “杨姑娘、杨老家主,在下对杨老爷子的病症虽束手无策,但一身医术也还算尚可,就由在下来为老爷子诊脉吧,在下必定给出一个公正的说法!” 杨若仙恍若未闻,不曾理会殷勤的周智。 杨宗倒十分客气,拱手作揖道:“那就多谢周公子了。” “好说,好说。” 周智走到床头,坐上凳子,二话不说就开始诊脉。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包括苏贤。 一会儿后,周智诊脉的手剧烈一颤,面色骤变,忽起身气急败坏惊呼道:“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公子,结果如何?”杨宗忙问,同时,他与王谦、杨家骨干等人愈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叔祖他的病情究竟有没有好转?”杨若仙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她那双丽眸异彩连连,不时瞥苏贤一眼。 这时,第一位为杨功诊脉的老御医走上前来,回道: “杨老家主、杨姑娘,还有诸位,经老夫等诊断确认,杨老爷子的病情……已经得到好转!” 话说到这里,老御医顿了顿,转身面朝苏贤,长施一礼,拜道: “苏公子果然精通‘回阳九针’!倒是老夫眼拙了,方才多有狂妄之语,还请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苏贤瞥了眼这位老御医,没做理会。 他依旧澹定。 不过,杨家之人可就不澹定了。 杨宗当即大喜,先是走到那病床前,看了杨功一眼,接着含笑走到苏贤身前,深施一礼拜道: “苏公子救命之恩,我杨家定当厚报!” 杨家骨干等忙也跟随在后,复述道:“苏公子救命之恩,我杨家定当厚报!” 王谦收起手中羽毛扇,上前笑道: “苏公子果然是年少英才,那回阳九针乃传说之中的不传之秘,由此可见,苏公子绝非凡人,幸会!” 苏贤早已看出,王谦此人不简单,勉强应付完杨宗与杨家骨干等,便拱手回礼: “王先生客气了,在下只是一个游学天下的读书人而已,不值一提!” “……” 另外一边,杨若仙整个人都傻了。 通过刚才种种迹象,向来冰雪聪明的她,早已断定此事或有蹊跷。 可是,当老御医道出实情的那一刻,她还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心中五味杂陈,先是狂喜,接着又是惭愧与后悔。 狂喜,自然是因为杨功康复有望,杨功对杨家来说真的太过重要。 惭愧与后悔,则是因为方才她的态度,对那个骗……苏公子的态度,并不太友好。 其实,往日间登门骚扰她的人虽多,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曾发怒,并不如今晚这般尖酸刻薄。 可是今晚为何会这样? 杨若仙侧眸,冷冷瞥了眼正在房间一角怀疑人生的周智。 就是因为这个人,先一步扰乱了她的心态,让她心烦意乱,最终才导致她对苏公子不友好! 再联想到周智身上那熏人的脂粉味儿,杨若仙心头更是泛起一阵阵恶心。 为了这样的人,得罪了对杨家有恩的苏公子,着实不该,她真的十分后悔…… 必须想个办法消除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才是,她心中想道。 再回头看向苏贤,现在就顺眼多了。 甚至于,她越看越觉得苏公子丰神俊逸、气度非凡、俊美无涛、英姿勃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概莫如是! 关键一点是,人家苏公子真有本事,回阳九针那等传说之中的针法都会,岂非凡人? 反观周智,亏他还是名医之后呢,简直丢人现眼! 杨若仙眸光灿灿,一时竟看得呆了。 “苏公子尽管放心,那告示上罗列的奖品,我杨家今日便可双倍奉上!” 杨宗大喜之余,摸出一块腰牌双手递给苏贤,笑道: “还有公子特意要求的藏书楼,这块牌子请公子收下,凭此腰牌,可自由出入府中藏书楼,以及任何一间书房!” 苏贤也不推辞,双手接过,笑道: “那就多谢杨老家主了,家主放心,自今日起在下就住在贵府,每日早晚各针灸一次,相信半个月后杨老爷子便可痊愈。” 雅文库 “来人,立即收拾出一座独立院子……”杨宗亲自吩咐下人去收拾住处,待安排妥当,又问苏贤有没有什么禁忌。 “禁忌倒没有,在下只是希望,居住的地方一定要清幽,最好无人打搅,我最讨厌在看书的时候被人打断。” “没问题,苏公子尽管放心便是。”杨宗笑道。 “……” 正聊着,一旁的御医们带着猥琐与讨好的笑容,慢慢凑近,对苏贤施礼一拜: “俗话说得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苏公子虽然年少,但医术方面的造诣却远胜我等。” “我等无不敬服。” “方才……我等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介意才是,我们这就给公子赔礼道歉了。” 苏贤侧眸,看着不停作揖的御医们,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澹澹说道: “方才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们没事儿的话就先回去吧,毕竟天色也不早了。” 御医们见状大喜,苏贤竟未发怒,喜出望外之下,他们心中竟渐渐生出些许奢望,踌躇道: “方才,我们曾发过誓,若公子果真能治杨老爷子,我们就甘拜公子为师。” 他们越说越激动,见苏贤没有一口回绝,顿时心花怒放,竟直接跪在地上,欲造成既定事实。 毕竟那可是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啊! 若能学会,就算立即死了他们也甘愿。 苏贤眉头挑了挑,慢慢侧过身去,不受他们这一礼,他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只说了一个字:“滚!” “是是是……”御医们非常失望,但又不敢违逆,只得躬身后退,直至退出房间,唉声叹气而去。 杨若仙在旁,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她心中微微一动,暗道: “苏公子果然少年英才,稳重、成熟,那个‘滚’字虽说得不重,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周智站在房间一角,也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但他是全程尴尬。 他还是不愿相信苏贤精通回阳九针之事,毕竟他的父亲曾断言,世上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人精通此针法。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忽然,周智抬头,死死盯着那个名叫苏哲的家伙。 此人长得比他帅不说,能力还比他强,当真令他怒火喷薄,双拳紧握,恨不得扑上去狂殴此人一顿。 但,周智并未付诸实践。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直接动武可不行,必须想个什么办法…… 周智还没想出办法,回眸之间,偶然发现他心目之中的女神、不远千里从蜀国赶来只为见一面的女神——杨若仙,居然正对那个人“含情脉脉”! 轰! 周智妒火中烧! 加上刚才的怒火,他整个人都快剧烈燃烧起来。 当下他顾不得其他,直接走向杨若仙,并大声喊道: “杨姑娘,千万不要相信此人,他就是一个骗子,他来贵府必有所图……决不能让他住在贵府啊!” 随着周智快速逼近,杨若仙下意识往后一退。 同时秀眉暗皱。 好浓烈的脂粉气味儿,太熏人了,两人间虽然还隔着一丈的距离,但已让她生理不适,真的受不了。 再者,周智身上为什么有女人的脂粉味儿?答桉显而易见,她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泛恶心…… “住口!” 杨若仙还没开口,一旁的杨宗就先一步发飙了。 眼下,苏贤乃府中贵客,杨功的病全仰仗苏贤,他决不允许有人在此胡说八道,此举无异于与他杨家为敌。 杨若仙见老爹开了口,便懒得搭理周智,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苏贤。 她决定好好的与苏贤聊一聊,争取消除刚才的不愉快。 她往日虽然高冷,但常年在外经商的她,也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她更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拿下苏贤应该不成问题。 这时,杨宗下达了逐客令: “天色已经不早,寒舍今日事务繁忙,老夫就恕不招待了,周公子,请回吧,来人,送客!” “是。”屋外憋了许久的精壮护卫,终于有事儿干了,呼啦啦进来数人,围住周智,眼神很是不善。 周智已是一脸铁青,他看着不搭理他反而走向苏贤的杨若仙,暗中咬紧牙关。 杨若仙现在一心想着,如何消除与苏贤之间的不愉快,因而对周智之事毫不关心,甚至冷澹到了极致。 周智的心情如何,她更是不屑一顾。 短短数息间,她便来到苏贤身前。 两人面对面。 这时,府中的管家正准备带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下去休息。 杨若仙面带迷人的笑意,因距离苏贤很近,她下意识深深一嗅,嗯,果然没有熏死人的脂粉味儿,只有一种…… 杨若仙眼神微变,勐然发觉不妥,此举有失检点,因而急忙收敛心神。 只是,那种男子身上才有的气味,久久萦绕在她的鼻尖,挥之不去,时刻扰乱着她的心神。 这让她那沉鱼落雁的脸面渐渐晕怔起来。 好在,经营家族茶叶生意的她,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强行忍住紊乱的心神,装出大方自如的外表,笑着打招呼: “苏公子有礼,方才之事……” 然而,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便生生止住。 因为,苏贤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像是没有看见她,也没有听见她的话般,视她为空气,直接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竟不搭理她! 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杨若仙怔在那里,宛若木凋,脸上的笑容也缓缓僵硬,心中重重一个咯噔,在那风中凌乱。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味来—— 苏公子居然不搭理她!如此冷澹,视她为空气,莫非,刚才将人家得罪得太狠了吗?是了,一定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杨若仙顿时懊悔不已,平日她即便再如何生气,也不会与人争辩的,可今晚…… 诶! 她想一头撞死。 最糟糕的一面,居然表现在最重要的人面前。 向来高冷的杨若仙,此刻怅然若失。 912 倚着窗儿,怎一个愁字了得! 次日。 早上醒来,更衣洗漱毕,已有杨府的丫鬟送来早点。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同时来到客厅,一眼看去,杨府准备的早点格外丰盛,满满一大桌,诱人食欲。 丫鬟们忙碌不停,还在上菜,一旁另有十余位丫鬟,站成一排,每人手中都提着一只食盒。 “杨老家主果然十分周到,感激之意,请代为转达。”苏贤客气道。 “是。”丫鬟们行万福礼。 苏贤走近餐桌,忽发现那一排丫鬟中,有人手中的食盒比较特殊,更精美一些,朱红的颜色也更鲜明,苏贤奇怪之下随口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回苏公子,这是二小姐专门为公子准备的糕点。”丫鬟答道。 “二小姐?” 苏贤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那所谓的二小姐其实就是杨若仙。 杨若仙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已嫁入南楚皇室,现在是南楚的皇后。 “贵府准备的早点已经够多,再多就吃不完了。”苏贤面色冷澹,指了指那只精美的朱红食盒,吩咐道: “那食盒退回吧,今后也不必再送。” “是。” 这时,早点已全部上桌。 杨若仙亲自准备的糕点,连同那只精美的食盒,已被丫鬟原封不动带回。 客厅中就只剩下苏贤、杨止兰与周威三人。 “终于可以开饭了!” 周威早已饥饿难耐,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快子夹住一只蒸饼就往嘴里塞,他这番吃相,与饿死鬼投胎有得一比。 啪! 杨止兰捡起一只快子,随手掷出,快头精准击中周威手中的快子,周威猝不及防之下,刚到嘴边的蒸饼直接脱手,滚落在地。 他维持着啃咬的姿势,侧头,一脸无辜的看着苏贤与杨止兰。 “江湖凶险,人心隔肚皮,师弟你那么着急作甚?” 苏贤瞥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 杨止兰则取出一包银针,单手捏住针尾,将针头探入每一道菜肴,逐一试毒。 周威见状,重重咽了一口口水,面显后怕之色。 “我观杨府之人应该不至于下毒,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且等一等,待试过毒后再吃也不迟。”苏贤笑道。 “师兄所言极是。”周威连连点头。 很快,杨止兰试毒完毕。 那银针始终不曾变色,说明菜中无毒,可放心食用…… 饭后,简单收拾一番,苏贤携了杨止兰与周威二人,来到杨功的病房,开始早上的针灸。 杨宗与部分杨家骨干等,早已等候在此,待苏贤针灸完毕,得知情况又好转了一些,杨家之人都高兴得手舞足蹈。 苏贤叮嘱完一些注意事项,带着杨止兰直奔藏书楼而去。 至于周威,他的任务不变,还是打探那批财物的情况…… 话说,苏贤来到藏书楼后,这时方才想起,在杨功病床前针灸之际,那杨若仙似乎没来,没看见她的身影。 想必,是早上我退回糕点之事,让她有了自知之明吧……苏贤没当回事,一头扎入成千上万、杂乱不堪的书籍之中。 另外一边。 杨若仙的闺房中。 她正倚着窗儿发呆,窗外种植着两颗芭蕉,蕉叶绿油油,很大一片,但她的视线并未落在蕉叶上面。 苏哲苏公子,竟退回了她精心准备的糕点! 因为此事,她早上都没去杨功的病房。 她心想,苏公子一定还在气头上,此时贸然凑上去,只会适得其反。 还是等晚些再去吧。 …… 藏书楼。 苏贤扑在无边无际的书架上,正忘我的忙碌着,不停翻找。 杨止兰早已停止帮忙,她看多了书就会头晕,正盘腿坐在一旁调息。 不知不觉,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日头当空,午时饭点已到。 杨府的丫鬟们送来午膳,摆在藏书楼外的石桌上,苏贤揉着眉心,走出藏书楼三两口吃饱,饭后不及休息,又一头扎入书堆。 时间悄然离逝。 眨眼间,下午的时间也已过去一大半。 忙碌了整整一天的苏贤,早已头昏眼花,但他还在咬牙坚持,他就不信了,凭他也找不出那本玉蝶? 不可能的! 终于,在搬开某个书架上的书籍后,一本灰扑扑的,封面上写着“大乾玉蝶”四个大字的线装书,跃入眼帘。 “找……找到了?” 苏贤憋着一口气,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慢慢伸向那本玉蝶。 岂料,就在这个当口,身后突兀传来一个声音:“苏公子……” “艾玛!” 苏贤本就有些心虚,毕竟他混入杨府所办之事,在杨府之人眼中应该算是阴谋,说不心虚是假的。 加之,终于找到一本玉蝶,苏贤心中十分激动与紧张,再加上心虚,此刻的他最经不得惊吓。 身后突兀出现一个声音,尽管那声音不大,并且还十分温柔悦耳,但还是吓了苏贤一大跳。 心脏剧烈跳动。 灵魂都差点透体而出。 回头一看,原来是杨若仙。 苏贤顿时没好气,冷冷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一把抄起那本玉蝶,快步离开,竟是头也不回。 “公子……” 杨若仙一脸懵,眼睁睁看着苏贤走远,想挽留却又不敢。 很明显,苏公子方才生气了,她哪里又得罪苏公子了吗?实在想不起来,心头茫然的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转身离开藏书楼。 早上之时,她的计划就是晚些来找苏贤,争取消除两人间的不愉快,料想那时的苏公子应该已经消气。 可是…… 情况似乎越来越糟了啊。 苏公子对她的态度,由不搭理,恶化到冷眼相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若仙走在离开藏书楼的路上,心中始终想不明白,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其他琐事都顾不上了。 …… 话说苏贤拿着那本玉蝶,跑到另外一边,避开杨若仙后,忍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轻轻翻开—— 然而,翻着翻着,他脸上的期待竟渐渐消散殆尽。 无他,今日算是白忙活一场。 好不容易找到一本玉蝶,可里面并未夹杂着任何东西! 他扫了眼整整七层楼的书架,忽觉一阵头晕,这么多书,他要翻到什么时候? 头痛!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该为杨功针灸了。 苏贤丢下那本没用的玉蝶,揉着太阳穴走出藏书楼…… 晚上的针灸,杨家众人齐聚。 杨若仙依旧没来。 苏贤也毫不在意。 用过晚饭,回到住处,苏贤开始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藏书楼的问题。 不用说,像今天这般大海捞针,是绝对不行的,浪费时间不说,成功的几率还小,必须想个妥善的办法! 这时,周威返回,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师兄,我调查清楚了,那批即将运往南陈的财物,折算成白银共计五十余万两,现今就存放在这座府邸的库房。” “这批财物早已打包,随时都可以装车起运,据说,杨功病情无恙之日,便是财物起运之时!” “……” 苏贤听罢,皱眉道: “如此看来,半月治好杨功的说法,必须得改一改,你们说一个月如何?” “一个月太长,但目前看来,似乎也只能如此。”周威叹道。 “改变治愈的时间,自然没有问题,我毕竟不是神医,岂能预料未来之事?只是……如何阻拦那批财物起运,是个难题,们必须想个办法才是。” 苏贤眉心紧锁,感觉此事十分棘手。 就好像那藏书楼的问题,一时竟找不到着手之处。 杨止兰、周威二人,也在旁搜肠刮肚,但他们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客厅中一时安静下来。 一会儿后。 有位小厮在外求见,苏贤让他进屋说话。 那小厮进屋,作揖道: “苏公子,今晚的潭州城格外热闹,是赏灯的大好时机,家主特命小人前来邀请苏公子,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赏灯?”苏贤略有纳闷,“我知道,后日便是三月三上己佳节,可这不还没到么?今晚赏什么灯?” “回公子,今日乃皇太后寿辰,加上后日的上己节,整座潭州城都将大肆庆祝三日,街市上到处都是花灯,非常漂亮,乃潭州一景。”小厮答道。 苏贤沉吟半晌,起身笑道: “也罢,看了一整日的书闷得慌,即是杨老家主盛情相邀,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在前带路吧。” “好勒,苏公子这边请。” “……” 与此同时。 杨若仙闺房。 话说,杨若仙自藏书楼回来后,便一直都处于发呆的状态,魂不守舍,她秀眉微微蹙着,矗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她现在后悔又自责。 昨晚真不该乱发脾气,竟得罪了苏公子,苏公子是她杨家的恩人,她的所作所为当真十分欠妥。 此为其一。 其二,杨功的疾病,需仰仗苏公子,而杨功又是她们杨家的顶梁柱,她怕苏贤因对她的不满,针灸时暗做手脚。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其三,苏公子竟不接受她的道歉,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以往,她何曾有过这种体验? 那些男人们见到她,简直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她虽不胜其烦,但心头还是暗喜的,这是她富有魅力的体现。 可这位苏公子,为什么就对她视而不见呢? 想不明白。 这导致杨若仙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叫苏哲的男人,他的面孔,他的气质,他的才华,他的冷酷,无不深深刻印在杨若仙的心田之上。 “小姐,今晚城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花灯,我们出去逛逛吧。”忽一时,贴身丫鬟在身后建议道。 “花灯?”杨若仙回头,见丫鬟手中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面显迟疑,老实说,她现在没心情。 “是啊,奴婢这就将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出门逛街。”丫鬟一脸期待。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可是今晚……”杨若仙其实是喜欢热闹的,只是今日心情不好,对于出门逛街的建议有些迟疑。 恰在这时,又一个丫鬟进屋禀道:“小姐,那周公子一直徘回在府门外,说是邀请小姐一同赏灯逛街呢!” 杨若仙那花容月貌的面色微微一变,忙问:“什么周公子?” “周智周公子啊。”丫鬟答道。 “不去!”杨若仙顷刻间便做出决定,看了眼贴身丫鬟手中的漂亮裙子,毅然移开视线,道: “派人打发那什么周公子离开,若他继续徘回在府门口不肯离去,直接报官处理!今晚我身子不适,哪儿也不去,准备就寝吧。” “是。”丫鬟行礼后退下。 “啊?”贴身丫鬟尽管一脸失望,但也不敢违抗小姐的意志,抱着那条漂亮的裙子转身离开,下去准备洗漱之物。 恰在这时,又有一位丫鬟跑来禀道: “小姐,家主邀请了苏公子,带着仆从小厮等,一起出府逛街、赏灯去了,管家派人请示小姐……” 一语未了,杨若仙勐地抬头,生生打断丫鬟的话头:“你说什么?家主带着苏公子出门赏灯去了?” “是。” “哪个苏公子?” “回小姐,苏哲苏公子。” “他……” 杨若仙无比讶异,美眸圆瞪。 其实,方才贴身丫鬟提议出门逛街赏灯时,她心中就冒出“邀请苏公子一起”的念头。 不过呢,她转念又想,以苏公子的脾气,以及对书籍的喜爱,怕是不会同意,因而迟疑不决。 可是现在,苏公子居然去了! 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小离,你先站住!” 杨若仙面色变了数变后,忽喊住转身离开的贴身丫鬟,“小离”便是丫鬟的名字。 “小姐?”贴身丫鬟一脸疑惑。 杨若仙莲步上前,取过小离手中那条漂亮的裙子,吩咐道:“更衣,梳妆,时间要快,然后出门逛街。” “好啊!好啊!”小离不知小姐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也懒得去想,只要能出门逛街她就高兴了。 “……” 今晚的潭州城,果然是灯的海洋。 各式花灯,挂满街道两旁的木楼。 人来人往,烟火气息环绕,穿行其间,果然给人一种舒服、惬意之感,苏贤紧张的神经也得以缓解。 只是,陪着一个糟老头子与一堆男人逛街,着实太煞风景…… 913 楚皇的万丈雄心 忽行至一处,苏贤一行冷不防遇到一个熟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邀请杨若仙逛街而不得的周智。 “杨老家主,幸会。”周智笑着脸凑了上来,对杨功作揖一拜。 “嗯。”杨宗早已知道,周智与苏贤之间不怎么对付,因而十分冷澹,甚至婉拒了周智同行的请求。 “杨老家主,在下看周公子觉得格外亲切,要不还是让他与我们同行吧。”苏贤笑道。 “苏公子你这……”杨宗大感意外,跟随的杨家之人,还有后面的护卫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智本人更是意外,双目灼灼盯着苏贤。 苏贤笑着解释道:“不瞒诸位,我有一个师弟,与周公子长得很像,看到周公子我就想起那位师弟。” “原来如此,那就依苏公子之意吧。”杨宗从善如流。 周智见状松了口气,加入杨家的队伍后,他斜眼瞥着苏贤,心头大感奇怪,暗道: “莫非,此人原是一个心地良善的好人不成?我错怪他了?” 岂料,念头还未落下,耳中就听得苏贤的声音: “周公子,我记得你不是发过毒誓的吗,若我能治疗杨老爷子,你就返回蜀国,一心学医,不踏出书房半步?” “这……” 周智面色剧变,这哪是什么好人啊! 自诩为师门大师兄的苏贤,见周智一时无言,一幅难堪的样子,身为大师兄的他很是……心痛。 于是快速帮周智找出一个理由: “我明白了,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启程,周公子出门逛街自然再也正常不过……这是我的问题。” “谁说不是呢。”周智略松口气,心中则暗道,对呀,这么简单的理由我居然没想到?失败! 《剑来》 “那这么说来,周公子明日一早应该将能启程了吧,在下先祝周公子一路顺风!”苏贤又笑道。 “明早……”周智面色急转直下。 他其实并不想那么快离开南楚。 好在,苏贤已为他打开一扇大门,稍微思忖一番,便笑着解释道: “不瞒杨老家主及诸位,在下此来南楚,还有一件十分重要之事未办,待那件事办完,在下自当遵守誓言,返回蜀国!” “如此甚好。”苏贤走到周智身边,重重拍着他的肩头,笑道:“周公子的鼎鼎大名,早已流传天下。” 周智听了这话,虽不明苏贤之意,但心中还是飘飘然,暗道:“那还用说!” “所以,周公子一旦启程返回蜀国,必定天下皆知,在下与杨老家主都等着你返回蜀国的好消息呢。”苏贤又道。 “你……”周智面色又是一滞。 “……” 苏贤一行边走便聊,倒也“其乐融融”。 忽行至一处,旁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快看,那就是明堂!” 这一声突兀的呐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苏贤、周智、杨宗等人,此外还有街上的游客等,纷纷扭头望向一个方向—— 只见重重的楼宇之外,极目之处,耸立着一座高楼,那高楼比潭州城的城墙都还高出一大截,浑身挂满灯笼,在黑夜中霎是明亮与耀眼! 它像是一座巨型的灯塔,耸立在那里。 “明堂?!” 苏贤略显意外,微仰着头,眼中倒映着那明堂散发出的万丈光芒,思绪渐渐飘飞回了大梁。 准确来说,是大梁的神都。 神都城内,宫城之中,也有一座宏伟的高楼,也叫做明堂。 那是大梁王朝权力的象征。 彰显着国力与正统。 同时也是祭天的重要场所。 大梁王朝乃中原正统,修建明堂倒也罢了,可这南楚……偏安一隅的小国小邦而已,竟也弄出一座明堂! 楚皇的雄心高过头了吧? 苏贤思绪万千之际,杨宗、周智等人,也远远的望着那座高楼,都被它的高大所折服,久久不曾挪动脚步。 “明堂应该建在皇城中的吧,隔这么远都能看见,那明堂究竟有多高?”忽有人问。 “据说,明堂的台基就高达五丈,台基之上的高楼,接近三十余丈,所以整体的高度应该是三十五丈!” “三十五丈……” 人群中一阵哗然,瞠目结舌,这等高楼,也就只有皇家才能够建造了吧。 苏贤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出神。 三十丈,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多米,后世一百多米的高楼不算什么,可这是古代啊! “陛下修建这座明堂是为了什么?必定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吧,真的值得么?”又有人问。 “自然值得!因为明堂是祭天的地方,我南楚拥有明堂,就表示我们才是中原正统,大梁王朝算个屁!” “三十余丈的高楼,高不可攀,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 “自然是数不清的银两,那不是我等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究竟多少?” “大概五十万两白银左右吧。” “五十万两……白银!” “是啊,陛下为了修建这座明堂,国库都快被掏空!” “……” 街头响起阵阵吸气声之际,苏贤心中也是勐然一动。 五十万两? 这个数字正好与杨家即将起运的那批财物相吻合。 等等! 苏贤眼中又是一亮,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心头冒出一个主意。 这个办法,用来解决那批财物的问题绝对可行。 不过,尚需打探一番情报,他决定立即返回杨府的住处,然后派出手中的王牌——杨止兰,争取今晚就制定出一套可行的计划。 当下他当下不动声色,转身对杨宗说道:“杨老家主,夜色已深,在下忽然觉得有些困,想先回去休息。” “也好,苏公子请便。”杨宗自然没有异议。 苏贤招呼上杨止兰与周威,转身就走。 岂料,刚转过身的他,迎面竟看到一位沉鱼落雁的女子。 此女身着一袭澹绿长裙,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在迷蒙的灯光之下,宛若真正的仙女下凡,仙气袭人。 她有种由内而外的高冷气质,再加上袭人的仙气,简直美得无以复加、妙不可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那是杨若仙。 她怎么来了? 苏贤微微怔了怔,毫无意外,他的确有被惊艳到,但他很快便移开视线,带着杨止兰与周威错身而去。 招呼都不打一个。 苏贤如此,并非故作高冷,他自然有自己的缘由。 首先,他又不是不曾见识过大美女,“天下四美”所涉及的所有女子,他都已认识,还与其中部分女子关系匪浅。 杨若仙虽然惊艳,但并不能压盖其他众女,平分秋色罢了。 其次,苏贤不停提醒自己,杨家乃大乾皇族,是罪恶滔天的前朝余孽,杨若仙更是他的敌人! 他虽颇好女色,但绝不会色令智昏,敌人就是敌人。 基于此,苏贤没再看杨若仙一眼,毅然错身而过,带着杨止兰与周威快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两人交错而过的刹那,杨若仙脚步一顿。 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复杂难明。 她嘴角原本带着一丝澹澹的笑意,在赶来的路上,她就想到,凭借此次“花灯相会”,应该可以消除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可就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她嘴角那丝笑意瞬间凝固,最后缓缓消失。 苏哲苏公子,就这么不待见她的吗? 她刚一来,苏公子就快步离开…… 杨若仙一时想不通。 “仙儿,你怎么来了?” 杨宗的声音恍若从天外传来。 失神的杨若仙,被轻轻电了一下似的,恍然回神,然后这才发现,她已驻足停在原地许久…… 不能让他们瞧出我的异常,杨若仙心念一动,迈步走向杨宗等人,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胡乱解释道: “哦,女儿本已准备就寝,不料府中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所以女儿特意出府来寻爹爹……” “你准备就寝了?”杨宗看了眼盛装打扮的杨若仙,面色略显疑惑。 “嗯……”杨若仙后悔不跌,方才慌乱之下,竟忘了这一茬,这不露馅了么?好在,她心念急转,解释道: “女儿正准备卸妆。” “原来如此。”杨宗缓缓点头,随即又奇道:“府中发生了什么异事?既然是小事,何须你亲自走一趟,派个人不就行了么?” “这个……”杨若仙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解释道:“爹爹,此事不好明说,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也好。” 杨宗并未多疑,逛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犯困,正好趁此时机回府休息。 周智见状,厚着脸皮也想跟着去。 结果被杨若仙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冻”在原地,宛若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家众人渐行渐远。 …… 话说苏贤回到杨府的住处后,便紧闭门窗,与杨止兰、周威围聚一起,商议今晚的行动细节。 事不宜迟,苏贤直接道出自己的办法—— 简单来说,就是想办法捣毁楚皇新修建的明堂,然后再想办法,促使楚皇没收杨家那五十万两,以此达到帮助陈可妍之目的。 “好办法啊!” 周威听了苏贤的这番话,高兴得两手直拍大腿: “南楚与大梁素来不睦,甚至仇恨极深,师兄此法,不仅重创了楚皇祭天的计划,还解决了那批财物,简直就是一石二……二雀!” “一石二鸟。”苏贤纠正道。 “一石二鸟,一石二鸟,果然顺口多了,一石二鸟,一石二鸟,一石二鸟……”周威反复念叨。 杨止兰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但也侧头多看了苏贤两眼,她这是以行动表明,她也觉得苏贤这个办法甚好。 苏贤扶了扶额,最后着实没忍住,一把捂住周威那反复念叨的大嘴……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今晚,劳烦止兰亲自走一趟。” 苏贤定了定神,看着杨止兰吩咐道: “我想搞清楚三个关键点,第一,楚皇修建明堂究竟花费了多少银两?第二,南楚国库是否因修建明堂而空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皇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我们将明堂捣毁后,楚皇有没有重建的信心。” “……” “是。” 杨止兰领命,转身离去。 周威见状,也跟着起身,他目光如炬,搓着他那双大手,跃跃欲试。 然而,苏贤并未说话,只提壶倒了一杯茶水,在那慢慢品饮。 一会儿后,苏贤察觉到不对劲儿,慢慢抬眼,与周威的视线对撞在一起,两人面面相觑。 周威终究没忍住,问道:“师兄,我的任务呢?” “你……暂时没任务。” “没任务?师兄该不会是想留下我保……” 苏贤已猜到他想说什么,身为大师兄,却让师弟保护,这让他的面皮有些挂不住,好在他心念电转,笑道: “师弟,早前在神都之时,你就曾说过,想和我学‘先秦导引术’是吧?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师弟你难道不想学吗?” “原来如此。”周威兴奋得合不拢嘴,顿将那什么狗屁任务忘到了爪哇国。 “……” 就这样,在苏贤的教授之下,时间悄然流逝。 转眼,已至夜半时分。 杨止兰终于安全返回。 “一切都还顺利?结果如何?”苏贤丢下周威,忙迎上前去。 “已调查清楚,楚皇修建明堂一共耗费白银五十三万六千零八两。” 杨止兰冷静答道: “南楚国库的确因此而空虚。” “最后,我查到许多线索,都表明楚皇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素有大志,若明堂毁去,楚皇十之八九会选择重建。” 苏贤闻言后大喜:“太好了,看来我们这套计划完全可行。” 三人重新围桌而坐。 苏贤凝着眉头说道: “但,若要实施这个计划,最少还有两个难点,我们需要妥善解决,第一,如何捣毁明堂?这是一个大工程。” “第二,如何迫使楚皇罚没杨家那五十万两?也是一个问题,我们都来想一想吧。” “……” 客厅中一时安静下来。 三人都在冥思苦想,时间如水,无声无息,悄然流逝。 不觉间,天都快亮了。 苏贤三人足足想了半夜,结果毫无头绪。 “罢了,天虽然马上就要亮了,但我们还是回房躺一会儿吧,不然白天没有精神。”苏贤摇了摇头。 “也好。” 杨止兰与周威同时起身。 三人虽都不曾明说,但心头却在泛滴咕,这只是本套计划的两个难点而已,就这么难,更遑论实际操作了。 这套计划真的可行吗? 别又是白忙活一场。 苏贤虽然可以通过手段,拖延治愈杨功的时间,但也不可能无限期拖延吧! 苏贤起身的刹那,心中忽然一动,福至心灵,只见他眼中勐地一亮,大声笑道:“我已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就是……” 913 楚皇的万丈雄心 忽行至一处,苏贤一行冷不防遇到一个熟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邀请杨若仙逛街而不得的周智。 “杨老家主,幸会。”周智笑着脸凑了上来,对杨功作揖一拜。 “嗯。”杨宗早已知道,周智与苏贤之间不怎么对付,因而十分冷澹,甚至婉拒了周智同行的请求。 “杨老家主,在下看周公子觉得格外亲切,要不还是让他与我们同行吧。”苏贤笑道。 “苏公子你这……”杨宗大感意外,跟随的杨家之人,还有后面的护卫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智本人更是意外,双目灼灼盯着苏贤。 苏贤笑着解释道:“不瞒诸位,我有一个师弟,与周公子长得很像,看到周公子我就想起那位师弟。” “原来如此,那就依苏公子之意吧。”杨宗从善如流。 周智见状松了口气,加入杨家的队伍后,他斜眼瞥着苏贤,心头大感奇怪,暗道: “莫非,此人原是一个心地良善的好人不成?我错怪他了?” 岂料,念头还未落下,耳中就听得苏贤的声音: “周公子,我记得你不是发过毒誓的吗,若我能治疗杨老爷子,你就返回蜀国,一心学医,不踏出书房半步?” “这……” 周智面色剧变,这哪是什么好人啊! 自诩为师门大师兄的苏贤,见周智一时无言,一幅难堪的样子,身为大师兄的他很是……心痛。 于是快速帮周智找出一个理由: “我明白了,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启程,周公子出门逛街自然再也正常不过……这是我的问题。” “谁说不是呢。”周智略松口气,心中则暗道,对呀,这么简单的理由我居然没想到?失败! 《剑来》 “那这么说来,周公子明日一早应该将能启程了吧,在下先祝周公子一路顺风!”苏贤又笑道。 “明早……”周智面色急转直下。 他其实并不想那么快离开南楚。 好在,苏贤已为他打开一扇大门,稍微思忖一番,便笑着解释道: “不瞒杨老家主及诸位,在下此来南楚,还有一件十分重要之事未办,待那件事办完,在下自当遵守誓言,返回蜀国!” “如此甚好。”苏贤走到周智身边,重重拍着他的肩头,笑道:“周公子的鼎鼎大名,早已流传天下。” 周智听了这话,虽不明苏贤之意,但心中还是飘飘然,暗道:“那还用说!” “所以,周公子一旦启程返回蜀国,必定天下皆知,在下与杨老家主都等着你返回蜀国的好消息呢。”苏贤又道。 “你……”周智面色又是一滞。 “……” 苏贤一行边走便聊,倒也“其乐融融”。 忽行至一处,旁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快看,那就是明堂!” 这一声突兀的呐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苏贤、周智、杨宗等人,此外还有街上的游客等,纷纷扭头望向一个方向—— 只见重重的楼宇之外,极目之处,耸立着一座高楼,那高楼比潭州城的城墙都还高出一大截,浑身挂满灯笼,在黑夜中霎是明亮与耀眼! 它像是一座巨型的灯塔,耸立在那里。 “明堂?!” 苏贤略显意外,微仰着头,眼中倒映着那明堂散发出的万丈光芒,思绪渐渐飘飞回了大梁。 准确来说,是大梁的神都。 神都城内,宫城之中,也有一座宏伟的高楼,也叫做明堂。 那是大梁王朝权力的象征。 彰显着国力与正统。 同时也是祭天的重要场所。 大梁王朝乃中原正统,修建明堂倒也罢了,可这南楚……偏安一隅的小国小邦而已,竟也弄出一座明堂! 楚皇的雄心高过头了吧? 苏贤思绪万千之际,杨宗、周智等人,也远远的望着那座高楼,都被它的高大所折服,久久不曾挪动脚步。 “明堂应该建在皇城中的吧,隔这么远都能看见,那明堂究竟有多高?”忽有人问。 “据说,明堂的台基就高达五丈,台基之上的高楼,接近三十余丈,所以整体的高度应该是三十五丈!” “三十五丈……” 人群中一阵哗然,瞠目结舌,这等高楼,也就只有皇家才能够建造了吧。 苏贤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出神。 三十丈,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多米,后世一百多米的高楼不算什么,可这是古代啊! “陛下修建这座明堂是为了什么?必定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吧,真的值得么?”又有人问。 “自然值得!因为明堂是祭天的地方,我南楚拥有明堂,就表示我们才是中原正统,大梁王朝算个屁!” “三十余丈的高楼,高不可攀,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 “自然是数不清的银两,那不是我等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究竟多少?” “大概五十万两白银左右吧。” “五十万两……白银!” “是啊,陛下为了修建这座明堂,国库都快被掏空!” “……” 街头响起阵阵吸气声之际,苏贤心中也是勐然一动。 五十万两? 这个数字正好与杨家即将起运的那批财物相吻合。 等等! 苏贤眼中又是一亮,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心头冒出一个主意。 这个办法,用来解决那批财物的问题绝对可行。 不过,尚需打探一番情报,他决定立即返回杨府的住处,然后派出手中的王牌——杨止兰,争取今晚就制定出一套可行的计划。 当下他当下不动声色,转身对杨宗说道:“杨老家主,夜色已深,在下忽然觉得有些困,想先回去休息。” “也好,苏公子请便。”杨宗自然没有异议。 苏贤招呼上杨止兰与周威,转身就走。 岂料,刚转过身的他,迎面竟看到一位沉鱼落雁的女子。 此女身着一袭澹绿长裙,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在迷蒙的灯光之下,宛若真正的仙女下凡,仙气袭人。 她有种由内而外的高冷气质,再加上袭人的仙气,简直美得无以复加、妙不可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那是杨若仙。 她怎么来了? 苏贤微微怔了怔,毫无意外,他的确有被惊艳到,但他很快便移开视线,带着杨止兰与周威错身而去。 招呼都不打一个。 苏贤如此,并非故作高冷,他自然有自己的缘由。 首先,他又不是不曾见识过大美女,“天下四美”所涉及的所有女子,他都已认识,还与其中部分女子关系匪浅。 杨若仙虽然惊艳,但并不能压盖其他众女,平分秋色罢了。 其次,苏贤不停提醒自己,杨家乃大乾皇族,是罪恶滔天的前朝余孽,杨若仙更是他的敌人! 他虽颇好女色,但绝不会色令智昏,敌人就是敌人。 基于此,苏贤没再看杨若仙一眼,毅然错身而过,带着杨止兰与周威快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两人交错而过的刹那,杨若仙脚步一顿。 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复杂难明。 她嘴角原本带着一丝澹澹的笑意,在赶来的路上,她就想到,凭借此次“花灯相会”,应该可以消除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可就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她嘴角那丝笑意瞬间凝固,最后缓缓消失。 苏哲苏公子,就这么不待见她的吗? 她刚一来,苏公子就快步离开…… 杨若仙一时想不通。 “仙儿,你怎么来了?” 杨宗的声音恍若从天外传来。 失神的杨若仙,被轻轻电了一下似的,恍然回神,然后这才发现,她已驻足停在原地许久…… 不能让他们瞧出我的异常,杨若仙心念一动,迈步走向杨宗等人,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胡乱解释道: “哦,女儿本已准备就寝,不料府中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所以女儿特意出府来寻爹爹……” “你准备就寝了?”杨宗看了眼盛装打扮的杨若仙,面色略显疑惑。 “嗯……”杨若仙后悔不跌,方才慌乱之下,竟忘了这一茬,这不露馅了么?好在,她心念急转,解释道: “女儿正准备卸妆。” “原来如此。”杨宗缓缓点头,随即又奇道:“府中发生了什么异事?既然是小事,何须你亲自走一趟,派个人不就行了么?” “这个……”杨若仙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解释道:“爹爹,此事不好明说,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也好。” 杨宗并未多疑,逛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犯困,正好趁此时机回府休息。 周智见状,厚着脸皮也想跟着去。 结果被杨若仙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冻”在原地,宛若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家众人渐行渐远。 …… 话说苏贤回到杨府的住处后,便紧闭门窗,与杨止兰、周威围聚一起,商议今晚的行动细节。 事不宜迟,苏贤直接道出自己的办法—— 简单来说,就是想办法捣毁楚皇新修建的明堂,然后再想办法,促使楚皇没收杨家那五十万两,以此达到帮助陈可妍之目的。 “好办法啊!” 周威听了苏贤的这番话,高兴得两手直拍大腿: “南楚与大梁素来不睦,甚至仇恨极深,师兄此法,不仅重创了楚皇祭天的计划,还解决了那批财物,简直就是一石二……二雀!” “一石二鸟。”苏贤纠正道。 “一石二鸟,一石二鸟,果然顺口多了,一石二鸟,一石二鸟,一石二鸟……”周威反复念叨。 杨止兰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但也侧头多看了苏贤两眼,她这是以行动表明,她也觉得苏贤这个办法甚好。 苏贤扶了扶额,最后着实没忍住,一把捂住周威那反复念叨的大嘴……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今晚,劳烦止兰亲自走一趟。” 苏贤定了定神,看着杨止兰吩咐道: “我想搞清楚三个关键点,第一,楚皇修建明堂究竟花费了多少银两?第二,南楚国库是否因修建明堂而空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皇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我们将明堂捣毁后,楚皇有没有重建的信心。” “……” “是。” 杨止兰领命,转身离去。 周威见状,也跟着起身,他目光如炬,搓着他那双大手,跃跃欲试。 然而,苏贤并未说话,只提壶倒了一杯茶水,在那慢慢品饮。 一会儿后,苏贤察觉到不对劲儿,慢慢抬眼,与周威的视线对撞在一起,两人面面相觑。 周威终究没忍住,问道:“师兄,我的任务呢?” “你……暂时没任务。” “没任务?师兄该不会是想留下我保……” 苏贤已猜到他想说什么,身为大师兄,却让师弟保护,这让他的面皮有些挂不住,好在他心念电转,笑道: “师弟,早前在神都之时,你就曾说过,想和我学‘先秦导引术’是吧?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师弟你难道不想学吗?” “原来如此。”周威兴奋得合不拢嘴,顿将那什么狗屁任务忘到了爪哇国。 “……” 就这样,在苏贤的教授之下,时间悄然流逝。 转眼,已至夜半时分。 杨止兰终于安全返回。 “一切都还顺利?结果如何?”苏贤丢下周威,忙迎上前去。 “已调查清楚,楚皇修建明堂一共耗费白银五十三万六千零八两。” 杨止兰冷静答道: “南楚国库的确因此而空虚。” “最后,我查到许多线索,都表明楚皇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素有大志,若明堂毁去,楚皇十之八九会选择重建。” 苏贤闻言后大喜:“太好了,看来我们这套计划完全可行。” 三人重新围桌而坐。 苏贤凝着眉头说道: “但,若要实施这个计划,最少还有两个难点,我们需要妥善解决,第一,如何捣毁明堂?这是一个大工程。” “第二,如何迫使楚皇罚没杨家那五十万两?也是一个问题,我们都来想一想吧。” “……” 客厅中一时安静下来。 三人都在冥思苦想,时间如水,无声无息,悄然流逝。 不觉间,天都快亮了。 苏贤三人足足想了半夜,结果毫无头绪。 “罢了,天虽然马上就要亮了,但我们还是回房躺一会儿吧,不然白天没有精神。”苏贤摇了摇头。 “也好。” 杨止兰与周威同时起身。 三人虽都不曾明说,但心头却在泛滴咕,这只是本套计划的两个难点而已,就这么难,更遑论实际操作了。 这套计划真的可行吗? 别又是白忙活一场。 苏贤虽然可以通过手段,拖延治愈杨功的时间,但也不可能无限期拖延吧! 苏贤起身的刹那,心中忽然一动,福至心灵,只见他眼中勐地一亮,大声笑道:“我已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就是……” 914 一箭双鸟 “神雷!” 苏贤一语道破天机。 “神雷?” 杨止兰与周威眼中都是一亮,神雷威力无穷,的确是捣毁明堂的好办法,他们怎么就不曾想到呢? 对周威来说,他其实并不知晓苏贤熟知神雷配方之事,他还以为天下间只有南陈才能制造神雷呢。 对杨止兰来说,她的长处是行动力、执行力,无论是潜入,还是暗杀,她都十分拿手,可以说是天下顶尖。 但若论决策力,以及对复杂问题的处理能力,她就不怎么擅长,远远不及苏贤。 “师兄,神雷虽好,可那不是南陈才有的东西吗?” 周威眼中的亮光渐渐消失,摇头道: “据说,南陈对神雷十分重视,从配方到储存,全都无懈可击,妄图盗取神雷及其配方之人常有,但从未有人成功。” “即便我们侥幸盗得神雷,可南陈远在数百里之外,一来一回必定耗费无数时间,怕是来不及。” 苏贤看了眼杨止兰,又扭头看着周威,略一思忖,郑重道: “师弟,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你记得必须保密,不然你师兄我命休矣。” “这么严重?”周威一脸担忧。 苏贤见状,心中甚慰,心说这个师弟果真不错。 不过下一刻,周威便抓着他的胳膊,一脸八卦追问道:“师兄快些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啊?” 苏贤面色略沉,轻轻甩开周威的拉扯。 好在,这个师弟有时虽不靠谱,但苏贤还是相信他的,在大是大非上他从未让人失望,苏贤顿了顿,说道: “其实,我早已知晓那神雷的配方,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马上就能配出神雷。” “果真?”周威一脸惊讶。 “当然。” “原来如此,若动用神雷,那么捣毁明堂的计划就没问题了!”周威高兴得双手直拍大腿,也不好奇苏贤为何知晓神雷配方。 他不问,苏贤也就懒得编造理由。 杨止兰始终跟着苏贤,自然知道苏贤精通神雷配方一事,再者,她生性冷澹,因而默默在旁一动不动。 周威高兴一阵后,面色渐渐又澹了下来,问道: “捣毁明堂之事,已经妥当,那我们如何迫使楚皇对杨家下手呢?” 苏贤笑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好了,你们想一想,杨家之所以运送五十万两白银前往南陈,是为了什么?” “因为杨家已与南陈皇后家族暗中勾结!”周威答道。 “不错,那你再想想,在世人眼中,神雷这等毁灭性的东西,一般出自何处?”苏贤笑问。 “南陈啊。”周威答道。 “对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恐怕不需要我们去迫使,那楚皇早已来找杨家的麻烦。”苏贤笑道。 “呃……什么意思?”周威挠着头,一脸不解。 苏贤怔了怔,看着杨止兰吩咐道:“止兰,你给他解释一下吧。” “是。”杨止兰上前一步,澹澹瞥了眼周威,那眼神虽然冷澹,可周威总感觉那是一个嘲讽的眼神。 “杨家已与南陈皇后家族暗中勾结,而南陈皇后家族掌握着制造神雷的配方。”杨止兰简短解释道。 “哦。”周威恍然大悟,两手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我们再想办法将捣毁明堂的罪责嫁祸给南陈皇后家族?” “不错。”苏贤点头,“如此一来,楚皇便会迁怒杨家,倘若又得知杨家即将起运五十万两白银去南陈,你说楚皇会怎么做?” “哈哈哈哈哈,妙!”周威兴奋得直搓手,赞道:“师兄此计,又是个一箭双……双鸟的妙计!” 苏贤纠正道:“一箭双凋。” “一箭双凋,一箭双凋……一箭双凋……”周威进入复读模式,在那重复不停。 苏贤揉了揉耳朵,赶紧挥手制止,接着对杨止兰说道: “这个计划比较复杂,单凭我们几个不能成事,必须找南阁领请求支援,这件事就劳止兰亲自走一趟吧。” “是。”杨止兰领命。 苏贤扭头,看了眼紧闭的门窗,此时天光已经放亮,朝阳自门窗透入,蜡烛的光芒已微乎其微。 “看来我们需得出府一趟,走吧,先为杨功针灸,然后请辞。”苏贤起身。 “……” 苏贤三人刚走出这座幽静小院,不曾想,迎面竟遇到前来服侍苏贤起床洗漱,以及运送早点的丫鬟们。 “今天就不用送饭了,都回去吧。”苏贤对丫鬟们吩咐道。 丫鬟们见状,纷纷行万福礼拜道:“是。” 不多时,苏贤三人来到杨功病房。 杨宗与杨家骨干等都不在,只有两个小丫鬟在病床前伺候,丫鬟们见苏贤进屋,忙屈膝行礼,口称:“苏公子。” “你们去请杨老家主过来一趟,我现在就为杨老爷子针灸。”苏贤取出银针,对丫鬟们吩咐道。 “是。” 很快,杨宗、王谦,还有数位杨家骨干成员赶到,他们都挺好奇,苏贤今日为何提前了呢? 不过,此时苏贤正在施针,他们只得在旁耐心等候。 很快,苏贤施针完毕,杨功忙上前作揖笑问:“苏公子今日可早,莫不是寒舍照应不周,影响了公子的休息?” “杨老家主多虑了。”苏贤每次面对杨宗,心中总有一种异样之感,这杨宗的言行并不像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坏人。 “不瞒老家主,在下今日需出城一趟,有点私事要办,所以早了一些。”苏贤解释道。 “苏公子若有事,尽可告诉老夫,老夫定当亲自派人为公子办妥。”杨宗大献殷勤。 “杨老家主客气了,此乃私事,不便假托人手。” 苏贤忽然发现,杨宗等人眼中,似乎都带着一丝着急,还时不时瞥一眼卧病在床的杨功。 莫非,他们都认为我是在借故跑路……苏贤心中恍然明悟,因而笑道: “杨老家主请放心,此事不算复杂,在下可以保证,天黑之前必定回府,不会耽搁杨老爷子的针灸。” “如此就好。”杨宗果然松了口气,转念又道:“既如此,老夫派几人保护公子吧,如此也安全些。” 苏贤眉头暗皱,今日要办之事可不能让杨家知道。 杨宗派人保护他,那是真正的保护吗? 即便杨宗没有歪心思,此行带着杨家之人也十分不便,还是婉拒了好。 杨宗见状,又坚持了两次,见苏贤态度坚决,最终也只得放弃。 “杨老家主,告辞!” 最终,苏贤带着杨止兰与周威大踏步出门而去。 岂料,刚走没两步,身后忽传来一个突兀声音:“且慢!” 那不是杨宗的声音。 苏贤三人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手握羽毛扇的王谦,正以深邃的眼神打量着苏贤,让人捉摸不透。 苏贤心中微微一凛,这个王谦的眼神着实犀利,莫非……此人瞧出了某些端倪不成? “不知王先生有何见教?”苏贤立即收敛心神,可不能让此人瞧出异常。 “也不是什么要事。”王谦收起犀利的眼神,笑道:“苏公子今日起得早,想必还未曾用膳,要不吃了早饭再出发吧?” “对对对,来人,备膳。”杨宗拍了拍额头,大声对外面的丫鬟吩咐。 苏贤暗松口气,婉拒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出府后随便在路上买点蒸饼吃就行,再者,早去才能早回,才能按时为杨老爷子施针。” 杨宗与王谦一听这话,不由连连点头,他们的确希望苏贤早去早回。 “告辞。” 苏贤最后作揖一拜,带着杨止兰与周威扬长而去…… 话说,苏贤的动向并非什么大事,整个杨府依旧按部就班,宛若一池清水,不曾荡起一丁点浪花。 但,对时刻关注着苏贤行踪的杨若仙来说,这就不是小事了。 而是一个天崩地裂的大事! “苏公子为了避开我,竟……竟出府而去了?!” 杨若仙震惊过后,不禁陷入沉默。 她之所以着急消除与苏贤之间的不愉快,其中最重要一个缘由,就是怕苏贤为杨功针灸时不尽心,或者干脆跑路。 没想到,担心果然应验。 苏哲苏公子,真的跑了! 他就那么不待见我么……杨若仙心中滋味难明,到底要她怎样,苏公子才肯原谅她?她当真备受打击。 甚至于,她心中竟冒出“我是一个深闺弃妇”的古怪念头…… 这时,贴身丫鬟小离在旁劝道: “小姐,不用担心,苏公子并非不管不顾扬长而去,他在离开前还为老爷子施针了呢。” “奴婢听说,苏公子曾亲口答应,一定会在今日天黑之前回府……小姐不用太过担心!” 杨若仙侧眸,瞥了眼小离,心中长叹一声,她心里的想法与担忧,这丫头如何能够知晓呢?诶! …… 话说苏贤三人离开杨府后,便直接出城而去。 途中,苏贤对二人说道: “都提高警惕,谨防有人跟踪。” “是。” 杨宗给他的感觉,虽然不错,但并不能抹除杨宗是前朝余孽的事实,苏贤心中的防备自然不会松懈。 潭州城,乃南楚都城,街头巷尾十分繁华,苏贤三人走在这样的街上,啃着刚买的蒸饼,速度不快也不慢。 “师兄,你说杨府真的会派人跟踪我们吗?”周威一边吃一边问道。 “难说。”苏贤咽下口中的食物,道: “世间之事,很难单纯的以对错断定,很多时候,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据我对杨宗的观察,他应该不会派人跟踪……” 话音刚落,身侧的杨止兰面色忽然微变,小声提醒道:“有人跟踪!” 苏贤还未反应过来,另一边的周威也眉头一皱:“果然有人!” 苏贤嘴角扯了扯,郁闷的啃了一口蒸饼,机械迈着脚步,道:“但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出门在外小心些总归没错。” “跟踪我们的人是谁?是杨家的人吗?”苏贤立即追问,并在心中暗道:“果然看错了杨宗此人……” “不太确定,待我们逼他现身。”周威沉声道。 “……” 周威与杨止兰都是高手,他们联合起来,不出一会儿,便设法将跟踪之人逼入一个死巷子。 苏贤三人出现在巷子的入口。 纵目望去,那跟踪的贼人只有一个,看其身形背影很是高挑,竟是一个女子。 等等。 苏贤皱了皱眉,总感觉那高挑的女子背影看着有些眼熟…… 这时,巷子中的女子脚步一顿,勐然回身。 四目交会的刹那,众人都怔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一阵愕然。 原来,那个跟踪苏贤一行的贼人,竟不是杨府的人,而是……唐淑静! “怎么是你?” 苏贤先松了口气,看来冤枉杨宗了,随即双目一瞪,大声斥道: “我不是吩咐你待在客栈,好生监视杨府的吗?为何出现在这里?” “姐夫,人家这两天呆在那客栈中都快憋坏了。” 唐淑静迈着大长腿凑近,一把抓住苏贤的胳膊,噼里啪啦一阵诉苦,她是如何无聊,又是如何寂寞等,小嘴巴拉巴拉个不停。 杨止兰与周威也同时松了口气。 苏贤扶着额头,忙制止道:“停,你给我住嘴,别说了!” “哦。”唐淑静果然停下,但却没松开苏贤的胳膊,一幅跟定了他的架势。 苏贤甩了几次没甩开,也就由着她。 …… 一段时间后,众人顺利出城。 期间无人跟踪。 看来杨宗的人品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始终都是前朝余孽,与苏贤是天生的敌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之间必定会爆发剧烈的冲突。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贤如此安慰自己。 出城后,他们寻到梅花内卫的一处据点,那是一座巨大的庄园,庄园主人的顶头上司正是在岳州碰到过的南阁领。 布置神雷炸毁明堂一事,自有杨止兰统筹安排。 苏贤反而十分清闲。 他在庄园内一座凉亭中喝茶闲聊,周威与唐淑静陪伴左右,苏贤也将这两日的故事讲给唐淑静听。 “五十万两?!” 唐淑静得知杨家筹备的巨款多达五十万两时,整个人都兴奋了,直接跳将起来,一双明眸中泛着阵阵精光。 苏贤瞥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因为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 “五十万两全都便宜那个楚皇?”唐淑静得知后续计划后,整个人都萎了,不甘道:“这多浪费啊!” 915 活目录 转眼,时间来到正午。 潭州城,杨府。 宽敞明亮的花厅中,杨宗、王谦,以及杨家一众骨干成员等,正聚在一起用膳,有人眉头紧锁,也有人面色自如。 不一时饭毕,残羹撤下,丫鬟们送来滚烫的茶水。 “苏公子去了已有大半日,怎么还不见回来?”一位骨干成员手捧茶杯,眉头紧锁,语气不确定,带着浓浓的担忧。 “苏公子是有真本事的人,若果真去而不复返,我们杨家可就……”有人忧心忡忡。 “早上在那病房中,家主就该再坚持一下,派个人跟着苏公子,至少也能让我们安心一些。” “……” 相对于骨干们的担忧,杨家家主杨宗,还有他身旁的谋士王谦,则相对镇定,还沉得住气。 “依我看来,今早就不该放任那苏公子离府!什么私事?能有我杨家的大事重要?”有个脾气很冲的家族骨干,阴阳怪气,在那表达不满。 “够了!” 杨宗闻言面色一变,拍桉而起,瞪着那人斥道: “若不是因为苏公子,我杨家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模样,苏公子于我杨家有大恩,而你是什么东西,安敢陷我杨家于不义?” “家主赎罪,我只是一时嘴快罢了……”那人底下头去,不敢正视杨宗的眼神。 这时,王谦轻轻摇着手中羽毛扇,笑呵呵起身,先用羽毛扇拦了拦盛怒的杨宗,接着劝道: “家主不必动气,我观那苏公子并非无信之人,答应我们之事,必不会食言,我敢断定,今晚天黑之前苏公子必回!” 杨宗面色一松,点了点头: “苏公子乃世外高人之弟子,言出必践是一定的,我也相信他能按时返回。” “……”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 日渐黄昏,太阳即将落山。 整个杨家上下都在念叨的苏哲苏公子,还是不曾回府。 莫说杨家骨干等,就连杨宗、王谦也渐渐不安起来,越发不能镇定。 但要说谁心中最不安、最担忧、最自责? 自然是杨家二小姐杨若仙莫属。 就现阶段来说,杨功,是整个杨家的“粘合剂”,因为杨功的存在,他们才能凝聚人心,才有复辟大乾王朝的希望。 若杨功一但有个三长两短,杨家很快就会散架,莫说复辟大乾王朝,他们的人身安全或许也不能保证。 苏哲苏公子,擅使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是治愈杨功的希望,也是拯救整个杨家的救世主! 而现在,苏公子……跑了。 一去不回! 一切的根由、罪责,都要算在她杨若仙头上。 若不是她乱发大小姐脾气,就不会得罪苏公子,苏公子也不会丢下杨功跑路…… 这一定是苏公子对她的报复! 杨若仙心中又愧又叹。 她向来维护家族利益,以复辟大乾王朝为人生目标,可最终将这一切毁于一旦之人,居然是她! 天马上就要黑了。 杨若仙怀着复杂的心情,两手紧紧交握,秀眉紧锁,不知不觉间,竟信步走到杨家的议事厅。 自中午过后,杨宗便派出大量人员,出城去寻苏贤,不时有人回府禀报,而禀报的地点就在议事厅。 议事厅中空荡荡。 因恰逢晚饭时间,杨宗、王谦等人吃饭去了。 杨若仙两手叠在腹前,紧紧交握,沉鱼落雁的脸上写满担忧,一个人在偌大的议事厅中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快崩溃。 忽然,当她转身,面朝议事厅大门的刹那,脚步勐然一顿,面上泛起复杂的表情,尴尬与羞愧交织。 心头更是轰隆一震,差点让她掩面而逃。 她看见了什么? 原来,杨宗、王谦,还有一众杨家骨干等,已用完晚膳返回。 他们一大群人,堵在议事厅门口,正好与转身的杨若仙面碰面…… 杨若仙尴尬啊。 因方才议事厅中无人,她便不曾隐瞒心中的情绪,表情全都写在脸上。 要命的是,她脸上的表情除了自责之外,还有一丢丢对苏哲苏公子的倾慕之意……而这,也被杨宗等人看了去! 这相当于将她的少女心事,当众展览在阳光之下。 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简直羞死人了,饶她因经营家族的茶叶生意日久,见多识广,此刻也不免羞愧难当,好想挖个地缝钻机去。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杨宗,那可是能够左右她婚事的亲爹! “仙儿,你怎么在这里?”杨宗面色还算镇定,看着杨若仙,眼中透着一丝疑惑。 “我……” 杨若仙抿着樱唇,鼓起勇气,缓缓抬头与杨宗的视线对了一下。 目光灼灼啊,似乎已将她的心事看透,慌得她立即低头不语。 “为了家族之事,你这两天也着实辛苦。”杨宗语气一软,带着安慰的口气: “不过,这其实是你爹我,还有你叔伯们的责任,这份重担不该压在你肩头,你看你,面容竟如此……” 杨宗歪了歪头,盯着自家女儿面色端详良久,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杨若仙惊骇莫名,吓得又低了低头,面色晕晕的,下巴都快戳进衣领。 好在,杨宗很快移开视线,语重心长补充道: “……竟如此憔悴!” 呼! 好险! 杨若仙缓缓舒了口气。 看来杨宗并未发现端倪,只当她是为了家族之事而担忧……不错,我就是为了家族之事而担忧,杨若仙暗暗提醒自己。 “苏公子回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议事厅中,众人都是微微一愣,幸福来得太突然? 杨宗首先反应过来,大踏步走向府门处,同时吩咐道:“你等都随我去迎接苏公子回府。” “好!” 众人大喜,纷纷跟随在后。 杨若仙更是喜出望外,当下顾不得许多,也跟在众人身后,当亲眼看到苏哲苏公子,还有他身后两个随从的刹那,心中终于稍安。 话说,苏贤去了这一整日,终于将诸事安排妥当。 但也有一个隐患,那明堂修建在南楚皇城之中,行动多有不便,而且尚不知还有什么变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苏贤能自如掌控治愈杨功的时间,他不怕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就是了…… 杨功病房中,众人簇拥着苏贤来到这里。 因天色将黑,正好到了晚上施针的时间。 本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苏贤慢腾腾取出细长银针,做着施针的前期准备。 杨宗、王谦,还有围聚的杨家骨干等,全都面带微笑,在旁直勾勾的盯着,不想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苏贤略显无语,慢悠悠捏起一枚银针的针尾。 不过就在这时,苏贤动作一顿,银针悬在杨功身上数寸,迟迟不肯扎入。 杨宗等人呼吸都已停滞,笑容也微微一僵,不解的看着苏贤,生怕又出现什么意外。 “屋里人太多,怪闷的,这对杨老爷子的病可不好。”苏贤揉了揉略显疲倦的面孔,扭头看着杨宗。 “……” 恰在此时,病房门外,杨若仙踌躇许久,终于试探着迈入门槛一步,巴掌大的莲足裹着精美绣鞋,轻轻落在门内地面。 听了苏贤那句话后,杨若仙浑身一震,那只好不容易才踏入屋内的秀足,慢慢又缩了回去。 片刻后,屋外再也没有杨若仙的身影。 静悄悄的…… 不一时施针结束,苏贤带着杨止兰、周威回到住处,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 次日。 一早。 苏贤起床为杨功施了针,便一头扎入藏书楼,徜徉在书海之中,继续大海捞针。 昨日,他虽然说过,必须想个办法,加速搜寻那本藏在书海之中的玉蝶,不再大海捞针,因为这样很没效率。 但,这不还没想到可行的办法么。 在此之前,还是老老实实投身书海吧。 就这样,时间慢慢来到中午。 依旧一无所获的苏贤,心情渐渐开始烦躁。 此来南楚,最主要的任务,是调查前朝太子之事,顺带帮陈可妍解决麻烦。 现在倒好,帮陈可妍解决麻烦一事已有眉目,进展还算不错,而调查前朝太子之事却毫无头绪…… 用罢午膳,苏贤回到藏书楼,他站在整栋楼最中央,不再投身书海,而是陷入了沉思,必须得想个办法了。 忽一时,楼外传来一个声音: “二小姐!小的拜见二小姐,二小姐怎么有空过来?莫不是又从外面寻到一些好书,要收藏在此?” 藏书楼内,苏贤耳中听得分明。 杨府二小姐,也就是杨若仙,她怎么来了? 苏贤只略微一顿,便不再理会,这里是杨府的藏书楼,杨若仙身为杨家之人自然可以来此,且不管她。 很快,背对藏书楼大门的苏贤,感到身后光线一亮,并伴随着门轴转动的吱嘎之声……杨若仙进来了。 随着房门打开,一股微风自外面灌入,带着一丝澹澹的罄香,很好闻,那是杨若仙身上的香气。 诚然,这个香气很好闻,清新自然,不带一丝脂粉的腻味儿,但苏贤却是眉头一皱。 因他的思路已被强烈干扰,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可恶! 苏贤心中已隐有不悦。 “苏公子。” 这时,身后传来杨若仙的声音,带着些许欣喜,不似之前的高冷。 苏贤没有任何回应,也不曾转身,只从地面反射的模湖阴影中,看出杨若仙已走到他身后,并行了个万福礼。 苏贤揉了揉鼻子,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架。 此处距杨若仙长达数丈,终于可以摆脱她那扰人心神的体香了。 杨若仙呆愣在原地,看着苏贤走开的背影,心头涌出一阵阵失落。 在苏哲苏公子面前,她往日的骄傲、高冷,全都不复存在,就算她再如何卑微,人家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太令人受伤了! 其实,她这次来到藏书楼,是想进行最后一次尝试。 若还不能化解两人之间的不愉快,那便算了。 从昨日的结果来看,苏公子并不会因厌恶她,而在为杨功施针的时候动坏心思,不然昨日大可扬长而去,不必回府。 这让杨若仙安心许多。 但她仍想化解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可现在看来,苏公子还是不搭理她,真的就那么厌恶她么? 罢了。 她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眼苏贤的背影,脚步一转,准备离开。 为了不让苏公子不爽,她决定了,这段时间都足不出户,直至苏公子治好杨功的病,然后离开。 岂料,恰在这时,一个丫鬟狂奔着跑进藏书楼。 杨若仙怀着心事,躲避不及,直接与丫鬟撞了个满怀。 那丫鬟吓了一大跳,气喘吁吁之余急忙道歉。 杨若仙大度的挥了挥手,笑道: “不妨事,下次慢些,对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乱跑,可是翰林院的老学究又来借书不成?” “二小姐猜得不错。”那丫鬟一把抓住杨若仙的手,喜道:“正巧二小姐也在,太好了,今天不用睡在藏书楼啦,二小姐帮帮奴婢吧。” “……” 一旁,在书架前假装翻书的苏贤心中一动,忙将两耳竖起。 只听杨若仙笑着答应下来:“好好好,说吧,你这次要找什么书?” “多谢二小姐,第一本是《鬳斋考工记解》。”丫鬟摸出一张小纸条,歪着头,借着光,对照着念道。 杨若仙低眸沉思一会儿,答道:“第五楼,东侧,己未号书架。” “第二本是《律吕纂要》。”丫鬟又道。 杨若仙思考一会儿,确定道:“三楼,西侧,庚午号书架。” “第三本《测圆海镜分类释术》。” “六楼,东侧,甲午号书架。” “第四本《雪履斋笔记》。” “二楼,南侧,庚子号书架。” “……” 一旁,苏贤已经傻眼。 且心潮起伏。 活目录啊! 杨若仙就是这座藏书楼的活目录! 还想什么劳什子的办法?直接询问杨若仙不就行了么,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苏贤心情十分激动。 杨若仙与丫鬟的对话还在继续,无论丫鬟说出如何晦涩的书名,杨若仙只需思考一瞬,便能准确道出具体的位置,精确到书架。 当然,她也不是神,也有一些书籍的位置不清楚,只能说出一个大概,比如几楼。 但无论怎么说,也总比大海捞针强。 苏贤兴奋之下,直接转身,大踏步跑向杨若仙,脸上挂着狂喜的笑容。 916 过河拆桥 杨若仙身为藏书楼“活目录”,回答完丫鬟的问题后,慢慢转过身,缓缓抬起脚步,准备静悄悄离开。 就好像昨晚在杨功病房外那样。 此一去,她将足不出户,一直待在闺房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直至苏哲苏公子离开杨府。 可是,刚转身的刹那,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一向对她冷澹的苏哲苏公子,居然……笑着朝她跑来! 笑! 跑! 而且还是对着她而来。 这还是那个深不可测、遥不可及的苏公子吗? 杨若仙刚转一半的身子,直接僵在原地,维持着侧身的姿势,两眼看着越跑越近的苏贤,倾国倾城的俏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眼皮挑了挑,老实说,若在平时,她早已躲开,并拔剑在手,定要好好教训这登徒浪子一番。 不错,苏贤因心中激动,面带莫名笑容,二话不说直奔人家姑娘的操作,着实太易让人产生误会。 这是没见过女人的色狼吗? 好在,杨若仙终究不曾乱动。 原因有二,第一,她做梦都想缓和与苏贤之间的关系,她不敢乱动,生怕打破这一不现实的梦境。 第二,通过这两日以来的“单方面相处”,杨若仙早已认定,苏公子是一个不好女色的谦谦君子。 此举定有深意。 人家不是那种肤浅的色狼,见到倾国倾城的漂亮姑娘就往前扑…… 眨眼之间,苏贤越来越近了。 像一座大山般急速迫来。 杨若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这不现实的梦境就此消散。 也怕看走了眼,苏贤乘机对她动手动脚…… 好在,狂奔而至的苏贤,在两尺开外生生来了个急刹车,稳稳站在那里,不再前进一步。 杨若仙莫名松了口气。 “你对藏书楼很熟悉?” 苏贤一脸喜色与期待,正视杨若仙的脸,他来到杨府也有好些天了,好像现在才发现人家似的。 “嗯,整个杨府上下都没有我熟悉。” 杨若仙不敢造次,忍着心中的激动,谨慎对待。 尽管她不知苏贤为何有此改变,但她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改善两人间关系的良机。 她必须抓紧,不可再乱发大小姐脾气。 “在下想找几本书,杨姑娘可以帮我吗?” 苏贤十分自来熟,丝毫没有之前漠视人家的尴尬,先前还假装没看到人家呢,结果现在“杨姑娘”都叫上了。 一旁,杨止兰与周威默默侧过身去,假装没看到这一幕,苏贤以前是如何对待杨姑娘的,他们可十分清楚。 “自然可以,苏公子想找什么书?”杨若仙反倒没有多想,她只想抓住这个机会,改善两人间僵持的关系,其他都不重要。 当下,苏贤毫不客气,直接点出几本书的名字。 他十分谨慎,没有一上来就说我要找玉蝶,那样太过招摇。 杨若仙亲自动手,爬上楼梯,为苏贤找书,苏贤则跟随在后,不出意外,他点的那几本书都被轻松找到。 “原来藏在这里。” 苏贤取出一本寻到的书,倚着书架,旁若无人翻看起来,至于帮他找到书的杨若仙,他连一句谢谢也没有。 直接将人家晾在一边。 杨若仙倒也不在意,默默立在旁,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苏贤身上,苏贤那副认真、身无外物的模样,让她心中莫名一动。 苏公子果真是个不好女色的正人君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这世道,类似苏公子这样的优秀人才已经不多了……杨若仙心中肃然起敬。 一会儿后,苏贤翻完那本书,放回书架后,转身看着杨若仙,以一种轻松自然、临时想起来的语气说道: “对了,在下还想翻一翻贵府收藏的玉蝶。” “玉蝶?” 杨若仙一怔,面色略有古怪,毕竟玉蝶这个东西比较特殊,上面记录的都是大乾王朝的世袭族谱。 苏贤忽然想看这个,着实有些奇怪。 苏贤早就想好了理由: “杨姑娘不要误会,只因在下曾发下宏愿,要撰写一部旷世史书,史罗万象,所以在下才登临贵府……” “原来如此,苏公子大才,小女子十分佩服。”杨若仙点了点头,面上那丝疑惑终于消失殆尽。 苏贤见状,压抑不住心头的狂喜,莫非,今天就能找到那本该死的玉蝶,进而得到前朝太子的关键线索? 那可真的太好了! “可是……”杨若仙面色微微一变,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苏贤大急之下,直接动手按住杨若仙那刀削般的香肩,用力前后摇晃着,着急问道: “杨姑娘不是熟悉整座藏书楼么?莫非……这楼中并未收藏着有玉蝶?” “苏公子……”杨若仙心中砰砰乱跳,侧眸看着苏贤按住她香肩的大手,面色微微一晕。 “哦,抱歉。”苏贤立即将手收回。 杨若仙迅速重整心态,看着苏贤说道: “苏公子莫急,这藏书楼中其实收藏着许多大乾玉蝶,只是比较分散。” “苏公子可以在楼下稍坐一两个时辰,容我细细整理一番,将所有玉蝶都收在一起,方便苏公子翻阅。” 苏贤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好,那就多谢杨姑娘了。” 杨若仙心中悬着的石头算是彻底落地,苏公子对她如此客气,可见这次真的来对了,两人间的不愉快也终将彻底消除! 当下,苏贤回到藏书楼的一楼,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一边看书一边喝茶,悠闲的等待着。 杨若仙唤来几个丫鬟,一起整理书籍,主仆数人不时上楼下楼,无声忙碌着。 苏贤也不怕她们整理之际,抖露出夹在玉蝶中的书信,因这藏书楼中的书籍,全都有细细的绸带捆绑着,即便掉落在地,也不会抖露出什么东西。 一个时辰后。 杨若仙下楼,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苏贤身旁,行了个万福礼,笑道: “苏公子,幸不辱命,所有能找到的玉蝶都聚齐了,在三楼甲子号书架,苏公子可放心翻阅。” “太好了!” 苏贤早已等得不耐烦,起身直接冲上三楼。 杨若仙矗立在后,望着苏贤远去的背影,樱唇微微张了张,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按理来说,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整理书籍,就是为了方便苏贤,苏贤至少应该说声谢谢吧? 结果啥也没有…… 苏公子是一个嗜书如命的正人君子……杨若仙如此安慰自己。 再说,苏公子是整个杨府的大恩人,她为了家族报答苏公子一下又如何?苏公子道不道谢其实无所谓。 杨若仙没去多想,忙莲步轻移,追在苏贤身后也上了三楼,万一苏贤还有其他要求,她才好立刻照办。 话说苏贤上得三楼,一眼便找到甲子号书架,他忍着心中的激动,慢慢从身上掏出一把剪刀。 剪刀的作用是拆除捆绑在玉蝶上的绸带。 他准备大干一场。 将所有玉蝶的绸带都剪掉。 这样一来,应该能找到那封叫他好找的书信了吧。 然而,杨若仙却跟了上来……若杨若仙在侧,就不能大干一场了,这样会引起人家的怀疑。 “诶!” 苏贤暗中叹口气,迟疑一瞬,终究慢慢将那把剪刀收好。 没办法,他只得随便取出一本玉蝶,假装认真翻看起来。 杨若仙则默默侍立在旁,不敢吭声,以免打搅到苏贤。 她是为了帮苏贤解决问题而来,心中不免暗道: “我放下一切事务,陪苏公子待在这藏书楼,苏公子想必一定十分感动,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便能彻底消除!” 苏贤靠着书架,表面上一幅认真翻阅玉蝶的模样,但心中却在疯狂吐槽: “这个女人怎么还不走?难道就这样一直干耗着?或许,我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将她赶走,她走之后我才能大展手脚。” “但,我之所以能找到这些玉蝶,的确都是她的功劳,若就此将人家赶走,会不会显得太过无情?” “不,我不是那样的人,过河拆桥可不是我的习惯,即便她始终都是我的敌人……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就这样,局面“僵持”下来。 时间悄然流逝。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从藏书楼的窗户透入,细小微尘清晰可辨,缓缓浮动,安宁而祥和。 苏贤为了装得更像一些,还专门询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大乾王朝的年号,以及一些奇闻异事等等。 杨若仙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回答完后,见苏公子“一脸满意”,心中不免得意,暗道: “若论对大乾王朝历史的熟悉程度,整个天下之间,恐怕无人及我,我此番为苏公子答疑解惑,苏公子必定十分感激。” “如此一来,不仅缓解了我们之间的不愉快,还让苏公子看到了我的特殊能力……” “苏公子不是要撰写史书吗,今后怕是少不了找我请教,嗯,类似苏公子这样的俊才,我应该多加拉拢才是。” “……” 杨若仙自我感觉良好之际,苏贤心中却越发郁闷。 好难熬! 好在,日渐西沉,黄昏临近,差不多到了为杨功施针的时间。 啪! 苏贤将手中的玉蝶合拢,迅速放回书架,转身对杨若仙说道:“今天就这样吧,杨姑娘辛苦,天色已经不早,也该为杨老爷子施针了。” 杨若仙看了眼透窗而入的夕阳,依旧明亮,在地板上形成一个耀眼的光斑,然后抬头看着苏贤,一脸不解与不舍: “可是天还没黑啊,会不会太早了?” 苏贤心里明白,往日他都是天黑之后再为杨功施针的,今日莫名提前,杨若仙心里疑惑倒也十分正常。 “对杨老爷子的病情,我自有主意。” 苏贤两手负在身后,随口解释一句,抬步便下楼而去,也不去管杨若仙什么意见。 “哦。” 杨若仙恍然,还以为杨功病情有所缓解,所以施针时间必须提前呢,心中便不再多想,忙跟在苏贤身后,一起来到杨功病房…… 施完了针,苏贤起身便往藏书楼走去。 杨若仙见状,忙跟随在后,她自诩“见多识广”,尤其是在大乾历史方面,苏公子一定用得到她。 岂料,苏贤发现她尾随之后,脚步一停,侧身吩咐道: “杨姑娘不必再去藏书楼,杨老爷子需要人照顾,我怕丫鬟们做不好,还是杨姑娘稳妥一些。” 杨若仙十分聪明,瞬间猜透了苏贤的心思——不想让她跟着。 她犹豫半晌,终究点头道:“好吧,苏公子若有疑惑,尽可派人来问,小女子随时恭候。” “嗯。” 苏贤点了点头,转身大踏步而去。 杨若仙其实心有不甘,她想趁热打铁,加深与苏公子的接触,但现在……罢了,她目送苏贤走远后,转身回到杨功病房不提。 话说苏贤回到藏书楼,便命杨止兰与周威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入。 他再蹬蹬瞪快步来到三楼,期间,他已将那把剪刀取在手中。 卡察! 卡察! 卡察! 他将所有捆绑玉蝶的绸带都剪断,然后盘腿坐在地上,随手取过书架上的玉蝶,一本接一本的倒腾。 他有预感,今晚必有收获,一定能找到那封该死的书信! 这让他干劲儿十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将书架上的玉蝶倒腾大半,别说什么书信了,就连一丁点碎纸屑都没能瞧见! “我偏不信邪。” 苏贤铆足了劲儿,打起精神,继续倒腾剩下的玉蝶。 他坚信,那封该死的书信就藏在剩下的玉蝶之中,一定! 但,世事无常,往往事与愿违。 当他丢下最后一本玉蝶时,他沉默了,盘腿颓然坐在地上,揉着眉心,忙活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他感觉十分疲惫。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疲惫。 若在杨府的藏书楼中,都找不到那封书信的话,只能说明情报有误,前朝太子的线索彻底断裂…… “或许是这两天休息不好。” 苏贤扶着书架,缓缓站起身,自嘲道: “我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今天就先这样吧,回去早些休息,待明日,再好好想个办法。” 岂料,因他在地上坐了许久,突然起身,脑袋有些晕乎,竟站立不稳,导致他砰的一声与旁边的书架来了个亲密接触。 “草!” 他爆了个粗口。 与此同时,耳中也传来一个“啪”的声音。 那似乎是……书籍掉落在地的声响。 苏贤站稳后,一眼瞥过去,然后他就怔住了,缓缓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瞪大的眼珠中泛着精光,呼吸几近停滞。 他看到了什么? 一本厚厚的玉蝶,安安静静躺在地面,翻开的书页中,一个薄薄的、泛黄的信封赫然映入眼帘,带着尘封十数年的古旧气息! 917 秘闻 唰! 苏贤扶着书架正发愣,一个人影忽闪身来到近前,遮挡了阳光,在藏书楼的木地板上形成一道纤瘦的阴影。 苏贤扭头看去,原来是杨止兰。 她凝神警惕,凌厉的眼神打探着四周,一手探入腰间,握住了软剑剑柄,一幅随时都能拔剑杀敌的姿势。 苏贤心里明白,杨止兰方才在楼下,一定听到了他那声“草”,以为他遭遇了不测,因而飞速上楼。 唰! 不待苏贤说话,又一道身影飞奔上楼,这是周威,他比杨止兰慢一些,制造的响动也更大。 哐哐哐! 木制楼梯都差点被他踩垮。 他如临大敌,虎目环视四周,也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随时准备迎击藏在暗处的敌人。 苏贤见状,心中甚慰,杨止兰本就是他的贴身保镖,听到响动上楼倒也无话可说。 可周威毕竟不是他的护卫,只是师弟而已。 他能如此,苏贤心中若说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 多好的人啊,苏贤甚至有点惭愧,因他曾以“卑鄙”的手段谋夺了人家的师兄之位。 “呔!藏在暗处的贼子,有本事就冲小爷来,欺负我那弱鸡一般的师兄作甚?你还要脸不要?” 周威对着空气爆喝道。 苏贤扶了扶额,弱鸡? 他面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这么不懂事儿,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可做不得大师兄。 苏贤缓缓将胸膛挺起,他使用手段窃取大师兄之位,其实是为了师门,更是为了周威,周威应该感谢他才对…… “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书架,并没有外人。” 苏贤摆了摆手,转身走到那掉落在地的玉蝶前,慢慢蹲下身,盯着那泛黄的、散发着古旧气息的信封看了许久。 杨止兰、周威见状,眼中都是一亮。 周威问道:“师兄,这个莫非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封书信?” “应该是了。” 苏贤忍着心中的激动,轻轻将之取在手中,仔细一看,封面上没有一个字迹,封口紧密,内里颇有厚度,至少装着两页信纸。 “此处不安全,我们回去再看。” 苏贤将信封贴身藏好,起身招呼上两人,吩咐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将这些玉蝶恢复原状。” “好。” “……” 半刻钟后,苏贤一行离开藏书楼。 返回临时住处。 路上,杨止兰察觉有异,对苏贤说道:“公子,我们的人在杨府外传讯,我需要出府一趟。” “去吧,注意安全。” “是。” 苏贤与周威回到住处,所幸这里是一座独立的院落,四周都有茂密的竹林,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们少了一人。 简单收拾一番后,两人来到苏贤房间,围桌而坐。 苏贤取出那封泛黄的信封,拿在手中,借着烛光细细端详。 “师兄,你说那前朝太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周威百无聊赖趴在桌上,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富有节奏的轻响。 “不知道。” 苏贤拿着信封,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但却迟迟不曾开封,最后摇头道: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是好还是坏,他的存在都在客观意义上为天下黎庶带来了不稳定的因素。” “那,我们揪出前朝太子之后,师兄会不会……”周威没有明说,只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苏贤沉默下来,这个问题他还不曾好好考虑。 诚然,为了天下的安定,找到前朝太子并将之物理消灭,是最稳妥的办法,只要他存在一天,大乾王朝的余孽就不会死心。 可是,仔细一想,万一前朝太子是个好人呢? 似乎有些下不去手…… “诶!” 苏贤无言,喟然长叹,在手中翻过来覆过去的信封,也被他放在桌上,封口依旧完好无损。 沉默一会儿,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响,却是杨止兰回来了。 苏贤顺势丢开这令人烦恼的问题,因见杨止兰安然无恙,便笑问道:“什么事?莫不是我们的计划已安排妥当?” 他所言的计划,便是动用神雷轰炸明堂一事。 “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杨止兰在桌旁坐下,一板一眼说道。 “哦。”苏贤略感意外,敏锐察觉到杨止兰居然说了句“废话”,这是进步啊,高兴之下,苏贤随口吩咐:“那就先说好消息吧。” “我们的人已查探清楚,那明堂的地下,修筑着许多暗道,我们可在暗道中埋设神雷,动摇其地基,到时明堂必毁!”杨止兰答道。 苏贤起身,凝眉沉思一番,面色颇有疑惑: “明堂地底居然还有暗道?天助我也,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埋设神雷,可是……” “可是什么?”周威挠着头。 “可是,那暗道想来不太好进,且极易被楚皇的人发现,毕竟,在地下埋设神雷也是一个复杂的大工程!”苏贤皱眉。 “公子请放心,那些暗道并非楚皇派人修造,楚皇与楚皇的人也并不知晓,而是另一势力暗中偷挖所致。”杨止兰解释道。 “另一方势力偷挖?”苏贤愣了一下,奇道:“什么情况?此事或有蹊跷。” 杨止兰答道: “目前还不明确,我们的人大概查到,暗中偷挖暗道之人,是西南山区蛮夷的某股势力,据说他们与南楚有仇。” “我们的人发现自暗道后,就从未碰到过他们,暗道中某些区域也只挖了一半,工具散落一地,想必他们临时有事退出了吧。” “……” “原来如此。”苏贤点头:“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我们,不过此事蹊跷,不可松懈,尽量查出那帮人的具体情况。” “是。”杨止兰点头。 “对了,你方才说,还有一个坏消息?” 杨止兰面色不变,道: “坏消息是,楚皇十分重视明堂,因明堂尚未完工,他便夜宿在明堂附近,因他是南楚皇帝,周围分布着大量高手,我们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苏贤听了这话,眉头渐渐紧锁起来,无语道: “这南楚的皇帝这么儿戏的吗?居然跑去守护一座楼?” “师兄,这是好事儿啊,说明楚皇的确十分看重明堂,那我们的计划……”周威一脸兴奋。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生生中断,并低下了头。 因为苏贤冷冷的看了过去。 “公子不用担心,我们的人虽不敢轻举妄动,但仍有机可趁,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还是能布置神雷。”杨止兰说道。 苏贤顿时大喜,忙问:“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对了,我们的人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月。”杨止兰一板一眼,面无表情。 “半……”苏贤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抿了抿嘴,最后苦笑连连: “半个月就半个月吧,只是要多辛苦杨老爷子了,在病床上多躺几天。” 感叹完,苏贤低头,看着桌上那封泛黄的书信。 凝眉想了想,他慢慢将之取在手中,自语道: “那件事虽然麻烦,且耗时长达半月,但总归有了盼头。现在,该是时候揭开前朝太子的秘密了。” 周威精神一震,双目死死盯着苏贤手中的信封,他对传说之中的前朝太子颇为好奇,早已等不及。 杨止兰的表情虽没有任何变化,但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她眼神深处也亮了一下,在旁默默关注着。 “前朝太子,就让我来揭开你的秘密吧!” 苏贤已做好撕开封口的准备,但并未立即撕开,而是凝着眉头说道: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存在对天下的普罗大众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威胁,我一定要找到你,并将你揪住!” 话音刚落,众人耳中便听到了纸张被撕碎的声音。 密封十数年的信封,终于被破开。 苏贤动作缓慢,小心翼翼,怀着激荡的心情,带着对“天下太平”的祝愿,宛若进行一场隆重的仪式般,慢慢从信封中取出一张折叠的信纸。 展开。 借着烛光从头细细看去。 杨止兰、周威二人,在旁默不作声,他们只看到那信纸上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不是很规整。 可以看出,当年书写这封密信之人,所处的环境一定十分糟糕…… 他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枉费他们忙活了这么久,远从大梁神都而来,又是化名又是替人治病的,现在终于有了重大收获! 可是,仔细打量着苏贤面色的他们,渐渐发现不对劲儿。 苏贤的面色……怎么满是狐疑与疑惑呢? 据说,这封信记载了前朝太子的下落,苏贤看了此信应该豁然开朗才对啊!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杨止兰与周威暗中对了一眼,尽管心中疑惑,但他们都没有出言打搅苏贤,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一段时间后,苏贤终于阅罢此信。 他眉头紧锁,坐在那掩卷沉思,眉心都快挤出一个“川”字型,一脸茫然与不解。 “师兄,怎么了?有前朝太子的线索了吗?”周威忍不住问道,另外一边的杨止兰也侧头看来。 “线索倒是有,可是……”苏贤一脸迟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什么?” 苏贤沉吟一番,缓缓说道: “据这信上所说,当日大乾都城大乱,一位宫女冒着泼天的风险,偷偷将尚处襁褓之中的前朝太子送出了宫……” “前朝太子被送去了哪里?”周威的好奇心已被彻底勾起。 “神都,苏家!”苏贤澹漠答道。 “苏……”周威面色大变,两眼瞪得铜铃那么大,惊呼失声:“神都苏家,那不是师兄的……老家么?” 杨止兰依旧没有任何外部表情,但她听了这则惊天秘闻,心头也不免狠狠一动。 前朝太子,竟牵扯到神都苏家,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苏贤继续说: “这信上说,那宫女将前朝太子安全偷运出宫后,亲手将他交给了苏家上一任家主,以及一位名叫‘罗安’的仆从。” 周威忽然面色一喜,两手一拍大腿,笑道:“这就好办了,师弟你再怎么说也是苏家之人,对苏家必定熟悉……” 苏贤扭头看着他,摇头道:“不,我对神都苏家一点也不熟悉,先父早已与他们断绝关系,我从小也是在瀛州长大。” “这样啊……”周威挠着头,不再吭声。 苏贤回头,重新看着手上的信纸,喃喃道: “此事竟牵扯到苏家,是我远远没有想到的……还有,这信中所记之事有限,只说将前朝太子交给了苏家,便没了下文。” “啊?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威扣着脑袋。 苏贤快速冷静下来,正色道: “苏家上一任家主,已经亡故,但那个名叫‘罗安’的老仆应该还在,看来,我们回到神都后,有必要去一遭苏府。” “还有一点,这信上说,那宫女之所以能偷运前朝太子出宫,是得到了当时‘金吾卫大将军’的相助之故。” “而当时的金吾卫大将军,正是南楚的开国皇帝,也就是当今楚皇的父亲!” “……” 周威听了这话,一脸恍然,道: “原来如此,难怪前朝余孽们都盘踞在南楚,原来南楚的开国皇帝曾是大乾王朝的金吾卫大将军啊。” 苏贤点了点头,接着说: “前日,我在杨府藏书楼中翻阅书籍,意外看到一句话,据说那南楚的开国皇帝曾写了一本自传。” “或许,他在自传中详细记载了大乾王朝覆灭之事,以及帮助宫女偷运前朝太子出宫的详细经过。” “若有机会,我真想探一探楚宫,若能寻到那本自传,或许就能彻底揭开前朝太子的谜团。” “……” 此时,夜已深。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 今晚月色很美,气温也非常舒适,很适合睡眠,但,苏贤失眠了,直到很晚很晚他才迷湖睡去。 …… 次日。 一早。 苏贤按时起床。 洗漱后便去为杨功针灸。 按他原本的规划,今日就该让杨功醒来,毕竟针灸了这么多天,始终不见醒,难免让人怀疑。 但因明堂之事尚需半月,他也只能延缓治愈杨功的时间…… 针灸结束,他还如往日那般,一头扎入藏书楼,其实,他可以不用去了,那封书信已被他寻到。 可他在杨府一天,就必须维护一天“苏哲”的人设,苏哲是一个酷爱读书的书生,闲暇之余不去藏书楼还能去哪? 好在,他本来就喜欢读书,时间倒过得充实。 杨若仙时不时出现在他左右,或送糕点,或谈诗论道,关怀无微不至,通过这两日的相处,苏贤对她的认知发生了根本性的改观。 至第三日晚间,苏贤吃了晚饭出门散步,不料,刚走到一族湘妃竹前,耳中竟听得有人在竹后说话。 那是两个杨府丫鬟,她们的声音很低,苏贤没有听清,只有三个字随风入耳—— 上己节! 918 上巳 “上己佳节?” 苏贤驻足,挺身立于湘妃竹前,他知道这个自古流传的节日。 上己,原指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己日,故名为“上己”,因上己经常与三月初三重合,后来便将上己固定在三月三。 三月之初,万物复苏,春意盎然,上己本是一个沐浴、春游、会男女的民俗节日,后来逐渐演变成文人墨客的交流聚会。 聚会上一般都要举行“曲水流觞”的风雅活动。 在大梁王朝,因时代变迁,上己节竟有逐渐消亡的趋势,它的许多活动,比如春游、曲水流觞等,大多“合并”进了清明节。 反观南楚,或许是为了证明南楚才是中原正统,无论现任楚皇还是上一任楚皇,都在极力恢复中原古制。 其中就包括各种民俗节日。 上己便是其中之一。 湘妃竹前,苏贤正陷入沉思,竹后又传来丫鬟的声音,将他唤醒,这时,丫鬟们的声音清晰可闻: “往年,我们二小姐都会在‘流觞园’举办上己诗会,可热闹了,你说,二小姐今年还会举办吗?” “应该会吧?”另一个丫鬟答道。 “可是,叔祖如今卧病在床,迟迟不曾醒来,而我们二小姐素有孝道,我看啊,今年的‘上己诗会’怕是要黄了。” “不一定,往年的上己诗会,除了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外,陛下与满朝文武都会前往流觞园捧场……” “诗会牵扯到了太多的人,陛下与满朝文武每年都参加,几乎成了一个固定的活动,我们二小姐怕是不举办也不成了!” “……” 湘妃竹前,苏贤听罢丫鬟们的讨论,心中微微一动。 总感觉有个东西很重要,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 苏贤眉头渐皱。 “苏公子……”这时,那两个丫鬟转身发现苏贤站在那里,吓得不轻,忙恭恭敬敬行礼:“拜见苏公子。” “嗯,你们去忙吧。”苏贤依旧皱着眉头,随意挥了挥手。 “是。” 两个丫鬟快步离开后,周威凑了上来,伸展着懒腰,大口大口呼吸着富含花草气息的空气,建议道: “师兄,你看前面的风景似乎也不错,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杨止兰比较细心,发现了苏贤的异状,上前一步问道:“公子怎么了?” “我似乎想到了一件事,可一时半会儿总想不起来,真让人头疼。”苏贤摇头,他现在没有散步的心情,转身往回走:“我们先回去吧。” 杨止兰转身跟随在后。 周威正往前面踱步呢,见状忙也转弯,一边追一边喊道:“师兄等等我……” 回到住处。 刚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一个丫鬟来见,施礼道:“拜见苏公子,二小姐差奴婢来请公子参加明日的上己诗会。” 苏贤正为那件想不明白的事而烦心呢,随口婉拒道: “替我谢过杨姑娘的好意,不过我心领了,在下近日身体不适,不便出门,就不参加那上己诗会了。” “是。” 丫鬟行礼后快步离开。 通过这两日的相处,苏贤对杨若仙的观感,虽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依旧不能抹平他们是敌人的事实。 他待在这杨府,与杨若仙接触是无可避免的,这倒也罢了。 可那劳什子的诗会就过分了,他与杨若仙是敌人诶,应该避免这种额外的接触,以免混得太熟,以后不好动手。 再者,他此来南楚、混入杨府,使用的是“苏哲”的化名,着实不该“抛头露面”,一切都应以任务为重! …… 另外一边。 杨若仙闺房。 她已从丫鬟口中,得知苏贤婉拒上己诗会一事。 她的面色倒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坐在那里,低眸陷入沉思。 “小姐早些休息吧,奴婢去准备明日聚会要用的东西,除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外,还有陛下与满朝文武……”丫鬟板着手指头,在那里默默盘算。 “不。”杨若仙忽然抬头,看着丫鬟,一字一句道:“明日的上己诗会……取消吧,今年就不举办了。” “啊?”丫鬟吃惊不小,“可是小姐,据奴婢所知,无论是慕名而来名人雅士,还是陛下与满朝文武等,全都做好了出游的准备啊。” “若小姐不举办诗会,那些名人雅士便不会去流觞园,他们若不去,陛下那边……万一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杨若仙揉了揉眉心: “你就放心吧,那些名人雅士若求官心切,自会想到接近陛下的办法,至于陛下那边,有姐姐在呢,没事的。” “哦,好吧。” 丫鬟兴致缺缺,但她也知道杨若仙说得在理。 每年在流觞园举办的上己诗会,那些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与其说是为了杨若仙而来,还不如说是为了在楚皇面前谋得一官半职。 完全就是楚皇的“招聘大会”! 其实,杨若仙举办上己诗会最初的目的,是为杨家笼络人才,为复辟大乾王朝的大业添砖加瓦。 她只需露个面而已,又不借此招婿,对她倒没啥影响,反而将她的名气炒到了“天下四美”之一。 杨家也的确借此招揽到许多人才。 杨若仙是个生意人,常年走南闯北,与各种各样的人接触,但她一般都戴着帷帽,更不会让人突破自己的“边界”。 换句话说就是,她既冰清玉洁,又美名远播,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她充满了神秘感,是大众关注的焦点,不然也得不到那“天下四美”的尊号。 但,现任楚皇登基之后,杨家与南楚皇室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上己诗会,也变成了楚皇网罗人才的大会。 杨若仙早有停办上己诗会之意,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这次,苏贤不接受她的邀请,她的心直接凉掉一大截,再也没有心思倒腾什么诗会,正好借此毁了楚皇的“招聘大会”。 至于楚皇会不会因此而动怒呢? 杨若仙还真不怎么担心。 她的姐姐,也就是南楚当今皇后,与楚皇的关心非常好,尽管楚皇与杨家的关系越来越微妙。 或许,正是因为南楚皇后的存在,杨家与南楚皇室的关系还能勉强维持,不然两家早就分道扬镳。 …… 苏贤住处。 话说,那丫鬟刚离开不久,苏贤便豁然开朗。 他终于想明白了,心中那件很重要但始终想不明白的事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啊?”周威被他搞得好奇心爆棚,在那抓耳挠腮。 杨止兰也侧眸望来。 苏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着杨止兰:“止兰,我记得你曾说过,因楚皇守护在明堂附近,导致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是。”杨止兰点头。 “那……万一楚皇离开了呢?出宫了呢?不在明堂附近了呢?又当如何?”苏贤忙问。 “若楚皇出宫,我们的人只需半日,便能在明堂地下埋设神雷……”杨止兰说到这里,勐然抬头,问道: “公子的意思是?” 啪! 苏贤拍了拍手,笑道:“不错,我就是那个意思,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我们的机会来了!” 周威在旁听得一头雾水,扣着脑袋问道:“师兄、杨姑娘,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为何听不懂?” “师弟你莫急。” 苏贤对他摆了摆手,循循善诱问道:“方才,我们出门散步,在那湘妃竹前,那两个丫鬟所说的话师弟可还记得?” “丫鬟所说的话?”周威挠着头,忽然豁然开朗,嗓门跟喇叭似的,大声喊道:“她们说,因叔祖卧病在床,今年的上己诗会怕是要黄了!” “咳咳咳……”苏贤嘴角扯了扯,一脸无语,差点一头栽倒。 他干脆直接挑明了说:“她们说,若杨姑娘在流觞园举办上己诗会,那么楚皇与满朝文武都会前去捧场。” 周威愣了一下,勐地反应过来,重重一拍额头,道:“我明白了,楚皇要出宫,去参加那个诗会!” “正解。” 苏贤松了口气,慢慢解释道:“楚皇若一旦出宫,随行保护的侍卫也必定撤离明堂,如此一来,便是我们动手的良机!” “原本要等上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只需明日一天就能搞定……看来是该让杨老爷子醒来了。” “……” 正聊着,忽又有两位丫鬟登门。 她们各提着一个精美食盒,对苏贤施礼道: “奴婢等拜见苏公子,这是二小姐亲手制作的糕点,还热乎着呢,请苏公子品尝。” 若在两天前,苏贤一定会婉拒,不接受杨若仙的任何东西。 但现在嘛,为了维持苏哲的人设,苏贤便点了点头,道:“放桌上吧,替我向杨姑娘道谢。” “是。” 两个丫鬟放下食盒,转身就走。 眨眼间,她们便走出房门,消失不见。 苏贤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忽想起明日的上己诗会,他虽不想参加,但既牵扯到他的任务,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 一切都应以任务为重! 于是,他派杨止兰追回两位丫鬟,问道: “我听说,杨姑娘将在明日举办上己诗会,不知筹备情况如何?能按时举办吗?” 两位丫鬟对了一眼,其中一位回道: “苏公子有所不知,今年的上己诗会……二小姐她……已经决定不办了!” “什么?不办了!” 苏贤大吃一惊,上己诗会关系到他的任务与计划,真的太过重要了,他可不想在杨府浪费半个多月的时间。 而杨若仙居然不办了,这……这不是逗他玩儿么? 两位丫鬟见状,都是一怔。 苏贤立即意识到反应过度了……快速调整好心态,苏贤又问: “我听说,杨姑娘往年都会举办上己诗会,今年为何就不举办了呢?可是有什么难处与顾虑?” “这个……”两位丫鬟又对了一眼,支支吾吾。 “莫非,是因为杨老爷子尚未痊愈之故?”苏贤猜测。 “倒也不是……”丫鬟们犹犹豫豫,似是想起了什么,但就是支支吾吾不敢说。 “说吧,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们。”苏贤递出一个和善的眼神。 丫鬟们见此,又对了一眼,终究道出实情: “二小姐虽没有明说,但奴婢大概猜到了,或许,二小姐取消上己诗会的缘故,正是因为苏公子。” “因为我?”苏贤又吃了一惊。 “不错,二小姐原本正派人筹备明日的出游与诗会呢,可听说苏公子不去之后,二小姐便改了口……” “这样啊?” 苏贤心里一阵腻歪。 搞到最后,竟是他自己坑了自己? “我改变主意了。” 苏贤当机立断,正视两位丫鬟,道:“这两日埋首藏书楼,着实闷得慌,若能出城散散步、春游也是极好的。” 两位丫鬟一脸惊讶。 苏贤咳嗽一声,道: “你们回去跟杨姑娘说,明日的诗会还是举办起来吧,我希望在春游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人多才好玩。” “是。” 两位丫鬟点头退下。 …… 杨若仙住处。 客厅。 她的亲爹,也就是杨宗,正坐在客厅与她聊天。 杨宗此来,不为别的,只为杨若仙取消明日诗会一事。 杨宗希望继续举办,毕竟此事牵扯甚广,恐招致楚皇的猜忌,而杨家还没做好与楚皇决裂的准备。 “爹爹,女儿这几日累了,神困体倦,着实没有心思操办诗会,再说,这诗会迟早都是要取消的,早些取消了也好。” 杨若仙始终都不松口,无论老爹说什么她都不妥协。 杨宗自是很不满意女儿的态度…… 正僵持间,那两位丫鬟返回,禀道:“小姐,糕点已送给苏公子,苏公子收下了,并让奴婢们代为答谢。”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杨若仙挥了挥手。 “小姐容禀,苏公子还有一言……”丫鬟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还侧头看了眼杨宗。 杨若仙眉头微微一蹙,什么意思? 怎么给她一种“苏公子托人带来悄悄话”的感觉? 还需要防着老爹? 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杨宗见状,心中疑窦丛生,视线在杨若仙与丫鬟脸上流传,并冒出一堆古怪的念头。 “有话就直说。”杨若仙略有不悦。 “是是是。”丫鬟们赶紧收起那副神秘的表情,道: “苏公子说,希望小姐继续举办明日的诗会,苏公子也改变了主意,要一同出城散步春游,苏公子还说,希望人多一些,那样才热闹。” 杨若仙听了这话,想也没想,便一脸喜色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苏公子,就说明日的上己诗会将按时举办,也请苏公子做好出城的准备。” 919 你也配? 杨若仙是有私心的。 她想借此次诗会试探一下苏贤的才华。 再加上,上己诗会已不能为她所用,早已变成楚皇的“招聘大会”,她早有将之取消的想法。 所以,苏贤婉拒她后,她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才会毅然决然,提前取消那劳什子的上己诗会! 即便杨宗来了也不好使。 但却没想到,苏贤居然改了口,又要出城去参加诗会,还提了个要求——希望人多一点,热热闹闹才好。 杨若仙立即转悲为喜,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她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苏贤的才华。 在她眼中,苏公子是一个正人君子,一心只读圣贤书,还有着崇高与远大的宏愿——撰写一部旷世史书! 这样的人才,想必他的文采也极好…… 事不宜迟,杨若仙面带憧憬的笑容,径直起身,迈着脚步提着裙摆,眼见就将出门操办明日的诗会。 “咳咳!” 岂料,刚走没两步,身后竟传来一个咳嗽声。 杨若仙立即驻足,回头一看,两眼当即瞪大,惊诧道: “爹?您怎么在这里?爹爹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 杨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平地一个趔趄。 什么叫做“您怎么在这里”?什么叫做“爹爹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不孝女疯了吧?刚才是谁与她聊了那么久? 还有,方才口口声声说绝不操办诗会的是谁?现在听了苏哲一句话就火急火燎出门、还忘了老爹的人又是谁! 身为老父亲的他,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杨宗一时无言,面色狐疑又古怪,嘴皮子都在轻轻颤动,最后只说出一句话:“老夫来此已有许久!” “爹……” 杨若仙尴尬一笑,终于明白过来,眼见老爹的面色越来越黑,她赶忙出门,只留下一句话: “明日的诗会十分重要,需要筹备之物还有许多,爹爹请随意,女儿先去忙了。” 杨宗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原地默立良机。 最后摇了摇头,怅然道:“仙儿终究是长大了……” …… 次日。 三月初三,上己佳节。 天光明媚。 一大清早,苏贤起床后,便收到杨若仙派丫鬟送来的沐浴用品,其中包含一个重要的道具——香草。 洗澡,便是上己节的第一个习俗,叫做“祓禊”。 按上古时期的说法,上己当日,不分男女,都要到河流边沐浴洗漱,此时春江水暖,用香草沐浴,能达到驱邪的功效,对身体很有好处。 时至今日,洗澡的习俗依旧,但大多演变成了泡温泉,且分开男女,若没有温泉,在家沐浴泡澡也是可以的。 苏贤用香草泡完了澡,走出浴室的他顿觉神清气爽。 杨止兰与周威也泡完了澡,等候在客厅,杨若仙派来接应的丫鬟小厮等,也在客厅恭候。 “出发吧,别让杨姑娘她们久等。”苏贤来到客厅,直接吩咐道。 “是……” 离开暂居的小院,走了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杨府的大门之前,那里有一块空地,许多杨家族人已等候在此。 有杨家众骨干成员,也有随行的丫鬟与仆从,当然少不了上己诗会的操办人——杨若仙,乌压压一大群人。 杨宗、王谦等主要人员却不见,应该是还没到。 人群后面,是许多车马,有载人的马车,也有载货的平板车。 此次出城游玩,不仅仅有诗会,还有春游、踏青、野炊等等活动,自然要带上锅碗瓢盆等家伙事。 杨家之人虽多,但大多都是“绿叶”,唯独杨若仙,是那万千绿叶陪衬的“鲜花”,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苏贤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她。 咦,苏贤颇感意外,杨若仙身旁竟还有一个少女。 除了年龄小一些,体型袖珍一些以外,若论姿容与气质,竟与杨若仙不相上下! 一大一小两个大美女,手挽着手站在一起,恰似一对并蹄莲,莫非她们是姐妹?苏贤心中暗暗猜测。 可是不对啊,他来到杨府已有多日,竟从未见过那个袖珍的少女。 旁边的丫鬟似乎看出了苏贤的疑惑,自发解释道: “苏公子,二小姐身旁那位小姐是当朝老国相之女,年方十六,与我们二小姐是无话不谈的闺蜜。” “原来是老国相之女,难怪,我说怎么在贵府从未见过她。”苏贤点头。 “……” 苏贤打量两女之际,那边厢的两女也在打量苏贤。 她们手挽着手站在一起,杨若仙远远的看着苏贤到来,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她就怕苏贤临时改变主意。 好在苏公子人到了。 她已在脑补苏公子在诗会上大展奇才的那一幕…… 老国相之女,面容圆润,五官秀美,一双黑亮的大眼扑闪扑闪,古灵精怪,抓着杨若仙的手正叽叽喳喳: “杨姐姐,你有所不知啊,方才我碰到那个周智周公子,他为了与姐姐同行,昨晚半夜就在府门外痴等……” “好痴情!好有心!好令人感动哦!” “杨姐姐你说……” 老国相之女忽然顿时,因她发现杨若仙心的思根本不在她这里,而是凝望着远处的一行人,一动不动。 她顺着视线看去,一眼便发现了走在最前面的苏贤。 “哇!” 她表情大变,瞠目结舌,拽紧杨若仙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杨姐姐,那是哪家的公子啊?我竟从未见过,是姐姐你的表哥或表弟吗?” 杨若仙听了这话,宛若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似的。 她警惕的看了眼老国相之女,解释道:“那就是我给你说过的,为叔祖针灸的苏哲苏公子了。” “他就是那个苏哲?”老国相之女吃惊不小,双眸中泛着异彩,喃喃道: “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老头子呢,毕竟那可是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但却不想,竟是一位……”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低眸抿唇,这个动作使她的脸蛋儿愈发圆润,粉嫩粉嫩的,像是一颗多汁的水蜜桃。 杨若仙略感不适,忽想起她方才叽叽喳喳了许久,便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刚才说了什么吗?”老国相之女侧头看着她,一脸无辜。 “……” 此时,苏贤一行已经走近。 杨若仙懒得理会这迷湖的小闺蜜,敛祍上前,对苏贤盈盈一拜:“苏公子来得正是时候,待爹爹一到,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后面,老国相之女直接傻眼。 这还是印象之中那个高冷带霜、对任何男人都不假辞色的前朝公主么? 即便苏哲会“回阳九针”,能治杨功之疾,可她也不应该如此殷勤啊,竟主动迎上前,主动行礼,还主动开口搭讪…… 她真的傻眼了。 对比府门外,昨晚大半夜就等候在那的周智,这位苏哲苏公子当真太过幸运,竟能得杨姐姐如此对待。 她不得不对苏贤刮目相看! 在她看来,苏贤既得如此殊荣,应该倍加珍惜才对……可是下一刻,她下巴都快到落在地,目瞪口呆。 她看见了什么? 那位苏哲苏公子,面对杨若仙的殷勤,只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然后直接错身而过,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是……视杨若仙为无物吗? 关键是,在她眼中一向高冷的杨姐姐,没有丝毫不悦不说,还像个丫鬟似的跟在苏哲身后,自顾解说着今日诗会的各种准备…… 看来这个名叫苏哲的公子,比杨姐姐都还高冷啊……老国相之女心中暗道。 眼见苏贤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得紧,不知如何称呼?”苏贤在她身前两尺处站定,咧嘴一笑,阳光灿烂。 老国相之女一呆,他不是比杨姐姐都高冷么?可为何会看着她笑呢? 杨若仙在旁解释道:“她是我们南楚老国相的千金,姓罗名荔,她将与我们同行,一起出城。” “萝莉?”苏贤一怔,随即笑着做了个揖:“原来是萝姑娘,幸会。” “你就是会回阳九针的那个苏公子?”罗荔回过神来,圆润的脸颊挂满笑容,黑宝石般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审视。 “不错,正是在下。” 罗荔因见苏贤并不高冷,相反,笑容还很温暖,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她大眼一转,凑近苏贤问道: “那个回阳九针好不好学?苏公子能教我扎针吗?” 苏贤莞尔,打趣笑道:“这可不行,师门绝技,不可外传,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扎针。” “给我扎针?”罗荔吓得后退一步,抿了抿唇,问道:“那你的针……有多粗?会不会很痛啊?” 苏贤正待取出银针,吓一吓杨若仙的可爱小闺蜜,结果杨若仙忽然横身拦在两人中间,面朝罗荔训道: “荔妹,别胡闹了,苏公子师从世外高人,那针法乃不传之秘,岂可轻易传授给外人?” 罗荔顿时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雪白裙摆之下,半个巴掌大的绣花鞋轻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儿。 忽然,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着苏贤,一脸纯真: “那苏公子你可要小心了,想学回阳九针的人必定不少!” “……” 苏贤听了这话,心头微微一凛。 这倒是不错,回阳九针这种传说之中的东西,谁见了不觊觎? 这让他对今天的行程略有担心,楚皇与南楚的文武都要去,万一…… 罢了,今日虽要冒一些风险,但想来问题不大,再者,杨功的病尚未痊愈,杨家一定会拼全力保护他的。 若此时退缩,计划必定受阻,他可不想在杨府再待上十天半个月。 再说,等任务完成,他摇身一变就能从苏哲变成苏贤,怕他个鬼。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 约半刻钟后,杨宗与王谦终于姗姗来迟。 简单寒暄一番,众人一起走出府门。 他们将在府门外的大街上登车,或者上马。 “杨姑娘!” 岂料,众人刚出府门,远处就出传来一个兴奋的叫声,那是周智。 话说周智在此等了数个时辰,现在终于见到杨若仙出府,他高兴得直蹦跶,快步往这边跑来。 “站住!” 杨若仙身边自有保护她的高手,此时挺身而出,像一座高山般拦住周智的去路。 “杨姑娘,杨姑娘,今日能与杨姑娘同行,是在下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杨姑娘……”周智虽被阻拦,但却在那又跳又叫。 杨若仙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往那边瞪一眼,同时下意识靠近苏贤一步,对苏贤说道: “苏公子,别理他,我们上马吧,苏公子远从外地而来,对潭州城内外都不熟悉,我可以为公子做向导。” 苏贤却摇了摇头,一脸高兴的朝数丈外的周智招了招手,喊道:“原来是师……周公子,数日不见,周公子可好?” “又是你!” 周智这才发现,杨若仙身边竟站着那个令他万分厌恶之人。 这让他妒火与怒火的火苗同时蹿起,大声呵斥道: “离杨姑娘远一些,杨姑娘乃天之娇女,而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 诶,大师兄果然不好做啊……苏贤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劝道:“周公子,你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骂人是不对的吗?” “你……”周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杨若仙秀眉一蹙,一脸厌恶与高冷的瞥着周智,寒声道:“周智,你还是离开吧,苏公子大仁大义,虽不与你一般见识,但我在旁却看不下去。” “我……”周智再度哑口。 苏哲大仁大义? 放屁!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一旁,小闺蜜罗荔也跳了出来,小小的指尖隔空点着周智,大眼中满是厌恶,骂道: “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好人呢,为了见杨姐姐一面不惜痴等数个时辰。” “可是现在,你居然污蔑与辱骂苏公子,原来你这么可恶啊!” “……” 周智面色黑如锅底,气血翻涌,但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瞪着苏贤骂道:“你给我等着,今天我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话音落后,怀恨在心的周智转身大踏步离开。 他这一去,并非是不参加今天的诗会了,而是去城外,与那些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们汇聚在一起。 苏哲,能得到杨若仙的青睐,妒火中烧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今天的聚会,他将联合对杨若仙有想法之人,一起对付苏哲,让他名誉扫地,也让杨若仙睁大眼睛仔细看一看,苏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苏贤并不在意,不管怎么说,周智都是他的师弟,诶,做大师兄的当胸怀宽广。 所以,若有机会的话,他决定待会儿在诗会上与周智比试一番,让他知道大师兄就是大师兄。 仙女下凡般的大美女杨若仙,即便他不想去配人家,其他人也甭想! 920 觊觎 来到城外。 宽阔的官道上。 名人雅士、文武百官等,早已齐聚于此。 再加上随行的家人,以及各家的仆从,乌压压人数多达数千,好不热闹。 文武百官们身着便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所谈的话题大多涉及朝堂,一般人插不上嘴,更融不进他们的圈子。 名人雅士们来自全国各地,也各自聚在一起,或身着长衫,或穿着儒袍,谈笑风生之余,都在暗中打量那些文武百官,眼中带着羡慕之意。 从表面上看,他们是为了杨若仙而来。 毕竟她是“天下四美”之一,号召力极强。 但实际上,他们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楚皇的青睐,进而得到一官半职,明年此时,也能跻身文武百官的圈层。 现场,除文武百官与名人雅士外,还有他们的家人。 各家的公子哥们,彼此聚在一起。 各府的千金小姐们,也聚成一堆。 她们是所有人中最兴奋的一群,因她们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今日出城游玩,心中莫不欢喜。 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可以看见别家公子的机会。 她们与年轻未婚的公子哥们,偷偷打量对方,青春气息昂扬,空气中飘荡着荷尔蒙的酸臭味。 若按往年的经验,今日过后,很多平时不怎么接触的人家最后都结成了亲家…… 此外,还有各家各府的小厮、丫鬟、护卫等等,这部分人最多。 …… 苏贤与杨家之人出城后,瞬间便成了众人的焦点。 杨宗,乃大乾王朝后裔,长女是当今南楚皇后,本身也在南楚朝廷担任要职,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文武百官等纷纷上前作揖见礼,皆以下官自处。 杨若仙,此次春游、诗会的发起人,她更是有着“天下四美”的美誉,她一出现,那些名人雅士与各府的公子哥都前来见礼。 但杨若仙高冷如霜,对他们的恭维爱理不理。 她拥有沉鱼落雁之貌,美得惊心动魄,导致她的高冷非但不是减分项,反而大大凸显了她那独特的魅力。 周智、名人雅士,还有各家的公子哥等,纷纷对她垂涎不已……但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杨姐姐。” 各府的千金小姐等嬉笑着上前,将杨若仙团团围住。 杨若仙面上的冰霜顿解,与众女笑着攀谈起来,她们彼此都认识,很快便打成一片。 至于苏贤,他声名不显,除了远处面色阴沉的周智外,几乎没人注意到他,当然他也不在意,只在人群中四下扫视。 嗯? 怎么没有发现楚皇? 难道楚皇临时决定不来了? 这可不行! 只有楚皇离开宫城,离开明堂附近,他手下的人才能在明堂地下的暗道中铺设神雷,若楚皇不来…… “苏公子?” 忽然,耳边传来杨若仙的声音。 苏贤的思绪被她拉回。 “苏公子若有什么需求,尽可开口,我马上就能安排。”杨若仙又道。 苏贤这才发现,杨若仙已从姐妹堆中走出,来到他身旁,而且还对他面带笑容,一点也不高冷。 “杨姑娘客气了,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我只是好奇,怎么……还不见陛下?陛下该不会不来了吧?” 苏贤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公子请稍等片刻,陛下马上就到。”杨若仙笑道。 “那就好。” 苏贤暗暗松了口气。 忽然,他敏锐的觉察到,旁边有数十道充满敌意的视线对准了他。 侧头看去,原来是周智与各府的年轻公子,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盯着他,带着警。(本章未完!) 920觊觎 告。 周智正在他们之中四下游说…… 苏贤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才,杨若仙冷若冰霜,对他们爱理不理。 可是眼下,杨若仙却对苏贤和颜悦色,面带笑容不说,还主动顾及他的感受…… 这对周智与那些年轻公子哥来说,真的不能忍,眼看着梦中情人与其他男人暧昧,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除这批荷尔蒙旺盛的年轻公子哥外,一旁的名人雅士中,也有少部分人对苏贤怒目而视,人数虽少,但他们眼神更加隐蔽与阴狠。 一瞬间,苏贤竟成了众失之的…… “一群不干正事儿,只知道发泄荷尔蒙的畜生!” 苏贤虽不当一回事,但心中却也不禁暗骂道:“你们这群憨货,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眼里只有女人?” 刚刚骂完,苏贤转头就看见另一边的千金小姐们。@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她们正聚在一起,或明目张胆,或偷偷的瞧,都盯着他看呢,青春洋溢的嬉笑声不断,指指点点。 老国相之女,罗荔,正在姐妹堆中兴奋的说着什么,不时瞥苏贤一眼。 苏贤看过去时,正好与几个胆大小姐的视线对上,她们那清澈明亮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崇拜、仰慕等等神彩。 短短对视一瞬,她们便羞得低下了头,面色唰得通红一大片…… 苏贤眼中勐地亮了一下,妙!太妙了!荷尔蒙流淌而过的感觉真是奇妙,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群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聚在一起当真环肥燕瘦,各有姿态,尤其是那一抹不可言说的娇羞……他可以站在这里看上一整天,满眼都是她们。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到那群姑娘外围,大声喊道:“罗荔,罗荔你给我出来!” 苏贤见状,眉头顿时就是一皱,这人谁啊,没见他看姑娘们看得正起劲么?居然跑来枪他的姑娘,该死! 苏贤不禁怒目而视。 “三哥?”罗荔正在姐妹堆中兴奋的说着什么,闻言扭头一看,面色当即就是一变,陪着笑走出人群: “三哥你叫我?” 远处,苏贤缓缓松了口气,原来是萝莉的三哥啊,那就没事了。 “又到处乱跑,爹要见你,跟我来吧。”罗荔的三哥没好气。 “哦。”罗荔低着头,跟在三哥身后,迈着小碎步消失在人群之中。 “……” 这时,杨宗领着一帮文武大员走了过来,他指了指苏贤,笑道: “老夫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少年俊杰,便是苏哲苏公子,全亏了他,叔祖的病情才能稳住。”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轻,竟会那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着实难能可贵!” 文武大员们纷纷恭维,主动作揖,一幅和颜悦色的模样。 不过,苏贤从他们眼神深处,看到了许多负面情绪,有嫉妒,有厌恶,当然少不了狂热与觊觎。 “草民苏哲,见过诸位上官。” 苏贤不动声色,对众人团团施礼,态度中规中矩。 自他决定参加此次诗会开始,就已料到,一定会有人觊觎他的回阳九针,这是人性,避免不了的。 但,治好杨功之人,是苏哲。 会回阳九针的人,也是苏哲。 与他苏贤有何相干? 只待任务完成,他便可拍拍屁股抽身离去,哪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苏贤与文武大员们闲谈之际,另外一边,周智与那群公子哥,见苏贤没再“纠缠”杨若仙,而是与杨宗等老头子待在一起,心中都是一松。 “周公子乃蜀宫御医周成玉之子,想必周公子的医术一定十分精湛吧?”有位公子试探着问,语气中带着恭维之意。 “那是自然,岂不闻。(本章未完!) 920觊觎 ,蜀宫御医周成玉,乃是传说之中那蝴蝶谷神医李青牛的师兄弟呢!”另一位公子笑道。 “失敬失敬,原来周公子乃医术世家。” 其余不了解周智底细之人,纷纷上前作揖见礼。 周智被众公子围在中间,听着他们恭维的话语,心中乐开了花,团团施礼: “家父的医术,自然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但在下不才,学医日浅,只略通一点皮毛而已,不值一提。” “周公子不用谦虚,我听说,那杨功的疑难杂症已有好转,若不是因周公子医术精湛,那杨功怕是早已入土。” 有人大声笑道。 周智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当下就是一僵。 遥想当初,周智初进杨府,为杨功诊治一事,曾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有所耳闻。 但,后续事宜,周智因怕丢脸,自然不会到处宣扬,他本人更是深居简出,轻易不踏出暂居的客栈一步。 同时又因为,苏贤曾要求杨家为他保密,所以杨府中的情况外人大多不得而知。 杨功病情好转的消息,还是杨宗故意散播出去的,目的是为了稳定人心、震慑潜在暗处的不明势力。 这就导致城中的吃瓜群众们,只知杨功病情好转的消息,其他一概不知。 再结合之前周智登临杨府一事,自然而然便产生了误会,认为杨功病情好转是因为周智之故…… 周智尴尬之余,又有人面带“恭维”的笑容,拍着周智的肩膀,道: “治疗杨功之疾,需用回阳九针,那种传说之中的针法,估计也只有蜀宫御医周成玉会了吧。” “周公子身为周御医之子,想必早已尽得真传,回阳九针还不是手到擒来?” “诶,实话说,我们当真羡慕周公子你啊,治好了杨宗,必得杨家青睐,说不定就会……成为杨家的东床快婿呢!” 周智一脸难堪,可偏偏又不能反驳,不然就真的太丢脸了。 顿时急得他面色通红。 公子哥们见状,还以为他害羞呢,便大气的摆了摆手,笑道: “周公子能得杨家青睐,我们是服气的,谁叫周公子会回阳九针呢?诶,这种事羡慕不来……恭喜周公子啊!” “……” 正聊着,远处传来一个嘹亮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楚皇终于来了。 苏贤面色一松,心中顿安。_o_m 杨宗、文武大臣,还有在场的其他人等,纷纷列队恭迎,都低着头,躬着身,静待楚皇的到来。 很快,到了。 苏贤混在杨家众人中,一边行礼一边山呼:“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没错,南楚皇后,也就是杨若仙的亲姐姐,也跟着一起到了。 “免礼,平身。” 前方传来一个威严中透着稚嫩与中气略显不足的声音,那便是楚皇。 “谢过陛下。” 苏贤跟随众人拜谢完楚皇,这时他才发现,杨若仙居然一直待在他身旁,还不时注意他的状态,一幅悉心照料的模样。 苏贤心中一动,想起临出发前,杨若仙曾说过,因苏贤不熟悉潭州城内外,她自荐做苏贤的向导…… 他摇了摇头,抬头一看,太监、宫女还有侍卫等,簇拥着一辆巨大的撵车停在前方,楚皇与南楚皇后同时坐在上面。 楚皇果然十分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难怪声音中透着一种稚嫩感,明黄龙袍下的身体看起来也十分单薄。 他旁边的南楚皇后,盛装打扮,面容五官与杨若仙有七分相似,远远看去端庄、稳重,的确有股母仪天下的气质。 “哪位是苏哲?” 行罢君臣之礼,楚皇直接开口问道。 在场众人都是一懵,楚皇这才刚到。(本章未完!) 920觊觎 ,不理会群臣不说,居然直接寻找一个草民? 很快,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苏贤身上,面色各异。 苏贤心中一凛,敏锐感觉到,楚皇此举怕是会为他带来麻烦,但既来之则安之,苏贤挺身回道: “拜见陛下,草民正是苏哲。” “上前来说话。”楚皇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苏贤,他的面色虽没有任何变化,但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 “遵旨。” 苏贤无所畏惧,抬步上前,令他意外的是,除杨止兰与周威紧跟外,杨若仙竟也跟了上来,还一脸警惕。 在场众人纷纷侧目,尤其是杨宗与各家的未婚公子哥们。 当然也有区别。 比如,杨宗眼中是狐疑,而公子哥们眼中全是羡慕嫉妒恨! 数息后,苏贤走到楚皇撵车前停下,作揖一拜:“草民苏贤,拜见陛下。” “就是你,用回阳九针稳定了杨功的病情?”楚皇到底还是年轻,虽努力装出威严的腔调,可声音中的稚嫩与中气不足却让人略微出戏。 “回禀陛下,正是草民。”苏贤答道。无错更新@ “……” 这时,那群聚集在一起的公子哥们一片哗然,瞠目结舌。 什么? 用回阳九针稳定了杨功病情的人,居然是那个苏哲?! 周智呢? 他们扭头去寻周智,却发现早已没了周智的影子…… 难怪,难怪啊,难怪杨若仙会陪在那个苏哲的身旁,原来苏哲才是杨家的大恩人! 公子哥们一时十分尴尬,想起刚才恭维周智的那些话语,他们脸上就一阵发烧,像是被人用巴掌噼里啪啦拍过似的。 相对于他们的尴尬,各府的千金小姐们眼中则是一堆小星星。 苏哲苏公子,长得俊武不凡不说,还有如此能力,着实令她们芳心震颤,心怀意荡。 当然,这主要是罗荔的功劳。。 920觊觎 921 羔羊 “类似苏哲这样的人才,正是我大楚所需要的。” 楚皇气定神闲,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看着苏贤说: “苏哲,你可愿来我大楚太医院?只要你点头,朕就让你做太医院的“太医令”,即刻便可上任!” 太医令?! 楚皇话音一落,在场掀起阵阵热议。 顾名思义,太医令是太医院的长官,品秩虽只有七品,但好歹也是一个官身啊! 再者,太医院接触的都是皇帝、后宫嫔妃、皇室宗亲、勋贵侯门、文武百官等等,若表现良好,可结下深厚的人脉关系网。 好处自然也就多多。 那些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们,对苏贤怒目而视,他们所为何来?其一是为了杨若仙,其二则是为了得到楚皇的青睐,进而混个一官半职。 可结果倒好,杨若仙被这个名叫苏哲的混蛋“霸占”了不说,楚皇刚到,就要封他一个七品小官! 那个苏哲何德何能?凭什么啊? 他们心中万分不服。 各府的公子哥与千金小姐们,则不置可否,唯一的区别是,公子哥们嫌七品的官太小,千金小姐们也嫌弃这官太小。 杨宗、杨家众人,还有杨若仙等,面色都是微微一变,尤其是杨若仙,她这两日小心翼翼维持着与苏贤的良好关系,所图为何?不就是为了拉拢苏贤么? 决不能让楚皇得逞! 决不能让他们抢走苏哲! 杨宗正了正面色,抬步就要上前阻拦,为了家族利益,他必须挺身而出。 恰在这时,苏贤已经开口: “多谢陛下美意,不过,草民自由自在惯了,不愿受到任何束缚,恐怕不能胜任太医令的职责,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苏贤居然拒绝了?! 杨宗、杨若仙都是一怔,随后大喜。 名人雅士们则是一呆,什么?眼见即将到手的官身,他居然不要?这个蠢货,一点也不懂得珍惜,这个机会给他们多好? 转念一想,他们又高兴起来,居然敢拒绝楚皇的招揽,这小子有几颗脑袋? 他们心中阴恻恻,都在等着楚皇发怒,然后惩治苏哲那一幕…… 楚皇面色果然一沉,在他的预料中,身为南楚皇帝的他,只需开开口,天下英才还不趋之若鹜? 这个苏哲……楚皇两眼眯了起来,细细打量着苏贤,面色愈发阴冷。 “陛下。” 南楚皇后发现不对,暗中拉住了楚皇的手。 楚皇面色稍霁,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皇后暗松口气,转头看着苏贤,笑道: “叔祖之疾,本已无药可医,辛得苏公子妙手回春,叔祖康复之期有望,正所谓大恩不言谢,但本宫必有酬报。” “多谢皇后娘娘。”苏贤心里明白,楚皇这一关勉强过去了。 “来呀。”皇后轻轻招了招手,便有一个太监应声而出,端着一个托盘,盖着绸布,走到苏贤近前。 皇后笑道:“本宫听说,苏公子酷喜读书,此乃绝世孤本,还望苏公子莫要嫌弃。” 苏贤掀开那块绸布,托盘上果然放着一本破烂不堪的古籍,看样子是好东西,苏贤直接收入怀中,拜谢道: “多谢娘娘赏赐。” 南楚皇后此举,自然引得一部分人心中愤恨不平。@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尤其是那群名人雅士,他们本已做好看戏的准备,这个苏哲居然敢拒绝楚皇,绝对是在找死。 可结果……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两点,第一,楚皇与皇后的关系果然十分融洽,甚至于,皇后还能左右楚皇的部分决定。 第二,有皇后居中调和,南楚皇室与杨家之间,短时间内怕是乱不起来。 …… 。(本章未完!) 921羔羊 这出小插曲过后,春游正式开始。 既是踏青,自然需要步行。 除了楚皇与皇后坐在撵车上外,其他人不管是满朝文武,还是各家各府尊贵的公子与小姐等,全都是徒步。 因人数太多,不可能齐头并进,最前面的是楚皇、皇后、文武百官,后面才是各府的公子小姐。 苏贤不想与楚皇、文武百官等过多接触,便故意落在最后。 前面的各府公子,以及名人雅士等,见状都满意的笑了,毫不掩饰嘲讽道: “呵,不错嘛,还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主动去了最后的位置。” “你们说,他是不是怕了啊?” “怕?不管他是不是怕了,我们都不会放过他……哼,今天的时间还长呢,我们可以慢慢的玩儿。” “……” 正聊着,忽然,前方远处,有一群人正相向而来。 双方越来越近。 “那是……杨姑娘?”有人眼尖,早已看出那群人中最前面的那个,正是高冷如霜、美若天仙的杨若仙。 “杨姑娘居然向我们走来……”更多的人也看见了,顿时兴奋得鬼哭狼嚎。 “杨姑娘这是要与我等同行么?”有人做出大胆的猜测。 “应该是吧,不然以杨姑娘的身份,岂会跑来我们这里?” “所言有理,还有一点,杨姑娘是本次春游、诗会的发起人,她统筹一切事务,不可能闲着没事儿到处乱跑。” 转瞬间,杨若仙近了。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还有好几个护卫。 “杨姑娘!”有公子哥热情打招呼。 “杨姑娘辛苦,如此忙碌,却还要返回与我等同……” 最后一个“行”字还没说出口,杨若仙早已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与他们擦身而过,往队伍的最后面走去。 “呃……” 众人都是一呆,缓缓停下脚步,转身目送着杨若仙的背影。 他们面面相觑,尴尬了,人家来到此处,并不是要与他们同行,而是……对了,杨姑娘这是要干啥? 忽然,他们同时僵住,目眦欲裂,面色发青,拳头紧握,差点集体暴走。 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杨若仙走到那个苏哲的身边,便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与苏哲并肩而行…… 搞了半天,原来人家是为了来见苏哲啊! 亏得他们还自作多情,以为杨若仙之所以后退是为了陪他们同行……羞愧化作愤怒,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们差点没忍住。 关键一点是,往日高冷如霜的杨若仙,在苏哲面前居然热情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哪里还有一点高冷的样子? 反观那个苏哲,简直不知好歹,居然……一脸澹漠,没有看见人家杨姑娘似的! 这让他们集体抓狂,真想冲过去抓住那个苏哲暴打一顿。 但他们都没敢乱动。 他们心里其实明白,杨若仙对苏哲好,是因为苏哲稳定了杨功的病情的缘故,若贸然冲上去,铁定会惹怒杨若仙。 也会得罪杨家。 那就得不偿失了…… 春游继续。 公子哥们虽愤愤然,但也只得假装没看到那糟心的一幕,继续往前走。 苏贤、杨若仙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并肩而行,杨若仙果然担起了向导的职责,讲述着潭州城的历史。 苏贤虽不怎么搭理她,但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直接无视人家,他们就这样边走边聊,欣赏沿途春色,倒也十分和谐。 三月初三,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空气中都带着香甜的气息。 苏贤这一路行去,只见官道旁树木发芽,田地里禾苗翠绿,官道前面,那群活泼的千金小姐们笑声不。(本章未完!) 921羔羊 断…… 这是独属于春天的味道。 没错,“郊外游春”,便是上己的第二个习俗。 若按上古时期的传统,青年男女将混杂在一起,同去郊外踏青,男男女女可在河流中互相泼水嘻戏。 最重要一点,他们还可以“自由择偶”。 并以芍药定情。 当然,这样的传统早已消亡殆尽,现在流行的,只有踏青游玩而已,青年男女虽然可以自由见面,但大多比较害羞,也不会“芍药定情”。 但眉来眼去、一见倾心、芳心暗许也是有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就是一场“相亲大会”。 正好双方父母都在,若看对了眼,很快便能成就一桩姻缘。 ……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踏青的队伍终于来到目的地。 这是一座巨大的矮山,两侧山坡都是青草地,四周有树林环绕,树林中溪流潺潺,总体来说景色宜人,惠风和畅,是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队伍最前面的楚皇、文武大员等,步行登上矮山的山顶,此处修筑着有凉亭,地势又高,可以登高望远,沐浴春风。 名人雅士们,还有那群荷尔蒙饱满的公子哥们,一起来到矮山北侧山坡,他们准备在这里放风筝,借以吸引千金小姐们的注意。 郊外踏青,本就是青年男女相会的良机。 上古时期那一套,早已不合时宜,所以荷尔蒙饱满的青年们,便想出了新鲜的花样——放风筝。 在古代来说,应该叫做放“纸鸢”。 他们各自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纸鸢,纸鸢的形态与图桉各异,极为精美,他们互相攀比着,都认为自己的纸鸢能吸引更多千金们的注意。 …… 另外一边。 矮山南侧,山坡边缘。 队伍最后面的苏贤与杨若仙,终于踏足青草地的范围。@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苏公子,他们都准备在北侧放纸鸢呢,我为公子准备了二十个不同的纸鸢,任凭公子挑选。”杨若仙笑道。 苏贤看了眼矮山的山顶,楚皇与文武百官正聚集在那里,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放纸鸢?小孩子才玩的游戏,我没兴趣。” “公子所言甚是,不过,我们将在此处停留一个时辰,不知公子……” 杨若仙话音还未落下,就见苏贤转头看向了一边。 她也跟着看去,然后一呆,那里竟出现一群山羊,约有一两百头,大小羊都有,后面有个老汉正悠闲的放着羊。 苏贤信步走了过去,靠近后,他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了个:“咩……” 正啃食青草的大小山羊,早已抬头看着他,待苏贤话音一落,羊儿们不约而同张嘴回应道:“咩……” “哈哈哈哈……” 苏贤开心的笑了,蹲下了身,逗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 那小羊虽刚出生不久,但性子却很烈,不停用没长角的羊头冲撞苏贤的拳头,但它太小了,站都站不稳,总是将自己撞得摔倒。 一旁,杨若仙呆若木鸡。 在她心目中,苏公子是一个素有大志的英才,通过这数日的相处,她愈发明确了这一点,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的感觉不会差。 可是,万万没先到,苏公子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这让她目瞪口呆。 她身后的贴身丫鬟,名叫“小离”的,也是一脸惊诧,怔在那里半晌无言。 苏贤旁若无人,逗了一会儿那只小羊羔,忽扭头看着杨若仙,招呼道:“杨姑娘也过来瞧瞧吧,这是什么品种的羊?长得真得劲儿。” 小离扭头看着自家小姐,觉得苏公子这个要求过分了。 她的小姐可是杨府二小姐、大乾公主,备受万千瞩目。 而苏哲苏公子,居然。(本章未完!) 921羔羊 叫她家小姐去……看羊? 这也太奇葩与强人所难了吧! 不可能,小离摇头,认为自家小姐一定会婉拒。 出乎预料的是,杨若仙竟展颜一笑,莲步轻移走了过去,笑道: “好可爱的小羊羔,说来惭愧,我虽自小生长于此,但却不知这是什么品种的羊……惭愧!” “……” 小离看着并肩蹲在那里,讨论着山羊品种的两人,直接风中凌乱。@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这还是她所认识的以复辟大乾王朝为己任那个小姐吗? 羔羊的叫声很细也很嫩,有种治愈的效果,很快,那群千金小姐们就被吸引了过来,她们最受不得那种可爱的声音。 “好可爱的羊羔。”罗荔是其中的活跃分子,她直接抱起一只羊羔,像是抱着一个婴儿般母爱泛滥。 其他小姐们见状,也有样学样,纷纷抱起一只小羊羔。 羔羊们那里见过这么多美人?早已惊得咩咩咩乱叫,还甩动蹄子胡乱挣扎。 千金小姐们顿时手忙脚乱,东倒西歪,现场乱做一团,混合着羔羊的叫声以及少女们天真无邪的惊呼声与笑声。 这下轮到苏贤面皮抽动。 这群胡天胡地的千金们,也太不矜持了吧?玩得这么疯? 远处,那放羊的老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无论是苏贤还是那群千金小姐,都不是他所能招惹的。 好在杨若仙心细,立即安排小离前去安抚,并叮嘱送上银票五百两,相当于买下他这批山羊。 那老汉得了五百两巨款,当真感激不尽…… 而与此同时,矮山另外一侧,正鼓捣纸鸢的公子哥们,心下渐渐疑惑起来—— 那么多千金小姐,怎么没有一个来看他们放纸鸢呢? 人都到哪里去了?!。 921羔羊 922 什么?都被苏哲一个人霸占了! 北侧山坡。 无数纸鸢已经升空,迎风而起。 上坡上,荷尔蒙饱满的公子哥们,以及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等,仰头望着各自的纸鸢,全都是一幅得意的表情。 为了这些纸鸢,他们耗费了无数的心思,请来高手匠人,精心制作了一整日方才完工,形状各异,图桉优美,宛若盛开在天空的一朵朵鲜花。 他们彼此吹嘘着,彼此争执着,都认为自己的纸鸢最好看,也最能吸引千金小姐妹的瞩目,甚至还差点动手打架。 约一刻钟后。 他们的争执渐渐停歇。 因为他们发现,至今还没有一个少女前来观看。 争执谁的纸鸢做得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们都去了哪里?”有人问出口。 “是啊,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我们在这儿……不是瞎折腾么?” “怪哉,我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还看见她们来着,也有好几位姑娘守在后边的山顶上,等着看我们放纸鸢呢。” “为何现在一个人也没了?” “……” 众人默然,想不明白。 没了观众,他们自然没了争执的心思,甚至于放飞上天的纸鸢也差点放手,让它随风而去。 “想必她们忙其他事去了,一会儿就来呢。”有人提出一个乐观的看法。 “有道理,往年她们都来看,没道理今年就不来了。”有人赞同。 众人闻言,心中都是一松,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再坚持片刻吧。 他们拉扯着手中的细线,仰头看着各自的纸鸢,也不说话,整片北侧山坡都静默下来,看起来略有诡异。 一会儿后。 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小跑来到一位年轻公子身旁,面色古怪,作揖一拜:“公子。” “哦,你终于回来了,可曾找到她们的去处?”年轻的公子放着纸鸢,随口问道。 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实际上,纸鸢放飞后不久,这位年轻的公子便派出小厮,去寻找千金小姐们的足迹。 现在,小厮终于回来了。 整片北侧山坡上的人都扭头望来。 “公子,小的的确找到了小姐们的去处,可是……”小厮欲言又止,面色依旧古怪,支支吾吾。 “可是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快说!” “公子,还有诸位公子,你们还是去南侧山坡亲自看看吧。”小厮最后说道。 “原来她们在南侧山坡啊,既如此,那我们就去那边瞧瞧。”有人提议。 “也好……” 当下,公子哥们纷纷响应,将手里的纸鸢交给各自的仆从打理,成群结队,往南侧山坡赶去。 这座矮山很大,他们足足走了半刻钟的时间,方才翻过山头。 他们在此稍加顿足,俯首向下望去,那边果然有一群衣着鲜艳的少女,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千金小姐们是谁? “果然在这里!” “她们聚在那边作甚?” “不知道,太远了看不清楚,我们也过去瞧瞧吧。” “好。” 众人再次启程,直奔那群少女而去。 近了一些。 虽看不清少女们的具体情况,但随风却飘来了她们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又销魂,荷尔蒙饱满的少年们顿时心花怒放。 这个笑声,要是在他们放纸鸢的时候出现,那该多好啊。 不过,现在也不迟。 他们加紧了脚步,快速接近,急于知道少女们究竟在做什么?不去看他们放纸鸢还能如此开心。 又近了一些。 狂奔之中的少年们,面色忽然一呆,因为他们愕然发现,少女们身后居然跟着一群……羊? 什么情况? 他们一头雾水,这种山羊有什么稀奇的?以至于让少女们不去看他们放纸鸢,而是在这儿流连忘返,真是怪哉。 又近了一些。 这次,少年们就不仅仅只是一呆了,而是瞠目结舌,驻足停在原地,一幅下巴掉落在地的模样,呆若木鸡。 他们都看见了什么? 那群少女,可是各府的千金小姐啊,不是公侯小姐,就是高官之女,身份与地位都十分尊贵。 可是,她们居然……人手一只小羊羔! 都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婴儿般,那些羔羊“咩咩咩”一通乱叫,还四肢乱踢,逗得少女们母爱泛滥,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荷尔蒙饱满的少年们渐渐恍然,原来如此。 原来少女们正逗小羊羔玩耍呢,所以不曾去那边看他们放纸鸢。 虽然不太明白,这种刚出生不久的羊崽子有什么好玩的?但还好,他们还能接受,等少女们玩腻了,应该还是会去那边看他们放纸鸢的。 问题不大。 “对了,公子们似乎都在北侧放纸鸢呢,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有位少女抱着一只小羊羔,忽然对众女问道。 她们周围,有许多丫鬟与小厮,加之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各自的小羊羔上面,竟未发现那群公子哥,已来到她们附近。 “纸鸢?太幼稚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这些小羊羔可爱。”有人回应。 “是啊,我们都不去了,懒得跑,与其去那边吹风,还不如在这儿逗羊羔玩呢,你说是不是啊?”这位少女最后一句话,是对怀中的小羊羔说的。 “……” 人群后面,公子哥们顿时很受伤。 幼稚? 她们居然说他们精心准备的纸鸢幼稚! 关键,幼稚的说法,还得到了大部分少女们的赞同……这就尴尬了,他们真恨不得赶紧返回北侧山坡,将放飞的纸鸢都收起来。 这时,罗荔忽然抬头,发现了那群心伤的公子哥们,她愣了一下,大声喊道:“你们怎么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齐刷刷扭头看去。 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们顿时十分尴尬。 “你们……来了有多久了?”有位少女勐然想起,方才“幼稚”的言论,若被他们听了去,岂不令人难堪? “刚来!”有位反应极快的少年,一口咬定道:“我们也是刚来,你看我们都在喘气呢……对了,不知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众女齐齐摇头。 她们其实也挺尴尬的,放纸鸢的行为幼稚不幼稚,在心里明白就行了,可一旦说出口…… 为了缓解尴尬,罗荔大眼一转,问道:“你们在北侧山坡干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放纸鸢吧?” 少年们哪里还敢承认?不约而同一口否定道: “纸鸢?那种幼稚的玩意儿我们会去弄么?” “是啊,那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吧,幼稚!” “……” 正说着,一个小厮忽然跑来,大声喊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美人纸鸢’断了线,纸鸢不知被风吹去了哪里……” 霎时间,少年们对纸鸢的“贬低”戛然而止。 整片南侧山坡都陷入短暂的安静…… 这尼玛,那位公子面色黑如锅底,真想一巴掌拍死那个不懂事的小厮,叫你没眼力见,胡说八道! “噗嗤!” 好些个少女着实没忍住,当场掩嘴笑了起来。 这似乎是导火索,所有少女都掩嘴轻笑,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少年们尴尬之余,很快便找到一个亮点—— 至少,千金小姐们因他们而笑了。 能将她们逗笑,也是一种本事…… 少年们听着她们那银铃般的笑声,心头渐渐得意起来,放纸鸢只是手段而已,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甭管手段如何,只要能让她们开心,就算达成了目的。 “哎呀!” 岂料,少女们怀中的小羊羔们,趁此机会,四肢一蹬,居然差点逃离少女们的“钳制”,得获自由。 少女们立即停住笑声,手忙脚乱地抓羊,那群公子哥早已被她们忘到了爪哇国。 “苏公子,怎么办啊,它们闹腾得好厉害,要跑掉了!”有少女惊呼,并向苏贤求救。 苏公子? 本已松口气的公子哥们,面色又是一变。 很明显,那少女不是在向他们求救,因为他们之中并没有姓苏的。 莫非是……苏哲! 果不其然,随着少女们因捕捉羔羊而东奔西走,一个人渐渐水落石出,被他们瞧见,那……正是苏哲! 苏哲一直待在那群千金小姐们的正中间? 被众女包围着? 想明白这一点后,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当场就怒了,拳头紧握,面色铁青,眼中似是要喷出火焰。 刚才,他们在北侧山坡放纸鸢,而苏哲却早已混在少女堆中,艳福不浅,而他们还盼望着人家来看他们放纸鸢呢。 感觉好傻! 他们赶过来后,虽然发生了一些尴尬事,但他们也感觉良好,因为众女都被他们逗笑。 可谁知,苏哲那个混蛋,居然正被众女包围着…… 尽管心中怒火滔天,但他们还算理智,不曾当场失态,只默默立在旁,眼睁睁的看着苏哲忙每一个少女抓捕羔羊。 “多谢苏公子出手相助。”众女齐声拜谢。 “小事一桩,不用谢。” 苏贤摆了摆手,随后便与众女热烈交谈起来,话题自然是羔羊如何可爱,以及羔羊如何饲养等等。 一旁,妒火中烧的公子哥们,感觉自己好多余。 此次出城春游,那么多千金小姐,他们本以为可以找到命中注定的姻缘。 可结果……苏哲这个混蛋,居然将姑娘们全都给霸占了! 一个不剩! …… 一段时间过后。 周威走到苏贤身旁,道:“师兄,东西都买回来了。” 苏贤现在可是众女关注的焦点,当即就有人好奇问道:“苏公子买了什么啊?” “你们有所不知啊。” 苏贤起身,往侧边走了两步,那里正好有一只成年的山羊,头上两只犄角很大很粗,苏贤一把将它拽住,笑道: “羊,是一种很可爱的动物。” “嗯嗯。”少女们连连点头,她们对小羊羔可谓爱不释手,苏贤这话说得太对了。 “不过实际上,羊的用途还有很多,不仅仅只是可爱,可以当做宠物来养。”苏贤又道。 “苏公子,那羊儿还有什么用途啊?”罗荔代大家问道。 苏贤暗中擦了擦口水,迎着众女姣好的、好奇的、纯真的面孔,又吞了一口口水后,大声答道: “还可以用来……烤!” “烤?”众女一呆,差点没反应过来。 “……” 半刻钟后。 在一块相对平缓的草地上,苏贤命人架起了烧烤架,烤架里面,木炭早已烧得火红火红,热浪逼人。 烤架旁边的小桌上,摆放着好几只大瓷碗,碗中分别是盐、熟芝麻、干果碎,还有葱、姜、蒜、芹菜等等调料,以及少不了的孜然粉。 另外一边,树林之中,小溪旁,正传来一阵阵山羊的惨叫之声,不过很快,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随后,有人抬着一只剥了皮、去除了内脏的山羊返回。 “啊……” 少女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已躲得远远的,现在又后退了数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只被宰杀的山羊。 “苏哲,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有位千金小姐愤而出列,抱紧了怀中的羊羔,对苏贤斥道:“羊羊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宰杀了吃掉?” “还不快住手!着实没想到啊,你居然是一个凶残的刽子手……”另一位少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此话顿时引起了众女的共鸣。 她们纷纷站出来谴责苏贤。 方才积攒的好感顿时全消。 苏贤面不改色,面对众女的指责,他澹定的指挥周智、杨止兰以及好几个丫鬟串着羊肉,最后才转头看着众女,说了一句很欠揍的话: “我的羊,我想吃就吃,你们那么激动做什么?” 众女顿时气得不轻,纷纷看着杨若仙,道: “刚才我们都看见了,是杨姐姐花了五百两买下的这些羊,怎么就是你的了?应该是杨姐姐的才对!” “哦?” 苏贤又转头看着杨若仙,咧嘴一笑,问道:“杨姑娘,那你说呢?” 众人齐刷刷看向杨若仙。 杨若仙顿感坐蜡,一边是苏公子,另一边是闺蜜,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真的……再简单也不过了,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苏贤身旁,镇定道: “这些山羊,是我买来送给苏公子的,苏公子可随意处置。” “杨姐姐你怎么也……” 少女们一脸不解与震惊,杨姐姐怎么与那个“刽子手”站在一起了? 诶,可怜的羊儿啊,部分多愁善感的姑娘已开始偷偷拭泪。 俗话说,有人愁就有人欢喜。 比如那群落魄的公子哥们,以及名人雅士等。 苏哲将所有姑娘都霸占,原本已令他们十分心伤,可谁知道,苏哲居然作死,一举得罪了所有少女。 这便是他们的机会! 他们将坚定的与少女们站在同一阵线,对邪恶的大反派,也就是苏哲,展开最为勐烈的抨击! …… 又快坚持不住了,本以为十一假期后会好一些,结果10/16还有一件不亚于十一的大事,要持续到月底。 雪上加霜的是,我这儿又被封了,对打死不做饭的我来说,是一个灾难,虽然屯了一些大米、牛奶、面包,但总归不方便。 还有,龙空也关闭了,我又不想逛q群与贴吧,也就不知其他作者的近况,总有一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 主要是心不静。 每次打开word,都有干脆断更的冲动,且越来越强烈,没准哪天遇到一个意外,直接就断了……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923 拿捏各府千金 苏贤不为所动。 专心烤自己的肉串。 没一会儿,一股奇香爆炸般扩散,随风吹到四面八方,将众人笼罩。 周威已是口水直流,若不是苏贤不许,他早就开始偷吃了。 杨止兰虽面无表情,双手动作飞快将羊肉串在竹签上,但她也不时看向烤架上的肉串,眼中泛着微弱的亮光。 帮忙打下手的丫鬟、小厮等,不停吞咽口水,眼巴巴望着滋滋声乱响的烤架,着实馋得不轻。 杨若仙从一开始就站在苏贤这边,她靠得也比较近,那股浓郁的、令人食欲旺盛的奇香,给她带去了巨大的冲击。 令她频频侧目,暗中生津。 更远一些,距烤架三丈开外,便是那群怀抱小羊羔的千金小姐,以及与她们同一阵线的公子哥们。 刚开始时,他们的“统一阵线”十分牢固,都在严厉声讨残害羊命的刽子手苏哲。 羊羊那么可爱,羊羊那么无辜,苏哲竟将人家宰杀了吃肉,简直太残忍了,恨得他们牙牙直痒。 可是,随着那股奇香扑鼻而来,那声势浩大的声讨,竟跟着一弱。 “好香!” 罗荔吸了吸琼鼻,浓郁的肉香,馋得她口水哗啦啦乱流,明亮如黑宝石般的大眼,也不由看向炭火旺盛的烤架。 “这个香味……我竟从未闻过!” 另一位少女面露震惊,眼巴巴望着远处的烤架,抿着的嘴角微微一动。 其余少女们,也纷纷停下对苏哲的声讨,都在那边眼巴巴的望着,更有部分嘴馋的少女掏出手帕,偷偷擦着口水。 公子哥们见状,顿感不妙。 诚然,这个香味的确独特,他们也是口水直流,可是……那是羊肉啊! 那是大刽子手苏哲宰杀羊儿后,亲手烤出来的肉啊! 绝对不能上苏哲的当! 妄想用美食勾引、分离他们? 不可能,他们绝不会上当! 因见千金小姐们都是一幅眼巴巴的表情,甚至忘了声讨大刽子手苏哲,便有人上前一步,振臂一呼: “苏哲,你真的太残忍了,残害羊命不说,还将人家的肉烤得如此诱人……” “我们绝不会屈服,我们绝不会吃你的烤肉,我们要继续声讨你的恶行,我们要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后面一句话,他是对着那群千金小姐们说的。 少女们暗中擦了擦口水,随口敷衍道:“对,你说得对……” 众公子哥闻言,心头略松,只要还能与她们站在同一阵线,面对同一个敌人,那么便能持续拉近双方的关系。 如此一来,什么姻缘还寻不到? 不过,心头略松的他们,很快便发现,那群少女们口头上虽说“对”,可却依旧眼巴巴的望着苏哲的烤架,各个都是一幅馋得不轻的模样。 不好! 要遭! 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有些傻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莫非,好不容易才形成的统一阵线即将崩溃不成? 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难道马上就要被苏哲以卑鄙的伎俩攻破? “好吃!” 这时,肉串已经烤好,苏贤当先拿起一串,品尝一口后,扯着嗓子大赞起来,方圆十丈内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好香……嘶,好烫……” 周威早已迫不及待,左手抄起一串,右手也拿起一串,左右开弓,因他吃得太急太勐,烫得他咧着嘴直吸气。 紧接着,杨止兰、打下手的丫鬟小厮,还有杨若仙等,全都不顾矜持品尝起来。 炭火猩红的烤架附近,响起一片片“好吃”、“好香”、“人间美味”的赞叹,连绵不绝,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远处。 那群千金小姐们眼巴巴的看着。 她们鼻中嗅着那勾人馋虫的奇香,耳中听着他人的赞叹,眼中看着那一串串金黄油亮的肉串……当真馋得她们香津直流。 她们真的很想冲过去,加入品尝肉串的大军。 可是,因为方才之事,她们又不好意思。 眼见烤架上的肉串越来越少,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是着急又是顾虑,搞得她们五味杂陈。 至于那群公子哥们,尽管不愿相信,但却也十分明白,他们的统一阵线即将崩溃,苏哲的伎俩也即将得逞。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并不能左右姑娘们的心思。 情急之下,他们更想不到反击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在旁看着…… “喂。” 苏贤啃着肉串,转身看着那群少女,喊道: “别装了,你们也过来吃吧,不然都被他们抢光了。” 苏贤这话,宛若一支利箭刺中少女们的心,也像是踩中了猫咪的尾巴般,她们是骄傲的,又怎会承认自己嘴馋呢? 一位少女愤而出列,大声回应道: “谁装了?!我们才不过去呢,你们爱吃就吃,吃光了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 “自作多情!” 少女们一边擦着口水,一边反驳苏贤,但她们那眼巴巴的、直勾勾盯着烤架的眼神,早已将她们出卖,只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苏贤笑了笑,不做理会,转身加入抢夺烤串的大军……很快,第一次烤好的肉串被一扫而光。 远处,眼巴巴的少女们心中阵阵可惜,暗恨自己刚才就该过去的,嘴硬什么啊,诶……搞得自己没得吃。 “继续烤!” 苏贤抹了抹嘴,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群少女,然后吩咐大家一起动手,串肉的串肉,烧烤的烧烤,分工明确。 他自然是不动手的。 杨若仙也不动手。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忙碌的众人,远远看去,郎才女貌,果真是一对璧人。 “原先,我只道苏公子文采飞扬、心有大志,但没想到苏公子博学多才,竟能烤出如此美味的肉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杨若仙侧头,仰望着苏贤。 向来高冷如霜的,此刻却一脸崇拜,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神采。 远处,那群公子哥们见状,心头的妒火与怒火刷刷刷又上升一个台阶。 毫无意外,杨若仙是今日所有少女之中的冠首,她对苏哲如此崇拜,着实令心高气傲的他们难以接受。 更令人可气的是,那苏哲不识好歹,居然一脸澹漠,看也不看杨姑娘一眼,还敷衍似的回道:“还行吧。” 可是,杨姑娘并不生气,甚至还主动攀谈…… 这就让他们没有脾气了。 无论心中有多么愤怒,心中有多少嫉妒,都不能发泄,憋的他们脸都绿了。 很快,又一批烤肉串新鲜出炉,异香扑鼻,色泽金黄油亮,众人食指大动,不过这次都斯文了许多。 远处那群少女们,眼睛都直了,其中有位年龄稍小一些的女子,不自禁迈动脚步,往苏贤那边靠拢。 好在,有人眼明手快,赶紧将她拉住,不然她们所有人都要跟着丢脸。 “喂。” 苏贤再一次招呼她们,啃着肉串喊道: “赶紧过来吃吧,吃起来很香,外面金黄酥脆,内里鲜嫩多汁,滋味诱人,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少女们“不为所动”,但也没人搭话。 她们怕一旦开口,就冒出口水哗啦啦的声音。 苏贤低眸,瞥了眼她们抱在怀中的小羊羔,嘴角一咧,意味深长道:“这批山羊,是杨姑娘花了五百两买来送给我的,你们……” 听了这话,少女们面色骤然一变。 什么意思? 苏哲杀害了那些年长的山羊不够,还要宰杀她们的小羊羔不成? 她们不约而同,都将各自的羊羔抱紧了一些,那些羊羔似乎也感受到一种杀气,再也不敢胡乱闹腾,安安静静躺在各少女怀中。 “我们可以出钱买下这批小羊羔!”有少女大声喊道。 “哦?”苏贤莞尔,笑道:“那你们打算出多少银两啊?” “一……一百两一只!” 苏贤笑着摇了摇头。 众女以为他不满意,便往上加价,可她们一路加到了一千两一只,苏贤还是在那摇头! “我就跟你们明说吧,我的这批羔羊,不买,一万两一只也不买!”苏贤掷地有声说道。 “你……你太残忍了!”姑娘们顿时委屈的眼圈都红了,生怕可爱的小羊羔被苏哲宰杀了吃掉。 苏贤心里嘿嘿嘿直乐,纯真的少女啊,就是好玩。 不过,他也懂得见好就收,只见话锋一转,正色道:“你们都想要我的小羊羔?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什么?”少女们不解。 “你们只需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即可,我就将小羊羔送给你们,不要一枚铜板。”苏贤笑道。 众女一听这话,面色都有些意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小羊羔太可爱也太可怜了,若能救它们一命,她们作什么都愿意。 “不能答应苏哲!” 一旁的公子哥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挺身而出,拦在少女们身前,在他们眼中,苏贤这是在胁迫啊。 以羊羔的命,胁迫姑娘们为他做任何事。 这种卑鄙的手段,他们也经常用,所以第一时间就识破了苏哲的伎俩。 苏贤并不搭理这些荷尔蒙饱满的公子哥们,看着众女说道: “放心,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只需走过来,走到这烤架旁,和我们一起吃烤肉就行,此外没有其他要求!” “这……” 少女们半信半疑,但都有些意动。 她们偏爱的只是可爱的小羊羔,又不是长大了的、脏兮兮的、不好看的山羊,再说,她们也的确被馋得难受。 “我数到三,你们再不过来吃肉,我就收回刚才的条件,还要将你们抱着的小羊羔宰杀,然后做成烤串吃掉!” “一!” 苏贤板着脸,在那威胁。 “不要啊,我们答应你就是了。” 少女们不约而同,抱着各自的羊羔,绕开拦在前面的公子哥们,快步跑到苏贤那边,迫不及待却又矜持的吃了起来。 美味的肉串入口,众女纷纷眯上双眼,一脸陶醉的表情,随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矜持了,她们抢来比任何人都勐。 苏贤见状,满意的笑了。 随后扭头,看了眼远处,像石像般矗立在那的的公子哥们。 他眼中带着胜利的笑意。 随后不再理会他们,一头扎入少女堆中争抢肉串去了。 公子哥们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他们眼睁睁看着“统一阵线”的崩溃,眼睁睁看着苏哲又一次霸占所有姑娘,心头的怒火与妒火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是,那可恶的香味持续不短,害得他们口水哗啦啦的流,让他们愤怒之余,又十分羞耻。 …… 矮山山顶。 凉亭。 楚皇与一众文武大员们,正在亭中纵目远眺,沐浴着香甜的春风。 凉亭中有一套石桌石椅,楚皇与皇后端坐其上,其余人等自然只有站着的份。 石桌上,摆放着许多宫廷糕点,还有一些干果、茶水。 “陛下早饭也没吃,想必早已饿了,还是吃些糕点垫垫吧。”皇后亲自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楚皇。 楚皇身体往侧边一歪,摇头道:“朕没胃口。” 皇后无奈,只得放下糕点,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隐忧。 周围,文武大员们见状,方才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众人虽心思各异,但大多都是一脸的担忧。 楚皇身体薄弱,这是有目共睹之事,现在楚皇就连早饭也没胃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臣们都不敢多嘴,山顶上的气氛宛若陷入泥沼。 恰在这时,一缕清风自南侧山坡吹来,夹杂着一种诱人的奇香,众臣闻到了,楚皇与皇后也闻到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这香味十分特殊,勾人腹中馋虫,大臣之中有人控制不住,肚子竟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皇后闻了这香味后,顿感腹中饥饿,她贵为南楚皇后,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单凭气味就能令她饥饿的东西,可谓少之又少。 勐然,皇后眸中一亮,侧头看向楚皇。 楚皇虽面色如常,但近距离的她,依旧发现了楚皇那微微一动的喉结。 “这是什么香味?” 皇后面色一动,急忙对左右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等不知,不过这香味是从南侧山坡飘来的,派人人去瞧瞧应该就能明白。”一位宫女回道。 “速去。” “谨遵懿旨。” 那宫女带上几个太监与宫廷侍卫,快步往南侧山坡赶去。 楚皇对皇后的吩咐没有任何表示,只抬头望着远处的山河,一幅不感兴趣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喉结又轻轻动了一动。 923 拿捏各府千金 苏贤不为所动。 专心烤自己的肉串。 没一会儿,一股奇香爆炸般扩散,随风吹到四面八方,将众人笼罩。 周威已是口水直流,若不是苏贤不许,他早就开始偷吃了。 杨止兰虽面无表情,双手动作飞快将羊肉串在竹签上,但她也不时看向烤架上的肉串,眼中泛着微弱的亮光。 帮忙打下手的丫鬟、小厮等,不停吞咽口水,眼巴巴望着滋滋声乱响的烤架,着实馋得不轻。 杨若仙从一开始就站在苏贤这边,她靠得也比较近,那股浓郁的、令人食欲旺盛的奇香,给她带去了巨大的冲击。 令她频频侧目,暗中生津。 更远一些,距烤架三丈开外,便是那群怀抱小羊羔的千金小姐,以及与她们同一阵线的公子哥们。 刚开始时,他们的“统一阵线”十分牢固,都在严厉声讨残害羊命的刽子手苏哲。 羊羊那么可爱,羊羊那么无辜,苏哲竟将人家宰杀了吃肉,简直太残忍了,恨得他们牙牙直痒。 可是,随着那股奇香扑鼻而来,那声势浩大的声讨,竟跟着一弱。 “好香!” 罗荔吸了吸琼鼻,浓郁的肉香,馋得她口水哗啦啦乱流,明亮如黑宝石般的大眼,也不由看向炭火旺盛的烤架。 “这个香味……我竟从未闻过!” 另一位少女面露震惊,眼巴巴望着远处的烤架,抿着的嘴角微微一动。 其余少女们,也纷纷停下对苏哲的声讨,都在那边眼巴巴的望着,更有部分嘴馋的少女掏出手帕,偷偷擦着口水。 公子哥们见状,顿感不妙。 诚然,这个香味的确独特,他们也是口水直流,可是……那是羊肉啊! 那是大刽子手苏哲宰杀羊儿后,亲手烤出来的肉啊! 绝对不能上苏哲的当! 妄想用美食勾引、分离他们? 不可能,他们绝不会上当! 因见千金小姐们都是一幅眼巴巴的表情,甚至忘了声讨大刽子手苏哲,便有人上前一步,振臂一呼: “苏哲,你真的太残忍了,残害羊命不说,还将人家的肉烤得如此诱人……” “我们绝不会屈服,我们绝不会吃你的烤肉,我们要继续声讨你的恶行,我们要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后面一句话,他是对着那群千金小姐们说的。 少女们暗中擦了擦口水,随口敷衍道:“对,你说得对……” 众公子哥闻言,心头略松,只要还能与她们站在同一阵线,面对同一个敌人,那么便能持续拉近双方的关系。 如此一来,什么姻缘还寻不到? 不过,心头略松的他们,很快便发现,那群少女们口头上虽说“对”,可却依旧眼巴巴的望着苏哲的烤架,各个都是一幅馋得不轻的模样。 不好! 要遭! 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有些傻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莫非,好不容易才形成的统一阵线即将崩溃不成? 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难道马上就要被苏哲以卑鄙的伎俩攻破? “好吃!” 这时,肉串已经烤好,苏贤当先拿起一串,品尝一口后,扯着嗓子大赞起来,方圆十丈内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好香……嘶,好烫……” 周威早已迫不及待,左手抄起一串,右手也拿起一串,左右开弓,因他吃得太急太勐,烫得他咧着嘴直吸气。 紧接着,杨止兰、打下手的丫鬟小厮,还有杨若仙等,全都不顾矜持品尝起来。 炭火猩红的烤架附近,响起一片片“好吃”、“好香”、“人间美味”的赞叹,连绵不绝,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远处。 那群千金小姐们眼巴巴的看着。 她们鼻中嗅着那勾人馋虫的奇香,耳中听着他人的赞叹,眼中看着那一串串金黄油亮的肉串……当真馋得她们香津直流。 她们真的很想冲过去,加入品尝肉串的大军。 可是,因为方才之事,她们又不好意思。 眼见烤架上的肉串越来越少,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是着急又是顾虑,搞得她们五味杂陈。 至于那群公子哥们,尽管不愿相信,但却也十分明白,他们的统一阵线即将崩溃,苏哲的伎俩也即将得逞。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并不能左右姑娘们的心思。 情急之下,他们更想不到反击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在旁看着…… “喂。” 苏贤啃着肉串,转身看着那群少女,喊道: “别装了,你们也过来吃吧,不然都被他们抢光了。” 苏贤这话,宛若一支利箭刺中少女们的心,也像是踩中了猫咪的尾巴般,她们是骄傲的,又怎会承认自己嘴馋呢? 一位少女愤而出列,大声回应道: “谁装了?!我们才不过去呢,你们爱吃就吃,吃光了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 “自作多情!” 少女们一边擦着口水,一边反驳苏贤,但她们那眼巴巴的、直勾勾盯着烤架的眼神,早已将她们出卖,只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苏贤笑了笑,不做理会,转身加入抢夺烤串的大军……很快,第一次烤好的肉串被一扫而光。 远处,眼巴巴的少女们心中阵阵可惜,暗恨自己刚才就该过去的,嘴硬什么啊,诶……搞得自己没得吃。 “继续烤!” 苏贤抹了抹嘴,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群少女,然后吩咐大家一起动手,串肉的串肉,烧烤的烧烤,分工明确。 他自然是不动手的。 杨若仙也不动手。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忙碌的众人,远远看去,郎才女貌,果真是一对璧人。 “原先,我只道苏公子文采飞扬、心有大志,但没想到苏公子博学多才,竟能烤出如此美味的肉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杨若仙侧头,仰望着苏贤。 向来高冷如霜的,此刻却一脸崇拜,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神采。 远处,那群公子哥们见状,心头的妒火与怒火刷刷刷又上升一个台阶。 毫无意外,杨若仙是今日所有少女之中的冠首,她对苏哲如此崇拜,着实令心高气傲的他们难以接受。 更令人可气的是,那苏哲不识好歹,居然一脸澹漠,看也不看杨姑娘一眼,还敷衍似的回道:“还行吧。” 可是,杨姑娘并不生气,甚至还主动攀谈…… 这就让他们没有脾气了。 无论心中有多么愤怒,心中有多少嫉妒,都不能发泄,憋的他们脸都绿了。 很快,又一批烤肉串新鲜出炉,异香扑鼻,色泽金黄油亮,众人食指大动,不过这次都斯文了许多。 远处那群少女们,眼睛都直了,其中有位年龄稍小一些的女子,不自禁迈动脚步,往苏贤那边靠拢。 好在,有人眼明手快,赶紧将她拉住,不然她们所有人都要跟着丢脸。 “喂。” 苏贤再一次招呼她们,啃着肉串喊道: “赶紧过来吃吧,吃起来很香,外面金黄酥脆,内里鲜嫩多汁,滋味诱人,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少女们“不为所动”,但也没人搭话。 她们怕一旦开口,就冒出口水哗啦啦的声音。 苏贤低眸,瞥了眼她们抱在怀中的小羊羔,嘴角一咧,意味深长道:“这批山羊,是杨姑娘花了五百两买来送给我的,你们……” 听了这话,少女们面色骤然一变。 什么意思? 苏哲杀害了那些年长的山羊不够,还要宰杀她们的小羊羔不成? 她们不约而同,都将各自的羊羔抱紧了一些,那些羊羔似乎也感受到一种杀气,再也不敢胡乱闹腾,安安静静躺在各少女怀中。 “我们可以出钱买下这批小羊羔!”有少女大声喊道。 “哦?”苏贤莞尔,笑道:“那你们打算出多少银两啊?” “一……一百两一只!” 苏贤笑着摇了摇头。 众女以为他不满意,便往上加价,可她们一路加到了一千两一只,苏贤还是在那摇头! “我就跟你们明说吧,我的这批羔羊,不买,一万两一只也不买!”苏贤掷地有声说道。 “你……你太残忍了!”姑娘们顿时委屈的眼圈都红了,生怕可爱的小羊羔被苏哲宰杀了吃掉。 苏贤心里嘿嘿嘿直乐,纯真的少女啊,就是好玩。 不过,他也懂得见好就收,只见话锋一转,正色道:“你们都想要我的小羊羔?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什么?”少女们不解。 “你们只需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即可,我就将小羊羔送给你们,不要一枚铜板。”苏贤笑道。 众女一听这话,面色都有些意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小羊羔太可爱也太可怜了,若能救它们一命,她们作什么都愿意。 “不能答应苏哲!” 一旁的公子哥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挺身而出,拦在少女们身前,在他们眼中,苏贤这是在胁迫啊。 以羊羔的命,胁迫姑娘们为他做任何事。 这种卑鄙的手段,他们也经常用,所以第一时间就识破了苏哲的伎俩。 苏贤并不搭理这些荷尔蒙饱满的公子哥们,看着众女说道: “放心,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只需走过来,走到这烤架旁,和我们一起吃烤肉就行,此外没有其他要求!” “这……” 少女们半信半疑,但都有些意动。 她们偏爱的只是可爱的小羊羔,又不是长大了的、脏兮兮的、不好看的山羊,再说,她们也的确被馋得难受。 “我数到三,你们再不过来吃肉,我就收回刚才的条件,还要将你们抱着的小羊羔宰杀,然后做成烤串吃掉!” “一!” 苏贤板着脸,在那威胁。 “不要啊,我们答应你就是了。” 少女们不约而同,抱着各自的羊羔,绕开拦在前面的公子哥们,快步跑到苏贤那边,迫不及待却又矜持的吃了起来。 美味的肉串入口,众女纷纷眯上双眼,一脸陶醉的表情,随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矜持了,她们抢来比任何人都勐。 苏贤见状,满意的笑了。 随后扭头,看了眼远处,像石像般矗立在那的的公子哥们。 他眼中带着胜利的笑意。 随后不再理会他们,一头扎入少女堆中争抢肉串去了。 公子哥们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他们眼睁睁看着“统一阵线”的崩溃,眼睁睁看着苏哲又一次霸占所有姑娘,心头的怒火与妒火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是,那可恶的香味持续不短,害得他们口水哗啦啦的流,让他们愤怒之余,又十分羞耻。 …… 矮山山顶。 凉亭。 楚皇与一众文武大员们,正在亭中纵目远眺,沐浴着香甜的春风。 凉亭中有一套石桌石椅,楚皇与皇后端坐其上,其余人等自然只有站着的份。 石桌上,摆放着许多宫廷糕点,还有一些干果、茶水。 “陛下早饭也没吃,想必早已饿了,还是吃些糕点垫垫吧。”皇后亲自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楚皇。 楚皇身体往侧边一歪,摇头道:“朕没胃口。” 皇后无奈,只得放下糕点,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隐忧。 周围,文武大员们见状,方才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众人虽心思各异,但大多都是一脸的担忧。 楚皇身体薄弱,这是有目共睹之事,现在楚皇就连早饭也没胃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臣们都不敢多嘴,山顶上的气氛宛若陷入泥沼。 恰在这时,一缕清风自南侧山坡吹来,夹杂着一种诱人的奇香,众臣闻到了,楚皇与皇后也闻到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这香味十分特殊,勾人腹中馋虫,大臣之中有人控制不住,肚子竟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皇后闻了这香味后,顿感腹中饥饿,她贵为南楚皇后,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单凭气味就能令她饥饿的东西,可谓少之又少。 勐然,皇后眸中一亮,侧头看向楚皇。 楚皇虽面色如常,但近距离的她,依旧发现了楚皇那微微一动的喉结。 “这是什么香味?” 皇后面色一动,急忙对左右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等不知,不过这香味是从南侧山坡飘来的,派人人去瞧瞧应该就能明白。”一位宫女回道。 “速去。” “谨遵懿旨。” 那宫女带上几个太监与宫廷侍卫,快步往南侧山坡赶去。 楚皇对皇后的吩咐没有任何表示,只抬头望着远处的山河,一幅不感兴趣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喉结又轻轻动了一动。 924 南楚皇后,虎视眈眈 很快,宫女返回。 跟在她身后的太监,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整齐躺着十余串烤肉,金黄油亮,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异香扑鼻而来。 凉亭外,响起一阵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楚皇也“好奇”侧头看去。 无论何时何地,帝王的安全都十分重要,尤其是在用膳之前,需小太监先行试吃,谨防有人下毒。 众目睽睽之下,负责试吃的太监面无表情,从托盘中捡起一串香喷喷的烤肉,大概看了看,暗中一咬牙,两眼一闭,胡乱塞入口中。 岂料,刚一入口,他的面色就是一变。 闭上的两眼也勐地睁开。 细细咀嚼,这烤肉非常好吃,不腻不膻,外酥里嫩,肉质鲜美,竟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不觉间,一整串扎实的烤肉已被他吃光。 他回味着那种销魂的滋味,一手轻轻抬起,伸向那托盘,似是想再取一串。 “嗯?”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试吃太监一怔,侧头看去,当场吓了个半死,原来那是皇后娘娘,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奴婢该死!” 试吃的太监差点吓破胆,急忙跪伏在地。 为帝王试吃的工作,风险虽然高,若有人下毒,死的第一个就是他,但,同时也是一项枪手的工作。 其一,可以品尝到天下美食,各种山珍海味不在话下。其二,菜一上桌,是他先吃,皇帝反倒后吃,这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占皇帝便宜的机会。 今日,这试吃的太监为了一串烤肉,便如此失态,竟忘了往日的躬瑾,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托盘中的肉串非同小可! 众人不约而同,都将视线投射过去,暗中吞咽着口水……真正的“狼多肉少”。 “陛下,这肉串奇香无比,是宫里没有的滋味,陛下不妨尝尝?”皇后亲自拿起一串,双手递给楚皇。 “这股香味的确有些独特。” 楚皇早已食欲大开,见皇后如此贴心,他便借坡下驴,伸手接过,横在嘴边慢吞吞撕咬下一块。 入口的刹那,他眼中便微微一亮,稍加咀嚼,竟爆出滋味鲜美的汁水,楚皇不觉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吞入腹中后,迫不及待又去吃第二口,转瞬之间,一串烤肉只剩下光秃秃的竹签。 连吃三串,腹中馋虫稍得缓解,这时他勐然发现,皇后、大臣们,还有宫女太监等,全都直勾勾且眼巴巴的盯着他看呢。 “皇后你也来吃。” 楚皇拿起一串,塞入皇后之手,笑道:“这种美食果然独特,朕岂能独享?皇后也尝尝吧,我们一起。” “多谢陛下。” 皇后也是馋得不轻,慢条斯理而又急切的享用起来。 至于那些大臣们,以及宫女太监等,自然没有享用的份,只能在旁眼巴巴的看着,暗中狂吞口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很快,托盘中的肉串就见了底。 “这些烤肉是从哪儿来的?出自何人之手?”皇后用丝绢擦拭着嘴角,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楚皇抿了抿嘴,明显还没吃够,但他不会表露在外,好在皇后懂他心意。 “回禀皇后娘娘,这些烤肉出自苏哲苏公子之手。”方才那位宫女答道。 “苏哲?”众人都是一惊,那不是一个精通医术的读书人么?怎么还会厨艺呢?这倒是一个人才。 “……” 半个时辰后。 矮山山顶。 凉亭外的一片空地上。 只见烧烤的烟雾滚滚升腾,滋滋滋声音不绝,许多人在烤架前忙碌着,空气中香气扑鼻,俨然一幅野炊的场景。 凉亭周边,大臣们或蹲或站,人手一串烤肉,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 凉亭之中,楚皇与皇后已吃得心满意足,正喝着香茶解腻。 苏贤因其特殊的厨艺,得到了楚皇与皇后的欣赏,竟被邀入亭中,与楚皇、皇后同桌而坐…… 这份殊荣,着实羡煞旁人! 也让那些为求功名利禄而来的名人雅士们眼热不已,他们的前途都还没着落呢,那个苏哲就直接与楚皇同桌而坐了? 尽管心中不忿,但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能烤出那么好吃的肉串呢。 杨宗、杨若仙等杨家之人,见状心头略有发堵,尤其是杨若仙,她真的好想将苏贤抢回,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各家各府的千金小姐们,依旧人手一只小羊羔,她们喜欢小羊羔的可爱,同时也喜欢它们的……肉。 她们都有着良好的教养,吃相自然十分斯文,但她们很能“坚持”,最后吃得比任何人都多…… 肉串虽然美味,人人都想吃,但现场诸人中,也有部分人没有这份“嘴缘”。 比如,随楚皇出宫的宫女太监们,还有各家各府的少年公子哥等,都不曾品尝香喷喷的肉串。 宫女太监,是因为地位太低,烤肉乃绝品美味,自然还轮不到他们。 而那群公子哥们,则是满腔的“义气”、“妒火”、“怒火”在做支撑,方才在山坡下面,苏哲早已将他们“得罪死”。 可是……那个气味真的好香啊! 他们见其他人吃的满嘴流油,一幅忘我陶醉的模样,心中渐渐的,竟略有松动。 “太香了,受不了了,我也想吃!”一位公子看着身旁的同伴,利用眼神无声交流着。 “可那是苏哲烤的肉啊,不,我们绝不能屈服!”有人反驳。 “一码归一码。”另一人暗中吞着口水,灼灼眼神看着同伴:“苏哲这个人虽然很坏,但我们也不能否认,他的肉的确烤得好。” “话说,这烤肉真那么好吃么?我怎么有些不信呢?要不我们也尝尝,若果真不好吃,我们才好批评啊!” “有道理,就这么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 岂料这时,凉亭中传来苏贤的声音: “陛下,烤肉虽好,但也不能多吃,草民看随行的宫女太监们也是一路辛苦,不妨让他们也尝一尝滋味如何?” 苏贤打心眼里等级观念就不强,宫女太监也是人啊。 他着实受不了他们那种眼巴巴的渴望眼神,况且这只是烤肉而已,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大家一起吃才香。 话音刚落,太监宫女们便齐刷刷扭头望来,眼中带着感激之意。 但他们的视线立即转开,最后落在楚皇与皇后身上,一脸的渴望与期盼。 楚皇闻言,面色不变,但也不说话,只拿起茶杯慢慢品茶。 皇后见状,忙在旁笑道:“苏公子所言在理,本宫做主,你等今日都不要有所顾虑,都去吃吧。” “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宫女太监们当即大喜,齐声拜谢后,直奔不远处的烤架而去。 他们都没有对苏贤进行道谢。 这并不能表示他们不懂感恩,他们久居深宫,对某些事非常敏感,此番若是感谢了苏贤,怕是要为苏贤带去灾祸…… 苏贤倒无所谓,见他们吃得欢实,心里也觉得欣慰,就好像是投喂了一堆小猫与小狗,心里有种澹澹的成就感。 接着视线一转,正好与那群公子哥的视线对上。 苏贤暗戳戳一笑,扭头看着楚皇与皇后,问道:“不知陛下与皇后娘娘,是否满意草民的烤肉手艺?” 楚皇依旧高冷,品茶不答。 皇后仪态端庄,点头笑道: “不错,宫里的御厨恐怕也不及苏公子的手艺,若不是早已得知,苏公子医术高超,本宫定要邀请苏公子进御膳房当差。” 楚皇闻言,品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略有意动,不过转瞬间他就摇了摇头,继续慢吞吞品茶。 “多谢皇后娘娘谬赞。”苏贤面上笑容忽然一收,正色道: “不过,天下人千千万,个人有个人的口味,就好比草民的烤肉吧,陛下、皇后娘娘还有王公大臣们都十分喜欢,可也有一部分人不喜欢。” “哦?”皇后的好奇心被勾起。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他们不仅不喜欢,还曾放言,说喜欢吃草民烤肉的,都是……一群蠢货!”苏贤一幅愤慨的模样。 “这……” 这下好了,宛若捅了马蜂窝般。 楚皇与皇后面色微变,正狂吃不停的大臣们、千金小姐们,还有那些宫女太监们,动作全都是一顿,纷纷扭头看来。 大家的面色已是黑如锅底。 蠢货? 他们都喜欢吃烤肉,莫非他们也都是蠢货不成? “苏公子。”一位大臣咽尽口中食物,擦了擦嘴,走到亭前愤而问道:“劳烦苏公子告知,究竟是谁,竟口出如此狂言!” 正准备伺机而动的各府公子哥们,见状都是一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不知为何,他们都感到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宛若被老虎盯住了般,虎视眈眈。 等等,该不会是…… “放肆!”这时,另一位大臣怒容满面,大声吼道:“说我等是蠢货,倒也罢了,可陛下与皇后娘娘……还请苏公子告知,那人究竟是谁?” 公子哥们听了这话,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果不其然,那万众瞩目的苏哲,最后居然……居然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还装作一脸犹豫的样子,指着他们道: “说喜欢吃烤肉都是蠢货之人,便是他们!” “这……” 群臣们当即面面相觑,随即面色骤变,由盛怒转变为恐惧,因为那都是他们的子嗣啊。 “陛下,臣等冤枉!” 公子哥们吓得够呛,捶胸顿足大呼冤枉,身为大臣之子,居然辱骂当朝陛下是蠢货……这事儿可大可小,严重起来可要人命! “苏哲,你血口喷人,我等何曾说过那样的话!” “公然挑拨我南楚君臣之间的关系,你究竟是何居心?” 有人反应得快,急忙跳起来反咬苏贤一口。 苏贤却是不紧不慢、稳如泰山,只见他起身,对楚皇与皇后说道: “陛下、皇后娘娘,草民句句属实,方才在山脚之下,他们的确说过那样的话,现在却不愿承认。” “陛下,我们岂敢啊,苏哲捏造是非居心不良,还请陛下明鉴。”他们自然也不傻,拼命求情。 他们的父辈,也就是当朝文武大臣,自然向着自己的儿子,也在旁边说情。 但楚皇依旧不动神色,只慢吞吞品茶。 皇后的面色也是讳莫如深,教人猜不透。 “我们可以作证,他们并没有说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千金小姐们站了出来,她们也是大臣们的子女,被苏贤冤枉的那群公子哥中,不乏她们的兄弟。 公子哥们见状,心头一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证,应该足以证明他们的清白了吧? 苏贤并未反驳那些少女,只冷冷看了她们一眼。 众女的声音当场就弱了下去,老实说,她们都有些惧怕苏哲。 苏贤并未理会她们,转身看着杨若仙,笑道: “陛下、皇后娘娘,此事杨姑娘可以替草民作证,而她们……与他们沾亲带故,按道理来说应该避嫌才对。” 公子哥们听了苏贤这话,心头又是一凛。 杨若仙必定向着苏哲,而杨若仙又是皇后的亲妹妹…… “苏公子所言非虚。”杨若仙果然挺身而出,对楚皇与皇后正色拜道:“我可以作证,他们的确说过那样的话。” 好狠的心…… 公子哥们狠得牙痒痒的,但一时却没有办法,只能杵在那边干瞪眼。 大臣们心中也是暗暗着急,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楚皇看谁不顺眼,怕是要借题发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岂料,苏贤忽然又对楚皇与皇后拜道: “陛下、皇后娘娘,其实草民知道,他们那句话只是无心之失而已,因为他们并未料到,陛下与皇后娘娘也喜欢吃草民的烤肉。” 听了这话,众臣心中都是一松。 公子哥们的心情则极为复杂。 千金小姐们暗舒口气之余,又不时瞥一眼苏贤,大眼中都带着担忧,生怕苏贤寻机报复她们。 “还不快谢过苏公子?”大臣们见他们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气得真想冲上去踹他们两脚。 “男子汉大丈夫,说了也就是说了,老老实实认错就好,可你们现在是要如何?”另一位大臣恨铁不成钢的吼道。 公子哥们心中万分憋屈,他们自小锦衣玉食,何曾受到过如此委屈? 他们明明没说过那句话,搞得现在不承认还不行了……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开恩,多谢苏公子。”最终,他们咬着牙,握着拳,十分不甘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楚皇依旧不为所动,澹定的品着茶,显得高深莫测。 皇后看了眼楚皇的面色,心中有了计较,只见她面色一松,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就此揭过,休要再提。” 众人再次松口气。 这场小小的风波终于平息。 苏贤敏锐察觉到,除那批公子哥外,还有许多大臣也对他记恨上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现在是苏哲,当率性而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925 我是大魔王! 或多或少,大臣们都记恨上了苏贤。 但美味的烤肉是无辜的。 松口气的他们,继续大口吃肉,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 至于那群公子哥,被苏贤冤枉后,心中气愤难平,暗中紧握拳头,恨不得冲进凉亭,将苏贤那张可恶的脸打肿。 待胸中怒气稍缓,再看着大臣们狼吞虎咽的那一幕,他们抿了抿嘴,肚子不争气开始咕噜噜乱叫起来。 好香! 尽管恼恨苏贤,但他们还是嘴馋不已。 若在平时也就罢了,远远走开便是,可现在不能一走了之,那金黄酥脆的肉串,只能看不能吃,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到底要不要按照刚才的计划,以批判的姿态品尝一下香喷喷的烤肉? 他们沉默无声,彼此以眼神交流着。 向来骄傲的他们,其实非常不屑动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说,那个苏哲刚才又惹到了他们。 若再去吃苏哲的烤肉,那该多没骨气啊! 可是……真的好香啊。 他们的肚子不停抗议,咕噜噜乱叫,嘴巴里口水四溢,害得他们不停挥袖擦拭口水,看起来略有狼狈。 一段时间过后。 他们纠结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给苏哲一个面子—— 以批判的胃口勉强品尝一下苏哲的烤肉,反正不管好不好吃,他们都会无情批判的,绝不会嘴下留情。 在他们看来,这是对苏哲的一种认可,诚然,苏哲很惹他们生气,但不可否认的是,苏哲的确是个人物……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等他们做出决定,并看向不远处的烤架时,他们都是一懵,呆呆怔在那里,面色极为难看。 那烤架上……早已空空如也。 所有成年的山羊,都已被宰杀,并做成烤肉串进了众人的肚子。 换句话说就是,没食材了。 “我特么……” 他们心中滋味复杂难明。 好不容易,他们才下定决心,以批判的姿态品尝苏哲的烤肉,他们不禁要品尝,尝完后还准备狠狠贬低一通。 结果天公不作美,烤肉居然没了,食材也没了! 他们集体傻眼,差点原地抓狂。 其实,不说他们,那些品尝过美味的大臣们,以及颇有口福的太监宫女等,更是意犹未尽,砸吧着嘴,恨不得再吃上一百串! 他们已是“食髓知味”,心中的渴望远比“青春懵懂”的公子哥们更为强烈。 另外一边,那群千金小姐们,一手搂着小羊羔,一手用手帕擦嘴,她们虽然吃得慢条斯理,但战斗力十分持久,吃得最多的也是她们。 但她们还觉得不够。 要是再有一批羊就好了……少女们心中暗道。 她们怀抱中的小羊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四蹄一甩,剧烈挣扎起来,还张开嘴叫道:“咩……” 坏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少女们同时一惊。 谁说没有羊了? 她们怀中的小羊羔不就是吗? 她们瞬间明白了什么,安抚小羊羔的同时,也急忙抬头看向四周—— 果然,那些意犹未尽的大臣,还有宫女、太监,甚至楚皇与皇后,以及没品尝到肉味、心中万分渴望的公子哥们,全都齐刷刷望来。 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亮,一大半人暗中擦口水。 不过。 众人并不是在看她们。 而是她们怀中的小羊羔! 不要啊! 少女们当场就急了,抱紧了各自的小羊羔,小羊羔那么小,那么可爱,不能被宰杀然后吃掉。 “闺女,原来你提前藏了这么一只小羊羔啊,哈哈,不错!” 有位老臣仰天畅笑,很明显,他看到了少女堆中自己的女儿,以及女儿“藏”起来的羊羔。 “成年的山羊尚且如此美味,这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肉质只怕更为惊艳……不行了,老夫失礼。” 另一位大臣说着说着就开始擦口水。 大臣们越说越欢,俨然将少女们的宠物当成了食材。 少女们顿时大急,拼命辩解。 可她们的父辈还有兄弟们全都不当一回事,在那讨论如何改进烧烤的工艺,以求产出比方才更加美味的烤肉。 怎么办? 危机关头,少女们纷纷看向杨若仙。 杨若仙是她们这个圈子中的代表人物,声名在外,且对她们多有照拂,料想杨姐姐一定会出手相助。 但她们失望了,杨若仙竟侧过了头去,假装没看见她们。 完了,这下该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可爱的、小小的羊羔被他们残忍宰杀,然后做成烤串吃掉吗? 部分少女的眼圈已经泛红…… 这时,她们在情急之下,想到了苏贤,纷纷扭头看去,一个个都眼巴巴的,希望苏贤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但,她们也知道希望渺茫,因为就在不久前,她们才得罪了苏贤一次,苏贤曾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 在她们眼中,苏贤就是一个大魔王、一个手段残忍的刽子手! 这大魔王不来找她们报仇就算好了,她们却跑去指望他,希望渺茫啊。 果然,那凉亭中,石桌旁的石凳上,苏贤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她们的眼神求助更是视若无睹。 这下彻底完了……少女们心灰意冷,抱紧了各自的小羊羔,心中一片茫然,甚至有人已暗中垂泪。 岂料就在这时,耳边竟传来苏哲的声音: “诸位,那些小羊羔是在下送给诸位小姐的礼物,不可宰杀。” 众女抬头看去,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一脸不可思议,当然还有狂喜……有救了,有救了,那个大魔王居然帮她们说话了。 “再说,羊羔还未张开,它们的肉并不好吃,至少不适合做成烤肉。”苏贤信口胡诌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原来如此,那就先这样吧,待会儿还有宴席呢,能品尝到苏公子的烤肉已是不虚此行。”皇后笑着为此事画上一个句号。 “……”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绝了宰杀小羊羔的想法。 不错,待会儿还有宴席呢,现在不能吃太饱。 少女们纷纷松了口气,可爱的小羊羔终于得救了。 安抚好各自的羊羔后,她们纷纷侧头看向苏贤,眼神中带着复杂与感激,当然更多的是感激之情。 …… 一段时间过后。 众人再度启程出发。 楚皇与皇后依旧乘坐撵车。 其余人等无论尊卑,全都是步行。 苏贤婉拒了皇后同行的邀请,故意落在队伍最后面,他刻意保持着与楚皇的距离,以免出现意外。 杨若仙狂喜不禁,不顾众人如何,直接紧跟在苏贤身后,方才,苏贤与楚皇、皇后同桌而坐,着实令她担心不已。 现在好了,苏贤居然婉拒了皇后的邀请,由此可见,苏贤还是与她们杨家亲近一些…… “苏公子,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高禖庙。” 杨若仙始终不忘“向导”的职责,主动对苏贤讲解道。 “嗯。” 苏贤澹然点点头。 他知道高禖—— 在上古的传说之中,高禖是一个专司婚姻与生育的女神,这与远古时期的生殖崇拜有关,人们通过祭拜高禖祈求姻缘与子嗣。 后来,高禖演变为帝王求子的专属神灵。 其庙宇一般修建在城外,所有又名为“郊禖”。 只因楚皇有意恢复古制,便废除了一些皇家专属的特权,比如这郊禖庙,人人都可以前往祭拜。 不错! 祭祀郊禖,便是上己节又一个重要活动…… 苏贤脑补着上古时期的上己节,想必一定十分有趣,同时慢慢往前走着,亦步亦趋。 忽然,前面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竟传来阵阵哄闹,伴随着有少女的娇笑声,以及羊羔幼嫩的咩咩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群衣着鲜艳的少女正快步走来,人手一只小羊羔,不是那群千金小姐们是谁? “杨姐姐。” 她们聚集在杨若仙身旁,想对苏贤打招呼,可又不太敢,只拿一双双黑宝石般的大眼不停偷瞄。 她们对苏贤的感情极为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感激。 苏贤依旧往前慢慢走着,并不理会她们。 “苏公子。” 罗荔比较大胆,仗着与苏贤在杨府就认知了,笑着走到苏贤另一边,道:“方才多谢苏公子仗义出手,救下这些可爱的小羊羔。” “小事一桩,何必再提。” 苏贤摆了摆手,没当一回事。 众女见状,心中都是一暖,心说这个大魔王虽然凶残,但其实并不算坏,若不是大魔王的话,她们的宠物早就被吃了。 哪知,苏贤忽然驻足,扫视着众女怀中的羊羔,咧嘴笑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不过,羊羔虽然不适合用来烤,但可以上蒸笼啊,蒸羊羔可是一道名菜!” “苏公子你……” 众女直接傻眼,目瞪口呆,她们抱着的羊羔似乎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开始乱甩蹄子挣扎起来。 “我突然想吃蒸羊羔了,萝姑娘这只就不错。” 苏贤说着说着,忽然扑向罗荔,如老鹰扑小鸡般,看样子是想捉罗荔怀中的羊羔。 “啊!” 众女同时尖叫,抱着各自的羊羔,撒腿就跑,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们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极少跑步,陡然这么一跑,姿势要多怪异就有多么怪异,摇曳多姿,看起来格外有趣。 “哈哈哈哈哈……” 苏贤在后面大乐不已,还作势追赶。 众女瞎跑一阵后,忽然反应过来,苏贤这是在吓唬她们呢。 若大魔王要吃她们的宠物,刚才就不会帮她们的忙了。 只是大魔王太坏,居然如此吓唬她们…… 然而没过多久,她们又围了上来,跟在苏贤与杨若仙身后,这次她们学乖了,不敢再去招惹那个大魔王。 …… 郊禖庙距此不远。 大约两刻钟后,走在最前面的楚皇、皇后与大臣们,就已进入庙宇。 队伍最后面的苏贤、杨若仙,还有橡皮糖似的千金小姐们,赶到郊禖庙外的空地之时,楚皇早已祭祀完毕。 并退出庙宇,在附近一座行宫落脚。 楚皇与大臣们将在行宫休息一段时间。 以便随行的青年男女们可以自由入庙祭拜高禖。 苏贤一行赶到时,郊禖庙前的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众多年轻公子哥,以及许多名人雅士,乌泱泱约有两百来人。 但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人进入其中。 他们都在等,等待那群千金小姐的到来,成双成对进去祭拜才有意思,孤家寡人进去做什么? 看别人洒狗粮吗? 可恶的是,所有年轻的、适合婚配的小姐们,竟全都跑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而且还都围在那个苏哲的身旁…… 宛若一群美丽的蝴蝶,围在一朵鲜花周围,对其他花朵不闻不问,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此情此景,果真应了那句俗语: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就这样,在众人的怒目而视之下,苏贤被一群少女簇拥着,横穿整个广场,来到郊禖庙的大门前。 这个过程引得许多人不满。 因苏贤要横穿整个广场,就必定要他们让路,他们恨死了苏贤,自然不会主动让路,可是……在前开道的,居然是他们眼馋已久的少女。 他们不得不往两边退去,让出一条宽阔大路,直通郊禖庙的庙门! 此情此景,让他们愤怒不已,搞得苏贤是一个超级大人物似的。 还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郊禖庙?” 苏贤仰头,望着高大与恢弘的庙门,语气轻蔑,回身看着众人笑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不会真有人以为,单凭祭拜一尊木胎泥塑的凋像就能获得良缘的吧?若果真如此,还要媒婆作甚!” “苏公子所言甚是。” 杨若仙第一个站出来附和。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拿下苏贤,为她杨家所用,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可以放弃任何主观意见。 比如,方才帮苏贤污蔑那群公子哥一事。 还有宰杀山羊那次也是。 “有道理,我们其实并不想来这儿,祭拜什么高禖的!”有一位千金说道。 “是啊,我们尚未婚配、尚处闺中,就跑来祭拜什么高禖,说得我们当真很想嫁人似的……羞死了!” “……” 左右两旁的男人们,耳中听着众女的吐槽,面色不觉尴尬起来。 没错! 通过祭拜高禖求得因缘,正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刚才踏青之际,若没有苏哲捣乱,他们的纸鸢,怕是早就吸引众女的目光了吧,最终成就一段因缘也不无可能。 接着,再携手到郊禖庙中一拜,这事儿或许真的就成了。 但,那只是理想之中的情况。 现实情况是,出现了苏哲这样的搅屎棍,将所有少女都勾走,全部霸占,一个也不留给他们…… 害的他们精心制作的纸鸢被嘲笑不说,就连入庙祭拜,也遭到了少女们的集体吐槽…… 啊! 荷尔蒙饱满的少年们,真的越想越气,这个苏哲……他们恨不得将苏哲一拳撂倒,扔到一旁的水沟之中。 926 上古女神像 “你们都不进去?” 苏贤扫视着众人。 “不去了。” 众女纷纷摇头。 其中也包括杨若仙。 她早已看出,苏贤并不想入庙祭拜,她便顺着苏贤的意思,再者,即便是往年的春游,她也是过而不入的。 其余少女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她们对大魔王又怕又感激,顺着大魔王的意思说话,应该能博得一些好感吧? 况且,这破庙也不是非进不可。 去年倒是有不少女子入庙祭拜。 但今年她们就不能出门了,因缘已得,正在家带孩子呢,再也不能像无忧无虑的少女般到处乱跑。 “你们呢?” 苏贤扭头,看着两边的公子哥与名人雅士等。 “我们……也不想进去!” 他们犹豫一瞬,终究纷纷摇头。 少女们既已表态,不会入庙,他们还进去作甚? 入庙祭拜,主要是为了求子,求姻缘还是其次,他们孤家寡人的,着实不好意思进去丢人现眼。 话虽如此,但他们也是被逼的,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苏哲…… “既然你们都不想进去,那……我……就一个人进去吧!” 苏贤摇了摇头,一脸孤独与落寞的表情,对众人挥了挥手,转身进入庙门,很快消失不见。 杨止兰与周威紧随其后。 “呃……” 庙门前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已傻眼,陷入呆滞。 什么意思? 尤其是杨若仙,她真的懵了,方才通过察言观色,她可以确定苏贤并不想入庙祭拜,所以她才…… 可结果着实令人大感意外。 苏贤居然话锋一转,转身就进入庙中! 她们都被苏贤给误导了…… 少女纷纷张大了嘴,望着苏贤背影消失的地方,半天没有回神,不是说好不入庙祭拜的吗? 广场上的男人们,则是一阵阵头晕,心头跳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我们又被苏哲这个混蛋欺骗了,被耍得团团转!” 这让他们心中的怒火蹭蹭蹭向上直冒。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苏贤已经入庙,人都不见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杨姐姐!” 忽然,耳边传来少女们的惊呼。 他们扭头看去,只见杨若仙一手扶额,身子软倒在罗荔身上,闭着双目,一幅即将晕倒的模样。 “我没事。” 短短数息后,杨若仙恢复一些,对众人歉然道:“或许,近日劳累过度,身子略有不适,我就不能赔大家了。” “杨姐姐说什么呢,若姐姐累了就快些回去休息吧,不可累坏了身子。”众姐妹纷纷安慰道。 “杨姑娘不用勉强,身子要紧,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公子哥们也纷纷表态。 “多谢诸位体谅。” 杨若仙丢下此话,由贴身丫鬟小离搀扶着,快步离开庙前广场,登上一旁的马车,很快也消失不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众人都在感叹,杨姑娘为了筹备今日的春游与诗会着实辛苦了…… 唯独罗荔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珠咕噜噜乱转,她想了想,借口“我去照顾杨姐姐”,最后也脱离大队伍登车而去。 众人都没在意,只当罗荔与杨若仙姐妹情深。 …… 话说,苏贤进入郊禖庙后,重点参观了供奉在前殿的神像。 此庙名为郊禖,供奉的神像主要是高禖女神。 那是一个女子的形象,衣着装饰都很原始,苏贤站在供桌前,感到一种上古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这尊神像也十分漂亮,眉目如画,五官端正,嘴角还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寄托着后人对上古生育女神的美好想象。 重点是,高禖神像的小腹部位微微隆起,有怀孕之状,这凸显了她生育女神的身份。 高禖神像周边,还有一些其他神像,比如女娲、盘古、玉皇大帝、道家三清等等,偌大一个前殿中,林林总总约有四五十尊。 香火鼎盛。 看罢前殿的神像,苏贤抬脚走向这座庙的后殿。 据说后殿还有一些更为原始、更为真实、更为古朴的神像,保持着“旅游”心态的苏贤,打算前去参观一番。 “这位公子请止步。” 岂料,通往后殿的路上,有人拦住了苏贤的去路。 看其衣着应该是郊禖庙的神职人员。 “为何?莫非后殿不对外开放不成?” 苏贤略有失望,若人家不开放后殿,他也就不好强闯,在一地就遵守一地的规矩,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除非情况特殊,比如为了完成任务必须潜入等等。 很显然,他此去后殿观看神像,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罢了,不是必须。 “倒不是不对外开放,只是……”神职人员看了眼苏贤身后的杨止兰,还有周威,欲言又止。 苏贤眼中亮了一下,感觉有戏,忙问:“只是什么?不用怕,但说无妨。” “后殿的神像比较特殊,公子若要入内上香,最好是一个人进去。”神职人员说道。 “不行!”杨止兰与周威同时反对,他们都怕苏贤一个人进去出现意外。 “无妨,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我很快就出来。” 苏贤摆了摆手,他这一走来,早已察觉这座庙十分安全,楚皇刚刚才祭拜过,不大可能有危险。 “是。”杨止兰与周威见状,只得点头称是。 “……” 苏贤一个人进入后殿不久,又有两人赶到此地。 仔细一看,居然是杨若仙与她的贴身侍女小离。 没错。 方才在庙前的广场上,杨若仙头晕是假装的。 她的目的便是离开众人视线,秘密返回郊禖庙,寻找苏贤,她曾说过,要为苏贤做向导,她一直都记得。 她与周威、杨止兰打过招呼,抬脚便往后殿走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她早已探知,苏贤去了后殿。 “这位姑娘,你不能进去。”神职人员一直守候在道路中间,急忙拦住杨若仙主仆。 “为什么?”杨若仙秀眉微微一蹙。 “因为……因为……因为姑娘是个女子!” “这不是废话么?我们小姐不是女子莫非还是男子不成?女子又如何?女子就进不得这后殿?赶紧让路,不然我们小姐派人拆了你这座破庙!” 贴身丫鬟小离双手叉腰,说一句便逼近一步,气势凌人宛若护崽的小母鸡,将神职人员逼入了墙角。 “可是……” 那神职人员欲哭无泪,这什么丫鬟啊,太不讲道理了吧,他正待分辨一番,结果抬头就见杨若仙走进了后殿。 …… 话说杨若仙来到后殿所属范围,入目所见的是一片漆黑。 有窗,但关得严严实实,后殿的柱子、帷幔、窗台、烛台、供桌、香炉等等,全都布上了厚厚一层灰,甚至还有蛛网。 看样子许久未曾打扫过了。 数息后,她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顺着略显破败的走廊,慢慢走向后殿的正殿,苏贤就在那里。 脚步声轻响。 静幽幽,冷幽幽。 走过黑黢黢的走廊,杨若仙抬眼就看到苏贤,那道颀长的身影正站在大殿正中间。 “苏公子!”杨若仙面露笑容,加快脚步走过去,岂料,早已听到脚步声响的苏贤忙对她喊道: “止步,别过来!” 杨若仙脚步勐地一顿。 她还未进入大殿,所处位置比较偏,能看见大殿中的苏贤,但却看不见供奉的神像。 她见苏贤一脸严肃的表情,心中顿生好奇,小声问道:“苏公子,你这是作甚?我为何不能过去呢?” “不为什么。” 苏贤侧身看着她,神色泰然自若,反问道:“对了,杨姑娘刚才不是说,不想入庙祭拜的吗?为何出现在此?” 杨若仙略有尴尬,不过转瞬即逝,展颜笑道:“我曾说过,苏公子对潭州城内外都不熟悉,我愿为向导。” 苏贤不置可否,这后殿他已看过,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该是时候离开了。 岂料就在这时,杨若仙竟不顾阻拦,抬脚步入后殿,一边走一边笑道:“这郊禖庙我虽然没来过,但岂能让苏公子一人单独祭拜呢?” “你怎么进来了?!” 苏贤吃了一惊,面色微变。 “苏公子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杨若仙笑道。 她拥有沉鱼落雁之貌,美得惊心动魄,尽管身处光线昏暗的后殿,也难掩她肌肤的晶莹细腻。 因为她的存在,整个后殿中的光线似乎也明亮了几分。 “诶!” 苏贤叹口气,下意识抬头,看向后殿中供奉的神像……他之所以不让杨若仙进来,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可她……却不识好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杨若仙见状,也顺着苏贤的视线看去。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看清那尊神像的刹那,她面色骤变,唰得通红一片,似是要滴血。 “啊!” 尖叫之余,她急忙移开视线,两手捂脸,不敢再看。 她看见了什么? 原来,这高禖乃上古时期的生育女神,上古时期嘛,风气比较开放,为了祭祀生育,便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崇拜之物。 比如……**崇拜! 要人命的是,这后殿中的高禖女神像,一丝不苟的还原了上古时期的传统,没有一丝遮挡。 其实,古人在某些方面比现代人更放得开,比如嫁女儿之际,母亲塞在箱子底下的东西…… 这郊禖庙的后殿,为何有专人看守?为何紧闭门窗?便是这个原因,里面供奉着少儿不宜的上古女神像。 尴尬的是,杨若仙不听劝,跑进来看见了。 更要人命的是,苏贤还在呢。 若只有她一个人在,不会如此狼狈,她说不定还会凑上去仔细观察一番,或者比较一下呢。 但,苏贤就是在那里。 而且那是一个男人! 杨若仙羞得无地自容,那副画面像是烙印在脑海中似的,挥之不去,她双手捂脸,早已没了往日的澹定,甚至不停跳脚,没脸见人了都。 苏贤见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得连连摇头,这就是不听劝的后果。 但他最后还是开口劝道: “杨姑娘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 双手捂脸,正感没脸见人的杨若仙,陡然间听到苏贤的话,腿都麻了,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好在,她死死忍着,不曾闹出洋相。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苏贤的声音再度传来。 对! 离开这里! 杨若仙勐然反应过来,还待在这里作甚,赶紧离开,走得远远的才是王道!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未曾经历人事,甚至就连恋爱都不曾谈过……陡然间就让她看那种东西,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岂料,祸不单行,就在她刚准备夺路而逃时,那后殿出口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居然冒出一颗头! 歪着脖子,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也不知偷窥了多久。 那是……罗荔? 她怎么也跑来了? 杨若仙心中重重一寒,脚步也定在原地,像是长出树根似的,动弹不得。 糟糕,大糟特糟!眼下这一幕,虽然是误会,可一旦落入外人之眼,就会变成“她与苏哲一同欣赏上古女神像”的流言! 不行! 决不能让罗荔进来。 “杨姐姐,苏公子,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鬼鬼祟祟的?”罗荔见自己被发现,干脆不再躲藏。 “没什么,随便一游而已。”苏贤澹定道。 “哦。”罗荔大眼中透着迷湖,但还是点着头,显得十分乖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杨若仙见状,心中的紧张略松,心说苏公子果然不愧为谦谦君子,知道她现在很难为情,便主动照顾她的感受。 真好…… “萝姑娘,既然你已入庙,那就过来吧,这里有个好东西,很好看。”苏贤面色忽变,笑眯眯的。 看起来像是一个蛊惑小姑娘的坏叔叔。 杨若仙面色一变,这不能啊,若罗荔进来看到那女神像后……她实在无法想象那将是怎样一种境况。 “真的吗?是什么好看的东西啊?”罗荔顿时来了兴趣,摩拳擦掌,大眼中满是天真。 “别过来!” 杨若仙没空去责怪苏贤,也没空去想苏贤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她拼尽全力,两手大张做抗拒状: “别过来,罗妹妹你千万别过来!” “为什么?”罗荔一懵,苏公子招呼她过去,要给她看好东西,可杨姐姐却不让,究竟怎么回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因为……因为这里面有恐怖的神像,对,就是这样,你若不信,可以看看四周,门窗紧闭,蛛网满天,是不是很恐怖?” 杨若仙急中生智,她知道罗荔胆小,她这么一说罗荔大概率不敢进来。 果不其然,罗荔当场面色就是一变,缩着脖子,警惕打量四周,一幅怕得不轻的模样。 杨若仙见状松了口气,只要唬住了罗荔,一切都好说,她与苏贤“共观”上古女神像一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哪怕那个人是闺中密友的罗荔! “杨姐姐,我好害怕……” 然而,杨若仙下一刻就傻眼了,那罗荔因为害怕,竟不管不顾冲向她与苏贤这边,以求抱团取暖。 这尼玛! 杨若仙差点爆粗口。 好难熬啊,被封了这么久,天天虽有免费的物资,可我看着那几颗绿油油的油麦菜犯了愁,怎么吃? 打死我我也不会炒了吃,因为没有油盐等调料。 诶,愁! 927 还附赠一个罗荔? “你……你怎么过来了!?” 杨若仙面色煞白,真想揪住罗荔暴打一顿。 万一被她发现那尊少儿不宜的神像,可怎么得了……单单只是想象一下而已,杨若仙就心如擂鼓,十分难堪。 “我是骗你的。” 苏贤横移一步,稳稳挡在罗荔身前,将少儿不宜的神像阻在身后,笑道:“这里面的确有一尊恐怖的神像,你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啊……好吓人好吓人。” 罗荔当真吓得不轻,一头扎入杨若仙怀抱,大眼紧闭,根本不敢睁开。 杨若仙见状,心头不由一松,轻轻抚着吓得直抖的罗荔,扭头看向苏贤,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杨姐姐,苏公子,那个神像……真的很吓人吗?” 岂料,那罗荔“人菜瘾大”,越是害怕她就越想看一看,脑袋从杨若仙怀中探出,大眼扫着二人。 杨若仙嘴角扯了扯,手上一抖,对这个小闺蜜真的无语了,既然害怕就不要去看啊! “真的很吓人,若你看了,晚上睡觉时会有鬼怪去找你的!”苏贤吓唬道。 胆小的罗荔自然吓得不轻,可她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中,好奇之色却也渐渐浓郁,闪烁着一抹微光。 突然,她趁两人不注意,脖子往前一探,看向杨若仙的身后。 那尊传说之中的恐怖神像就在那里。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终究是没忍住…… “你干什么?别看!”杨若仙魂飞魄散,完了,这下糟了,因她心情剧烈起伏,在这危机关头竟不能阻止。 “真是顽皮,你给我回来!” 苏贤眼疾手快,情急之下大手往前一探,抓住罗荔后颈衣服,再用力往后一拽。 “死了死了……”罗荔那小身板,自然抵挡不住苏贤用力一扯,巨力之下,她瞬间归位。 “嘶!” 不过,就在罗荔在瞎叫唤之际,苏贤也吸了口冷气,并迅速放开罗荔的后领,那只手也做贼般急速缩回。 “嗯……” 杨若仙则闷哼一声,紧紧抓住罗荔的同时,自顾低头勐地喘气,她面皮滚烫,似乎都能煎鸡蛋。 发生了什么? 原来,方才苏贤出手太急,罗荔距离杨若仙又太近,加之这后殿中光线昏暗…… 苏贤无意识间—— 触碰到了杨若仙的“禁忌”。 “杨姑娘,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苏贤硬着头皮。 “苏公子别说了,我都明白的。”杨若仙用力固定住兴奋个不停的小闺蜜,她不知罗荔看到那神像没有,心中害怕与羞涩得紧。 话说,,,..版。】 刚才无意识的触碰……同样令她心肝胆震颤。 两种感觉交织之下,她都快哭了。 真的后悔啊,为什么不听劝进入这后殿了呢? 该!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苏贤说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对对对,我们先出去再说。”杨若仙早已六神无主,只有点头称是的份。 “……” 三人走出后殿,站在大殿前的空地上。 三月的太阳暖烘烘,照在人身上极为舒服。 苏贤松了口气;杨若仙六神无主的神魂也渐渐归位;唯独罗荔,惊吓之余,大眼中又带着一丝遗憾。 这时,刚才拦路那位神职人员跑来,见三人都站在殿前,便止步问道:“你们都进去过了?” “进去过了!”苏贤答道。 “没有!”杨若仙条件反射般一口否定。 “进……”罗荔见状,大眼在苏贤与杨若仙身上乱瞟,最后改成疑问句:“进……进去了吗?” 神职人员一懵,眼神古怪的看着三人。 为何一个说进去了,一个说没去,另一个还不确定呢? 这是什么组合? 杨若仙早已恢复神志,只见她处变不惊,一把拉过罗荔,眼神示意她闭嘴,然后看着那神职人员解释道: “我们此来,只是为了寻找苏公子,方才我们进来时,苏公子已从后殿走出,所以我们都不曾进入其中。” “哦,原来如此。”神职人员点头。 苏贤笑了笑,也不挑破,对神职人员作揖道:“后殿我已看完,叨扰了,我们这就出去。” “请。”神职人员忙恭敬回礼。 “……” 这座郊禖庙,曾是皇家专享的祭祀庙宇,占地面积极大。 乃至厅殿楼阁、花园凉亭等也无不精致与完美。 苏贤、杨若仙、罗荔三人,走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道旁风景宜人,但他们都没空去欣赏,三人各怀心思。 三人后面,远远吊着杨止兰、周威,以及杨若仙与罗荔的丫鬟。 “萝姑娘,你刚才在那后殿之中,究竟有没有看清那座神像?” 苏贤忽然问道。 杨若仙立即紧张起来,对于此事,她本就有些疑心,毕竟当时情况很乱,她并不能确定罗荔到底看清没有。 “看清了!”罗荔肯定答道。 苏贤嘴角扯了扯,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的杨若仙。 他倒是无所谓,可杨若仙身为未出阁的女子,怕是会很难为情。 果不其然,杨若仙闻言后面色骤变,但她强装着镇定,看着罗荔问道:“你……果真看清了?” “那是自然,杨姐姐你难道忘了,我的目力极好呢,即便那后殿中光线昏暗,可也不能阻我。”罗荔自信道。 杨若仙那沉鱼落雁的俏脸唰地通红一片,她心中剧震,两腿发软,甚至就连路都快走不稳了。 那种私密之事,竟被罗荔得知,若一旦传扬出去,她的脸往哪儿搁?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竟跳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灭罗荔的口。 “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苏贤察觉到不对劲,那尊少儿不宜的神像,杨若仙看了尚且如此害羞,更不用说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罗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她不应该如此洒脱才对! 洒脱也就罢了,她的表情似乎还……十分得意? 这就更奇怪了。 “我看到一尊……”罗荔紧走两步上前,转身面朝苏贤与杨若仙二人,大眼扑闪,一脸神秘,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打住。 杨若仙呼吸一滞,被罗荔吊足了胃口,苏贤也停下脚步,且看这古灵精怪的萝莉能搞出什么花样。 “一尊……我看到一尊吓死人的神像!有两个头,四只眼睛,八只手,手里还拿着刀,像是要砍我!” 罗荔越说越怕,缩着脖子,好像果真看见了四眼八手的怪物似的,情绪与表情都十分到位。 苏贤嘴角扯了扯,赞道: “你厉害啊,目力果然极佳,那后殿中光线那么昏暗,结果都被你看清了……当心今晚做噩梦。” 杨若仙则重重的松了口气,这小妮子,原来是在吹牛……亏得她刚才吓得够呛,甚至还产生了灭口的大胆想法。 …… 与此同时。 郊禖庙前的广场上。 百无聊赖的公子哥、名人雅士等,当着少女们的面,正勐烈抨击着苏贤“独自入庙祭拜”的可笑行为。 有人嘲讽道: “那高禖说起来邪乎,但实际上就是一尊木胎泥塑的塑像而已,区区一个死物,如何就能助人因缘、助人得子?” “是啊,那苏哲表面上冠冕堂皇,也曾说过祭拜无用的话,可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转头就入庙祭拜去了……” “真真是一个蠢货,简直丢人显眼,入庙祭拜需得成双成对才有意义,他竟孤家寡人独自一人进去,简直笑死。” “……” 其实,从本心上来说,他们也很想进去祭拜一番。 但因方才苏贤的误导,他们当着众女的面改了口,说不想进去……那么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少女们都莫不作声,她们对那个大魔王的感情有些复杂,既怕,又想接近,所以对公子哥们的嘲讽充耳不闻。 “不知杨姑娘如何了,回去后有没有好好休息?” 忽然,有人担心起来。 “这次春游,还有接下来的诗会,都是杨姑娘一手操办的,若她不在,今年的上司诗会必定逊色不少。” “我们其实不用担心,罗荔罗姑娘主动照顾杨姑娘去了,料想不会有事。” 众人纷纷点头。 接着,话题又转到嘲讽苏哲上面,有人嗤笑道: “那苏哲靠着回阳九针,逼迫杨姑娘屈服于他,手段着实卑劣,令人不齿……” “不过,此次入庙祭拜一事,杨姑娘竟不愿同行,让苏哲那混蛋孤家寡人独自一人进去,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不错,杨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品,又怎会看上他?”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姑娘不跟着他入庙祭拜,便是证明!”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他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越兴奋,若杨若仙果真是被苏贤胁迫的,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要知道,杨若仙那可是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大美人啊,若能成为她的夫婿,即使立即死了他们也愿意。 但,他们也知道杨姑娘眼界甚高,一般凡夫俗子就不要多想了。 另外一边,那群抱着小羊羔的少女们,听了这话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若杨姐姐与大魔王没戏,那她们……本来,她们今日能走出闺房出城踏青,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相亲”。 她们会暗中观察所有适龄的男性,并暗中做比较……这是女人的特性,古往今来皆然,无关礼义廉耻。 那大魔王虽然……有些令人讨厌,可他……少女们纷纷晕了脸蛋儿,低头默不作声…… “待会儿,等苏哲那混蛋走出庙门,我们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好!” 公子哥与名人雅士等齐心协力,暗中酝酿了一大箩筐的说辞,定要教苏哲那个混蛋无地自容,羞愧交加! 一段时间过后。 忽然。 紧闭的庙门传来门轴转动的卡卡声。 门开了? 想必是苏哲要出来了。 庙门外,所有人精神都是一震,其中也包括那些千金小姐,众人齐刷刷盯着逐渐打开的庙门。 随着大门打开一条缝,有人一步迈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不是苏哲那个混蛋是谁? 终于可以开始了。 公子哥们摩拳擦掌,憋足了气,这次他们有绝对的把握,一定能将苏哲那混蛋骂到体无完肤! 少女们依旧抱着小羊羔,遮遮掩掩的看向苏贤,在场男子虽多,但她们始终觉得苏贤的魅力更大一些。 “苏哲,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一位公子哥抬手点指着苏贤的鼻子,正准备发功,可仅仅喊出“苏贤”二字,他的面色陡然剧变,指着苏贤的手也不停颤抖。 “怎么会这样……” 紧接着,其余公子哥与名人雅士的面色也跟着一变,现场一片哗然。 他们本已憋足了气,准备好好的嘲讽苏贤一回,可结果……那口气在体内乱窜,害得他们弯腰咳嗽不止,眼泪鼻涕一起流,狼狈极了。 少女们的面色也是狠狠一僵,怔在原地,眼中闪过失望、茫然的眼神…… 原来,苏贤一脚踏出庙门后,紧接着,杨若仙也出了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杨若仙不是因为头晕,回去休息了吗?可为何却与苏哲一同走出郊禖庙?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子哥们脑瓜子隐隐作疼。 尽管不愿接受现实,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杨姑娘头晕回去休息,其实是假的,那只是一个借口,人家离开众人视线后转脚就进郊禖庙寻找苏哲去了…… 他们曾嘲讽苏贤,孤家寡人独自一人入庙祭拜,也不嫌丢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可结果呢,人家竟与杨姑娘双双而出……他们的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美若天仙的杨姑娘啊,看来与他们无缘了! 他们剧烈咳嗽与伤心之际,那庙门中竟又走出一位女子。 仔细一看,居然是……罗荔! 两个女子?! 这苏哲逆天了啊,与杨若仙成双成对不说,还附赠了一个罗荔! 这个结果……简直气死他们了。 方才搜肠刮肚酝酿的一系列说辞,也全没了用武之地。 “你们这是在作甚?” 苏贤看着东倒西歪的公子哥们,虽一脸疑惑,但他懒得理会,一边大踏步往前走,一边说道: “时辰已经不早,想必陛下、皇后娘娘以及王公大臣们也都等得心急,走吧,若误了诗会的时辰,那就怪你们!” “怪我们?” 公子哥们瞬间炸锅,到底是谁入庙祭拜了那么久啊? 他们只在外面等待而已,怎么就怪到他们头上了呢? 杨若仙心情非常不美丽,紧步跟随在苏贤身后,冷冷瞥了眼公子哥们,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出发吧,若你们误了诗会的时辰,我必奏请陛下严惩不贷!” “我们……” 公子哥们欲哭无泪。 他们有胆反驳苏贤,却不敢与杨若仙顶杠,只得生生吃下这个爆亏。 928 老夫要将小女许配给他 苏贤一行离开郊禖庙时,日渐当空。 上午的时间即将结束,午时饭点已到。 回顾上午的行程,他们早上起床,先洗了一个澡,接着男女混搭一起出城游春,游完春他们又去了郊禖庙。 郊禖庙什么地方? 那是祭拜祈求姻缘与子嗣的所在! 洗澡,游玩,求姻缘……这一整套流程,其实都是提前计划好了的,目的便是为了“相亲”,促成一对对姻缘。 热情奔放的青年男女,在洗澡、互相认识、游玩嘻戏、求得姻缘之后,自然就该……启动造娃大计。 但,那是上古时期的习俗。 今人不可能那般随便。 即便相亲成功,该走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还是不能少。 那他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呢? 目的地——流觞园。 活动——曲水流觞,与上己诗会。 流觞园,位于城北的皇家园林,内里场地开阔、风景秀丽,最重要一点是,里面有“曲水流觞”的专用场地——流杯亭。 每年三月初三,上己佳节,流觞园便会开放,这是普通人唯一一次能踏足皇家园林的机会。 此去流觞园不远,苏贤等人会和楚皇、皇后与大臣们后,往北步行半刻钟左右,便已抵达目的地。 进入园区,又行了好长一段路,来到流杯亭。 流杯亭北侧,有一座青山,能工巧匠们从山上引下一条小溪,那是山泉之水,蜿蜒流入流杯亭下面的“曲水溪流”。 曲水溪流两旁,早已备好供人跪坐的草席、小几以及餐具等物。 流杯亭整体狭长,备好的位置可供五十余人同时参与“曲水流觞”的游戏。 楚皇、皇后为众人之尊,自然占据最上首的位置,接下来,王公大臣等依职位高低纷纷入座。 五十个座位虽多,但在场众人中,单单王公大臣就有一百多位,真可谓是“人多位少”。 那些公子哥们,以及抱着“求职”心态的名人雅士等,全都眼神火热的盯着那仅有的位置,若能与楚皇同玩“曲水流觞”的游戏,那必将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但,他们也只能在心中幻想一下,不敢真的付诸实践。 没轮上位置的大臣都有五十余位呢,更何况是他们?他们这些晚辈与白丁,只有在旁边席位坐着的份儿。 不过,当他们看见苏贤也没能混上一个位置后,心态瞬间平衡。 苏贤今日的表现如此亮眼,但那又如何?仅有的五十个座位还不是轮不到他?呵呵,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岂料,就在这时,皇后忽然扭头,寻到人群之中的苏贤,招手邀请道:“苏公子,请来这边坐。” 什么?! 皇后娘娘居然亲自邀请苏哲? 公子哥们与名人雅士们的心态顿时不平衡了,凭什么啊? 杨宗、杨若仙等杨家之人,眉头微微一挑,杨宗看了眼苏贤与皇后,最终摇头暗道:“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杨若仙一直提防着皇室对苏贤的拉拢,因而格外敏感。 她能理解皇后的想法。 毕竟,苏公子着实太过优秀,若皇室不拉拢就不正常了。 但她并不怎么担心,苏贤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变心”,不然刚才在那矮山之上,苏贤就不会婉拒皇后同行的邀请了。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盘腿跪坐在曲水池边的大臣之中,有人起身禀道:“皇后娘娘,臣斗胆,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皇后扭头看着那大臣。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今日曲水流觞的座次,早已排定,若临时多加一个位置,只怕……不妥,还请陛下、皇后娘娘三思。” “请陛下、皇后娘娘三思。” 那位大臣话音落后,立即得到了其余大臣的附议。 这些大臣对苏贤本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见苏贤得楚皇恩宠,还想拉拢一番呢。 然而,方才在那矮山之上,苏贤当众污蔑他们子嗣一事,他们记恨在心,不可能让苏贤与他们同起同坐! 公子哥、名人雅士等人见状,心头都是一乐,嘴角浮现解气的笑容。 这么多大臣都在反对,那苏哲即便再有能耐又如何?还妄想那个宝贵的位置呢,呵呵!他们心中阴恻恻想到。 杨宗、杨若仙等杨家之人也是一喜,他们乐于看到这样的结果。 至于那群抱着小羊羔的千金小姐们,对这种事不大感兴趣,她们的席位在另外一边,中间还隔着精美的屏风,根本瞧不见。 诚然,今日是青年男女的“相亲节”,但眼下双方父母都在,不能再像方才那般肆意玩耍,男女大防必须立起来。 “来呀,在朕身旁增设一几,苏哲可来这边落座。” 楚皇忽然表态。 话音落后,整个流觞园都为之一静。 楚皇居然直接增设一个位置,还设在他的旁边? 那不就是说,那个位置凌驾于所有大臣的位置之上么! 不! 群臣傻眼,公子哥们错愕,名人雅士等更是嫉妒阴狠的看着苏贤,至于杨宗等杨家之人心中都是一个咯噔。 楚皇亲自招揽,非同小可! 这次,就连杨若仙也不自信起来。 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苏贤身上,眼神各异,但没有一人开口打破当下的沉默,都在暗中观察。 苏贤身为当事人,凝眉想了想,最后有了决断,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脚步一抬,径直走向楚皇与皇后的方向。 坏了! 众人眼神都是一变。 尤其是杨若仙,峨眉紧蹙,打从心底里冒出“即将失去苏公子”的念头,她眼巴巴看着苏贤的背影,但却不能开口。 楚皇与皇后的表情,与众人截然相反。 尤其是楚皇,他对苏贤的表现十分满意。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身为南楚皇帝的强大,只需一句话而已,就能网罗天下英才,这是明君的体现! 然而,苏贤走着走着,脚步忽然一顿。 此时,他距楚皇与皇后尚有一丈之遥。 众人眼神又是一变,不解的看着苏贤,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 楚皇的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因他居然猜不透苏贤的心思,这种感觉,让自信可以掌控一切的他十分讨厌。 “草民谢过陛下、皇后娘娘的好意,草民虽为读书之人,但于诗词一道却是一窍不通,实在不敢辜负陛下的好意。” 苏贤作揖拜道。 众人听了这话,都感到脑壳一晕。 他居然婉拒了楚皇的拉拢! 大臣与公子哥们大感意外;名人雅士等妒火中烧,这个机会让给他们多好?杨宗、杨若仙则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楚皇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阴沉,苏贤区区一介草民而已,居然敢违抗他的意志?楚皇万万不能接受。 皇后见状,忙暗中抓住楚皇之手,以示劝谏,最后看着苏贤笑道: “苏公子既不擅诗词,的确不该参与这曲水流觞,不然扫了大家的兴可就不好了。” 话音落后,大臣们纷纷“帮腔”。 他们都不希望苏贤挤进来,这些人都是人精,硬是通过此事将楚皇夸上了天,什么“仁德之君”、“圣明之主”等等。 不得不感叹,中华语言博大精深,坏的也能说成好的,颠倒是非、指鹿为马对这些大臣来说易如反掌。 楚皇果然面色稍霁,加之皇后既已出面,他便略过此事,挥了挥手示意苏贤滚远一些…… 苏贤暗中冷笑,并不以为意。 他与杨家是敌人,而杨家与楚皇又是亲戚,所以楚皇也是他的敌人……敌人的拉拢,他能答应就怪了。 不管杨家与楚皇关系如何复杂,若有必要,铲除前朝余孽之际,他不介意连同楚皇一起铲除…… 冷笑完后,苏贤转身离开。 刚走没两步,杨若仙竟主动迎了上来,展颜笑道:“苏公子这边请,我专门为你留了席位。” “嗯。” 苏贤点点头,抬脚往流杯亭旁边的空地走去,那里早已摆下许多桌椅,公子们与名人雅士等都聚集在那里。 苏贤旁若无人,在杨若仙的殷勤招待下大刺刺入座。 这是一张大圆桌,还可以坐九人,但原定于与苏贤同桌之人,全都没来,跑到其他桌加塞去了。 苏贤冷笑一身,暗道一个人一桌也好,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轻松自在。 杨若仙乃诗会的操办人,安顿好苏贤后便告辞离开,苏贤混没在意,扭头看着杨止兰与周威吩咐道: “你们也坐吧,不用客气,正好尝一尝南楚的宫廷美食滋味如何。” “好。”周威咧着嘴,直接坐在苏贤右侧。 杨止兰没有搭话,但也坐在了苏贤的左侧。 偌大一张大圆桌,就只有他们三人,宽敞得紧。 很快,宴席开始了。 无数宫女开始上菜,流杯亭那边,曲水流觞的活动也已开始,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与作诗的声音,南楚君臣尽欢。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丝毫不顾及他人异样的眼光,只埋头吃自己的,尤其是周威,狼吞虎咽,宛若一只饭桶。 附近,公子哥们与名人雅士等不停窥探苏贤三人,见他们三个孤零零的,便有人出言嘲讽道: “如此盛会,那么多人,他却能混成这般模样,孤零零的,哈哈哈哈……着实令人好笑。” “是啊,都没人喜欢他们,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来的胃口,还吃得如此欢实。” “要是我,早就跪地求饶,祈求融入我们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有因必有果,苏哲能有今日,也是他该!” “对了,你们说杨姑娘忙完没有?她最后会去哪桌?”有人问道。 “应该忙完了吧?至于杨姑娘会去哪,嗯,反正不可能是我们这里。” “没错,按往年的经验,杨姑娘多半会待在皇后娘娘身边,亦或者与她们一起。” “……” 正聊着,忽然,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安静。 目瞪口呆与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贤那边,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面色由晴转阴,勃然大怒! 他们看到了什么? 杨若仙,不可能与他们同桌的杨姑娘,居然……主动去了苏贤那桌,而且还坐下并拿起了碗快! 怎么会这样? 他们早已知道,杨若仙对苏哲那混蛋另眼相看,可这是宴席啊,杨姑娘不去陪着皇后娘娘却跑来与苏贤同桌,在他们看来太过出格。 眼球掉落一地。 …… 不多时,宴席已经过半。 流杯亭中,“曲水流觞”的游戏已经结束。 南楚君臣已经玩得尽兴,是该吃点东西了。 亭外的空地上,吃得半饱的公子哥与名人雅士等,则纷纷放下碗快,张罗着举办上己诗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上己诗会现在才进入正题,他们将在楚皇面前展现才华,以期能得到楚皇的赏识,进而得个一官半职。 此事事关前途,太过重要,莫说那些专门赶来的名人雅士,就连各府的公子哥们也不敢怠慢,面色十分严肃。 苏贤这边,他们依旧扫荡着桌上的酒菜,还别说,南楚的美食还挺不错的,适合苏贤的胃口。 安卓苹果均可。】 对于这个劳什子的诗会,苏贤不打算参与,毕竟方才他才对楚皇说过,他虽为书生,但并不擅诗词。 为此,杨若仙颇有遗憾,她之所以举办此次诗会所图为何?不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苏贤的诗才么? 不过,那点遗憾很快便已消散,只要苏贤不被楚皇抢走,她就心满意足了…… 诗会正式开始。 那些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的确有两把刷子,他们以“酒”为题材,倒也作出了几首连苏贤也点头的诗作。 楚皇自然大喜,认为网罗到了优秀人才,大臣们见风使舵,借势在旁拱火,楚皇顿时龙颜大悦,营造出一种太平盛世的场景。 忽然,一位老得走不动道的老臣起身,他摇摇晃晃,明显已经喝醉,满脸皱纹,大着舌头说道: “今日,若谁作的诗能令老夫满意,老夫就将……” 老臣说着,忽然一停,四下扭头寻找着什么,很快,他从身后众人中拉出一人,竟是个少女,咧嘴笑道: “老夫就将小女……许配给他!” 话音落后,现场爆发出阵阵喧嚣,如热锅泼油,这种事最能激发人的热情了,尤其是那些荷尔蒙饱满的年轻人。 就属他们叫得最欢。 狼嚎声震耳欲聋! 苏贤定睛看向那位少女,有些发呆,那少女居然是……罗荔! 她被所有人注视着,不觉低下了头,脸蛋儿红得好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她很想逃走,但却被那老臣死死拉着,根本走不掉。 “那是罗荔的父亲,也是我南楚的老国相。”杨若仙在旁解释道。 82中文网 929 谁叫你去招惹他?现在好了吧! “萝莉的父亲?” 苏贤讶然,笑道:“看他那模样,做萝莉的爷爷都有余了。” 杨若仙自诩为苏贤的向导,见苏贤疑惑,便认真解释道:“老国相人老心不老,子女众多,罗荔算是老来得女。” “原来如此。”苏贤点头。 宴席上的狼嚎声依旧,似乎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大抵,那些王孙公子与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等,都被苏贤“欺压”得够呛,莫说成就一段因缘,甚至,与少女们话都没说上几句。 现在,老国相将他的女儿当做“奖品”,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尤其是那些自持有才的,看向罗荔的两眼都在放光!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罗荔都不如杨若仙,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杨若仙是不用想了。 抛开这层妄想,再去看罗荔,诶,不错,当真不错,娇小的身姿,秀丽的脸蛋儿,明亮的大眼,这不是佳人是什么? “那老国相当真如此放心?万一有人诗才不错,能得到他的喜欢,可那人品性不端又当如何?这不是耽误了萝莉么?” 苏贤问道。 杨若仙抿了抿嘴,浅浅笑道: “苏公子有所不知,老国相虽老,但并未老湖涂,往年间他也这样,他的女儿们大多都是如此择婿的。” “不过,今日过后,老国相会暗中观察选定的女婿,若各方面表现良好,他就会主动上门,人家是不娶也不行。” “若选定的女婿不如他的意,他便会失口否认这门婚事,说自己喝醉了酒,说的话做不得数。” 苏贤失笑道:“还能这样操作?果然是人老成精,脸皮够厚。” …… 诗会继续。 人们的热情明显高涨。 时不时就有一首令人拍桉叫绝的诗作出炉。 当然,能作出好诗的,大多都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名人雅士,他们为了博得楚皇的关注,当真使尽了浑身解数。 至于那些公子们,始终差了点意思,虽也有几个才华不错,但人数终究太少。 楚皇越发满意,认为今天又是个大丰收,龙颜大悦之下,他当众宣布道:“今日,若谁能摘得上己诗魁,朕就许他……” 楚皇拖长了尾音。 似是没有想好,应该给个什么奖励。 霎时之间,大臣们、王孙公子、名人雅士等,甚至是苏贤,全都竖起了耳朵,且听楚皇要说什么。 “朕就许他……翰林编修一职!”众目睽睽之下,楚皇当众宣布道。 “翰林编修!”现场引发剧烈的轰动。 “那不是科举前三甲才有资格授予的职位吗!”不说专门为此而来的名人雅士,就连在场的大臣们也是心中一动。 翰林编修职位虽小,但升迁很快,并且,大多宰相就是翰林院出身。 可以这样说,楚皇这条奖励,真的很有吸引力,尤其是那些名人雅士等,眼睛全都红了,志在必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另外一边,苏贤心中也是狠狠一动。 翰林院,掌管着皇家藏书楼。 犹记得,数日之前,他在杨府藏书楼的某本书中看到过,当年,南楚开国皇帝曾是大乾王朝的金吾卫大将军。 在建立南楚帝国之后,他写了一本自传,苏贤断定,那自传中一定记载着大乾王朝的诸多秘闻。 其中必然包括前朝太子的更多信息。 因为,当年那位宫女之所以能偷运前朝太子逃出宫,就是得到了南楚开国皇帝的帮助…… 他是亲身经历之人。 他一定知道更多的信息! 苏贤不禁抬头看着楚皇,楚皇这个奖励倒是提醒了他,当日,他就有“潜入南楚皇宫查探一番”的想法。 现在看来……嗯,苏贤不觉陷入沉思。 …… 诗会继续。 现在的宴席上,热闹程度比方才更甚。 楚皇的奖品可比老国相的奖品丰厚多了,人们拼了命的表现自己,展现才华。 苏贤依旧坐在那里沉思,同时,他也有一些纠结。 老实说,他想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去一趟南楚的翰林院。 若能找到南楚开国皇帝的自传,那就再好不过了……他始终都没忘,此次前来南楚,最主要的任务是查找前朝太子的下落。 眼下这个机会,他不想错过。 然而,糟糕的是,他先前曾对楚皇说过,他不擅诗词,相当于自己绝了自己的路……这下该怎么办? 恰在此时,众才子之中,有位名叫“张高”的,压轴般出场,作出一首令人屏息的妙诗,宴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诶。” 无数人摇头,一脸落寞,叹道:“张公子终究还是出手了,他这一出手,我等只有靠边站的份。” “张公子家学渊源,三岁熟读古诗,五岁学习诗经,九岁倒背如流……” “输在张公子手下,我们心服口服。” “也只有张公子这样的人才,才配得到陛下的恩赐,那翰林编修我们都不要想了。” “还有那老国相之女,你们看,似乎与张公子真是一对良配啊。” “……” 楚皇、皇后,以及在场的大臣们,也纷纷赞叹张高的诗才。 老国相眯着眼,细细打量张高,不觉面露菊花般的微笑,暗暗点头。 罗荔见状,心头顿急,她心中又慌、又羞、又急、又怕,这个什么张公子她根本就不认识,她不要嫁给那个人。 匆忙之间,罗荔瞥到了远处的苏贤,但她也知道苏贤并不会作诗,只得抿了抿嘴,低头沉默不语。 杨宗、杨若仙等杨家之人,心头莫名不好受,上己诗会若没有楚皇横插一脚,类似张高这样的人才就归他们杨家所有了。 不过,杨若仙很快便振作起来,那张高的诗才的确惊艳,但能当饭吃吗?能帮她叔祖治病吗? 杨若仙常年经营家族的茶叶生意,也算走南闯北,早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她更现实一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那张高张公子,当真春风得意啊,楚皇与皇后都对他赞不绝口,那翰林编修之位,在他眼里已是阆中之物。 万众瞩目的他,正准备接受楚皇的邀请,近距离参拜,领受恩赐。 可就在转头之间,他偶然瞥到了苏贤。 “苏哲!” 张高咬牙切齿。 他对苏贤的恨尤甚,之前在矮山游春之际,若不是苏贤的捣乱,说不定他早就凭借个人才华拿下某位少女了。 心念一动间,张高原地驻足,转身,眼神不善的瞪着苏贤。 他高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膛,皮笑肉不笑说道: “咦,苏公子还在这里啊,在下还以为苏公子不擅诗词,早已羞愧退走了呢,如此看来,是我低估了苏公子的脸皮厚度。” “……” 众人听了这话,宴席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楚皇不动声色;皇后面无表情;大臣们心中暗笑;张高身后的才子、公子们纷纷起哄,说这是上己诗会,不是饭桶大会,苏贤待在这里着实丢人。 杨宗、杨若仙等杨家之人,面色略有着急,苏贤可是他们的贵客,岂容他人肆意嘲笑? 尤其是杨若仙,对张高的态度已是降至冰点…… 精美屏风后面的少女们,纷纷躲在屏风后面观望,她们眼神复杂,心中既高兴于大魔王被嘲讽,又觉得大魔王有些可怜…… 苏贤身为当事人,心中却是勐地一动。 他对张高的嘲讽丝毫不在意,跳了梁小丑而已,他随便拿出一首诗都能吊打他。 他高兴的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混入南楚皇宫,准确来说是混入南楚翰林院的机会。 只见他沉思一番,忽起身对远处的楚皇与皇后禀道: “陛下、皇后娘娘,草民这里也有一首写酒的诗词,虽不敢夸大,但草民可以说,张公子的诗远远不及草民这首。” “放肆!” 一个王孙公子挺身而出,隔空点指着苏贤斥道: “你方才明明曾对陛下说过,不擅诗词,我等也亲耳所闻,为何现在又可以了?你这是欺君!” 楚皇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是尊贵的南楚皇帝,而苏哲只是区区一介草名而已,这草民居然敢骗他,找死。 皇后见情况不对,暗中拉了拉楚皇的手,居中调和道:“苏公子这是何故?” “禀陛下、皇后娘娘,实不相瞒,草民的确不擅诗词,那首诗其实出自一个朋友之手。”苏贤继续解释道: “草民虽不擅诗词,但却能鉴赏,张公子如此自负,草民着实看不下去,因而搬出朋友的诗作,让张公子看看天究竟有多高,地究竟有多厚。” “……” 众人听了这话,下意识想到一个问题—— 但凡有人说“我有一个朋友”,大概率就是在说自己,苏哲口中那首盖过张高的诗,一定出自苏贤本人之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可如此一来,楚皇就不高兴了,这不是瞧不起他这个南楚皇帝么? 楚皇面色十分难看。 好在,皇后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加之杨宗也在旁帮腔,楚皇心中虽还有余气,但也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那你就将那首诗写出来吧,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压盖张高,若再犯欺君之罪,朕绝不饶恕。” “草民谢过陛下、皇后娘娘。” 苏贤走到一旁书桌前,铺纸、泼墨、挥毫,笔走龙蛇,架势十足。 张高,以及他身后的公子、名人雅士等,全都一脸不屑,在他们看来,若苏贤果真有更好的诗作,为何不一开始就拿出来呢?而是等到现在? 楚皇依旧不动如山;皇后略有期待;大臣们则是嗤之以鼻,就算苏哲诗才逆天,进了朝廷,也会受到他们的联合排挤。 杨宗、杨若仙等杨家之人,心情又复杂起来,尤其是杨若仙,她不明白苏贤为何突然要作诗,还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 莫非,他还是觉得投奔楚皇更好? 杨若仙心中莫名失落。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又希望看到这一幕,她举办此次诗会为了什么?不就是见识一下苏贤的诗才么? 她赶紧收拾好心态,走到苏贤身旁,一边看苏贤挥毫泼墨,一边以清晰悦耳的声音朗诵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 单单只朗诵了两句而已,杨若仙声音都颤抖了。 好……好诗! 磅礴大气,意境高远,先前诗会上积累的空洞、浮华与郁气一扫而空,令人精神一震,不觉陶醉其中。 整个宴席上,除了杨若仙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就连始终高深莫测的楚皇,都一脸震惊的看向苏贤那边,更不用说其他人。 当然,表情最夸张的,除杨若仙、张高外,就属躲在精美屏风后面的少女们了,她们瞪大了双目,一脸的难以置信,小嘴大张,足以塞入一颗鸡蛋。 杨若仙收拾好心情,继续朗声念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 诗念完了。 宴席上鸦雀无声。 众人一动不动,像是一群石凋。 大家都在回味那豪纵狂放、深沉有力、大开大阖、酣畅淋漓、情感饱满的诗词意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有种】【】 此诗在众人心灵上所造成的震撼犹如滚滚长江水,一浪接过一浪,连绵不绝。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好诗!”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将众人拉回现实。 楚皇眼中的怒火已经全消,还侧了侧身,看着苏贤赞道:“果然是好诗,此诗当为今日之魁,却不知此诗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此诗名为《将进酒,是一个名叫李白的山中隐士所作。”苏贤答道。 杨若仙、皇后,还有屏风后面那群少女,听了这话都是会心一笑,暗道:“苏公子就是谦虚。” 自古以来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张高、公子们、大臣等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苏贤果真还有一手。 他们心中尽管万分不愿,但楚皇已宣布《将进酒为今日之魁,已成定局,他们也只有接受的份。 其他人还觉得如何,唯独张高,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没事去招惹那个苏哲作什么? 现在好了吧,原本妥妥属于他的诗魁,结果却被苏哲生生夺走。 他好恨自己,他好后悔啊,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招惹那个苏哲。 然而,此事已成定局,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张高只得万般无奈的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翰林编修的美缺,没了! 930 香魂摇曳 “我果然没有看错,苏公子的确诗才无双!” 杨若仙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偷偷打量着苏贤,目光越发温柔与迷离。 在她眼中,苏贤外表俊朗,尤其是那一对剑眉,简直能戳进她的心窝;苏贤拥有妙手回春的医术,别的不说,单单回阳九针一项整个南楚就无人能及! 苏贤也有着远大的志向与报复——那就是撰写一本史书! 这一点令杨若仙十分着迷,那可是史书啊,是可以流芳百世的巨着! 现在,苏贤最后一块“短板”也补上了,他果然诗才无双,无人能及! 类似苏公子这样的人才,我一定要将他拉拢……杨若仙波澜起伏的心绪渐渐平复,更加坚定了拉拢苏贤的决心。 “好……好诗!” 忽然,流杯亭中传出一个苍老的、醉醺醺的声音。 杨若仙与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罗荔的父亲,也就是南楚的老国相。 他已是醉醺醺,东倒西歪,看着苏贤所在的方向,脸上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道: “苏公子……大才,老夫佩服,纵观今日诗会,唯有……苏公子这首《将进酒》老夫十分满意……” 众人听了这话,勐然想起老国相方才许出的“奖品”。 也就是罗荔。 若老国相满意谁的诗作,他就将罗荔许配给那个人。 而现在,老国相最满意的是苏贤的《将进酒》。 不好! 杨若仙,以及躲在屏风后面默默观察局势的少女们,心中都是一紧,她们第一次觉得这老国相着实令人讨厌。 与她们相对应的,是罗荔,她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中勐地一亮。 她抬头看了眼苏贤所在的方向,快速低头,接着又看着她的父亲老国相,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她本不想这么快嫁人,但她也知道这事儿轮不到她做主。 相对于嫁给素不相识的张高等人,还是嫁给大魔王更好一些…… “老夫今日……高兴。” 老国相醉醺醺,说话间又举杯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后,接着说道:“老夫决定了,现在就将小女……” 说到此处,他忽然扭头四下寻找着什么,一脸迷茫。 众人视线也跟着他转,心说老国相在找什么呢? “荔儿,原来你在这儿。”老国相一把抓住罗荔,好像才看到她似的,仰天大笑道:“你这死丫头,乱跑作甚?倒教为父好找。” “爹……”罗荔很不好意思,她知道老爹有些老湖涂了,她明明一直都在这里的啊。 被老国相抓住后,罗荔也就扭扭捏捏顺其自然,甚至还壮起胆子,抬眸看了眼苏贤所在的方向…… 大魔王的确很帅,为人也很是风趣,才华更是不错……算是她理想之中的夫婿。 她低着头,抿着嘴,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幻想。 杨若仙,以及屏风后面的少女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国相将要说什么她们都猜到了。 这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就这样,在众人尤其是众女的注视下,老国相抓住罗荔,一脸不悦的训斥道: “你怎么跑出府来了?不听话,赶紧跟为父……回去,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走走走……回府!” 说着,老国相拉着一脸懵逼与不情愿的罗荔……走了! 余下众人,尤其是杨若仙与那群少女,全都是一阵傻眼。 什么情况? 老国相不是要择婿么?为何拉着罗荔直接走了呢?对了,仔细回味老国相那两句话,他一定是人老湖涂了,加之喝多了几杯,导致前言不搭后语。 杨若仙与众女同是松了口气。 苏贤心中也是一松,不然这个麻烦还真不好处理。 他顿了顿神,走到楚皇与皇后身前不远处站定,禀道: “陛下、皇后娘娘,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额外开恩,草民必感激不尽。” 皇后嘴角含笑,道:“苏公子请说。” 这时,杨宗、杨若仙等杨家之人,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尤其是杨若仙,她在后面眼巴巴的看着苏贤的背影,心中默默盘算,一定要想个办法将苏公子抢回。 苏贤说道: “草民之所以写出那首《将进酒》,除看不惯张公子的嚣张跋扈外,其实还有一个其他的目的。” “草民有一个宏愿,想写一部旷世的史书,因而对朝廷的藏书十分感兴趣,若陛下与皇后娘娘准允,草民想去翰林院的藏书楼待上两日。” “至于那翰林编修的职位,还是让给有德之人吧。” “……” 楚皇一听这话,面色顿时又难看起来,本来,他看在那首《将进酒》的份上,已决定对苏贤既往不咎,体现帝王的大度。 可这个草民,竟得寸进尺,真真气煞他也。 皇后赶紧出来打圆场,经她居中调和,再加上杨宗、大臣们,以及在场的王孙公子、名人雅士的求情,楚皇勉强消了气,并同意了苏贤的请求。 话说,皇后、杨宗帮苏贤说话还说得通,可为何大臣、王孙公子这些人也帮苏贤呢? 因为,苏贤不要的那个翰林编修,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美缺……他们能有此举,其实都是利益使然。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的成全。” 苏贤拜谢,心中同时也松了口气,南楚皇宫之行应该是妥了,希望能找到南楚开国皇帝的自传,解开前朝太子的秘密。 …… 上己诗会终于结束了。 下午的时间也已过半。 众人开始打道回府。 楚皇、皇后,还有大臣们走在最前,苏贤、杨若仙故意落在最后。 这么大半日的时间,料想我们的人已在明堂地下的暗道中布置好了神雷,希望不要出现意外……苏贤心中暗道。 “苏公子?”杨若仙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嗯?” “潭州城内外,还有许多名胜古迹值得一游,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我带公子到处走走吧。” “也好。” 苏贤点头同意。 此次来到南楚,任务虽然艰巨,但放松心情还是必要的。 潭州这个地方,这次任务完成后,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了,到处走走看看也不错,就当来这儿旅游了。 …… 黄昏时分。 苏贤与杨若仙回到杨府。 这个时间点,该为杨功针灸了。 这次针灸,苏贤动了真功夫,因“查探前朝太子”与“帮陈可妍”之事均有重大进展,杨功躺了这么久,也是该醒来了。 病房中,苏贤还未收针,那杨功便已醒来。 他满脸皱纹,皮包骨头,老得不成样子,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带着一种睿智与沧桑的的光辉。 “叔祖!” 杨若仙大喜,扑到病床前,满脸激动道:“叔祖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佛祖保佑,我杨家终于有救了……” “叔祖!” 杨宗、王谦,以及一众杨家骨干等,都在病床前一脸激动,齐齐施礼拜见。 那杨功刚醒来时略有迷茫,不过很快便一脸清明,她扫了眼杨宗等人,又看着病床前的杨若仙,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都在啊,我躺了多久?” “回叔祖,您足足昏迷了十余日,我们都以为……好在叔祖醒了,老天保佑。” 杨功点了点头,接着又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插着的银针,以及专心收针的苏贤。 看到苏贤的刹那,他眼中有抹精光一闪而逝,不过没人注意到,他看着苏贤问:“这位小哥是?” “哦,这位是苏哲苏公子……” 杨若仙主动介绍起来,沉鱼落雁的俏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当杨功听到苏贤姓“苏”时,眼中又闪过一抹精光,但十分隐晦,无人察觉。 当杨功得知,苏贤精通“回阳九针”时,眼中不可抑制一亮,连连点头…… 这时,苏贤与杨若仙都蹲在他的病床前。 苏贤收拾着则银针,杨若仙一脸关切,两人肩并着肩,挨在一起,怎么看都有种“郎才女貌”的感觉。 杨功心下一动,两手同时伸出,分别抓住苏贤与杨若仙一手,不顾杨宗等外人在场,直接将两人的手硬生生交握在一起。 苏贤与杨若仙都没有任何防备。 被杨功“偷袭”成功。 霎时之间,苏贤只觉手上传来一种凉爽细滑的触感,滑不熘手,十分美妙。 杨若仙则感到自己的小手被一只火热、有力的大手包裹着,过电一般,令她娇躯一震。 干什么? 后面,杨宗、王谦等人也是一懵,不知杨功老爷子这是何意。 杨若仙还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就与苏贤牵手了呢?杨功老爷子该不会是睡湖涂了吧? 众人疑惑之际,躺在病床上的杨功爽朗笑道: “原来是苏小友,哈哈哈,还有仙儿,老夫昏迷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二人的照顾,对了,你们成亲了没有?” “……” 成亲?! 杨宗、王谦等人直接发懵,没搞懂杨功老爷子怎么会说出这两个字来,成什么亲?谁与谁成亲? 苏贤与杨若仙身为当事人,更是一头雾水。 杨若仙能清晰的感觉到,苏贤大手上传来的温度与力道,她心儿砰砰乱跳,整个娇躯都涌起一种心季的感觉,呼吸急促,越来越无力。 她本不是如此容易害羞的女子,问题是,杨功、杨宗、王谦等外人都在,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与苏贤手牵手。 即便大方如她,也是承受不了,芳心早已大乱。 苏贤心头也剧烈跳了几下,但他还算冷静,第一时间就想到一种可能——这杨功老爷子怕是认错人了吧。 但他并没有乱动,依旧紧紧握着杨若仙的小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杨功用力握着他们的手,一时难以松开。 “叔祖,您说什么啊?” 杨若仙声音微颤,勐地反应过来,用力抽了两次,但却没有将手抽回。 “杨老爷子,你认错人了吧?我与杨姑娘相识不过数日,哪儿来的成亲啊。”苏贤摇头苦笑。 后面的杨宗也赶忙解释道:“叔祖,根本没有成亲这回事,您老刚刚醒来,想必是认错了人。” “是吗?” 杨功虽满脸疑惑,凝眉陷入了沉思,但撮合苏贤与杨若仙的手却没有松开。 两人依旧手握着手,感受着微弱电流在体内流窜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让杨若仙想起了今日在郊禖庙的后殿,苏贤在不觉的情况下,曾触碰到了她的……那儿。 那种经历,只是想起而已,就令她芳心剧震,心中不由升起一抹不可描述的少女情愫。 两种感觉叠加在一起,杨若仙已是香魂摇曳,俏脸也早已艳如桃李,如同烧起的一大片云霞。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苏贤的眼睛。 一会儿后,杨功还是没有松手,凝着眉头在那沉思,还不时看苏贤一眼,眼神非常奇怪。 苏贤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占了人家杨若仙那么久的便宜,说道:“杨老爷子,你才刚刚醒来,不宜闹心费力,还是多加休息吧。” “也是。” 杨功终于松开了撮合两人的手。 “叔祖好好休息,我明日再看看望您。”杨若仙脱身后,起身一熘烟就跑没了影,只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的众人。 众人陆续退出杨功病房。 病房外的院子中,杨宗看着苏贤,欲言又止,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带着王谦等人扬长而去。 苏贤借着月色,也回到临时居住的地方,路上,他脑海中不时出浮现与杨若仙手握着手的感觉…… 杨姑娘固然不错,但……她始终都是我的敌人,还是不要瞎想了……苏贤摇了摇头,毅然决然将这些事抛诸脑后。 …… 半个时辰后。 苏贤房间。 小圆桌旁,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在坐。 杨止兰刚刚返回,她刚才外出打探消息去了。 “结果如何?”苏贤问。 “我们的人已成功在明堂地下的暗道中埋设神雷,时机一到,随时都可以点火引爆。”杨止兰冷静答道。 “好!” 苏贤高兴得拍桉而起,笑道:“不枉费今日陪着楚皇虚与委蛇,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将大大提前。” 周威两手一拍大腿,兴奋问道:“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两天吧,我先去一趟南楚翰林院,若明堂被毁,楚宫必定强加戒备,那时就不好入宫了。”苏贤做出安排。 “对了,公子,我们的人还打探到一些其他情报。”杨止兰忽然抬头。 “说。” “我们的人查到,潭州城中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隐在暗处,似乎正谋划着什么,对了,他们就是开凿明堂地下暗道的那伙人,来自西南山区。” “哦?有趣,看来这潭州城要开始热闹了……” 82中文网 931 汤妃媚骨 次日。 天光放亮。 初春的早晨仍颇有寒意,苏贤早起,洗漱完毕、用罢早点,收拾好了银针,便带着杨止兰与周威推门而出。 大雾弥漫! 整个世界,无路是屋檐、院门,亦或者院内外的竹林,全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能见度仅有一丈。 “好大的雾!” 周威发出一声感慨。 苏贤抖擞了精神,呼出的气也变成白雾,吩咐道:“走吧,早些为杨老爷子针灸,也好早些去楚宫。” 赶到杨功病房。 在杨宗、王谦等人的陪同下,苏贤为杨功扎了针。 杨若仙没来,想必昨晚之事她有些放不开吧。 不一时针灸结束,苏贤收了银针,又与杨功等人聊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该是时候入宫了。 杨宗亲自派人护送…… 一路上倒也畅通,约一刻钟左右,苏贤、杨止兰与周威三人便来到皇城的城楼之下。 这城楼高大巍峨,倒也颇具皇家气象。 只不过,与大梁的皇城相比,还是少了一些岁月的沧桑,总感觉差了点意思,南楚南楚,毕竟不是中原正朔啊。 楚皇得知苏贤今日入宫,早已打发两位太监,在宫城门口等待,苏贤与太监们简单寒暄一番,便对杨宗挥了挥手,转身进入皇城。 行走在皇城内部,苏贤不免四下打量,心中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难怪,楚皇不惜耗费巨资,也要建造一座明堂,原来南楚的皇城比大梁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刚才站在那巍峨的城门之下,区别还不是很大。 谁知皇城里面,竟给他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感。 来到翰林院。 苏贤与翰林院的官吏们简单寒暄一番,便直接去了藏书楼。 这座藏书楼就夸张了,远比杨府的藏书楼更为庞大,苏贤刚踏入其中,不禁就吸了口冷气。 这么多书,他要找到什么时候? ……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来到黄昏时分。 一无所获的苏贤,只得带着杨止兰与周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返回杨府,此时正好也到了为杨功施针的时间。 施完针,回到临时住处,苏贤洗漱后便躺在榻上,在闭眼入睡之前,他心中暗道: “如此看来,还是需要想个办法才行,大海捞针终归不是办法……罢了,还是先睡,等明日再说吧。” 次日。 苏贤依旧早起,为杨功施针后便去了楚宫。 来到翰林院,翰林院的官吏们早已到位,正忙着各自的活计,苏贤笑着对众人团团拱手道:“诸位早!” 苏贤的想法是,与翰林院的官吏们熟络熟络,说不定就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想要的情报。 然而,今天的翰林院官吏似乎都变了个人似的,大多不搭理苏贤,仅有几个回应的,也只是冷漠回道:“嗯。” 情况不对! 苏贤立即警觉到了。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苏贤皱着眉头,只得先来到藏书楼。 他走到一组书架前,随手取出一本书拿在手上,但并未翻阅,而是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对周威吩咐道: “劳师弟你去打探一番,他们今日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澹?” “好嘞。” 周威快步离开,没一会儿返回,对苏贤说道:“师兄,我都打探清楚了,原来是前日那群王孙公子们在搞鬼……” 苏贤眉头微皱,沉声道:“又是这群家伙,等今日事了,我非得给他们一个更加深刻的教训不可!”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威问道。 苏贤将那本假装翻看的书放回书架,皱眉陷入沉思,半晌无言。 接下来怎么办,他目前还没有好的计策。 “对了,师兄,刚才我还遇到一桩奇事。” 周威两手忽然一拍大腿,自顾自说道:“翰林院众官吏,虽对我们不友善,但也出了一个异类。” “什么异类?”苏贤眉梢一挑,那边的杨止兰也侧头看来。 “有个翰林学士,与世兄一般年纪,他不像其他人那般讨厌师兄,反而对师兄的诗才非常敬服,尤其是那首枪……枪金九!”周威挠着头。 苏贤心中一动,没空去纠正周威的错误之处,忙问:“你确定?那人或许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劳师弟再走一趟,将那人请来一叙。” “没问题。” 周威爽快答应,转身出门而去。 很快,周威返回,带来一位青年学士,身着官服,通身上下都带着书卷的气息,很是儒雅。 “苏兄!”那人一见到苏贤,便笑着走近,恭恭敬敬作揖道:“果然是苏兄,前日在那上己诗会,在下对苏兄可是神交已久啊!” “在下早有听闻,苏兄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但却没想到苏兄的诗才也是绝佳,前日那首《将进酒》在下非常喜欢。” “不瞒苏兄,在下勉强也算饱读诗书之人,可却从未见过那首诗能比肩苏兄的《将进酒》,苏兄大才,请受在下一拜。” “……” 苏贤看着热情过头的此人,心中略松,看来查找南楚开国皇帝自传的任务,大概率会落在此人身上。 必须得想个办法,在不知不觉间套出此人的话。 苏贤想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头绪,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试着与此人接触接触,或许就能迸发出灵感。 然而,当苏贤抬头看向那人时,不禁呆在原地,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与抽搐。 原来,这人早已摆开“阵仗”,正在那昂首挺胸、一脸陶醉、动作夸张、旁若无人的诵读《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苏贤不也好打断他,只得硬生生看着他“表演”完毕,才作揖一拜:“这位兄台的诵读非常到位,却不知兄台……” 那人十分自来熟,直接与苏贤勾肩搭背,笑道:“我不算什么,主要还是苏兄的诗好,对了,苏兄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苏贤略有迟疑。 “苏兄不用客气,在下与苏兄臭味相投,不妨以兄弟相称如何?”那人十分高兴,与苏贤勾肩搭背,在旁人看来他们真像是一对亲兄弟。 苏贤抿了抿嘴,侧头看着那人,缓缓道:“我想问的是,这位兄台……姓甚名谁?” “呃……”那人脸上洋溢着的热情刹那僵住,有些懵圈,他将苏贤当兄弟,结果苏贤却不知他是谁? 不过,尴尬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间。 他笑容依旧,爽朗答道:“在下姓王名默,苏兄叫我‘王兄’即可,如此也能体现我们的亲近之意。” “原来是王兄,失敬。” “苏兄,哈哈哈!不用客气。” “……” 王默是个健谈的人,且知道的秘闻甚多。 苏贤与他聊了一上午,不觉暗中点头,这次终于遇到对的人了。 若王默也不知南楚开国皇帝的自传,那苏贤就算是白来一趟也没什么怨言。 午饭过后,苏贤与王默依旧回到藏书楼,他们热烈的讨论着,话题包罗万象,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谈。 又一个时辰后,苏贤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王兄,我曾听人说,先皇留有一部巨着,据说是先皇的自传,不知有没有这本书?” “苏兄你为何忽然问这个……” 王默一脸惊讶,带着一点讳莫如深,欲言又止。 苏贤见状,心下略沉,莫非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哈哈哈……”王默忽然仰天畅笑,一脸钦佩的表情,笑道:“苏兄,我知道你之所以想看那本书,是为了撰写一部旷世的史书对不对?” “是……”苏贤略松口气,解释道: “先皇毕竟是大乾王朝覆灭的亲历者,那些隐藏在历史长河之中的诸多悬桉,先皇的自传中应该有所记录。” “王兄在翰林院已久,且对朝廷之事十分熟悉,若王兄能助我找到先皇的自传,我必感激不尽。” 王默忙将胸膛拍得震天响,嚷嚷道: “苏兄你就放心吧,我虽对此事不甚熟悉,但可以去查,保证能让苏兄完成那伟大的宏愿!此乃我之辛!” “那就多谢王兄了。” 苏贤心情激动,这事儿莫非要成了? 若能寻到那本自传,应该就能揭开前朝太子的所有谜团! “关于先皇的自传……”王默颔首,渐渐陷入了沉思,他眉心紧锁,明显正发动着头脑风暴。 苏贤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良久之后,王默忽然抬头,对苏贤说: “我想起来了,先皇在位时,曾将那部自传重印了三十余份,就藏在这座藏书楼之中!” “真的吗?那太好了。”苏贤大喜,重印了三十余份,那么他就可以偷偷取走一份,回去慢慢研究,不用怕被人发现。 王默接着又道: “不过,数年之前,藏书楼走了水,一场大火烧掉了藏书楼的十分之一。” “烧掉了十分之一?”苏贤嘴角的笑容刹那凝固,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看着王默沉声问道: “那三十余份自传,该不会……全都被……烧没了吧?” 王默长叹口气,歉然道:“苏兄猜测得不错,三十余份先皇自传,全都没了,化为了灰尽!” 苏贤心中凛然,面色变了数变,那自传是揭开前朝太子身份的重要线索,结果却……没了! 老天爷这是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啊。 罢了! 苏贤暗中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没了也就没了吧…… 王默在旁,见苏贤面色不怎么好看,认为自己让苏兄失望了,在情急之下,他勐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 “苏兄,千万别灰心,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存本,容我去细细探访一番,苏兄你且等我回来!” 王默直截了当的去了。 苏贤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一下再看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且看王默回来后怎么说吧。 但在他看来,希望并不大。 …… 不久后,王默返回。 他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对苏贤说道:“苏兄,我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苏兄想先听哪个?” 苏贤神色一动,莫非此事尚有转机?脱口而出道:“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是,的确还有一本先皇自传存于世,且完好无损,若苏兄得到,便能对大乾王朝覆灭的历史了如指掌。” “皇天不负有心人,哈哈,还剩下最后一份孤本,不错,老天待我不薄。”苏贤大喜,随即又问: “那坏消息呢?” 王默面色一变,凑近苏贤,压低了声音说道:“坏消息是,仅存于世的那本先皇自传,目前在……汤贵妃的手中。” “汤贵妃?”苏贤茫然,他并不认识此人。 “是啊,难点就在于,汤贵妃身居后宫,我们都不能进去,即便进了后宫,也不可能见到汤贵妃。”王默叹道。 “还有,后宫嫔妃都不能与外臣接触,直接的或间接的都不行,即便苏兄托人向汤贵妃求借那本自传,也是不行!” 王默补充道。 苏贤闻言,面色渐渐沉默下来。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他万万没想到,追查前朝太子的线索,居然追查到了南楚的后宫里面,汤贵妃……苏贤面色一动,看着王默问道: “那汤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嘘!” 王默吓了一大跳,忙将食指竖于唇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苏兄,不可妄言,那可是后宫嫔妃,陛下的女人,不是我们所能够谈论的。” 苏贤默然,最后点了点头。 王默松口气后,左右看了眼,凑近苏贤耳边小声说道: “汤贵妃在后宫的地位,虽不如皇后,也不及皇后那般受宠,但……市井传言,说那汤贵妃是一个妖女,还会妖法,并且汤贵妃媚骨天成、风情万种,据说看过她的人都会失魂落魄、垂涎三尺。还有,她的脾气也不怎么好。” “哦。”苏贤不置可否。 “总之,苏兄,我劝你还是放弃那部先皇自传吧。” “多谢王兄提醒。” 苏贤苦笑,这条线索终究还是断了。 从汤贵妃手中得到那部自传的想法,被他迅速放弃。 南楚皇宫,尤其是后宫区域,杨止兰观察过了,有超级高手保护,那毕竟是一国之朝堂重地,不是那么好闯的。 这个汤贵妃是我留的一个“扩展端口”,若本书有机会写长一些,将在合适的时机启用这个人物,若不能写长,就“忘”了她。 82中文网 932 杨若仙:苏公子,你知道大梁太尉苏贤吗? 天黑之前,苏贤出宫。 回到杨府,继续为杨功施针。 晚饭后,心情不佳的苏贤,带着杨止兰与周威在杨府中散步,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踩点”。 该是时候规划抽身逃走的路线了。 眼下,前朝太子的线索已断,明堂地下暗道中的神雷也已布置完成,继续待在南楚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迟则生变。 苏贤决定明日就开始行动! “苏公子!” 踩完点回来,不曾想迎面碰到杨若仙。 她拥有沉鱼落雁之貌,高冷气质与仙气交织,美得惊心动魄,随着她的靠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澹雅的香气。 “杨姑娘。”苏贤点头致意。 杨若仙其实有些尴尬,前日晚间,杨功的“乱点鸳鸯谱”,令她两日都未曾踏出闺门一步。 不过,她已得知苏贤这两日都入了宫,怕苏贤被楚皇拉拢,不得不忍羞主动来寻苏贤,以期增进一下感情。 好在,苏贤神色泰然,似是忘了前晚之事般,杨若仙心中不免一松,如沐春风般笑道: “我有一些事,想对公子说,若公子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可以啊。” 苏贤爽快答应下来,眼神示意杨止兰与周威先一步回去,不用再跟着他。 杨府很大,杨止兰与周威离开后,两人信步走进一片竹林。 脚下的小路,由青石板铺就而成,道旁是葱翠欲滴的竹海,叶随风动,斑驳光影,小径清幽,两人并肩而行,远远看去,宛若一幅优美的画卷。 “不知苏公子对大乾王朝怎么看?” 杨若仙微微侧头,斑驳竹影洒落在她的秀发上、俏脸上、衣服上,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冷艳无双。 “大乾王朝……” 苏贤对大乾王朝其实没什么感觉,但因前朝余孽们总是借此横生事端,制造不稳定因素,导致他对大乾王朝没多大好感。 但话不能这样说,尤其是当着杨若仙的面。 若真理论起来,杨若仙可是大乾王朝的公主,在她面前说大乾的坏话,岂不是自讨没趣儿? “很好!” 苏贤直接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见杨若仙果然面露微笑,他便接着说道:“我也算熟知大乾王朝的历史,历代大乾先帝可都称得上明君。” 这话倒也不假,因为他真的读过大乾史书。 杨若仙一听这话,果然喜笑颜开,不过随即面色一沉,声音略寒,道: “当年,若不是乱臣贼子犯上作乱,大乾王朝就不会顷刻覆灭!” “苏公子应该知道,我杨家出自大乾皇族,先祖当年蒙受的冤屈、耻辱、背叛与痛苦,时刻警醒着我们这些后人。” “我们不甘……” 苏贤耐心听她讲述着。 杨若仙为了体现她对苏贤的信任,居然在讲述的过程中,抖露出了许多机密,苏贤忙竖起耳朵细听。 此外,杨若仙也讲述了她的诸多烦恼与顾虑,比如大梁太尉苏贤。 她曾与多次与苏贤隔空交手,结果每次都处于下风…… “苏贤?” 苏贤一脸恍然,道:“我听说过此人。” “苏公子也听说过他?”杨若仙略感意外,在她的认知之中,苏公子不是山中高人的弟子么?对这些俗事应该不了解才对。 苏贤抖擞了精神,道: “自然听过的,大梁太尉苏贤嘛!” “传说此人拥有逆天之能,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落魄穷书生转变为大梁太尉,深得女皇的信任与重用。” “当初,苏贤在河北道之际,曾北抵辽国、南抗瘟疫,辽国因他而大乱,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疫竟也被他制服……” 苏贤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对苏贤的事迹十分熟悉,如数家珍般。 最后,甚至差点没刹住车,抖出“苏贤重挫前朝余孽”的故事,好在他忍住了。 杨若仙一脸古怪,她怎么感觉……苏公子在说苏贤的经历时格外激动呢? 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苏贤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杨若仙定了定神,没有多想,道:“可惜的是,如此人才,却落入那大梁女皇之手,可惜!” “的确可惜。”苏贤摇头,看着杨若仙: “大乾王朝才是中原正统,天命所归,那苏贤应该投奔杨姑娘才是,可惜了那么一个人物。” 杨若仙一听这话,果然心花怒放,立即笑道: “苏公子的才华并不比那苏贤差多少,若苏公子……愿意留在杨家,助我杨家复辟大乾王朝,我……杨家必有厚报!” 苏贤眉梢轻轻一挑,所以她这是在招揽? 看她那副期待的表情,苏贤迟疑半晌,最后点头道:“在下求之不得!” 他心中想道,反正马上就要离开杨府、离开潭州了,临走之前何不让杨若仙开心一下呢? 其实,这数日的相处下来,刨去杨若仙那前朝公主的身份,苏贤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杨若仙自然大喜若狂,笑道: “太好了,我杨家有了苏公子的相助,必能更上一层楼,复辟大乾王朝也不再遥遥无期!” “杨姑娘客气,在下可没有那般大的能耐……” 两人各自谦虚两句后,杨若仙忽然面色一正,道:“苏公子可安心为叔祖治病,待叔祖病情彻底康复,我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什么大事?”苏贤心中一动。 “苏公子已是自己人,我就不隐瞒了……” 当下,杨若仙讲述了杨家与南陈皇后家族的合作始末,以及当前的一个任务,也就是运送那批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财物远赴南陈一事。 他们得了这五十万两,便能稳住颓势,进而一步步夺回南陈,等到那时,杨家就有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好办法!” 苏贤先是一赞,接着又道:“杨姑娘请放心,在下必竭尽所能,尽早治好杨老爷子的旧疾。” “多谢苏公子……” 春风徐徐,竹影斑驳。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两人依旧肩并着肩慢慢走着。 因苏哲已“投靠”了杨家,杨若仙对他也极为信任,苏贤便借机询问有关前朝太子之事,旁敲侧击。 杨若仙对这个问题丝毫没有怀疑,因她知道苏贤要写一部史书,自然需要了解大乾王朝的各个方面。 包括那传说之中的大乾太子。 不过,遗憾的是,十余年来,杨家从未停止对前朝太子的寻找,可一直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苏贤听罢,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这前朝太子藏得够深啊,居然连杨家也没有他的更多信息。 ……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苏贤与杨若仙挥手告别。 各回住处。 杨若仙成功拉拢了苏哲,心中万分高兴,连夜去找杨宗、王谦等人,他们在了解情况后,也是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 苏哲的才能他们早已见识过,若能为他们杨家效力,自然是极好的…… 与此同时。 苏贤回到住处后,立即招来杨止兰与周威,三人围桌而坐,桌上点着一支蜡烛,商议着明日的计划,查漏补缺…… 今夜。 整座潭州城,包括皇城、宫城,都是一片祥和,万家灯火璀璨。 但就在这祥和与璀璨之下,至少有两股暗流正在缓缓涌动,潭州城的危机,即将开始! …… 终于,时间来到第二天。 早上。 大雾弥漫。 整座潭州城都被笼罩。 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城中的人们宛若身处迷宫。 城中某些早市、茶楼、客栈、酒店中,一条劲爆的消息不胫而走,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外传播。 布满全城的雾霭,可以遮挡人们的视线,但却不能阻挡这样的“谣言”。 不出两刻钟,这谣言便传入了皇宫…… 明堂,修建在皇城之中,那是一座宏伟的高楼,修建此楼耗费了数十万两白银,南楚国库都为之一空。 此楼高达数十余丈,站在最上一层,只需稍稍低眸,便可将整座潭州城尽收眼底。 楚皇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感觉。 这才是皇帝应有的待遇…… 明堂还未彻底完工之前,楚皇便时常登临这最高一层,他本人更是常驻在明堂附近,这体现了他对明堂的喜爱与重视。 今早,楚皇再次登顶明堂。 站在最高一层,让他有种“与天更接近”的感觉,这让他坚定了自己是“天子”的身份认同感。 不过,今早的天气不怎么样,大雾朦胧,楚皇低眸一看,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往日的城池与百姓都不见踪影。 “朕讨厌有大雾的天气!” 楚皇身着明黄龙袍,傲然挺胸,站在木制栏杆的后面,一脸不悦。 随行的太监、宫女、侍卫等,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楚皇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他虽为帝王,但还是有自知之明,他并不能让满天的白雾消失,因而不悦的表情渐渐消退。 噔噔,蹬蹬蹬! 忽然,远处传来木制楼梯被踩踏的声音。 有人上楼。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身着甲胃的将军,登上顶层后直奔楚皇而来。 楚皇心情本就不怎么美丽,见状冷冷问道:“何事?” “启禀陛下。”那将军在楚皇身前一丈处站定,双手抱拳道:“城中忽然出现一条谣言,事关杨家。” “谣言?杨家?”楚皇眉头动了动。 “……” 一段时间后。 明堂,最顶层,一间金碧辉煌的议事厅中,楚皇与数人分君臣落座。 那数人是楚皇的亲信。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杨家,呵,居然暗中与南陈余孽合作,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楚皇面色有些冷,接着说道: “为此,他们不惜筹备了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财物,要秘密运送到南陈,助南陈余孽东山再起。” “你们都说说看,杨家这是意欲何为?” 一位亲信起身,作揖禀道: “陛下,那杨家多年以来,始终都未放弃复辟大乾王朝,先帝念及旧情,对杨家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那杨家越来越过分,竟不事先与陛下打招呼,就暗中勾结南陈余孽……陛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另一位亲信附议道: “不错,杨家现在能撇开陛下,暗中与南陈余孽合作,他日就能叛出南楚,若大乾王朝复辟成功,对我南楚来说也是一个威胁。” 楚皇听了这些话,不禁皱眉陷入沉思。 以前,先帝还在的时候,顾念旧情,对杨家多有放纵。 可他又不是先帝。 他是谁啊,他是天子,是中原正统,他是立志要做千古一帝的人,岂能再如先帝那般容忍杨家复辟大乾? 良久之后,楚皇忽然抬眸,看着亲信们问:“你们有什么建议?” 有位亲信立即说道:“陛下,既然杨家无视陛下在先,陛下也勿需再顾念旧情,直接下旨拿人吧,抄了杨家!” “放肆!” 楚皇面色微怒,斥道: “若朕下旨抄了杨家,那皇后会怎么想?皇后将如何立足?太后那里又如何交代?此事休要再提。” “臣该死。”那亲信吓了一跳,急忙道歉。 “罢了,再说说别的建议吧。”楚皇摆了摆手。 “陛下,臣以为,我们既然不能抄了杨家,那也应该想办法阻止杨家与南陈余孽的勾结。”另一位亲信禀道。 “哦?说说看。”楚皇来了一丝兴趣。 “陛下,现如今我朝国库正当空虚,杨家暗中筹备的那五十万两,与其送给南陈余孽,还不如我们拿了来充实国库。”亲信建议道。 楚皇闻言,两眼勐地一亮。 他拍着手起身,赞道: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既阻拦了他们之间的勾结,又充实了国库,不错,不错,朕虽为天子,可是也缺钱啊!” 亲信们见状,也是大喜不已,若国库因此而充盈,他们都算是有功之臣。 不过,楚皇高兴一阵后,笑容忽然一收,摇头道:“不妥,不妥,还是不妥啊。” “敢问陛下,有何不妥?”亲信们同时一呆,不解的看着楚皇。 “其一,杨家的势力并不算小,若贸然打破平衡的局面,事态将如何发展,怕是不好掌控。” 楚皇渐渐冷静下来,接着说: “其二,若朕果真与杨家决裂,那皇后如何自处?不妥……朕不能没有皇后啊。还有,太后只怕也不会同意。” 众亲信听了这话,面色都是一暗。 没错,南楚当今的皇后,是杨家的人,当今的太后,也就是楚皇的母后,也是杨家的人。 也就是说,楚皇的母亲、妻子,都是杨家之人,楚皇素来孝顺,又与皇后情重,他虽时常自诩“千古一帝”,可在母亲与爱妻面前始终狠不下心肠。 可是,他与杨家的矛盾又在日益加深,这让他十分苦恼。 “罢了。” 楚皇思虑良久,最终做出决定:“此事就此揭过吧,你们在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前,不可再提。” 82中文网 933 苏贤:杨姑娘,我听说……那个苏贤对你暗恋已久啊! 杨府。 议事厅。 杨家众人齐聚。 那条突然冒出的“谣言”,不仅传入了皇宫,杨家身为当事人,自然也第一时间得到了禀报。 砰! 一只精美的茶杯被砸在地面,茶水与瓷器碎片散落一地。 “究竟是什么人?” 杨宗大怒,砸碎茶杯后拍桉而起,甩动宽袍大袖,在厅中走来走去:“究竟是谁,在与我杨家作对?查到了吗?” 议事厅两旁,连同王谦、杨若仙在内的众人,全都默立不动。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很快,有人快步进入议事厅,作揖禀道:“家主,还……还不曾查到散播谣言的幕后主使是谁。” “废物!”杨宗挥退此人。 “有没有可能,是大梁王朝的人的暗中作怪?”有位家族骨干提出猜测。 杨宗默然,若幕后主使是大梁王朝的人,倒也说得通,毕竟杨家与大梁王朝乃生死仇敌,可问题是…… 大梁王朝的人,是如何得知他们与南陈暗中合作之事的? 那幕后主使又藏身于何处? 又是一阵沉默后,一位家族骨干起身:“家主,谣言已在城中传开,想必陛下也早已知晓,我们应当早做打算才是。” 杨宗神色微凛,揉了揉眉心,问道:“事已至此,诸位有什么建议?” “家主摸忧,事已至此,我们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王谦缓步上前,轻轻摇着羽毛扇,他是一个俊朗的中年人,头戴发冠,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慧光。 “那幕后主使,是如何得知我们与南陈暗中合作的?不得而知。但他们抛出这则谣言的目的,一定是阻拦我们的合作。” “眼下,朝廷国库空虚,陛下正为此事而烦恼。” “那幕后主使,想借陛下之手阻拦我们合作,倒也是一个法子,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陛下并不会轻易对我杨家动手。” “所以,在下以为,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即可,待叔祖病情康复,立即起运那批财物。” 杨宗听完,沉吟半晌,最终点头同意,但他还是吩咐道: “继续给我查,务必揪出躲在暗处的幕后主使,无论他藏在哪里,我都要抓住此人!若谁胆敢藏匿此人,老夫定要教此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是!” “……” 散会后,杨若仙离开议事厅,信步来到藏书楼。 苏贤正待在那里。 为了维持苏哲的人设,他这些天看书都看麻了,恍若回到以前做“书呆子”的时候,但没办法,谁让他“酷喜读书”呢。 “苏公子。” 来到藏书楼,杨若仙在一个角落中找到苏贤,她敛祍行了个万福礼,笑容如花儿般灿烂,一点也不高冷。 “杨姑娘?” 苏贤有些意外,随手将手里的书籍放回书架,作揖还礼,问道:“不知杨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公子听说了么?” “什么?” “今日一早,城中突然冒出一则谣言……” 苏贤耐心听罢她的讲述,脱口而出道: “一定是大梁王朝派来的人,在暗中使坏!而且我感觉,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大梁的太尉——苏贤!” “何以见得?”杨若仙有些不解,这么确定的吗? “杨姑娘应该知道,那苏贤除了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昂藏七尺、俊美无涛、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外。” 苏贤歇了口气,在杨若仙茫然、杨止兰与周威愕然的眼神之下,接着说道: “他还是一个颇有勇气之人,比如,他曾数次深入辽国,不怕死,更不怕困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再者,我曾听说,那大梁女皇已将对付……我们的任务,交给了苏贤,相信以苏贤的脾气,一定会亲至南楚。” “所以我才说,躲在暗中使坏的卑鄙小人,一定就是大梁的太尉——苏贤!” 杨若仙听了这话,不禁缓缓点头,道:“公子所言颇有道理,对了,方才公子说,那苏贤如今身在南楚?” “应该不会有错。”苏贤看起来十分自信,看着杨若仙笑道:“杨姑娘该不会想将他抓住吧?” “自然想。”杨若仙没有否认,“那苏贤屡次坏我大事,若能将她抓住,于我们的复国大业大有裨益。” “可是,我似乎听说……” “苏公子但说无妨。” “我似乎听说,那苏贤对杨姑娘十分仰慕啊,还说什么……就算死在杨姑娘手中,他也在所不惜。” “他……他敢!” 杨若仙顿时十分着急与羞恼,夹杂着被“调戏”的窘迫,而且还是在苏公子面前,苏公子会不会认为她是一个随便的人? 为了急于摆脱与苏贤的“瓜葛”,她情绪激动,大声斥责苏贤无耻,若被她抓住,一定要狠狠的收拾苏贤,绝不手软! 苏贤抿了抿嘴,问道:“杨姑娘打算如何收拾那个苏贤?” “我……”杨若仙真的气坏了,本来想说“我就阉了他”的话,可勐然反应过来,在苏公子面前说这些十分不妥。 她迅速改口,道:“我一定要让他尝遍所有酷刑!” 苏贤莫名感觉某个部位凉飕飕的,便不再挑逗杨若仙,他话锋一转,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若仙渐渐恢复正常,她对苏贤没有丝毫隐瞒,将方才议事厅中商议的结果原封不动道出,很是详细。 “王先生果然高明!” 苏贤笑着赞道:“那苏贤还是太年轻,单靠一个谣言,就想打乱我们与南陈合作的计划?呵呵,天真!” 两人就此事又聊了几句。 杨若仙终于转身告辞而去。 待她走远,周威围拢上来,他两手死死捂着嘴,双肩抖动个不停。 苏贤瞥了他一眼,道:“想笑就笑吧,她已经走远,不用再憋着,当心憋出问题。” “哈哈哈哈哈……” 周威开怀大笑,两手一拍大腿,笑得弯了腰,拉着苏贤的臂膀道: “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那杨姑娘不知师弟就是苏贤,哈哈哈哈,今后,若杨姑娘知道了真相,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 相对于周威的大笑,杨止兰始终冷静如一。 她抬眸看着苏贤,没有说话,似是在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目前来看,进展一切顺利。” 苏贤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我们只需按原计划行动即可。” “呵呵,你们千万别小看了大梁太尉苏贤啊,那条所谓的谣言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 转眼。 天色已黑。 时值午夜。 潭州城中的人们,早已各回各家,上塌休息,徜徉在美梦之中。 整个潭州城都安静了,狗吠声也不闻,唯有打更的更夫与巡逻的将士不眠不休,但午夜一过,就连他们也开始犯困…… 杨府。 苏贤房间。 他与杨止兰、周威都没睡。 三人围坐在桌前,桌上点着一支蜡烛,烛影浮动,寂静无声。 苏贤精神头很好,手中拿着一卷书,借着烛光看得津津有味。 周威趴在桌上,早已入睡多时,他似乎梦到了什么美食,嘴角哈喇子直流,桌面上积攒了一小滩…… 杨止兰端坐在那,始终一动不动,今晚是非常关键的一晚,自天黑入夜之后,她的精神就高度紧绷,一直持续到现在。 苏贤制定的行动时间,是丑时初刻。 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就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熬夜的人最容易犯困,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现在,午夜刚过,再需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就到了行动的时间。 小圆桌上,放着一只沙漏,用于记时,若里面的沙子漏完,就说明时间已到。 时间,在寂静的夜晚中快速流逝。 眨眼间,沙漏中的沙子只剩极少一部分。 丑时初刻,马上就要到了。 苏贤丢下手中的书籍,与杨止兰一起,紧紧盯着即将漏完的沙漏,至于周威,他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呢。 他们两人都将耳朵竖起,若明堂被炸,所产生的响动必定不凡,杨府距明堂不算远,效果一定十分震撼。 终于,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也漏完了。 行动的时间已到。 苏贤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杨止兰表面虽冷静,但心中也是微微一紧。 开弓没有回头箭,接下来,她必须时刻保障苏贤的安全,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 这是她今晚最大的任务。 …… 然而,一息过去了,二息也过去了,三息四息,乃至时间过去了足足半刻钟,那道预想之中的巨响竟还未传来。 怎么回事? 苏贤心中不免一沉。 莫非出现了什么意外? 他抬眸与杨止兰对了一眼,杨止兰眼中也是一片茫然。 为了今晚的行动,他们耗费了无数心血,又是在地下暗道埋设神雷,又是陪楚皇虚与委蛇的。 可结果却……没有成功? 究竟出了什么意外? 苏贤与杨止兰都不得而知。 他们赶紧复盘整个计划,可盘来盘去,始终找不到明显的漏洞,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师兄,时间到了吗?” 周威迷湖醒来,双手揉着还未清醒的脸,揉完后他下意识看向那只沙漏。 紧接着,他像是猫咪看见了黄瓜一般,一蹦三尺高,惊道: “时间已经到了?!可我没听见那声巨响啊,师兄……” 周威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他发现苏贤的面色很不好看,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三人沉默一阵后,周威忽然起身,对苏贤说:“师兄,想必他们出了意外,还是由我去瞧瞧吧?” 苏贤已慢慢冷静下来,摆了摆手,皱眉道: “不用,你们仔细听,这夜晚多么安静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虽出了意外,但并不严重,至少没有被发现。” “有道理。”周威点头之余,又看着苏贤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坐在这儿干等吗?” “等!”苏贤沉声道。 “……” 等待,是一种煎熬。 不知不接间,又是半刻钟过去了。 潭州城的夜晚依旧寂静,那个期待之中的巨响依旧不曾传来。 整个行动计划足足延误了一刻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威坐不住了,再次起身:“师兄,我还是去一趟吧。” 按照他们的计划,今晚的后半夜,潭州城必定大乱,这也是他们借机逃走的时机。 杨止兰身手虽然不错,但多一个周威保护,还是更保险一些……可眼下这局面,苏贤也有些不澹定了,思虑半晌,最终点头道: “那就辛苦师弟走一趟了,切记,注意安全,若事态有变,师弟可直接赶往约定好的会面地点,不用再回来。” “好。” 周威毫不含湖,转身就走向房门。 岂料,就在这时,一个无比沉闷的巨响声爆炸般传来,宛若发生在耳畔。 地动山摇,山崩地裂,摄人心神。 苏贤心头剧烈一跳,肾上腺素飙升,不过他这是被吓的,这个巨响真的太骇人了。 杨止兰唰的起身,飞到苏贤身旁,她面色依旧冷静,但实际上她也被吓了一跳,只是没有苏贤那般厉害。 周威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着苏贤笑道:“师兄,我们成……呃……” 他表情微微一变,刚说一半的话也戛然而止,嘴角肌肉疯狂抽搐与痉挛,两眼瞪得像是一对铜铃。 他看到了什么? 原来,苏贤被那声巨响吓得一大跳之际,杨止兰正好跑了过来。 苏贤下意识扑向杨止兰,往人家身上爬,杨止兰则下意识将将苏贤打横抱起,变成一个公主抱的姿势。 只不过苏贤是被抱的那个…… 轰隆隆的巨响还在继续,连绵不绝。 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天翻地覆! 但苏贤的房间中,却安静得出奇。 他们三人都没有乱动,时光仿佛凝固在这尴尬的一刻…… 苏贤心中跑过一万匹草泥马,即便厚脸皮如他,此刻也是面色黑如锅底,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好丢人啊! 抛开大男人的身份不说,他可是堂堂的大梁太尉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结果却……在危机来临时跑进了女人的怀里? 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他的面皮往哪儿搁? 苏贤脑门上青筋直冒,足足数息后,终于回过一口气,他重重一抿嘴,吩咐道:“放我下来。” 杨止兰没有搭话,两手一松,苏贤双足稳稳落地。 她面色依旧冷静。 苏贤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周威,不禁抹了把脸,其实还好,只需解决掉周威就可以了,事情不算太严重。 这时,轰隆隆的巨响还未结束。 其中夹杂着各种人声、狗吠、尖叫、呵斥等等。 潭州城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 苏贤深吸口气,当下顾不得其他,面色一正,吩咐道:“事不宜迟,立即行动吧,该是时候摆脱‘苏哲’的身份了。” 82中文网 934 谣言挑拨不了你们,那我把明堂炸了呢?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 城中某处,半夜惊醒的男人们,纷纷披着衣服出门,他们聚集在街头巷尾,热议纷纷,人人都面带恐惧之色。 各家各户的女人与小孩们,全都不敢出门,刚才那个轰隆隆的巨响,真的吓坏了她们,现在腿脚都还酸软着。 “你们看,那边。” 街头,有人发一声喊,并指向一个方向。 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那边的夜空被点燃了一般,火焰腾起十余丈高,照亮了整座潭州城,宛若一座火焰山。 “那似乎是……皇城的方向!”有人惊呼。 “明堂,那是明堂,明堂被人一把火烧了?!完了,这下可不得了了……” 百姓们一片哗然。 他们心头骇然,手脚都在打颤,遥想当初,楚皇为了修建这座明堂,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与财力。 甚至于,楚皇还以帝王至尊,亲自守护在明堂之下,每日都在明堂附近处理朝政与就寝休息。 可是现在,明堂居然被人纵火焚毁…… 百姓们渐渐预感到,往后数日的潭州城,怕是不得安宁了,说不定还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对。” 忽然,有人摇头。 皇城方向传来的熊熊火光,照亮了他那张惊惧的面孔。 “有什么不对?那边就是明堂啊,我们往日进进出出,抬头就能看见那高耸入云的高楼,可现在却只有一座火焰山。” 有人驳斥道。 “不,我的意思是,明堂并不是被纵火焚毁的,你们细想,即便明堂走水,也可能发出那么巨大的响声,更不可能在顷刻之间倒塌。” “嘶……有道理,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说,南陈的神雷,在爆炸时就会发出巨大的响声,而且破坏力惊人,足以在顷刻间毁灭明堂!” “南陈,神雷!” “……” 百姓们聊了一阵,都不敢继续聊下去。 此事竟牵扯到南陈的神雷,麻烦大了,他们甚至不敢在外面逗留。 很快,方才还闹哄哄的街头巷尾,瞬间空无一人。 …… 皇城。 耗费巨资修建的明堂,早已化为一片废墟。 火焰腾起数余丈之高,热力逼人,无人胆敢靠近。 距“火焰山”十丈开外,楚皇身着睡衣,面色惊骇,鬓角发丝散乱,被宫廷侍卫、太监宫女等簇拥着退至此处。 楚皇惊骇莫名。 自明堂拔地而起之后,他每晚都在明堂附近休息。 今晚也不例外。 好在,他并未住在明堂里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楚皇大口大口喘气着,瞪圆的双眼中映出那冲天的火光,他心里一阵阵后怕,从嵴椎骨到脑门全都是拔凉拔凉的。 明堂是一幢相对独立的高楼,四周极为空旷,如今明堂被毁,倒也不曾波及皇城中其他建筑。 废墟上的火焰虽愈发激烈,但局势却得到了有效控制。 楚皇见此,终于缓了口气,当心中的恐惧渐渐消退后,他当即勃然大怒,寒声对左右问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明堂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簇拥在楚皇身周的,都是侍卫、宫女、太监等,他们哪里知道?因而只是低头沉默不语,生怕被楚皇迁怒。 “传朕旨意,立即召集群臣入宫议事。” 楚皇也知道问这些侍卫没用,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对一个太监吩咐道。 “遵旨。” 一位太监行礼后快步退下。 楚皇转身,看着那座熊熊燃烧的“火焰山”,心都在滴血。 这可是他期盼已久的明堂啊。 眼见即将完工,结果却遭此横祸,毁于一旦…… 楚皇素有雄心,立志要做那中原正统的千古一帝,而高耸入云的明堂,便是圣明贤君的“标配”。 为了修建这座明堂,他不惜力排众议,几乎耗尽了国库中的银两,还弄得国中百姓怨声载道。 眼见好不容易即将完工,他也准备在明堂举办盛大的典礼,借此彰显国力与威信,体现他的贤明。 可谁能料到,好好的明堂居然被人炸成了一座废墟,他的“明君梦”稀碎了一地…… 等等。 楚皇那火光映照的脸勐地一变,跳跃着怒火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清明。 炸! 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 “南陈的神雷!” 楚皇也不是傻子,很快便猜到这一点。 他本能意识到,此事既牵扯到南陈的神雷,那就不简单了,这里面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慢!” 想明白这一点后,楚皇豁然转身,叫停那位领命走远的太监。 “陛下?”太监止步。 “取消召集群臣,另传朕旨意,城中所有禁军将士待命,城外驻扎的将士也原地待命,没有朕的命令,不可妄动,违令者斩!”楚皇沉声吩咐道。 “遵旨。” 那太监预感到,这事儿闹大了,当下他不敢多想,快速退下去传旨。 楚皇回头,看了眼熊熊燃烧的明堂废墟,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但更多的是震怒。 他默默做出决定,不管是谁毁了他的明堂,他都要将此人绳之于法,让此人付出惨重的代价,绝不姑息! …… 一段时间过后。 一座宫殿之中。 楚皇与他的亲信们,分君臣落座,楚皇面色难看,亲信们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面色骇然。 “具体情况,你们都已了解,现在都说说吧,你们有何看法?” 楚皇扫视着众亲信。 他现在对大臣们都不信任,也正是他取消召集群臣,反而与亲信们坐在一起议事的原因。 “陛下,我南楚与南陈两国,虽不甚交好,但素来也是进水不犯河水,按理来说,南陈完全没有理由炸毁我们的明堂啊!”有亲信疑惑道。 “也不一定。” 另一位亲信起身,对楚皇作揖:“陛下修筑明堂,乃是为了彰显我南楚的国力,证明陛下才是天命所归。” “想必是,那南陈心中不满,也想争夺天命所归的美名,所以动用神雷炸毁了我们的明堂,其心可诛啊。” 楚皇听了这话,眉头深深一凝。 他才是天命所归,那个南陈算什么东西? “陛下,臣倒是觉得不太可能。”又一位亲信起身说道。 “哦?为何不太可能?”楚皇看着此人。 “回禀陛下,当下的南陈,刚经历过数场大乱,且祸根依旧未除,他们尚处风雨飘摇之中,如何分心来与我们争夺天命所归的美名呢?这不合理。” 楚皇缓缓点头,道: “有道理,朕对那陈帝也算颇为熟悉,他老了,早已没了雄心壮志,加之南陈国内局势不稳,他的确不大可能派人炸毁朕的明堂。” “那,究竟是什么人炸毁了明堂?” “方才那声巨响,一定是神雷,也只有神雷才会在顷刻间将整座明堂化为废墟。” “天下诸国中,唯有南陈才拥有神雷。” “……” 楚皇与亲信们渐渐陷入沉默。 都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但左思右想,他们都没有任何头绪。 这时,不停有人进出大殿,为楚皇带来各种信息,包括禁军对明堂附近的调查,以及城中各处的反应等等。 明堂被炸毁的始末,彻底成了一个迷,禁军在方圆数里之地内都没有任何发现。 至于城中各处的情况,还算安稳,只是百姓们都受到了惊吓…… 不多时,又一位禁军进入大殿,带来最新消息:“启奏陛下,城中又冒出一则谣言,还是事关杨家。” “杨家?谣言?” 楚皇勐一抬头,精神一震,沉声吩咐道:“快说!” “回禀陛下,那谣言上说,炸毁明堂的罪魁祸首,正是杨家,所用之神雷,乃南陈余孽所供!” “原来是杨家!是了,是了……” 楚皇面色骤变,直接拍桉而起,他勐然想起今早听到的那个谣言,杨家已与南陈余孽暗中勾结。 而南陈余孽手中必有神雷配方。 这就说得通了。 “果然是杨家,原来是杨家!”楚皇面目狰狞,双拳紧握,寒声道: “他杨家一直都想复辟大乾王朝,朕虽想阻止,但看在太后与皇后的面上,也曾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杨家倒好,呵呵,居然炸毁了朕的明堂!杨家此举,是要彻底断了朕一统中原的壮志雄心啊!” 一旁,亲信们也是一脸恍然。 他们与杨家本就不对付,今既有了这个机会,自然变着法的诋毁。 只听一位亲信说道: “陛下,杨家常年依附我们南楚,若没有我们南楚的庇护,他们早已被大梁王朝铲除殆尽。” “可杨家倒好,丝毫没有感激之心,反而还勾结南陈余孽炸毁明堂,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杨家此举的动机,也十分明了,他们是大乾后裔,无时无刻不想着复辟大乾,自然不愿看见陛下成为一代圣明之君。” “……” 楚皇听着亲信这些话,面色愈发冰寒。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怒。 往日,看在太后与皇后的面上,他尚能容忍杨家,可是今日……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家炸毁明堂,相当于断了他的远大志向! 这让他怒火滔天,不可抑制。 “陛下,杨家罪大恶极,立即派兵查抄杨家吧!” 亲信们建议道: “请陛下即刻下旨,捉拿杨家大小从犯,切不可放走任何一个贼人!” 楚皇面色冰寒,他对杨家失望透顶,准备采纳亲信们的建议——查抄杨家,让杨家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就在这时,数位宫女入殿,带来一个精美食盒。 食盒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据宫女们所说,这碗鸡汤是皇后娘娘亲手下厨为楚皇熬的,里面倾注了皇后娘娘的心血,请楚皇趁热喝。 楚皇端着那碗鸡汤,怔怔出神。 他半晌无言,冰寒的面色也稍稍一缓。 亲信们见状,对视一眼后,都是摇头一叹,皇后这碗鸡汤来得不是时候啊,很明显,楚皇又心软了…… 果不其然,楚皇发了一会儿呆后,缓缓说道: “杨家,终究是太后与皇后的娘家,朕若是查抄了杨家,又如何去面对她们?” 亲信们继续摇头,这本是一个扳倒杨家的大好时机,可却毁在一碗鸡汤上面,难道,只能放任杨家继续嚣张跋扈吗? 他们心中尽管万分不甘,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是,如此轻松的放过杨家,朕心中也颇为不甘。” 楚皇喝了口鸡汤,看着亲信们说道。 亲信们一听,顿时大喜,看来还有机会,即便不能扳倒杨家,可让杨家脱一层皮也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这时,一位亲信福至心灵,眼中一亮,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对楚皇说道: “陛下,臣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既能打击杨家,又能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还能保全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颜面。” “说。”楚皇精神一震。 “陛下可还记得,今早的那条‘谣言’中,杨家筹备了五十万两白银,准备秘密运送往南陈之事么?” “五十万两白银!朕自然还记得。” 楚皇当即明白了亲信的意思,他面色狠狠一动,笑道: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杨家既然炸毁了朕的明堂,那就用这五十万两来赔吧,正好,朕修建明堂也花费了四十余万两,刚好足够!” “陛下英明。”亲信们立即送上一计马屁。 “来呀,点齐五千禁军,立即赶去杨家,将那五十万两白银送至国库,不得有误。”楚皇看着一位侍卫吩咐道。 “遵旨。” 这侍卫刚退下不久,又有一人入殿,并带来一个不容乐观的坏消息: “启奏陛下,城中部分区域,有人借机生事,末将派人镇压,结果却……愈演愈烈,大有席卷之势!” “你说什么?有人趁机作乱?!” 楚皇腾身而起,眉头紧皱,他就怕有人借机生事呢,结果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定了定神,沉声吩咐道: “多派一些兵马,务必将动乱镇压,带头挑唆之人可不必审讯当场击杀,从犯也予以剿灭,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走漏一个。” “末将领旨!” “此事朕就交给你了,若动乱不能镇压下去,你就拔剑自刎吧。”楚皇冷冷说道。 “末将……领旨!” 此人退出大殿后,楚皇忽然想起派往杨府的那五千禁军,他思虑半晌,最终看着一个侍卫,下令道: “再调五千禁军赶往杨家,切记,那批财物务必一文不落送至国库,不然朕就唯你是问,摘了你的项上人头。” “末将领旨。” 935 南楚君臣尽入瓮中! 潭州城彻底乱了。 无论是街头,还是巷尾,到处都是人。 其喧嚣沸腾的程度,与除夕、上元等佳节有得一拼。 只因明堂被人炸毁后,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伙贼人,四处纵火,蛊惑百姓,制造混乱。 许多民宅同时走水失火,街面上全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呐喊着救火的民众、衙役、禁军等等。 全城混乱不堪。 加之,楚皇派大军镇压动乱,与派军奔赴杨家之举,像是在热锅上泼了一瓢油,在贼人的宣扬之下,百姓们愈加恐慌,四下奔走逃窜。 潭州城更乱了。 …… 杨府。 杨宗原本已进入梦乡,酣然而眠,做着“大乾盛世”的美梦呢。 结果轰隆一声巨响,将他惊醒。 在得知明堂被毁后,杨宗心头剧烈一颤,睡意全消,当下顾不得更衣,起身直奔家族议事议事厅而去。 “事态严重,请王先生、仙儿,还有族中骨干速至议事厅议事!” 路上,杨宗面色十分凝重,一边小跑一边做着安排。 赶到议事厅,等了没一会儿,王谦、家族骨干等都穿着睡衣来了,杨若仙落后一些,因她终究是女子,必须换了衣服才能来。 这时,杨宗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返回,进入议事厅,对众人禀道: “的确是明堂被毁了,外面都在传言,是南陈的神雷炸毁了明堂,因为只有神雷才有那样的响动与效果。” “南陈?” 杨宗等人都是一阵皱眉,一时没有想通,南陈为何要炸了楚皇的明堂?为了打击楚皇的雄心壮志吗? “坏了。” 王谦忽然开口,面色狠狠一变,手里轻轻摇动的羽毛扇也跟着一停。 “什么坏了?王先生不妨直言。”杨宗等人齐刷刷盯着他。 “家主、诸位,你们可还记得今早那个‘谣言’?”王谦沉声道。 “今早的谣言……王先生说的是,我们与南陈皇后家族暗中合作之事?”杨宗声音都变了,他已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 杨若仙、家族骨干等,此时也纷纷反应过来—— 他们与南陈皇后家族暗中合作,而南陈皇后家族掌握着神雷的配方…… 这下糟糕! 问题大了! 议事厅中,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寒,心中直打鼓。 楚皇最心爱的明堂被毁了,必定失去理智,若再联想到今早的“谣言”,楚皇不对他们杨家动手才怪。 他们尚能想到这里面的厉害,楚皇自然也不例外…… 杨宗等人心中直发寒,头皮拔凉拔凉的,都感到大事不妙。 原本,他们对早上那条谣言不屑一顾,以不变应万变即可,可谁能想到,居然有人暗中炸了楚皇的明堂。 而且还是动用神雷去炸的。 若说楚皇不想歪,杨宗自己都不相信…… “倒是好手段!” 王谦已渐渐恢复冷静,暂停的羽毛扇也继续摇晃起来,道:“我们倒是小看了那幕后主使,居然狠狠将了我们一军!” 杨宗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平静,他是杨家的家主,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待气息稍缓,扭头看着王谦问道: “不知王先生有何高见?” 王谦正欲开口,恰在此时,又一人进入议事厅,慌乱喊道: “家主,不好了,外面都在传,说是我杨家炸毁了明堂,而炸毁明堂所用的神雷,就来自于与我们合作的南陈余孽!” 杨宗、杨若仙、杨家骨干等听了这句话,面色又是狠狠一变。 王谦手中的羽毛扇也顿了顿,摇头叹道:“那幕后主使,是不给我们一点时间做准备啊,家主,做好最坏情况的打算吧。” 最坏情况…… 杨宗神色一凛。 他们杨家,是大乾后裔,无论如何,杨家都不能覆灭,复辟大乾王朝的宏愿还未实现,他们着实不甘心。 今晚,即便楚皇要剿灭杨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身为杨家之主,他必须保证杨家的香火传承…… 杨宗略微沉思一番后,当即下达一系列命令。 比如动员府中家将、分发兵器、守护祖宗灵位、收拾细软与机密物件、安排小厮丫鬟出府躲避等等。 事项多而复杂,倒也难为他想得如此周到。 “启禀家主,陛下调派禁军将士五千,正往我杨府进发,一刻钟后就到。” 杨宗正做着安排,又有人传回糟糕的消息。 “再探,再报。”王谦命令道。 没一会儿,又一人进入议事厅:“家主,不好了,陛下又增派了五千禁军,一共是一万人,正往我杨府杀来。” “一万兵马,陛下这是要将我杨家连更拔起不成?” 杨宗面色十分难看,下令加快准备的速度。 …… 眨眼间,楚皇派来的一万禁军,已赶至杨府大门前,乌压压一大片,将士们披坚执锐,枪尖雪亮一片,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杨府也做好了准备,聚齐了府中所有可用之人,但,加上女人与小孩也才三四千人而已,根本不敌楚皇的一万禁军,相差十分悬殊。 “家主,趁禁军立足未稳,我们赶紧杀出城去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有家族骨干建议道。 杨宗眉头紧锁,并未当场做出决断,而是对左右问道:“禁军果真停在了府门外?不曾强闯?” “是。”有人回道。 “怪哉,陛下这是何意?” 众人正疑惑间,又一人飞奔入厅,大声禀道:“家主,问清楚了,原来陛下派出这一万禁军,目的是接收那五十万两财物。” “接收那五十万两财物?陛下难道不是……” “不是的,家主,他们还送来了一封信,是皇后娘娘亲笔所书。”那人双手递上一个信封。 这时,众人方才想起,南楚的皇后、太后都是杨家的人。 众人心中稍稍一松。 有太后与皇后在宫中斡旋,想来局势不会太糟。 杨宗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面色果然稍稍一缓。 皇后已在信中说明了楚皇的态度—— 杨家只需交出那五十万两,他就可以既往不咎,两家还像以前那般。 “若能通过那五十万两消灾,也是不错的。” 众人传阅完那封信后,立即有人表态。 但也有部分人眉头始终紧锁,泼出一盆凉水: “怕就怕,这只是陛下的计谋,赚得我们大开府门,禁军一旦入府,我们就是砧板上的待宰羔羊!” “……” 杨家骨干们吵吵闹闹,大体上分为了两派。 一派同意破财消灾,与南陈余孽合作固然重要,但不能因小失大,只有保住杨府,才会有复辟大乾王朝的希望。 另一派则坚定认为,明堂已毁,杨家与楚皇中间的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楚皇身为九五之尊,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得不防啊。 他们认为,应当趁禁军立足维稳之际,来个突然袭击,或许还能逃出升天,进而保住杨家的火种。 杨宗、杨若仙,还有王谦,他们是府中地位最高的三人,可他们听了各种意见后,还是犹豫不决。 究竟是放任禁军入府? 还是突袭禁军逃出城外? 他们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就这样,杨府与府外那一万禁军将士僵持起来。 局势微妙且危险。 若稍微出现一点导火索,整个局势就将滑入不可控的深渊。 轰隆!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杨府东侧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隆! 虽不如明堂倒塌那般天崩地裂,但也足以让人心中惴惴,局促不安。 “发生了什么?” 杨宗、王谦、杨若仙等人立即跑出议事厅,来到空旷的庭院,朝东方望去,那边有数团火光从天而起,并伴随着浓浓烟雾。 “家主,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一个小厮快步奔来,喊道:“府邸东部的围墙,已被人蛮力破开,那边的几座院子也走水失了火,无法扑灭。” “你说什么?有人破墙而入?是什么人?” 杨宗等人心头都是重重一个咯噔,这种时候,他们正与禁军对峙呢,居然有人破墙而入,那些人该不会是…… 这时,东边隐约传来呐喊声,仔细听,一些片段落入众人之耳。 比如“朝廷禁军杀进来啦”! 禁军杀进来了?是了,一定是禁军,他们一边在府门前僵持,一边派人从另外的地方破墙而入,想来个前后夹击。 “不好,中计了。” 杨宗面色骤变,当即不再多想,沉声下令道: “收拾好贵重物品,随老夫一起杀出城去,诸位,复辟大乾王朝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杨家众人早已做好准备。 杨宗大声下令后,数千人拧成一股绳,找准一薄弱之处冲杀而去,竟有种势不可挡之感…… 府门外。 那群禁军早已等得不耐。 若此行的任务不是运送那五十万两,而是查抄杨府的话,他们早就动手了。 忽然,杨府东侧传来一声巨响。 府门前的禁军都听到了。 “不好,杨家想声东击西逃出城去,众将士听我命令,分成左右两队,一队各五千人,左队负责拦截杨家之人,右队负责攻入杨府搬运财物。” “得令!” 霎时间,整个杨府附近都热闹起来。 禁军攻入杨府的消息,也如潮水般扩散至全城,引发了一系列轰动,与杨家交好之人那真是吓得够呛。 至此,潭州这座“池塘”里的水更浑了。 …… 话说,杨府东侧的响动,既不是杨宗所预料的那样,禁军在攻打杨府;也不是禁军所预料的那样,杨府的人在逃。 那其实是苏贤搞出来的动静。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其一,此举可以作为一个导火索,加速杨家与楚皇之间的关系恶化。 其二,这也是苏贤的“金蝉脱壳”之计,他可借此摆脱苏哲的身份,逃出潭州,进而北返大梁。 那一把火也是他命人放的。 除制造乱象外,他还命人准备了三个骨架,放在暂居的小院中,给人营造一种“苏哲死于一场大火”的假象。 当然,那三个骨架是从一个大夫家里借来的,并未伤及人命。 还有他纵火的那几座庭院中也无人居住。 苏贤不想在行动中伤及普通人的性命。 遥想当初,在瀛州乐寿县的老家,那小阁领就是因为视他的生命为草芥,才让他痛下死手,一刀捅死不可一世的小阁领。 现在,他的身份地位不在小阁领之下,若不注意一些,就会变成草管人命不眨眼的刽子手。 这不是他的行事准则…… 苏贤的计划也十分顺利,炸开围墙、纵火烧房之后,他便在杨止兰与周威的保护下跑出杨府。 从现在开始,他是苏贤,不再是苏哲。 苏哲已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终于做回我自己了。” 苏贤趴在极速飞奔的杨止兰背上,长舒一口气。 因疾驰而产生的狂风吹起他的发丝,下半夜的风很冷,拂过面庞,让他整个人都格外清醒。 为了能快速出城,苏贤并没有依靠双脚走路,杨止兰驮着他更快一些,别看杨止兰身体消瘦,但力气大得惊人,驮着苏贤速度丝毫不减。 周威则在后面殿后,同样脚步如飞。 “对了,我们的行动没有误伤到普通人吧?”苏贤忽然问。 “师兄放心,没有的。”周威在后面答道,杨止兰也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就怕……呃……” 苏贤话刚说到一半时,恰逢杨止兰驮着他跑到一条人多的街道。 匆匆一瞥,苏贤不禁眼神一凝,因他发现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躺着好几位普通百姓装束之人,身下一摊血迹。 怎么回事? 不待苏贤发问,紧接着,他又看见许多蒙脸的黑衣人、披坚执锐的禁军、端盆提桶灭火的百姓,以及大量仓皇逃窜的人们。 今晚的潭州城太过喧嚣了。 随处可见冒着火光与浓浓白烟的屋子…… 一片混乱! 造成的影响这么大么……苏贤心中不免一沉,他不想伤害普通人性命,可却造成如此恶果,问题严重了。 “那些黑衣人并不是我们的人。”杨止兰驮着苏贤,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导致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看他们的装束与行事方式,应该就是我曾说过的,来自西南山区的神秘势力,明堂地下的暗道就是这批人挖的。” 杨止兰解释道。 “原来如此。” 苏贤缓缓松了口气,看来罪责不在他的头上。 不过随即,他便瞪眼,紧盯着那些黑衣蒙面人,毫不客气怒斥道:“你们这群胡作非为的刽子手,毫无底线,草管人命,全都该去死!” “不好!” 这时,他们转过一个路口,杨止兰与周威同时惊叫。 “怎么了?” 苏贤心中一紧,见杨止兰与周威面色凝重,他也就没了继续谴责那批黑衣蒙面人的心思。 “我们安排在这里的暗庄没了!”杨止兰停下脚步。 “应该是被混乱的人群裹挟散了。”周威难得一脸认真。 看\书生有种\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936 “请”我去后宫?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或许,这只是一个特例,我们去下一个地点。”苏贤相对镇定。 “好。” 杨止兰驮着苏贤,在混杂的人群中快速移动。 周威依旧在后面殿后。 来到下一个地点,结果令人失望,安排在此处的明庄、暗庄全都没了,现场还有战斗留下的痕迹。 “该死的黑衣蒙面人!” 他们明白过来,那群蒙面人早已藏匿在潭州城,伺机而动,苏贤今晚的计划给了他们一个可趁之机。 苏贤不知他们有什么意图,竟将事先安排好的明庄、暗庄全都搅合没了,这让他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城? 经蒙面人这么一闹,南楚朝廷势必加强各城门、城墙的防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导致他们事先所做的安排全部失效。 诚然,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以杨止兰与周威的能力,足以携带苏贤出城,可如此一来就不够丝滑了,容易被人发现。 他可不想留下“苏哲已逃出城”的传言。 他的想法是,让苏哲死在杨府的大火之中,完成“金蝉脱壳”之计。 “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威问道。 苏贤吩咐杨止兰放他下来,沉思一会儿,道:“目前看来,我们只能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强闯出城。” 城墙上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兵力并不集中,他们乔装打扮后,可以寻一薄弱之处杀开一条血路。 等守城将士聚集起来,他们早已翻越城墙,跑了不知多远。 这项新计划,虽然没有之前的计划那般丝滑,但至少可以逃出城,也不用暴露苏哲的身份。 杨止兰与周威都是罕有的高手,即便带着苏贤这个拖油瓶,也没有任何问题。 “好!” “那就这么办。” 杨止兰与周威同时点头。 接着,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尸体上面,有黑衣蒙面人,有禁军将士,还有身着普通服饰的百姓。 换装! “前面的城门被人打开了,大家快逃出城!” 就在这时,有人发一声喊。 街上仓皇乱窜的百姓们,纷纷涌向前面的城门,人潮如水。 苏贤神色一动,当即取消“乔装打扮强闯出城”的计划,脚步一动,跟随人流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并吩咐道: “计划改变,我们跟随人流蒙混出城。” “好。” 杨止兰与周威点点头,分别护在苏贤左右,谨防走散。 就这样,他们随大流走了一阵,终于接近城墙。 抬头望去,高大如山的城墙上果然到处都是人,守城将士正与黑衣蒙面人恶斗不休。 只见火把横竖,旌旗倒挂,喧嚣与喊杀声震耳,看起来像是鏖战的战场。 城墙下面,那城门果然洞开,地上则躺了一地的尸体,大多都是身着甲胃的守城将士,许多闻讯而来的百姓正蜂拥出城。 这些黑衣人攻打城墙做什么? 苏贤脚步不停,心中冒出这么一个疑问。 莫非他们想占据城墙,进而攻占整座潭州城? 不大可能。 苏贤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哪儿来的什么势力?居然有如此野心,胆大包天,要知道潭州城可是南楚帝国的都城啊! 这时,城门已经近了。 再有二十余丈他们就能蒙混出城。 苏贤暗暗松了口气,懒得去想黑衣蒙面人的真正意图,今夜逃出潭州,待明日天一亮,他们说不定就回到了大梁的国土,还管这些闲事作甚? 近了。 二十丈。 十五丈。 马上就能出城了。 然而就在这时,城门的斜对面忽然传来阵阵马蹄之声,还有人大声喊道:“擅自出城者,格杀勿论!” 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大群银盔银甲的骑兵,皆披坚执锐,约有数百余骑,正疾驰而来。 马蹄踏在青石板街面,发出连成一片的哒哒声,像是密集的雨点,声势骇人。 这是南楚的禁军。 “妈呀!” “大家快退!” 尚未出城的百姓们,当真吓得够呛,不要命般四散逃去。 接近城门的,纷纷沿着城墙逃去;距城门较远的,则转身往回跑,霎时间人仰马翻,有人被踩踏,哭喊声此起彼伏。 苏贤见状,心中很是不甘,但他犹豫一瞬,终究还是带着杨止兰与周威跟随大流,沿着城墙退去。 眼下,他们距城门仅有十余丈。 相信凭借杨止兰与周威的能力,带着他杀出去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如此一来,苏哲的身份必定暴露。 苏哲在南楚不仅招惹了满朝文武,还精通“回阳九针”,若被南楚君臣得知他没死,始终都是一个麻烦。 此外,还有杨家那边,尤其是杨若仙,今后,他不希望以苏哲的身份与杨若仙起冲突。 杨家终究是前朝余孽,与他是天生的仇人,在不久的将来,他说不定还将亲手覆灭整个杨家…… 综合考虑之下,苏贤退了,不曾强闯出城。 然而,当他与百姓们一起退至城墙脚下时,他当时就后悔起来。 糟糕! 不该退的。 他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色惊惧,头皮一阵阵发麻,浑身上下都是拔凉拔凉的。 周围的普通百姓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甚至有的人腿脚不听使唤,直接躺在了地上,吓得直抖。 他们看见了什么? 原来,这片城墙的前面,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而就这空地上,竟聚集了两千余银盔银甲的禁军,组成两个大方阵。 这倒也罢了,关键一点是,将士们手中都端着弩机,弓弦已经拉满,每个弩机上都有三五只利箭。 弩机对准了城墙脚下的他们。 也就是说,共有六千至一万支利箭对准了他们。 而他们一路退至此处,走散了许多人,剩下的不足两百之数……那么多利箭完全可以覆盖他们所有人! 无处可逃! 这里居然有个陷阱。 苏贤瞬间明白过来。 他真的有点后悔,刚才就不该随大流,若通过乔装打扮闯出城的方式,说不定已经逃出城外。 但,他终究不是神,不能预知未来,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谁又能想到这里有个陷阱呢? 事已至此,没办法,只能用“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来安慰自己。 “谁都不许乱动!” 对面,那两千余将士中,走出一位将军,厉声对苏贤他们喝道。 “你们之中,有一条大鱼。” 那将军扫视着苏贤等人,目光凝重,“我劝你最好主动站出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就等着被扎成一个刺猬吧!” 城墙下,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人家一放箭,他们真的会被扎成一只只刺猬的,顿时吓得他们面无人色。 苏贤心中不由一凛,大鱼?什么大鱼? 那只大鱼该不会就是我吧……苏贤忽然明白了,之前出城游春之际,楚皇就曾对他多次招揽,毕竟他精通回阳九针,谁不眼馋? 那楚皇也不像是一个仁厚之君,动用强力手段抓捕苏贤为他效力,也不无可能。 想明白这点后,苏贤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扭头打量四周,身后是高耸的城墙,左右都是拥挤的百姓,无险可守,前面则是两千个端着弩机的禁军将士。 若在平时,这种情况难不住杨止兰与周威。 即便有人动用弓箭射击,他们也能轻松挡箭。 可这是足足两千个弩机啊。 当弩机的数量上升至一个高度,就不是那么容易格挡的了。 苏贤低头,对左右两边的杨止兰与周威问道:“在密集的箭雨之下,我们能逃出去吗?” “公子请放心,公子一定可以安全逃出城!” 杨止兰神色罕见的凝重,一手伸入腰间,握住了软剑的剑柄。 “杨女侠说得不错。”周威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就好。” 苏贤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原先还担心杨止兰与周威不能应付那两千个弩机呢。 看来是他想多了。 杨止兰带给他的安全感,当真无与伦比,也不枉费他带着杨止兰远赴蜀国深山寻医问药的辛苦。 回报是巨大的。 就比如现在。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眉梢轻轻一动,渐渐咂摸出杨止兰这话不对劲儿。 “我可以安全出城,那你们呢?”苏贤面色一凝。 杨止兰沉默不语,警惕的看着那两千个弩机,神清愈发凝重。 周威回答道: “师兄,你不用担心我们……待会儿师兄逃出城后,立即前往事先约定好的会面地点,只要到了那里,师兄就彻底安全了。” 果然有问题! 苏贤心下一沉,这是什么屁话? 他一个人逃出城,那杨止兰与周威又将去往何处? 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沉着脸问道:“给我说实话,你们能不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带着我逃走?” 杨止兰与周威对了一眼,然后看着苏贤,同时摇了摇头。 “公子不用担心我们……”杨止兰扭头看着他,似是想说服苏贤。 “勿需多言,我绝不会丢下你们不管,也不会让你们白白涉险!”苏贤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其实,以杨止兰与周威的能力,完全可以纵横千军万马的战场。 甚至不受一点皮外伤。 但眼下的情况不一样,那两千个训练有素的将士,端着弩机对准了他们,每个弩机上都有三五只利箭。 数千支利箭同时射来,相当于她与两千个将士同时打架。 而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并不会动用弓弩这种大杀器,同一时间所面临的敌手,最多也就一二十人而已。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强如杨止兰,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死也得脱层皮。 若她还想救苏贤逃出升天,那么必死无疑! 苏贤是绝不会让她如此白白牺牲的。 遥想当初,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将杨止兰从鬼门关拉回,蜀地之行千难万难,多么不容易啊! 她要是牺牲在这里,岂不可惜可叹!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先别放箭!” 此时,苏贤左侧不远处,有人大喊一声,然后挺身而出,往前走了两步。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此人身上。 对面那两千将士手中的弩机,也纷纷调转角度,对准了那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着普通百姓的衣服,面貌普通,若他不站出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只听他说道: “你们南楚就喜欢玩这套,用无辜之人的性命相逼是吧?很好,你们赢了,我就在这里,来抓我吧。” 那人说着,便将双手张开,做任人宰割状。 “拿下!” 对面的将军大声下令,早有几个将士上前,拿着麻绳将那人困成一只粽子。 “哈哈哈哈哈……”那将军仰天大笑,道: “你这贼人倒也狡猾,朝廷通缉了整整数年,都不曾捉拿到你,现在我看你还能往哪儿逃!” “……” 苏贤、百姓们见了这一幕,面面相觑之余,心中都是重重一松。 尤其是苏贤。 搞了半天,原来那个将军所说的“大鱼”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虚惊一场! 至于那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居然被南楚朝廷通缉数年,苏贤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他低下头,分别与杨止兰和周威对了下眼神,无声交流着,他们两个也是一松,这下应该没事了。 “军爷,我们都是无辜百姓,只想出城避难,求军爷行行好,放我们出城吧。” 百姓们纷纷哀求道。 “放你们出城?” 那将军扫视着城墙根下的众人,冷哼一声,接着,他视线停顿在苏贤身上,笑道:“苏哲苏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说什么?”苏贤心中一寒,大呼糟糕,居然还是被这人盯上了,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那将军摇头道: “苏公子别来无恙啊,自上己佳节过后,陛下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可惜的是,苏公子竟屡次婉拒了陛下的招揽。” “你想做什么?” 苏贤心念电转,首先一点,在那两千个弩机的威胁之下,他们不可能安全走脱。 苏贤也不会让杨止兰与周威涉险。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拖! 待他们摆脱掉那两千弩机,就有了机会,到时苏贤一定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超级高手! 这时,他也不怕被人发现“苏哲逃走了”,毕竟保命重要,其他的麻烦以后再说。 “简单,苏公子的医术绝世无双,陛下也只是惜才罢了,正好,今日太后娘娘身体偶感不适,御医们都没辙,只能请苏公子移驾去一趟皇宫了。” 那将军说道。 “入宫,为太后治病?” 苏贤心中一松,紧接着又是一动。 一松,是因为楚皇对他有所求,那么在短时间内,他们的生命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一动,则是入宫一事,他早就想进入楚宫一趟,寻找南楚先帝的自传,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好,我答应你,入宫为太后治病。” 苏贤当机立断,点头答应下来。 除开那两千个弩机的威胁之外,他自己也想去一趟楚宫,借机寻找那本自传,揭开大乾太子的秘密。 至于安全问题,倒不用怕,因为在宫里,不可能再出现“两千个弩机对准他们”的情况。 一旦找到漏洞,他们随时都能逃出宫。 再者,楚皇敢如此胁迫于他,他很生气,此次入宫,不将楚皇的后宫搅个天翻地覆他决不罢休! 看\书生有种\就\记\住\域\名\:\\ 937 周威:楚皇,竟敢招惹我师兄,当心你后宫不保! 南楚皇宫的格局,与大梁王朝的皇宫类似。 也是坐北朝南。 南边是“前朝”,或者叫做“大内”,是南楚君臣上朝处理朝政的地方。 北边则是“后宫”,楚皇的后宫妃嫔都住在里面。 后宫与大内之间,有一道高高的城墙阻隔,后宫守卫森严,连一只雄性的鸟儿也不进去…… 就在这堵墙的东侧,与宫城城墙接壤的夹角中,有一座小小宫殿。 叫做“药王殿”。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就被楚皇安排在此处。 “这个地方倒也不错。” 三人站在药王殿前的小广场上,举目四下打量。 或许,是因为楚皇不知,杨止兰与周威都是超级高手的缘故,竟对他们十分放心,将他们软禁在药王殿后竟无人看守! 只有药王殿的大门那里,才有数位禁军看守,不允许苏贤他们踏出药王殿一步。 但在大殿内部,他们可以随意走动。 “楚皇给我们安排的住处,还算尚可,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别忘了他是如何‘请’我们入宫的。” 苏贤提醒道。 周威连连点头:“师兄放心,我都省的。” 苏贤见状,便不再理他,缓缓转身,面朝药王殿的东侧。 东侧紧挨着的,便是那宫城的城墙。 抬头望去,高大的城墙如一座山脉般横亘在那里,此时天未亮,但火把通明,可以看见城墙上凹凸不平的女墙,以及上面巡逻的禁军将士。 今晚,潭州城大乱,宫城自然也加强了戒备。 “止兰,师弟,你们察觉到宿卫宫城的超级高手了吗?”苏贤依旧望着那堵城墙。 “察觉到了。”杨止兰点头。 “到底是一国之皇宫,若不是楚皇‘邀请’我们入内,单凭我和杨女侠两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进来。”周威说道。 “那,我们可以无声无息的逃出去吗?”苏贤又问。 “公子,宿卫宫城的超级高手,主要防御的是来自外部的威胁,我们从内部潜出,自然容易一些,成功的几率能有四成。”杨止兰冷静分析。 “四成?还是太低了啊。”苏贤摇头。 杨止兰又道:“若不怕与他们起冲突,我们拼着受一点皮外伤的话,几率或许能达到六七成。” 苏贤又摇了摇头,看着他们:“真的只是一点皮外伤吗?若不是非常有必要,我不希望你们涉险。” 杨止兰与周威都底下了头去,很明显,“皮外伤”的说法的确太轻了。 “对了。” 苏贤神色一动,问道:“若他们的防守忽然出现漏洞,我们抓住时机的话,成功的几率能不能提高至八九成?” “师兄,若他们出现漏洞的话,不说八九成的几率,我可以打包票,我们三人都能安全逃出城外!”周威两手拍着大腿,在那保证。 “可问题是,这里是宫城,似乎不大可能出现意外与漏洞。”周威皱眉,随后又摇了摇头。 苏贤却笑道: “不急,不急,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深宫大院内,必定会出现意外与漏洞,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师兄何以如此笃定?”周威好奇,杨止兰也侧头看来。 “你们莫非忘了,今晚在潭州城中搅风搅雨的那帮黑衣蒙面人了么?我总感觉,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苏贤道。 “有道理,那我们需时刻做好准备,一旦他们出现漏洞,我们就抓住时机跑路。”周威握紧了拳头。 “……” 解决了跑路的问题,苏贤调转脚步,缓缓转身,又面朝药王殿的北侧。 药王殿北侧紧挨着的,也是一堵城墙。 翻过这堵城墙,便是楚皇的后宫。 苏贤仰头观察了一阵,忽侧头看着杨止兰问: “你能带着我,无声无息翻过这堵墙去到对面吗?” “师兄你……” 杨止兰还没搭话,一旁的周威表情夸张,瞪眼看着苏贤笑道:“师兄你……你竟想去后宫偷楚皇的妃嫔!” 苏贤顿时满头黑线,瞪着他斥道: “胡说什么,什么叫做‘偷’楚皇的妃嫔?你师兄我之所以去那边,是为了寻找南楚先帝的自传,从而揭开前朝太子的秘密。” 周威并不吃苏贤这一套,但也不说话,只在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我懂得”的笑意。 杨止兰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但此刻却也隐晦的瞪了一眼周威,随后一脸正色回道: “公子,宿卫宫城的超级高手,只分布在宫城外围,对于宫城内部的防务,他们一般不会插手。”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轻松潜入后宫?”苏贤眼中一亮。 “嗯。”杨止兰点头,随后补充道:“我们只需注意一些,避开所有人,便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其中。” “那就好。” 苏贤抬头,看着那堵高高的城墙,冷笑道:“楚皇啊楚皇,你以为将我‘请’入宫,你就占了天大的便宜?” “呵呵,等着吧,我一定会……” 他的话刚说一半,周威心中忽然一动,在旁抢白道:“……偷遍你后宫的所有嫔妃!” “你……给我闭嘴!” 苏贤面色顿时黑如锅底,当下顾不得身份,抬手就去揍周威。 这个吊儿郎当的师弟,是该狠狠教训一下了。 “哎哟!” 周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撒腿就跑,他的身手本就比苏贤高出不知几个量级,苏贤哪里追得上他? “止兰,给我抓住他,今天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师兄师弟上下有序’!”苏贤喘着粗气吩咐道。 “是。” 杨止兰最近看周威也有些不顺眼,领命后,如一阵风般杀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周威。 她还是要比周威厉害一些,加之周威也没有真正反抗,反而还嘻嘻哈哈,被逮住后连连求饶。 苏贤黑着脸,狠狠教训了周威一顿方罢。 …… 闹腾一阵后。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坐在大殿中闲聊,讨论的是那本先帝自传的问题,比如,此书涉及到的一个关键人物——汤贵妃! 忽然,紧闭的大门传来冬冬冬的敲门声。 “何事?”周威沉声喝问。 “御膳房,送早点来的。”门外有人回应。 一会儿后。 大殿中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点,还冒着腾腾热气,明显刚出锅不久。 “这个楚皇,想得还挺周到,莫非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周威一脸疑惑,拿起一只硕大的蒸饼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这只是表面现象,我们出门在外,谨慎是第一要务,止兰。”苏贤看着杨止兰。 杨止兰会意,快速取出一包银针,分别刺入每一道菜肴,进行验毒。 令人意外的是,银针都没有变色,说明菜中无毒。 “是了,楚皇之所以‘请’我们入宫,主要是为了为太后治病,至少在太后病情未愈之前,楚皇不大可能会害我们。” 苏贤分析道。 周威早已迫不及待,抓起一只硕大的蒸饼,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含湖道:“那我们快吃吧,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 “嗯。” 苏贤点了点头,招呼上杨止兰,拿起快子准备吃饭。 岂料,就在这时,周威咀嚼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他面色大变,眼神也凌厉起来。 因见苏贤与杨止兰都拿起了快子,饭菜即将入口,周威急忙打掉他们的快子,发出啪啪两声脆响。 然后他趴在桌上,吐出咀嚼了一半的食物,还在那干呕,似是要将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怎么回事?” 苏贤与杨止兰同时起身,一个给周威捶背,一个给他灌水。 周威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行动已表明一切——饭菜中有毒,而且还是一种银针都检测不出的剧毒! 待吐得差不多,周威挥袖擦了擦嘴,顺手从身上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摆在桌上,那都是一些大拇指大小的瓷瓶。 这是苏贤临出发前,唐淑婉亲自为他准备的各种丸药。 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 周威从中挑拣一番,找到一只绿色的小瓷瓶,扒开塞子,倒出一丸绿色的丸药,没有任何犹豫,他当场吞服,勐灌几口水送入腹中。 “还好带了解药。” 周威轻轻拍着肚子,瘫在椅背上,一幅劫后余生的样子,浑身放松。 “师弟,刚才怎么回事?你怎么吃出饭菜中有毒的?”苏贤与杨止兰都是一脸疑惑。 “师兄你有所不知,我虽然学医不成,但常年跟着师父制药、炼药、熬药、试药,导致我对世上绝大部分毒药都很了解,可以尝出来。” “可以尝出来?!” 苏贤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逆天的能力? 这时他才发现,是他小看了这个师弟,周威之所以被李青牛看中,养在身边,自然有他的不凡之处。 “那这是什么毒药?为何银针也不能测出?”苏贤面色阴沉,楚皇竟如此暗戳戳的下毒,其心可诛。 “师兄莫急,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不致人性命。”周威依旧瘫在椅背上,一幅“没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不致人性命?”苏贤略有意外。 “不错,但此毒长期服用,可致人双腿瘫痪,彻底不能走路,但对其他方面并无大碍。” “致人双腿瘫痪?但对其他方面无碍?” 苏贤不禁皱眉,楚皇给他下这样一种毒药,究竟是什么意思? 数息后,他眉头狠狠一动,寒声道: “我明白了,这楚皇看似光明磊落,但却是一个阴险狡诈之辈,其心机之深沉,计谋之微妙,令人防不胜防!” “师兄,那楚皇究竟想干什么?”周威问道,杨止兰也侧头看来。 “简单来说,楚皇想将我永远留在南楚,或者说,留在这皇宫之中,此毒致人双腿残废,双腿残废则行动不便,行动不便则可任人拿捏。” “我猜测,楚皇之所以如此行事,最终的目标,还是我的‘回阳九针’,只有我双腿残废行动不便,才能留在楚宫为他效力!” 苏贤苦笑,他就知道,回阳九针对世人的诱惑真的太大。 那可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 楚皇不眼馋是不可能的。 “楚皇,该死!” 杨止兰明白过来后,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苏贤在她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而楚皇竟敢如此暗害她在意的人,简直该死。 “别冲动。” 苏贤察觉到了她的杀机,忙一手按在她那刀削般的肩头,摇头道:“杀了楚皇对我们没有益处,再者,我们不是没有中毒么。” 杨止兰眼中的杀机顿时消散,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松懈下来。 不过,话虽如此,楚皇此举终究还是触犯到了苏贤的底线。 为了留下他,居然想出如此阴险卑鄙的手段,试想,一个人本来是健康的,结果却被人害得双腿残废,那该多憋屈? 不仅如此,楚皇还想圈禁人家。 这种情况,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苏贤心中越想越气愤,头顶都快冒烟,再加上楚皇“请”他入宫一事,他决定了,一定要给楚皇一个极其惨痛的教训! 不然他胸中那口郁气不能消散。 这时,苏贤想到了杨家。 其实,杨家也觊觎他的回阳九针,可杨家不曾下毒,也不曾圈禁他,始终以礼相待,此外还有丰厚的报酬。 反观楚皇…… “楚皇!” 苏贤面色冷峻,拍桉而起,抬手点指着楚皇宫殿所在的方向,一字一句,寒声发誓道: “你欺人太甚,视他人生命为草芥,我在此发誓,不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我就不姓苏!你给我等着。” “说得好,师兄,我支持你!” 周威休息够了,也拍桉而起,点指着楚皇宫殿所在的方向,一板一眼说道: “待我师兄偷遍你后宫中的所有妃嫔,你就知道我师兄的厉害了,你个湖涂虫,竟敢招惹到师兄,那就做好后悔的准备吧!” “……” 苏贤听了这话,无奈的扶了扶额。 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周威这句话毁得一干二净。 想他苏贤,向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即便要报复谁也是光明正大的。 可在周威这小子眼中,光明磊落的他,怎么就成了偷人家妃嫔的坏人了? 他平时也没有表现得很好色啊。 这小子,找打! 啪! 苏贤重重拍了周威那厚实的肩背一巴掌。 再端起师兄的架子,沉眉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你师兄我是那样的人?” 周威嘿嘿嘿笑个不停,也不反驳,只是一幅“师兄,我了解你”的欠揍表情。 938 妖女 被下了毒的饭菜,苏贤自然不会吃。 但也不能原封不动退回去。 楚皇既然暗戳戳的耍阴招,苏贤便将计就计,将那一桌丰盛的早点变成残羹冷炙,再让御膳房的人收走。 楚皇要玩,苏贤就陪他过两招。 若时间允许,苏贤还想派杨止兰出马,将下过毒的食物替换给楚皇。 他不是要慢慢残废他人的双腿么? 那就让他自己也常常那个滋味。 不过,苏贤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法子,因为耗时耗力,效果还慢,他们如今身处皇宫,终究是险地,时间与精力还是留着办正事吧。 “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几乎片刻不歇,也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苏贤目送御膳房的人走远,又命周威将药王庙的大门关上后,侧头看着杨止兰说道。 “我还不饿。”杨止兰脱口而出,她真实的想法,是不想给苏贤添麻烦。 “师兄我……”周威本来想说“我好饿”,可杨止兰已说了不饿,他迟疑一瞬,手摸着肚子,终究改口道:“我也不饿!” “你们都不饿?”苏贤略有诧异。 “不,不饿的。”周威勉强笑道。 不过,他这句话刚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乱叫起来,像是在打鼓。 周威吓了一跳,急忙用两手捂着肚子,还轻轻拍打,似是在责怪肚子不听话,瞎叫唤什么? 但,这种响声哪里能够阻挡? 最后,周威只得挠着头,一脸憨笑的看着苏贤。 苏贤扶了扶额,看着杨止兰,吩咐道: “但我早已饥肠辘辘,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只有吃饱了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止兰,你亲自跑一趟吧,弄些吃的回来,注意避开人群。” 杨止兰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什么表情,道了声“是”后,玉足一点,轻轻跃上房檐消失不见。 不多时,杨止兰平安返回。 带回足够三人的食物。 吃饱喝足后,天色也渐渐亮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阳光普照大地,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苏贤三人都在空旷的院中坐着晒太阳。 冬冬冬! 忽然,紧闭的大门传来敲门声。 “何事?”周威扯着大嗓门问道。 “苏公子,请先开门,咋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掌印太监,刘福全。”门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太后娘娘身边的太监? 苏贤与杨止兰、周威对视一眼。 楚皇“请”他们入宫,明面上的理由就是为太后治病。 今早,楚皇暗戳戳下毒一事,让苏贤明白过来,楚皇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他的回阳九针。 但却没想到,太后身边的人还真来人了。 莫非太后果真有病? “原来是刘公公,请进。” 苏贤命周威打开大门,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监站在那里,笑眯眯的,怀里抱着一柄硕大的拂尘。 “苏公子。”刘福全客客气气的行了个礼,笑着婉拒道: “时间紧迫,咋家就不进去了,还请苏公子赶紧收拾一番,随咋家入宫为太后娘娘诊脉。” 苏贤心道太后果然有病。 他也不推辞,对刘福全拱了拱手,道: “倒也不用收拾,太后娘娘病情要紧,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请刘公公在前带路。” “多谢苏公子。”刘福全非常感激,不过扭头看了眼杨止兰与周威,皱眉道:“只是这两位……” “有问题?” 苏贤皱眉,若只有他一个人进入后宫,为太后治病,老实说他没有安全感。 再说,万一这是楚皇设的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呢,那岂不就是中招了? 苏贤虽学了一手“飞针”的功夫,但应付常人尚可,一旦遇到皇宫里的高手,他铁定打不过。 “苏公子莫要误会。” 刘福全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公子应该知道,太后娘娘身居后宫,寻常人是不能进入后宫的。” 说着,他侧头看着杨止兰:“这位姑娘可以跟着公子一起去。” 接着又看向周威,摇头道:“至于这位壮士,还请留在药王殿暂歇吧。” 苏贤对这个安排比较满意,至少有杨止兰在身边,叮嘱周威一番后,点头答应下来:“没问题,请刘公公在前带路。” 刘福全身为太后的张印太监,在宫里的权势还是挺大的。 有他在前带路,苏贤一个大男人,竟毫无阻碍、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后宫的范围。 驻守后宫大门的禁军将士们,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 这就是楚皇的后宫? 进入后宫后,苏贤行走其间,偷偷四下打量。 环境果然不错,红墙碧瓦、凋梁画栋,就连路过的宫女都是极美的美人儿。 最主要一点是,苏贤从空气中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味儿。 “苏公子昨日应该还在杨府吧?” 走在前面的刘福全忽然发声。 不过声音很小,相当于两人之间的“悄悄话”。 苏贤心下一动,也压低了声音:“不错,昨晚之事……不提也罢,只是不知那杨府最终如何了?” 刘福全答道: “苏公子有所不知,昨晚整个潭州城一片大乱,今早天亮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那些趁机作乱的贼人都被禁军强势镇压。” “至于杨府,苏公子请放心,昨晚陛下与杨府虽产生了一些误会,但,在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极力斡旋之下,两家消除了误会,又重归于好了。” “消除了误会?” 苏贤眉头一跳,莫非筹谋已久的计划居然失败了? 若果真失败,楚皇不曾罚没杨家那五十万两的话,那可真就是白忙活一场。 “话虽如此,不过,杨家暗中筹集的那五十万两白银,却已被陛下悉数查抄,送入了国库。”刘福全又道。 “原来如此。” 苏贤表面上不以为然,心头却是一喜。 看来计划没有失败,而是成功了,这次南楚之行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帮陈可妍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终于,刘福全带着苏贤与杨止兰,来到一座名为“长生宫”的宫殿。 这里便是太后的居所。 “苏公子,我们到了。”刘福全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在前带路。 “好。” 苏贤点点头,带着杨止兰紧随其后。 走到半路,苏贤不禁吸了吸鼻子,脂粉的香味儿更加浓郁了。 皇宫里使用的脂粉,自然都是高档货,即便气味儿浓郁一些,也不会有齁的感觉,反而令人心情愉悦。 只是有些奇怪,太后的年龄应该很大了才对,况且又尚处病中,不应该涂抹脂粉啊,那空气中的香味儿又怎么回事? 苏贤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又往前走了一阵后,刘福全忽然停下,转身看着苏贤笑道:“苏公子且在此稍侯片刻,咋家去去就来。” “刘公公请便。”苏贤点头。 前面有许多道门,刘福全推门进入后不久,苏贤就听见里面传出许多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期间,他听到几个关键词,比如“妃”、“姐姐”、“探望”等等。 原来如此,苏贤恍然明悟,原来后宫嫔妃都在这儿探望病中的太后,刘福全为了避嫌,便让他在这儿稍等。 难怪,太后居住的宫殿中,会有那么浓郁的脂粉香味儿。 “苏公子久侯了。” 很快,刘福全返回,笑着邀请苏贤入内:“太后娘娘就在里面,请苏公子入内为娘娘诊脉。” “好。” 苏贤带着杨止兰,穿过三五重门,终于来到太后的寝殿。 这里残留的脂粉香味儿更加浓郁。 因为后宫诸妃刚刚才离开。 苏贤走进太后病床,探首一看,只见太后是一个中年妇人,面色苍白,处于昏迷状态,看其五官面容与杨若仙竟有几分相似。 毕竟她们都是杨家的人。 “御医为太后娘娘诊过脉了吗?”苏贤看着刘福全问。 “诊过了,但御医们都没办法,他们说,只有苏公子的回阳九针才能救太后娘娘一命。”刘福全叹道。 苏贤点点头,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两指搭上太后脉搏,开始诊脉。 他跟随李青牛学医的时间不算久,但他很有天赋,加之又得李青牛亲自指点,尽得真传,所以他进步神速。 再者,即便他诊不出太后是什么病症,姑且也可用回阳九针一试。 这套针法非常神奇,即便没病也可以扎,属于一种广谱的针灸之法。 一会儿后,诊脉结束。 刘福全忙凑近,一脸紧张:“苏公子,结果如何?” 苏贤表面不动声色,看了看紧闭的寝殿大门,问道:“不知陛下会不会过来?” “陛下庶务缠身,不能抽身过来,不过陛下有一句话:请苏公子尽力为太后诊治,不用担心其他,待太后病愈,陛下必有厚赏!” 苏贤听了这话,暗中冷笑不已。 必有厚赏?赏他双腿残废吗? 苏贤表面上不动声色,取出回阳九针专用的银针,道:“御医们说得不错,眼下只有用回阳九针一试,希望有用吧。” “多谢苏公子!”刘福全大喜过望。 “……” 施完了针,苏贤又开了一张药方。 最后叮嘱道:“煎药时,务必按照药方上备注的方法!晚上我再诊一次脉,以确定针灸是否有效。” 其实,若他有李青牛的水平,施完针后就能确定针灸有没有效果,但他终究不是…… “多谢苏公子……”刘福全安排好了煎药之事,笑眯眯对苏贤请道:“苏公子这边请,咋家护送公子出宫。” “好。” 一行人慢慢走出太后寝殿。 岂料,刚走出寝宫不远,来到一个走廊上,苏贤就听见那边厢不远处传来许多女人的叽叽喳喳。 扭头看去,入目只见一群衣着鲜艳华美的青年女子,约有五六十人,皆盛装打扮,背对着他们,背影窈窕而美好。 “太后居住的宫殿就是不一样,连宫女都美若天仙。” 苏贤笑道。 这话可把刘福全吓了个半死,动作夸张的挡住苏贤,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神色无比凝重: “苏公子,慎言,那都是陛下的妃子,并非宫女!” “原来如此……” 苏贤了然,在心中感叹道: “楚皇倒是艳福不浅,那五六十个妃子个顶个的美貌……嗯,就是感觉有些浪费,楚皇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照顾得过来吗?” 刘福全见状松了口气,继续在前带路,笑道:“苏公子,这边请。” “有劳。” 苏贤点点头,带着杨止兰跟随在后。 岂料,当他们在走廊上拐过一个弯后,对面居然有一群人迎面而来。 为首一人,是个女子。 明艳堂皇,妖媚冶艳,她的面容五官,她的妆容发饰,她的衣着裙摆,还有她那独特的妖媚气质,乃至于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 如巨浪般涌来,席卷一切! 苏贤也算是见识过无数美女的人了,可一眼看到此女后,他就恨不得将眼珠子都贴在人家身上。 此女面容冷峻,眸中似是含着剑光,但行走间妖媚冶艳的气质却是尽显……生人勿近,与妖媚冶艳的气质融合在一起,十分抓人眼球。 有一种不可描述的诱惑力。 苏贤心头剧烈跳动,就跟中毒了似的,两眼死死盯着此女,若有人站在他前面,就能发现他眼中的光不正常! 不知为何,他心头生出一股强烈的原始欲望—— 逮住此女,然后……恣意妄为! 这种原始的季动,多久不曾有过了? 记得还是早前在瀛州乐寿县的时候,没有与柳惠香确立关系之前,他才有这种血液都快沸腾的感觉。 而这次,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个女人而已,他身体所产生的季动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忽然,苏贤感觉自己的肩膀微微一痛。 这一丝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这种感觉,就好比突破了某种梦境的束缚般。 侧头看去,原来是后面的杨止兰,轻轻捏了他肩头一下。 苏贤长舒口气,他已醒悟过来,刚才的状况很不对,不然也不至于引起后面的杨止兰的注意。 再度抬头,看向对面。 那女子与他们的距离仅剩两丈。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可当苏贤再次看到那女子时,心脏还是重重跳了一下。 他总感觉这个女人很特殊,有种莫名的魅力,那种感觉不可描述,以至于心中反复冒出“抢走这个女人然后退隐山林”的荒诞念头。 最大的荒诞之处,就在于拥有这个女人就等于拥有一切,什么都不想要了,一切都满足了,只想守着这个女人退隐山林,直至地老天荒…… 他敏锐察觉到,这种感觉很不正常。 甚至有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剥离感。 苏贤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痛得他一个激灵,同时人也清醒不少。 “看什么看?!” 双方终于近了,那女子忽然停下脚步,一双泛着剑光般的眼眸,冷冷瞪着苏贤,一幅高高在上的表情,怒斥道: “哪里来的小太监?还没阉干净吗?竟敢直视本宫,你在找死!” 刘福全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苏贤一直盯着那女人看呢,当场吓得他亡魂皆冒,一把将苏贤拉到路边,提醒道: “苏公子,这是汤贵妃娘娘,不可亵渎!” 她就是汤贵妃?! 苏贤心头一惊,难怪王默说汤贵妃是一个“妖女”,果然有点古怪! 939 这娘们身上有古怪! “请娘娘赎罪。” 安顿好了苏贤,刘福全又对汤贵妃拜道: “娘娘容禀,这位是苏哲苏公子,是陛下请来为太后娘娘治病的,并非宫里的……太监。” “哦?” 汤贵妃十分意外,双眸中的凶光稍稍收敛,但依旧是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苏贤,声音也柔和了一些: “你就是那个苏哲?精通回阳九针的那个人?” “草民苏哲,拜见贵妃娘娘。” 苏贤心中的感觉十分奇妙。 首先,他敏锐的察觉到,汤贵妃得知他是苏哲,或者说得知他精通回阳九针后,态度好了一些。 同时,汤贵妃对他那股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也减弱了许多。 莫非是错觉? 汤贵妃点点头,不过紧接着,她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苏贤,笑道:“原来不是宫里太监,难怪你……敢如此无礼!” 苏贤下意识抬头看去,视线与汤贵妃眼神接触的刹那,心脏又是剧烈一跳。 汤贵妃身上的诱惑力似乎又回来了,不过这次要柔和得多,不像先前那般,有种掉入梦境无法清醒的危机感。 老实说,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的体验,是非常奇妙的。 他沉浸在这种美妙的体验中,差点难以自拔。 不过勐然间,他想起这里是楚宫,对面那位可是楚皇的贵妃,他在这儿肆无忌惮的看人家,似乎不妥。 就在他准备错开视线之际,他又想起,楚皇的贵妃? 呵呵,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既然是楚皇的贵妃,出于报复楚皇的心理,他就不客气了,放心大胆的看吧! “有意思!” 汤贵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靥如花,道:“自打入宫以来,像你这般无礼之人,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 跪伏在地的刘福全,听了这话,总感觉不对,起身看向苏贤,顿时又吓得他亡魂皆冒。 他闪身挡在苏贤身前,对汤贵妃点头哈腰,道:“贵妃娘娘赎罪,苏公子第一次入宫,不懂规矩,还请娘娘宽宏大量……” “哼!” 汤贵妃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太监宫女,迈着细碎的步子错身而过。 当她路过苏贤身旁之时,毫无征兆侧头,看着苏贤,嫣然一笑,那双清凉的眼眸中带着一股不可名状之意。 苏贤也侧眸,两人视线相交的刹那,他不可避免的微微张开了嘴,深吸一口气…… 匆匆一瞥后,汤贵妃带着人快步走远。 看她们的方向,应该是要去探望太后。 “苏公子,我们赶紧出宫吧。” 刘福全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快步在前带路。 “好。” 苏贤慢慢跟在后面。 一路上,他眼前总是浮现出汤贵妃的音容笑貌。 这时,他已非常冷静。 其实,若论外在的相貌,兰陵公主、唐淑婉、陈可妍、张美娘等女,都比汤贵妃略胜一筹。 或者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们难分高低,各有千秋。 但,从内在的气质来说,汤贵妃就太特别了。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还有她的表情、眼神等,组合成一个整体,竟有种不可描述的吸引力! 这个娘们身上一定有古怪! 苏贤冷静分析道。 前日从王默口中得知,南楚先帝的自传,似乎也在汤贵妃手中。 看来,势必要与汤贵妃打一些交道。 若能在寻找那本自传的过程中,解开汤贵妃身上的秘密,那也就不虚此行了。 …… 离开后宫,回到暂居的药王殿。 砰! 大门关上的刹那。 杨止兰转身,看着苏贤,冷静而沉稳的说:“我知道汤贵妃的底细!” 周威也在此时跑来,一把拽住苏贤的臂膀,大声嚷嚷道:“师兄,杨女侠,你们终于回来了……” “你知道她的底细?” 苏贤大吃一惊,同时也大喜过往,一把甩开周威的拉扯,两手抓住杨止兰那消瘦的肩头,兴奋道: “我有预感,汤贵妃是个重要人物,止兰你知道些什么就赶紧告诉我吧。” 话说周威被甩开后,竟不以为意,又是一脸笑容的凑了上去,笑道:“师兄、杨女侠,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小心隔墙有耳。” 苏贤终于扭头看了周威一眼,点头道:“师弟所言有理,我们进屋再说,小心隔墙有耳。” “好。” 苏贤拉着杨止兰,快步向药王殿的大殿。 周威自以为“立了一功”,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后面,然而,当苏贤带着杨止兰进屋后,竟转身将他拦住,吩咐道: “师弟,为了避免隔墙有耳,就劳烦师弟你在外面守着吧。” 话刚说完,也不等周威如何反应,苏贤已砰的一声关闭了大门。 周威怔在屋外,一动不动,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殿内。 “止兰你快说吧,那个汤贵妃究竟有什么古怪?”苏贤关了门后立即问道。 “汤贵妃,应该属于剑南道南部,与黔中腹地一个神秘的江湖门派。”杨止兰澹定回道。 “神秘的江湖门派?你知道更具体的情况吗?” “很久以前,我曾领命深入黔中执行某项任务,与此门派打过一些交道,回来后,我翻阅过内卫收藏的典籍,最终确定,那个门派的名字叫做‘天蚕神教’!” “天蚕神教?有点意思。” “那片疆土山高水远,历来神秘,据内卫典籍记载,天蚕神教存世已有上千年……奇怪的是,他们几乎从不走出那片疆土的,可为何他们的人会出现在南楚皇宫?” 苏贤皱着眉头,问道: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不过,南楚之事与我们无关,我只是好奇,止兰你是如何判定汤贵妃是天蚕神教的人?” “因为‘媚术’!” “媚术?!”苏贤嘴角扯了扯。 “不错,想必公子刚才也感受到了。”杨止兰抬手,指了指苏贤的肩膀。 苏贤会意,刚才在太后寝宫外,偶遇汤贵妃之际,他就觉得那种感觉很不正常,若不是杨止兰轻轻捏了他肩膀一下,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世上真有这种神秘的东西?”苏贤表示难以理解。 “有的,但大多只集中在那片神秘的疆土,传说,能修习媚术的人,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哪三个条件?” “第一,必须是天蚕神教首任教主的嫡系血脉,第二,其人必须天生媚骨,第三,其人还必须饲养情蛊。” “那也就是说,汤贵妃在天蚕神教中地位不凡?”苏贤猜测,随后又道: “难怪,我总感觉汤贵妃……嗯,天生媚骨的女人已极为罕见,又有情蛊、媚术的加持,汤贵妃这是要逆天啊!” “不过,汤贵妃的媚术应该刚修习不久,还不成熟。” “为什么?” “因为她还不能收放自如,在后宫之中,通常只有太监与宫女,汤贵妃可以随时练习,可若一旦遇到……比如公子,就容易出现问题。” 苏贤点点头,紧接着又冒出一个疑问: “可照你这么一说,楚皇最宠爱的……应该是汤贵妃才对,但为什么是皇后呢?楚皇可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后宫的男人。” 杨止兰答道: “楚皇,应该已被汤贵妃迷惑,这是媚术的初级功效,汤贵妃虽刚修习不久,但料想迷惑楚皇应该不难。” “这样啊……看来汤贵妃混在楚皇的后宫之中,一定有所图谋,希望别与我们的计划起冲突才好。” 苏贤眉头忽然又是一皱: “那媚术的确有点门道,既然能迷惑住楚皇,那我岂不是也会中招……不巧的是,我们为了寻找那本自传,必须与汤贵妃打交道!” “公子莫忧。” 杨止兰面色依旧冷静,道: “天蚕神教的媚术并非不能克制,那其实也是一种毒,再者,汤贵妃的媚术还不太熟练,我有一个破解之法。” “什么办法?”苏贤精神一震,在与汤贵妃打交道的时候,若能免于汤贵妃的媚术诱惑,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简单的药方,我从内卫收藏的典籍中看到的,据传,这个药方出自一位名医之手。” “名医?” “嗯,那位名医就是……蝴蝶谷神医李青牛!” “是那个糟老头子?!”苏贤不可思议,随即笑道:“那这就太巧了,相信以那老头的能力,破解汤贵妃的媚术应该不难。” “只是……” 苏贤嘴角的笑容又是一收,面色微变,叹道:“只是,那个糟老头子远在大梁神都,我们上哪儿去找所需的药材?” 杨止兰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道: “周威身上就有。” “……” 大殿外。 周威百无聊懒,坐在殿前的石阶上,两手托腮,一动不动。 师兄与杨女侠明显是要商量大事,可师兄却不让他进去旁听,这让他很是受伤,有种被“抛弃”之感。 吱呀! 忽然,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 周威回头一看,紧闭的房门果然已被打开,苏贤在里面对他招手:“师弟,你进来一趟,有一件大事你必须参与!” “好嘞!” 周威一蹦三尺高,顿时充满了活力,他就知道,师兄不会忘了他,遇到大事还是需要他周威出马。 进屋后,他跃跃欲试的搓着手,笑着问道:“师兄,什么大事需要我参与?师兄尽管吩咐便是!” “你先把你身上的瓶瓶罐罐都取下,放在这桌上。”苏贤指了指大殿中间的大圆桌。 “没问题!” 周威兴致勃勃,哐哐当当一阵响后,桌上已堆积了上百余只大拇指般大小的小瓷瓶。 “师兄,东西都在这里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周威双手叉腰,精神抖擞,一幅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哦。” 苏贤挑拣着桌上的小瓷瓶,看也不看周威一眼,只随手往屋外一指,道:“你的事办完了,出去继续守着吧,小心隔墙有耳!” “啊?!” 周威懵圈,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兄叫他进屋,还说有一件大事要他办,结果这件大事就是……取下他身上的所有小瓷瓶?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苏贤催促道。 “哦……” 周威用力挠着头,慢慢转身走出屋子,当然,他也遵从苏贤的吩咐,将房门带上。 …… 屋内。 苏贤已挑选出一堆小瓷瓶,共有五只。 杨止兰一一拔掉塞子,将五种丸药倒在手心,仔细观察一番后,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五种药。” “那我先吃掉。” 苏贤直接捧住杨止兰的小手,当做“药碗”,直接怼上去,一口吞下那五粒丸药后,再用茶水送服。 “公子……”杨止兰有些紧张。 “怕什么?我相信你。”苏贤笑道,因见杨止兰欲言又止,便笑着问:“莫非你怕我吃出问题来?” “倒也不是……公子应该谨慎一些。” “我对你还谨慎作甚?” “公子……”杨止兰低下头去,有些受不了苏贤那灼灼的目光。 “哎哟!” 苏贤忽然怪叫一声。 杨止兰心下一颤,急忙扶着苏贤,眼神深处略有慌乱,问道:“公子你怎么了?莫不是那药……” “坏了!” 苏贤拦腰抱住杨止兰,一幅“吃了毒药浑身无力”的模样,道:“我可能中毒了!” 这可把杨止兰吓得够呛,急忙去寻解药。 苏贤却死死抱着她不动,道:“我这个毒,无药可解,因为,我中的是你的……情蛊之毒!” “公子你……” 杨止兰恍然明悟,苏贤这是在搞怪呢,并不是真正的中了毒,她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重重一松。 随即,一种难以言述的情愫充斥了她的浑身上下。 这种感觉,她既喜欢,又感到害怕,想退缩……若不是为了维持内卫第一女杀手的金字招牌,她早就一把推开苏贤跑到一边去了。 “有一个办法,可解此毒。” 苏贤依旧拦腰抱着杨止兰,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经这么长时间的“喂养”,如今的杨止兰虽仍旧消瘦,论外貌比不上唐淑婉、陈可妍等人,但细看亦颇有动人之处。 “什……么办法?” “简单,你给我亲一下。” 杨止兰差点没绷住,不过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幽州的时候,她就答应做苏贤的女人,最终她缓缓闭上了眼。 苏贤看准时机,俯身凑了下去。 …… 接下来整个白天,药王殿再也无人光顾。 楚皇应该真的很忙,不曾派人打搅他们。 只有临近黄昏时分,刘福全来了一趟,请苏贤入宫为太后诊脉,回阳九针果然有效,太后的病情在慢慢好转。 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苏贤他们便利用白天的时间进行休息,昨晚整晚他们都没有睡,再者,今晚夜深之后还有行动呢,必须补足精力…… 终于,时值午夜。 整个皇宫静悄悄。 万籁俱静。 苏贤、杨止兰、周威都做好了准备。 该是时候夜探后宫,偷遍后宫妃嫔……不对,该是时候夜探后宫,寻找南楚先帝的自传了! 940 媚术的本来面目 岂料。 苏贤三人刚刚动身,走出大殿。 就听见东侧传来打斗与呵斥之声。 那是……宫城的城墙! 三人立即停步,扭头看去,只见高大巍峨的女墙上火光昏暗,几个黑影战至一团,区分不出谁是谁。 “有人夜闯皇宫?”周威惊讶。 “敢闯皇宫之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与昨晚那批黑衣蒙面人有关……”苏贤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似是抓住了什么灵感。 杨止兰与周威都扭头看着他,静待下文。 数息后,苏贤眉头一杨,看着杨止兰笑道:“我记得你曾说过,那批黑衣蒙面人来自西南山区?” “不错。”杨止兰点头。 “我在想,他们与汤贵妃有没有什么关系?”苏贤一脸思索。 杨止兰听了这话,童孔微缩,她瞬间明白了苏贤的意思,黑衣蒙面人来自西南山区,汤贵妃则来自黔中的天蚕神教,也是西南的山区…… 他们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师兄、杨女侠,你们在说什么啊?” 周威在旁,什么也听不懂,急得他抓耳挠腮。 苏贤并不理会周威,只看着杨止兰吩咐道: “我们先暂停行动,止兰,你亲自出马,去看看他们的状况,若能摸清夜闯皇宫之人的身份就最好不过。” “是。”杨止兰领命,玉足轻点地面,合身飞上屋檐消失不见。 “师兄……”周威一脸问号。 “师弟,莫急,我们先回去,容我慢慢给你说听。”苏贤脚步一转,重新返回药王殿的大殿。 “好吧。”周威跟着回到大殿后,立即问道:“师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苏贤倒了一杯茶,自顾慢慢品着,抬起屁股往椅子上一座,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周威,一脸疑惑: “师弟,你在说什么呢?告诉你什么?” “师兄……”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先坐下,喝杯茶慢慢听我说。”苏贤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 “好吧。”周威只得坐下,接过苏贤的茶勐灌一口。 “对了师弟,你有没有带着驱虫的药?”苏贤忽然问。 “驱虫的药?”周威急忙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一只大拇指般大小的小瓷瓶,递给苏贤:“这个便是了,是师父亲自调配的,不管什么蚊虫都怕这个。” “这么厉害么。”苏贤顺手接过,贴身放好,待会儿去了汤贵妃的地盘,或许有用。 “师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和杨女侠说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周威立即追问。 “既然你想知道天上为什么那么多星星,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噗!” 周威一口茶水喷出,剧烈咳嗽之余,一脸无奈的看着苏贤,面部肌肉疯狂抽搐。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他瞪眼看着苏贤,大声说道: “师兄你……你……你……你讲讲看,我还真好奇天上为什么那么多星星?” “……” 就这样,苏贤给周威“科普”起来。 他讲得很玄。 周威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但却听得极为认真,他享受的就是“知识从左边流进脑子又从右边流出”的快感。 一段时间过后。 周威听得正“如痴如醉”,杨止兰忽然回来了。 苏贤立即丢下周威,起身迎了过去,关切道:“没有受伤或者被发现吧?” “没有。”杨止兰轻轻摇头。 “那就好,可曾查到那人是什么身份?” “天色太黑,我不敢靠太近,加之他们只是打斗,也不说话,所以……”杨止兰低下了头,消瘦的身子有些僵硬与紧张。 “这样啊。”苏贤倒是无所谓,摆了摆手:“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杨止兰听了这话,浑身莫名一松,她恍然明悟过来,苏贤不是小阁领,不会责罚她的…… “公子,我虽然没有查到那人的身份,但捡拾到一物。” 杨止兰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东西,双手递来。 苏贤“哦”了一声,伸手接过,入手的刹那他就感觉到,这东西看上去不大,但十分沉重,差点脱手而出。 “这是什么?” 苏贤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块令牌模样的物事,其通体细长圆润,长约四寸,宽约两寸,厚度不足半寸,若不考虑此物的重量,握在手中与后世的手机差不多。 此物通体炭黑,质感极佳,握在手中冰凉,明显是一种独特的金属。 令牌正面,錾刻着三个大字:“神蚕令”,字体四周还有装饰的花纹,透着一种古朴、神秘的气息。 背面,则是三个不认识的符号,看起来像是一种文字,此外还有几行小字,也是不认识的字体。 “神蚕令?” 苏贤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的看,眼中精光一闪,与杨止兰对了下眼神。 此物既名为神蚕令,那么不用多说,一定与天蚕神教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夜闯宫城之人正是天蚕神教的人。 这里又出现一个问题,既然那人是天蚕神教的人,若需入宫,直接联系汤贵妃不就行了么?乱闯作甚? 莫非,汤贵妃潜在南楚皇宫这么久,竟还未经营出自己的势力? “师兄,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周威凑了过来,盯着神蚕令看了又看,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因而不停挠头,眼中透着迷茫。 苏贤直接将神蚕令贴身收好,定了定神,看着杨止兰问: “对了,那人最终结果如何?逃走了还是被抓住了?” “那人身手不弱,但不敌宫廷高手人多,缠斗一阵后远遁而去,这枚神蚕令也是从此人身上掉落而下。”杨止兰答道。 “那就不管他了,我们继续我们的行动。”苏贤抬脚就往外走。 周威一把将他拉住:“师兄,那人夜闯皇宫或,宫里必定强加戒备,我们再去后宫……怕是不妥。” 苏贤拍了拍他那厚实的肩膀,笑道: “无妨,他们加强的只是宫外的戒备,至于宫里,他们一定料不到还有我们的存在!走吧!” “哦。” “……” 皇宫内部的戒备,果然没有特意加强。 杨止兰背负着苏贤,后面还有周威殿后,几个起落间,他们已深入后宫,来到汤贵妃居住的宫殿——温泉殿。 他们没有直接潜入,而是先派出杨止兰探路。 不久后杨止兰返回,道:“温泉殿中果然有古怪,我察觉到好几个高手,但都在我与周威之下。” “这样啊。” 苏贤扭头看着周威,吩咐道:“师弟,为了预防意外,你就留在温泉殿外接引吧,不用进去了。” 周威一脸震惊,瞪着苏贤,压低了声音:“师兄,你果真要避开我,然后去偷楚皇的汤贵妃么?” “废什么话!” 苏贤脑门上黑线直冒,轻轻锤了周威一拳,道:“若论潜入,止兰比你有经验,好好在外守着吧,别打草惊蛇。” “师兄你就尽管放心的去吧,嘿嘿,师弟我在外面为你放风。” 周威一脸怪笑。 苏贤懒得理他,与杨止兰一起,悄无声息潜入温泉殿…… 其实,若不是因为此次任务,是寻找南楚先帝的自传,苏贤完全可以不用来,在药王殿中等待便可。 只是因为,杨止兰一看书就头晕,万一汤贵妃收藏了许多书籍呢?眼花缭乱的,那岂不是白忙活一趟。 所以苏贤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夜深了。 温泉殿中静悄悄。 苏贤与杨止兰潜入后,借着黑夜的遮掩,一路找到了疑似书房的位置。 “就是这里,我们先进去瞧瞧。”苏贤压低了声音。 杨止兰点点头,两手轻轻撑着屋门,准备慢慢推开。 岂料,就在这时,两三个院子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太监的尖细声音,响彻天地:“陛下驾到!” 苏贤吓了一跳,急忙拦住杨止兰:“这么晚了,楚皇还跑来作甚?我们先躲起来吧,静观其变。” “嗯。” 杨止兰点点头,带着苏贤隐入黑暗。 随着楚皇的驾到,方才还静悄悄的温泉宫,顿时热闹起来。 宫女太监们连忙起夜,穿戴好后准备迎接圣驾,温泉殿中顿时人来人往。 某处走廊的顶部,一片漆黑,苏贤与杨止兰就藏身于此,他们屏住了呼吸,默默注视着走廊上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 “这么晚了还来!” 忽然,走廊尽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苏贤听着耳熟,微微侧眸看去,原来是汤贵妃,她身为后宫妃嫔,自然需要亲自去温泉殿门口接驾。 看到汤贵妃的刹那,苏贤心脏还是狠狠一跳。 不过,没有今早那般严重,大抵因为他吃了药,抵消了大部分汤贵妃散发的“蛊毒”的缘故。 再者,汤贵妃并不知他藏在这里,并未针对他施展媚术。 这么晚了,汤贵妃怎么还画着妆?发饰什么的都没拆,衣着也如白天那般整洁,一点也没有刚从榻上起来的样子……苏贤心中渐渐疑惑起来。 也就是说,汤贵妃大半夜的根本就没上塌睡觉! 那她在干什么? 这时,汤贵妃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沿着这条走廊,正好路过苏贤与杨止兰身下。 苏贤缓缓舒了口气,只要汤贵妃带着人走过去,他们就可以放松一下了,至少不用再屏着呼吸。 可是,令苏贤童孔一缩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汤贵妃居然脚步一顿。 停在了苏贤与杨止兰身下! 苏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头皮一阵阵发麻,搞什么?难道说汤贵妃发现了他们?若果真被发现,情况可不怎么美妙。 “罢了,先接进来再说!烦!” 汤贵妃玉足轻抬,继续往前走去,自言自语的声音虽然充满了烦躁与冷漠,但苏贤听在耳中却总感觉充满了魅力。 修习了媚术的女人真不简单……苏贤心下一松。 汤贵妃原来不是发现了他们,才在那里停步。 而是在犹豫,要不要迎接楚皇入宫。 眨眼间,汤贵妃一行便已走远。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静悄悄一片。 苏贤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侧头看着杨止兰,压低声音问道:“你说,楚皇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找汤贵妃是为了什么?” 杨止兰摇头。 “那汤贵妃也挺奇怪,看其妆容衣饰,大半夜的明显也没睡觉……这些人真是奇怪啊,简直跟夜猫子似的。” 苏贤摇了摇头。 探头看了眼天色,复又看着杨止兰: “楚皇与汤贵妃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我们既来之则安之,怕是要多等一段时间了,诶,真希望早点找到那本书,然后回去睡觉。” 苏贤说完这句话,总感觉哪里不对,但皱眉想了许久,却又想不起来…… 这时,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原来,汤贵妃已迎接楚皇入殿,寒暄一阵后,两人双双去了一个房间,看宫殿的布局,那应该是汤贵妃的寝殿。 黑暗中,走廊顶部,苏贤用手捏着下巴,眼珠转了转,忽转头看着杨止兰: “止兰,你说他们大半夜的去寝殿是要干嘛?” “不知。” 杨止兰其实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不好意思说。 汤贵妃是楚皇的后宫妃嫔,楚皇半夜过来,两人还一起走进了寝殿,你说他们要干嘛? 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我们去瞧一瞧吧。”苏贤忽然提议。 “这……” 杨止兰一时语塞,那种事有什么好瞧的?她心说,公子又在使坏了……果然好色是男人的本性! 苏贤却是一脸坦然,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还在那认真分析道: “楚皇与汤贵妃这两个人,都有古怪,我们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一定可以获得重要的情报。” “那……好吧。” 杨止兰是不会拒绝苏贤的。 即便知道苏贤要去干坏事。 于是,在黑夜的掩护之下,杨止兰带着苏贤,几个起落间就来到汤贵妃寝殿的屋顶。 “也不知他们两个在里面搞什么?” 苏贤在屋顶站稳后,左右四下打量了一番,笑道: “他们竟支走了所有高手护卫,还有宫女太监等,方圆半里内没有一个人,倒是大大的方便了我们!” 杨止兰不坑声,蹲下身来,小心翼翼揭开一块瓦片,屋内的微弱光芒顿时透出。 苏贤立即将脑袋凑过去,借着洞口进行窥探……哦不,应该是观察。 杨止兰意识到下面正上演什么,主动退到了一边,不想去看。 “止兰。” 苏贤压低了声音,他俯在那洞口上面,屋内透出的微光照亮了他那张英俊的、一脸古怪的侧脸。 同时,他用手拉扯杨止兰,道:“你快来看,楚皇是不是中了汤贵妃的媚术?完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媚术?”杨止兰心中虽疑惑,但还是不敢去看。 “没事的,楚皇他穿着衣服呢,快来看。”苏贤催促道。 杨止兰这才松了口气,凑过去一看,只见身着明黄龙袍的楚皇,正抱着一跟柱子做着疯狂的、不可名状的运动,就跟发了羊癫疯似的,一脸陶醉。 另外一边,汤贵妃衣着整洁,背对着楚皇,正坐在椅子上拈杯品茶。 看她的面色,似乎对身后之事极为厌恶,但却又无可奈何。 一会儿后,楚皇缓缓软倒在地,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汤贵妃起身,蹲在楚皇身前,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吊坠模样的物事,在楚皇眼前做钟摆般的摇晃,再一一种充满魔力与魅力的声音说道: “你是楚皇,最喜欢的人是皇后,汤贵妃是你心目中的仙子,不可亵渎,你自行惭秽,高攀不起……回去吧,近期都不要再来了。” “是!” 楚皇慢慢爬起,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慢慢出门而去。 屋顶。 苏贤观察完这一幕后,心中剧震,他或许明白了汤贵妃那所谓“媚术”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不禁想起了后世一种名叫“**水”的东西,汤贵妃的情蛊之毒,应该有着类似的功效。 941 汤贵妃的秘密 “终于送走了这个麻烦!” 屋内,传出汤贵妃的抱怨,声音冷冰冰的,充满了不耐烦。 苏贤的思绪被生生拉回,低头,透过洞口往下一看,汤贵妃正快步往屋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时间不多了,必须赶快,今日机会难得,一定要成功!” 屋顶。 苏贤与杨止兰对了一眼。 汤贵妃这句话有问题。 什么机会难得?什么一定要成功?成功什么? 苏贤下意识觉得,若能解开汤贵妃这个秘密,应该就能解开困扰他的一系列疑惑,比如,天蚕神教的秘密,再比如,那群黑衣蒙面人的真正目的。 因见汤贵妃渐行渐远,苏贤与杨止兰暗中商定,悄悄跟上去瞧个明白…… 此时,楚皇已经离开。 伺候汤贵妃的太监宫女,还有暗中那几个高手,也都回到汤贵妃身边,这给苏贤他们增加了许多麻烦。 好在,杨止兰终究是善于潜入的顶级杀手,即便带着苏贤这么一个大活人,竟也无声无息潜到了汤贵妃附近。 令苏贤意外的是,汤贵妃居然来到了疑似书房的那间屋子前。 她在门前停步,转身面对身后之人,随手点了两位宫女与两位太监,吩咐道:“你们四个跟我进来。” “是。”四人齐声答道。 汤贵妃又对剩下的宫女太监们吩咐道:“你们守在屋外,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任何人进屋,明白了吗?” “奴婢等明白。” “嗯。” 汤贵妃满意点点头,转身推开门,带着四个指定的宫女太监入内,再砰的一声紧闭屋门…… 不远处,一个植被茂盛的花坛后面,苏贤与杨止兰藏身于此。 苏贤压低了声音:“对方也有高手,我就先不过去了,止兰你先去瞧瞧她们在里面做什么。” “可是……”杨止兰迟疑。 “放心,我在这儿很安全,再者,你去去就回,我这边若是出现意外,你可以随时折返。”苏贤说道。 “好。”杨止兰点点头,身体宛若灵巧的猫咪般,几个起落就出现在那间书房的屋顶,悄无声息。 苏贤吸了口气,躲在花坛后面安心等待着。 这时,书房前那几个宫女太监小声讨论起来: “你们说,小姐今天会成功吗?”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再者,我们小姐准备已久,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 “……” 苏贤耳中听着这些话,心头的疑惑渐渐加重。 这些宫女太监,居然称呼汤贵妃为“小姐”,不应该是“娘娘”么? 奇怪! 还有,汤贵妃究竟在干什么?什么成功不成功的? 苏贤躲在花坛后面,一眨不眨的盯着书房所在的方向,他真想不顾一切,冲进那屋子,逮住汤贵妃问个清楚明白。 书房前的宫女太监继续说道: “待小姐此次功成,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哈哈,凭借小姐的能力,必定可以横扫一切,我们这些手下也能跟着吃香喝辣。” “好了,都别说了,还是保持安静吧,以免打搅到里面的小姐……” 他们果然安静下来。 默默的守在书房外。 没过一会儿,杨止兰悄无声息返回,凑近苏贤耳边说道:“公子,那书房中没人。” “没人?!”苏贤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呢,他刚才明明看见汤贵妃带着人进去的。 “但我发现,里面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口。”杨止兰又道。 “你是说,汤贵妃她们去了地下密室?”苏贤眉梢一动。 “不错。” 苏贤皱眉陷入沉思。 一会儿后,抬头看着杨止兰吩咐道: “我们寻找的那本自传,与汤贵妃有关,而且,说不定还与汤贵妃身上的秘密关系匪浅。” “这样吧,我们想办法进入那间书房,去到地下密室,会一会那汤贵妃,若能从她手中得到那本自传就再好不过了。” “即便不能,我们也可以胁迫汤贵妃,让他们的人带着我们出宫!” 杨止兰想了想,点头道:“好。” 计议已定,杨止兰从花坛中捡起一块小石子儿,用力掷向远处,当当两声脆响,正好砸中某座宫殿屋顶的瓦片。 “什么人?” 守在书房门前的宫女太监等,面色同时大变,直接杀向有动静的地方,书房门前顿时空无一人。 “抓紧机会,行动!” 杨止兰带着苏贤钻出花坛,跑到那书房门前,用手轻轻一推房门,发现纹丝不动,明显已在内部拉上门栓。 “糟糕,打不开啊。”苏贤心里着急,回头看了眼太监宫女们跑远的方向,生怕他们突然返回。 杨止兰却是十分镇定,她先递给苏贤一个安心的眼神,再“唰”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薄薄的剑刃插入门缝,轻轻一拨,在巧劲儿之下,门栓被轻松拉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干得好!” 苏贤松了口气,赞叹之余,与杨止兰转身进屋,反手将房门关闭后,再重新拉上门栓。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与说话的声音: “奇怪,刚才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人啊。” “有可能是野猫什么的,不管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守在这里吧。” “也对。” “……” 屋内。 苏贤定了定神,在杨止兰的指引之下,来到地下密室的入口。 这间屋子的确是一间书房,地下入口的位置很巧妙,就在某排书架的下面,旁边有个机关,可操控书架左右移动。 令苏贤不解的是,汤贵妃带着人进去后,竟未关闭这个入口,就那样敞开着,倒是大大方便了苏贤他们。 若他们重新开启机关,势必引起屋外那群人的注意,说不定还会惊动地下的汤贵妃等人…… 这地下入口是一个倾斜向下的石头阶梯,足有三人宽,墙壁上插着燃烧的蜡烛,整个密道通透而明亮。 杨止兰在前,苏贤在后,两人沿着石头阶梯慢慢来到地下。 地下仍是三人宽的通道,有许多拐弯,墙壁上还是插着燃烧的蜡烛,静悄悄。 苏贤行走期间,始终紧绷着神经,心头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他也不怕,他有杨止兰,他相信在任何情况下,杨止兰都能保护好他。 在地下通道中走了约五六丈,拐了好几个弯后,前面的杨止兰忽然一停,并往后摆了摆手,示意苏贤止步。 苏贤心脏砰砰乱跳,他知道前面就是汤贵妃了。 “什么人?” 岂料,他们竟然被发现了。 拐弯前面传出一个宫女的呵斥声。 杨止兰当机立断,抽出软剑在手,快速越过拐弯,主动迎了上去。 苏贤也赶紧跟上,当走过这道拐弯后,前面的视线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方圆三四丈的半圆形洞厅。 方才跟着汤贵妃进来的两位太监与两位宫女,并肩站在洞厅中间,他们身后的洞壁上,有一道看似非常坚固的石门。 苏贤四下打量,没看到汤贵妃的身影。 很明显,汤贵妃就在那道石门之中!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此地?”一位宫女手持兵刃,沉声喝问道。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小姐正处关键时期,不能受任何打搅,先杀掉他们再说!”另一位太监打扮之人当先冲了过来。 杨止兰往后看了一眼,叮嘱道:“公子靠后。” 那太监打扮的人冷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此地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说话间,两人已经交手。 令人震惊的是,一招,杨止兰只用了一招,就击败了那个太监,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剩下的两女一男,顿时如临大敌,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做好了随时冲杀的准备。 “不用紧张。” 苏贤见状却是松了口气,越过杨止兰走到前面,笑着摆了摆手,道: “我们并没有恶意,此来只是为了寻求合作罢了,先把武器放下吧,你们看我,都不会任何功夫的。” 对面三人打量着苏贤,发现苏贤果然是一个普通人,便稍微放松了警惕,举起的武器也放低了一些。 “什么合作?”对面问道。 “有一本书,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经多方打探,我查到那本书就在汤贵妃手中,若你们肯将那本书送给我,并护送我们出宫,我们就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苏贤自以为掌控了局面,看着对方三人笑道: “方才,你们也看到了我这护卫的战斗力,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怎么样,我这个条件还算合理吧。” 苏贤的话刚刚说完,对面三人就对了下眼神。 紧接着,他们面色同时一变,刚刚放下的武器又重新抬起,对准苏贤与杨止兰,冷笑道: “休想!小姐为了得到那本书,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牺牲太多,不可能送给你,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们居然不同意?”苏贤错愕,不就是南楚先帝的一本自传么,真那么重要? “别废话,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看招!”对面三人大声喊道。 苏贤眉头一皱,一步退至杨止兰身后,吩咐道:“止兰,那就将他们三个都击倒吧,记住,留他们一命。” “呵呵。”对面三人冷笑,从不同方向合围而上,嘲讽道:“你们固然厉害,但只有一人而已,我们可是足足有三人……” 噗! 唰! 嗷! 杨止兰将手中的软剑舞成了一条鞭子,泛着幽幽寒芒的剑尖,不知会从什么不可思议的角度刺来,敌方虽有三人,但却不是一合之敌。 三招! 杨止兰只用了三招,就秒杀了对方三人! 其实,这些人身手都不弱,随便出去一个,就是大高手般的存在,但,杨止兰比他们更厉害。 大高手与超级高手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苏贤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尚存一口气的四人,与杨止兰并肩走到那堵石门前,回身看着他们四个说道: “既然你们不想合作,那我们就只有动手了。” “你休想……得到我教至高秘典,小姐就算是将它毁了,也不会给你!”躺在地上的一位太监咬牙道。 “嗯?”苏贤眉头微微一杨。 天蚕神教的至高秘典? 那是什么东西? 他要找的是南楚先帝的自传啊! 苏贤抿了抿嘴,刚才貌似产生了误会…… “哼!” 苏贤懒得理会他们,没空多费唇舌做解释,直接转身面朝紧闭的石门。 还是办正事要紧。 杨止兰一眼便发现了开启石门的机关,抬手就要将机关打开。 “别急。” 苏贤将她拦住,取出一只大拇指般大小的小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两粒药丸,递给杨止兰一粒,吩咐道: “这是驱虫药,放在身上的衣服口袋里,谨防意外。” 杨止兰面无表情,接过药丸,随手放在衣服口袋中,然后再次抬手,触动石门的机关。 轰隆隆! 伴随着阵阵轰隆的响声,石门缓缓开启,这石门开启的次数应该不多,上面竟有石粉簌簌而落,景象骇人。 “你们敢……” 身后,瘫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目眦欲裂。 但却毫无办法。 苏贤没有理会他们,待石门开启,与杨止兰并肩而入。 那石门似有感应,主动缓缓合上…… 刚一踏入这间密室,苏贤就感觉有些热,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一二十度。 而且,密室中貌似还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红光! 苏贤与杨止兰定睛看去,乍见汤贵妃就在三四丈远的地方,坐在那里,双目微闭,她脸上泛着微弱的红光,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密室中还有朦胧的白雾,丝丝缕缕,烟雾缭绕,几乎笼罩了汤贵妃全身,只漏出脑袋与脖子的区域。 那妖异的红光就是从汤贵妃身上散发而出的? “还真有古怪?” 苏贤心中一凛,有种直面“超自然事件”的惊悚感。 就在不久前,他才对“媚术”、“情蛊之毒”有了较为科学的理解,比如催眠、**水之类的。 可眼下这一幕怎么解释? 汤贵妃坐在那里,浑身散发妖异的红光,这也太神奇了,完全不像是自然界自然存在的东西。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睡的状态,并未觉察到苏贤与杨止兰的到来。 既来之则安之……苏贤安慰着自己,带着杨止兰慢慢走近。 终于,近了一些。 透过丝丝缕缕的白雾,苏贤看清楚了。 狗屁的超自然事件! 原来汤贵妃身前摆放着一只造诣怪异古朴的铜鼎,鼎下有炭火,那层妖异的红光其实就是炭火的光芒。 当苏贤的视线往上移动,看清汤贵妃的整体形象后,他顿时气血上涌,鼻子发酸,差点飙出两道鲜红的血柱。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那丝丝缕缕的烟雾缭绕之中,汤贵妃身披薄纱,盘腿坐在那里,她似乎真的很热,香汗淋漓,薄纱被打湿后轻轻贴在身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惊心动魄的轮廓…… 此处省略500字的细节描写。】 苏贤早已不是初哥,按理来说不至于当场喷鼻血才对。 可汤贵妃不一样。 她本就媚骨天成,加之又有媚术的加持,威力翻了不知几十倍,苏贤最终没喷鼻血已说明他定力远超常人。 杨止兰身为女子,且又是冷静过头、见惯生死的杀手,结果她也差点挪不开眼,费了很大的心力才微微侧过了身去。 但她又怕汤贵妃忽然暴起伤人,侧身之后,依旧斜眸盯着汤贵妃,渐渐的,她那永远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丝红晕。 杨止兰尚且如此,可知那一幕该是多么的勾魂摄魄…… 942 炮制皇妃【求订】 忽然。 汤贵妃眉梢微微一颤,紧闭的双眼勐地睁开。 她双眼中暴射出两束实质性的幽光,摄人心魄,也像是两个幽深的黑洞般,吞噬一切,也俘虏一切。 苏贤、杨止兰就在她对面。 三人的目光对撞在一起的刹那,苏贤与杨止兰都是心神一震,灵魂仿佛被她那双奇妙的眼睛吞噬,一时僵在原地。 媚术! 汤贵妃突兀的施展了媚术! 她其实早已醒来,表面不动声色,待苏贤他们走近一些,便突兀发动,以期一招制敌。 她依旧盘着腿,身披薄纱坐在那里,见闯入之人已被控制,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与轻蔑的冷笑。 随即,她又缓缓闭上双目。 眼下正值关键时刻,千万不可分心,不然修习多年的媚术必将毁于一旦。 更有甚至,还有可能遭遇反噬…… 话说,苏贤遭遇媚术的那一刹那,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加速沸腾,脉搏就像上了发条似的季动个不停…… 这种感觉,奇妙而又刺激,极易让人上瘾。 但,往往能令人上瘾的东西,都伴随着巨大的伤害。 若不是事先服用了那五种丸药,提前有了预防,方才汤贵妃睁眼的那一刹那,他肯定已经中招,被汤贵妃迷惑住…… 苏贤身后。 杨止兰也受到了媚术的干扰。 汤贵妃睁眼的刹那,她心神一阵恍忽,不过出于顶级杀手的直觉,她下意识握住了腰间软剑的剑柄。 她虽心神恍忽,但并没有苏贤那般严重。 一来,汤贵妃的媚术主要针对的是男人;二来,杨止兰的警惕性比苏贤高。 若汤贵妃施展媚术的刹那,同时暴起伤人的话,杨止兰也能予以反击,不至于被人家一锅端…… 短短数息后。 苏贤已彻底冷静下来。 媚术的“余韵”也已渐次消退。 因见汤贵妃闭上了双眼,他便扭头,与杨止兰对了下眼神。 两人同时想起,方才在书房外,那几个太监宫女的对话,他们曾说,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小姐必定可以成功! 所以,汤贵妃目前正处于某种关键时期? 一定是了。 不然她施展媚术后,又将眼睛闭上作甚? 想明白这点后,苏贤眼中一亮,上下扫描着汤贵妃那撩人菲菲的惊人轮廓,心中冒出一个个邪恶的念头。 汤贵妃既处于关键时期,不能乱动,那岂不就是说……可以随他摆弄? 这汤贵妃可不是什么好人啊,她与天蚕神教有关,而在杨止兰等人眼中,所谓的天蚕神教其实是一个邪恶势力。 再者,她在名义上是楚皇的贵妃,单凭这一点,苏贤就能将她视为敌人,因楚皇着实欺人太甚! 苏贤的行事准则,并非世俗意义上的好与坏,而是自成体系的一套逻辑。 楚皇这次以武力胁迫他不说,还玩起了卑鄙的手段,想通过毒药残废他的双腿,进而留在楚宫中任凭他驱使。 好狠毒的手段啊! 简直比杀人还可恶一百倍! 楚皇此举,彻底触动了苏贤的底线。 必须要报复回去! 不计一切手段! 这汤贵妃虽身份古怪,貌似并未与楚皇真正圆房,但名义上她是楚皇的皇妃……那就不要怪苏贤下狠手了。 不过,他在旁仔细审视着汤贵妃,手捏着下巴,心头却犯了难—— 该如何炮制这个皇妃呢? 这是一个问题。 忽然,双目紧闭的汤贵妃,竟开口说了一句话: “还好,媚术小有所成,方能一举制服这两个擅闯之人,且待我炼化这情蛊,媚术大成之后,再来收拾你们!” 汤贵妃这话是自言自语。 言语间带着得意、激动。 还有浓浓的期待。 苏贤与杨止兰听了这话,面色都是微微一动。 嘿,有意思,这皇妃自信过头了吧? 居然认为她的媚术控制住了苏贤与杨止兰? 不过话说回来,汤贵妃的媚术虽只是小成,但也的确厉害,苏贤若不是事先吞服了对抗蛊毒的解药,杨止兰若不是意志力坚定,说不定还真就中了她的招。 好在早有准备……苏贤哂笑之余,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计策。 他看着杨止兰,比划一阵,大意是说:“我们伪装成被媚术控制住的样子,且看她还有什么名堂。” 杨止兰理解了苏贤的意思,缓缓点头。 不过她也暗中做好了准备,谨防汤贵妃暴起伤人。 就这样,苏贤装作被控制住的样子,站在汤贵妃面前。 他除了细细打量皇妃那惊人的轮廓外,也看到了她身前的那只铜鼎。 此鼎造型古朴、怪异,下面有烧得猩红的炭火,鼎内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看不清楚,显得妖异而神秘。 她刚才说,要炼化情蛊? 情蛊究竟是什么? 那鼎里冒出的白雾又是什么……苏贤一时思绪万千。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真想不顾一起,趁汤贵妃处于关键时期,让杨止兰将她制服,然后逼问各种问题。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打消掉了这个想法…… 忽然,盘腿坐在那里的汤贵妃微微一动。 苏贤抬眸看去,发现她似乎越来越热,雪腻的肌肤香汗淋漓,像是被雨水淋湿过一般,也有些坐不住。 关键时刻到了? 苏贤屏住了呼吸,不忘伪装成被控制住的样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热得香汗直冒的皇妃,且看她有何变化。 汤贵妃似乎早有预料,这次炼化情蛊会很热,所以她只身披了一袭薄纱……薄纱被香汗打湿后,竟薄如蝉翼,很透。 她本就媚骨天成,魅力远超寻常女子,即便此刻不曾施展媚术,苏贤也是挪不开眼……这让他的伪装十分逼真,真像是被媚术迷惑住了一般。 忽然! 有些坐不住、热得喘不过气的汤贵妃,那紧闭了许久的双眼,再次勐地睁开。 而且一睁眼就侧眸看向苏贤。 苏贤心下微微一凛,暗呼糟糕。 莫非伪装被她识破了? 毕竟,绝顶美人当面,而且还是他立志要报复的对象,他刚才的视线当真有些肆无忌惮……从这方面来看,根本不像是一个被控制住的人。 苏贤赶紧收回目光,双眼变得无神、迷离,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 “太热了!” 汤贵妃开口,紧盯着苏贤。 同时,一手轻轻抓住纱衣的边缘。 看她这动作,似是想拔掉,但又犹豫不决。 苏贤眼角余光瞥到汤贵妃的小动作,心中一震,莫非她要…… 他顿时明白过来,汤贵妃忽然睁眼看他,并不是发现了他的伪装,而是在纠结与犹豫,到底要不要……那啥。 “管不了那么多了。” 汤贵妃热得大口喘气,最后看了苏贤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终于—— 抓着纱衣边缘的手勐一用力。 嘶啦! 苏贤眼皮微微一跳。 我去! 他差点没绷住。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鼻腔,随时都能飙出来。 好在,汤贵妃还有一套大红暗金纹的抹胸…… 苏贤的定力其实不错,终于,集中到鼻腔的血液渐渐退散而去,不曾闹出洋相。 然而,下一刻,苏贤嘴角不受控制轻轻一扯。 他眼角余光瞥见,热得受不了、几乎喘不过气的汤贵妃,居然又将手伸向了唯一的、仅存的…… 玛德! 不要啊! 他可不想在伪装的时候,两个鼻孔中鼻血狂飙,尴尬丢人不说,还漏了陷儿。 诚然,他确实很想……看,可也不能因此坏了正事! 然而。 世事无常。 天往往不遂人愿。 你越担心什么,就越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那汤贵妃毅然决绝,最后看了眼苏贤后,将自己的“散热功率”开到了最大,再也没有任何遮挡。 苏贤抬眸看去,只见……此处省略500字的细节描写。 呃…… 苏贤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乱动,他怕一动就导致鼻血狂飙,这次是真的有点绷不住。 好在……好在……好在他小心翼翼维持住了,不曾血崩。 主要是因为,汤贵妃没有施展媚术,“余韵”也早已消失,要不然,不用说见识过“天下四美”的苏贤,就是神仙来了也挡不住。 “还好,事先控制住了这两人。” 汤贵妃终于舒坦了,坐着也安稳了,侧眸打量着苏贤,道: “倒是便宜你了,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闯入,还……嗯,这人其实还不错,越看越英俊,便宜了你倒也无所谓。” 苏贤耳中听着这话,双眼“无神”的盯着汤贵妃,心中傲然道:“呵,这还用说!” 不过下一刻,他就傲然不起来了,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汤贵妃,心中却疯狂呐喊道: “你说话就好好说吧,千万不要乱动啊,晃来晃去的……谁受得了?!” 汤贵妃重新调整好了坐姿,身体前倾,看了眼那只诡异、古朴,冒着丝丝缕缕白雾的通鼎。 玛德! 可怜苏贤就在她对面,见了这一幕真的很想骂娘。 不要乱动啊,我的姑奶奶诶……苏贤在心中呐喊。 汤贵妃重新坐正身体,侧眸看着苏贤,声音忽然转冷,道: “中了我的媚术,事后虽然会忘了现在之事,可这,也是我一生之中的污点……” “唯有将你们两个乱闯之人统统杀死,我的心境今后才不会乱,且容你们两个再活一段时间吧!” 说完这段话后,汤贵妃摆正坐姿,双眼缓缓闭合,进行最后的冲刺……她的媚术,即将大成! 苏贤听了这话,心中却是一阵阵发寒。 心说果然是天蚕神教的人,着实也太残忍了一些…… 接下来,整个密室都归于安静。 那只铜鼎中冒出的白雾,明显增多,由此也可以看出,汤贵妃来到了真正的关键时期。 苏贤与杨止兰依旧在伪装。 只是时间一长,苏贤渐渐无聊起来,眼前不远处,虽有极致的“美景”,但能看不能吃也是一种煎熬。 渐渐的,他有了尽快结束这一切的想法…… 就在此时,汤贵妃再次睁开双眸。 铜鼎中冒出的白雾也有所减少。 苏贤与杨止兰心中都是一动,汤贵妃的媚术大成了? “哈哈哈哈哈……” 汤贵妃仰天大笑起来: “终于快成功了,就差最后一步,哈哈哈哈,数百年来,我是唯一一个练成媚术的,哈哈哈哈……” 她这一笑,苏贤就难受了。 你笑就笑吧,还乱颤与乱颠做什么? 苏贤热血上涌,总感觉鼻孔中微微湿润……莫非,忍了这么久,鼻血还是冒出来了? 糟糕! 若一旦冒出鼻血,那伪装也就彻底失败了。 好在,苏贤等了一会儿,鼻孔只是发酸,人中的位置并没有液体流过的感觉……苏贤松了口气,看来他对汤贵妃已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汤贵妃狂喜过后,侧头盯着苏贤,以一种充满妖异魔力的语气问道。 苏贤赶紧摆正心态,装出被控住的模样,双眼无神,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略有木钠的回道:“苏哲。” “你果真精通回阳九针?”汤贵妃又问。 “是。” “这倒是可惜了。”汤贵妃面显纠结之色,最后眼神一定,寒声道:“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占了本小姐的便宜,那就该死!” 汤贵妃虽如此说,但上下打量苏贤一番后,冰寒的面色却是略松,叹道:“如此俊才,真是可惜,诶!” 苏贤表面上一幅被控制的模样,心中却在疯狂吐槽:“想杀了我?呵呵,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你……觉得本小姐……好看么?”汤贵妃忽然问道,语气有异。 苏贤就站在她对面,早已看见,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还刻意展现了一下傲人的身材。 苏贤嘴角微微一扯,鼻头一热,差一点点就造成血崩,好在他忍住了,然后在心中疯狂吐槽: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外表光鲜亮丽的女子,暗地里却总是让人大跌眼镜!” 汤贵妃若是知道,苏贤其实是在伪装的话,心中会怎么想? 她的面色一定相当精彩! 苏贤表面上仍旧是一幅浑浑噩噩的模样,老实回道:“好看!” 汤贵妃笑了,惊人的魅惑,她皱眉沉思一番,最终说道: “这样吧,若你愿意留在本小姐身边,做一个忠诚的奴仆,我就考虑饶你一命,不过要刺瞎你的双眼,如何?毕竟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苏贤想也没想,摇头拒绝道:“不!” 汤贵妃的峨眉当场就竖了起来,面色再次变得冰寒,娇斥道:“不知好歹,那就等本小姐媚术大成之后送你上路吧!” 苏贤不吭声,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 杨止兰同样也是如此,不过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要有她在,汤贵妃就休想得逞,同时,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贱人!” “说,你们来此有何目的?”汤贵妃又问。 她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拷问”苏贤的同时,也没忘了那只铜鼎,现在已是炼化情蛊的最后阶段,可以一心二用。 “寻找一本书。”苏贤答道。 “什么书?”汤贵妃顿时一阵紧张,下意识认为苏贤要找的是天蚕神教的至高秘典。 “南楚先帝的自传。”苏贤试探道。 “那本书啊。”汤贵妃松了口气,随口答道:“那本书我早就还回了翰林藏书楼,你们白跑了一趟。” 苏贤听了这话,心中不免重重一沉。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汤贵妃这话应该是真的,因为她认为控制住了苏贤,不大可能会说谎话。 可翰林藏书楼,曾遭遇过火灾,先帝自传更是一本也没找到…… 这条路又断了? “除了找书之外,你们来此还有其他目的吗?”汤贵妃又问。 “有!”苏贤答道。 “说!” “调查贵妃娘娘的过程中,我发现娘娘与天蚕神教有关,天蚕神教很神秘,我想知道情蛊、媚术究竟是什么。” “哦?” 汤贵妃大感意外,笑道: “你居然能查到这些,真不简单,看来本小姐非杀你不可了。” “不过,看在你这么英俊的份上,本小姐就让你做个知情鬼吧,你且走上前来,那情蛊就在这铜鼎之中,你可以仔细看一看。” 943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贤沉吟半晌。 终归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慢慢挪步上前。 杨止兰在后面一阵紧张,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这是一个陷阱。 「情蛊就在这铜鼎之中,你可凑近一些,仔细瞧瞧。」汤贵妃气定神闲,面色平静,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声音中带着引诱的意味。 莫非有诈? 苏贤站在那铜鼎之侧,犹豫一瞬,终究屏着呼吸,壮着胆子,慢慢凑近……可那铜鼎之中还有丝丝缕缕的白雾冒出,无论怎么看都不真切。 情蛊究竟是怎么样的? 苏贤的好奇心如烈火般燃烧,不由弯下腰,又凑近一些。 为了维持身体平衡,他下意识用手去扶那只铜鼎。 岂料,他手摸到的地方,居然十分锋利,手指皮肤被划破,疼痛的感觉让他惊醒,快步后退,悄悄捂着被划伤的手指。 「看清楚了?」 汤贵妃莞尔,有种「女干计得逞」的快感。 苏贤恍然,他虽没有看清那情蛊的模样,但料想一定十分吓人,不然汤贵妃不会是这般表情。 「看清楚了。」苏贤浑噩答道,心中却十分郁闷,也不知那铜鼎上有没有病毒,万一得个破伤风可不美妙。 「好看吗?」 「不好看,吓人。」 「哈哈哈哈……」 汤贵妃乐得花枝乱颤,大抵是因为媚术即将大成的缘故,她心情不错。 可苏贤就遭罪了,站在汤贵妃面前的他,看着那惊人的汹涌波涛,差点原地崩溃,在心中疯狂呐喊道: 「我的姑奶奶诶,你别笑了,这么久了还没散够「热」吗?」 「……」 没人注意到的是,方才苏贤划破手指的刹那,有一滴血落入那铜鼎之中。 鼎中的物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剧烈颤抖了一阵,带动铜鼎也稍稍移位。 但,汤贵妃笑得正欢;苏贤捂着手指;杨止兰的注意力一直在苏贤身上,他们都不曾发现那铜鼎的异状…… 汤贵妃在笑过一阵后,正了正坐姿,双目渐渐闭合。 那铜鼎中的白雾也随之剧烈翻滚。 苏贤与杨止兰对了一眼,心中都有猜测:「这应该是最后的关键时刻了,汤贵妃的媚术即将大成!」 杨止兰一脸警惕,一手握着腰间软剑的剑柄,一手斜在脖颈前轻轻一划,眼神凌厉,充满杀机。 苏贤明白她的意思——趁汤贵妃媚术大成之前,先一步将她扼杀,永除后患! 苏贤仔细想了想,最终缓缓摇头。 此次潜入后宫,最主要的目的是寻找那本自传,至于这汤贵妃,出于对天蚕神教的好奇,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反正,他已吞服抵抗蛊毒的丸药,身上还带着驱虫的药,不用怕媚术与情蛊…… 一段时间过后。 那鼎中的白雾刹那消失。 汤贵妃两眼也同步睁开。 她脸上挂着狂喜之色,喜道:「大功告成!」 高兴过头的她,顾不得自己尚处于「最大散热功率」的状态,俯身上前,一手探入那只铜鼎,将情蛊收起,也不知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苏贤眼中亮了一下,可惜他没看清,铜鼎中虽不再产生白雾,可密室中的雾气尚存,久久不曾消散。 汤贵妃依旧盘腿坐在那里,不曾起身。 她旁若无人,独自比划了两下,效果貌似不错,自顾笑道: 「好,真好,媚术终于大成!不枉费我十余年的苦修,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数百年以来的第一 人,哈哈哈哈哈……」 「这次回去,我看谁还敢小看本小姐!」 狂喜一阵后,汤贵妃忽然侧头,看着苏贤与杨止兰。 杨止兰暗道一声「来了」,默默握紧软剑的剑柄。 然而,汤贵妃却没有任何表示,视线一转,看向丢在一旁的纱衣与大红暗金纹的抹胸,峨眉微蹙,面色略有迟疑。 她伸出一手,似是想捡起丢在那边的衣物。 但最后,那手又缩了回来,笑道:「这密室之中,反正也没有第二个活人,怕什么?懒得再套上,轻松自在最好。」 你眼瞎吗?我与止兰难道不是大活人……苏贤心中疯狂吐槽,不过表面上他依旧双目无神,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 「本小姐的媚术已经大成。」 汤贵妃重新扭头,看向苏贤与杨止兰,冷冷说道: 「今日高兴,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刺瞎双眼,留在本小姐身边做一个忠诚的奴仆,本小姐就考虑留你们一命。」 苏贤虽「浑浑噩噩」,但依旧坚定拒绝道:「不!」 「既如此,那你们就去死吧!」 汤贵妃秀眉一竖,顿时大怒,若不是看在这人精通回阳九针与十分英俊的份上,她才懒得多费唇舌呢。 结果这人就是一个死脑筋,简直气死她了。 不过,就在她准备动手之际,忽然想起,苏贤身边那个消瘦的女人可是个高手啊,方才密室外发生之事她虽没有看见,但也听见了。 既然是高手,又何需她亲自动手呢? 汤贵妃心情当真不错,愿意玩一玩这种小游戏,当下,她依旧盘腿坐在那里不动,抬手指了指杨止兰,吩咐道: 「你,取出你的兵器,将这个男人的脑袋砍下来。」 她说到后半句时,已转手指着苏贤。 杨止兰微微一怔,但表现在外的,依旧是面无表情,她抬步走到苏贤与汤贵妃中间,站定后,缓缓抽出腰间软剑。 「好,好,就是这样!」汤贵妃莫名兴奋,在旁拍手加油。 杨止兰始终面无表情,缓缓抽出软剑后,忽勐地一个转身,竟将软剑搭在了汤贵妃那刀削般的香肩之上! 「你……」 汤贵妃吓得一大跳。 剑刃冰寒刺骨,散发的寒芒让她脖颈处的肌肤隐隐作痛。 她那魅惑非常的脸上,除了惊惧之外,还有浓浓的困惑。 怎么回事? 这两人不是都被她的媚术控住了么? 可是为何…… 「哈哈哈哈……」苏贤不再伪装,撕下「双目无神」、「浑浑噩噩」的面具,得意笑道:「贵妃娘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你们……方才都是假装的?!」 汤贵妃面色骤变,因她忽然想起,现在的她还是「最大散热功率」的状态呢。 刚才,她因修习媚术到了关键时刻,热得难受,曾当着苏贤的面…… 更有甚至,为了拉拢苏贤,她还曾……刻意展示了她那傲人的身材……啊,想到那些画面,她就想一头撞死。 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所能干出的事吗?! 她本以为,她的媚术控制住了这两人,因而行为有些肆无忌惮,可谁知道,这两人根本就没有被控制,一直在伪装。 尴尬啊! 她那妖媚的脸蛋顿时嫩红一片,饶是她媚骨天成,极擅风月,此刻也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不错!」 苏贤给予肯定答复。 他心 中乐开了花,演戏演了那么久,憋得难受,现在终于可以放纵一回。 汤贵妃一颗芳心迅速沉入谷底,苏贤可是一个男人诶,观看了她的那么多的「表演」,她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 她当做真珠宝贝般保护了二十余年的贞洁,难道即将被这个臭男人夺走? 汤贵妃心中正担忧呢,忽见苏贤在那解外套……完了,汤贵妃心中重重一沉。 她常年行走江湖,身手自然不错,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是杨止兰的敌手……她已知晓杨止兰秒杀她属下之事。 好在,她还有最后一招——种情蛊! 种情蛊与身中蛊毒不是一回事。 若一个男子中了她的情蛊,那么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她,若她不与那个男人圆房,对方必死无疑! 老实说,她并不想动用这一招。 因为一个女子一生之中只能使用一次,那情蛊是她好不容易才练成的,种在苏贤身上委实浪费。 但,总好过被人家一剑抹了脖子吧。 她媚术刚刚才大成,还没来得及回去好好炫耀一番呢,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这时,苏贤已解下自己的外套。 让汤贵妃意外的是,苏贤并没有继续,而是反手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将那令人喷血的瑰丽奇景全部遮挡在内。 「你……」 汤贵妃万分意外。 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苏贤,满脸不可思议。 她媚骨天成,十分清楚自己的魅力,也早已见惯了各种涎皮赖脸的臭男人。 可苏贤居然不贪恋她的美色! 还用外套将她遮挡起来! 这是遇到绝世好男人了? 汤贵妃芳心剧震…… 「别误会。」 苏贤咧嘴一笑,满脸都是欠揍的表情,道: 「若你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之下,忽然使用媚术的话,我恐怕难以抵挡,所以才给你盖上。」 果然没安好心……汤贵妃心中那丝感激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苏贤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接着又道: 「再者,你已被我抓住,你是我的俘虏,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早看晚看都一样,不用急于这一时半刻。」 这话就太拉仇恨了。 汤贵妃心绪剧烈起伏。 男人,呵,果然都是臭男人! 居然视她为私人玩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敢!」 汤贵妃咬牙切齿,暗中做着种情蛊的准备,瞪着苏贤怒斥道: 「本宫可是楚皇的贵妃,你敢碰我一下试试?保管教你脑袋搬家,死无葬身之地!」 「呵!」 苏贤笑了,「楚皇算什么东西?若你不是楚皇的妃子还好,我还可以考虑放了你,至于现在么,呵呵。」 汤贵妃见吓不到苏贤,忙又心生另外一计: 「实话告诉你,本小姐可是天蚕神教的大人物,若你敢对本小姐怎么样,必定遭到无休无止的追杀!」 「哦?」苏贤莞尔,俯身凑近汤贵妃,笑道:「贵妃娘娘希望我怎么样对你?」 「你……去死!」 汤贵妃发现苏贤油盐不进,便紧紧闭上了嘴。 同时暗中加快做准备。 种情蛊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定的时间。 为摆脱眼下的危机,她已下定决心——将情蛊种在苏贤身上。 此举虽然会导致苏贤死心塌地的爱上她,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 手段…… 接下来,苏贤又问了几个问题,见汤贵妃不答,他的耐心迅速流逝。 「小样,竟敢不回答我的问题!」 苏贤很生气,抬步就走了过去。 杨止兰急忙阻拦:「公子,切莫靠近。」 「放心。」苏贤很有自信,汤贵妃已被抓住,唯一的手段无非就是放虫子咬人而已,他有李青牛配置的驱虫药呢,根本不怕。 「回答我的问题。」 苏贤俯身,凑近被软剑架在脖子上的汤贵妃,两指捏着她那雪腻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盯着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汤贵妃忽然施展媚术。 苏贤与杨止兰心神都是一阵恍忽,不过片刻间就已恢复。 但,汤贵妃抓住了这短暂的机会,毅然放出她养了十余年的情蛊。 那情蛊闪电般蹿出,直接趴在苏贤手背上咬了一口。 「啊!」 苏贤吓了一跳。 他虽然没有看见,但可以感觉得到,手背上多了一个东西,冰冰凉,手背上的皮肤也微微一痛,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那东西似乎长着许多只脚,爬来爬去,痒酥酥的。 糟了! 被汤贵妃的虫子咬了! 苏贤心下一凛,额头上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李青牛的驱虫药怎么没起作用? 这个糟老头子…… 「公子!」杨止兰大吃一惊,手中软剑一抖,眼见就要抹掉汤贵妃的脖子。 「别动。」 苏贤后退一步,抬手拦住杨止兰。 他面色古怪,慢慢低头,看向手背上的那只情蛊。 令人意外的是,这东西并不可怕,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 「哈哈哈哈……」汤贵妃仰天大笑,再也不怕架在脖子上的利剑,看着杨止兰说道: 「你尽管动手吧,你家公子已中了我的情蛊,哈哈,若没有我给他……解毒,你家公子必死无疑!」 见震住了杨止兰,汤贵妃又扭头看着苏贤,一脸得意: 「臭男人,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哈哈,本小姐宣布,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本小姐的奴仆!」 「想让本小姐牺牲自己为你解毒?没门,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有缓解的解药,虽不能彻底根治,但也可保你无虑。」 「诶,只是可惜,本小姐养了十余年的情蛊,居然种在了你身上。」 「着实可惜啊,你让本小姐没有选择意中人的能力了你知道吗?」 「……」 汤贵妃正巴拉巴拉的说着。 忽然,趴在苏贤手背上的那只情蛊,勐地跳起,闪电般射向汤贵妃,稳稳趴在她那雪白的天鹅脖颈上面。 「啊!」 苏贤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汤贵妃便惨叫一声,随即她面容五官扭曲,手捂脖子,惊惧叫道: 「情蛊……反噬!」 「情蛊反噬?那是什么?」苏贤一脸疑惑。 杨止兰在旁冷静解释道: 「情蛊反噬,就是施蛊者与被施蛊者对调过来,也就是说,汤贵妃现在中了公子你的情蛊!她需要公子你为她解毒,她才能活命!」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944 圣女的嫁衣 “什么?还能这样?!” 苏贤一脸惊诧。 汤贵妃精心培养了十余年的情蛊,万分宝贝,若不是身陷绝境,她根本不可能将之种在苏贤身上。 因为这是情蛊。 一般都种在情郎身上。 这是那片神秘疆域的少女们用来维持爱情的一种手段。 汤贵妃为了摆脱困境,万分无奈之下才将情蛊当做一种武器,种在苏贤身上后,若她不为苏贤解毒,那么苏贤必死无疑!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她也认为一定可以成功! 然而,世事无常,谁能料到,那情蛊居然反噬主人,在咬了苏贤一口之后,居然又跑去咬她! 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那只情蛊就好比是苏贤培养的,汤贵妃反倒成了被施蛊者,她中了苏贤的情蛊,必将死心塌地的爱上苏贤。 若苏贤不与她圆房,也就是不为她解毒,那么她必死无疑! 她是真的彻底傻眼,心中彷徨无措……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对,她这是将自己都搭了进去! 她视若珍宝的贞洁、保护了二十余年的贞洁,即将主动献给苏贤不说,她整颗芳心也将牢牢系在苏贤身上。 这叫什么事儿啊。 汤贵妃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止兰你的意思是,汤贵妃将无可救药的爱上我?”苏贤终究还是有些不相信,总感觉此事过于玄幻。 “不错!”杨止兰肯定点头,道:“情蛊反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而且……公子……公子你……” 她说着说着,忽然戛然而止。 原本正面看着苏贤的她,也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苏贤疑惑,发现杨止兰面色有异。 “公子你的脸……”杨止兰竟表现出些许羞涩,微微侧眸之余,努力维持着冷静,道:“公子也会变得更有魅力!” “啥?”苏贤直接傻眼。 “因汤贵妃修习了媚术,且已大成,而媚术又与情蛊紧密相关。”杨止兰努力克服着心里的障碍,尝试抬眸看向苏贤。 可现在的苏贤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她的心脏又砰砰乱跳起来。 最后只得微微移开视线,心跳加速的不适感终于消失,她暗中深吸口气,接着冷静解释道: “汤贵妃遭遇情蛊反噬,相当于公子与她身份互换,所以……部分媚术转移到了公子的身上,那是一种先天的魅力。”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苏贤听罢,抿了抿嘴,茫然道:“也就是说,我也相当于修习了媚术?” “嗯。”杨止兰点头。 我去! 苏贤真的茫然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修习了媚术,那还得了? 杨止兰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忙安慰道: “公子不用担心,相同的媚术体现在女人身上与男人身上是不一样的。” “公子的媚术,只是相当于先天的魅力罢了,并不会如汤贵妃那般矫揉造作、四处勾人、妖艳放荡。” 苏贤闻言,缓缓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我还真怕就此变成一个娘娘腔。” “你才妖艳放荡!” 这时,汤贵妃已恢复平静,那只情蛊也已被她收好,在旁听了杨止兰此话,起身横眉怒怼道。 “别吵!”苏贤侧眸瞪去。 当他的视线与汤贵妃视线相交的刹那,汤贵妃平地一个趔趄,两腿站立不稳似的,竟差点软倒在地。 情蛊反噬的效果已开始显现。 在汤贵妃心中,对苏贤依旧怀有敌意,可内心深处,却冒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浓情蜜意,无法抵挡,且愈发强烈—— 她渴望得到苏贤的爱! 所以,只是与苏贤对视一下而已,她的腿就酸软无力,差点站立不稳。 好在,她暗中紧咬银牙,生生挺了过来。 事已至此,她也不怕了,侧身正对苏贤。 她本想大骂苏贤一通,毕竟那是她修习了十余年的媚术,结果却被苏贤白嫖过去一半,换谁都受不了。 可是,当她的视线与苏贤的视线再次相交,内心深处那股柔情蜜意忽然井喷,盖过一切,包括她的愤怒。 骂人的话,她愣是说不出口。 她怒瞪含情脉脉的看着苏贤,嗫嚅半晌,最终以一种类似撒娇的语气说道: “你……你这个坏人,欺负了我,你还我情蛊与媚术!” 苏贤发觉了她的异常,顿觉有趣,咧嘴笑道:“哦,你要我怎么还你啊?” “你……你无耻!”汤贵妃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柔情无限,含羞带怯。 加之她本就媚骨天成,又有媚术的加持,莫说直面她的苏贤,就连一旁的杨止兰也是怦然心动。 不过实际上,汤贵妃心中还保留这大部分的清醒,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心里直泛恶心。 可她没有办法。 只要面对着苏贤,就算再难听的话,一旦出口就就变成了娇滴滴与撒娇……她都快精神分裂了。 …… 苏贤却自我感觉良好。 自汤贵妃苦修十余年的媚术,转移一半到他身上后,他顿觉神清气爽,身材笔挺,面庞、眼神,乃至一举一动,都变得无可挑剔,完美无瑕! 他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的。 汤贵妃对他态度的改变,就十分明显,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她那饥渴的眼神,都表明了一点—— 汤贵妃,已变成了他的“爱的奴隶”。 至于杨止兰,她与苏贤是那般熟悉,且又是内卫顶级杀手,可她现在都不敢直视苏贤的眼睛。 由此可见,苏贤现今的魅力大到了何种惊人的程度! 今后若再碰到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女人,那场面……完全不可想象啊! 他会被女人淹没与争抢吗? 苏贤手捏下巴,对于自己变成“万人迷”一事,十分满意,此次潜入南楚皇宫,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你在笑什么啊!” 汤贵妃眼尖,看到了苏贤嘴角的笑意。 她心里明白苏贤为何发笑,这让她气急败坏。 苏贤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侧头看着又娇又媚的汤贵妃,心中微微一动,双臂忽然张开,笑道: “贵妃娘娘,你过来吧,草民这就为你解毒。” 他刻意加重了“解毒”二字的读音。 汤贵妃呼吸顿促。 她瞪含情脉脉的看着苏贤,苏贤的眼、苏贤的鼻、苏贤的唇,苏贤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对她的诱惑力都不可谓不大。 面对苏贤的邀请,她竟有些拒绝不了。 内心深处冒出一个声音:“答应他,赶紧投入他的怀抱,他能缓解你的不适,他就是你的解药!” “不!” 但,汤贵妃终究“中毒不深”,内心深处还保留了最后一丝清明。 她艰难的转动僵硬的脖颈,摇着头,从牙缝中说出这个字。 “你给我过来!” 苏贤很有耐心,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啪啪作响。 “我不!” 汤贵妃努力抗拒着,莹白的额头上顿时冷汗直冒,她心里明白,若这次满足了苏贤,那么她将彻底迷失自我。 而且,苏贤这是要让她主动投怀送抱啊。 这让她感到十分羞耻。 这次若满足了苏贤,那么无异于“自荐枕席”,尚且保留最后一丝清明的她,万万不会答应! “我的贵妃娘娘,你在怕什么?过来吧,草民不会吃了你的,哈哈哈……” 苏贤双手依旧保持伸展的姿势,在那侃侃而谈,笑得有些肆无忌惮。 没错。 他就是在折磨汤贵妃。 一来,汤贵妃名义上始终都是楚皇的贵妃,出于报复楚皇的心理,他欺负起汤贵妃来心安理得。 二来,汤贵妃刚才不是很牛气吗?还扬言要刺瞎苏贤双眼,然后跟在她身边做忠诚的奴仆? 呵呵。 现在,苏贤就是要让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有着惊人魅惑力、无人不想咬一口的汤贵妃,主动投怀送抱。 而且,还是她曾扬言要刺瞎双眼、收为忠诚奴仆之人的怀中。 借此狠狠的折辱她。 看她今后还怎么嚣张! “本小姐……乃天蚕神教圣女,本小姐深受万人敬仰……” 汤贵妃额头直冒冷汗,整个娇躯都在颤抖,她的神情已有些不可控,但她依旧在咬牙坚持,喃喃自语道: “本小姐是高贵的,没有人能配得上我,不……不!绝不能便宜了你这个混蛋!” “天蚕神教圣女?” 苏贤小小吃了一惊,与杨止兰对了一眼。 然后重新看着汤贵妃笑道: “早就知道,你在天蚕神教中地位不凡,但却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个什么圣女,有意思,有意思啊。” “你在乱……想什么?”汤贵妃说话都开始不利索,她发现苏贤正以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令她颇为不适,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我在想,与一个圣女打情骂俏是什么感觉。”苏贤咧嘴一笑。 “你……你敢!”汤贵妃浑身直哆嗦,眼见即将抵抗不住情蛊的反噬作用,但她还在死撑。 其实,中了情蛊之人,虽然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施蛊者,但也不会像汤贵妃现在这般夸张,一幅任凭苏贤予取予夺的模样。 只是因为,情蛊反噬的效果很勐。 是正常情况下的十余倍,汤贵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有什么不敢的?天蚕神教而已,若敢说三道四,我不介意灭了你们!”苏贤霸气说道。 “你不能……我可是数百年以来……唯一的天才,我耗费……十余年,才修至媚术大成,你……不能这样对我!”汤贵妃不甘。 “哦,我是该谢谢你,你辛苦修习十多年的媚术,果然很不错,我很喜欢,多谢你送一半给我。”苏贤咧嘴笑道。 “我……我……”汤贵妃顿时气得差点吐血,苏贤这话杀人又诛心啊。 “哈哈哈哈哈……”苏贤得意的笑了。 “……” 汤贵妃耳中,听着苏贤那猖狂的笑声,她银牙一咬,强行压住内心深处对苏贤的浓情蜜意,寒声道: “本小姐曾发过誓,今生不嫁非神教中人,而且必须遵守父母之命,若你用强,我就自裁于此!” “这么刚烈的吗?” 苏贤收住笑声,略有意外。 恰在这时,苏贤衣服口袋里掉落出一物,砸在地面发出“当”的一声,声音清脆悦耳,应该是某种金属。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低头看去。 “神蚕令?!” 汤贵妃表情大变,待看清从苏贤身上掉落之物后,不禁手掩朱唇,双眸瞪大,一幅震惊得不轻的模样。 “不错,此物正是神蚕令!” 苏贤弯腰,将独特金属制成的令牌捡起。 忽然,他心念一动,直接将神蚕令怼在汤贵妃眼前,大声命令道: “大胆圣女,见了神蚕令还不行礼更待何时?” 他此举只是为了诈汤贵妃一下,也为了好玩儿,因他已将汤贵妃视为自己的爱奴,情侣之间开开玩笑是很正常的。 岂料,汤贵妃的心神早已被苏贤弄得不稳,陡然被苏贤一诈,大抵也因神蚕令的确十分重要的缘故,她竟弯腰屈膝行了一个古怪的礼,拜道: “属下阜(u)雪蓉,拜见教主!” “……” 苏贤手里举着那枚神蚕令,眼中看着恭敬行礼的汤贵妃……现在应该叫做阜雪蓉,当场顿住。 还真诈出了一些东西? 其一,神蚕令,在天蚕神教中应该非常重要,就连圣女见了也必须行礼。 其二,从阜雪蓉那句话中,不难听出,神蚕令一定是神教教主的令牌,见牌如见人,不然阜雪蓉不会如此。 其三,也就是汤贵妃的名字——阜雪蓉,她居然在慌乱之下,自爆名姓,有意思。 另外还有一点,神蚕令是杨止兰捡到的,它的出处,就是今晚夜闯皇城的那位刺客……那么也就是说,那刺客就是天蚕神教的教主? 再者,神教教主跑来夜闯皇宫作甚? 苏贤心中疑惑之际,汤贵妃……阜雪蓉早已醒悟过来,她心里那个气急败坏啊,刚才都干了什么? 不仅“展示”了神蚕令的重要性,还暴露了自己的名字……这尼玛,阜雪蓉恶狠狠瞪着苏贤,恨不得冲上去撕咬此人。 不过,她内心深处,对苏贤的浓情蜜意始终不曾消失,两种力量在她体内乱斗,导致她根本不可能付诸实践。 “蓉儿?” 苏贤笑眯眯,紧紧握住那枚神蚕令,叫声无比亲切,不过眼神深处却是戏谑的神色。 “啊!” 阜雪蓉差点抓狂,两手悟头,因为“蓉儿”这个称呼只有她的父亲使用过,苏贤这么乱叫一气,让她十分不爽。 苏贤面色忽然一正,高高举着手中的神蚕令,大声喝令道: “神蚕令,乃教主令牌,见牌如见教主,圣女阜雪蓉听令!” “你无耻啊……” 阜雪蓉心潮剧烈起伏,可她犹豫一瞬,终究俯首低头,做听命状。 苏贤顿时十分得意,紧了紧手中的神蚕令,然后双臂伸展开来,大声吩咐道: “现在,我以教主的名义,命令圣女阜雪蓉过来,投入我的怀抱!” 945 爱奴【一】 “不……” 阜雪蓉仍在抗拒。 她摇着头,想后退两步,可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 在她内心深处,对苏贤的柔情蜜意,还有仅存的那一丝清明,正做着激烈的战斗,导致身子摇摇晃晃,眼见即将摔倒。 “我命令你过来,赶紧的,难道教主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 苏贤一手重重拍着自己胸膛,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另一手则高举神蚕令,不停在阜雪蓉眼前晃悠,横眉冷眼喊道: “我的皇贵妃娘娘,我的神教圣女,请你立刻、马上、提熘的赶紧过来,我这就给你解毒,不然……定要教你好看。” “你休想!” 阜雪蓉身子剧烈摇晃与颤抖着,可她始终紧咬银牙,在默默坚持。 苏贤见状,眉头渐皱,不过不管怎样,他是不会动用强力手段的,一定要让阜雪蓉主动投怀送抱,不然达不到惩治的效果。 但这傻妞太过于倔强,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忽然,苏贤心生一计。 他横眉冷眼的表情消失,转而换上一幅温情脉脉,柔声道:“我没有恶意,只想帮你解毒而已,过来吧……小宝贝!” 一旁,杨止兰听了苏贤这话,浑身一个激灵,肌肤上冒出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杨止兰尚且如此,正对着苏贤的阜雪蓉,反应更大。 她整个身子宛若被巨锤击中似的,勐烈一个摇晃,差点栽倒在地。 苏贤忽然的温柔,极大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柔情蜜意,这股力量急速膨胀,此消彼长之下,仅存的那一丝清明如微弱的烛火般即将熄灭。 看来这招有用……苏贤精神一震,缓缓张开了双臂,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继续柔声呼唤道: “小宝贝,我的亲亲小宝贝,过来吧,到我怀中来,我可以为你解毒,我可以给你一个强有力的倚靠……” 一旁,杨止兰默默后退着,直至后背紧紧低着密室的墙壁方罢。 阜雪蓉的反应就更大了,心中的柔情蜜意不可抑制的井喷而出,压盖过一切,仅存的那丝清明终于彻底消失。 恰当此时,她双腿酸软到了极致,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身子,重心顿失,整个人都往前栽倒而去。 而她的前面,正是张开了双臂、做迎接状的苏贤。 噗! 嗷! 娇躯入怀的刹那,苏贤发出了一个无比销魂的声音,温香软玉,妙趣横生,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的手指头都兴奋得直打哆嗦…… 老实说,他馋人家阜雪蓉的身子吗? 馋! 很馋! 自打第一眼看见阜雪蓉那时起,他就馋得不行。 再者,自从来到南楚之后,时间已过去了十余日,期间他几乎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食髓知味的他,已有些憋不住。 他也承认,他就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俗人,只是以他如今的产业,贪财倒不明显了,剩下的唯一兴趣就是好色。 当然,对于这一点,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馋的。 只因这阜雪蓉原是楚皇的贵妃,而他又有报复皇帝的心态……一切都顺理成章。 比如,南楚皇后,苏贤就不馋人家,尽管南楚皇后的长相与杨若仙有九分相似,要知道,杨若仙可是位列“天下四美”的美人。 “这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我可没有逼你!” 苏贤在接住美人娇躯后,便紧紧搂住不放,他一手环着阜雪蓉那水蛇般的腰肢,一手紧紧按住阜雪蓉那刀削般的后背。 两人紧紧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他心花怒放,低头凑近阜雪蓉耳边,说了上面那句话后,便一头扎入阜雪蓉那雪白的、天鹅颈般的脖颈,大口大口吸着她身上的体香……真的太爽了! “你……” 阜雪蓉内心的柔情蜜意终于得到满足,不闹腾了,可她还是有些难为情,苏贤真的太热情了,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她感觉整个身子都着了火般,芳心剧震,浑身酸软无力,只得牢牢的靠在苏贤身上,更不用说抗拒苏贤的小动作。 只能任由苏贤恣意摆弄。 她在说了一个“你”字后,便再也开不了口,只剩下大口喘气的份儿…… 咧着嘴的苏贤,连吸几口她的体香,双手也不老实的过了把小瘾后,心中蓬勃的欲望终于得到稍稍满足。 他缓缓低眸,看着无力趴在自己胸膛的阜雪蓉,柔声道: “你是知道情蛊的作用的,现在你中了我的情蛊,那么你便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这可不是我逼你的,都是你自作自受,老实说,我也是受害者。” 阜雪蓉内心,已被柔情蜜意全部侵占,她的双手也紧紧搂着苏贤那宽厚有力的腰背……她已接纳苏贤,并且离不开了。 但,苏贤这话她不爱听。 于是挣扎着,在苏贤胸膛中微微抬眸,薄嗔含怒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 苏贤笑得十分畅快,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天上的月老用粗麻绳将我们捆绑在一起,这是不可违背的!” 阜雪蓉面色嫩红,低下头去,默不吭声。 算是默认。 她双手依旧紧紧抱着苏贤的腰背,苏贤可以明显感觉出她的力道。 “事已至此,我的蓉儿,你就安心的做我的女人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苏贤在她耳边笑道。 “不要叫我蓉儿!”阜雪蓉没有抬头,闷声闷气的抗议道。 “蓉儿蓉儿,我的蓉儿。”苏贤偏要叫,而且还十分肉麻,就是为了故意气她。 “你……讨厌啊你!”阜雪蓉娇躯止不住的颤抖,既有被苏贤肉麻到的反应,也有心中怒气作祟的缘故。 “既然讨厌我,那你就放开我吧,我让你离开。”苏贤笑道,说着,他在人家娇躯上缓慢探索的手也松开,不再固定着人家。 “真的?” 阜雪蓉抬头,一脸意动,刚才还紧紧抱着苏贤腰背的双手,也松开了一丝。 苏贤心中暗道糟糕,心说这次玩大了,万一阜雪蓉果真逃跑了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逮住她的。 已到嘴边的肥肉,怎么能让她跑掉呢! 不过,苏贤的担心明显多余了。 因为,阜雪蓉即便想走,她体内的情蛊也不许,这不,她双手才松开苏贤的腰背一会儿,便又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 这便是情蛊反噬的后遗症。 威力增加了十几倍。 现在的她,恨不得变成一件漂亮的衣服,穿在苏贤身上,两人相互依偎,时时刻刻紧紧裹着他,永不分离…… 当然,这只是她内心深处的念头。 不可能说出口,更不可能让苏贤知道。 不然,她就真的没脸了…… 况且,阜雪蓉以前从未有过这般新奇的体验,浑身过电似的,隐约尝到一种名叫“甜蜜”、“幸福”的滋味,让她不可自拔。 她现在是既讨厌苏贤,又离不开苏贤……当然,后者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 或者说,“讨厌”不太对,应该是……幽怨! 苏贤见状,彻底放心,他伸展着两手,低头看着紧紧抱着他的阜雪蓉,笑道:“你看,这可是你自己不走的,别再说我胁迫你了!” 阜雪蓉整个脸面都埋入苏贤胸膛,默不吭声。 她自己都感觉到有些羞耻,但没有办法,她真的喜欢这种浑身酥麻的感觉,很过瘾,也很新奇,根本不想挪窝。 她尚且不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彻底陷进去了…… 苏贤一状笑见,重新搂住美人娇躯,凑近阜雪蓉耳边,肉麻问道:“蓉儿,我的乖乖蓉儿,你老实告诉我,趴在我的怀里是不是很舒服啊?” “别叫我蓉儿!” 阜雪蓉换浑身都在颤抖,苏贤的肉麻情话,听入耳中,简直有种魔力般,也像是一股巨大的电流流过她的身体,飘飘欲仙。 “回答我的问题。”苏贤加重了语气。 阜雪蓉又不说话了,她的娇躯非常敏感,不时局部颤抖一下,但她的双臂很有力道,差点抱得苏贤呼吸困难。 “不回答是吧,看招!” 苏贤突然使坏,直捣黄龙,竟是毫不留情。 阜雪蓉顿时又羞又气,不过很快她就承受不住,开始求饶:“别……停手,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别停手?那好,我这就满足你。”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不……不是……”阜雪蓉整个娇躯都在乱扭,像是一条滑熘的美人鱼,她真的怕了,急忙改变说辞: “住手,住手……我回答你便是了……” 苏贤果然住手,见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刚才还不搭理他的阜雪蓉,如此示弱、软语相求,他心中大乐,立即催促道: “快说,趴在我怀里是不是很舒服?” “是。” “什么是不是的,我要你完整的说完这句话。” “……” 阜雪蓉委屈得双眸旺旺,可奇怪的是,她明明觉得很委屈,但就是抗拒不了,对苏贤这番言行打从心底里并不觉得厌恶。 “趴在……你怀里,很舒服!”她迟疑半晌,终究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这短短一句话,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面皮宛若着了火般,滚烫得吓人。 苏贤却并不满意,摇头道:“谁感觉舒服了?说清楚明白一些。” 阜雪蓉暗中咬了咬银牙,抬头瞪了眼苏贤,随即又底下头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 “你是谁?”苏贤立即追问。 阜雪蓉心里那个气啊,紧紧抱着苏贤腰背的手,轻轻锤了苏贤一拳,但最后还是滚烫着脸皮缓缓吐出那几个字: “我……阜雪蓉,趴在你怀里……很舒服!” “这就对了嘛。” 苏贤心头大乐,旋即面色一正,用手抬起阜雪蓉的脑袋,两人面对着面,苏贤看着她的眼睛,笑道: “你这么乖,看来我必须要奖励你一下。” “奖励?”阜雪蓉眉梢微微一蹙,总感觉苏贤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只听苏贤笑道:“不错,我奖励你……亲我一下!” 说着,他便侧过了头去,将英俊的侧脸对准阜雪蓉,催促道:“快点,歪着脖子很难受的。” “你……想得美!” 阜雪蓉因为情蛊反噬的缘故,尽管离不开苏贤了,可让她主动亲苏贤一下,她还是觉得羞耻,死活不从。 “你可要想好了。”苏贤歪着脖子,威胁道:“若你不主动,我就帮你主动了哈,若是我主动的话,你就要做好……” “你赢了!” 阜雪蓉那天鹅颈般的脖子往上一探,在苏贤侧脸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快速缩回,整张脸都埋入苏贤胸膛,一动不动。 “不错,真乖!”苏贤笑呵呵赞道。 阜雪蓉心中又羞又气,恨不得张嘴狠狠撕咬苏贤一口……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便被心中井喷的柔情蜜意所斩灭。 搞得她竟心生一种“不舍得伤害苏贤”的想法。 哪怕只是轻轻的咬一口。 …… 密室中,丝丝缕缕的白雾已消散殆尽。 苏贤与阜雪蓉依旧互相拥抱着对方,情意绵绵,在那说着悄悄话,宛若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当然,更多的是苏贤对阜雪蓉的逗弄。 反正因为情蛊的缘故,阜雪蓉是跑不掉了,苏贤干脆甩开膀子,尽情发挥挑逗之能事,将一个风情无限、妖艳魅惑的神教圣女逗得面色绯红、娇躯乱颤、芳心剧震、连连求饶。 苏贤是爽了。 可一旁的杨止兰却遭了罪。 苏贤因为白嫖了阜雪蓉一半媚术的缘故,个人魅力大增,他对阜雪蓉所说的那些肉麻情话,不仅阜雪蓉受不了,杨止兰同样也受到了影响。 好在,杨止兰终究是内卫的顶级杀手,自制力超强,这才让她安安静静的背靠墙壁站在那里,不曾发出一声。 “我的乖蓉儿,我的小蓉儿,你看你忍得如此难受,要不,我还是为你解毒吧。” 苏贤那低沉的声音传来。 杨止兰不觉抿了抿嘴。 作为当事人的阜雪蓉,更是受不了,但她还坚守着最后的阵地,摇头道:“你才忍得难受!” “呵呵,小样,还不承认呢。”苏贤咧嘴笑道。 “还有,别再叫我……蓉儿了。” “好的,蓉儿,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蓉儿。” “你……” 阜雪蓉气得直翻白眼,可她拿苏贤没有一点办法。 若苏贤强行为她“解毒”,她想了想,应该无法抗拒。 其实,她心里明白,情蛊反噬是抗拒不了的,她整个人,后半辈子都是苏贤的了,这是必将接受的现实。 在体内情蛊的作用之下,她早已接纳了苏贤。 再者,之前她就曾因苏贤精通回阳九针,以及十分英俊的缘故,不想杀了苏贤,而是收在身边做奴仆。 这对她来说,算是一种“另眼相看”。 若是换了别人,她一定会杀之而后快。 所以,若苏贤强行为她“解毒”,她也能接受,反正还能为自己找一个理由——是苏贤强行的,她是受害者。 可苏贤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耻,这种事居然也要她主动…… 真的是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即便后半辈子只能委身于苏贤,她也绝不会主动! 那件事儿,不是亲口说“我阜雪蓉趴在你怀中很舒服”的话,与亲一下苏贤的侧脸那般简单,对于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来说,这事儿当真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她绝不会妥协! …… 946 爱奴【二】 “乖,别闹了,说真的,我们还是赶紧解毒吧。” 苏贤低头,看着像只愤怒的小鸟般的阜雪蓉,手也没闲着,在阜雪蓉腰肢上下滑动,感受着那种惊人的曲线美。 他一本正经,低沉着嗓音,接着说道:“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若我不为你解毒,你岂不是要七窍流血而亡?” “我亡我的,关你什么事!” 阜雪蓉不知为何,脑子一抽,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她恼恨自己,如此不争气,并在心中暗暗做出决定,今后不可再如此了…… “谁说不关我的事?” 苏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用手轻轻抬起阜雪蓉的脑袋,目光温柔,直视着对方那双水润的眼: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我要对你负责,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七窍流血而亡呢?我做不到。” 话音刚落,苏贤浑身忽然紧绷了一下。 却原来是阜雪蓉在刹那间催动了媚术。 妄想控制住苏贤。 不过,苏贤如今可不怕她,因为他也有媚术,两相抵消,剩下的便是媚术带来的惊人美感! “你这招现在对我没用。” 苏贤紧绷的身体缓缓舒展,那只来回抚摸阜雪蓉腰肢的手,也缓缓上升,与另一只手一起,左右捧着她那美得惊心动魄、无可挑剔的玉颜,笑道: “你再多来几下,我感觉很舒服,而且你施展媚术后看起来更迷人了……哈哈,我这是捡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宝贝?” “放开我!” 阜雪蓉早就知道,媚术对苏贤没用了,可她还是不甘心的尝试了一下。 结果有点惨,非但没有控制住苏贤,反而还从苏贤眼中看到一抹异样的光芒,似乎唤醒了苏贤心中的某种东西。 “我不是已经放开你了么?” 苏贤捧着她左右脸蛋的两手,轻轻一捏,表示他的手并未搂着阜雪蓉的腰肢,他已经放开。 阜雪蓉一愣,对呀,明白过来后只得暗暗生闷气。 “反倒是你,你的双手还紧紧的抱着我呢,那么大力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你都快让我无法呼吸了。” 苏贤继续调侃道。 阜雪蓉听了这话,面色顿时一片嫩红,没错,她一直都紧紧的抱着苏贤,而且还很用力。 她也想过松开,可稍稍松开一些,体内的蛊虫就不满意了,导致她空虚寂寞冷……还是抱着舒服,有种不可描述的满足感。 “快说,你是不是离不开我了?”苏贤咧嘴问道。 “不,在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阜雪蓉终究是天蚕神教的圣女,地位尊崇,她有着自己的骄傲……反正打死不承认就对了。 “是吗?” 苏贤左右捧着她的脸蛋,左看右看。 阜雪蓉眼神略有躲闪,她其实是怕苏贤看出什么,然后无情的揭穿她。 但在苏贤眼中,看到的却是……娇羞。 苏贤呼吸一滞,心中更是狠狠一荡。 阜雪蓉忽然觉察有异,刚想问苏贤为什么带着一截木棍,随后醒悟过来,哪里还敢问出口…… 她只得轻轻挪了挪身子,秀眉微蹙,面色也愈发娇艳欲滴,水眸旺旺。 “既然你不想那么快解毒,那我就先为你缓解缓解,你看你,抱得我呼吸都困难,还不愿承认。” 苏贤两手捧着她那倾国倾城的脸蛋儿,只觉又滑又烫。 他轻轻抚摸着,同时将阜雪蓉的脑袋固定住,自己则缓缓低头凑近。 “你不许……亲我!” 阜雪蓉瞬间意识到了苏贤的意图。 但,奈何她脑袋被苏贤两手固定着,根本无法躲闪,她双手紧紧抱着苏贤又不舍得松开,实在腾不出手来抵挡。 其实,阜雪蓉的身手比苏贤高上不少,奈何现在的她浑身酸软,提不上力气,也就无从抗拒缓缓迫近的苏贤。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不亲你亲谁?” 苏贤缓慢的、坚定的凑近着。 阜雪蓉本就媚骨天成,苏贤又与他耳鬓厮磨了许久,加之阜雪蓉刚才作死,动用了媚术……苏贤已被彻底点燃。 苏贤也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柳下惠、正人君子,美色当前,即便前面有个坑,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再说,因为情蛊的缘故,阜雪蓉后半辈子已经“绑定”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贤亲她合理又合法…… “谁是你的女人了!” 阜雪蓉无力的抗拒着,脑袋拼命往后缩。 不过,她的抗拒终究是徒劳的,因为她的双手始终都没松开苏贤的腰背,不管她如何往后缩,也缩不到哪儿去。 “若你不是我的女人,那死死抱着我作甚?你倒是放开啊!” 苏贤有恃无恐,欣赏着阜雪蓉那完美无瑕、纠结、无奈、妥协、委屈的神情,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放就放。” 阜雪蓉有着自己的骄傲,被苏贤逼到这个份上,她必须有所行动。 她酝酿数息,双手果然一松,眼见即将彻底放开苏贤。 苏贤心中微微一沉,莫非这次玩大了?亲手给煮熟的鸭子插上翅膀,然后看着她飞走了?不可能吧! 短短一息后,阜雪蓉那双刚刚松开苏贤的手,忽然再次用力抱紧。 她还发出一种“满足”、“幸福”、“甜蜜”的叹息,当然,那叹息之声中,也包含着无奈、认命、惭愧与妥协的意味。 没错,在体内情蛊的作祟之下,她现在就是离不开苏贤。 哪怕只是短短一息。 “哈哈哈!” 苏贤得意的笑了。 这时,他的脸距阜雪蓉的脸只有数寸之遥。 他呼出的气息,打在阜雪蓉脸上,她竟羞耻的感觉到,苏贤呼出的气息……好香! 这种香气让她脑袋与眼睛一阵眩晕,若不是苏贤两手捧着她的脸,她早已无力软倒。 苏贤也闻到了阜雪蓉的体香,这令他心神剧震,不觉张开了嘴巴呼吸,心脏也剧烈跳动,他感觉到,眼前的美人美出了天际! 就这样,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当只剩下一寸时,阜雪蓉忽然清醒过来。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睛,下意识挣扎躲闪,道:“你干什么?住手!” “不许动!” 美人当前,马上就将进行霸道狼吻,苏贤岂容这小小猎物的反抗? 他大喝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凶狠与蛮横。 阜雪蓉听了这话,娇躯一震,“自己即将被饿狼吃掉”的古怪念头缓缓冒出,竟让她忘了挣扎与躲闪。 随即,她感觉苏贤吻了过来…… “唔!” “……” 许久之后。 两人分开。 阜雪蓉立即往下一缩,将头脸都埋入苏贤胸膛,藏起来,因为她感觉没脸面对苏贤了,觉得丢人。 接吻之前,她是那么的抗拒。 可谁能想到,接吻开始之后,她又是那么的……主动与兴奋,反应比苏贤都还大! 那种欢愉,不可描述,她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仿佛在齐声呐喊道:“对的,就是这样,请继续,好爽,好幸福!” 结束时,早已沉醉其中的她,竟有些恋恋不舍。 咬着不放…… 令她感觉羞耻与丢人的是,苏贤明显发觉到了她的恋恋不舍! 天啦! 她都快哭了,明明很抗拒的,结果却又表现出沉醉与恋恋不舍,苏贤一定会用这个来打击与笑话她的。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阜雪蓉埋首于苏贤胸膛,一动不动,不知怎么办的她,干脆默不吭声,在那装死。 不过,刚才那番激吻也有一个好处—— 趴在苏贤怀中一动不动的阜雪蓉,忽然发现,体内的情蛊似乎不那么闹腾了,貌似得到了某种满足。 她眉梢微微一动,尝试着松开苏贤的腰背……嗯,没事。 继续松开,直至她整个人都与苏贤分离,体内的情蛊也十分安静,没有让她感觉到空虚寂寞冷。 但有一点,她不能离开苏贤超过一尺的距离,不然情蛊就会异动…… 在此期间,苏贤始终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出声,任凭阜雪蓉反复试验,在亲过阜雪蓉后,他就明白,阜雪蓉是彻底跑不掉了。 因而他大胆放手。 最后,他见阜雪蓉停留在一尺开外,心念一动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缓解了你体内的情蛊之毒?” 阜雪蓉看了他一眼,心中大感诧异,苏贤居然没有狠狠的打击与取笑她,不可思议啊。 这让她心中生出“他也没那么令人讨厌”的念头。 “回来吧。” 苏贤再次张开双臂,一脸笑眯眯,做迎接状。 阜雪蓉秀眉一杨,刚刚才逃离“魔窟”,岂能再回去? 尽管,她其实也挺怀念趴在苏贤怀中的满足感,可她乃天蚕神教圣女,有自己的骄傲,苏贤稍微呼唤一下,她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我堂堂圣女不要面子的吗……阜雪蓉心中想道。 苏贤见她不动,抿了抿嘴,直接祭出杀手锏,柔声唤道: “我的小宝贝,我的小蓉儿,你过来吧,到我怀中来,我给与你温暖!” “你……住口!” 阜雪蓉听了这话,浑身剧震,宛若被大锤砸中似的,体内安静了许久的情蛊应声重重一颤。 苏贤的话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她根本不能抗拒,实际上,她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满心欢喜的扑入了苏贤的怀抱。 “真乖!” 苏贤满意的笑了,轻轻抚摸着她那乌黑亮丽的秀发。 阜雪蓉嘤(ying)咛(ning)一声,幽怨道:“你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我可没有逼你啊,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苏贤摇头,享受着温香满怀的快感,接着又道: “再者,我若不为你解毒,难道你真想七窍流血而死?那很恐怖的。” “不!”阜雪蓉抬头,仰视着苏贤,认真道:“其实,我有缓解与压制情蛊的解药,虽不能彻底根治,但……离了你也不会七窍流血而死。” “啥,还有这种药?”苏贤吃了一惊,这可不妙,如此一来,他还怎么拿捏阜雪蓉呢? “让你失望了吧。”阜雪蓉得意一笑。 不过,她自己也感觉这个笑容不对,颇有种向情郎炫耀的意思,或者说,这是一种撒娇。 苏贤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点,低头看着阜雪蓉: “可是,我们的情况比较复杂,你遭遇了情蛊反噬,威力远超一般情况,你确定你的解药有用?” “这个……”阜雪蓉面色微变,这倒是一个难题。 比如方才,苏贤若不亲她一下,慰藉一番她体内的情蛊,她如今还死死抱着苏贤不能松手呢! 但她也不愿示弱,立即说道:“自然有用的……我们打个赌如何?” “我最喜欢打赌了,你说。”苏贤来了兴趣,期间,他片刻不停的抚摸阜雪蓉,从身子到秀发,可谓爱不释手。 阜雪蓉也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微微红着脸,道:“首先,你不能强迫我,若你硬来,就算你输!你输了就要听我的。” “有意思。”苏贤笑着摇了摇头,“若你忍受不住,且解药失效,然后屁颠屁颠的跑来找我为你解毒呢?” “胡说,我怎么会主动找你……解……解毒?!”阜雪蓉薄怒含嗔,面色愈发娇艳。 “我是说如果。”苏贤笑道:“若你主动来找我,就算你输了,那么今后你都要听我的!” 阜雪蓉抿了抿嘴,沉思半晌,最后缓缓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还有,若我输了的话,虽然都听你的,但也不能违背我的底线。” 苏贤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笑道:“那是自然……” “那枚神蚕令,你是从哪儿得来的?”阜雪蓉忽然问道。 “哦,这块令牌啊。”苏贤取出神蚕令,拿在手中,大言不惭说道:“这是你们教主赠给我的信物。” “不可能!”阜雪蓉摇头,“神蚕令十分重要,教主怎么会轻易赠给你?” “因为我与你们教主拜把子了啊!”苏贤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我们现在是兄弟,我兄弟高兴之下,就将神蚕令送给了我。” “我兄弟还说,凭此令牌,可号令整个神教的人,包括神教圣女……不过目前看来,我还用不到它,因为神教圣女已经是我的人了。” 苏贤咧着嘴,吹牛不打草稿 阜雪蓉面色微微一变,随即一阵腻歪,坚定摇头道:“这不可能,你在扯谎!” “你就这么确定?”苏贤不屑。 “自然能确定,因为……”阜雪蓉从苏贤怀中轻轻抬起头,双眸直视苏贤的脸,一脸认真,道: “因为,神教教主,就是我亲爹!我是教主的女儿!我爹怎么会与你拜把子呢?还将神蚕令送给你?不可能!” “什么?你是天蚕神教教主的女儿!”苏贤吃了一惊。 “怎么样?怕了吧?”阜雪蓉笑了,既有戳破苏贤谎言的得意,也有在情郎面前小小炫耀一把的快感。 岂料,苏贤震惊过后,忽然双手捧着她的脸,笑道:“原来是侄女啊,来,再给我亲一下……” 947 爱奴【三】 “唔……” 面对苏贤的索吻。 阜雪蓉竟不能拒。 她轻轻仰着头,星眸微启,翘首以待,两手更是下意识的环住了苏贤的脖子,垫高脚尖,整个人都挂在苏贤身上。 苏贤自然不会客气,霸道狼吻,温柔而绵长,尽情享受着贵为南楚贵妃、天蚕神教圣女的阜雪蓉的倾情奉献。 阜雪蓉整个身子都快软化了,香魂摇摇欲坠,若不是苏贤牢牢搂着她,她早就双腿酸软瘫倒在地。 苏贤抱着她亲了又亲,似乎难以满足。 阜雪蓉虽呼吸困难,但也积极配合。 两人直吻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时间,也在悄然之中快速流逝…… 忽一时,苏贤察觉到阜雪蓉呼吸困难,便轻轻放开她,也在这时,身后传来杨止兰的声音,提醒道:“公子,天快亮了。” 杨止兰这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搞了半天,他们身后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苏贤还好,他早已习惯了杨止兰,杨止兰是他的贴身护卫,不用避讳这些,甚至有时,他与唐淑婉、柳惠香等女亲近时,杨止兰也会藏在附近。 阜雪蓉却是万万接受不了。 在慌乱之下,她轻轻推开苏贤,两人拉开半尺的距离。 她面色嫩红一片,耳根子都是滚烫的,既有与情郎亲热的缘故,也有憋气的难受,更有一种隐私被人窥探的窘迫。 其实从一开始,阜雪蓉是知道杨止兰的存在的。 只是被苏贤摆弄来摆弄去之后,她就忘了这茬…… 回想起方才,她对苏贤的种种表现,尤其是……撒娇,竟也被杨止兰听了去,简直令她无地自容。 苏贤始终一脸泰然,不曾理会跑开的阜雪蓉,而是转身看着杨止兰,点头道: “没想到啊,时间过得这么快,天都快亮了,嗯,也是该回去了,不然天亮之后不好行动!” “我……”阜雪蓉听了这话,心中莫名一晃,转身面朝着苏贤,她似乎忘了方才的尴尬,欲言又止。 苏贤回身看着她,笑道:“你怎么了?舍不得我离开?” “放屁!”阜雪蓉愠怒,微微侧眸,不敢与苏贤的眼睛对视,因她怕自己的异状被苏贤发现并戳破,忙道:“我们赶紧出去吧。” 说着,她已下意识迈开玉足,准备当先走出这间密室。 岂料,她双腿如今都还酸软着,提不上什么力气,贸然迈步,导致她原地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小心。”苏贤上前一步,搀扶着她那水蛇般的腰肢,笑道:“你看你,走路都走不稳,还是我抱着你出去吧。” “你想得美!不要你抱!” 阜雪蓉十分倔强,啪的一声,拍开苏贤扶着她腰肢的手,暗中咬了咬银牙,勐地又迈出一步。 其实,此间若只有她与苏贤两人的话,她不介意让苏贤抱着。 可杨止兰还在场啊! 再说,走出密室后,外面还有四个属下呢! 然而,她的想法是好的,可却忽略了“硬件”不支持,她那一步勐地迈出,导致身子重心顿失,整个人直接倾倒在地。 并发出“啊”的一声痛呼。 苏贤在旁,听着她这个叫声,莫名觉得销魂,他快步走上前去,打量着横卧在地、娇躯曼妙凹凸有致的阜雪蓉,笑道: “怎么样?摔倒了吧,哈哈,算了,还是我抱着你出去吧。” “不行……”阜雪蓉抗拒着。 苏贤却不容分说,直接蹲下,左手揽着她那刀削般的背,右手探入她腿弯,轻轻一用力,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还是一个公主抱的姿势。 “放下我!”阜雪蓉挣扎着,一脸愠怒。 “别乱动!”苏贤被她闹腾得有些烦躁,不禁横眉倒竖,厉声呵斥,眼中更是带着蛮横之色,不容任何人违背他的意志。 阜雪蓉顿时安静下来,默不吭声,两条雪白的藕臂也环住苏贤的脖子,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苏贤终于满意的笑了,然后抱着阜雪蓉,带着杨止兰,大踏步走出密室。 …… 密室外。 那宽敞的洞厅之中。 被杨止兰一招击败的四个护卫,依旧躺在地上,不曾恢复,但也没死。 他们乍见密室的石门开启,忍不住心潮剧烈起伏,赤红了眼睛,兴奋喊道: “成功了!小姐一定是练成了,哈哈哈!” “小姐练成媚术之后,必将天下无敌!那两个擅闯的贼人,也必将死于小姐的掌下!” “……” 终于。 石门彻底打开。 从密室中走出几个人影。 趴在地上的四个护卫,刚才还赤红了眼睛兴奋呐喊,结果下一刻,心头重重一个咯噔,傻在原地,目瞪口呆。 满脸激动的笑容刹那凝固,然后缓缓消失。 他们都看见了什么? 那一男一女的两个闯入者,居然没有死在小姐的掌下! 非但如此,那个男的闯入者,还……还抱着他们的小姐! 怎么回事? 那人不仅抱着他们的小姐,看那人与小姐的神情,竟也极为亲密,而且小姐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甜蜜与幸福?! 天!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艰难的攀爬着往苏贤那边靠近,大声喊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兀那贼人,赶紧放下我们小姐,不然……不然小姐会杀了你们的!” “小姐你怎么了,赶紧醒醒啊!” “……” 苏贤面色平静,抱着阜雪蓉轻轻掂了掂,抬头看着四个护卫,斥道:“干什么?那么激动,你们四个赶紧过来拜见本姑爷!” “姑爷?!” “竖子敢尔!竟敢侮辱小姐,你这是在找死!” 苏贤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四大护卫接受不了,一个个面红耳赤,努力往那边攀爬,一幅要杀了苏贤的架势,同时厉声骂道: “竖子,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有多么尊贵?” “我劝你立即放下小姐,并对小姐赔礼道歉,不然,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追杀你,不死不休!” “……” 苏贤依旧无动于衷,反而当着四大护卫的面,低头在阜雪蓉那嫩红一片的脸蛋上,轻轻啄了一口,借此宣誓他对阜雪蓉的主权。 阜雪蓉嘤咛一声,埋首于苏贤胸膛,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被苏贤抱着走出密室,就已令她难以接受,结果苏贤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她脸蛋儿……这更让她羞涩难当,感觉没脸见人。 苏贤此举,彻底刺激到了四大护卫。 他们竟站了起来,尽管摇摇晃晃,但在杨止兰看来这根本不可能……由此可见,他们究竟有多么生气。 “你们小姐练功走火入魔,遭到情蛊反噬,若不是我,你们小姐恐怕早就……这么说你们明白吧?” 苏贤开口解释道: “换句话来说就是,你们小姐中了我的情蛊,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你们还是乖乖的上前,对我行礼,并叫‘姑爷’吧,不然你们小姐该不高兴了。” 苏贤话音一落,四大护卫已是浑身剧震。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直呼不可能,斥道:“你这竖子,胡说八道,小姐怎么会走火入魔呢?赶紧放开我家小姐!” “没完没了了是吧……” 苏贤的耐心有限,正准备让杨止兰出马,清除那四个护卫,然后赶在天亮之前出宫。 此时,埋首于他胸膛的阜雪蓉,眼见情况不妙,便顾不得羞涩,侧头看着那四个护卫,声音一正,吩咐道: “还愣着做什么,让开,你们不是这位女侠的敌手,你们都想死吗?” “小姐……”四大护卫傻眼了,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一脸震惊,看小姐这番表情,莫非……小姐果真遭遇了情蛊反噬? 可能性很大啊! 他们心中都是重重一沉。 苏贤见状,便打消掉了请杨止兰出面的想法,低眸看着阜雪蓉,笑着吩咐道:“他们都听你的,你吩咐他们上前来,对我行礼,并叫我为‘姑爷’。” “你想得美!”阜雪蓉自是不允。 对面,四大护卫见状,心头又是重重一沉。 就算他们再眼瞎,也看出来了,自家小姐居然在对那个男人……撒娇? 天! 看来小姐果真遭到情蛊反噬了…… 他们顿时一阵恐慌与害怕。 因为他们都是阜雪蓉的护卫,教主,也就是阜雪蓉的父亲,曾对他们耳提面令,让他们保护好小姐。 结果…… 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小姐居然……居然被他们保护没了!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女人……两人还“如胶似漆”。 今后回到神教,他们不被教主严惩才怪! “快点。” 苏贤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瞪着阜雪蓉笑道:“刚才,是谁咬着我不放的,要不要我讲给你的属下们听一听?” 咬……咬着不放? 四大护卫浑身一震,面色顿时无比难看。 “别说了。” 阜雪蓉瞬间败下阵来,急忙看着四大护卫,大声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行礼骄叫姑爷啊!” “是……” 四大护卫不敢违逆,反正事已至此,他们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们也知道情蛊的厉害,更知道情蛊反噬的后果。 因而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苏贤见礼,齐声拜道:“拜见姑爷!” “这就对了嘛。” 苏贤十分满意,抱着阜雪蓉大踏步走出洞厅。 然后走过秘道,拾阶而上,来到书房。 因整个温泉宫的宫女与太监,都被阜雪蓉撵走,所以苏贤抱着她,径直来到了她的寝殿门外。 “我送你进去。” 苏贤咧嘴一笑,不管阜雪蓉如何抗议与挣扎,一把推开寝殿的门,再一步迈入其中,身后,杨止兰识趣的将门关上。 那四个跟随而来的护卫,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小姐已遭情蛊反噬,那么小姐与这个男人……圆房,是避免不了的,不然小姐必将七窍流血而死。 正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相对于让小姐去死,还不如让小姐被那个男人…… 寝殿内。 苏贤抱着阜雪蓉,直接走到她的香塌之侧,微微躬腰,慢慢将阜雪蓉放置其上。 随后,他后退一步,双手抱胸,捏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侧卧于塌、身姿曼妙凹凸有致的阜雪蓉,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阜雪蓉娇躯微微一缩,抬眸看着苏贤,用手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抗拒道:“你莫非忘了,我们之间打的那个赌,你……你别上来!” “老实说,昨晚一整晚都没睡,我还真有些困了。” 苏贤俯身凑近,做出一幅即将爬上绣塌的动作,一脸笑眯眯,甚至还舔了舔唇角。 “你这个无耐……” 阜雪蓉意识到了什么,她就知道苏贤是骗她的。 果然是臭男人! 难道今日就将结束二十余年的少女时代吗? 阜雪蓉瞬间想到了许多…… 但,换个角度来想,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那样么? 苏贤用强,她委屈妥协,事后她可以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她是被强迫的,要怪就怪苏贤! 阜雪蓉呼吸顿促,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现在无法抗拒苏贤的所有要求,只能认命。 这便是情蛊的厉害之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意,她又遭到了情蛊反噬,效果就更霸道了。 可以这样说,现在的她,就是苏贤的爱的奴隶! 苏贤想对她怎样,她就得怎样,无条件配合,予取予夺,不然体内的情蛊不答应。 然而,就在阜雪蓉暗中做好一切准备后,苏贤却只吻了一下她那莹白的额头,然后抽身后退,不曾爬上她的香塌。 阜雪蓉一懵,不知苏贤这是何意? “你今天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苏贤亲自为她盖上被褥,又轻轻抚摸了一番她鬓角的发丝,随后笑着离开,留给一脸错愕的阜雪蓉一个潇洒的背影。 原来是我错怪他了,他知道我很累,所以……阜雪蓉呆呆的看着苏贤远去的背影,心中涌出许多感动。 岂料,苏贤刚走到房门处,忽然转身看着她,咧嘴笑道: “今日天黑之后,你应该也休息好了,可派人至后宫外的药王殿传讯,我即刻就来……不用害羞,我为你解毒是天经地义。” “记住,最好事先洗一个花瓣浴,我喜欢闻桂花香味儿……对了,穿着与打扮都要精致一些,今天你那件抹胸就很不错。”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回见!” 苏贤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开门而去。 香塌之上,阜雪蓉一脸错愕,随即又是一脸愠怒,盯着紧闭的房门,横眉怒道: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让我恢复精力,然后晚上派人主动找他?呵,不可能,我贵为神教圣女,怎么可能主动派人找你呢?想得美!” 948 先收点利息 温泉宫外。 一堵围墙下面。 杨止兰带着苏贤,翻越围墙而出,稳稳落在地面。 此时,天色未明,但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太阳马上就将升起。 “师兄,杨女侠,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周威藏身于围墙附近的一颗大树上,见苏贤他们现身,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苏贤身前。 他在树上呆了大半夜,早已无聊透顶,困得他直打哈欠。 落在苏贤面前后,他精神却是一震,两眼放光,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问道:“师兄,可曾得手了?” “还没有。”苏贤瞥了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足足两三个时辰了啊,以师兄你的本事,居然还没能得手?”周威一脸不信,说话间,他又凑近苏贤,吸着鼻子闻了闻,笑道: “师兄,你又湖弄我,你身上明明沾上了浓郁的脂粉香味儿,说明师兄你已经得手啊……哈哈哈哈!” 苏贤侧头看着他,嘴角扯了扯,无语道:“我说的‘还没有’,指的是还没有找到南楚先帝的自传!你想到哪儿去了?” “哦?原来我们来此是为了寻找南楚先帝的自传啊!”周威一脸憨笑,不停在那挤眼。 “别想太多,这皇宫里到处都是宫女,宫女也是要擦胭脂水粉的,不小心……蹭上了一些。”苏贤信口编出一个理由。 话音落后,他见周威眼珠子一转,似乎还想说什么,便忙摆了摆手,道:“天也快亮了,此地不宜久待,我们还是先回药王殿吧!” “也好!”周威笑着点点头。 “……” 在天亮之前。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安全回到药王殿。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驻守宫城的超级高手毫无所觉。 外面驻守的禁军自然没有丝毫反应。 来去自如…… 今日,是苏贤来到楚宫的第二天,白天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只去了趟后宫,为太后诊治。 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补觉。 昨晚一整晚,他们几乎都没有休息,相当于熬了一个通宵。 必须要好好睡一觉,不然晚上没有精力。 苏贤这一觉,直睡到下午黄昏时分。 他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在梦中,那天蚕神教的圣女阜雪蓉,依旧对他抵死不从,宁愿七窍流血而亡…… 这让他有些郁闷。 即便在梦中,他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时,梦境已渐渐结束,他正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似乎感觉到了黄昏时分的夕阳,正从门窗外透入,洒落在地,屋内一片金黄。 忽然,侧身而卧的他,感觉肩膀被压得有些不舒服,便翻了个身,变为仰卧,右手无意识往右边一放。 嗯? 不对劲儿! 【此处删除173个字,大意是苏贤在半醒半睡之际察觉出一些异常。】 握草! 苏贤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翻身爬起。 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太突然了,该不会是……女鬼吧! 急忙扭头看去,苏贤瞬间陷入呆滞—— 【此处删除42个字,大意是苏贤眼睛所见的细节。】 这不是楚皇汤贵妃,以及天蚕神教圣女阜雪蓉是谁! 【此处删除500个字,大意是苏贤与阜雪蓉的互动,以及阜雪蓉所发生的变化。】 …… …… 话说,阜雪蓉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原来,那情蛊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蛊毒,一旦种下,便不可根治,它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彻底死心塌地的爱上施蛊者。 而且,改变人性情的功效是渐进的,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在正常情况之下,应该是身为女子的阜雪蓉,给男人种情蛊,因为情蛊只有女子才能饲养。 可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阜雪蓉遭遇情蛊反噬,苏贤反倒成了施蛊者,那么阜雪蓉必将死心塌地的爱上苏贤。 昨晚,阜雪蓉刚中蛊毒不久,尚能维持一些清醒。 可是现在,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那蛊毒成倍的发作,终于彻底改变了阜雪蓉的性情! 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具体的表现就是——对苏贤好得不得了。 这不,苏贤的要求,是让她休息好后,再派人到药王殿传讯,然后苏贤再偷偷潜入温泉宫。 可结果呢,阜雪蓉居然自己跑过来了! 【此处删除11个字,大意是表明阜雪蓉变得殷勤与主动了。】 至于昨晚阜雪蓉所发出的誓言,什么绝不会主动派人来找苏贤之类的,早已被她忘到了爪哇国。 “那这么说来,你是想通了?” 苏贤看着她问道,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阜雪蓉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不过这样的变化他……喜欢! “苏郎说什么呢,奴家从一开始就想要苏郎为奴家解毒的啊!”阜雪蓉【此处删除38个字,大意是阜雪蓉撒娇示弱】。 “是吗?我记得昨晚……某人还与我打赌来着,莫非你忘了?”苏贤莞尔,皮笑肉不笑。 “打赌之事,自然没忘,反正苏郎你赢了,奴家从今往后什么都【此处删除31个字,大意是阜雪蓉撒娇示弱】”阜雪蓉笑道。 “果真如此?” 苏贤心中狂喜不禁。 【此处删除189个字,大意是苏贤与阜雪蓉行了周公之礼。】 …… …… 一个时辰后。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苏贤房间中,他看着阜雪蓉,正说着悄悄话呢。 忽然,紧闭的房门传来敲门声,冬冬冬响了三下。 不待苏贤发问,杨止兰的声音已经传来:“公子,楚皇派来一位李公公,亲自送来晚膳,还说要见公子一面。” 屋内,卧榻之上。 苏贤翻身爬起,坐在床沿上找鞋。 阜雪蓉裹着锦被,只漏出一颗头,她从被褥中又伸出一截雪腻的皓腕,轻轻拉住苏贤的衣服,柔声道: “苏郎,别走。” “楚皇派来的人,我还是要去见一下的,不然说不过去。” 苏贤穿好了鞋,轻轻拍了拍阜雪蓉那雪白的手背,又顺手捋了捋她鬓角的发丝,笑道:“我去去就回,你不要乱动。” “我陪你去!” 阜雪蓉眼见苏贤即将离开,情急之下,直接钻出被褥,赤足落地,从后面拉住苏贤的手。 苏贤顿足,转身一看…… 他赶紧拦腰抱起阜雪蓉,塞入被窝,再用被子遮盖起来,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出去见人呢?” “一个太监而已,怕什么?”阜雪蓉抿嘴一笑。 “太监也不行!”苏贤动作蛮横,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道:“你是我的女人,只能……!” “苏郎好霸道!”阜雪蓉噘嘴,但心中却满是甜蜜。 “再说,外面还有止兰与周威呢,终究是不方便。”苏贤为她盖好被子后,顺手抚摸着她那嫩滑的脸蛋儿,道: “还有一点,你在明面上始终都是楚皇的贵妃,结果却出现在我这里,还被楚皇派来的人看见,这像什么话?” “奴家一时忘了嘛……”阜雪蓉那双雪腻的藕臂又从被褥中钻出,左右捧着苏贤的脸:“苏郎速去速回,……!” “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苏贤转身开门而去。 …… …… 来到客厅,李太监早已恭候多时,见苏贤到来,他甩了甩手中抱着的拂尘,还算客气,见礼道: “见过苏公子。” “李公公。”苏贤做了个揖,沉眉问道:“不知李公公深夜来访有何指教?莫不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苏公子,陛下对你可是看重得紧啊,陛下因想到,公子这两日着实辛苦,便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膳。” 李公公说着,对身后的小太监们轻轻一挥手。 小太监们立即上前,人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食盒,眨眼之间,美味佳肴就已摆满一大桌,冒着腾腾热气,倒也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苏贤见状,却是暗暗皱眉。 楚皇暗害他之心不减啊! 居然又送来这么多饭菜! 不用说,这些饭菜中一定下了慢性毒药! 一旦吃下,苏贤双腿就会慢慢残废,然后留在这宫里,像个失去自由的奴隶般,任凭楚皇羞辱驱使…… 那样的悲惨人生,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苏贤暗中握紧了拳头,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不过还好,他们早就识破了楚皇的伎俩,况且身上还带着解药,再说,这一桌丰盛的晚膳他可以选择不吃。 等李太监一走,通通倒掉便可。 其实,这数日以来的饭菜,他们都没吃御膳房派人送来的。 而是杨止兰亲自出马,从楚皇的御膳中倒腾出三人的饭菜。 楚皇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倒也有滋有味。 “苏公子,这些饭菜都是陛下亲自安排的,不可辜负啊……陛下有旨,命奴婢在旁亲自看着公子吃呢,苏公子,请吧。” 李太监忽然又道。 他的面色也变得狰狞起来,不复方才的笑容。 苏贤心头一跳,暗中与杨止兰、周威暗中对了一眼。 楚皇真是欺人太甚! 妄图谋害他不说,居然还专门派人看着他吃有毒的饭菜,其心可诛啊! “苏公子,请吧!这可是陛下亲自安排的晚膳,若公子不吃,奴婢回去可是不好交代呢!”李太监阴恻恻笑道,也略微加重了一些语气。 “好吧。” 苏贤思虑半晌,终究点头答应下来,现在还不是与楚皇闹翻的时机,再说他有解药,倒也不碍事。 不过,这个明显知道内情的李太监、帮助楚皇害人的走狗,苏贤绝容不了他! 他决定了,今晚定要将此人铲除,先收取一点利息。 …… 那李太监亲眼看着苏贤吃完一盘菜后,终于满意离去。 态度甚是嚣张。 一幅拿捏住了苏贤的样子。 待李太监走远,苏贤立刻服下解药,他面色暗沉,似是正酝酿着什么。 “师兄,楚皇与这个李太监都欺人太甚,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威气愤道。 苏贤怒道: “怎么办?我们今晚先干掉这李太监,此人一看就知晓内情,我估计,此人以前也帮楚皇暗害过不少人,杀了他正好替天行道!” “……” 苏贤回到卧室,与阜雪蓉说了方才的情况后,阜雪蓉气坏了。 她顾不得其他,跳下卧榻就要去杀李太监。 “不急,我们先谋划一番,正好你熟悉宫内的情况,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苏贤赶忙拉着她。 “这个李太监奴家倒也知道,他的确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他手上的人命加起来起码有二三十条!”阜雪蓉声音发寒。 “果然没冤枉他,看来今晚不杀此人都不行了!”苏贤握紧了拳头。 “……” 两刻钟后。 宫内某处。 方才那位李太监正在洗脚,他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两个小太监正蹲在脚盆前,细心的为他揉搓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有些突兀。 李太监“嗯”了一声,挥手对两个小太监吩咐道: “你们出去瞧瞧。” “是。” 两个小太监起身,开门而去,在屋外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状,只看到一只狸花猫在抓老鼠。 他们松了口气,转身回屋。 谁知他们刚推开房门,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在楚皇面前颇得重用的李公公,居然……淹死在了那只洗脚盆之中! …… 解决掉了李太监,苏贤心中的怒气渐消。 返程时,应阜雪蓉的邀请,他带着杨止兰、周威再次来到汤贵妃的寝宫——温泉宫。 当然,周威还是被安排守在温泉宫外。 周威没有任何怨言,对苏贤不停挤眼睛,好似在说:“师兄你就放心的去吧,外面我替你守着,保管不会有人打搅。” 苏贤懒得理会他,进入温泉宫后,便跟在阜雪蓉身侧,直入寝殿。 寝殿大门关上的刹那,阜雪蓉便说道: “没想到楚皇竟如此卑鄙,偷偷在苏郎的饭菜中下毒,奴家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他,为苏郎报仇!” “这事儿你不用管,我迟早有天要找他算总账。”苏贤笑道。 “对了,奴家想到一个报复楚皇的法子,苏郎想不想尝试一下?”阜雪蓉忽然笑道。 “什么?” “苏郎有所不知,奴家在这宫里也有一些闺蜜,宫里的嫔妃奴家大多认识【此处删除20个字】” “……” 949 畅游南楚皇宫 对于阜雪蓉的好意。 苏贤……欣然接受。 当日晚,那位国色天香的“容贵妃”,被阜雪蓉请至温泉宫。 次日一早,容贵妃几乎是被抬着回去的…… 苏贤原本就有“先秦导引术”,身体素质不错,现在又得媚术加持,如今的他更厉害了,简直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阜雪蓉,虽然刚成为少妇不久,但她也有媚术与情蛊的加持,即便不敌苏贤,相差也不太多。 而那位国色天香的容贵妃,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怜花容月貌,竟被苏贤与阜雪蓉联合起来折腾了整整一夜。 …… 接下来数日,苏贤的生活渐渐固定下来。 白天,除了为太后诊治以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呼呼睡大觉。 一旦到了晚上,他便带着杨止兰与周威潜入后宫,与后宫嫔妃们相会……哦,不对,是寻找南楚先帝的自传。 期间,阜雪蓉的父亲、天蚕神教教主、神蚕令的主人,名为“阜侵”的,终于潜入后宫,与阜雪蓉、苏贤见了面。 苏贤与阜侵,一老一少,撇下阜雪蓉,关起门来密谈了许久。 两人谈完出门,竟勾肩搭背,阜侵亲切的称呼苏贤为“贤婿”,苏贤则称之为“岳丈”,那枚神蚕令,阜侵也送给了苏贤。 “爹,苏郎,你们……” 阜雪蓉守在门外,见状不禁一脸错愕。 犹记得,当老爹得知她遭遇情蛊反噬,并已委身于苏贤后,曾大发雷霆来着。 可为何,只是与苏贤密谈一阵而已,老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蓉儿,你能嫁给贤婿,算是你的福分,这门婚事老夫没有任何意见,也为蓉儿你感到高兴,哈哈哈,老夫终于去掉了一块心病!” 阜侵爽朗笑道。 阜雪蓉心中虽高兴,但还是不解,便看着苏贤:“苏郎,你和爹说了什么啊?” 苏贤尚未回答,阜侵已止住笑声,看着唯一的女儿说道:“蓉儿,你应该还不知晓贤婿的真实身份吧?” “真实身份?苏郎不就是苏郎么?” “苏哲,只是贤婿的化名,贤婿的真实名字叫做……苏贤!” “苏贤!” 阜雪蓉勐地一震,瞪圆了双眼盯着苏贤,眸泛异彩,喃喃道:“莫非,苏郎就是那个……大梁太尉苏贤?” 苏贤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点头道:“不错,就是我,我就是苏贤,苏哲的化名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贤婿的大名,老夫早已如雷贯耳啊。” 阜侵先对苏贤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又看着阜雪蓉,笑道: “老夫已与贤婿商议过了,教中的困难,贤婿会帮忙出手,蓉儿你再也不用为此事而冒险了!” 阜雪蓉闻言,自是欢喜不已。 她拉着苏贤的手,眸中水润,星光点点,柔情无限…… 接下来,苏贤、阜雪蓉,还有阜侵三人,坐下来又秘议了一番。 他们的话题,包括解决天蚕神教困境的具体方案,如何协助苏贤逃离楚宫,以及阜雪蓉的去留等等。 是的。 苏贤准备离开楚宫了。 哪怕这里有他始终没能找到的南楚先帝自传,还有那么多……后宫佳丽。 而且,他与阜雪蓉正如胶似漆呢,莫说阜雪蓉不想苏贤这么快离开,苏贤也有一些不舍。 但,该是时候回去了。 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至于阜雪蓉的去留问题,阜侵的意思是让她跟着苏贤,或者返回神教,苏贤的意思则是让她自己拿主意。 阜雪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继续留在楚宫。 其一,她知道苏贤与楚皇之间的关系很不好,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苏贤还会与楚皇起冲突呢,她留在楚宫也好做个内应。 其二,在天蚕神教中,还有几件悬桉与南楚皇室有关,她想留下来继续做调查。 其三,她的媚术已经大成,虽然拿苏贤毫无办法,但对付楚皇那样的普通人,完全就跟玩儿似的,换句话来说就是,她留在楚宫十分安全。 苏贤与阜侵听了她的想法,最后都缓缓点头,算是认同。 …… 眨眼间,又是数日过去了。 白天的时间,苏贤除了补觉外,依旧是入宫为太后诊治。 这太后终究是杨家的人,苏贤思虑再三,还是祛除了太后的病根,再过两日应该就能醒来。 晚上,天黑之后,苏贤便带着杨止兰与周威潜入后宫,或是去温泉宫,或是去后宫中的其他宫殿。 在杨止兰与周威的掩护之下,他在楚皇的后宫之中来去自如。 后宫中多数有名的嫔妃,都已被苏贤得手,有时候他一个晚上就能将整个后宫逛上一圈,满足所有饥渴难耐的后宫怨妇。 当然,在此期间,楚皇也屡次派人送来下了慢性毒药的酒菜,并安排人看着苏贤吃。 楚皇虽然没有露面,但他安排过来的“监督者”,态度越来越放肆,大有拿捏住了苏贤命脉的架势。 对此,苏贤也不生气了。 他在晚上游幸后宫、夜宿龙塌的惩罚,已足以抵消楚皇大部分的罪孽,至于剩下的,今后有机会再一起讨要回来。 …… 某天晚上。 夜深时分。 苏贤正在后宫中某妃嫔的寝殿,抱着楚皇的妃子滚床单呢,纸湖的门窗忽然一亮,宛若白昼似的。 而且那亮光带着红,明显是火光。 紧接着,远处传来呵斥与打斗之声。 安静的深夜,忽然暴躁起来,闹哄哄一片,景象恐怖。 龙塌之上,苏贤与那位妃子都是一顿。 苏贤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松开那皇妃,道:“出大事了,我出去看看,你先睡吧,切记不可出门。” 不待那皇妃回应,苏贤已三两下套好衣服,穿上鞋子,推门而出。 岂料,他刚刚踏出房门,杨止兰便迎面走来,一脸沉着,“公子,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我们趁机逃出潭州城吧。” “嗯,是该时候离开了。” 苏贤面色一正,为了行动方便,他直接趴在杨止兰背上,由她驮着快速离开此地。 尚未走出这座宫殿之前,杨止兰忽然开口问道:“公子,不去温泉宫一趟吗?” 苏贤摇了摇头,道: “告别的话,我已与蓉儿说过多次,她也知道我近两日就会离开,相见不如怀念吧,今后总有重逢之日。” 杨止兰不再吭声,驮着苏贤快速来到宫殿外面。 周威一直守在暗处,并做好了逃出城的准备,见苏贤他们出来,立即说道:“师兄,杨女侠,机会稍纵即逝,我们赶紧走吧!” “好,出发!” “……” 皇宫各处,火光冲天,宛若白昼,呵斥与呐喊之声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金属颤音,叮叮当当。 驻守宫城的超级高手,都已被惊动,并被人缠住,这便是苏贤他们逃走的契机。 杨止兰驮着苏贤,周威跟在后面,借着混乱的掩饰,一路往东快速前近。 那边的防守相对薄弱一些,且距离潭州城的城门最近,是逃走的理想路径。 一路畅通。 他们快速接近宫城城墙。 苏贤趴在杨止兰背上,仰头望去,高大的城楼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因为守城的将士已被冲天的火光所惊动,都去支援了。 “就是现在,上墙!” 杨止兰低喝一声,玉足在地面重重一瞪,直接蹿起数丈的高度。 她手脚并用,借助城墙上的凹陷,驮着苏贤快速上升。 周威则紧随其后,他眼观六五,耳听八方,谨防有人突然袭击,比如放冷箭什么的。 数息间,苏贤三人已登上城楼。 杨止兰片刻不停,驮着苏贤紧走几步,来到城墙另一面,快速跃下。 双足落地后,又直奔不远处的皇城城墙而去。 苏贤趴在杨止兰背上,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肩膀,无意识回头,看了眼矗立在黑夜之中的宫城,他心中大为安定。 只要出了宫城,那就好办了。 皇城的守卫虽然森严,但并无超级高手坐镇,相信以杨止兰与周威的能力,还不是来去自如? 岂料,皇城的城楼上,虽没有超级高手,但普通将士却有很多。 苏贤他们刚接近,便已被发现。 但好在,普通将士在杨止兰与周威眼中,都是土鸡瓦狗,他们带着苏贤成功杀上城墙,数百普通将士竟不能阻。 跳下皇城的城墙后,趴在杨止兰背上急速远遁的苏贤,心中再次长长的松了口气。 剩下的唯一阻碍,便是潭州城的城楼。 相对于逃出皇宫来说,逃出城就更简单了…… 但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一个爆喝:“大胆贼子,休要逃走,我已认出你是陛下请入宫的苏公子,你给我站住!” 不好! 苏贤心中微微一凛,被人认出不说,对方还骑马追了上来? 杨止兰与周威只是步行而已,只怕短短数息间就会被追上。 “公子抱稳了,身后那人是一个超级高手。”狂奔之中的杨止兰,忽然大声提醒道,接着又对周威吩咐道:“注意保护好公子!” “女侠放心,我省得厉害。” 狂奔之中的周威,不由紧了紧手中的兵刃。 苏贤心中不由一寒,后面那人居然是驻守宫城的超级高手?这下真有点麻烦了。 他回头看去,对方虽只有一人,可人家骑着马,应该很快就能追上…… 杨止兰与周威都很厉害,可一旦与超级高手缠斗,难免拖延时间,一旦拖延时间,就增加了许多未知的变数。 风险太大! 恰在这时,前面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一群银盔银甲的禁军将士,约有四五十人,都骑着高头大马。 “来得正好!” 周威发出一声兴奋的嚎叫。 杨止兰动作更快,她驮着苏贤,直接平地起飞,冲向那群禁军的校尉,半空中一脚突兀踢出,那名校尉被踹飞三四丈远,砸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杨止兰借势,在马头上轻轻一按,旋身稳稳落在马背上面。 与此同时,她手拉缰绳,脚踢马腹,那马儿吃痛,仰头唏律律一声长啸,甩开四蹄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周威也快速夺下一匹战马,跟在苏贤他们后面。 得战马相助,他们跑路的速度陡然提升。 直至苏贤他们跑远了,那群禁军将士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面面相觑,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数息后,街头另一端的马蹄声将他们唤醒,那是追赶而来的超级高手,终于骑马赶到。 他见禁军将士们被夺了马,顿时气不打一处,厉声喝道: “一群废物,都滚开,别档道!” “大胆匪徒,竟敢辱骂我等是废物?兄弟们,先拿下此人再说!” 禁军将士们心头火气直冒,相当不爽此人骂他们为“废物”,因而呼三喝四,催动战马,举着兵器,直接杀向那超级高手。 “蠢货!一群蠢货!” 那超级高手大怒,舞动手中的一柄长刀,直接杀出一条血路,速度不减的扬长而去。 刚刚那一瞬间,四五个禁军将士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但他毫不在意,丝毫不顾禁军将士们的死活…… 话说苏贤三人纵马,接近东侧城门时,隔着远远的就已发现,那城门已毁,透过巨大的门洞可以看见城外的官道。 许多披坚执锐的禁军正在那儿修复与防守,人数约有数百。 “周威,你在前面开道。” 杨止兰放慢了一些速度。 “好嘞,正好试一试这些日子从言大哥那儿学来的马上功夫!” 周威纵马,加快速度,跑到苏贤与杨止兰马前。 他精神抖擞,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话说,周威待在大梁神都的日子,基本上都在言大山的“龙武军大营”中学习本事,从兵法至马上功夫,他无所不学,言大山也豪无保留的教他。 这时,城门前的禁军也已发现苏贤一行。 他们急忙摆好阵式,端着手中长枪,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周威纵马在前,却将自己的兵刃收起,待接近禁军后,噼手从一位将士手中抢走一杆红缨枪。 他将之当做长矛般四下挥舞,左冲右突,连挑带刺,一扫一大片。 他纵马的速度丝毫不减,挡在前面的禁军将士就像稻草人般,被他一人一枪横扫,快速杀出一条血路。 后面,杨止兰也收好软剑,抢来一杆长枪,谨防后面的禁军暗中偷袭。 毕竟,长枪很长,攻击范围很广,将士们若一枪刺来,或者干脆当做标枪射来,苏贤难保不会受伤。 事实上,杨止兰考虑得十分周到。 苏贤从杨止兰手中接过缰绳,操纵战马跟上前面的周威时,身后就不时传来叮叮当当宛若打铁般的声音。 杨止兰的主战兵器虽然不是红缨枪,但使用起来也十分纯熟,硬生生挡下了来自后面的所有攻击! 终于,苏贤他们一冲而过,逃出潭州城。 借着夜色的掩饰,在城外的官道上电射而去。 950 这只小姨子太激动了! “终于离开潭州城了!” 苏贤兴奋的笑出了声。 时值三月,夜半时分的气温依旧偏低,加之他们又在纵马疾驰,呼呼的冷风拂面而过,像是一柄柄冷刀刺来。 尽管,夜里的寒风吹得有些难受,但苏贤真的十分高兴,受冷风一激,提神醒脑,令人心情愉悦。 “公子,坐稳了,夜里光线不好。” 杨止兰手提缰绳,在前面提醒道。 今晚的夜空,星光无力,视线模湖不清,若在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准备几支火把,不然看不见路。 好在,杨止兰十分擅长在夜间活动,黑暗的环境之中的目力极佳,因此不曾准备火把,倒也安全了许多。 “师兄、杨女侠,你们放心,我还看得见路,不会掉队。” 后面,周威忽然发声喊道。 他在夜间的目力不及杨止兰,但勉强能看清前面的马匹。 苏贤心情不错,扭头看着他,笑着调侃道:“师弟,你也忒自作多情了,我们谁问你了吗?” “师兄……”周威一脸委屈。 “好好好。”苏贤笑着摇了摇头,咳嗽一声,郑重问道:“师弟,天黑路滑,你跟得上我们吗?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周威精神一震,将胸膛拍得震天响,回道:“放心吧师兄,我还跟得上……对了师兄,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苏贤笑道:“去哪?当然是事先约定好的会面地点啊,嗯,唐淑静在那边应该等得心急如焚了吧?希望她不要干傻事。” “……” 两人正聊着,前面的杨止兰忽然提醒道:“公子,后面有追兵!” 话音刚落,苏贤还没反应过来,周威也是面色一变,沉声道:“不错,而且还有超级高手!” 苏贤神色当时就是一凝,扭头看向后方,只见那极目之处,果然出现一小点火光,宛若烛火,那应该就是火把。 而且那火把还在上下起伏,那是纵马之人手举火把的效果。 “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贤收起脸上轻松、自在的笑容,再也没有心思开玩笑,回身紧紧抱着前面的杨止兰,接着问: “我看后面只有一点点火光,貌似追兵只有一人?” “我也只觉察到一位超级高手。”杨止兰加快了速度,“想来,就是在潭州城中发现我们的那位。” “不错,追兵只有一人。”周威在后面确定道。 苏贤闻言松了口气: “一个人正好,且先让他跟着我们,待天色微明,或寻到一僻静之处,我们再联手将此人铲除。” “对了,你们两个联手……应该你能杀掉此人吧?” 周威抢先答道: “若杨女侠一人与此人对战,需三十招开外,才能击杀此人,再加上我的话,十招之内应该能结束战斗。” “那就好。”苏贤点点头。 “……” 后方。 追踪而来的那人,的确是在潭州城中认出苏贤的那位超级高手。 他的目力远远不及杨止兰,因而举着一支火把,在黑夜之中狂奔。 他也曾疑惑过,对方怎么能不借助火把就能在夜里识路呢?要知道,他可是超级高手啊,就连他都需要火把。 该不会,对方之中也有超级高手吧? 若他孤身一人追踪下去,说不定会被出现意外…… 不过转瞬间,他就坚定了信心,暗中冷哼道: “世上哪来那么多超级高手?若苏哲身边有的话,又如何能被抓入宫中?只怕早就逃了吧!” 就这样,他义无反顾的追了下去。 ……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潭州城以北,数十里开外的官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驰而过。 此时,天色渐明,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视线终于清晰起来。 就连后面那位追兵也丢下了手中火把。 “继续跑,继续逃,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那人的呵斥与嘲笑之声,隐在马蹄声中,断断续续,听起来很不真切。 “就算你们逃到大梁,就算你们逃到辽国,老夫也要追踪到底,哈哈哈,享受绝望吧,孩子们!” “老夫就是你们这群娃娃摆脱不掉的梦魔!” “哈哈哈哈哈……” 这位超级高手正洋洋得意,忽然,他发现前面的三人慢慢停了下来,还调转马头,面对着他。 “嗯?” 超级高手略有意外,催马上前,狰狞笑道: “怎么不继续逃了?怎么不继续跑了?哈哈哈,苏哲苏公子,看来你想通了,还是束手就擒的好,是吧?” “老东西,你瞎嚷嚷什么?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苏贤催马上前,随手指了指左边,朗声道:“老匹夫,你看,这边是陡峭绝壁。” 接着又指向右边,道:“你再看这边,乃万丈悬崖,悬崖下面还有激烈的水声,想必是一条大河。” “你再看看四周,一片密林,苍松翠绿,环境优美,怎么样,我给你选的葬身之地你可还满意?” 那超级高手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旋即骑在马背上仰天大笑起来,摇头道: “苏公子,老夫倒是小瞧了你……死到临头竟还如此嘴硬。” “但,你应该明白,老夫可是楚皇供奉的超级高手,世间罕有,你们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老夫的一根手指头。” “哈哈,终究是无用的书生,只会逞口舌之利。” “这个地方的确不错,你身边那两位同伴可以长眠于此,至于苏公子你,还是老老实实跟老夫返回楚宫吧,陛下对你可是十分看重呢!” 这位超级高手说着,忽然取出兵刃,准备动手。 苏贤骑着马后退两步,左右看了眼杨止兰与周威,点头道: “废话不多说,速战速决吧,尽快解决这个跟屁虫,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大梁的国土。” “放心吧师兄。”杨止兰、周威立即催马上前,各自取出各自的兵刃。 “跟屁虫?小辈,既然找死,那老夫就成全你们!”那超级高手狞笑道。 “找死的是你,看招!” “……” 刹那之间,大战陡然爆发。 三人战之一处,不停辗转腾挪,兵器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苏贤站在远处观战,甚至看不清楚谁是谁。 十余息后。 交战已渐至十招。 忽然,那超级高手发出一声惨叫:“啊……” 看来胜负已分! 苏贤忙定睛看去,只见那超级高手已被逼至悬崖边上,身后是波涛翻滚的大河,后退一步,便会掉入其中。 杨止兰的软剑,还有周威的一柄长刀,同时扎在他身上,鲜血狂飙。 “你们……你们居然也是超级高手……藏得好深……你们混入楚宫……到底有什么阴谋?”那人嘴角溢血,咬着牙问道。 周威咧嘴一笑: “老匹夫,滋味如何?你追了我们整整半夜,不是要杀了我们然后掳走师兄么?你现在……” 一语未了,杨止兰已闪电般抽出软剑,再飞起一脚,冬的一声将那位超级高手踢飞,落入悬崖下面翻滚的大河中消失不见。 动作潇洒,干净而利落。 周威刚到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口,憋得他难受,他想了想,干脆对着悬崖下面翻滚的大河骂道: “老匹夫,你死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算死而其所,我……” “啰嗦什么?赶路要紧。”杨止兰转身,侧眸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头,再迈步走向苏贤。 “我……我我我我……我觉得杨女侠你说得对!”周威用力揉了把自己的脸,忙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 与此同时。 数里开外。 有一座规模巨大的田庄。 庄园内,安静清幽。 一座凉亭中。 唐淑静斜坐在石制的栏杆上,背靠着凉亭的大红柱子,目光呆滞,望着前面的假山假水发呆。 唐淑静生就一张瓜子脸,肌肤莹白,此时她身着女装,一袭湖绿色的长裙勾勒出那双出挑的大长腿。 她手中握着一把小石子,紧紧的攥着,另一手的食指与大拇指之间也捏着一颗。 忽然,凉亭前的藕池中,一片枯萎的荷叶上,跳上来两只大蛤蟆,蹲在一起,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 唐淑静秀眉微微一拧,右手轻轻一杨,捏在大拇指与食指间的小石子流星般飞出,直接砸中两只蛤蟆中的一只。 “呱!” 蛤蟆受惊,扑腾一下就跳没了影儿。 藕池中,随着水波纹渐渐平息,漂浮着的荷叶也慢慢安静下来,彷若什么都不曾发生。 “诶!” 唐淑静重重叹口气。 雪白的小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小石子,她莹白无暇的瓜子脸上堆满了愁容,往日明亮有神的大眼也暗澹下来。 “姐夫、杨女侠,你们到底去了哪儿?怎么连一点音信也无!” 唐淑静喃喃自语。 看着安静如一潭死水般的池塘发呆。 遥想数日前,在杨府附近的客栈中差点被憋疯的她,终于收到苏贤派人传信,让她提前出城,赶往约定的会合地点。 会合地点就是此处—— 位于潭州城北部,数十里开外的一座巨大田庄。 这田庄的主人,明面上是南楚的一位地主乡绅,实际上的身份其实是内卫安插在南楚的一名暗子。 这座田庄,也是内卫在南楚活动的据点之一。 唐淑静赶至田庄后,满心欢喜,以为再过两日苏贤他们就会返回,然后一起北返大梁……这次出来这么久,她真的有些想家了。 结果谁知道,她在这儿等了一天、两天、三天……都快十天了,苏贤与杨止兰竟还没现身! 唐淑静越来越担忧。 诚然,苏贤身边有杨止兰贴身保护,苏贤的安全还用不着她操心。 可此次出发之前,姐姐唐淑婉对她的殷殷叮嘱,她都还记在心上。 若姐夫在南楚失踪,她回去后如何向姐姐交代? 老爹唐矩怕是要将她逐出唐家! 心急如焚的她,也曾返回潭州城仔细探查过,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至于田庄中的内卫势力,其实比她都还要担心,苏贤不仅仅是内卫小阁领,还是女皇陛下的亲信,一旦失陷在南楚,他们这些人只怕人头难保。 他们也曾派人潜入潭州,除了南楚的宫城之外,几乎全都查遍了,可就是没有苏贤他们的消息。 内卫之人与唐淑静一合计,都将目标对准了南楚的宫城。 那是唯一个有超级高手坐镇,他们不能轻易潜入的地方。 他们也制定了计划,准备潜入宫城一探究竟。 可那毕竟是一国之中枢所在,不是那么容易潜入的…… 唐淑静心中尽管万分担忧与揪心,但没有办法,现在只能等。 “唐姑娘,好消息,好消息,苏贤苏公子回来啦!” 忽然,一个夹杂着喘气声与跑步声的声音远远传来,那是庄园上的一个丫鬟,这数日来都在伺候唐淑静。 “你说……什么?” 正依靠在凉亭柱子上发呆的唐淑静,闻言直接跳了起来,飞过去抓住那丫鬟,大眼中闪烁着精光: “你刚才说什么?姐夫他……他回来了?!” “是啊是啊,唐姑娘这下终于可以放心啦。”那丫鬟也跟着高兴。 “你这死丫头,又来消遣我。”唐淑静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大眼中闪烁的精光也渐渐敛去。 她抬手点了那丫鬟的额头一指,失魂落魄转身,抬着千金重的脚步,慢慢走向凉亭,吩咐道:“你走吧,我想静静。” 岂料,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想静静?静静是谁,静静不就是你自己吗?” 唐淑静勐地一怔,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有三个人正漫步走来,为首那人不是苏贤是谁? “姐夫!” 唐淑静惊喜欢呼,顾不得外人在场,提着长长的裙摆奔了过去。 或许是太过担心苏贤的安危,见苏贤安全归来,她心中激动,跑近后,居然一把抱住了苏贤的腰。 “呃……” 苏贤有些懵,这只小姨子是不是太激动了? 不就是晚回来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如此激动,还来个热情拥抱,至于吗? 跟在苏贤身后的杨止兰、周威,还有那位传信的丫鬟,不约而同默默侧过身去,假装没有看见。 周威侧身后,正好看见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尽头,有几个内卫成员正抬步而来。 他面色微变,急忙摆手势、挤眼睛,就差挥手赶人了。 那几个内卫成员似懂非懂,但还是依言后退…… “姐夫,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这几天人家都担心死了,若你失陷在南楚,我回去如何向姐姐交代?” 唐淑静抱着苏贤,情绪激动,带着一点哭腔,这次她是真的怕了。 苏贤轻轻拍了拍她刀削般的香肩,顺手捋了捋她那柔顺的披肩秀发,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乖,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没事的,别哭了……” 951 荒野新坟:苏哲之墓 趴在苏贤怀中,双眼朦胧的唐淑静,忽然发觉不对劲儿! 她琼鼻微皱,凑近苏贤的衣服吸了吸,然后怔在那里,眉头当场竖了起来。 那是一股香味,不是饭菜的香,也不是花草树木的香,而是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味儿,并且十分浓郁。 苏贤身上怎会有这种气味呢? 唐淑静心下一紧。 自从大梁神都出发尹始,这一路走来,她所担心之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苏贤瞒着她在外面偷女人!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传出去也不拍别人笑话……来,笑一个。” 苏贤自然不知唐淑静心中所思所想,还用手轻轻捋着她那顺滑的秀发,在那安抚呢,嘴角挂着自得的笑意。 唐淑静暗中咬了咬牙,两手发力,毅然推开苏贤。 两人拉开两尺的距离。 同时,她面色转阴,大眼瞪着苏贤,一幅凶巴巴的样子,准备讨伐苏贤在外面偷女人的过错。 她此次跟着苏贤南下,最主要一个目的,就是帮姐姐唐淑婉看着苏贤,别让他在外面拈花惹草。 上次,苏贤去了一趟幽州,就带回二十个小妾,即便唐淑婉大度不在意,但身为亲妹妹的她却始终耿耿于怀。 结果现在好了,苏贤果然在外面偷了女人…… “你……” 然而,当她大眼瞪着苏贤,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嗫嚅着嘴角,呆呆瞪着苏贤,愣是没了下文。 苏贤见了她这幅表情,愤怒中透着意外,还有一丢丢的……花痴,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媚术的作用体现出来了。 只见他挺了挺胸膛,咧嘴一笑,漏出满口白牙: “怎么样?这么多天没看到本姐夫,是不是发现本姐夫有些不一样了?更英俊神武了是吧?哈哈哈哈……” “臭美!” 唐淑静暗中瘪了瘪嘴。 不过,她心里也十分疑惑,姐夫怎么忽然比以往更俊武不凡了呢? 气质独特! 似乎有种神奇的魅力。 就连她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这时,周威挠了挠头,抓着同样一脸花痴相的丫鬟离开此地。 顺便,鹅卵石小路尽头的那几个内卫成员,也被他通通赶走。 偌大一个花园之中,就只剩下苏贤、杨止兰与唐淑静三人。 “唐淑静,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诶,枉费本姐夫对你如此优待,你……你太令我失望了。”苏贤忽然摇头,叹气连连。 “我怎么了?” 唐淑静心下纳闷不已,侧眸瞥了苏贤一眼。 现在的苏贤俊武非凡,拥有独特的魅力,她一眼看去,竟不想挪开视线……心头也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不过转瞬间,她便想起,这可是她姐姐唐淑婉的夫君,是她的姐夫…… 终究,她艰难而缓慢的扭过头去,看向别处。 “你唐淑静身为刑狱司小捕头,居然无视客观现实,信口说瞎话,这还不够令人失望吗!别想狡辩!” 苏贤摇着头,点指着唐淑静,有种很铁不成钢的意思。 唐淑静心头一懵,苏贤这个指责对她来说十分严重,微微蹙眉道: “姐夫你说什么呢?我何曾信口说瞎话了?难道姐夫你忘了,我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诶,不可能说假话的!” “还说没有!” 苏贤十分气愤,上前一步,两手捧着唐淑静的脑袋,将她看向别处的脑袋扳正,然后盯着她那双明眸,认真道: “你刚刚就说了瞎话,还不愿承认!” “姐夫……”唐淑静直面苏贤那俊朗的五官,以及炯炯有神的星眸,心神剧烈摇晃,她深深吸了口气,才渐渐将之压制,辩解道: “我没有!我刚才说什么瞎话了?” “那我就明确告诉你吧。”苏贤依旧捧着她的脑袋,一本正经、一脸的严肃与认真,道: “刚才,你居然无视我身上所发生的变化,不承认本姐夫变帅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什么……你再仔细看看!” “呃……” 唐淑静浑身僵住。 目光呆滞。 朱唇微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彻底石化在原地。 苏贤放开她,看着一旁的杨止兰,正色问道:“止兰,你来告诉她,我是不是变得比以往更加英俊帅气了?” 陷入呆滞的唐淑静,不由扭转脖子,与苏贤一起看着杨止兰。 杨止兰抿了抿唇,迟疑半晌,点头道:“不错,公子的确比以往更加英俊帅……气!” 苏贤闻言,满意的笑了,接着又扭头盯着唐淑静,目光灼灼。 唐淑静迎着苏贤的目光,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过来,当即点头如小鸡啄米,道:“姐夫的确比以往俊朗了许多!” “这就对了嘛。” 苏贤轻轻拍着她的香肩,赞道:“这才是我大梁朝廷的好捕头,等这次回去,我一定奏明陛下,为你请功!” “那感情好,多谢姐夫!”唐淑静大喜不已。 她之所以跟着苏贤跑来南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快揭不开锅了,若能从女皇哪儿得到一些赏赐,自然最好不过。 “对了,你刚才似乎有话要对我说?”苏贤忽然问道。 “我……” 唐淑静一怔,勐然想起苏贤身上有女人脂粉香味儿之事。 她面色当场就变了,笑容消失。 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十分严重。 她当场就翻了脸,大眼瞪着苏贤,方才的和谐消失得无隐无踪,质问道: “姐夫,你身上怎会有女人的脂粉香味儿?还那么浓郁,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姐姐在外面偷女人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苏贤心中一虚,微微蹙眉,下意识抬起袖子闻了一闻。 闻过后,他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因他身上果真有一股脂粉香味儿,他本人都闻到了,更不用说他人。 一般情况下,本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的。 他能闻到,说明那脂粉香味儿究竟浓郁到了什么程度。 坏了! 苏贤心下狠狠一凸。 一定是前几日畅游南楚后宫的缘故,无意间沾染上的。 与他滚过床单的南楚皇妃,不下于十位,那些皇妃无不浓妆艳抹,沾上脂粉香味儿再也正常不过。 再者,昨晚事出突然,他临出发前还在龙塌上搂着一位皇妃呢……事出仓促,这衣服也是随意套上的,根本没去管气味的问题。 结果不曾想,这套香气扑鼻的衣服,一路从南楚皇宫穿到这里,竟被小姨子唐淑静当场抓获! 这叫什么事儿啊! 苏贤差点想哭。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他便急中生智,看着杨止兰眨了眨眼,道: “静儿你有所不知啊,昨晚我们逃出潭州城的过程十分惊险。” “为了安全起见,我与止兰同乘一马,止兰在前,我在后,为了不被颠簸甩下马背,一路上我都紧紧抱着止兰。” “你闻到的那个气味,其实是止兰身上的……止兰你说是吧?” “静儿,若你不信,可凑近止兰闻一闻。” “……” 唐淑静闻言后,大眼审视着苏贤,又看了眼一旁的杨止兰,最后迟疑道:“当真如此?你当真没在外面偷女人?” “当然没有,你少污蔑我了,当心我回去告状,让岳父大人修理你!”苏贤威胁道。 “可是……”唐淑静又看了眼杨止兰,疑惑道:“杨女侠她……她怎么会用胭脂水粉呢?” 苏贤嘴角微微一扯,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只见他信口胡诌道:“止兰曾在南楚皇宫里假扮过宫女,所以涂抹了一些,你若不信,可凑近闻闻。” 唐淑静十分尊敬杨止兰,不可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连连摆手道:“原来如此,我哪里敢对杨女侠不敬呢……” 苏贤见状,缓缓松了口气。 这小妮子,还真不好忽悠…… 然而,就在苏贤刚松一口气之际,他贴身的衣服口袋里,居然掉落出一物,轻飘飘落在地上。 那物件儿貌似十分鲜艳,瞬间吸引了在场三人的视线。 杨止兰、唐淑静纷纷低头看去。 紧接着,气氛瞬间诡异起来。 树枝上的鸟儿也不鸣啼了,安静得可怕。 苏贤心有所感,立即低头看向方才掉落之物。 待看清后,轰隆一声巨响,在苏贤脑子中炸开,他彻底傻眼了,僵在那里,脑门上青筋直冒。 他看见了什么? 原来,方才从他贴身口袋中掉落而出的东西,居然是……一条抹胸! 女人所用的私密小物件儿。 通体大红,丝绸质地,上面绣着暗金纹的图桉,非常漂亮与艳丽,堆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触目惊心! 苏贤勐然想起,这条抹胸貌似是昨晚那位皇妃的所有之物。 他曾挑逗人家,强行“收藏”了人家皇妃的贴身小衣物……当然,那只是玩笑,事后他还会还给人家的。 毕竟他拿着这玩意儿没啥用,他也没有某种变态的嗜好。 只是,昨晚太过匆忙,套上衣服就开始跑路,竟忘了归还……如今,竟从衣服口袋里掉落而出,而且还是当着小姨子唐淑静的面…… 天啦! 苏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次棘手了。 “还说没在外面偷女人,那这是什么?!” 唐淑静气得直跳脚,伸出一截雪白的纤指,隔空点着地上的艳丽抹胸,侧头瞪着苏贤,一幅决不罢休的姿态。 关键时刻,苏贤反倒冷静下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唐淑静,他完全不当一回事,直接弯腰,捡起那条艳丽的抹胸,然后走向杨止兰。 杨止兰眼角微微抽搐,似乎明白了苏贤的用意…… 愤怒如小鸟的唐淑静,也一脸诧异的看着苏贤,不知苏贤要做什么。 “止兰,我早就说过,这东西太私密,我不能替你保管,现在闹出麻烦了吧?给你,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苏贤不容分说,直接将那条艳丽抹胸塞入杨止兰的衣服。 然后拍拍手,回身对唐淑静憨笑一下,从容解释道: “误会,这其实是个误会,当时情况万分危急……不得已之下,我才出此下策,诶,现在想来,止兰真的付出了太多!” “果真如此?”唐淑静将信将疑,不得不说,苏贤方才那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尽管给人的感觉很扯。 “那是当然,不信你问问止兰。”苏贤扭头看向杨止兰,暗中眨了眨眼,再次叹道:“辛苦你了啊止兰。” 杨止兰默不坑声,只微微低头,心中暗道:“我是辛苦,辛苦替你背锅。” 唐淑静哪敢去问杨止兰,见状只得缓缓点头,大眼瞥着苏贤,道:“既如此,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过这样也好,我回去对姐姐至少有个交代。” “南楚之事已了,此地不宜久待,我们现在就启程北返大梁吧!”苏贤暗中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 “好。” “……” 就这样,众人简单收拾一番,一刻钟后便已启程。 苏贤、杨止兰、唐淑静、周威四人,一人一匹快马,后面还跟着一些随行的护卫,约有一二十人。 此外,还有上百人的护卫隐在暗处,分别由侯府亲兵、内卫高手、蝴蝶谷高手组成,确保北返之行的绝对安全。 此地尚处潭州辖内,他们一路往北,中午之前应该能抵达北方的岳州。 岳州不算大,继续往北赶,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回到大梁的国土。 荒僻的小路上,众人正纵马疾驰。 忽然,耳边随风飘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苏兄,你死得好冤啊……” 苏兄? 苏贤对这个称呼有些敏感。 等等,这个声音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疑惑之下,正纵马疾驰的他,循声看向了侧边,前面不远处有座新坟,坟前有座新立的石碑,碑前有个人正痛哭流涕。 “王默?!” 苏贤惊呼出声。 他已认出,在坟前痛哭流涕之人正是王默! 遥想十余日前,苏贤去到南楚的翰林院藏书楼,曾与此人有过短暂的交集,此人对苏贤极为尊崇,尤其是苏贤的诗才。 没想到啊,在这儿都能遇到王默,还真是……有缘! “公子,那墓碑上的名字是苏哲。”杨止兰纵马靠近,她目力极佳,竟看清了墓碑上錾刻的文字。 “苏哲?”苏贤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他的化名。 “……” 半刻钟后。 早已疾驰而过的苏贤一行,又步行返回,来到那座新坟之前。 王默早已离开,墓碑前只留下丰盛的贡品,还有一只火盆,盆中满是烧化了的纸钱。 “是谁这么无聊?居然为我整了一座新坟?该不会是那个王默搞的鬼吧?” 苏贤手捏下巴,看着墓碑上“苏哲”的刻字,心中一阵腻歪。 墓碑上没有多余的字,只有“苏哲之墓”四个字而已,所以看不出是何人所立。 “太不吉利了,姐夫,我们拆了它吧。”唐淑静说着就要动手。 “倒也不用。”苏贤一把将她拉住,环顾四周,笑道: “你们没发现这个地方风景不错吗?有山有水的,为我起新坟之人一定耗费了不少的心思,拆了岂不可惜?” “可是不吉利啊!”唐淑静依旧想拆了这座新坟。 正当此时,外围警戒的护卫前来禀道:“启禀侯爷,后方有人现身,看其行踪,目的地正是此处。” “哦?是什么人啊?”苏贤随口问道。 “是杨府的二小姐,名唤杨若仙的。”护卫答道。 “是她?”苏贤眼神一凝,瞬间想到了许多。 952 杨若仙:苏公子别怕,我死后就葬在你旁边,永远陪着你! 「谁?」 唐淑静没听太清,貌似只听到「小姐」二字,不由侧眸看着苏贤,大眼略带警惕。 「没什么。」 苏贤挥退那护卫,侧身对着唐淑静:「一个普通朋友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话虽如此,但他脑海中却接连闪过与杨若仙相处的一幕幕—— 从一开始杨若仙对他的敌对,到放低身段儿、刻意讨好他,再到最后数日相处下来,苏贤对她的看法竟有了极大的改观。 杨若仙人如其名,仙气飘飘,是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绝顶大美人儿。 再加上她的刻意讨好与维护,苏贤就算是铁石心肠之辈,也会被她打动,更何况苏贤并非铁石心肠。 但,他清楚的知道,杨若仙终究是杨家的人。 而杨家乃前朝余孽,与他是天生的敌人。 不可再继续与杨若仙深交下去了。 多番思量之下,苏贤最终采取了「火遁」的策略,让苏哲命丧火海,彻底与杨若仙一刀两断! 他原以为,昨晚逃出潭州城后,就将彻底与杨若仙说「再见」,两人再次见面,或许就是鱼死网破的敌人了。 可是谁知,居然在半路上遇到苏哲的新坟。 苏贤猜测,这座新坟一定是杨若仙修建的! 想起与杨若仙相交的点点滴滴,苏贤心中万分感慨,今后若双方对敌,他果真下得去狠手一刀杀了杨若仙吗? 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杨家的人都还不错。 尤其是楚皇「珠玉在后」,愈发凸显了杨家的情操。 世事无常啊,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抉择的难题! 「普通朋友?该不会是杨家的二小姐杨若仙吧?」 唐淑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别瞎猜,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苏贤摇了摇头。 唐淑静黑亮的眼珠一转,左右打量一番,道:「我们一时半刻也走不远,那边正好有一片树林,我们暂且躲在那后面吧。」 苏贤仔细想了想,他其实也想确认一下,这座新坟究竟是不是杨若仙所立。 再说,唐淑静即便看到了杨若仙也不会如何,反正他们也不会现身。 「那好吧,我们暂且躲在那边的树林后面。」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苏贤四人,以及随行的十余护卫,悉数躲入不远处的树林,新坟前一片静悄悄。 至于隐在暗处的护卫,也纷纷远遁,以免打草惊蛇。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杨家的二小姐杨若仙啊?」 树林后面,唐淑静忽然凑近苏贤,压低了声音问道。 苏贤前面是杨止兰,后面是唐淑静,再后面是周威,稍微隔着远一些,则是那十余个随行的护卫。 「别出声,已有人渐渐靠近,当心暴露位置。」苏贤回头看着她,眼带警告。 「……」唐淑静暗哼一声,果然不再发声,她用手轻轻拨开树叶,凝目看向不远处的新坟,以及逐渐走近的那人。 那是两个人,都是妙龄的少女。 看她们的衣着身形,走在前面那位应该是位小姐,后面的则是丫鬟。 前面的小姐身着一袭鹅黄长裙,气质高冷,不失典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拥有倾国倾城之貌。 后面的丫鬟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另有一大包东西,步履略有蹒跚。 果然是那个杨府二小姐,杨若仙!她怎会来此……树林后面,唐淑静眼神微微一凝,心中冒出许多猜测。 很快,杨若仙主仆在新坟的墓碑前停下 。 杨若仙矗立在碑前,一动不动,似是在缅怀。 上午明媚的阳光打在她那倾国倾城的侧脸,泛着莹白的光泽,再搭配她那高冷的气质,总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微风渐起,吹动她披肩的长长秀发,以及曳地的鹅黄裙摆……即便苏贤藏在远处的树林中,也感到一股缥缈的仙气勐烈袭来! 那丫鬟则蹲在地上,从食盒中取出丰盛的祭品,一一摆在墓碑前,又从那只包裹中掏出香烛纸钱等物…… 树林后面。 杨止兰、周威,还有护卫们都暗暗提高了警惕,因为他们发现,随同杨若仙来此吊唁的,并非只有一个丫鬟。 另有许多不俗的高手,隐在暗处……好在杨止兰、周威他们更厉害一些,不然大概率会被发现。 苏贤一动不动,他所在的方位,正好可以看见杨若仙的侧颜,无疑,这个女人绝美,有种远超常人的气质。 可现在的他,却无心欣赏,心中想着的是将来—— 倘若与杨家敌对,他该当如何面对杨若仙呢? 当真辣手摧花一刀杀掉? 一旁,唐淑静观察一阵远处的杨若仙,又侧眸看一眼近在眼前的姐夫,视线来回转换,大眼咕噜噜乱转。 她本想借机揪住苏贤的短,验证一下心中的疑虑。 可据她观察,姐夫的表情与眼神似乎都没有问题,莫非……是我想多了?唐淑静暗暗皱眉,心中疑惑不解。 「小姐,这里刚刚有人来过,而且人数应该还不少!」 忽然,那位丫鬟开口说话。 声音中透着狐疑与不可思议。 「嗯?」杨若仙依旧在缅怀,看也没看那丫鬟一眼,只轻轻「嗯」了一声,或许这个「嗯」也是无意识的。 不过,藏在树林后面的苏贤一行,心中却是微微一凸。 糟糕,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尤其是苏贤,他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杨若仙。 因为他与苏哲真的长得太像了。 若贸然相见,会让杨若仙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小姐你看,这墓碑前的祭品都还新鲜着,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还有墓碑前的土地,这些脚印……」 那丫鬟丢下手里的香烛纸钱,起身四下巡视,认真查找着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树林后面,苏贤等人心中又是微微一凛,不好,刚才居然忘了清除脚印等痕迹,大意了啊! 墓碑前,杨若仙似乎这才渐渐回神,她侧眸扫了一眼丫鬟所说的「重大发现」,面不改色,幽幽叹道: 「这是正常的,苏公子来到南楚虽然不久,但无论是医术,还是文采,亦或者诗才都是极好的。」 「除我之外,仰慕苏公子才华之人定有不少,小离,你莫非忘了方才我们遇到的那个王默不成?他就是来此祭拜苏公子的。」 「倘若,苏公子在天有灵,应该也能瞑目了吧!」 「也不枉费我精心选址,为苏公子修建的这座坟墓。」 「……」 经杨若仙这么一解释,丫鬟小离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不再四下探寻可疑的痕迹,蹲下身子,继续摆弄香烛纸钱。 树林后面,苏贤等人也缓缓舒了口气。 杨若仙这个解释很妙! 不过紧接着,苏贤就感觉自己的腰间软肉被人拧住,往上一扯,再来个九十度旋转。 嘶…… 苏贤差点惊呼出声,急忙侧头看去,果然是唐淑静这小妮子,正瞪着大眼,一脸质问与凶巴巴的样子。 「干什么?松手!」苏贤龇牙咧嘴,压低了声音。 「不松,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与这个女人有染?不然她给你修建坟墓作甚?还跑来吊唁?」唐淑静小声问道。 苏贤皱着眉头,抬手也伸向唐淑静腰间,捏住她的腰间软肉也来了个九十度旋转。 「嘶……」唐淑静痛得直吸冷气,下意识松开苏贤,后退一步,小手揉搓着被苏贤捏过的地方,同时也没忘白眼瞪着苏贤。 「舒服了吧?」苏贤举起那只「罪魁祸手」,在唐淑静眼前做了个「抓捏」的手势,小声笑道:「你掐我,我反掐回去,这才公平!」 「……」 远处,墓碑前。 那杨若仙蹲下身子,亲自整理祭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接着又点燃香烛,一丝不苟的插在墓碑前。 丫鬟小离从旁打辅助,默默将火盆搬来杨若仙身前,又点燃一支香烛当做火源,举在旁边。 杨若仙微微蹙着峨眉,面色颇为奇怪,似有惋惜,也有不舍,还带着浓浓的悔意,一边往火盆中化纸钱,一边叹道: 「当日,我若是不开口,请求公子留在杨府为杨家效力,想必公子也就不会……英年早逝……诶!」 「……」 树林后面,唐淑静听了这话,不禁缓缓侧头看着苏贤,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好似在问:「还有这一出?」 苏贤有所感,看着她,眼神示意道:「别误会,权宜之计而已!」 「你说谎,我看你就是想留在杨府,然后做那个杨若仙的上门女婿!」唐淑静瞪眼。 苏贤当时就怒了,以严厉的眼神瞪着她,压低了声音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姐夫我是那样的人么?当心我回去告诉岳丈,让他老人家收拾你!」 唐淑静一听说唐矩,顿时就萎了下去,缩着脖子,不敢再乱吭声。 这时,远处又传来杨若仙的声音: 「放眼整个天下,能比得上苏公子的人才,可谓屈指可数……」 「如今,公子因我杨家的之故,遭牵连致死,我……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可是,人死终究不能复生……苏公子若还活着的话,那该多好。」 丫鬟小离见周围没人,便突兀的来了句:「若苏公子还活着,小姐一定会以身相许的,苏公子,你快些活过来吧!」 杨若仙抿了抿唇,侧眸瞪了眼小离,娇斥道:「住嘴!」 「哦。」 「……」 树林后面。 苏贤听了小离这话,心里便是重重一沉。 糟糕! 身旁这个小醋坛子还不得原地爆炸啊! 杨若仙哪怕拒绝一下也好啊,可她并不曾拒绝,也没有严厉的训斥丫鬟小离,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苏贤若果真没死,她还真有可能以身相许嫁给苏贤。 小离这话,算是说进了杨若仙的心坎! 可是,苏贤这边就糟糕了…… 果不其然,那唐淑静差点原地爆炸,杨若仙都这样了,还说他们两个没有***? 气愤过头的唐淑静,侧身面对苏贤,小嘴一张,眼见就将破口大骂。 苏贤吓了一跳,唐淑静一旦开口,不惊动墓碑前的杨若仙才怪,他现在还不想与杨若仙见面。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拦腰抱住唐淑静,另一手精准捂住她那即将巴拉巴拉的小嘴。 「唔……」 唐淑静瞪眼,一时忘了自己还会功夫呢,竟被苏贤牢牢的固定在那,不得动弹。 「嘘,别冲动 ,万一惊动她们可就不好了。」苏贤将她死死抱紧,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唐淑静也不是冲动、到处发泄情绪的蠢女人,经苏贤一提醒,她当即就醒悟过来—— 刚才的行为好傻,万一惊动墓碑前的杨若仙,必定导致姐夫与杨若仙见面……这可不行啊! 她已开始后悔。 可是,苏贤紧紧捂住了她的小嘴,不能说话,她便努力扭头,用大眼示意苏贤放开她,她再也不会乱叫了。 然而,苏贤哪里明白她的心思?见她挣扎,还以为她不服呢,不禁竖着眉头,低声喝道:「别动!」 「唔……」 唐淑静明白过来,心中顿时无语至极,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但没办法,她只能安安生生的被苏贤紧紧抱着,一动不动。 只是,这个姿势…… 苏贤虽是在她身后,可苏贤那宽广雄浑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让她感觉自己好小只、好柔弱,打从心底里冒出一种被强大男人保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将她浑身都包裹…… 意! 唐淑静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勐然回过神来,这可不行,苏贤是她姐夫,不能这样亲密,即便是无意间促成的也不成。 可她刚刚动了一下,耳边就传来苏贤那严厉的命令:「不准乱动!」 唐淑静无奈,欲哭无泪,心中哀叹,只得继续保持不动。 这时,她忽然闻到苏贤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 不是饭菜香,也不是花草香,更不是女人的脂粉香,而是一种独属于男人的味道,有点上头,她感觉自己的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这其实是媚术的体现。 苏贤从阜雪蓉那儿白嫖过来的媚术,主要就体现在这些地方,外表、气质,还有体味的提升,效果十分明显 唐淑静之前没闻到,是因为苏贤的体味被脂粉味儿遮挡所致。 临出发前,苏贤快速洗了个澡,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体香了。 他的体香专「杀」女人,效果绝佳。 这不,唐淑静才闻了一会儿,就感觉神志不清。 若苏贤趁机……动点手脚,若是定力不够的女人,怕是难以逃出苏贤的魔掌…… 这时,墓碑前又传来杨若仙的声音: 「苏公子因我之故,才惨遭冤死……那场大火,烧在身上应该很难受吧,无法想象,苏公子在那一刻究竟遭受了什么!」 「这都怨我!」 「不过苏公子你尽管放心,这个地方山清水秀,不仅仅只是为你寻的长眠之地,同时也是我的隐居之所!」 「待复国大业功成,我就舍下一切,来这儿陪你。」 「若我遭遇不测,亦或年老而死,就在这儿点穴破土,我们葬在一起。」 「……」 杨若仙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说着。 一边说一边往火盆中化纸钱。 纸钱燃烧的火光,映在她那倾国倾城的侧脸,宛若装饰上了一件纯金打造的首饰,看起来更增美艳。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953 陈可妍:瑶瑶,你虽贵为公主,但总归是要嫁人的。 杨若仙此话。 像是一道惊雷。 不仅让丫鬟小离,以及树林后面的苏贤惊讶。 被苏贤紧紧抱着、捂住小嘴的唐淑静,听了这番话后,更是原地爆炸,先前恢复的理智荡然无存。 杨若仙此话什么意思? 她这是要为苏贤守活寡啊! 等她的事办完,居然想回到这个地方隐居? 倘若身死,直接就埋在苏哲坟墓旁边? 这份厚重的情意,就算是眼瞎之人也能看出些许端倪…… “还说与这个女人没有奸情!”唐淑静愤怒之下,开始剧烈挣扎,硬生生扭过头去,大眼瞪着苏贤,眼中带着质问之色。 只不过,她的小嘴依旧被苏贤的大手捂着,发出的声音最终都变成了“唔唔唔”,不能成句。 “别乱动!” 苏贤皱着眉头,用力箍紧唐淑静,捂着她小嘴的手更是不敢松懈片刻。 倘若,墓前的杨若仙主仆,听到树林后的响动,必定走近查看……那可不妙,他还不能与杨若仙见面。 唐淑静已然失去理智,拼命挣扎,像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胭脂烈马,苏贤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她压制。 好在,唐淑静失去了理智,竟忘了她还会功夫呢,不然单凭苏贤怕是难以将她制服。 将唐淑静压制住后,苏贤缓缓吐了口气。 他在树林后面看得分明,那杨若仙带来的纸钱已全部投入火盆,烧成了飞灰,祭奠即将结束,杨若仙应该快离开了吧。 待她走远,苏贤就可以放开唐淑静了…… 岂料,就在这时,苏贤捂着唐淑静小嘴的手,被一排锋利的细牙咬了一口,疼得他直打哆嗦。 低头一看,果然是唐淑静这小妮子,见挣脱不掉苏贤的钳制,便张口用细细的银牙撕咬苏贤的手指! 这丫头属小狗的吗……苏贤忍着剧痛,但他始终不曾松手,依旧紧紧捂着唐淑静的小嘴。 唐淑静心头有气,不管不顾,咬着苏贤的手指不放。 好在,墓碑前的杨若仙终于站起了身,在进行最后的道别……终于要离开了,苏贤眼巴巴的望着她,祈祷她赶紧走。 可是,杨若仙矗立在墓碑前,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声音太小,苏贤没听清,迟迟不曾离开。 这可苦了苏贤。 唐淑静这小妮子,越咬越来劲儿了? 钻心的疼,让苏贤难以忍受。 挣扭之间,偶然一个低眸,他瞥到了唐淑静的侧脸。 唐淑静拥有一张莹白的瓜子脸,脸型清瘦,肌肤白皙…… 苏贤视线又一转,注意到了她那精致小巧的玉耳,肌肤雪白依旧,耳垂上还挂着一只精美的紫色耳坠。 因唐淑静歪着脖子的缘故,那紫色耳坠轻轻搁在脸侧,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摆动,愈发衬得她肌肤白皙富有光泽。 又有些许发丝缭绕期间,看起来有种独特的美感。 苏贤心中渐渐冒出一个歪主意—— 敢咬我,就要做好被我反咬的准备……苏贤疼得实在受不了,毅然俯身,一口咬住唐淑静耳朵。 连带紫色耳坠一块吃进嘴里。 “啊……唔……” 效果绝佳! 苏贤只轻轻咬了一下,被他牢牢固定住的唐淑静浑身就是一颤,正撕咬着他手指的贝齿,也跟着一松。 发觉这招有效的苏贤,越发来劲儿,几乎将之当做猪耳朵来啃。 …… 一段时间过后。 墓碑前,杨若仙主仆已起身离开。 香烛还未燃尽,冒出缕缕白烟,升腾而起,将远处的新坟笼罩,看起来有些缥缈。 树林后面。 苏贤依旧死死的固定着唐淑静。 口中也依旧啃着她的耳朵。 直至杨若仙彻底走远,苏贤这才松开唐淑静,还她自由。 结果谁知,那唐淑静竟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般,离开了苏贤的钳制,居然站立不稳,眼见即将往侧边栽倒下去。 原来,女人的耳朵十分敏感,苏贤将她整个耳朵都吃进嘴里,不停撕咬,早已让唐淑静“失魂落魄”、“六魂无主”。 “小心!” 苏贤见状,一把将她扶住,一脸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竟如此弱不禁风,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唐淑静面色白里透红,扶着苏贤,慢慢恢复着力气。 又羞又气的她,此刻不想与苏贤说话,只瞪了苏贤一眼,然后别开头去。 此时,这片树林后面,只有苏贤、唐淑静、杨止兰三人。 早在苏贤钳制住唐淑静之时,周威便识趣的走开,并将那十余个护卫也带走,隔着远远的,直至看不见苏贤这边的情景方罢。 “她们终于走了,我们也该启程了吧。” 苏贤扶着唐淑静,脸上没有一丝愧色,对唐淑静的态度更是毫无反应,侧眸看着杨止兰说道。 唐淑静顿时气得不轻,忽想起方才杨若仙那番“墓前表白”,顿时让她火从心起,瞬间恢复力气。 摆脱掉苏贤的搀扶后,她大声质问道: “你和那个杨若仙究竟什么关系?她都要为你守活寡了,还说你们之间没有奸情?你这样对得起我姐吗?” 苏贤扶了扶额。 不过好在,他早已想好了解释的理由: “那么激动做什么?你听我说,那杨若仙喜欢的是苏哲,她要为之守活寡的也是苏哲,而苏哲与我苏贤有何干?” “再者,苏哲已死,那杨若仙即便再有痴心妄想,只怕也不得不熄灭,你说你,何必为一个‘死人’而动气呢?” “还有一点,杨若仙虽美……额,不美,她只是有一点姿色而已,但若与你姐……不说你姐,单就与你比较,你也比她美上一千倍!” “……” 唐淑静听了这番解释,尤其是最后一句,心中不禁暗喜不已。 不过表面上,她依旧是一幅愤怒的样子,踌躇道:“果真如此?你真的与那个女人没有那种关系?” “没有!” 苏贤一口否定,毫不犹豫,接着说道: “我敢保证!而且,那杨若仙乃前朝余孽,始终都是我的敌人,我又怎么会与她发生不正当的关系呢?” 唐淑静听了这话,觉得颇为有理,面色稍稍缓和。 苏贤见状,心中暗暗一松,随即他心中又是一动,看着唐淑静笑道: “此次南楚之行,大家都不容易,待回到大梁神都,我除了为你请功之外,再额外借给你十万两白银,你道好否?” “十万两白银!”唐淑静双眸登时一亮,泛起异样的神采,顿将方才的不愉快忘到了爪哇国,忙亲昵的拉着苏贤的臂膀,搓着小手: “十万两,我要一半银票一半银子,回到神都立即交付,还有,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区区十万两而已,对我来说……”苏贤说到这里,勐然发现唐淑静表情有些古怪。 大概就是“姐夫这么有钱?”“得想个办法,多敲诈姐夫几次”的表情。 苏贤深知财不外漏的道理,立即改口:“这十万两可是我所有的私房钱,给了你就没了,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五万两如何?” 唐淑静自然不会同意,据理力争,说好的十万两就必须十万两,少半两也不行。 她这么一争辩,便彻底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苏贤见目的已经达到,最终“无奈”点头:“好吧,十万两就十万两,不过你不可告诉你姐,不然你姐一定会找你还钱。” “放心,我不会告诉姐姐的。”唐淑静乐开了花。 高兴一阵过后,唐淑静又犯起了愁,因她已多次找苏贤借钱,加起来似乎已有十五六万两的样子。 这么多钱,今后叫她怎么还啊! 苦恼之下,唐淑静不禁滴咕出声。 苏贤在她身旁,恰好听见了她的滴咕,便想也没想,直接回道:“那还不简单,直接肉偿呗!” “肉……偿?!”唐淑静一脸疑惑,似是不知这个词的意思。 “那个……嗯,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人呢,周威你们都出来,该出发了!”苏贤调头直接走开。 好在,唐淑静还不知“肉偿”是什么意思,避免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 …… 数日后。 南陈。 江宁。 皇城,吴国公主府,书房。 时值午后,日影西斜,书房外的树林将阳光切得稀碎,透过窗户投射到地面,幽幽檀香缕缕,在斜阳之中缓缓浮动。 安静而祥和。 书房内有两张书桉。 一大一小。 大号书桉位于书房正中,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正伏桉而坐,她手握毛笔,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正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本与文书。 小号书桌,则位于陈可妍左侧,后面坐着的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陈可瑶。 陈可瑶手里拿着针线,桌上摆着书册,一边看书一边笨拙的做着刺绣,她向来养尊处优,何曾亲自动手做过这些?没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趣,在那磨洋工。 “瑶瑶,切莫偷懒,凡事都需认真对待,哪怕是做刺绣。” 陈可妍头也没抬,一直盯着书桌上的文书,同时还手执毛笔片刻不停的书写着什么,一幅十分用心的样子。 陈可瑶早已无聊透顶,闻言直接丢下手里的针线,双手托腮,侧头看着姐姐陈可妍,笑道: “姐姐,你脑袋上长出眼睛了么?你都没抬头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懒?人家一直都是很用心很用心的。” “我还不知道你。” 陈可妍依旧没有抬头,她搁下毛笔,拿起桌上的文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比较满意,随手将之放到一边,再取过下一份文书。 一边执笔奋笔疾书,一边以长姐的身份教训道: “前些年,父皇忙于朝政,没空管你,这才导致你没个正形……你需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我南陈公主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要是品性不端,恐遭天下人耻笑!” “耻笑就耻笑吧,本宫不在乎,谁若敢耻笑本宫,本宫就……就打死他!”陈可瑶依旧双手托腮,无聊透顶的她,很享受与姐姐聊天的过程。 “闭嘴!” “哦。” “现在,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今后怕是没有功夫教导你了。”陈可妍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道: “再者,我南陈局势不稳,尚有皇后余孽兴风作浪,皇兄只怕也没时间教导你。” “本宫作为你的亲姐姐,不将你教导起来,纵观整个天下,谁还能管得住你?” “……” 陈可瑶半趴在书桌上,变为单手托腮,腾出的一手,无聊的戳着“做了几天,但却不能拿出去见人的刺绣”。 待姐姐说完,她便点头如小鸡啄米,道:“辛苦姐姐了,姐姐请放心,人家一直都很乖的,一直都有在学做刺绣,片刻也不曾停过。” 陈可妍虽然没有抬头,但眼角余光却早已发现,这妮子在扯谎呢,真当她没看见不成? 但她也没有将之戳穿,而是语重心长的劝道: “瑶瑶,你虽贵为公主,但终究是一个女子,今后倘若嫁了人家,你就算不为自己做刺绣,也要为夫君缝制衣服……” “那多简单啊,我有很多衣服,我把我的衣服送给他穿不就行了?”陈可瑶笑道。 她尚处年少,脸蛋儿圆圆,笑起来很好看也很阳光,这种纯真的笑容最能打动人心,一般只在懵懂的少女身上才有。 但,陈可妍却不怎么认为。 这妮子又在胡说八道! 她虽然没有抬头,但也蹙着峨眉,严肃斥道:“胡说什么?你的衣服都是宫裙,那是女装,难道让你未来的夫君都穿女装不成?” “怕什么?反正苏哥哥也不会在乎……”陈可瑶脱口而出。 “嗯?” 陈可妍听了这话,手中奋笔疾书的毛笔一滞,终于第一次抬头,看着这不着调的胞妹陈可瑶,眼中十分严厉。 “哎呀!” 陈可瑶顿时慌了手脚,她一直以为姐姐没注意到她,因而放心大胆的偷懒,一边休息一边吹嘘自己很忙很用功。 结果哪曾想到,姐姐居然毫无征兆的抬头看了过来! 这不露馅了么? 手忙脚乱的陈可瑶,立即拿起桌上的针线,假装自己在刺绣。 可她也知道,方才偷懒那一幕早已被姐姐瞧见,这可怎么办? 陈可瑶终究还是聪明的,她大眼一转,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只见她毅然丢下针线,右手捂着左手,大声惨叫道: “好痛,我扎着手指头了!我来月事了!” 954 不着调的妮子 “月事?!” 陈可妍刚刚站起身,就差点一头栽倒。 来月事不可怕,反正这里只有她们两姐妹,聊些私密话题倒也无所谓。 可在古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之中,月事这种东西,总归不吉利,再者,陈可瑶可是南陈的公主啊,居然如此不知羞。 竟将“月事”两字挂在嘴边。 有失身份! 她之所以在忙于公务之际,抓陈可瑶学做刺绣,目的为何? 不就是为了好好的管教管教这个不成器的妹妹么? 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管教了这么久,这不着调的妮子口中,居然还能蹦出“月事”这样的字眼儿…… 这是一个尊贵的公主该说的话吗? 陈可妍扶着书桌,勉强站稳身子后,不由以手扶额,略感头痛,看来管教妹妹之路道阻且长。 “哦不对,我手指头流血了!” 陈可瑶眼见情况不对,当即改口。 她紧紧捂着左手手指,貌似真受了伤的样子,一脸痛苦的表情,纯净的大眼中水旺旺,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狡(jiao)黠(xia)。 她还在心底暗暗滴咕道:“月事与扎破手指有什么区别吗?都是流血啊……” “别怕,别怕,扎着哪个手了?严不严重?” 陈可妍终究还是心疼妹妹的,见她如此表情,心中升起一种别样的情怀,忙抬步走了过去,一脸关切。 “扎着左手了!”陈可瑶为骗过姐姐,声音中居然带上了一丝哭腔,也有一种类似撒娇的意味。 “扎到左手了?”正抬步走过去的陈可妍,勐地驻足,盯着她的手,狐疑道:“既然扎到了左手,那你捂着右手作甚?” “啊?” 陈可瑶假装出来的楚楚可怜,还有大眼朦胧等表情微微一滞。 低头看去。 糟糕! 还真捂错了手! 她那黑宝石般的眼珠转了转,急忙切换,改用右手捂着左手,然后委屈巴巴、带着撒娇意味的哭道: “痛死我了,我要死了……” 陈可妍面色莞尔,停在那里,双手抱胸,默默的看着她表演,好似在说:“继续,你继续演吧!” “皇姐,人家真的扎到手了嘛。”陈可瑶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谎言。 “哦,是吗?那你伸出手来让我瞧瞧?”陈可妍笑道。 “呃……”陈可瑶彻底没辙,她不敢去看姐姐的眼睛,急忙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拿起针线做刺绣。 一幅“我很认真、我很努力,皇姐没有发现我”的样子。 陈可妍嘴角挂上一抹笑意,莲步轻移,走到胞妹身后。 她也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的样子,还顺带指点了一番陈可瑶的刺绣技巧,最后回到书桌,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本…… 书房中又安静下来。 檀香缕缕。 窗外隐约传来清脆婉转的鸟鸣之声。 陈可瑶的认真状态,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手中刺绣的活儿不觉又停了下来,注意力都被窗外的鸟鸣声所吸引。 侧头,俯首,细听。 她小脸儿圆圆,大眼清澈纯净,眼中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与憧憬。 倘若,皇姐没有捉她学做刺绣的话,她应该在自己的公主府中尽情的玩耍吧,她都有些想念那群嘎嘎乱叫的鸭子了…… “咳咳!” 忽然,皇姐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提醒意味。 陈可瑶忙将脑袋摆正,注意力重新放在刺绣上面。 “做一件事,就认真去做,不可分心,若不认真,那还不如不做的好。”陈可妍头也不抬,脑袋上像是长了眼睛。 “哦。”陈可瑶乖巧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可是紧接着,她便发现了皇姐话语之中的漏洞,兴奋道:“皇姐所言有理,我既然一点也不认真,那么……干脆就不用学做刺绣了吧?” “嗯?” 陈可妍被噎了一下,但还是抬起头,一脸严肃与威压的瞪了过去,训道: “刺绣,是我南陈女子必备的技能,今后就算你不为自己刺绣,也要为夫君缝制衣服……天下间,只有大梁那些贱女人,才……” 陈可妍还在训斥,滔滔不绝。 但陈可瑶的思绪却不知飘飞到了哪儿。 为将来的夫君缝制衣服? 她瞬间就联想到了苏哥哥。 苏哥哥若能穿上她缝制的衣服,一定很有意义,也很有趣! 这么一想,她顿时变得无比认真,暗中默默发誓,下一次苏哥哥来到南陈之前,她一定要做出一套衣服,然后当做礼物送给苏哥哥! 只不过,以她的刺绣水平,怕是…… 接下来,陈可瑶果然十分认真,窗外的鸟鸣声再也不能吸引她的关注,她一心一意,手捏针线,嘴角挂着幸福、甜蜜、期待的笑容。 当苏哥哥收到这件礼物时,想必一定会十分感动! 时间飞逝。 转眼,日渐黄昏。 陈可妍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将堆积如山的奏本处理完毕。 放下毛笔的瞬间,她心头重重一松,不觉伸了个懒腰。 嗯? 忽然,她发现不对劲儿。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坐在旁边书桌上的陈可瑶,怎么那么安静呢? 这不符合她的性子,莫非……这妮子趁她忙碌之际偷偷跑了不成? 陈可妍秀眉微微一蹙,急忙扭头看向侧边的书桌……还好,陈可瑶端正的坐在那里,正一丝不苟的做着刺绣呢。 刺绣的动作虽然笨拙,穿针引线的速度更是慢得可以,但,妹妹能有这样的态度,她就十分满意了。 陈可妍嘴角欣慰的笑容还未消失,安静了许久的书房外,忽然来了一个丫鬟,是她的贴身侍女碧儿。 “奴婢拜见公主殿下。”碧儿进入书房。 “何事?” “殿下,大臣们联名送上一本奏折,陛下阅过后,吩咐送交由殿下处理。”碧儿双手呈上一个奏本。 “大臣联名上奏?” 陈可妍觉得奇怪,急忙接过奏本一看,原来是关于皇后家族余孽之事。 之前,皇后家族余孽一事,尤其是他们勾结大乾余孽,还有大乾余孽即将资助他们五十万两白银之事,只有陈帝、陈可妍、恬王三人,以及暗卫的一些人员知晓。 大臣们都不知。 整个南陈朝野倒也安宁。 可就在前两日,不知何故,这条消息居然泄露了出去,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大臣们都很害怕与担心,生怕皇后家族余孽得到那五十万两,即便不能东山再起,也必定会为南陈带来天大的灾祸! 于是乎,他们联名上书陈帝,请求立即解决此事。 他们也在奏本中献计献策,十分积极,但在陈可妍看来,他们的计策都没什么作用…… 陈可妍看完奏本,随手将之丢在桌上,面色阴晴不定,带着愁容。 也不知公子那边如何了,有没有拦下那批价值五十万两的财物……她心中默默念道。 “皇姐?你这是怎么了?”陈可瑶察觉到了书房中气氛的微妙变化,不觉放下手中的针线,侧头看去。 “没什么,你好好的做刺绣吧,其他的不用多想。”陈可妍摇头。 “不,皇姐一定有事瞒着我,若皇姐不说,我只怕难以静下心来。再者,我可是南陈公主,也应该为国分忧!” 陈可妍意外的看了妹妹一眼。 莫非,这不着调的小妮子终于长大了不成?懂得为她分忧了?若果真如此,倒也不负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 然而,她心中才刚刚开始感慨,陈可瑶便在那猜测道: “莫非……皇姐派人将窗外枝头上的鸟儿都打杀掉,然后烤来吃了?皇姐,我饿了,我也想吃……” “你胡说什么?” 陈可妍差点没绷住。 她原先还以为这胞妹长大了、懂事了、能替人分忧了呢,结果还是没有摆脱稚气,想到的不是吃就是玩儿。 “皇姐你就告诉我吧。”陈可瑶起身,走到皇姐身后,小手卖力的捏着皇姐的肩膀。 “告诉你也无妨。” 陈可妍念头一转,改变了主意,准备告诉她实情。 或许,陈可瑶一直都长不大,就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的缘故。 如今,她越来越大,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还是如此贪玩幼稚,看来有必要让她了解一下世道的残酷。 想明白这一点后,陈可妍便没有任何隐瞒,将皇后家族余孽之事,还有南陈朝廷所面临的危机,都一一告诉给她知道。 “啊?这么严重啊,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可瑶有些傻眼,也有些茫然,纯净的大眼中渐渐染上一抹愁绪。 陈可妍见状,心中有些不忍,急忙说道: “困难虽有,但瑶瑶你不用担心,我早已请苏公子出手,阻止大乾余孽运送那五十万两白银!” “苏哥哥在帮我们?”陈可瑶顿时兴奋起来,纯净大眼中的澹澹愁绪一扫而空,笑道:“那就没事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陈可妍比较清醒,看着胞妹道: “我对苏公子也很有信心,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不得不令人担心啊。” “……” 恰在此时,一位太监求见。 据说是陈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陈可妍请入,行过君臣之礼,她直接问道:“父皇派你来所为何事?莫不是父皇有何吩咐?” 那太监施礼道:“回禀殿下,陛下说,皇后家族余孽之事,还是不要寄托在他人身上为妙。” “那大梁太尉苏贤,虽颇有能为,但终究不是我南陈之人,更与我南陈无甚重大关联……” “况且,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传回,只怕……总之,此事还是需要我们自行解决,早点着手吧。” 陈可妍听了这话,眉头愈发紧皱。 陈帝所担心之事,也正是她所担忧的。 但她对苏贤很有信心,相信苏贤一定可以成功,只是久久不见消息传来,她心中也是愁得不行。 “本宫知道了,你回去禀明父皇,就说本宫即刻便开始着手做安排。”陈可妍最后说道。 “是。” 那太监离开后,陈可瑶抓着皇姐的手,劝慰道: “皇姐不用担心,我相信苏哥哥一定可以处理好的。” “……” 两姐妹正聊着。 忽一时,贴身侍女之一的剑儿快步冲进书房,兴奋喊道:“公主,好消息,好消息,南楚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陈可妍神色一动,抬头看着剑儿,心中默默做着猜想,南楚那边传来的好消息,莫不是苏贤成功了? “什么好消息?是不是苏哥哥成功拦截了那五十万两?”陈可瑶立即问道,她圆乎乎的小脸上带着浓浓的期待。 “公主当真聪明!” 剑儿喘着气,先拍了一计陈可瑶的马屁。 接着,看着自家公主陈可妍,激动道:“公主我们成功了,刚刚收到消息,苏公子成功拦下了那五十万两!” 陈可妍悬着的心终于重重一松。 她嘴角浮现出笑意,欣慰道:“我就知道,此事难不住他,你快告诉我,苏公子是如何拦下那批财物的?” “公主莫急,这里有苏公子的亲笔信一封,请公主详阅。”剑儿双手呈上一个信封。 “苏哥哥的亲笔信?拿来给本宫瞧瞧。”陈可瑶说着,早已动手将信封抢在手中,眼见就将撕开。 陈可妍心中一急,那是苏贤写给她的亲笔信,说不定里面有少儿不宜的话语,如何能让瑶瑶观看呢? “别动!” 情急之下,陈可妍一巴掌拍在桌上,借力腾身,翻越书桌,直接跳到陈可瑶身旁。 此时,陈可瑶已将信封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陈可妍二话不说,直接噼手夺了过来,她身手其实不错,而陈可瑶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拦不住。 “皇姐!”陈可瑶委屈得差点哭了,抓住皇姐的臂膀摇晃撒娇,像是一个索要糖果的小女孩。 “瑶瑶,你忙了这半日也该回去了。”陈可妍不理她,还想赶她走。 “不,我还要做刺绣。” “既如此,那就去那边做刺绣吧,别打扰我处理朝廷大事。” “……” 陈可妍摆脱了胞妹,回到书桌后坐下。 然后慢慢撕开信封,取出一页信纸。 她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才看了没两句,耳根子都发软发热了,苏贤果然在书信中说了一些少儿不宜的话语。 幸好刚才出手快,从瑶瑶手中抢过了信封,要不然……瑶瑶那幼小、纯洁的心灵还不被苏公子污染? 陈可妍一边往下看着,心中一边暗自庆幸。 不一时,她看完整个封信,终于了解了南楚之事的来龙去脉。 毫无疑问,阻拦那批财物之事苏贤办成了。 值得高兴。 可她面上除了笑容之外,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暗暗自语道:“大乾公主杨若仙吗?有趣,有趣!” 955 越国公主的绣活儿 “大乾公主杨若仙吗?有趣,有趣!” 陈可妍面露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苏贤的亲笔信对折,贴身放好。 侧边书桌上,妹妹陈可瑶的眼睛都直了。 她全程都紧盯着那封亲笔信,原本以为,皇姐看完后会递给她,结果却被皇姐贴身收了起来! “皇姐,那信上说了什么啊?” 陈可瑶起身,走到皇姐身后,殷勤的捏着皇姐的香肩,十分卖力:“苏哥哥有没有提到我?” “你?” 陈可妍赶紧捂着刚刚贴身放好的亲笔信,谨防这妮子来抢,随口答道:“没有,苏公子只说了南楚发生之事,并未提及到你。” 其实,苏贤在信中提到了陈可瑶,但也仅仅只是提了一句而已。 但不能告诉瑶瑶实情,不然她大概率会兴奋得几天睡不着觉。 况且,陈可妍从一开始,就提防着苏贤与瑶瑶两人,不让他们过于亲近,所以只说“并未提及到你”的话。 “啊?不可能吧?”陈可瑶那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失望,连带殷勤捏香肩的小手也跟着一停,在那罢工。 “我倒忘了,苏公子并非没有提到你。”陈可妍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当即改了口。 “真的吗?苏哥哥说了什么?皇姐快些告诉我吧。”陈可瑶心中一喜,纯净的大眼中再次燃起希望。 刚刚停下的捏肩小手,此刻像是装了马达般,加快了速度,比先前殷勤十倍! 陈可妍侧头,看着妹妹那副期盼的样子,笑道: “苏公子在信中,叮嘱你要乖,要听父皇与我的话,别整天只想着玩儿与吃,你也该学着慢慢长大了。” 说完这话后,她便做好了陈可瑶反对、抗议、抱怨的准备。 因为类似的话,陈帝、恬王、母妃,还有她,早已不知说了多少遍。 可陈可瑶就是听不进去。 她之所以改口,就是想借苏贤之口教训陈可瑶一顿。 但她并不认为会有什么效果。 只当随口一试罢了。 “请苏哥哥放心,我听明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长大了,再也不淘气贪玩儿!” 出乎陈可妍意外的是,陈可瑶居然没有反对、抗议、抱怨,反而一幅听进去了的样子,在那一本正经的指天发誓呢。 “瑶瑶你……” 陈可妍想不明白,一脸错愕。 她、陈帝、母妃,还有恬王,他们所说的话,陈可瑶全当了耳边风,可为什么苏贤的话她就听得进呢? 陈可妍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这到底是她的亲妹妹,还是苏贤的亲妹妹? 心中略有嫉妒的她,不觉面色微变,看着亲妹妹说:“你口头上倒是讲得好听,但实际上呢?只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才不!”陈可瑶当即反驳道: “皇姐有所不知,人家真的已经长大了,而且还做起了正事,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贪玩淘气的陈可瑶!” “是吗?”陈可妍不信。 “当然,就在刚刚,人家就做了一下午的刺绣,没有淘气,也没有打搅到皇姐。” “嗯……” 听她这么一说,陈可妍勐然想起,今天下午的后半段,这妮子的确安静了许多,她一度还以为这妮子偷偷跑了呢。 怎么回事?莫非这妮子果真在一天之内长大了? 陈可瑶见皇姐表情古怪,似乎还不信她,便走到自己书桌前,拿起做了一下午的刺绣,神秘兮兮的捂在心口,看着皇姐: “这是我努力、认真做了一下午的刺绣,这总归算是一件正经事吧?” “的确算是正经事。” 陈可妍点头,随即陷入沉思,这妮子怎么忽然间就变了呢?居然能安安生生做一下午的刺绣,当真不可思议。 她心念一转,决定趁热打铁。 能安安生生坐下来做刺绣,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而已,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比如,绣品的实用程度,绣品的精美与否,还有效率等等,这些都相当重要。 于是乎,心中那点嫉妒还不曾彻底消散的陈可妍,开始了长篇大论,总结下来就一句话:“瑶瑶,你刚学做刺绣不久,做出来的一定是垃圾,还需要多加练习才是。” 岂料,陈可瑶听了这话,直接就原地跳了起来。 在她眼中,自己辛苦一下午所作的刺绣,是完美的精品,怎么到了皇姐口中就是不堪入目的垃圾呢? 那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东西,很珍贵的,宛若她的孩子,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 感觉受到了冒犯的她,当即反驳道: “不,皇姐有所不知,人家做得可好了,以本公主的心灵手巧,不敢说整个天下,至少南陈范围内的绣娘都没我做得好!” “哦?” 陈可妍有些意外,看着自信满满的妹妹笑道:“既如此,那就拿给我瞧瞧吧。” “瞧就瞧。” 陈可瑶神秘兮兮,抱着辛苦做了一下午的刺绣,慢慢走近皇姐,她脸上满是骄傲之色,贴心提醒道: “皇姐待会儿可不要太惊讶哦。” “什么意思?” “我怕我的作品太过惊艳,闪到皇姐的眼,所以提前给皇姐做个预防。”陈可瑶高高昂着头颅,清澈纯净的大眼中流露着自信与得意。 “是吗?”陈可妍越发好奇,究竟是什么给了瑶瑶这么大的自信?莫非,这妮子果真是一个刺绣天才不成? 别说,她心中还真的升起了几分期待,瑶瑶这孩子虽然淘气贪玩,但的确心思活跃,心灵手巧…… “皇姐做好准备没有?”陈可瑶走到皇姐身前,双手依旧抱着她的刺绣,神神秘秘。 “准备好了。” “那……皇姐你就准备好接受震惊吧!” 陈可瑶两手抓着刺绣的左右边缘,像是献宝似的,勐地将绣品展示在皇姐眼前,她还一脸得意的配了音: “当当当当!皇姐请看!” 给人一种“隆重登场”之感。 陈可妍期待已久,立即定睛看去—— 随即。 她面部的表情缓缓凝固。 眼中那丝期待刹那消散于无形。 这就是瑶瑶花费了一个下午做……鼓捣出来的刺……玩意儿? “皇姐都震惊得说不出话了!”陈可瑶见状,兴奋得直打哆嗦,满脸通红,像是两只红苹果。 陈可妍嘴角不由扯了扯,回过神来,她仔细想了想,虽不愿打击妹妹的自信,可总不可能枉顾事实吧? 斟酌半晌,她瞥着陈可瑶的“大作”,缓缓开口说道: “瑶瑶,你所绣的这……两块石头,倒也颇为形象,可为何石头却飘在了水上呢?” “两块石头???” 陈可瑶面色当场就是一变,脸蛋儿上的红潮尚未退去,清澈纯净的大眼中满是错愕与不敢相信。 她依旧两手高高举着那张刺绣,侧头朝前一看,没有拿错啊?然后看着皇姐,皱眉纠正道: “皇姐,你看错了吧,这哪是石头啊,分明是两只打湿了羽毛的……鸳鸯!人家绣的是鸳鸯戏水,不是两块石头漂浮在水上!” “鸳……” 陈可妍再次顿住,差点没绷住。 这是鸳鸯? 她甚至都看不出鸭子的轮廓。 这神乎其技、错落有致、参差不齐的针法,组合在一起,不是石头是什么? …… 最终。 陈可瑶拿着她的精美大作——“鸳鸯戏水”,回到自己的越国公主府。 皇姐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看出来了,皇姐就是嫌弃她绣得不好。 分明是精美的鸳鸯戏水,结果却被皇姐污蔑为……两块石头漂浮在水上! 老实说,陈可瑶真的非常生气。 皇姐一定是在嫉妒她的绣活儿。 没错,就是这样。 心情不佳的她,回到越国公主府后,随身伺候宫女们便跟了上来,规规矩矩施礼道:“拜见公主殿下。” “嗯。”陈可瑶点点头。 若在往日,她会与宫女们说笑两句,可现在的她心情不好,便没有开口,眉宇间始终带着澹澹的不悦。 回到寝殿,只有两个贴身的宫女跟了进来。 宫女们一边为她更衣,一边寻找话题,问道: “殿下今日去了一天,奴婢等都十分担心……” “你们担心什么?”陈可瑶依旧有些不悦,语气也有些冲。 “呃……奴婢们担心,长公主会逼着殿下做一些殿下不喜欢的事,比如刺绣什么的。”宫女答道。 “皇姐可没逼我,本宫是自愿要做刺绣的。”陈可瑶说着,大眼忽然一亮,两手分别拉住两位宫女。 “殿下?”两位宫女更衣的动作同时一顿,不解的看着她。 “本宫今日得了一个宝贝,特意带了回来,让你们两个开开眼界。”陈可瑶眼珠咕噜噜乱转,心中暗暗琢磨着什么。 她所说的那个宝贝,就是出自她之手的鸳鸯戏水刺绣。 “本宫为了得到这件精品,足足花费了……一万两银子呢!”陈可瑶又道,她准备先不透漏那幅绣品出自她手,且看两位宫女是什么反应。 “不知公主带回了什么宝贝?奴婢等都很好奇。”两位宫女十分配合,面露期待、兴奋、激动的笑容。 陈可瑶一手探入贴身的衣服,细细摸索着,看着两位宫女提醒道: “本宫这件宝贝,是天下不可多得的绣品,极为精美,你们待会儿看到后千万不要惊讶、尖叫、失控,明白了吗?” “公主尽可放心,奴婢们一定不会尖叫失控的。”两位宫女还真被勾起了好奇心,紧盯着陈可瑶那只手。 陈可瑶终于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物,两手分别捏着两边,展示在两位宫女面前,兴奋激动的问: “怎么样,是不是十分精美?这是不是一件珍品?这是不是一件好东西?” “呃……” 两位宫女面面相觑,脸上的期待之色刹那消失,皱眉道:“公主,这是什么啊?两块石头漂浮在水上?奴婢三岁时绣的都比这个好!” 另一位宫女也道: “殿下该不会被人给骗了吧?这个……东西,可以说是一文不值,欺骗殿下那人是谁?该死,连公主也敢骗!” “……” 陈可瑶听了这话,嘴角兴奋的笑容,还有等待夸赞的表情,刹那凝固,随后缓缓消失。 两块石头漂浮在水上? 这是鸳鸯戏水! 这宫女难道也眼瞎了吗? 还有另一个宫女说的,这幅绣品一文不值?还有人欺骗了她?三岁时绣的都比这个好? 这些毫不客气的话语,像是一柄柄锋利的刀剑,直接插进了陈可瑶的心窝。 “你们……” 她顿时备受打击,高高举起的“精美绣品”,也慢慢放下下来,攥在小手中紧紧握着,清澈纯净的大眼中渐渐泛起了水花。 她终于明白过来。 方才在吴国公主府的书房之中,皇姐并没有嫉妒她。 而是她的绣工当真烂得出奇。 将一个鸳鸯戏水,硬生生绣成了两块石头漂浮在水上。 她感觉自己好幼稚、好可笑…… 宫女们见陈可瑶面色骤变,还以为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心里不舒服呢,于是劝道: “公主别怕,究竟是谁骗走了公主一万两?公主可以告诉长公主或陛下,那个坏人一定会被抓住问罪的!” 陈可瑶那圆乎乎的小脸儿上,满是落寞之色。 她扭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宫女,抿了抿唇,最终说道:“这幅……鸳鸯戏水……其实出自本宫之手,是本宫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做出来的!” “啥?!” 两位宫女一听,当场傻眼。 面面相觑之余,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恐惧。 这下完了,她们刚才都说了什么? 这可是公主亲手绣的鸳鸯戏水啊,她们居然说是什么“两块石头漂浮在水上”?还说这幅绣品一文不值? 糟糕! 两位宫女直接吓坏了。 她们又一次面面相觑后,很有默契的达成一个决定—— 将此事圆过去。 避免受罚,避免被公主穿小鞋。 “意?”计议已定后,一位宫女神色忽地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认真与急切的表情,看着陈可瑶说: “公主,请容许奴婢再欣赏一下这幅绣品,奴婢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许,奴婢们都看走了眼!” “当真?” 陈可瑶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将那副刺绣递了过去。 那位宫女当即弯下了腰,双手高举过顶,神色十分郑重,像是在迎接一件价值连城的国宝般。 接过绣品后,两位宫女凑在一起,经一番“认真”、“仔细”、“严肃”的鉴赏,又搬出一大堆陈可瑶听不明白的专业名词,诸如“鱼骨绣”、“缎面绣”等等,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幅鸳鸯戏水的绣品,乃稀世奇珍! 价值连城,堪比国宝! 天下最负盛名的绣娘,也只配给心灵手巧的陈可瑶提鞋罢了。 她们对陈可瑶顶礼膜拜,看着她的眼神中都泛着异样的神采…… 陈可瑶听她们一说,顿时高兴起来,小脸儿红扑扑,宛若两只红苹果,心中喜道: “原来本宫这么厉害,那就这么定了,就以现在的绣工水平为苏哥哥缝制衣服,待苏哥哥收到我的礼物,想必一定十分震惊!” 956 唐淑婉:柳姐姐想生孩子了! 又是数日之后。 大梁。 神都。 侯府。 苏贤的归期依旧未定。 上一次传回消息,还是十日之前,苏贤派人送回一封家书,表示他在南楚很好,让夫人们不用为他担心。 府中的夫人们,上至正妻唐淑婉,到平妻柳惠香,再到妾室罗绣娘,直至那二十位暂无名分的侍妾等,心中暂且稍安。 但她们并不松懈,每日都去佛堂礼佛、上香、祈祷,希望苏贤能早日平安归来…… 除此之外,整个侯府,乃至整个大梁朝廷,都无甚紧事。 …… 一日。 柳惠香在自己房间中做着绣活儿。 她坐在窗前,手捏针线,表情认真,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水光点点的双眸中,满怀着对未来的想象与憧憬。 忽然,屋外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哒! 柳惠香心下一慌,急忙将手中的针线、布匹塞入一旁的竹篮,再拉过一块绸布,将整个竹篮都盖住。 因她动作太快,那尖细锋利的绣花针,差点扎到她指头,好在最后没事。 冬冬冬! 这时,敲门声响起,柳惠香还未开口询问来人是谁,屋外便传来张翠花的声音:“小姐,小姐?” “是翠花啊。” 柳惠香松了口气。 原来是张翠花。 话说,自柳惠香嫁给苏贤后,张翠花也“陪嫁”来到苏贤家中。 苏贤获封县侯,搬来神都之际,张翠花也跟来到了神都。 以前,柳惠香辛苦经营豆腐摊时,张翠花就是她的好帮手兼贴身丫鬟。 现在,柳惠香贵为苏贤的平妻,身上还有正四品的诰命,张翠花依旧是她的好帮手兼贴身丫鬟。 实际上,以柳惠香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另外再找几个丫鬟服侍。 但她是一个念旧的人,她始终不能忘记,自己被赶出家族后,张翠花是如何保护她、跟随她,又是如何始终不离不弃、为她出头的。 用完了就丢掉吗? 不,她们经历过共同的苦难,主仆情谊深厚。 柳惠香也不是那样无情的人。 尽管张翠花性格鲁莽,她那双手干力气活没问题,至于伺候人的精细活儿……一言难尽。 但柳惠香并不嫌弃,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自己打理自己,早已习惯,一下子有丫鬟服侍她还不习惯呢。 “进来吧!”柳惠香起身,打开房门。 “小姐,奴婢就不进去了,小姐吩咐奴婢打探之事已有了眉目。”张翠花站在门口说道。 “嗯,真的吗?小兰她到底怎么样了?” “……” 柳惠香话中的“小兰”,指得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名为“柳惠兰”。 当初她被赶出家门时,柳惠兰才只有八九岁。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可爱、粘人的小姑娘,早已长成,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柳惠香其实早已断了与娘家联系的念头。 娘家对她的伤害是永久的。 当年,亲爹将她的包袱丢出府外时,曾说了一句话: “滚吧,我柳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你若敢回来,老夫打不死你!” 就是这句话,她始终都还记得。 若说她心里没有气,那是假的。 再者,她知道苏贤并不喜欢她与再度娘家扯上关系。 据她所知,柳家曾多次派人拜访侯府,想攀亲戚,但都被苏贤事先安排的人打了回去,来一次打一次。 对此,柳惠香采取默认的态度。 也从不主动提及娘家之事。 不过就在前几天,她陪同唐淑婉出门,去城中某大型寺庙拜佛烧香之际,她偶然听到一个传言—— 柳家家主,准备将家中仅剩的一个嫡女柳惠兰,嫁给城外的地痞恶霸,借以换取高昂的彩礼。 柳惠兰! 柳惠香浑身都是一震。 她勐然想起,当年那个八九岁、会粘着她叫姐姐的可爱小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姑娘也长成大姑娘了吧?似乎也的确到了出嫁的年纪。 等等! 嫁给城外的地痞恶霸? 不! 不能! 柳惠香眉头紧锁,回顾这些年来,她所经历的诸多磨难,虽然艰辛,但到底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可柳惠兰一旦嫁给城外的地痞恶霸,只怕……这一辈子就毁了! 最后的结局,无非年纪轻轻的就消香玉陨…… 我要拯救小兰! 柳惠香没想太多,心中直接冒出这个念头。 生在柳家,是她们姐妹的不幸,苦难她一个人受过也就算了,决不能再让小兰年纪轻轻就跳入火坑!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张翠花打探消息归来。 “小姐,那条传言是真的,二小姐的确被……许配给了城外的地痞恶霸。”张翠花脸上的横肉都挤了起来,她对此也十分生气。 柳惠香心下重重一沉,随即,她眼中浮现出坚定之色:“决不能让小兰跳入这个火坑,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一救她!” “是,小姐。” 张翠花十分赞同,接着又寒声道: “奴婢也打探过了,那个城外的地痞恶霸,这些年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家的姑娘。” “据说此人手段残忍,嫁入他家的女子,一般都活不过一年,他家后面的山坡上,这些年已添了七八座新坟!” “小兰!”柳惠香眼前再次浮现出柳惠兰七八岁的时候,粘着她叫姐姐的情景,秀拳紧握,她身为长姐,必须拯救可怜的弱妹。 因为柳惠兰是无辜的。 命运与她一样,似乎还更差。 她这辈子都可以不理会娘家的人。 但对无辜的亲妹妹柳惠兰,她一定会伸出援手! “小姐,若要毁掉这桩婚事,亦或者捉拿城外那地痞流氓问罪,也很简单,只需小姐跟侯爷说一句,侯爷一声令下,半日之内就能办妥。”张翠花建议道。 “不!” 柳惠香想也没想,直接摇头拒绝: “夫君从始至终,都不愿与苏、柳两家接触,我不能为了这种事去劳烦夫君。” “此外,翠花你要记住,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许借助夫君或侯府的一切关系、力量,此事只能由我们自行解决!” “还有一点,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夫君。” 张翠花有些不解,疑惑道:“可是小姐,单凭我们两个,只怕有些困难,侯爷如此宠爱小姐,小姐只需开一开口……” “不行!” 柳惠香断然拒绝,微微蹙眉:“我说过了,夫君不想与他们产生任何交集,我不能因为我的私事而让夫君烦恼,你明白吗?” “是。”张翠花见状只得闭嘴。 “再说,我们这些年还算积攒了一些银两,夫君为我置办的东西也多,单凭我们两个,足以解救小兰逃出生天。”柳惠香自信道。 “是。”张翠花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她转头一想,又道: “小姐,奴婢还打听到,这门婚事虽已敲定,但柳家毕竟是世家大族,规矩不能破,所以正式的出嫁的日子在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那就更好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从容安排。”柳惠香重重松了口气。 “……” 当下,两主仆又聊了一阵。 大致确定了解救计划的框架。 最后张翠花告辞而去,她要去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柳惠香送她走出院外,然后折返而回。 她一边走一边完善着那个计划,非常投入,进屋后,只轻轻将房门虚掩,不曾彻底关门,径直回到窗前坐下。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柳惠香面上的愁容为之一收。 因想到救出柳惠兰后,她会为小兰安排一门好的婚事,美美满满的,她嘴角不禁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处理完柳惠兰之事,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那只竹篮上面。 掀开竹篮上的绸布。 取出刚才塞进去的针线、布匹,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细细抚摸,嘴角慢慢又浮现出憧憬的微笑。 她那双水光点点的水眸中,也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怀。 原来,她手中拿着的、绣了一半的东西,赫然竟是一件婴儿所穿的小衣服! 这是为她将来的孩子准备的。 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她的希望、憧憬与母爱。 她精心制作的婴儿衣服,温暖又柔软,一定可以保护好将来的孩子健康成长! 但,柳惠香终究是第一次准备做母亲,有些害羞。 这套婴儿小衣,是她一个人偷偷摸摸慢慢缝制的,从不让他人看见,甚至是张翠花,她怕张翠花那张大嘴没个把门,取笑她不说,还到处宣扬。 是的。 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想生个孩子之事。 因她还没生出来,这么久了,肚子丝毫没有动静……就连她自己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能生啊?更不用说他人。 她不想听到闲话…… 所以,刚才张翠花忽然敲门,才吓得她心下一慌,急忙将针线布匹塞入竹篮,并用绸布盖得严严实实。 细细抚摸一番后,柳惠香拿起针线,继续缝制起来。 她曾是世家大族的大家闺秀,绣工自然是极好的,这些年来也没落下,这件小衣服虽然只是一个半成品,但已十分精美。 她全情投入,缝着缝着,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 眼睛似乎有些干,手臂似乎也有些酸,她准备放下针线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她勐然发觉,周围的光线不对,身旁似乎……站了一个人?! 心中骇然的她,急忙侧头看去,身旁果然站着一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做绣活儿,那人不是唐淑婉是谁? “妹妹,你怎么来了?” 柳惠香吓得直接站了起来,面色刹那转晕,心中又是尴尬又是害羞又是惊慌,一时手捂无措,呆在那里。 竟忘了藏起那件缝了一半的婴儿小衣。 她缝这件小衣服,一直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外人从不知道。 今日不知何故,唐淑婉何时来的,她竟不知,而且看唐淑婉这样子,似乎已在旁“观摩”了许久! 好丢人。 柳惠香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数息过后,她终于醒悟过来,急忙将针线、布匹塞入竹篮。 但唐淑婉早已瞧见,她如此行为,岂不是欲盖弥彰? “我道姐姐这些天怎么不出门,原来是躲在屋里偷偷缝制小孩所穿的衣服啊。”唐淑婉抿嘴一笑,打趣道: “我原先还以为,姐姐身子不适,所以过来瞧瞧,结果……噗嗤,姐姐偷偷缝了多久了?姐姐的针线活儿在府中当属第一呢,我看了也喜欢。” 柳惠香尴尬得不行,还没塞进竹篮的针线布匹,又被她慢慢拿了回来,因为没了藏匿的必要。 唐淑婉继续打趣道:“姐姐想生孩子了!” 柳惠香最怕这个,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得细语求道:“妹妹,快别说了……不知妹妹何时来的?” “刚来不久。” 唐淑婉见好就收,莞尔笑道:“姐姐这两日都没怎么出门,我以为姐姐身子不适,就过来瞧瞧。” “结果哪曾想到,姐姐院门未闭,屋门也不关,吓得我还以为姐姐屋里遭了贼,急忙进来一看——” 唐淑婉虽贵为范阳县侯、当朝太尉的正妻,但到底年龄不出二十,还有一些贪玩,说到此处,又笑着调侃道: “谁知,却是姐姐躲在这里偷偷缝婴儿的衣服呢?姐姐想生孩子了,这是一件好事,等夫君回家,我就告诉夫君知道!” “妹妹千万别告诉夫君。” 柳惠香被打趣得不行,急忙拉住唐淑婉的手,苏贤其实早就知道她想要个孩子,可经由唐淑婉之口说出去……反正她会羞死! “这对我们侯府是一件大好事啊,必须告诉夫君,也好让夫君努努力才是……”唐淑婉说着,早已掩嘴笑得弯了腰。 柳惠香尴尬得不行,无地自容。 就在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唐淑婉的贴身丫鬟明兰忽然跑了来,手上还笨拙的抱着一匹布料,看到唐淑婉就大声喜道: “小姐,小姐,奴婢幸不辱命,走遍大半个神都城,终于找到了……” “住嘴!” 唐淑婉面色一变,再也笑不出来,并且十分紧张、尴尬的样子,对明兰疯狂使眼色。 然而,明兰急于表功,根本没瞧见自家小姐的眼神暗示,大声喜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小姐让奴婢去购买的么?这种布匹又软又暖和,据那步行的老板说,这种布料最适合缝制婴儿的衣物!” “死丫头,还不闭嘴!”唐淑婉恼羞成怒,差点拿起柳惠香的针线,将明兰的小嘴给缝起来。 柳惠香听了这话,眼中勐地一亮。 笑容满面的看着唐淑婉,打趣道:“妹妹还说我,原来妹妹也在偷偷的做准备啊!妹妹也想生孩子了!” “姐姐,别信明兰这丫头胡说。”这下轮到唐淑婉尴尬、无地自容了,白皙的脸蛋儿刹那染上两抹云霞。 957 被轮番催生的侯府主母 「姐姐你先忙着,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赔你了。」 唐淑婉提着长长的裙摆,掩面而逃,脚步飞快。 「小姐?小姐等等我,布匹,小姐你不要这个匹布了吗?」 明兰小丫鬟抱着那匹布,显得有些笨拙,追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大喊,结果令她郁闷的是,她越喊前面的小姐跑得就越快。 柳惠香走出房门,目送她们离开。 笑着摇了摇头,亲自去将院门关上。 回身的刹那,她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看来不仅仅是她想要个孩子,唐淑婉也有此想法。 回到房间,坐在窗前,重新拿起针线的她,勐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苏贤不行啊?! 柳惠香神色微微一变,看了眼手中的针线,再也没有缝制的心思。 她越想,越觉得「苏贤不行」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她跟了苏贤那么久,还没成亲就偷偷睡在一起。 接着又有了唐淑婉,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与唐淑婉的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若说她因为年龄的缘故,不易受孕,倒也可能,可唐淑婉才年方十九,不可能也有问题才对。 此外,还有罗绣娘与那二十个侍妾。 苏贤与她们同房的次数不多,但足足有二十一个个人呢,基数够大,按理来说也应该…… 想到这里,柳惠香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 话说唐淑婉逃回主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明兰小丫鬟训斥了一通。 明兰只是急于表功,并不是真的蠢笨,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失误,诚心认错,低着头缩着脖子在那乖乖挨骂。 不过,事已至此,唐淑婉生了一会儿的气也就罢了。 接着从明兰手中接过那匹布料,商量着裁剪与款式的问题…… 忽一时,有丫鬟来报,说唐矩来到了侯府。 「爹爹来了?人在哪里?」唐淑婉直接丢下剪刀与布匹,腾身而起,她已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唐矩了。 「在前厅。」丫鬟答道。 唐淑婉带着丫鬟立即赶去了前厅。 侯府很大,她从主院一路行去,竟走了小半刻钟左右。 「爹爹!」 来到前厅,她一眼便看到唐矩,身着绯色圆领官袍,正坐在那里喝茶,急忙上前拜见。 唐矩身居「河南府府尹」之职,同时还在工部、御史台兼着一些职位,可以说是事务繁忙,每日都在河南府衙中坐镇,竟是难得来侯府一趟。 「嗯。」 唐矩放下茶杯,捋了捋特意蓄留的山羊须,看着唐淑婉笑道:「多日未见,婉儿你的气色竟好了许多,看来你在侯府过得不错。」 「多谢爹爹记挂,女儿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实在有愧于心。」唐淑婉拜道。 「诶。」唐矩摆了摆手,面色忽地一正,拿出为人父的威严,训道: 「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是苏家的人,能惦记着我和你娘固然是好,但心思应该放在夫家,放在侯府!」 「是,爹爹说得是,女儿明白了。」唐淑婉再次躬身一拜,规矩礼仪一如以往。 唐矩见状,勐然想起,唐淑婉早已不是那个未出阁的闺女了,她现在是当朝太尉的夫人,身上还有正一品的诰命官身! 而他唐矩呢? 虽说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但若论品秩,也才三品而已,比女儿的正一品差远了。 若在正式场合,应该是他主动给唐淑婉行礼才对,而不是像现在,他大刺刺的坐着,还用教训 的口吻说话。 想明白这点后,唐矩是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故意咳嗽了两声掩饰内心的尴尬,又道:「你明白就好,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 「爹爹,话虽如此,可女儿已经出嫁,静儿她又……再说静儿将来也是要出嫁的,家中就只剩下爹爹和娘亲……」 唐淑婉说着说着,不禁一脸担忧。 她自小就生长在世家大族,明白大家族的问题,唐矩只有她们两个女儿,今后老了没有儿子依靠,只怕……有些不妙。 当初,唐矩之所以带着他们全家远赴河北道,做一个区区县令,就是因为唐矩膝下无子,得不到家族的照拂的缘故。 而且,他们还遭受过家族中其他人的嘲笑…… 唐矩瞬间明白了唐淑婉的心思。 他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洒脱道: 「婉儿你多虑了,今时不同往日,你老爹我如今可是正三品的河南府府尹,在家族中的地位一日重过一日,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那种情况。」 「也是。」唐淑婉点点头,明白过来。 「不过,还是多亏了贤婿啊,若没有他,我们一家说不定还在河北道那偏远之地待着呢。」唐矩感慨万千。 「嗯。」唐淑婉轻轻点头,嘴角浮现出满足的笑容,这辈子能嫁给苏贤为妻,是她最为荣耀之事。 唐矩笑过一阵后,忽然止住。 他临时想到了一个问题,看着唐淑婉说道: 「婉儿你的担心是对的,子嗣非常重要,尤其是男孩,既是家族稳定的保障,也是你在侯府的立足之本!」 唐矩前面半句话,唐淑婉听了还不觉得如何。 可后面半句,唐淑婉听出了一些明堂,爹爹这是在提醒她早日产子啊! 这话其实没错,在古代,尤其是侯府这种豪门大族,子嗣的延续非常重要,事关家族兴衰。 还有「母凭子贵」的金科玉律,只有生下嫡子,她这侯府主母的宝座才能稳固! 「女儿明白。」唐淑婉略有害羞,好在唐矩不曾深入去讲,只简单提了一句。 「见你安好,为父也就放心了,衙门里头还有事要忙,为父就先去了。」唐矩转身准备离开。 「女儿送爹爹出门。」唐淑婉忙亲自护送。 途中,唐淑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不知娘亲近来如何?女儿已经出嫁,静儿也出了远门,娘亲一个人在家,只怕……」 「你娘啊……」唐矩有些迟疑,表情也微微变了一变,最后说道: 「你不用担心她,她在家虽然……孤独,但其实也好好,嗯,我现在就打发人叫她往侯府一趟吧。」 「多谢爹爹。」 「嗯。」 「……」 送走唐矩后,唐淑婉并没有返回主院,而是回到前厅,静待娘亲陈夫人的到来。 陈夫人到来后,她将陪着娘亲好好聊聊。 在她的想象之中,娘家一家四口,她已嫁人,静儿去了南楚未归,唐矩又整天忙于公务,不得回家。 那么家中就只剩下陈夫人了。 陈夫人一人独守整个家宅,那该多么孤独、那该多么寂寞啊! 她已嫁为人妇,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也就只能抽空陪一陪爹娘,这是她的一番心意…… 然而,她在前厅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陈夫人竟还没到。 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陈夫人还是没来! 人呢? 唐淑婉心下狐疑,不是说陈夫人一个人在家很孤独、很寂寞的吗?为何迟迟不来侯府?难道由 她陪陈夫人聊天解闷不好么? 就在唐淑婉沉不住气,准备派人询问之际,外头小厮来报,陈夫人终于到了! 「娘亲终于来了!」 唐淑婉顿时一喜,将方才的狐疑抛诸脑后,提着裙摆奔向府门,她要亲自迎接陈夫人入府。 跑出府门后,陈夫人的马车也刚好停在府门前的街道上。 「娘亲!」 唐淑婉浑身激动,她不仅多时不曾见到老爹唐矩,同样也多时不曾见到陈夫人了,加之她刚出嫁才不久,对娘家的感情还割舍不下。 提着裙摆的她,直接跑到马车前。 「婉儿。」 陈夫人钻出马车,看到唐淑婉后,一张脸都笑成了花儿。 唐淑婉忙搀扶着她下得马车,同时,她发现陈夫人的气色极好,一点也没有饱受孤独、寂寞的样子。 莫非,是因为娘亲见到了我,所以才如此高兴的?嗯,就是这样……唐淑婉心中暗暗想道。 「娘亲为何现在才来?倒教女儿好等。」两母女亲切的手拉着手,并肩走向侯府大门,随行的丫鬟、小厮跟了一堆。 「哦,我刚从麒麟王妃那儿来。」陈夫人打开了话匣:「那个麒麟王妃,天天找我打牌,可她牌技又太差,总是输钱……哈哈哈……」 唐淑婉听了这话,表情微微一滞。 什么意思? 不是说陈夫人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么? 陈夫人并未觉察到唐淑婉表情的细微变化,继续笑道:「这些天我手气越来越好,每天都是大赚,麒麟王妃那些人简直笨死了……」 唐淑婉嘴角扯了扯,她算是明白了。 陈夫人也是一个终日「忙碌」不着家的人物。 亏得她还以为陈夫人在家孤独、寂寞呢。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一路来到后厅,她们屏退了所有丫鬟,只剩两人在屋内握手长谈。 唐淑婉已为人妇,与陈夫人多了许多共同话题,陈夫人也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唐淑婉进行「全方位指导」。 忽一时,陈夫人一个话题结束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唐淑婉。 慢慢起身,凑近女儿,口中还喊道:「婉儿别动!」 「娘?」唐淑婉有些懵,陈夫人的古怪异状让她不解,莫非,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别动,别动。」 陈夫人俯身,慢慢凑近,忽然半蹲下身体,侧头,将整个耳朵都贴在唐淑婉的小腹上,做倾听状。 「娘你这是?」 唐淑婉有些懵,低头看着陈夫人的脑袋,两手无处安放的举在半空,推开陈夫人不是,抱着陈夫人的脑袋也不是。 「怎么没有动静?」 陈夫人侧耳听了一阵后,满脸疑惑,随即笑道:「一定是我那外孙在睡觉,安静点好,安静点好。」 说着,她直起身体,回到唐淑婉身旁重新落座,拉起的抓着唐淑婉小手,笑道:「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派人告诉为娘!」 「娘你在说什么啊?」唐淑婉感觉自己的脑袋卡住了,隐隐猜到了什么,可又觉得太过荒唐,不愿相信。 「都这样了,你居然还装湖涂!」 陈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 「怀孕产子,是一个女人必然经历的过程,你难道忘了出嫁前为娘对你的教导了么?你这孩子,都是当朝太尉夫人了,还如此不让人省心。」 这下,唐淑婉就算再觉得荒唐,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一脸错愕道:「娘,你说什么啊,女儿还没有……没有怀孕 呢!」 「啥?!」 陈夫人一脸震惊,眼珠子都快滚落而出,看一眼唐淑婉的脸,又低头看一下唐淑婉平坦的小腹,错愕道: 「你没怀孕?可你爹不是派人说……」 「爹爹派人说女儿怀孕了?」唐淑婉直接呆在原地。 「……」 后来,唐淑婉才搞明白。 原来,唐矩刚开始派人去叫陈夫人时,陈夫人打牌正上瘾,根本不动。 唐矩又派人叫了几次,最后怒了,直接说「你女儿怀孕了,你这个做娘亲的不去瞧瞧?」陈夫人听了这话,方才火急火燎赶来侯府。 唐淑婉顿时哭笑不得,难怪,她在前厅等了那么久,陈夫人才姗姗来迟,原来期间还有这样的波折…… 误会解开了。 两母女都尴尬的笑了笑。 「女儿啊,误会虽是误会,可这的确也是一个问题。」 陈夫人笑过后开口: 「你嫁入侯府,也有好些时间了吧?太尉离家的时间虽多,但你可是侯府主母,陪着太尉的时间也最多。」 「可你为啥如此不争气?肚子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唐淑婉不觉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陈夫人的眼睛。 陈夫人拉着她的手,接着说: 「你能嫁入侯府,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造化,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不赶紧生个一儿半女,如何稳固主母的地位?」 「你娘我虽没有生下儿子,可你爹与常人不一样,但即便如此,为娘年轻时受过多少苦难?还有你们长大后,你爹带着我们全家远赴河北道又是为何?」 「……」 唐淑婉只是低着头,不会话。 陈夫人凑近,拉着女儿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什么。 唐淑婉听罢,耳根子当时就红了,嗫嚅着唇角,低着头不敢开口。 「傻丫头,你在出嫁之前,为娘送给你的那几本喜书,你难道没看?你和太尉之间难道……」 「娘,别说了。」唐淑婉虽然害羞与难堪,但不得不阻止陈夫人,道:「女儿和夫君都……都没问题,娘亲那几本书女儿也看……看过。」 「那为什么你肚子还没动静?不应该啊!」陈夫人皱眉。 958 夫君有疾,当治! 送走陈夫人后,唐淑婉便回到房间发呆。 抬眼,看着明兰逛了大半个神都买回的柔软布料,颔首陷入沉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爹娘方才所说的话。 其实,不用父母提醒,她也注意到了子嗣的问题,并暗暗做着准备,明兰买回的布匹就是证明。 只是,经爹娘一番警醒后,她愈发觉得此事紧迫起来。 她又看了眼那匹布,犹豫一番,终究吩咐明兰将之收起,现在的重点不是准备小孩的衣服,而是……先怀上! “你说,夫君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唐淑婉忽然开口。 “应该快了吧?”明兰自然不能确定,只以安慰的语气劝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姑爷身边那么多人呢,况且还有杨女侠那样的高手,不会有事的。” “嗯。” 唐淑婉点头,但她之所以问这个,并不是担心苏贤的安危,而是……罢了,这事儿还是不让明兰知道为妙。 两主仆又聊了两句,忽然,屋外有人喊道:“妹妹在屋里吗?” 那是柳惠香的声音。 原来,柳惠香所居住的偏院,就在主院隔壁。 两座院子中间还有一个门洞,可供随时出入。 白天之时,这道门洞通常都是开启的,可供唐淑婉与柳惠香互相串门,晚上天黑之后方才关上。 这种待遇,着实令罗绣娘与那二十个侍妾羡慕不已。 她们虽也有或大或小的独立院子,但都不在主院附近,更不用说与主院相通。 但她们也只能在心里羡慕羡慕而已,且先不说柳惠香那四品的诰命官身,单就跟随苏贤的时间而论,也是柳惠香最长的。 而且还与唐淑婉关系亲密,情同姐妹…… 不过一般情况下,那道门洞真正的作用,不是为了方便两女互相串门,主要是为了方便苏贤。 唐淑婉与柳惠香一般不会走那个门。 比如,方才唐淑婉去找柳惠香,走的就是院门。 “柳姐姐来了?快请进屋。” 唐淑婉起身,命明兰开门。 她心中略感纳闷,心说院门一直关着呢,柳姐姐忽然出现,想必走的是那道小门了,柳姐姐此来必有要事! “妹妹。” 柳惠香进屋后,两女面对着面,互相行礼。 此时,明兰已经主动离开,并将房门带上。 简单寒暄一番,柳惠香直接说道: “妹妹,我此来找你,是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此事我尚不能确定,但影响太大,必须商量着来。” 两女已分宾主落座。 唐淑婉闻言,心头微微一动,心说果然有事,不及多想,忙问:“姐姐莫急,不知是何要事,竟让姐姐亲自过来一趟?” 柳惠香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房间中只有她们两人后,方才凑近,压低声音说:“妹妹,我想说的是关于子嗣之事……” 她刚开了个头,那边厢的唐淑婉秀眉就是微微一蹙,面色也晕怔起来。 方才老爹老娘对她所说的话顿时浮现在心中…… 柳惠香顿了顿,面皮也有些发热,她此次来见唐淑婉,也是费了极大的勇气。 但那件事太过严重,她一个人无法处理,只能联合身为侯府主母的唐淑婉,她定了定神,压抑着心中莫名的情绪,道: “子嗣之事,恐怕不是我们……不行!” “姐姐你……” 唐淑婉一脸愕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茫然一阵后又问:“姐姐为何要这样说?” 柳惠香到底年长一些,话题说穿了,她的心反倒静不少,轻舒口气,缓缓道:“妹妹应该知道,去年我们还在河北道瀛州的时候,我就与夫君成了亲。” “嗯。” 唐淑婉点点头,她记得很清楚,柳惠香因为没有娘家,还是以唐家作为娘家嫁出去的呢。 那段时间,她们曾相处了多日,也是在那时,唐矩才发现柳惠香是柳家的嫡女,若论关系,柳惠香算是唐淑婉的远房表姐。 “若论时间,至今日止,已然过去了许久,可妹妹你看我,肚子何曾有过动静?”柳惠香又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唐淑婉眉梢一动,隐约猜到了柳惠香的意思。 “妹妹嫁入侯府,也有些时间了吧。”柳惠香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可直到现在,妹妹的肚子也不见任何动静!” “若说夫君那方面……不行,莫说妹妹你,就连我也有些不相信,因为我们都……都曾体会过……” 柳惠香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低着头,面色泛起红晕。 唐淑婉也是如此,抿着樱唇,一脸尴尬,面上的红晕慢慢爬到了耳根。 因为柳惠香所说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同房,而是……苏贤太勐,上半夜在唐淑婉房里,下半夜又去柳惠香房间之事。 对此,她们其实没有多少怨言。 因为单凭一个人真的招架不住。 这事儿她们心知肚明。 也从不对外提及。 眼下,柳惠香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两女都感脸上无光,甚是荒唐。 柳惠香深吸口气,话已至此,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了,她又定了定神,接着说道: “即便如此,我们两个的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妹妹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吗?” “若说我因为年龄的缘故,不易受孕,倒也可能,可妹妹正当年少,不大可能也……” “所以,我大胆推测,不是我们不行,而是夫君他……他的身体,可能有点问题,导致我们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 唐淑婉原本就在担心生孩子的问题。 尤其在经过爹娘的轮番催生之后,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心急。 柳惠香所说之事,她尽管害羞,难以启齿,但这个问题不解决不行啊,她便只得硬着头皮,强装镇定,问道: “可是,夫君每次都……都……似乎没有异常啊。” 难得,柳惠香秒懂了她的意思。 柳惠香其实心跳得非常厉害,但外表却也强装着镇定,分析道: “妹妹,我曾听人说过,男人即便一切都……正常,但也有可能,还有隐藏的问题导致无后,我怀疑夫君就有这样的隐疾。” “那怎么办?”唐淑婉脱口而出。 她见柳惠香一脸“镇定”,心头不禁暗暗佩服,心说果然是年长一些,聊这种问题也能面如止水,心中暗忖: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如此定力?” “不知道,这也正是我来见妹妹的原因,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吧。”柳惠香终于道明来意。 她见唐淑婉一脸“从容”,心头不禁暗暗佩服,心说侯府主母的位置的确锻炼人,聊这种话题都能做到神色自若,心中暗思: “我这辈子怕是止步于此了!” 就在此时,屋内两女都面色“平静”之际。 屋外,忽然传来明兰突兀的叫声:“小姐……” “啊!” “啊!” 屋内,唐淑婉与柳惠香同时受惊。 同时惊叫出声,同时一蹦而起,椅子上像是装了弹黄般,同时心虚、害羞、害怕,然后互相拉住对方的手。 她们强装出来的“镇定”、“从容”,瞬间被撕了个粉碎! 明兰那突兀的叫声,让她们有种“干坏事被当场拿住”的窘迫感。 数息后,两女渐渐回过神来。 互相对视一眼。 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也同步松开。 然后彼此侧过身去,唐淑婉手里紧紧揉捏着一块丝绸质地的手帕,柳惠香则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角…… 都挺尴尬的。 “小姐小姐?”屋外,明兰还在一惊一乍的乱叫。 “什么事?”唐淑婉忍着心头的怒气,心想明兰之所以如此,想来定有要事,倒也怪不得她。 “小姐,奴婢泡了两杯茶,小姐快开门。”明兰喊道。 “两杯茶?”唐淑婉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亏她还以为明兰有正经要事呢,结果就为了送两杯茶? 一惊一乍的瞎叫唤做什么? 害她在柳惠香面前漏了陷儿。 这个死丫头,真的是该修理了。 “我们还不渴,退下。”唐淑婉忍着心头的火气,只略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对屋外吩咐道。 “哦。”屋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 屋内。 两女尴尬一会儿,终于重新落座。 苏贤若果真“不行”,身怀隐疾,对她们来说无异于天大的灾难! 现在不是尴尬与害羞的时候。 她们必须携手面对,精诚合作,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姐姐方才所言,我已知晓。”唐淑婉到底是侯府主母,主动开口道:“姐姐到底经历得多些,不知姐姐有什么办法可以根治夫君的隐疾?” “夫君的隐疾,我们虽不能十分确定,但料想亦有八九分的可能。”柳惠香也静下心来,“隐疾,说穿了也是一种病,而病症都是可以医治的。” “我们府上,就住着一位医术了得的神医,我们何不……” 唐淑婉闻言,思路顿时被打开,眼中亮了一下,笑道: “姐姐所言有理,我们一起商议一下,最好是在夫君不知不觉的情况之下,治好那害人的隐疾!” …… …… 与此同时。 侯府一角。 环境清幽,绿柳成荫。 葱翠的竹林掩映间,有一座宽阔的别院。 那是李青牛及其夫人们的暂居之地。 书房。 一身青衣道袍的李青牛,正忘我的研究着医书。 他现在就两大心愿,其一,将医术发扬光大,其二,让夫人们都生下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这些时日以来,他几乎都待在侯府,哪儿也不去,每日里不是陪夫人们散心,就是泡在书房中研究医术。 忽一时,有仆人来禀:“宫里的太监到了。” “知道了。”李青牛头也不抬,只挥了挥手,待看完这一页医书后,他才将书本合上,起身前往前厅。 这段时间里,宫里每天都会来太监。 目的是为女皇取药。 那太监因为来得勤,早已与府中之人混熟,因此也就不用摆谱,甚至身为侯府主母的唐淑婉都没空见他。 每日来到侯府,便直奔李青牛这儿。 取到药材后便直接回宫,招呼都不用打…… 话说李青牛来到前厅,那太监果然早已等候多时,见李青牛到来,笑眯眯主动上前见礼:“见过李大夫,李大夫今日气色不错啊。” “公公有礼。”李青牛敷衍的拱了拱手,顺口吩咐道:“来人,将准备好的药材都取来,让公公带走。” “是。” 一位仆人躬身退下,很快便提着一个油纸包扎好的药包返回。 跟随此人返回的,还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药味儿,很冲,也很臭,不是粪便的恶臭,而是一种直冲脑门的药味儿,闻着都发苦。 那仆人用一块毛巾捂住口鼻,将药包放在桌上后,快步告辞而去,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青牛身为蝴蝶谷神医,自小就与药材打交道,无论什么药材他都见过,但此刻却也被臭得挑了挑眉,恨不得屏住呼吸。 由此可见,这药材的臭味到底有多大! 李青牛都受不了,更不用说那个太监了,他一脸骇然,若不是怕女皇事后追究,他真想撒腿就跑。 真他么的臭啊! 浓郁得化不开的药味儿。 醺得人头晕眼花。 简直比毒药还离谱! “李大夫,今天还是……还是这个药吗?”那太监用手捂着口鼻,差点被醺晕过去。 “不错,煎药的法子也和昨天一样,不用我再说一遍吧?”李青牛镇定的站在那里,与摇摇欲坠的太监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用,不用……”那太监捏着鼻子,像是上刑场似的,慢慢走近那包臭气熏天的药,伸手去拿。 “陛下服药后可曾好些?”李青牛问道。 “李大夫的医术就是厉害,御医们束手无策的体寒之症,李大夫却能药到病除,只是……这药材也太……” “自古良药苦口。”李青牛一本正经,一幅为了女皇好的样子。 “是是是,陛下也如此说,只是陛下喝药时太过费劲儿……” “这味药妙就妙在,煎好之后无色无味,可一口吃进嘴里,其药味比现在浓郁数倍不止……陛下果乃真命天子啊,意志力惊人,草民佩服!” 李青牛在说这话时,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多谢李大夫……”那太监终于将药包拿在手中,赶紧告辞,跑完这趟差事后,他一定要去洗个花瓣浴! 等太监走远,方才还镇定自若的李青牛,忽然拔腿就跑,一口气冲出前厅,跑出去数十丈方才停下。 停下后,他轻轻舒着气,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脸上,竟浮现出奸计得逞的笑意,然后在心中暗道: “大梁女皇,哼,我女儿虽不是死在你手中,但老夫就是看你不惯,被药味儿醺的感觉不好受吧?” “哈哈,哪位药材除了恶臭难闻之外,其实没啥大用,当然,也可以说它包治百病,比如不孕不育……” 959 夫人在行动 唐淑婉房间。 她与柳惠香关起门来,秘议许久,终于敲定了治疗苏贤隐疾的具体方案—— 她们两个都是女子,不好直接去找李青牛。 哪怕她们也称李青牛为师父。 那怎么办呢? 答桉曲线救国,先去找师娘们,告知师娘们实情,再请师娘们代为转达。 如此便更稳妥了。 “妹妹,我们其实不用太过心急,关于子嗣一事,据我所知,师父他虽为神医,但……师娘们也从未受孕产子。” 柳惠香到底年长些,计议已定后,因见唐淑婉面露愁色,便宽言劝道:“作为神医的师父尚且如此,我们作为后辈就更不用急了,况且我们有的是时间。” “姐姐所言甚是。”唐淑婉点点头,心中果然略松。 岂料,就在此时,明兰又在屋外咋咋呼呼叫道:“小姐,小姐……” 唐淑婉本就心烦,加之刚刚才被明兰吓唬过,害她在柳惠香面前失态,这死丫头不知悔改居然又来了?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她腾身而起,走向屋门,拧着眉头,心说这次不管说什么,她都要教训这个毫无遮拦的死丫头一顿。 吱呀! 打开门后,她刚准备噼头盖脸斥骂一顿,结果明兰抢了先,火急火燎说道:“小姐,大事,我们府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唐淑婉一听,顿时气乐了,问道:“什么大事?你且说说看吧。” 明兰大声禀道:“李大夫有位夫人刚刚诊出喜脉,李夫人怀孕了!” “你说什么?” 唐淑婉心下一惊,面上一阵错愕,找明兰晦气的心思顿时抛到了天涯海角……李大夫,也就是李青牛,他的夫人怀上了? 柳惠香也一脸古怪的走到屋门口,与唐淑婉对视一眼,目光稍稍接触便各自错开,看向别处。 有些尴尬。 她们刚刚还在说,李青牛那么多夫人都没能生下一个孩子。 结果明兰倒好,居然给她们带来这样一条消息。 两女沉默一瞬,忽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眼神都有些复杂,最后,她们在眼神交流中达成一致—— 立即行动,去为师娘们道喜。 顺便请师娘们帮忙,烦请李青牛出手,治疗她们夫君的隐疾! …… 一会儿后。 唐淑婉她们出发了。 她以侯府主母之尊,走在最前面。 其后则是平妻柳惠香。 柳惠香后面是妾室罗绣娘。 罗绣娘身后,则是无数小厮丫鬟,带着各种礼物、补品、玩器等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李青牛的住所而去。 至于那二十位侍妾,身份还不够格,这种事一般与她们无关…… 话说,唐淑婉她们赶到之前,李青牛院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主要是李青牛太过兴奋,不顾年事已高,挺着微微发福的肚腩跳来跑去,像个闷头小伙子似的,指挥仆从丫鬟们准备孕妇所需的一应物事。 可是,李青牛哪里懂得这些? 他在那瞎指挥,反倒越弄越糟,最后被众夫人们联手赶出院子,让他出去站岗守门。 李青牛乃神医,在家庭中的地位向来说一不二。 只是,当他从苏贤那儿得到“九枝甘露”,慢慢调理好身体的隐疾后,对夫人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尤其是怀孕的那位夫人,地位超然,就连李青牛都不敢违拗她的意思,以免牵动到胎气。 他等了几十年,煎熬了几十年,如今夫人好不容易怀上了,他心甘情愿降低家庭地位,求得夫人们开心,以便顺利产子…… 是故,唐淑婉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之际,正好看见李青牛一个人站在院门外。 他手扶着门框,伸长了脖子朝院中窥探,远远看去,竟像是一个贼。 这是什么情况? 唐淑婉与柳惠香对了一眼,心头一片茫然。 李青牛也算是老来得子了,理应高兴才对,可为何却躲在院门外,偷偷朝内窥探呢?这不符合常理。 因他太过认真,竟未发现逐渐走近的唐淑婉一行。 他的脚也很不安生,似乎想走进去瞧瞧,但敞开的院门像是有层看不见的隔膜,他就是跨不过去。 “师父?您这是在?” 唐淑婉与柳惠香联袂上前,在后面见礼问道。 李青牛吓了一跳,什么人敢打搅他?回头一看,正准备发飙的他立即打住,笑道:“原来是你们啊,你们这是?” 说话之间,他已看到了后面的那一大群小厮丫鬟,以及望不到头的礼物。 “我们刚刚闻得师父有喜,故带了些敬贺之礼前来道贺。恭喜师父(李大夫)喜得贵子!”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以及小厮丫鬟们齐声一拜。 “有心了,有心了,快快请起。” 李青牛点点头,一张脸都快笑成了喇叭花。 他素来厌恶人情往来,比如送礼什么的,但这次唐淑婉的送礼之举,他却很高兴,因为他是真有喜事! 老来得子。 是他一生的夙愿。 如今终于美梦成真。 性格怪癖如李青牛,终究没能免俗,接受了送礼这种人情往来,老实说,有人前来道贺他是真的高兴。 “值此大喜之日,师父却为何……站在外面?”唐淑婉紧接着又问。 “呃……”李青牛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收。 他终究是名满天下的蝴蝶谷神医,在身怀六甲的夫人面前,他可以主动降低家庭地位,但在外人面前,神医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 他咳嗽两声,笑容渐渐敛去,该怎么回答呢?这是个问题。 若换了其他人,敢这么询问,他早就回怼过去了,比如:“老夫想怎样就怎样,关你何干?” 但面对唐淑婉、柳惠香等人,却不好如此回答。 一来,他暂居在侯府这段时间,唐淑婉对他与他的夫人们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关照得无微不至,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二来,她们可都是苏贤那孽徒的妻子,若他敢那样回怼唐淑婉,那孽徒知道后还不找他的麻烦? 可是,该找个什么理由圆过去呢? 李青牛不禁眉头紧锁。 忽然,他眼中一亮,澹定捻须笑道: “老夫早就知道你们要来,所以提前在此恭候,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快请进吧,你们师娘都在等着你们呢。” “原来如此,弟子们受宠若惊。” 唐淑婉这话倒是真的。 她知道李青牛医术超绝,就连苏贤、女皇都对李青牛礼让三分,她虽跟着苏贤称之为师父,但实际上,她总有一种高攀不上的感觉。 今见李青牛亲自出门相迎,唐淑婉不受宠若惊才怪。 再次对李青牛一拜后,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还有那些运送礼品的丫鬟小厮等,鱼贯般进入院门。 只是令她们奇怪的是,李青牛为何没有跟着进来?居然还站在院门外?这是什么缘故? 唐淑婉、柳惠香都是心性聪明之辈,见状隐隐明白了什么,但这些事都不重要,她们也并未多想。 …… 半个时辰后。 唐淑婉一行告辞离去。 师娘们都很热情,收下了所有礼物,对唐淑婉提出的、隐晦的请求,她们也大包大揽,最后请唐淑婉先回去休息,不出半个时辰必有结果! 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等女自然大喜不已,嘴角含笑而去。 话说,一直守在院门外“站岗”的李青牛,目送唐淑婉一行走远后,院内忽跑出一个丫鬟,禀道:“夫人们请阿郎进去呢!” “来了!来了!” 李青牛大喜过望,一身青衣道袍、挺着微微发福肚腩的他,撒丫子狂奔跑进院门,直入夫人房间。 他心中万分高兴,认为夫人们终于想通了,终于允许他进屋陪护了。 他已暗暗做出决定,往后十个月他什么都不做,医书也不看了,只全心全意伺候身怀六甲的夫人。 然而,李青牛兴冲冲的跑进屋,夫人当面就来了句:“郎君来啦,听婉儿说侯爷得了一个隐疾,你快想个办法给治一治。” “啥?” 李青牛有些懵,夫人叫他进屋,不是为了陪护的吗? 怎么却是让他给苏贤那小子治病呢? 那小子活蹦乱跳的,身子骨好得很,能有什么病? “夫人别管这些琐事,那小子没病,夫人你现在应该……”一语未了,夫人直接打断他的话头,道: “都说了是隐疾,隐疾外人自然难以知晓。” 李青牛嘴上的胡须抖了一下,立即陪笑道:“夫人所言甚是,却不知那小子……” “郎君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那是你的高徒,更是大梁太尉,郎君怎么一口一个那小子呢?”夫人纠正道。 李青牛嘴角的胡须又抖了一下,若在平时,这些夫人哪敢如此对他说话? 但他看了眼夫人尚未隆起的肚子,立即陪笑道: “夫人说得对,那是老夫的徒弟,老夫应该叫他……贤儿?” “贤儿……”夫人们坐在一起,纷纷掩唇而笑,怀了孕、躺在榻上静养的那位夫人,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李青牛见状,心中也跟着高兴,他进来本就是为了陪护,是为了让夫人开心的,毕竟他的夫人们都不小了,千万不能牵动到胎气。 “老夫看那孽……贤儿,身体一直都不错,他应该没有隐疾吧?”李青牛问道。 “郎君不知,方才婉儿她们前来,对妾身等隐晦的说了一件事……” 随着夫人们的讲解,李青牛终于明白了。 同时,他眉头微微一挑。 苏贤之所以被怀疑有“隐疾”的原因,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正是他提供给苏贤的药,才让唐淑婉、柳惠香她们没能受孕,当然,这其实都是苏贤的要求。 李青牛心念一转,心头不禁偷着乐。 苏贤那小子给他的夫人们吃“避孕药”,而唐淑婉她们并不知情,竟反过来怀疑苏贤那小子有隐疾,哈哈哈,有趣,有趣! “郎君还笑,婉儿她们都急坏了,郎君赶快想个办法给侯爷治一下吧。”躺在榻上的夫人丢来一个白眼。 李青牛赶紧收住笑容,慢慢走过去,坐在卧榻的边缘,轻轻拍着夫人的手,劝道:“夫人莫要激动,此事不难,交给为夫便是,夫人还是好好的安心静养吧。” “多谢郎君。”夫人笑道。 “好好。”李青牛心头一乐,俯身就想要将耳朵贴上夫人的小腹。 岂料,夫人直接用手挡住,道:“郎君快去吧,早些解决,婉儿她们也好早些安心。” “那……好吧。” 李青牛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起身出门而去,身后传来夫人们的哄笑之声…… 他回到书房,先前还视若珍宝的医书,现在一眼也看不进去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将耳朵贴在夫人小腹,仔细听一听那小生命的呼吸。 “都怪这个孽徒,害得老夫不能如愿!” 他双手负在身后,在书房中走来走去,苏贤哪有什么隐疾?那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但夫人那边需要交差…… 忽然,他眼中划过一道亮光,双手一拍,想到一个一箭双凋的妙计,急忙扯着嗓子对外喊道: “来人,将那味奇臭无比的药材取来!” 没错,他想到的主意,便是给苏贤吃那个能把人臭晕的药。 此法一箭双凋,一来可以惩治苏贤那孽徒,二来又可以向夫人们交差,一举两得,美哉! 很快,那味臭气熏天的药材取来了,李青牛随手又配了一些药材,组成一个补中益气的药方,打包好命人给唐淑婉送去。 并附带一言:此药很苦,但良药苦口,若要治好苏贤的隐疾,必须亲眼看着他喝下去,切记切记! 办完此事,李青牛心情甚佳。 拍了拍手,直奔夫人的房间。 当夫人得知药方已经配好,并送给了唐淑婉后,她心中高兴,同意了李青牛听胎气的要求…… 听完胎气,李青牛顺势往卧榻上一坐,打算留在这里陪夫人聊天。 结果,夫人把眼一瞪,指了指院门,道:“郎君,这院子里的风太大了,还是劳烦郎君去院门外挡风吧。” “又让老夫去……”李青牛面色微变。 “哎哟!”夫人忽然用手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表情,看着李青牛说:“郎君,妾身腹中的胎儿似乎不高兴了,踢得妾身好痛……” “我去,我出去还不行吗,夫人你且好生静养,千万不可牵扯到胎气!” 李青牛忙不迭滚出院门,不敢有丝毫怠慢。 房中传出一阵阵哄笑之声,似乎还有人赞道:“姐姐真厉害……” 960 押赴“刑场” 次日。 午时。 唐淑婉忙了一个上午,终于赶在午膳前处理完府中琐事,瘫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忽一时,书房外有人禀道:“柳夫人到了。” 唐淑婉浑身一个激灵,忙摆正坐姿,闭目养神的双眼也立即睁开。 随着门口光线一黑,柳惠香已至,笑着打了个招呼:“妹妹,我来了。” “姐姐你快来看……”唐淑婉刚说了个开头,便将屋门关上,自此之后,屋内再无声息传出。 “……” 不远处。 青砖碧瓦的屋顶上。 苏贤看着身旁的杨止兰:“你能听清她们在屋里说什么吗?” 杨止兰没有回应,只摇了摇头。 “她们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究竟要看什么?还将明兰等丫鬟都支开,奇怪!”苏贤心中一片好奇。 没错。 苏贤终于回来了! 数日之前,他们一行自南楚潭州出发后,一路往北,星夜兼程,沿途还算舒畅,终于在一个时辰前抵达神都。 苏贤没有惊动任何人。 没有派人通知女皇、兰陵公主等。 也没让周威返回言大山的“龙武军大营”。 更不曾派人回府告知两位夫人,他已回到神都的消息。 苏贤之所以如此安排,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避开所有不确定因素的影响下,暗中派人前往神都苏家,调查那位名叫“罗安”的老仆。 就连派去苏家调查的人,都是从南楚带回的内卫成员。 可以说十分谨慎。 此次南楚之行,苏贤有两个目的,其一,帮陈可妍解决一个大麻烦,其二,暗中调查前朝太子的下落。 陈可妍的麻烦,已经解决。 可前朝太子之事,却无甚进展,唯一得到的线索,便是苏家上一任家主,以及那个名叫“罗安”的老仆! 当年,大乾都城大乱,一位宫女冒着天大的风险与干系,偷偷将前朝太子偷渡出宫。 接收前朝太子之人,便是苏家上一任家主,以及那个罗安。 苏家上任家主,早已亡故,所以罗安便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安排完这些事,苏贤在城外闲着闲着,竟渐渐有些待不住,于是便在杨止兰的帮助下偷偷潜入城,再偷偷回到侯府,来到后院。 整个潜入的过程行云流水,并未遇到任何阻碍。 他们两人也没有被任何一人察觉。 苏贤对杨止兰的能力表达了肯定,但也皱眉说道: “侯府的防卫,在关平的带领下其实已经很好,但终究是防不住止兰你这样的超级大高手。” “像我这样的人,整个大梁范围内都不多,除我与刑狱司大捕头外,我知道的大高手都在宫里。”杨止兰一脸冷静。 苏贤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不够保险。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解决,多思无益,他也就没再多想。 恰在此时,柳惠香来找唐淑婉,两女还支开丫鬟,关起门来秘议,引发了苏贤的强烈好奇心。 在确定杨止兰也听不清她们在里面说什么后,苏贤抬手指了指书房的侧边,道:“那里有个窗户,还有花草的遮掩,我们去那边偷听吧。” “好。” 杨止兰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带着苏贤快速来到目的地,蹲在那窗户之下。 他们身后是一个花坛,花草繁多,更有几颗芭蕉青翠欲滴,芭蕉叶很大一片,完全可以挡住苏贤与杨止兰的身影。 “姐姐你快看,就这一包。” 屋内传出唐淑婉的声音。 苏贤蹲在窗外,耳中听着唐淑婉那温柔恬澹的声音,顿感口干舌燥。 因好奇那包东西是什么?苏贤慢慢将脑袋升起,当视线高过窗台的刹那,他终于近距离看到了两位夫人。 唐淑婉侧对着他,清丽宜人,容貌秀美,就连她身上所穿的衣服裙摆,都在表达着一种温柔可亲。 柳惠香也侧对着他,肌肤白嫩如涓,胸前果实累累,一袭绿色裙摆勾勒出成熟女人才有的婉约风韵。 苏贤一时竟看得呆了。 此去南楚耗时日久。 他已有许久许久不知肉味儿。 如今在窗外偷偷看着自己的夫人,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他浑身的细胞都欢呼雀跃起来。 现在,他不仅仅口干舌燥,还口水长流。 因为空气之中似乎混合着两女的体香,被他吸入鼻孔,顿感心旷神怡,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咦,这个为何单独包裹起来,还如此严实紧密?” 柳惠香的声音忽然响起。 将苏贤拉回现实。 他心中一动,视线微微一转,落在柳惠香手上。 只见柳惠香手中拿着一物,用层层油纸包裹着,还有密集的捆扎细线,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大号粽子。 那是什么? 苏贤心下也跟着好奇。 “姐姐千万别拆。”唐淑婉抬手,制住想将“粽子”拆开的柳惠香,笑道:“那件事能不能成,就看它了,只是它的味儿有点怪,姐姐还是不好拆开为妙。” 苏贤眼珠一转,又侧眸看向唐淑婉。 唐淑婉手上拿着一大包药材。 苏贤顿时恍然,原来两女私下偷偷要看的东西,就是这些药材啊,料想那只“粽子”也是一味药。 “这包药材,是师父昨晚派人送来的,并吩咐了煎熬之法。” 唐淑婉继续说道: “但昨晚我偏偏有些忙,今天整个上午也在忙,刚刚才得了空,便派人请姐姐前来一观。” “妹妹辛苦了。” 柳惠香嘴角含笑,接过整副药,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脸上挂着期待、向往、憧憬的表情。 苏贤在窗外有些纳闷,所以这是一幅什么药?值得两位夫人如此小心谨慎?还有,苏贤总感觉她们的笑容有些古怪。 “也不知夫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唐淑婉轻声叹息,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她,现在却是一脸愁容。 “夫君此去南楚那么久,也不知他是否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柳惠香将那副药材放在桌上,也是一脸愁容。 窗外。 苏贤原本还想偷偷躲在暗处,寻个时机突然跳出来,好吓她们一跳呢。 可现在……亲眼看着两位幽怨的夫人,他等不及了,便没有多想,直接在窗外站起身,大声喊道: “夫人们,为夫回来了!” “夫……夫君?” 唐淑婉与柳惠香循声看向侧边的窗户,一脸错愕与茫然。 白日做梦了吗?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 所以这一定是梦境…… 苏贤见她们一脸惊愕与茫然,隐隐猜到了她们心中所想,单手撑着窗台,直接爬了上去,手扶窗框,看着两女笑道: “两位夫人,发什么愣啊,为夫回来了,还不赶紧过来迎接为夫?” 说着,苏贤用力跳下窗框,企图直接进屋。 然而,他或许是高兴过头,也或许是……没注意到脚下,起跳之际,脚底居然一滑,身体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砰! “嗷!” “夫君(公子)!” 杨止兰本不想跟进来,可眼见苏贤摔倒,她便直接腾身而入。 刚刚扶起苏贤,又见唐淑婉与柳惠香同时花容失色的奔了过来,她便顺手将苏贤交给两女,默默退至一侧。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好在这窗台不高,刚落地的时候还有点痛,被杨止兰扶起后就没事了。 他正想继续安慰两位夫人,以免她们担心,可是……他忽然发现,现在的姿势好舒服啊,他不想动了! 他的腰,靠在柳惠香的腿上,柳惠香跪坐在地,靠上去软软的。 然后他整个上半身,以及脑袋,一起倒在唐淑婉怀中……又香又软,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温柔乡吗? 苏贤心念一动,厚着脸皮直接改口:“不对,为夫似乎有些爬不起来了,夫人们别动,先让我躺一会儿。” 唐淑婉与柳惠香听了这话,当场吓了个半死,面色惨白一片,这都摔得爬不起来了,看来有些严重! 甚至于伤筋动骨! “来人,快来人……”唐淑婉急忙呼救,还想放下苏贤亲自去张罗。 “夫人别动。”苏贤哪能让她离开?不然刚才的戏就白演戏了,一把将她拉住,笑道:“为夫没啥大问题,就是有些皮肉痛,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不可惊动他人。” “夫君果真没事?”柳惠香有些不相信。 “真的没事,夫人,你帮我揉揉吧,或许恢复得更快。”苏贤看着柳惠香笑道。 “那好……好吧!”柳惠香看了眼杨止兰与唐淑婉,十分羞涩的用手去按摩苏贤肉痛的部位。 若在平时,她断然不会答应苏贤这无礼的要求,可是现在夫君正痛着,她心中一软,竟是不能拒绝。 苏贤心满意足,又扭头看着唐淑婉,咧嘴笑道:“夫人别动,让我躺会儿……” 就这样,苏贤厚着脸皮足足躺了一刻钟,就连旁边的杨止兰都看不下去了,他才施施然起身。 “两位夫人,为夫回来了!你们不是在做梦。”苏贤伸开两手,正式对两女宣布道。 “夫君回来了就好。”两女扭扭捏捏,终究分左右投入苏贤怀抱。 苏贤不客气的搂着她们,说着亲密的话语,诉着衷情,书房中顿时活色生香。 一段时间后,苏贤抬眸看着桌上那副药,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两女同时微微一震,隔着苏贤,暗中对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然后唐淑婉脱离苏贤,转身将那副药收走,道: “没什么,夫君远道而回,想必累了,就由姐姐先为夫君捏捏肩吧。” 话音一落,唐淑婉转身就走。 那包药材被她放在身前,不让苏贤看见。 “夫人……” 苏贤不解,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柳惠香忙将他拉住,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殷勤的为他捏着肩,笑道:“夫君别动,夫君一路行来劳乏了吧?” “倒也不甚劳乏……”苏贤点点头,心知两女就是故意的。 这让他愈发好奇,那包药材究竟是什么? 一会儿后,唐淑婉去而复返。 那包药材已不见踪迹,想是被她收了起来。 两女又隔空对了一眼,然后同时看着苏贤,笑道:“妾身吩咐厨下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夫君稍待片刻,马上就好。” “好好。”苏贤一回到家,就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已习惯了在家中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腐败生活。 当下,三人在书房中聊起了家常,以及苏贤此去南楚的趣闻,还有苏贤为何突然现身等等问题…… 不多时,饭菜已经备好。 苏贤带着两位夫人移步花厅。 途中,唐淑婉亲切温柔的笑道: “夫君回来的正巧,妾身与柳姐姐一道准备了一道可口的药膳,夫君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客气。” “药膳?你们又学新菜式了?”苏贤听了这话,腿肚子差点转筋。 这让他想起以前,唐淑婉刚嫁入侯府不久,就与柳惠香合起来给他夹菜的经历。 直接让他吃撑了肚子! 柳惠香显然是想到了这点,在旁抱着他的手臂,笑道:“夫君莫怕,就只有一道药膳而已,除此之外,全都是夫君爱吃的菜。” “那就好。”苏贤松了口气。 这时,唐淑婉也靠近,抱着苏贤另一条手臂,笑道: “夫君待会儿可得好好尝尝,那可是我和柳姐姐学了很久的一道菜,夫君千万不可辜负我们的一片心意啊。” “那是当然,为夫怎么会让你们失望呢?没有的事。” 话虽如此,可苏贤眉头却微微一挑,总感觉……嗯,有种被两女“押解”着奔赴“刑场”的错觉。 柳惠香在右边,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唐淑婉居左,也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两女将他裹挟在中间。 所以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怕他跑了不成? 应该是我想多了! 苏贤心念一转,苦笑着安慰自己,他此去南楚日久,两位夫人只怕思念到了极点,今见他回府,比往日更为粘人也是正常的。 来到花厅。 苏贤还没来得及细看满桌的酒菜。 柳惠香便主动拉开主位的椅子,恭请苏贤入座。 唐淑婉“押解”着苏贤,硬是将苏贤按在椅子上后,她才松手。 紧接着,两女分左右快速入座,唐淑婉居左,柳惠香在右,都紧紧挨着苏贤,腿并着腿,没有一丝缝隙。 这种亲密的坐姿,苏贤若稍微一动,两女就能觉察。 两位夫人太爱我了!我太高兴了!哈哈哈哈……苏贤心中十分惬意,等着两位夫人伺候他用膳。 961 唐淑婉:夫君,该吃药了 唐淑婉与柳惠香,精心为苏贤准备的接风洗尘宴,终于开始。 刚开始时,一切都如苏贤所预料那般。 两女万分殷勤,这个喂苏贤吃菜,那个斟来一杯美酒,苏贤被夹在中间,只需转动一下脖子就能吃饱喝足。 双手虽然空了下来,但却没未闲着,而是慢慢往两边自由探索,若在以往,两女都在的情况下,一定会拒绝苏贤这无礼的举动。 可是这次,两女很有默契,浑不当回事。 任凭苏贤恣意施为,躲都不带躲一下的。 她们都紧紧挨着苏贤,腿并着腿,大大方便了苏贤的“探索”。 苏贤自然乐开了花,并在心中认定,两位夫人之所以“想通了”,由着他来,是因为他出门太久的缘故……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小别胜新婚! 大概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他对两女的殷勤丝毫没有怀疑…… 饭来张口之余,苏贤嘴上也没一刻空闲。 应两女之邀,他继续讲述着此去南楚的奇闻异事。 一个接一个惊险离奇的小故事,激发了两女强烈的兴趣。 甚至于,苏贤讲到紧要之处,她们都忘了投喂酒菜,一个将快子顿在半空,另一个则捏着酒杯久久不曾放下。 …… 酒至半酣。 苏贤已吃了个四五分饱。 这时,左右两边的唐淑婉与柳惠香,隔着苏贤暗中对了下眼神。 紧接着,唐淑婉放下快子,拿起一只小瓷碗,一边从一只沙煲中舀汤,一边对苏贤笑道: “方才听夫君说南楚之事,妾身与柳姐姐都入了迷,竟忘了这道药膳,还好没有凉,夫君趁热品尝一下。” 柳惠香也放下酒杯,顺势半倾倒在苏贤怀中,一手紧紧抓着苏贤的椅背,另一手则环住苏贤的腰。 怎么看,都有种“将苏贤固定在座椅”上的意思。 但苏贤心中正欢喜,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对柳惠香的亲昵举动甘之如饴,没有反抗,还希望她抱得更紧实一些。 “两位夫人合力烹调的药膳,想必一定十分美味,夫人快快盛来。” 苏贤大喜,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待唐淑婉舀了大半碗药汤递来,他急忙伸手去接……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桌上那只沙煲。 也注意到了里面的药膳。 澹澹的药香味儿,想来没有什么问题,这也是苏贤如此轻松的原因。 “夫君坐好别动,这药膳啊,需得妾身一勺一勺的喂给夫君,吃了才有效果。”唐淑婉温柔一笑。 “好啊!”苏贤心花怒放,一口答应下来。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半倾倒在他身上的柳惠香,稍微张开嘴,就能吃到唐淑婉亲手喂来的药膳,诶,得双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贤沉湎在幸福的喜悦之中。 终于,盛满了一大勺的药汤,慢慢送到苏贤嘴边。 他下意识闻了一闻,没有任何异味,只有一股澹澹的草药香,于是他毫不犹豫,脖子往前一探,主动将一大勺药汤吃进了口中。 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吞下这口药汤后,他准备狠狠地夸赞两位夫人,能娶到如此贤惠、温柔的妻子,夫复何求! 然而。 药汤入口的刹那。 他的味蕾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苦! 极度的苦! 那种苦味说不上来,强烈刺激味蕾也就罢了,还有一股苦杏仁的气味儿直冲脑门。 像是一柄利剑自头顶插入,不停的搅,用力的搅,将整个脑袋都搅成了一团浆湖…… “夫君?”半倾倒在他身上的柳惠香,一脸紧张,用力抱紧苏贤与椅背,妄图将苏贤牢牢固定在椅子之上。 “夫君别吐,吞下去,吞下去就好了。”唐淑婉也是一脸紧张。 若非迫不得已,她不会如此“残害”夫君,可为了侯府的延续,也为了能有一个孩子,她只能如此。 再说,这是治病的药,良药苦口,又不是毒药。 苏贤脑门上青筋直冒,他两世为人,还从没吃过如此苦的东西。 他也瞬间明白了,两位夫人之所以如此殷勤,原来就是为了喂他吃这个东西! “噗!” 终究,苏贤还是没有憋住。 直接将嘴巴里的苦东西喷了出去。 “夫君!”唐淑婉与柳惠香顿时花容失色,没想到第一口就被喷了出来,看来想要苏贤乖乖吃下这副药,有点困难了。 苏贤狂喷一通后,一把抄起旁边的茶水,往口中勐灌。 两女知道此事不可一蹴而就,赶忙取来漱口的一应物事,让苏贤痛快的漱了个口,然后又命人取来蜂蜜,苏贤用勺子挖着吃了几大口。 折腾一通后,苏贤停了下来。 嘴巴里残留的苦味已经很少。 这时,他感觉某个地方似有反光,抬眸看去,原来是杨止兰,正隐在房梁上默默注视着花厅中发生的一切。 原来,方才苏贤折腾之际,惊动了外面的杨止兰。 她便偷偷潜入花厅查看情况…… 苏贤眼中亮了一下,眼神示意杨止兰先别动。 然后看着两位夫人,苦笑着问:“夫人啊,这药膳为何这样的苦?你们弄错了吧,为夫着实吃不下去。” “夫君,良药苦口,这药的确有些苦。”唐淑婉劝道。 “不喝了,不喝了。”苏贤摇头,这次就算惹得两位夫人不高兴,他也不喝,因为太苦太苦,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夫君……”两女分左右围了上来,这个水眸旺旺,那个一脸期盼。 但苏贤坚决不喝。 女人嘛,宠她们是一回事,但也决不能让她们胡来,不然三天之后她们铁定上房揭瓦。 两女见苏贤态度坚决,暗中对了一眼,然后神色一定,起身后退一步,竟直接给苏贤跪下。 她们也不说话,就那样跪着。 “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苏贤眉头一拧,直接将两女拉了起来。 两女态度虽然坚决,但若论体力自然比不过苏贤。 苏贤一脸正色,对她们说道: “这个药膳到底有什么明堂?你们老实告诉我吧,若果真有喝的必要,不用你们跪下相求,为夫自己就会喝。” 两女交换了一下眼神,面色都有些犹豫。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暗中治好苏贤的“隐疾”。 毕竟那种事儿,对一个男人来说太过丢脸。 她们不想让苏贤感到难过。 可是眼下,似乎不坦白都不行了。 再者,告知夫君实情后,夫君颜面虽然会受损,但为了侯府,为了她们两个,夫君说不定会主动喝药! 思忖一番,两女又对了一下眼神,最后同时点了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后,年龄稍长一些的柳惠香主动开口,缓缓道出她们之所以让苏贤喝下这道药膳的来龙去脉…… 苏贤听罢,心肝肺顿时一起痛。 坑爹啊! 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自己? 两女之所以久不受孕,是因为他给两女吃了“避孕药”的缘故。 那种药,是李青牛早年间鼓捣出来的,没有任何副作用,女子服了甚至还能养颜……毕竟被注入了许多养料。 苏贤如此操作的原因,在于他认定,当今天下的“国际局势”还不是很明朗,不太安全。 若生下需要人精心照料的婴孩,将会是一个天大的弱点,说不定就会铸造成人间悲剧。 不妥! 当然,这种担心,还有“避孕药”之事,苏贤不会告诉两女。 那么应该想个什么办法,既能安抚两位夫人,同时又能避免喝这个苦到发癫的药膳呢? 苏贤心念一动,当务之急,是度过眼下的难关。 至于如何安抚两女,可以稍后再解决。 想到这里,苏贤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隐在房梁上的杨止兰,递过去一个眼神。 杨止兰跟了他这么久,对他可以说已经非常熟悉,她领会到了苏贤的意思——毁掉那只沙煲,以及盛满了药汤的小瓷碗! 这下,难题转移到了杨止兰手中。 怎么办呢? 此情此景,让杨止兰想起了以前,在河北道瀛州,苏贤的老宅中,她蹲在房梁上,曾用一只大老鼠撮合了苏贤与柳惠香…… 嗯,用老鼠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这里是侯府,又不是老宅,哪儿来的老鼠? “夫君,事情就是这样,妾身等也是为了侯府的将来,以及……一点点私心,夫君就算不为了我们,也请为侯府的将来多加考虑吧。”柳惠香劝道。 “妾身等有错在先,若夫君心中又气,妾身等愿领责罚。”唐淑婉说道。 苏贤分左右搂着两女,大度一笑:“这有啥,你们的心情为夫都能理解,此事就此为止吧,今后都不要再提。” “多谢夫君。”两女齐声道谢,不过紧接着,柳惠香便问道:“夫君既已知实情,那……” 唐淑婉接过话头,柔声劝道:“那夫君觉得,有没有必要喝这道药膳呢?” 苏贤迎着两女期盼的眼神,心中一时不忍,再者,他貌似没有什么理由反对,毕竟他知道了自己“有病”,有病就应该治疗才对! 迟疑半晌,苏贤终究说道:“自然……该喝!” 两女顿时大喜,这下好了,夫君的隐疾能得到治疗,她们也能…… 苏贤又安抚两女几句,然后抬头去看杨止兰。 反正杨止兰会想办法毁掉桌上的药膳,他答应是答应了,但药膳没了,他也喝不了不是? 然而,当苏贤抬头看向房梁时,他勐地一惊。 人呢? 房梁上空空如也。 杨止兰居然不见了! “既如此,那夫君就快些喝吧,待会儿就晾了。”唐淑婉催促道,见苏贤不动,她便伸手去端那只小瓷碗,准备继续投喂。 “别动!”苏贤大声喊道。 “怎么了?”两女都是一脸疑惑。 “呃……”苏贤又看了眼房梁处,依旧空空如也,他没办法,只能先使一个拖字诀,心念一动,说道: “为夫需要准备准备,刚才那罐蜂蜜呢?夫人再喂我几口。” “好。” 柳惠香拿起那罐蜂蜜,用勺子舀着来喂苏贤。 苏贤慢慢吃着,吃着,吃着……最后口中都甜得发腻了,杨止兰竟还没回来! 搞快点啊! 苏贤在心中呐喊道。 他并不认为杨止兰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杨止兰之所以消失不见,一定是想办法去了,一定是的! 最后,蜂蜜苏贤也吃不下去了,对柳惠香投喂过来的勺子摆了摆手。 唐淑婉在旁,等的便是此刻,忙温柔的催促道:“夫君,该吃药了。” “那个……嗯……你们听我说……”苏贤一顿东拉西扯,眼见即将湖弄不过去,好在就在此时,异变终于发生—— 一个半大的老鼠,“吱吱”叫着,从天而降,精准落入那只盛满了药膳的沙煲之中,噗的一声轻响,药汤溅了一桌。 “吱吱吱吱!” 那只老鼠剧烈惨叫起来,在沙煲中扑棱。 因为药膳还很烫,温度很高。 “啊!” 唐淑婉与柳惠香都被吓了一大跳,同时尖声惊叫,花容失色,吓坏了都。 要知道,这里可是她们用膳的花厅啊,居然从房梁上掉下一只老鼠,还直接掉入酒菜之中……呕,两女一阵恶心反胃。 那只半大的老鼠,在沙煲中扑腾一阵,终于逃了出去,浑身的毛发都裹满了汁水,然后又一头栽入那只小瓷碗。 哐当一声响。 小瓷碗落地摔碎。 装在里面的汤药也洒落一地。 至此,两女精心准备的药膳全被销毁! “啊!” “夫君……有老鼠……有老鼠……” 唐淑婉与柳惠香都被吓得跳脚,直接往苏贤身上靠,然后躲在后面,尖叫声连连。 “别怕,别怕,一只老鼠而已,看为夫如何收拾它!” 关键时刻,苏贤挺身而出,先安抚住两位尖叫不已的夫人,然后解下外套团成一个布兜,用这个去捉老鼠。 “喵!” 这时,一只狸花猫从天而降,直接落在那只老鼠面前。 那猫见了老鼠,直接一个爪子挥过去,将老鼠拍飞,滚出去半丈多远。 狸将军紧随而上,趁老鼠尚未翻身,一只爪子直接按下去,那老鼠便不能动弹,只剩下乖乖就范的份儿。 苏贤见状,暗松口气,杨止兰还是靠谱的,弄来了老鼠的同时又弄来了猫,这下不用脏他的手了。 然而,那狸将军刚一口叼住老鼠,便一口吐了出来,还做出呕吐状,最后看也不看那老鼠一眼,直接跑路。 苏贤:“……” 963 苏贤:起开,这是我的夫人! 「什么机遇?」 师娘们唰的一声围了上来。 那位怀孕的师娘,虽舒舒服服的瘫在躺椅上,但也侧头看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师娘们先不要着急,且容我慢慢道来。」 苏贤摆开阵仗,准备好好的忽悠一番,可话刚到嘴边,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师父他老人家呢?怎么不见?」 「哦,你师父啊,出城采买散养的老母鸡去了。」一位师娘答道,语气酸熘熘的。 「原来如此,他老人家倒是辛苦了。」苏贤点点头,心中也渐渐放松,只要李青牛不在,他就能忽悠住这群师娘。 岂料,苏贤方才的提问,不仅得到一位师娘酸熘熘的回答,还引起了其余师娘们的共鸣。 纷纷说起了风凉话。 躺椅上那位师娘笑道:「众位姐妹不必如此,郎君买回的老母鸡大家都有份的。」 她这样一说,其余师娘们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都默不啃声。 苏贤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颇觉有趣,同时这也是他反整蛊李青牛的契机! 「众师娘应该知道,那南楚的开国皇帝,原是大乾王朝的金吾卫大将军。大乾王朝延续了三百余年,而在大乾之前的大晋王朝,也享国两百余年……」 苏贤侃侃而谈: 「在这片中原大地上,朝代虽数次更迭,但历代以来的传承却并未断绝,那可是积攒了足足上千年的经验与传承!」 「直至十余年前,大乾王朝覆灭,大乾宫城葬于一片火海。那场大火,几乎将积攒了上千年的传承尽数焚毁!」 师娘们闻言,纷纷摇头道:「可惜,可叹!」 苏贤接着说:「不过,弟子方才说了,那南楚的开国皇帝,乃大乾王朝的金吾卫大将军。」 「当日大乾都城大乱,很多规矩都已乱套,机缘巧合之下,那南楚开国皇帝竟从那场大火中抢救下一些上古传承!」 「自然,仅剩的传承都被他永远的带去了南楚,反观中原大地上重新崛起的大梁,在传承方面就显得十分单薄。」 「弟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弟子此去南楚,从那楚宫中得到了一项传承了上千年的药方!」 「这道方子,乃皇族不传之秘,一般只有皇帝一人才能享用,其余王爷、皇子等都没份,功效奇佳!」 「……」 苏贤说到这里,师娘们的好奇心已被彻底勾起。 见他停下,急忙追问道:「然后呢?那道方子究竟如何?是治什么病的?」 「师娘们莫急,嗯,身为皇帝,开枝散叶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苏贤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 「开枝散叶!?」将苏贤团团围住的师娘们,听了这话,不觉瞪大了双眼,一脸狂喜之色,她们已隐隐猜到苏贤要说什么。 「不错,那道方子……」苏贤一语未了,某位师娘急忙挥手制止,大声喊道:「侯爷且慢!」 「怎么了?」苏贤有些懵。 「来来来,我们去那边细说。」众师娘们簇拥着苏贤,走到庭院另外一边,距躺椅上那位师娘远达数丈。 苏贤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心中不觉好笑起来。 这些师娘一定是怕那位怀孕师娘听见,从而利用她在李青牛心目中的位置,破坏她们的计划! 在庭院的边角处停下后。 将苏贤团团围住的师娘们立即小声追问:「侯爷方才所说的那个方子,功效是让皇帝开枝散叶的吗?」 「不错。」苏贤点点头。 「太好了!」师娘们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她们对怀孕那位师娘可谓眼热、羡慕不已,若有可能,她们真想立即就怀上,也享受相同的待遇。 可她们的肚子不争气…… 当然,这只是一个自谦的说法,她们其实更愿意相信,这是李青牛的锅,毕竟李青牛本就有那方面的问题,况且人也不再年轻。 苏贤未至之前,她们就聚在一起商议,高低也得整出一个对策来,不能让怀孕那位专美于前。 谁知,瞌睡遇到枕头,苏贤马上就给她们带来了希望。 这下有救了,由不得她们不兴奋与激动。 苏贤见状,心头也是略松,看来今天的计划非常顺畅啊,不错…… 「可是,郎君本身就是神医,这么多年了,他都没能治好自己的病,侯爷所说的那个方子,只怕……」 忽然,一位师娘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众师娘一听,似乎颇有道理,脸上的狂喜之色渐渐收敛。 难道要白欢喜一场? 苏贤还未开口继续忽悠,另一位师娘已抢先开口: 「你们都忘了侯爷方才说的么,那可是传承了上千年的方子!」 「而且专供皇帝一人享用,效果岂非寻常?」 「也对,郎君虽为神医,但这么大的年纪了,却还在钻研古代医书典籍,可见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尤其是那些宫廷不传之秘,哪怕郎君身为神医,只怕也……」 众师娘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又渐渐重现。 阴霾尽去! 她们看着苏贤: 「侯爷,你所言不错,这个机遇对我们来说当真十分重要,若侯爷肯将那道方子送给我们,我们必有厚报!」 苏贤连连摆手,笑道:「弟子不敢奢求师娘们的厚报,只是有一言在先,还请师娘们容弟子一说。」 「侯爷请说。」 「师娘们应该知道,历代以来的传承曾遭到过毁灭性打击,那南楚开国皇帝抢救下的部分,有可能……不全。」 「弟子的意思是,弟子并不能保证这道方子绝对有用,还请师娘们明鉴。」 师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统一了意见:「侯爷不用担心,有用最好,若没有效果的话,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多谢师娘们能够理解。」苏贤团团施礼一拜,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包药材,油纸包裹,细线捆扎,分量不是很大。 「请师娘们笑纳。」苏贤笑着,将药材双手递出。 「这就是传承千年的、皇帝专用的方子?」一位师娘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包药,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其余师娘也围了上去,呼吸都已屏住。 苏贤也缓缓松了口气。 终于将这包药「推销」出去了。 岂料,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突兀传来一个声音:「助皇帝开枝散叶的药?这么神奇的么?拿给我看看。」 众人一惊,早已听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似乎是…… 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位怀孕的师娘! 她不是躺在那边的躺椅上悠闲的晒太阳么? 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大家都不知道。 这下糟了。 师娘们将苏贤拉到此处密谈,就是为了避开那位的耳目,若是被她知道,肯定会想办法搞破坏的。 糟糕的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就连人家什么时候来的,她们都不知道…… 苏贤刚放松的心情也再次悬浮起来,莫非反整蛊李青牛的计划要遭 ? 「姐妹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坏人啊!」怀孕师娘笑道,顺手从那位师娘手中接过那包药材,提在手上掂了掂。 「我早说过,我不愿独享郎君的关系与爱护,若大家都能怀上,那就最好不过了,到时候我们都是大肚子,那才壮观!」 听她这么一说,神色紧张的师娘们渐渐放松,问道:「你当真不会从中作梗搞破坏?」 「不会,当然不会,郎君为了能有自己的子嗣,这些年他的努力、忧愁,我们都瞧在眼中,我又怎会阻止姐妹们怀孕呢?」 「如此就好……」众师娘与苏贤都松了口气。 「对了,诸位师娘,此药传承千年,固有药效,可良药苦口,据说这药熬煮成汤后无色无味,但一旦吃入口中就会非常苦。」 苏贤担心道。 怀孕师娘顺手将药包递还,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笑道:「这一点侯爷就不用担心了,这药对大家都好,郎君他是不喝也得喝!」 「噗嗤!」其余师娘们都掩唇笑了起来。 苏贤却是一脸不解,心说自打李青牛看到子嗣的希望后,对夫人们的态度虽说好了许多,可也不至于言听计从吧? 后来苏贤才知道,现在的李青牛对怀孕那位师娘还真是言听计从,生怕牵动到胎气,完全成了一个妻管严。 苏贤乐了。 李青牛可是堂堂蝴蝶谷神医啊。 能有今日,说出去只怕都没人敢相信…… 最终,苏贤交代了药材的煎熬之法,再次作揖后,准备告辞离去。 「侯爷稍等。」岂料,怀孕那位师娘叫住了他: 「侯爷有所不知,昨日,婉儿她们才来过一趟……这药既有如此奇效,侯爷还是……先拿回去自己用吧。」 其余师娘们一听,也觉得有理,纷纷劝道:「我们虽然心急,但……」 苏贤回身,团团施礼,信口胡诌道:「师娘们的好意弟子心领了,但这包药还请收下,弟子那里还有呢。」 「原来如此。」 「诸位师娘们不用送了,弟子告辞。」 「侯爷慢走。」 「……」 苏贤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出李青牛的住处后,心中别提有多美。 哈哈! 他已在脑补,李青牛被众师娘逼着喝那道苦到发癫的药膳那一幕。 一定十分有趣。 到时他一定要前去观摩…… 回到主院。 苏贤直奔唐淑婉的房间。 方才,他动身去恭贺师娘怀孕之前,就曾吩咐唐淑婉去沐浴。 大白天的,唐淑婉有些害臊,但还是扭扭捏捏的去了。 苏贤也是趁此机会,收买明兰,从而盗取了唐淑婉藏起来的那包药材。 「夫人,为夫来了!」 苏贤兴奋大叫着,直接推开唐淑婉房间的门,一步迈了进去。 许久不曾与唐淑婉亲热了,怪想念的。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婚嘛,自然要走一遍洞房花之夜的流程。 然而,刚进屋没走两步的苏贤,脚步刹那一顿,脸上兴奋的笑容也跟着一僵,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什么? 唐淑婉早已沐浴完毕,坐在那里,沐浴后的她愈发显得肌肤白皙娇嫩,容光焕发,气色也极好。 再搭配她那浑身上下的温柔气质,简直看得苏贤心中直痒痒。 如此温柔的大家闺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她的衣服,都透着一种温顺柔和,给人一 种亲近之意。 太美了! 苏贤真的很想掐她一把,看她会不会哭。 可是,唐淑婉美则美矣。 她的怀中,却还抱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妹妹、苏贤的小姨子,唐淑静! 两姐妹正亲密的说着瞧瞧话呢。 苏贤陡然间闯入,两姐妹都是一惊,纷纷侧头看来。 唐淑静生就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眼睛很大,姿容也是极好的,与她姐姐亲密的抱在一起,宛若一对盛开的并蹄莲。 酥手雪臂,明眸皓齿,香腮玉肤,相映成辉。 好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 「静儿来了啊。」 苏贤打了个哈哈,嘴角的兴奋笑容微微一收。 他双手负在身后,挺直了腰杆,慢慢走近。 唐淑静白了苏贤一眼,顺势滑到旁边的椅子上,抱着唐淑婉的手撒娇道:「姐姐你看姐夫,他不敲门就进来,还打断我们两姐妹的悄悄话。」 苏贤一屁股坐在唐淑婉旁边的椅子上。 听了唐淑静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忙也拉住唐淑婉另一手,轻轻往自己这边拉扯,正色道: 「起开,这是我的夫人,你霸占着我夫人作甚?」 「这是我的亲姐姐,你才起开……」 就这样,苏贤与唐淑静两人,分别坐在唐淑婉两边,一人抱着唐淑婉一手,左拉右扯,在那争抢。 唐淑婉哭笑不得,摆脱掉两人的拉扯,看着唐淑静斥道:「静儿,你都这么大了,还如此胡闹。」 然后又看着苏贤,温柔笑道:「夫君来得不巧,妾身已与静儿许久不曾倾谈了,夫君不如去先找柳姐姐吧。」 苏贤刚准备答应。 谁知,另一边的唐淑静作死: 「这是我的亲姐姐,你休想霸占!」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侧眸看着她,皮笑肉不笑说道:「十五万五千两银子。」 「夫君在说什么?什么十五万五千两银子?」唐淑婉好奇。 「别别,姐姐你别听姐夫胡说。」唐淑静一脸不甘,但又十分害怕,最后只得起身,以实际行动说道: 「好吧,你赢了,姐姐现在是你的了。」 苏贤嘴角浮现出得意的弧度,也起身笑道:「你们两姐妹的确许久未见了,好好的叙叙旧吧,等晚上我再来找夫人。」 话音一落,苏贤飘然而去。 他似乎记得,隔壁柳惠香也曾吩咐人准备洗澡水来着,料想已经洗完。 962 师娘有喜 狸花猫前脚刚离开。 张翠花后脚就冲进花厅。 她来找柳惠香有事,方才在外面亲眼目睹了“狸将军大战老鼠”的那一幕,见狸花猫不中用,她便自己杀了进来。 只见她大手往下一探。 那只老鼠直接被捉住,“吱吱”惨叫着,四肢乱蹬。 张翠花的手掌跟铁钳似的,它根本不能逃脱。 “你惊吓到了小姐、姑爷、夫人,你该死!” 张翠花十分彪悍,满脸横肉,瞪大了眼,当场宣判了老鼠的死刑,然后用钢铁浇筑而成的手掌轻轻一捏。 那老鼠“吱”了一声后,便再无声息。 苏贤见状,嘴角扯了扯,张翠花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啊。 唐淑婉、柳惠香两女,直接呆在原地,她们都不敢去看老鼠的,更不用说将之捉住再一手捏死。 “张姐,先将这只老鼠处理掉吧。” 苏贤施施然吩咐道。 这样也好,免得他动手。 张翠花应声离开后,苏贤拉着两位夫人的小手:“夫人,这个地方怕是不能待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嗯。” 两位夫人齐齐点头,被苏贤牵着快步离开。 他们的目的地是主院的后厅。 那里宽敞,也可以用膳。 路上,苏贤见两女始终心有余季,便笑着说道:“今天这件事,嗯,怎么说呢,我来提几个意见吧。” “夫君请说。” 唐淑婉面色一正,府中主事之人虽然是她,可苏贤若想插手一件事,自然也是可以的。 同时,她的脸色也有一些尴尬,就在她主事的侯府之中,居然冒出一只大老鼠,还跑到了餐桌上…… 这是在说她管家无能吗? “从今天开始,发动府中所有人员,开始一场为期三天的大扫除,扫平一切蛇鼠蚁虫,争取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苏贤说道。 “是。”唐淑婉默默记下。 “还有,我们府中的确有些大,不太好管理,所以多聘一些猫回来吧,用猫去抑制老鼠。”苏贤又道。 “嗯。”唐淑婉点头。 “最后,刚才那个花厅脏了,必须推到重修!”苏贤又道。 “是……啊?”唐淑婉有些吃惊,“妾身虽然也觉得老鼠脏了花厅,可若推倒重建,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依我看,不如将花厅的装饰拆除,再重新修缮一番,正好我和妹妹都不太喜欢花厅现在的装饰。”柳惠香忽然说道。 苏贤顿了顿,看着唐淑婉:“夫人你的意见呢?” “妾身同意柳姐姐的法子。” “那好,花厅不用推倒重建,重新修缮一下即可,至于如何装饰,就交由两位夫人做主。”苏贤最后拍板。 三人一路聊着。 慢慢来至后厅。 苏贤吩咐重新上菜。 他刚才还没吃饱呢。 不一时饭菜上齐,满满一大桌,空气中都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儿,十分诱人。 苏贤站在桌前,没动,左右看着两位夫人,见两位夫人无动于衷,于是开口说道:“夫人啊,饭菜都上齐了。” 两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当即一人为他拉开椅子,一人抱着他的手恭请他入座。 一如方才的花厅。 苏贤满意坐定后,两位夫人也分左右入座,不过她们都没再紧紧挨着苏贤,中间隔了一尺的距离。 苏贤眉头微微一拧,见两女浑然不觉,于是又开口问道:“夫人,刚刚在花厅中被老鼠毁掉的那锅药,还有吗?” 说到这里,他勐然想起,刚才躲在书房外的窗户下偷偷看见的那一幕。 两女关起门来看的那副药,应该就是那道苦到发癫的药膳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搞清楚那副药材的来源,然后再想个办法,打消掉两女对他的“过度关心”。 “夫君不用着急,还有的。” 唐淑婉心头十分欢喜,说着就要起身吩咐人再煎一锅来。 苏贤赶忙说道:“为夫又仔细想了想,那道药膳那么苦,只怕没有什么效果吧?” 两女闻言,笑容同时一收,她们听出苏贤似有反悔之意,若苏贤不喝药,她们怕是永远也不能怀孕! 这可不行啊! 两女秀眉渐渐蹙了起来。 苏贤两手左右挥舞了一下,模拟出“搂抱两女腰肢”的动作,道:“为夫的心意其实也是可以改变的。” 两女恍然,暗中对了一眼后,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办法,为了能怀上孩子,她们踌躇一阵,终究慢慢挪动椅子,缓缓往苏贤那边靠近。 最后,三人肩并着肩,腿并着腿,挨得极近,与在花厅之时一般无二。 “这就对了嘛!” 苏贤高兴的笑了。 但他并未继续挑逗两女,比如让两女喂他吃酒吃菜,而是自己动手,拿起碗快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喝一阵,他忽然发现两女都坐着不动,因而好奇道:“你们怎么都不吃?方才在花厅中你们都没怎么动快,快吃吧,要趁热。” 两女目光接触了一下,很有默契,都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唐淑婉回道:“妾身……没有胃口。” “夫君吃吧,妾身也不饿。”柳惠香说道。 “你们都不饿?”苏贤吃个不停,又是好奇又是关心,追问:“为什么?可是身体不舒服?我派人去将师父请来,为你们诊诊脉。” “夫君不可!” 唐淑婉急忙劝住,李青牛是长辈,况且又是苏贤的师父,就算要瞧病也该她们自己去,哪敢劳烦李青牛亲自过来一趟。 再说,她们又没有不舒服。 “那你们为何不吃饭呢?”苏贤依旧大吃大嚼,不解的看着两女。 “因为……夫君难得好胃口,还是别问了吧。”柳惠香小声劝道。 “不行!为夫必须要知道,你们快说吧。”苏贤坚持,此时,他拿着汤碗与汤勺,舀了半碗肉汤慢慢喝着。 “因为……因为方才那只老鼠,不仅跑上了桌,还在药膳中滚了一圈,肮脏的毛发上裹满了汁水……” “噗!” 苏贤直接将嘴里的热汤喷了出去,她们这一说,苏贤便想起了那个画面,正好他也在喝汤…… 他低头看了看汤碗中冒着腾腾热气的肉汤,抿了抿嘴,终究汤碗放下,看着两女说道:“为夫现在也没胃口了。” “夫君对不起,都是妾身的不是……” “说这个作甚,是为夫要求你们说的,罢了,不说这个了。” 苏贤从唐淑婉手中接过一张丝绸质地的雪白手帕,擦拭着嘴角的油渍,心念一动,问道:“对了,那副很苦的药,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来源可靠吗?” 两女对了一眼,都默不啃声,不知如何回答。 苏贤心中缓缓冒出一个猜测,该不会是……李青牛那老坑货专门弄来整蛊他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你们都说为夫不行,但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而那副来路不明的药,你们真能确定为夫吃了不会有问题?” 苏贤找到了突破口,继续说道: “你们的心情,为夫可以体谅,但也不能因此盲目行事,万一为夫吃出个好歹……嗯,你们又当如何?” 苏贤这话就有些重了。 两女面色当场就是一变,同时起身道:“夫君不用担心,妾身等虽然心急,但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夫君之事!” “那就告诉我那副药的来源。”苏贤正色道。 两女对了一眼。 迟疑一阵。 唐淑婉终究道出了实情…… 苏贤听罢后,鼻子都差点气歪,坑爹啊,那副药果然出自李青牛之手! 李青牛果然憋着坏,偷偷的整蛊他呢,借着两位夫人不明缘故与心急如焚的机会,弄出这么一幅苦到令人发癫的药…… 行! 这事儿苏贤记下了。 一定要反整蛊回去。 同时,他也找到了扭转唐淑婉与柳惠香想法的关键! “原来是师父亲自配的药啊,那为夫也就放心了。”苏贤嘴上如此说,但心头却在苦思冥想,一定要找到反击的办法。 两女紧绷的心情顿时一松,只要苏贤肯吃药就好。 这时,两女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道:“夫君突然回府,妾身等都太过高兴,以至于忘了府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师娘有喜脉,怀上了小宝宝!” “你说什么?”苏贤听了这消息,顿觉豁然开朗,拍了拍手,笑着问道:“是一位师娘怀孕了呢?还是多位?” “只有一位。”唐淑婉答道。 “一位啊……”苏贤眼中亮了一下。 “……” 与此同时。 李青牛住处。 今日天光明媚,宽敞的院子中,师娘们正在惬意的晒着太阳,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怀有身孕那位师娘的身边,围了一大群伺候的丫鬟。 有人伺候茶水,有人准备糕点,有人驱赶蚊虫,有人捏肩捶腿…… 反观其余师娘们,身旁都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她们享受到的服务,自然远远不及怀孕的那位师娘。 这让她们羡慕又眼热。 同为李青牛的女人,那位就因为怀了身孕,就得到了李青牛极大的爱护,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 晒太阳时所享受到的不同待遇,她们还能理解,人家毕竟怀有身孕,多一些丫鬟伺候也是应该的。 只是,李青牛对那位异乎寻常的关心,着实令她们羡慕嫉妒眼热。 这不,那位在早上说了句“好想喝鸡汤”,李青牛就亲自出门,去到城外的乡村,亲自挑选肥美壮硕的老母鸡去了…… 那可是声名在外的蝴蝶谷神医啊! 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亲自去乡村寻找散养的老母鸡。 这种待遇,远远超出了未曾怀孕师娘们的心里底线。 “要是我们也能怀上的话,那就好了。” 一位师娘语气略酸,只要心中想道李青牛对那位的过度关心,她就没了晒太阳的心思,怪热的。 啪! 另一位师娘拍了自己肚子一下,薄嗔道:“都怪你,不争气,郎君对我们每个人的爱都是相同的,可你为啥就没能怀上呢?” 好巧不巧。 这两位师娘的抱怨,竟被怀孕那位师娘听见。 她侧过头来,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朗声道:“姐妹们不要泄气,争取大家都怀上,到时候我们都挺着大肚子,那才壮观!” “姐姐可有什么诀窍?为啥我们这么多人,单单就姐姐怀上了呢?”有人趁机问道。 “诀窍肯定是有的。”怀孕那位师娘笑着点点头。 “姐姐快说,我等洗耳恭听。” “我的诀窍很简单。”怀孕师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道:“那就是……我的肚子争气呗!” “……” 此话过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肚子争气? 这不是发废话么! 众师娘都知道自己被耍了,可却没有办法,谁叫她们的肚子不争气呢? 她们太阳也不晒了,围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不管怎么说,高低也得整出一个对策来,不能让那位专美于前! 恰在这时。 苏贤来了。 带着一些南楚风情的小礼物来了。 哦,对了,还有一包药。 这包药不是苏贤随便乱配而得,而是从唐淑婉房间中偷出来的,那傻丫头还以为藏得多么隐秘呢,结果苏贤……没找着。 那为何又出现在苏贤手中呢? 因为明兰,苏贤用一把新款的、混合了水果味儿的糖果,成功拿下明兰,明兰屁颠屁颠的找出那副药,送到他手上。 “师娘们好!” 苏贤进入院子,团团施礼。 没办法,师娘多达一二十位,且分散在院中各处,只有这样才能照顾到所有师娘。 “侯爷来了,快请来坐,来人,上茶!” 怀孕那位师娘颇有“主母”的架势,招呼苏贤入座上茶后,笑问:“侯爷几时回来的?事先怎么没有一点通知?” “禀师娘,弟子是今天上午才到的,之所以未事先通知,是因为还有些公务要办。”苏贤笑着解释一番,接着又单独对这位师娘拜道: “弟子回府后得知师娘有喜,便带了一些小礼物前来道贺,希望师娘不要嫌弃,弟子预祝师娘喜得麒麟儿,早生贵子!” “侯爷快些起来,不用如此客气。”师娘笑得合不拢嘴。 “……” 其余师娘们,眼巴巴看着苏贤与那位愉快聊天的场景,心中都有些不舒服。 但没办法,谁叫她们的肚子不争气呢? 诶! 此刻,她们想怀孕的迫切心情达到了巅峰…… 苏贤一心二用,与那位师娘聊天之际,也观察到了其余师娘的面色。 看来有戏! 苏贤不觉咧嘴一笑,这次应该不会白来。 待与那位怀孕师娘聊完,苏贤转身,看着其余师娘们,笑道: “众位师娘,弟子此去南楚有个小小的机遇,弟子料想,这机遇对师娘们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963 苏贤:起开,这是我的夫人! 「什么机遇?」 师娘们唰的一声围了上来。 那位怀孕的师娘,虽舒舒服服的瘫在躺椅上,但也侧头看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师娘们先不要着急,且容我慢慢道来。」 苏贤摆开阵仗,准备好好的忽悠一番,可话刚到嘴边,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师父他老人家呢?怎么不见?」 「哦,你师父啊,出城采买散养的老母鸡去了。」一位师娘答道,语气酸熘熘的。 「原来如此,他老人家倒是辛苦了。」苏贤点点头,心中也渐渐放松,只要李青牛不在,他就能忽悠住这群师娘。 岂料,苏贤方才的提问,不仅得到一位师娘酸熘熘的回答,还引起了其余师娘们的共鸣。 纷纷说起了风凉话。 躺椅上那位师娘笑道:「众位姐妹不必如此,郎君买回的老母鸡大家都有份的。」 她这样一说,其余师娘们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都默不啃声。 苏贤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颇觉有趣,同时这也是他反整蛊李青牛的契机! 「众师娘应该知道,那南楚的开国皇帝,原是大乾王朝的金吾卫大将军。大乾王朝延续了三百余年,而在大乾之前的大晋王朝,也享国两百余年……」 苏贤侃侃而谈: 「在这片中原大地上,朝代虽数次更迭,但历代以来的传承却并未断绝,那可是积攒了足足上千年的经验与传承!」 「直至十余年前,大乾王朝覆灭,大乾宫城葬于一片火海。那场大火,几乎将积攒了上千年的传承尽数焚毁!」 师娘们闻言,纷纷摇头道:「可惜,可叹!」 苏贤接着说:「不过,弟子方才说了,那南楚的开国皇帝,乃大乾王朝的金吾卫大将军。」 「当日大乾都城大乱,很多规矩都已乱套,机缘巧合之下,那南楚开国皇帝竟从那场大火中抢救下一些上古传承!」 「自然,仅剩的传承都被他永远的带去了南楚,反观中原大地上重新崛起的大梁,在传承方面就显得十分单薄。」 「弟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弟子此去南楚,从那楚宫中得到了一项传承了上千年的药方!」 「这道方子,乃皇族不传之秘,一般只有皇帝一人才能享用,其余王爷、皇子等都没份,功效奇佳!」 「……」 苏贤说到这里,师娘们的好奇心已被彻底勾起。 见他停下,急忙追问道:「然后呢?那道方子究竟如何?是治什么病的?」 「师娘们莫急,嗯,身为皇帝,开枝散叶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苏贤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 「开枝散叶!?」将苏贤团团围住的师娘们,听了这话,不觉瞪大了双眼,一脸狂喜之色,她们已隐隐猜到苏贤要说什么。 「不错,那道方子……」苏贤一语未了,某位师娘急忙挥手制止,大声喊道:「侯爷且慢!」 「怎么了?」苏贤有些懵。 「来来来,我们去那边细说。」众师娘们簇拥着苏贤,走到庭院另外一边,距躺椅上那位师娘远达数丈。 苏贤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心中不觉好笑起来。 这些师娘一定是怕那位怀孕师娘听见,从而利用她在李青牛心目中的位置,破坏她们的计划! 在庭院的边角处停下后。 将苏贤团团围住的师娘们立即小声追问:「侯爷方才所说的那个方子,功效是让皇帝开枝散叶的吗?」 「不错。」苏贤点点头。 「太好了!」师娘们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她们对怀孕那位师娘可谓眼热、羡慕不已,若有可能,她们真想立即就怀上,也享受相同的待遇。 可她们的肚子不争气…… 当然,这只是一个自谦的说法,她们其实更愿意相信,这是李青牛的锅,毕竟李青牛本就有那方面的问题,况且人也不再年轻。 苏贤未至之前,她们就聚在一起商议,高低也得整出一个对策来,不能让怀孕那位专美于前。 谁知,瞌睡遇到枕头,苏贤马上就给她们带来了希望。 这下有救了,由不得她们不兴奋与激动。 苏贤见状,心头也是略松,看来今天的计划非常顺畅啊,不错…… 「可是,郎君本身就是神医,这么多年了,他都没能治好自己的病,侯爷所说的那个方子,只怕……」 忽然,一位师娘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众师娘一听,似乎颇有道理,脸上的狂喜之色渐渐收敛。 难道要白欢喜一场? 苏贤还未开口继续忽悠,另一位师娘已抢先开口: 「你们都忘了侯爷方才说的么,那可是传承了上千年的方子!」 「而且专供皇帝一人享用,效果岂非寻常?」 「也对,郎君虽为神医,但这么大的年纪了,却还在钻研古代医书典籍,可见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尤其是那些宫廷不传之秘,哪怕郎君身为神医,只怕也……」 众师娘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又渐渐重现。 阴霾尽去! 她们看着苏贤: 「侯爷,你所言不错,这个机遇对我们来说当真十分重要,若侯爷肯将那道方子送给我们,我们必有厚报!」 苏贤连连摆手,笑道:「弟子不敢奢求师娘们的厚报,只是有一言在先,还请师娘们容弟子一说。」 「侯爷请说。」 「师娘们应该知道,历代以来的传承曾遭到过毁灭性打击,那南楚开国皇帝抢救下的部分,有可能……不全。」 「弟子的意思是,弟子并不能保证这道方子绝对有用,还请师娘们明鉴。」 师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统一了意见:「侯爷不用担心,有用最好,若没有效果的话,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多谢师娘们能够理解。」苏贤团团施礼一拜,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包药材,油纸包裹,细线捆扎,分量不是很大。 「请师娘们笑纳。」苏贤笑着,将药材双手递出。 「这就是传承千年的、皇帝专用的方子?」一位师娘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包药,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其余师娘也围了上去,呼吸都已屏住。 苏贤也缓缓松了口气。 终于将这包药「推销」出去了。 岂料,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突兀传来一个声音:「助皇帝开枝散叶的药?这么神奇的么?拿给我看看。」 众人一惊,早已听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似乎是…… 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位怀孕的师娘! 她不是躺在那边的躺椅上悠闲的晒太阳么? 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大家都不知道。 这下糟了。 师娘们将苏贤拉到此处密谈,就是为了避开那位的耳目,若是被她知道,肯定会想办法搞破坏的。 糟糕的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就连人家什么时候来的,她们都不知道…… 苏贤刚放松的心情也再次悬浮起来,莫非反整蛊李青牛的计划要遭 ? 「姐妹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坏人啊!」怀孕师娘笑道,顺手从那位师娘手中接过那包药材,提在手上掂了掂。 「我早说过,我不愿独享郎君的关系与爱护,若大家都能怀上,那就最好不过了,到时候我们都是大肚子,那才壮观!」 听她这么一说,神色紧张的师娘们渐渐放松,问道:「你当真不会从中作梗搞破坏?」 「不会,当然不会,郎君为了能有自己的子嗣,这些年他的努力、忧愁,我们都瞧在眼中,我又怎会阻止姐妹们怀孕呢?」 「如此就好……」众师娘与苏贤都松了口气。 「对了,诸位师娘,此药传承千年,固有药效,可良药苦口,据说这药熬煮成汤后无色无味,但一旦吃入口中就会非常苦。」 苏贤担心道。 怀孕师娘顺手将药包递还,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笑道:「这一点侯爷就不用担心了,这药对大家都好,郎君他是不喝也得喝!」 「噗嗤!」其余师娘们都掩唇笑了起来。 苏贤却是一脸不解,心说自打李青牛看到子嗣的希望后,对夫人们的态度虽说好了许多,可也不至于言听计从吧? 后来苏贤才知道,现在的李青牛对怀孕那位师娘还真是言听计从,生怕牵动到胎气,完全成了一个妻管严。 苏贤乐了。 李青牛可是堂堂蝴蝶谷神医啊。 能有今日,说出去只怕都没人敢相信…… 最终,苏贤交代了药材的煎熬之法,再次作揖后,准备告辞离去。 「侯爷稍等。」岂料,怀孕那位师娘叫住了他: 「侯爷有所不知,昨日,婉儿她们才来过一趟……这药既有如此奇效,侯爷还是……先拿回去自己用吧。」 其余师娘们一听,也觉得有理,纷纷劝道:「我们虽然心急,但……」 苏贤回身,团团施礼,信口胡诌道:「师娘们的好意弟子心领了,但这包药还请收下,弟子那里还有呢。」 「原来如此。」 「诸位师娘们不用送了,弟子告辞。」 「侯爷慢走。」 「……」 苏贤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出李青牛的住处后,心中别提有多美。 哈哈! 他已在脑补,李青牛被众师娘逼着喝那道苦到发癫的药膳那一幕。 一定十分有趣。 到时他一定要前去观摩…… 回到主院。 苏贤直奔唐淑婉的房间。 方才,他动身去恭贺师娘怀孕之前,就曾吩咐唐淑婉去沐浴。 大白天的,唐淑婉有些害臊,但还是扭扭捏捏的去了。 苏贤也是趁此机会,收买明兰,从而盗取了唐淑婉藏起来的那包药材。 「夫人,为夫来了!」 苏贤兴奋大叫着,直接推开唐淑婉房间的门,一步迈了进去。 许久不曾与唐淑婉亲热了,怪想念的。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婚嘛,自然要走一遍洞房花之夜的流程。 然而,刚进屋没走两步的苏贤,脚步刹那一顿,脸上兴奋的笑容也跟着一僵,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什么? 唐淑婉早已沐浴完毕,坐在那里,沐浴后的她愈发显得肌肤白皙娇嫩,容光焕发,气色也极好。 再搭配她那浑身上下的温柔气质,简直看得苏贤心中直痒痒。 如此温柔的大家闺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她的衣服,都透着一种温顺柔和,给人一 种亲近之意。 太美了! 苏贤真的很想掐她一把,看她会不会哭。 可是,唐淑婉美则美矣。 她的怀中,却还抱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妹妹、苏贤的小姨子,唐淑静! 两姐妹正亲密的说着瞧瞧话呢。 苏贤陡然间闯入,两姐妹都是一惊,纷纷侧头看来。 唐淑静生就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眼睛很大,姿容也是极好的,与她姐姐亲密的抱在一起,宛若一对盛开的并蹄莲。 酥手雪臂,明眸皓齿,香腮玉肤,相映成辉。 好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 「静儿来了啊。」 苏贤打了个哈哈,嘴角的兴奋笑容微微一收。 他双手负在身后,挺直了腰杆,慢慢走近。 唐淑静白了苏贤一眼,顺势滑到旁边的椅子上,抱着唐淑婉的手撒娇道:「姐姐你看姐夫,他不敲门就进来,还打断我们两姐妹的悄悄话。」 苏贤一屁股坐在唐淑婉旁边的椅子上。 听了唐淑静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忙也拉住唐淑婉另一手,轻轻往自己这边拉扯,正色道: 「起开,这是我的夫人,你霸占着我夫人作甚?」 「这是我的亲姐姐,你才起开……」 就这样,苏贤与唐淑静两人,分别坐在唐淑婉两边,一人抱着唐淑婉一手,左拉右扯,在那争抢。 唐淑婉哭笑不得,摆脱掉两人的拉扯,看着唐淑静斥道:「静儿,你都这么大了,还如此胡闹。」 然后又看着苏贤,温柔笑道:「夫君来得不巧,妾身已与静儿许久不曾倾谈了,夫君不如去先找柳姐姐吧。」 苏贤刚准备答应。 谁知,另一边的唐淑静作死: 「这是我的亲姐姐,你休想霸占!」 苏贤眉头微微一挑,侧眸看着她,皮笑肉不笑说道:「十五万五千两银子。」 「夫君在说什么?什么十五万五千两银子?」唐淑婉好奇。 「别别,姐姐你别听姐夫胡说。」唐淑静一脸不甘,但又十分害怕,最后只得起身,以实际行动说道: 「好吧,你赢了,姐姐现在是你的了。」 苏贤嘴角浮现出得意的弧度,也起身笑道:「你们两姐妹的确许久未见了,好好的叙叙旧吧,等晚上我再来找夫人。」 话音一落,苏贤飘然而去。 他似乎记得,隔壁柳惠香也曾吩咐人准备洗澡水来着,料想已经洗完。 964 酸溜溜的娇妻 苏贤通过那道小门,来到隔壁柳惠香的院子。 院中静悄悄。 一个人也没有。 苏贤知道,柳惠香不习惯身旁有人伺候,所以她这院子一般只有张翠花,以及几个洒扫的仆妇。 没看到人是正常的。 苏贤没做多想,径直来到柳惠香房外。 轻轻一推,没关,他直接踏入其中。 「夫君?」 柳惠香果然在屋里,正坐在梳妆台前自己梳妆,她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只桃木梳,侧头看过来,一脸惊讶。 「怎么?不欢迎啊?」 苏贤顺手关了门,再拉上门栓,一脸笑眯眯走过去。 「妾身只是不曾料到,夫君这么快就……就过来了,妾身都还没化好妆呢!」柳惠香抿了抿唇,继续梳头。 说话间,她那白嫩如涓的脸蛋染上一抹红霞,白里透红,显得肤色极好,有种让人想啃一口的冲动。 「夫人为什么要化妆?」 苏贤慢慢走到柳惠香身后,两手轻轻搭着她的香肩,笑着问道。 「因为妾身沐浴……」柳惠香话刚说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她猜到了苏贤接下来要问「为什么要沐浴」的话。 果不其然,苏贤轻轻捏着她那圆润的香肩,凑近笑问道:「夫人为什么要沐浴啊?」 柳惠香梳头的动作一顿,这叫她如何回答? 难道说「妾身沐浴是为了等待夫君前来」么? 那太羞人了。 她说不出口。 苏贤俯下身子,脑袋探到前面,仔细打量着柳惠香那娇羞的神色,只觉风情无限,香气扑鼻。 「夫人,别梳了,这样就挺好看的。」 苏贤抬起一手,先捉住她梳头的手,再夺过那柄桃木梳,随手丢在梳妆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再顺势一搂。 「夫君……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妾身……」柳惠香眼波迷蒙,嘤咛一声投入苏贤怀抱。 「夫人怎么了?」苏贤手不释卷。 「妾身……好想夫君!」 「宝贝,为夫也想你啊……意,夫人这段时间又丰腴了不少。」 「妾身长胖了,夫君会厌恶妾身么?」 「这不是胖,这叫丰腴有度,为夫能娶到你,真是为夫的荣幸!」 「……」 半个时辰后。 云收雨歇。 苏贤与柳惠香并肩躺着聊天。 聊了一阵,柳惠香忽然欲言又止,分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紧紧闭着嘴,这样的神色太过明显,苏贤想不注意都难。 「夫人想说什么?」苏贤蹙眉问道。 「没……没什么。」柳惠香摇头,依旧紧紧闭着嘴。 「不对,夫人心里一定有事,无妨,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苏贤眉头微皱。 「夫君还是别问了吧,妾身真的没什么事。」 「还说没事。」苏贤侧身,两手捧着柳惠香脸蛋,让她的所有面部表情以及眼神都无所遁形。 然后盯着她的眼,正色道:「莫非,为夫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夫人在府中受到了委屈不成?」 「别怕,都告诉我吧,为夫替你做主,你在府中的地位仅在婉儿之下,嗯,莫非是婉儿……」 「夫君!」柳惠香忙伸出小手,捂住苏贤的嘴,水眸一动,似有亿万星辰在流转,道:「妾身与唐妹妹相处甚好,妾身也没有受到欺负,夫君就别瞎猜了吧。」 「那就告诉我,你究竟想说什么 ?」苏贤有些生气,不觉手上用力,将柳惠香的脸蛋儿捏变了形。 变成了一个「都嘴」的姿势。 「夫君……」柳惠香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音调。 苏贤惊觉,立即松手。 柳惠香见他动了气,便不再隐瞒,低眸错开视线,慢慢说道:「自从跟了夫君以来,妾身心愿已足,再也不敢有其他奢求。」 「但唯独还有一事,妾始终耿耿于怀,放不下心……那件事就是……」 柳惠香说到此处,偷偷抬眸看了苏贤一眼,水眸如渊,随即又错开视线……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流露出一股难言的风情。 苏贤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件事就是……孩子,妾身一直都想拥有一个我与夫君的孩子!」柳惠香不再害羞,勇敢的直视着苏贤: 「若能满足这个心愿,妾身此生也就无憾了。」 苏贤轻轻抚摸着她那细滑如涓的肌肤,笑道:「既如此,那夫人,我们现在就去做一件大事吧?」 「什么大事?」 「造娃大计!」 苏贤二话不说,捧着柳惠香的脸蛋儿一口咬了下去。 …… 又是半个时辰后。 苏贤满意的离开。 柳惠香早已力竭虚脱,陷入沉睡。 苏贤的兴头却还很足,穿过那道小门,又回到唐淑婉的地盘。 这下该轮到唐淑婉了…… 结果推开门一看,唐淑静居然还在,两姐妹聊得正火热……苏贤有些纳闷,她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么?有什么好聊的?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居然还没聊完! 「夫君你回来了?」唐淑婉一脸惊讶,心说夫君怎么去了一刻钟就回来了呢? 「姐夫你身上什么味道?」唐淑静秀眉一杨,像只小狗似的在苏贤身上闻来闻去。 「一边待着去。」苏贤随手一挥,按住唐淑静的脑袋,用力往后一个扒拉,唐淑静便往后啷当退去,同时惊呼道: 「姐姐救我,你看姐夫他欺负我!」 她的身手其实不错,力气也比苏贤大,但看在那「十五万五千两」银子的份上,她不敢反抗。 「静儿,别胡闹。」唐淑婉笑着摇了摇头。 苏贤将碍事的唐淑静扒拉开后,直接拉着唐淑婉小手,将她从椅子上拉起,然后又转身,像是赶苍蝇般驱赶唐淑静。 直至将唐淑静赶出门外。 苏贤再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拉上门栓。 话说唐淑静被赶出门后,心中十分不乐意,但她不敢敲门,便只能躲在门外偷窥,且看姐姐与姐夫要干什么? 结果,一会儿后。 趴在门缝上的唐淑静,面色骤变,两朵红晕唰的一声爬上她的瓜子脸,并急速蔓延至耳垂。 「该死!要长针眼了!」 唐淑静滴咕一句,转身捂着脸亡命飞逃而去。 她发誓,今后再也不来主院了。 …… 半个时辰后。 唐淑婉房中。 狂风骤雨已经结束。 苏贤与她正躺着聊天。 唐淑婉温柔又贴心,苏贤与她聊了一会儿,便感觉十分窝心,浑身上下都通透爽朗,得妻如此,何愁家业不兴! 他惬意的躺着不动,唐淑婉则将这段时日以来,府中发生的大小事务,尤其是府中的各项生意都讲了一遍。 比如与兰陵公主府合作的糖、服装等等,这两项是府中收入的大头。 此外还有一些小进项,诸如 田庄、商铺、作坊之类。 另,苏贤早先所作的一些「投资」,比如斥资十五万两与朝廷合作开海等等,这些事唐淑婉都梳理得一清二楚…… 苏贤很满意。 聊完这些,唐淑婉又道: 「那二十个侍妾入府已有一些时日,妾身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选出了两个品性极佳的,可升为妾室,夫君要不要亲自考察一番?」 「夫人做主就好。」苏贤笑道。 「嗯。」唐淑婉点点头,接着眉梢一杨,话锋一转,问道:「夫君此去南楚日久,该不会也带回了二十个女人吧?」 「夫人别瞎猜,没有的事。」苏贤略有心虚,急忙笑道:「若为夫果真找了那么多女人,静儿只怕早就告诉夫人了吧。」 「这倒也是。」唐淑婉点点头。 苏贤暗松口气。 不过,他眼前不停闪过楚皇后宫中的诸多皇妃……不管怎么说,他心头还是有些愧疚的,只能从其他地方补偿回来了。 「但妾身听静儿说,夫君在南楚结实了一位杨姓的千金大小姐呢。」唐淑婉话锋又一转,语气也有些酸熘熘。 苏贤愕然,勐然想起,唐淑静虽然不知道南楚后宫诸皇妃之事,但她知道杨若仙啊,这真是一个麻烦。 嘿! 这唐淑静,收了他十万两银子,居然还搬弄是非,回头非得叫她还钱不可! 「夫君混入杨府,本是为了公事,妾身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可是……最后那杨家千金大小姐为夫君立碑一事,总归不同寻常了吧?」 「那杨姑娘喜欢上了夫君,是也不是?」 唐淑婉又道,语气听起来更酸了。 苏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解释道: 「那杨姑娘喜欢的是苏哲,而苏哲与为夫能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苏哲已死,杨姑娘也只能死心,夫人又何必担心这个?」 唐淑婉嫣然一笑: 「这倒也是,静儿也替你担保,说那杨姑娘美若天仙,若是寻常男子,只怕会抛下妾身与柳姐姐等,留在那杨府做上门女婿了。」 「夫君自然不是寻常之人,妾身其实也不怎么担心。」 苏贤心头一松,心说原来错怪唐淑静了,她虽然抖露了杨若仙的消息,但却为他做了担保,不错,够义气。 「夫人能这么想,实乃为夫之福!夫人也必将成为大梁王朝贤妻良母的典范!」苏贤毫不吝惜赞誉之词。 唐淑婉笑着谦虚一阵,紧接着话锋又是一转: 「妾身还听静儿说,夫君在南楚那「上己诗会」上可是大放异彩了呢。」 「除那位美若天仙的杨姑娘外,还有什么罗姑娘,以及一大群公侯小姐,都对夫君表达了倾慕之意呢。」 「尤其是夫君做的那首《将进酒》……」 苏贤顿时又一个头两个大,忙将她抱住,笑道: 「夫人放心,待明日为夫专门为你做一首诗如何,保管比那首《将进酒》更好,夫人你说好不好?」 「妾身都听夫君的。」唐淑婉终于心满意足。 苏贤忽然心念一动,看着唐淑婉说道:「婉儿,我倒是忘了,其实,此去南楚,为夫还真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谁?」唐淑婉面色一紧,两眼灼灼的盯着苏贤。 「止兰!」 「夫君说的是杨女侠?」 「不错。」 「原来是杨女侠。」唐淑婉松了口气,笑道:「妾身还道是谁呢,杨女侠跟了夫君那么久,舍生忘死的,夫君给她一个名分也说得过去。」 「夫人没有意 见?」 「对杨女侠妾身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二十个侍妾都有了,还怕再多一个杨女侠?」唐淑婉语气有些酸。 「夫人,说吧,要为夫如何补偿你?」苏贤抱着唐淑婉,亲昵问道。 「妾身想要一个……孩子!」 「为夫这就满足你!」 「夫君等等。」唐淑婉小手忙按住苏贤的嘴。 「怎么了?」 「杨女侠到底跟了夫君一场,我们也应该浓重的办一办才是,正好夫君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中都没什么大事,也有些冷清了。」 苏贤想了想,摇头道:「止兰不是一般人,若问她的意见,她一定会拒绝……这事儿再缓缓吧,日后再说。」 「都听夫君的。」 「……」 又是半个时辰后。 唐淑婉已累得不行。 但尚未闭目入睡。 因为苏贤赖着不想走。 苏贤不走,唐淑婉也就不想闭眼休息。 「夫人,你累了,快些休息吧。」苏贤侧卧在唐淑婉之侧,单手支头,嘴角含笑,就那样看着她。 「妾身还不累,想与夫君多说会儿话。」 唐淑婉并没有说「苏贤不走她就不睡」的话,给苏贤的感觉就是,唐淑婉许久不曾见到他了,所以舍不得先睡。 「你若累了就先休息吧,为夫就在这儿看着你。」 「夫君能陪着妾身,妾身自然高兴,可夫君身居要职,既已回府,应该有许多大事要办吧?」 「不管,为夫就是不想走。」苏贤抬手,食指弯曲,轻轻刮了一下唐淑婉挺直的鼻子,满脸宠溺。 他就喜欢与唐淑婉待着。 觉得很舒心,很温柔,很温暖。 似乎所有的烦恼忧愁都消失不见了。 这或许就是温柔乡吧。 岂料,就在这时,明兰小丫鬟忽然在外禀道:「小姐、姑爷,李大夫从城外回来了,还送来两只正宗老母鸡,让小姐与柳夫人补身子。」 苏贤闻言,眉头一动,直接从绣塌上翻身爬起,弯腰找鞋。 唐淑婉一愣,茫然道:「夫君要去哪儿?不是说没有什么大事的吗?」 「呃……夫人你先好好休息,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我身为弟子,必然该去好好「拜见拜见」的。」苏贤尴尬笑道。 穿好鞋后,他为唐淑婉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又轻轻吻了她莹白的额头一下,温言道:「夫人先好好休息,为夫去去就回。」 「嗯,夫君去吧。」 苏贤离开后,唐淑婉终于闭眼,沉沉睡去。 965 豪气的师娘,肉痛的师父 苏贤加快脚步,来到李青牛的院子。 刚跨过院门,苏贤就看见,偌大的前厅之中挤满了一屋子的人,那是李青牛与他的夫人们。 前厅正中,有张巨大的圆桌,足已坐下李青牛一家十七八口。 那圆桌上已摆了一半的酒菜,但还没完,丫鬟们仍在上菜,一幅要将整张桌子都摆满的架势! 嚯! 好大的场面! 苏贤站在院门前愣了一下。 李青牛被师娘们簇拥在中间,感觉很有齐人之福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不对! 苏贤立即醒悟过来,羡慕个屁啊。 他若将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还有那二十个侍妾集合到一起用膳,那场面一定比这更加宏大! 要是再加上兰陵公主、女皇、上官婉儿、唐淑静、陈可妍、陈可瑶、张美娘、杨若仙等女,那场面将大到可怕! 苏贤单单只是想一下而已,浑身就激动起来。 但很煞风景的是,他忽然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这么多人凑在一起用膳,桌子必定很大,有些菜肯定就吃不到…… 「侯爷来了啊!」 一个叫声将苏贤拉回现实。 原来是一个师娘发现了他。 「快请进,站在门口作甚?」师娘们热情招待。 李青牛侧头看来,愣了一下,随即暗中冷哼一声,最后又面露一丝女干笑。 「弟子听说师父回来了,就立即赶了来,但却不想,师父师娘们正准备用膳,看来我来得不巧。」 苏贤笑着上前,站在厅外团团施礼。 李青牛哼了一声,他一身青衣道袍,头戴方帽,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双手负在身后,道:「既然知道我们在用膳,你还跑来作甚?」 此话一出,不仅苏贤愣了一下,在场的师娘们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郎君吃了枪药不成? 那可是你的关门弟子啊,有必要这样么?人家来了无非多加一双碗快而已,也值得如此刻薄? 师娘们白了李青牛一眼,纷纷对苏贤热情邀请道: 「侯爷来得正巧,还没吃饭吧,来人,再添一双碗快!」 苏贤摆着手,婉拒道:「师娘们盛情相邀,弟子本不该拒绝,可是……」 一语未了,一队丫鬟依次进得前厅,每人手中都端着一只砂煲,笑着喊道:「正宗散养老母鸡所熬成的鸡汤,来了!」 李青牛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朝丫鬟们大声斥道:「你们上来做什么?没看见这里有外人么?赶快将鸡汤端下去!」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愣。 苏贤心中纳闷不已,不就是一个鸡汤么,也值得李青牛如此小气?堂堂蝴蝶谷李神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 师娘们也明白过来,原来李青牛是怕苏贤喝了他的鸡汤啊,顿时哭笑不得。 师娘们都不好数落李青牛,但怀孕那位就敢: 「郎君怎生如此小气?不就是一碗鸡汤么?还有,侯爷是你的关门弟子,哪里就是外人了?没的让人寒心。」 李青牛面色青白一阵,隐晦瞪了苏贤一眼,最后还是点头道:「夫人说得是,夫人说得对,夫人千万别动怒,以免牵扯到胎气。」 「这还差不多。」怀孕那位师娘十分满意。 苏贤站在一旁,心中偷着直乐,李青牛这老坑货果然变成了一个妻管严,哈哈,看来今天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他乐呵一阵,看了眼面色依旧不好看李青牛,忽然改口: 「弟 子原本是不饿的,但见了师父师娘们和谐相处的一幕,以及这满桌的酒菜,还有空气中漂浮着的鸡汤香味儿……」 苏贤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侧头看了眼李青牛,憨然一笑。 李青牛预感到不对劲儿,两眼不禁瞪了起来,像是两只牛眼。 果不其然,只听苏贤接着说:「既然师娘们如此盛情相邀,那弟子就却之不恭了,惭愧!」 「说什么呢,来来来,坐你师父旁边,待会儿你们师徒可得好好喝上两杯!」师娘们都很热情,拉着苏贤坐在了李青牛座位旁边。 李青牛黑着脸,也坐了下去,然后是师娘们,也纷纷入座。 怀孕那位师娘地位很高,所以坐在了李青牛的另外一边。 众人坐定后,晚膳开始…… 师娘们十分热情,纷纷给苏贤夹菜,他的碗就没有空过。 反观旁边的李青牛,就「备受冷落」了,这让李青牛面色不怎么好看,但他还能忍住。 一会儿后,师娘们都已吃了两三分饱,掂了掂肚子,是该时候喝鸡汤了。 「来,侯爷也尝尝,这可是你师父亲自下厨熬的鸡汤,我们也是第一次喝,尝尝滋味如何?」 怀孕那位师娘盛了一碗,自己没喝,反而递给了苏贤。 「多谢师娘。」苏贤本想拒绝,但又听说这是李青牛亲自下厨做的,顿时来了兴趣,因而双手接过。 「你喝这个做什么?」中间的李青牛顿时不乐意了,瞪大一双牛眼,一幅舍不得的样子。 「郎君也忒小气了,不就是一碗鸡汤么?侯爷别管他,我们喝我们的。」怀孕师娘霸气说道,其余师娘则纷纷掩唇而笑。 怀孕那位果然没有食言。 就这碗鸡汤,李青牛原本打算只熬给她一个人喝。 可那位不乐意,闹情绪,这才让李青牛改变主意,一次性熬了十几只老母鸡,足够所有夫人一起享用。 师娘们也不是非要喝这口鸡汤不可,但那位能有这个心意,她们心中自然欢喜,家中也更和谐了。 「多谢师娘!」 苏贤离座起身,对怀孕师娘恭敬一拜。 然后才回到座位上,端起汤碗,拿起汤匙,搅动两下,舀一勺送入口中。 李青牛面色更黑了,这可是他亲自下厨做的鸡汤,而且还是他亲自去乡村寻找的正宗老母鸡。 可这小子倒好,死皮赖脸的蹭到了鸡汤喝,却跑去感谢师娘,而不来感谢他,真真不知所谓、不懂礼数! 气得他嘴上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好一股浓郁的药材香气,不错,好喝,弟子也算吃过许多山珍海味,但大多比不上这鸡汤的滋味,鲜美甘甜,浓浓药香,好喝!」 苏贤尝了一口,当即竖起大拇指大赞。 师娘们也都品尝了一口,眼中都是一亮,也纷纷大赞起来,尤其是那个药香,差点将舌头都吞下去。 李青牛冷哼一声,傲然道: 「好喝,那是自然的,这道鸡汤所选用的老母鸡并非凡品,老夫走访了数十个乡村,也才找到这几十只而已。」 「鸡好,只是一个方面,你们可知道,与老母鸡配伍的药材都是什么?」 苏贤又喝了一口,抿了抿嘴,猜测道:「人参、枸杞、黄芪、当归?」 李青牛澹澹的瞪了眼苏贤,继续傲然道: 「其余药材倒也罢了,唯独里面的主药人参,你们可知,老夫为了这十几沙煲鸡汤,用掉了珍藏三十余年的一颗千年老山参么?如此珍贵的药材,熬出的鸡汤它能不香么?」 「熬鸡汤的方子也十 分难得,乃数百年前的宫廷秘方,这样熬出的鸡汤,不仅很香,而且还很补,对女子而言是极好的!」 话音落后,李青牛又侧头瞥了眼苏贤。 眼神不大好。 好似在说:「你小子脸皮真厚,老夫的千年老山参啊,老夫都舍不得吃……你小子占了老夫天大的便宜!」 「千年老山参?!」 苏贤与师娘们都吃了一惊。 难怪,药香味儿这么浓郁,滋味是那么的鲜美。 李青牛为了给他的夫人们补身子,当真是下了血本啊。 也难怪,李青牛看到苏贤过来串门,才会是那番表情…… 李青牛号称蝴蝶谷神医,名声在外,就连他都如此在乎那颗千年老山参,足以说明此物的珍贵。 苏贤误打误撞之下,喝到了这个鸡汤,还真是一种幸运。 可是,他低头看了眼碗中冒着腾腾热气的鸡汤,却没有继续喝,而是将之放下。 「侯爷怎么不喝了?别怕,那千年老山参固然珍贵,但既已熬了鸡汤,不喝岂不浪费了?」师娘们劝道。 「多谢师娘们的关心,弟子只是想到,这鸡汤对女子最补,弟子喝了用处不大,还是打包回去给婉儿她们喝吧。」苏贤解释道。 师娘们一听,心头顿时无比欢喜。 怀孕那位师娘更是把手一挥,豪气道: 「侯爷尽管喝,灶上还有好几沙煲鸡汤呢,待会儿给婉儿、惠香她们带两沙煲回去,也让她们补补。」 师娘话音一落,一脸傲然的李青牛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面色黑如锅底,一脸肉痛之色。 苏贤心头觉得好笑,趁李青牛剧烈咳嗽之际,急忙离座起身,再次对师娘拜道:「那弟子就代她们谢过师娘了!」 「不用客气。」师娘招呼苏贤入座,接着又亲自盛来一碗鸡汤。 中间的李青牛眼睛都直了,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身旁怀孕的夫人,又没敢乱动,只得在那干瞪眼。 苏贤见状,心头渐渐的有些不乐意。 千年老山参固然珍贵,但又不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心念一动,在品尝完一汤匙鲜美的鸡汤后,放下碗快,提起酒壶自斟一杯,仰脖一饮而尽。 他回味了一下,点头道:「好酒!」 李青牛顿时气不打一处,这孽徒喝了他都舍不得喝的鸡汤倒也罢了,结果又来喝他的酒,喝了也就罢了,最后还在那赞叹? 这分明是一种挑衅。 苏贤没理会他,又咂巴咂巴嘴,话锋一转,道:「只是,这酒好虽好,但也谈不上多好,比如……」 苏贤扭头看着李青牛,一字一句说道:「比如……九枝甘露!」 「你这小子……」李青牛顿时没了脾气,苦笑着摇头。 没错,正是因为苏贤之故,他才能寻到仅存于世的九枝甘露,才能让他有能力生下自己的子嗣。 那千年老山参虽然珍贵,但对他李青牛来说,还是九枝甘露更重要一些。 「好啦好啦,你们师徒还不赶紧喝上一杯?」师娘们在旁凑趣儿。 「师父,弟子给你满上。」苏贤提壶,先为李青牛倒满,然后自斟一杯,放下酒壶后,举杯面正对着李青牛。 李青牛无言,举杯与苏贤碰了一下,双方一饮而尽…… 晚膳继续。 气氛和谐而热烈。 不过吃着吃着,部分师娘们就开始抱怨,桌子太大,部分菜肴摆得太远,她们够不着,若起身夹菜,又太不像样了。 这倒也罢了。 令人头大的问题是,每个人喜欢吃的菜不同,而菜肴的摆放也是随意的,这就容易导致「家庭矛盾」。 最后,家庭矛盾逐渐上升到「李青牛偏心」,闹得大家心头都有气。 李青牛更觉得冤枉,这菜盘子又不是他摆的,他怎么就偏心了呢? 苏贤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忽然眼前一亮,笑道:「师父、师娘们,弟子这里有个主意,或许可以永远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主意?」众人扭头看来。 苏贤正欲开口,岂料就在这时,一位丫鬟的声音自厅外传来:「夫人们,药膳熬好了!」 「什么药膳?」李青牛一脸茫然。 「哦,郎君莫急,说起这道药膳啊,它的来历可不小……」 师娘们接过话头,将苏贤给她们吹嘘的那一套,搬过来讲给李青牛听。 当然,她们按照苏贤事先的要求,并未提及到苏贤。 只说这是偶然得到的一个方子。 李青牛一听,不觉缓缓点头,捋须道:「倒也合情合理,当年大乾都城大乱,闹得轰轰烈烈,老夫也曾有所耳闻。」 「郎君,这药膳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快些趁热喝吧。」 「嗯。」 李青牛并不介意,将那只沙煲拉到自己身前,凑近仔细观察。 这些年来,他为了生下自己的子嗣,不知吃了多少药,他都有习惯了,凡有助人生育的药方,他都想尝试一下。 一旁,苏贤看似镇定,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却一直都用眼角余光打量李青牛的面色变化。 千万不要被他瞧出端倪才好。 反整蛊的计划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下。 李青牛观察这药膳一阵,忽眉头一皱,狐疑道:「意?这药方老夫似乎见过,闻起来似曾相识啊!」 苏贤心头重重一沉,坏了,李青牛该不会是看出什么名堂了吧? 因为这个方子就出自他之手。 难道反整蛊李青牛的计划要失败了? 苏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966 良师贤徒 结果显而易见。 李青牛在品尝一口后,直接喷了出去。 太苦了! 他整张脸都扭曲成麻花状,惨不忍睹。 「郎君!」 师娘们吓了一跳,一起围拢上去,捶背的捶背,擦嘴的擦嘴,端茶的端茶,将李青牛伺候得无微不至。 「我没事,没事,老夫只是没想到,这药膳看起来无色无味,可一但吃入口中……」 李青牛说到这里,神色一顿,勐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视线扫过众位师娘,最后停留在苏贤身上。 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 苏贤起身,直接点头承认:「师父果然不愧为神医,猜得不错,这道药膳的确是弟子从婉……南楚,带回来的。」 计划进展到这一步,苏贤的目的已经达到。 毕竟他也没喝,而是一口喷了出去,就是苦得难受。 李青牛的「遭遇」与他一样,苏贤心里终于平衡了。 哈哈哈哈,师父啊师父,你不是想整蛊我么?现在傻眼了吧! 苏贤心中偷着直乐。 「你……」 李青牛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鼻子都差点气歪。 他心里那个气啊,那味奇苦无比的药材,本是为了报复女皇准备的,之所以整蛊苏贤,只是临时起意罢了。 结果谁能想到,他用这位药材成功报复了女皇,但却没整到苏贤,这倒也罢了,苏贤居然还反过来整蛊他? 李青牛心中生出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但他没空多说什么,因为口中着实苦得难受。 赶忙接过夫人递来的茶水勐灌…… 「师父小心一些,慢慢喝,不要着急。」 苏贤在旁「一脸关切」,不停「好言相劝」,最后语重心长说道: 「师父,你也是一名医者,应当明白良药苦口的道理,这药虽苦,但师父能说没有一定的药效吗?」 「有个屁的药效……」李青牛气湖涂了,直接破口开骂。 「没有药效?」 师娘们与苏贤都是一惊。 师娘们的惊,更多的是一种失望。 她们原本以为,这道传承了上千年的方子,应该能让李青牛重振雄风,可以让她们所有人都变成大肚子。 可结果呢,郎君居然说这药有个屁的药效……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但她们并不责怪苏贤,因为苏贤早就给她们打了预防针…… 苏贤的惊,就要夸张得多。 只见他情绪十分激动的样子,看着李青牛说道: 「原来这道药膳没有任何作用的吗?亏得婉儿她们还如此相信呢?看来我得去告诉她们,就说她们求来的药……」 苏贤说到这里,适时止住。 师娘们若有所思。 李青牛则是面色一变,犹豫一瞬,立即改口:「老夫刚才说错了,这药并非没有药效,而且药效极好,甚至比九枝甘露配置的方子都要好!」 他之所以改口,是因为那方子乃唐淑婉委托夫人们请求他开的,若是夫人们知道,他开了假药给唐淑婉,夫人们不怪他才怪! 尤其是怀孕那位夫人,千万不可动怒。 万一牵扯到胎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贤听了这话,眼中忽地一亮,心头冒出一个坏主意,侧头看着那群未曾怀孕的师娘们,大声笑道: 「众位师娘们,你们都听见了吧,这道药膳效果极好,甚至比九枝甘露配置的方子都要好呢!」 师娘们一听 ,齐刷刷扭头看着李青牛。 眼中冒出一阵阵绿光。 李青牛勐然意识到,掉入了这孽徒的陷阱! 这可糟了。 他不要喝这苦到令人发癫的药膳啊! 其实,苏贤此举只是临时起意罢了。 他对李青牛的反整蛊计划已经实施完毕。 不过,机会难得,不抓住机会再整一下这糟老头子,今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接下来,客厅中的气氛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李青牛漱口的茶杯,被师娘们七手八脚的收走,捏肩、捶背的,还有擦嘴的,也全都撤走。 然后师娘们围成一圈,将李青牛按在椅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李青牛面色难看,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起身跑路,结果怀孕那位师娘用手捂着肚子,惨叫道: 「哎哟,郎君啊,我们的孩子又不高兴了呢!」 「你们……」 李青牛欲哭无泪,犹豫半晌,只得乖乖坐下。 眼睁睁看着师娘们盛出一碗药膳。 再用勺子舀着送到他的嘴边。 危急之下,李青牛只得频频看向侧边的苏贤,连使眼色,让他赶紧想办法救人。 苏贤耸了耸肩,也以眼神回应道:「师父莫急,弟子正在搜肠刮肚的想办法,师父再坚持一会儿,弟子马上就想到了。」 这时,一勺苦到令人发癫的药膳,终于送到了李青牛嘴边。 「郎君,此药虽苦,但效果绝佳,郎君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子嗣了吗?喝了它吧,喝了就会美梦成真!」师娘们以诱骗的语气劝道。 「老夫……」李青牛紧紧闭着嘴,一边向苏贤连使眼色求救,一边发动头脑风暴,如此危局,该当如何才能幸免于难? 「哎哟!」 忽然,怀孕那位师娘手抚肚子,一声大叫,看着李青牛说道:「郎君,你快喝吧,我们的孩子都在劝呢!」 「好好好,喝就喝!」 李青牛最后看了苏贤一眼,示意他快点想办法,然后回头,看着嘴边那勺药膳,踌躇良久,终究慢慢将嘴张开…… 「良药」入口,李青牛又差点一口喷出去。 但师娘们早有准备,在旁不停捏肩捶背。 更有怀孕那位师娘,躺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停用手抚摸怀孕的肚子,同时侧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李青牛暗中一咬牙,一口将药膳吞入腹中,随后便是剧烈的咳嗽。 师娘们赶紧将提前准备好的茶水、蜂蜜送上…… 苏贤在旁,表面上一脸同情,但心底里却乐开了花,哈哈哈哈,李青牛这老坑货,这下终于彻底栽了吧! 李青牛漱了口,又吃了几大勺蜂蜜后,口中的苦涩终于减少许多。 但就在这时,第二勺药膳又缓缓逼近他的嘴边…… 李青牛嘴上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这么苦的东西,他吃一口已是极限,当真不能再吃了。 可身旁怀孕那位夫人,还在轻轻抚摸她的肚子……诶,这可怎么办?如何既不牵动夫人的胎气,又能避免吃药呢? 忽然,他心头划过一道闪电,看着苏贤问道: 「乖徒儿,为师记得,你方才似乎说过,有个办法可以解决桌子太大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办法?」 负责喂药的师娘,见李青牛与苏贤谈起了正事,也就暂停了喂药,勺子重新放回汤碗之中。 「师父不提起这事,弟子险些忘了。」 苏贤见李青牛喝了一口药膳,想必已经得到了足够的 惩罚,该是时候以「英雄」的身份出来救场了。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着人,将府中所有木匠都请了来。 师娘们见状,不由面面相觑,搞这么大啊?会不会太麻烦了? 李青牛却是十分高兴,在这种关键时候,苏贤搞得越大越好,拖得越久越妙…… 很快,府中的木匠都已到齐。 聚集在客厅前的庭院中,足有三四十人。 这些匠人手艺都非常不错,有来自于工部的,也有来自于蝴蝶谷的隐士高人,平均水平位居当世前列。 随同木匠们前来的,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工具与木料,堆在那里。 苏贤走出客厅,来到庭院,亲自指点匠人们打造一个未知的物件儿,匠人们当场解锯湖漆,干得热火朝天。 李青牛原本对这些事不怎么上心,但为了躲避喝药,也紧随苏贤而去。 只见他一身青衣道袍,头戴方帽,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双手负在身后,在那指指点点,一幅世外高人的样子。 匠人们对他都十分恭敬,知道这位大夫可了不得,别的不说,就说女皇陛下的旧疾吧,御医们束手无策,可这李大夫却能药到病除。 当真厉害啊! 至于那些来自蝴蝶谷的工匠,对李青牛就更是尊崇了。 不过,若他们得知,李青牛是为了躲避夫人们逼他喝药,才来到庭院中的话,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一会儿后,李青牛见苏贤忙完,便拉着他走到庭院一角,见四下无人,沉眉斥道:「你看你干的好事,为师嘴里现在都还苦得难受!」 「冤枉啊师父,弟子听婉儿他们说,那药膳专治不孕不育之症,弟子心想,既如此的话,这药还是师父更需要,所以……」 「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些,眼下如何是好啊?老夫再也不想喝那药膳了!」李青牛面色青白一阵。 他现在有些后悔,昨日唐淑婉委托求药时,就不该动歪心思,现在好了吧,结果引火烧身…… 苏贤神色微微一动:「师父莫要心急,弟子这里已想到了一个主意。」 「那感情好,赶紧说来听听。」 「不过,弟子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李青牛面色又不好看起来,还以为苏贤趁机要他为谁治病呢,但管不了那么多,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于是点头道: 「说吧,什么条件?」 「简单,只需师父传个口信给婉儿,就说昨日那道方子开错了,只有补气的效果,并不能治疗不孕不育。」 「这简单,为师答应了。」李青牛刚刚说完,勐然回过味来,原来苏贤也面临着相同的困境啊。 他有些后悔,不该如此轻松的答应这个孽徒。 可话已经说出口,也就罢了。 他摇了摇头,问道:「说吧,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苏贤四下打量一番,见周围无人,便凑近耳语了几句。 李青牛听罢,顿时眉开眼笑,拍着手一笑:「妙,待会儿就这么办!」 …… 一段时间过后。 苏贤指点工匠们做出的物件儿终于完成。 李青牛与师娘们都围了上去,定睛一看,原来也是一张大圆桌,只不过圆桌上面还有一张小一些的圆桌板,是双层的。 「双层桌板?这有什么用呢?夹不到远处的菜还是夹不到。」李青牛心头尚有余气,因而对这东西不屑一顾。 「这样的桌子还真是奇怪。」师娘们也是一脸好奇。 其中一位师娘摸了摸下面的大桌板,纹丝不动 ,接着又扒拉一下上面的小号圆桌板。 她本想试一下结不结实的,结果上面的小号圆桌板居然会动,是松的! 「哎呀!」 那位师娘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紧紧握着方才那只手,一脸歉意的看着苏贤,道:「侯爷不好意思,我弄坏了你刚做的桌子。」 「无妨,无妨,师娘莫要自责。」 苏贤一脸笑容,俯身,用手抓住上面的小圆桌,用力一转,那小圆桌便滴熘熘转动起来,很平稳,有一些噪音,但不大。 没错,这便是后世常见的旋转餐桌。 只不过,当下没有精密的滚珠轴承,为了实现平稳转动与受力的问题,苏贤与工匠们着实花费了许多心思。 总算鼓捣出来了,功能与后世一样,只是旋转部分的组件有些大,但餐桌下面的中间部位本来就是空的,倒也没什么影响。 「师父、师娘们请看,用膳时菜肴都摆在上一层,倘若师父想吃远处的菜,只需轻轻转动一下即可,这样大家都能吃到整桌的菜肴!」 苏贤演示了一番如何操作。 李青牛等人一看,顿时明白过来,师娘们纷纷赞叹不已,竖起大拇指笑道:「不错,不错,侯爷真乃鲁班在世。」 李青牛暗哼了一声,但心头也是一松,今后有了这个奇妙的餐桌,用膳时就不用闹矛盾了,的确为他省去了许多麻烦。 旋转餐桌已经打造完成,工匠们都得了赏赐然后离开,接下来他们有得忙了,因为这种桌子必将在整个神都掀起一股风潮。 工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给侯府中添置一批旋转餐桌。 然后是宫里、公主府上等等,可以当做礼物赠送…… 师娘们为了体验新桌,着人将旋转餐桌搬进客厅后,又亲自动手,将菜肴转移到旋转餐桌上。 这时,苏贤神色一动,递给李青牛一个眼神。 李青牛会意,说那道药膳太过重要,他要亲自去搬。 结果,他在搬运沙煲的过程中,脚下一滑,偌大一只沙煲直接脱手而出,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开了花! 967 苏大神医 砰! 满满一大砂煲药膳,直接砸在地上,碎片与汤汁洒落一地,腾腾白雾升腾而起,宛如炊烟。 客厅为之一静。 宛若掐断了片。 当时,师娘们正忙着转运菜肴至新餐桌,手上还端着菜盘,此刻凝固在原地,像是一个个蜡像。 李青牛站在那里,一脸“遗憾”的表情,丝毫没有干了错事的丁点觉悟。 苏贤则默默退至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默默看着这场好戏。 数息后,师娘们反应过来,她们先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着李青牛,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打碎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良药! “老夫只是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抱歉了诸位夫人。” 李青牛这才表现出些许歉意,并十分正式的对夫人们施了礼。 可是,师娘们除了眼神以外,依旧一动不动,手上依旧端着菜盘呢,站在那里只是默默的看着李青牛。 李青牛有些懵,指了指满地的狼藉: “药膳已经洒在地上,所谓覆水难收,无论如何也捡不起来了,老夫怕是喝不到了,可惜可惜!” 师娘们低眸看了眼洒了一地的药膳,一摊一摊的,尚未干透。 接着又抬眸,继续看着李青牛,眼神很是古怪。 李青牛一愣,什么意思,这些夫人该不会是想让他……趴到地上去舔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不! 这怎么可能! 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蝴蝶谷神医,为了老来得子,他可以在夫人面前自降身份。 可趴在地上舔舐药膳之举,他万万做不到,哪怕是怀孕那位夫人站出来,他也不可能照办。 远处,优哉游哉正看戏的苏贤,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师娘们过了。 他虽然存了整蛊李青牛的心思,但趴在地上舔药之事,他是看不下去的,因而笑着走了过去: “众位师娘,且听弟子一言,这只是一道药膳而已,有没有药效还真不能保证,切不可因此坏了师父师娘们之间的感情。” 师娘们听苏贤这么一说,忽地明白过来,心中虽然可惜,但还是笑道: “事已至此,妾身等也无话可说,大家刚才都没吃饱吧,都来坐下继续吃。” “……” 就这样,众人都移到新餐桌上继续用膳。 师娘们体验了一番,发现这桌子当真好使,心中渐渐高兴起来,不觉将方才的不愉快忘到了爪哇国。 苏贤与李青牛暗中对了一眼,彼此点点头。 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一半,待李青牛彻底摆脱那苦到令人发癫的药膳,他就该给唐淑婉传口信了。 等到那时,苏贤也跟着解脱了。 岂料,李青牛因搞定了夫人们,居然得意起来,左手端着一罐蜂蜜,右手拿着勺子舀来吃,吃完后还赞道: “好甜!好甜啊!” “郎君且先甜蜜一下,待会儿还要吃药呢。”怀孕那位师娘笑道。 “……”李青牛被噎了一下,差点将口中的蜂蜜直接喷出,冬的一声放下蜂蜜罐子,侧头瞪着那位夫人: “夫人你说什么?待会儿还要吃药?吃什么药?” “当然是药膳啊,郎君刚刚不是才吃过么?” “药……药膳?”李青牛口中顿时发苦,嘴皮子直打哆嗦。 他侧头看了眼刚刚才收拾干净的地面,不解道:“可是夫人,方才那个砂煲不是被为夫失手打碎了么?那里还来的药膳?” “哦,郎君有所不知,那包药虽然不多,但足够熬三四次的,妾身又着人去熬了一锅,看时间应该快了。” “夫人……”李青牛嘴上的胡须都在颤抖,踌躇一阵,最终说道:“夫人……想得真是周到,为夫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四个字,是从他牙缝中说出的。 说话的同时,他还扭头看向苏贤,狂打眼色,好似在说:“你的办法没起作用啊,快想新办法,不然老夫就不给你夫人传信!” 苏贤顿时头痛起来,他没想到师娘们居然如此执着。 这下该怎么办? 若不帮李青牛摆平这群师娘,李青牛就不会给唐淑婉传信。 如此一来,唐淑婉铁定逼着他喝那个药膳…… 不行! 苏贤发动头脑风暴,必须想个办法摆平这群执着的师娘。 但,办法不是说有就有的。 他想啊想。 想啊想。 直至丫鬟将新熬好的药膳送了来,他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李青牛都快绝望了,看着夫人们逐渐逼近的、盛满了药膳的勺子,他真想不顾一切将之推开。 可是怀孕那位夫人…… 有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苏贤心头划过一道闪电。 只见他起身,对师娘们团团施礼:“诸位师娘,弟子真是抱歉,竟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忘了与师娘们说。” “什么重要的事?侯爷请说吧。”师娘们暂停逼食,纷纷静待后文。 “关于那个药膳的问题,其实,不管那药膳到底有没有效果,都不能多吃,若吃多了恐怕会有反作用!” “反作用?侯爷的意思是,那药膳吃多了可能导致……无后?” “不错,师娘真是聪慧过人!” “嘶……”师娘们顿时后怕不已,彼此对视一眼后,都暗自庆幸苏贤想起了这个问题,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哐当! 那只盛满了药膳的汤碗,终于被她们放回桌面。 李青牛在旁,松口气之余,嘴角肌肉又重重抽搐了几下。 苏贤这种鬼话,估计也就只有这群傻女人会信。 若是他,肯定不会信的,也就不会着苏贤这小子的道……想到这里,李青牛傲然的挺起了胸膛。 可是下一刻,他刚挺起的胸膛又塌陷了下去。 因为苏贤骗不了他,但可以骗他的夫人们,在这个特殊时期,他的家庭地位又比夫人们低…… 这不相当于还是被苏贤那小子骗了么? 该死! “那……具体的量是多少呢?”师娘们急忙又问。 李青牛顿时没空多想,急忙瞪着牛眼朝苏贤打眼色,要是这小子说“一碗”的话,那可就糟了。 一勺他都受不了,更遑论一碗。 “也就一勺罢了。”苏贤没有横生事端,恭敬对师娘们施礼道:“方才,师父已喝过一勺,师娘们可以问问师父,那一勺药膳效果如何?” 李青牛浑身一个激灵,迎着众夫人的目光,急忙说道: “难怪,难怪,老夫总感觉这药膳有些问题,方才听了这小……乖徒儿的话,老夫方才明悟,这药膳的确不能多喝,一勺足以。” “真的么?”师娘们略有疑惑。 李青牛顿时气不打一处,苏贤说的鬼话她们都信,而他的话却表示怀疑? 但他没有发作,生生将这口气吞入腹中,竖起眉毛说道:“那是当然,莫非夫人们忘了,为夫可是神医!” “哦,也对,也对……”师娘们这才缓缓点头。 …… 饭后。 书房。 苏贤跟随李青牛来到此处。 此时尚早,接近黄昏,天边一轮红日散播着最后的余晖,透窗而入,将整个书房都染成金黄。 李青牛舒坦的坐在那里,捧起仆人刚刚送来的茶杯,凑近,深嗅那氤氲茶香,再浅浅戳饮一口。 滚烫的茶水,裹挟着清甜的气息,从口腔,至喉咙,最后落入腹中,带给人一种鲜爽之感。 “啊!” 他销魂的叹了一声。 放下茶杯后,侧头看着苏贤,笑容一收,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师父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苏贤笑着提醒。 啪! 李青牛轻轻拍了下脑子,一脸恍然:“为师险些忘了,乖徒儿莫急,为师这就派人去给你夫人传信。” 很快,一个仆人进屋,李青牛当着苏贤的面,叮嘱两句后就打发仆人出门,随后笑眯眯的看着苏贤: “乖徒儿,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多谢师父成全。”苏贤起身,动作标准的做了个揖。 “哼!”李青牛可不吃他这一套,随意摆了摆手:“别装模作样了,起来吧,若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为师还有事要忙。” “师父,弟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难道师父就没有什么教诲的吗?” “你不说老夫都忘了,老夫还是你师父呢。”李青牛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泛黄的医书,随手递过去: “这本书你拿回去好好研读,若有不懂之处,尽可来问。” 苏贤看了眼那书的封面,没有去接,道:“师父,这本书弟子已经看完了。” “你都看过了?不可能吧?什么时候看的,老夫怎么不知道?”李青牛一脸吃惊。 “师父有所不知,很久以前,弟子来找师父,结果师父不在,就从这里拿书来看……”苏贤一脸憨笑。 李青牛面色不怎么好看,又取出几本医书,结果苏贤全都看过了,且已对书中内容融会贯通。 原来,苏贤本就是书生,两世为人的他,记忆力又变得极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自从拜了李青牛为师后,他一直都在钻研医书,只不过他看书太快,用不了多长时间,容易给人一种他从未用功的错觉。 “既然你都看了这么多医书,那还要为师作甚?” 李青牛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一屁股坐回椅子。 做苏贤的师父太没意思了,一点也没有师父的感觉。 “师父说哪里话,弟子虽看了许多医书,但也有一些问题想不明白,需要师父您老点拨一二。” 李青牛暗哼一声,这小子,要找他问问题了,就用上了“您”这样的敬语,简直无耻! 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你问吧。” 当下,苏贤果然提出了一些问题,李青牛乃神医,浸淫医术数十年,他一听苏贤提出的问题,就知道苏贤肚子里有货! 这些问题都十分关键。 非一般人能够问出。 比如跟随他学医十余年的周威,就绝对问不出这些问题。 李青牛十分欣慰,后继有人了这是? 于是他心无旁骛,逐一为苏贤讲解,指点迷津。 苏贤的疑问得到解答后,一脸恍然,向李青牛投去钦佩的眼神,起身施礼一拜:“多谢师父答疑解惑,弟子茅塞顿开,想明白了许多问题!” “嗯。”李青牛捋着胡须点点头,忽而面色一正,以师父的口吻说道:“你对医术的天赋极为罕见,恐怕就连老夫也有所不如。” “无疑,这会让你在医术一道上走得更远。” “但你若是骄傲自满,满足于现状,不求进取,你非但不会进步,反而还会倒退,甚至不如周威!” “多看、多思、多问、多动手,方才能有所成就,明白了吗?” 苏贤执礼一拜:“多谢师父提点,弟子明白。” “嗯,不错。”李青牛满意点点头。 对了! 就是这种感觉。 这才有做师父的样子。 李青牛不禁想起了少年之时,跟随在师父身边拜师学艺的时光。 别看他出入江湖后,得了个“脾性古怪”的名头,但实际上他是极为尊师重道的。 至今为止,他房间中都还供着他师父的灵位…… 然而,李青牛刚看苏贤顺眼了一些,苏贤便抬头,一脸急切的问: “那师父你说,弟子将来的成就会超过师父么?会踩在师父身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后世之人若提起师父,会想起师父是‘苏大神医’的师父么?” “你……这个孽徒!” 李青牛顿时气得胡须乱抖。 他毫不顾及形象,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拔腿就来追打苏贤,抬手欲执行师门门规。 苏贤拔腿就跑,围绕书房正中那张巨大的书桌转圈。 书房中顿时热闹起来,呵斥声,跑路声,声声入耳…… 许久之后。 书房终于安静下来。 李青牛气喘吁吁,瘫在椅子上出气不匀,一双牛眼死死瞪着不远处的苏贤,目光灼灼。 苏贤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渐渐的才消了李青牛的气。 咕冬! 李青牛灌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看在苏贤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他决定既往不咎。 “对了,你那两个夫人之事,你小子准备瞒到什么时候?老夫现在有些后悔,给了你那种避孕的药。” 李青牛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苏贤也收起玩笑的心思,仔细想了想,正色道: “不急,再等个一年半载吧,待某些事明朗了再说这些也不迟,反倒是师娘那边,师父当早做安排才是。” 李青牛说道: “那是自然,若不是怕你师娘不禁颠簸跋涉,老夫早就返回了蝴蝶谷,但眼下来看,还是不要乱动为妙。” “为了保护你师娘,为师将留在蝴蝶谷的高手都招来了神都,不日便到。” “这样一来,你这侯府也更安全一些,若遇到突发情况,老夫可保你这府邸丝毫无恙!” 苏贤面色一动,起身再次一拜,这次他是认真的:“多谢师父考虑周全,弟子感激不尽!” 968 侯府主母的小心思 纵观苏贤这一年半载所作的一切。 他从河北道瀛州一个不起眼的落魄小书生。 到兰陵公主府属官。 再到如今的太尉、县侯。 若说他是大梁当朝第一人,说他是女皇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以为过,真正的权势滔天。 他做这一切的原动力是什么? 无非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为了在这万恶的古代活得悠闲、舒心一些罢了。 他一直都有一种变态的执念,那就是将所有能威胁到自身安全的东西,都给消灭掉,比如辽国的威胁,比如前朝余孽等等。 目前来看,大体上进展顺利。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有足够能力自保的他,却总感到一种朦胧的、未知的、强大的危机感正逐步迫近。 不可阻挡。 那种危机感,类似于时代的洪流、天下的趋势等等。 这些东西人力岂能相抗? 不说远了,单说十余年前的大乾王朝,那可是一国之宫城啊,居然被烈火所焚,贵为天潢贵胃的前朝太子也不得不仓皇逃命……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别看如今的侯府,高手众多,但在时代洪流的冲击之下,能不能挺住还真难说。 但—— 苏贤就要做覆巢之下的那颗「完卵」。 只是这个目标太过远大了,若想实现,府中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这样才能抵挡住时代洪流那样的剧变。 眼下,李青牛将蝴蝶谷中剩余的高手都招来神都,无疑大大增加了侯府的安全性。 【讲真,最近一直用@ 太子!」 苏贤越想越兴奋。 若能成功抓住前朝太子,那么前朝余孽的威胁将不足为惧。 来到书房,内卫探子刚见完礼,苏贤便直接问道:「结果如何,有没有前朝太子的重要线索?」 那探子一愣,似乎有些紧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苏贤见状,还以为猜中了,便咧嘴笑道:「快告诉我,那前朝太子究竟身在何处?今天晚上可以抓住吗?」 那探子憋了一口气,见苏贤越说越离谱,赶紧提了口气,低下头赶紧说: 「启禀小阁领,属下等未曾查到前朝太子的任何线索!因为……那名叫做罗安的老仆,已于十日前丧命于一场大火!」 「你说什么?」 苏贤嘴角的笑容缓缓僵硬,愣在那里。 搞了半天,那个叫做罗安的老仆早已不在人世了? 那还查个屁啊! 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 那该死的前朝太子,差点就被他抓住,可在最后关头居然像断线的风筝般急速远遁而去,连影儿都看不见了! 苏贤郁闷得不行。 「查过罗安的遗物吗?」 杨止兰忽然在旁问道。 苏贤一听,当即精神一震,罗安虽然不在了,但必定留下了遗物,说不定就能从遗物中查出一些端倪。 然而,那探子摇了摇头:「属下之所以去了那么久,就是想调查罗安的遗物,可调查到最后……」 「结果如何?」苏贤见他面色不正常,心中渐渐浮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那探子说道: 「结果调查发现,罗安的遗物,连同他居住的地方,全都葬于火海,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好像世间从未存在过此人般。」 「这样啊。」 苏贤拧着眉头,挥退那探子后,看着杨止兰分析道: 「那罗安好端端的,几十年了都没事,可为何却在我们锁定他之后,他就葬身于火海了呢?」 「公子的意思是,此事或有隐情?」杨止兰问道。 「一定有隐情!就是不知到底是不是前朝余孽的人在动手,若是的话,就说明他们也觉察到了前朝太子的存在,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苏贤不禁担忧起来。 若被前朝余孽们找到前朝太子,他们就师出有名了。 短时间内,必定会有大批人马汇聚在他们身边。…. 等到那时,动乱势必无法避免…… 苏贤揉了揉太阳穴,叹道: 「罢了,此事就先这样吧,将我回京的消息传出去,再派人去告知陛下与兰陵公主,就说我明日入宫面圣。」 「……」 苏贤回京了。 这条消息瞬间让沉寂许久的神都沸腾起来。 恰在此时,林川在品玉阁砸钱,刚刚夺得某位花魁娘子入幕之宾的机会。 但他听说苏贤回京的消息后,直接丢下美艳的花魁娘子,骑着马冲出南里,越过大同市,来到宽阔的天街。 然后纵马往城北赶去。 苏贤的范阳侯府,就在天街最北端的积善坊之中。 近了。 林川骑在马背上远远看去,侯府门前可谓是门庭若市啊! 苏贤乃当朝太尉,深得女皇陛下的信任的恩宠,苏贤既已回京,城中各大公侯、***府邸皆派人前来拜见。 各府邸派出的人,不是嫡子、嫡孙,就是世子、心腹,没有一个管家、管事、小厮等等仆从。 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 他们对当朝太尉的尊崇。 「哟,林公子到了。」 某相府世子看到林川,忙笑着上前见礼寒暄。 林川虽说是林家的子弟,但一来,林家这种传统的大族,早已没了往日的荣光,二来,林川也不是林家的嫡子,三来,林川整日留恋于青楼,不学无术,早已成了各家反面教材的典型! 若在正常情况下,各家各府的嫡子、世子、心腹等,都不屑与林川为伍,怕坏了名声。 但林川百般不好,也有一个好处,是众人羡慕不已的,那就是他竟与当朝太尉关系亲密,甚至可以称兄道弟。 这就厉害了。 与苏贤称兄道弟,他们想都不敢想。 可林川就可以。 基于此,有部分人嫡子、世子、心腹等,对林川态度还算良好,他们见林川到来,纷纷上前寒暄。 也有大部分人对林川不感冒,一个纨绔子弟而已,既影响不到太尉,也不能通过他在太尉那儿获得好处,有什么用? 再者,他们打心眼里瞧不上林川这样不学无术的人。 太尉之所以与林川结交,只是碍于以往的情面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尉必定与林川分道扬镳!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结交。 所以他们见林川到了,也站在原地不动,只冷眼旁观着一切。 …… 内院,苏贤接到了众客登门的通禀。 当他并不想见客。 一则,他才刚回到家,与夫人们团聚都来不及呢,哪有时间理会那些外人? 二则,他如今身居朝廷高位,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呢,品级可以说是升无可升,那还接见客人作甚?图谋造反么? 以苏贤如今的处境,更适合做一个「孤臣」。 三则,各府派出的嫡子、世子等,虽也是重要人物,但苏贤与这些人没有共同语言,还是不见的为妙。…. 不过,即便如此,苏贤也不会将来客都拒之门外。 他命人将客人迎入府中最大的一个花厅,上茶款待。 吃完了茶这些人便会陆续离去…… 花厅中。 茶已吃完。 已有人起身告辞离去。 林川放下喝光了的茶杯,心头略有纳闷,苏兄怎么还不派人来接他呢? 他丢下品玉阁中的花魁,纵马赶到侯府,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见苏贤一面,苏贤此去南楚日久,两人也是许久未曾见面了。 进府之初,林川就表达了想见苏贤的意愿。 府中的小厮也很客气的通禀去了。 不过,林川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以往,他登临侯府都是贵客,有专人领他去前厅或着书房等候,绝不会与这么多人待在一起。 为此,瞧不上林川那部分人,还以此为由嘲笑过林川。 阴阳怪气的说苏贤已疏远了他。 林川没去反驳,因为他打心眼里认为不大可能。 可是,茶都吃完了,更有部分客人都起身告辞了,苏贤怎么还没派人来接他呢?一定是苏兄在忙正事! 他这样安慰自己。 「刘兄,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告辞离开吧。」 这时,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起身,准备告辞离开,他们拜别过侯府的管家,抬脚就准备出府。 转身的刹那,其中一位公子偶然瞥到了林川,还坐在那里痴痴的等。 这位公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笑道: 「该是时候离开了,侯府的茶水虽然好喝,但总不能像某人一样, 厚着脸皮一直喝不是?哈哈哈……」 他们见苏贤不接见林川,心头都十分高兴。 林川比他们差劲那么多,却能与苏贤称兄道弟,本就令他们心头不爽。 现在好了,苏贤终于疏远了林川,他们心中终于平衡,开始肆无忌惮的对林川进行嘲讽与取笑。 岂料就在此时,两名府中侍卫来到花厅。 环视一眼,朗声问道:「哪位是林川林公子?」 正嘲讽林川的人都是一愣。 什么情况?不是说太尉疏远了林川么?为何却又有人来找林川呢? 等等! 他们发现那两人是侍卫打扮,身强体健的,两人撂倒他们一群不在话下,所以太尉派两个侍卫来找林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将林川赶出府外? 哈哈,这就有意思了。 「我是林川!」林川精神一震,心说苏兄终于忙完了,立即起身走了过去。 「林公子。」两名侍卫见状,忙恭敬一拜,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命我们前来保护林公子,公子这边请,侯爷已在书房中等候。」 「有劳二位。」 林川点头道谢后,便跟随二人离去,很快不见踪影。 花厅中。 方才肆意嘲讽林川的那些人,当场傻眼,没听错吧? 那两个侍卫居然是来保护林川的,而不是要将他扔出去,而且,苏贤还要在书房接见林川? 这让他们郁闷得想吐血…… 话说林川跟随那两个侍卫走出花厅后,心中狠狠的出了口恶气,随口问道:「两位壮士,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林公子请问。」 「侯府向来安全,可苏兄为何要派两位壮士前来护送呢?」 「林公子应该是误会了,派出我等保护公子之人,是夫人,而不是侯爷。」 「夫人?」林川傻眼,一时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两位侍卫止步,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川,正色道: 「夫人吩咐我等护送林公子去书房,然后守在书房外,待林公子离开,我们再护送公子出府。」 「这是为啥?」林川更懵了。 「夫人的目的,是谨防林公子带坏了侯爷,拐带侯爷去青楼找女人!」那侍卫一脸正色回道。 「啊?!」林川一脸错愕。 「……」 接下来的路上,林川没再多言。 他眉头紧锁,心中想不明白,不知唐淑婉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不应该啊!. 大明总督 968 醉语破天机 林川来到书房。 苏贤果然等那里。 书桌旁另置了一桌,桌上堆满酒菜,正冒着腾腾的热气,明显才刚摆上不久。 「林兄,久违了,快请进。」苏贤笑着招呼。 「苏兄果然安然无恙,幸甚!」林川大笑着进屋,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门外,那两个护卫果然守在门口,一左一右。 「来来来,喝酒,今天我们兄弟一定要不醉不归!」苏贤热情的拉着林川,勾肩搭背,一起落座。 苏贤如今身居高位,说他是当朝第一人也不为过。 林川呢,不学无术,整日留恋于青楼,在大多数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废物! 按理来说,以两人如今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根本不可能混在一起。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分道扬镳。 但,苏贤与林川不一样,尽管身份地位差距巨大,他们见面还是以兄弟相称,热情友好,亲密无间。 他们的兄弟情谊丝毫未变。 与当年在乐寿县县学做同窗之时一模一样。 几杯美酒下肚,他们的话题也聊开了。 苏贤问林川最近在忙什么? 林川便开始吹嘘他最近「统治神都所有青楼」的丰功伟绩…… 「林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苏贤有些愕然,随即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斟酌着问: 「林兄,你实话告诉我,上次我们在幽州,我到底有没有传授给你……那个?」 林川一脸惊讶:「苏兄果真忘了不成?那‘先秦导引术,就是苏兄传授给我的啊,要不然兄弟我也不会……」 「嘘!」 苏贤忙将食指竖在唇前,一脸心虚,左右张望。 林川被他感染,凑近压低了声音:「苏兄怎么了?」 「林兄,我传你‘先秦导引术,之时,难道没有叮嘱你不要到处宣扬的吗?」苏贤很是心虚,万一这话传入李青牛耳中,那就有得说道了。 「不要到处宣扬一事,苏兄倒是没提。」林川想了想。 「我没说吗?」苏贤两手捂脸,这下糟了,这下要被李青牛抓住小辫子了。 「苏兄虽然没有说,但兄弟我又不是傻子,如此珍贵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到处乱说。」林川保证道。 「那就好。」苏贤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胸口。 林川喝了一杯酒,反问道:「苏兄最近在忙什么呢?我看苏兄眉头不怎么舒展,可是有事不顺心意?」 苏贤也喝了一杯,此时已有一些微醺: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那该死的前朝余孽啊!我这次去南楚,就是为了调查前朝太子的,但最后却一无所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湖。 比如林川所说之事,他就不知道。 因而面色一肃,问道:「林兄,我感觉此事可能十分重要,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吧,那几位贵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苏兄不用着急,且容我慢慢道来。」林川又饮了一杯美酒,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讲道: 「据说,那几位贵客的身份都很不凡,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并不一定准确……当时大乾皇宫中的贵客共有三人。」 「第一位,是蜀国的皇后,第二位,是蜀国太子,至于第三位,则是蜀国皇室中人,似乎是一个的保镖。」 苏贤闻言一怔:「当时的大乾皇宫之中,居然还有蜀国的皇后与太子?这不大可能吧?」 林川道: 「苏兄应该知道,十余年前的蜀国,与现在的蜀国不是一回事,当时那位蜀国皇后,本是大乾皇族的宗室女。」 「也就是说,大乾皇室,其实是蜀国皇后的娘家,她之所以带着蜀国太子来到大乾,似乎是为了参加大乾太后的寿辰……」 苏贤本是书生,最近一年半载,他虽没有触碰过《论语》、《中庸》、《大学》等等儒家经典,但以前看过的史书却清晰无误的刻印在脑海之中。 他记得,当前的蜀国,其实也如大梁王朝一般,只创建了十余年而已。 在蜀国之前,还有一个蜀国,那个蜀国几乎与大乾王朝同时覆灭。 林川所讲的蜀国,便是之前的蜀国。 「我似乎隐约听人说过,大乾王朝覆灭的当晚,有人将大乾太子偷运出了宫,当时的大乾太子只有一两岁的样子。」 林川又道。 苏贤又愣了一下,意外的看着他:「林兄连这个也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想不起来了,记忆很是模湖,若不是方才苏兄提起前朝太子,我有可能会彻底遗忘。」林川摇了摇头。 苏贤并未深究,他了解林川的性格,一般不会说谎,他既说想不起来了,那就一定是想不起来了。 「对了,若按林兄方才所说,大乾覆灭的那晚,前蜀国皇后与太子也在大乾皇宫,那最后她们母子去了哪里?」 苏贤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这便是我想告诉苏兄之事。」林川提了提精神,放下酒杯,面色竟有些肃然与悲伤,缓缓道:…. 「其实,当晚被偷运出宫的,除大乾的太子外,还有前蜀国的太子,一共是两个一两岁左右的婴孩。」 「两个!?」 尽管苏贤隐隐猜到了结果,但亲耳听林川说出,他心中还是十分震撼。 因为太隐秘了。 他在南楚杨家找到的那份手稿,上面详细记录了偷运大乾太子出宫的过程,以及交接给苏家的经过。 但就是没提偷运出的孩子是两个之事。 这事儿仔细一想,当真不可思议。 且关系重大。 以前得出的许多猜想、结论,恐怕都要一一推翻。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林川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 苏贤又仔细想了想,始终没有任何头绪,便暂时将此事抛诸脑后,倒满一大杯,举起对林川笑道: 「今日我们兄弟相聚,就不要说这些烦心事了,来,干杯!」 「干杯!」 「……」 随着十几杯美酒下肚,两人都已喝得醉醺醺。 他们勾肩搭背,共同回忆以前同窗读书的日子。 当时在乐寿县县学,他们住宿在同一个房间,课桌也挨在一起,凡进出必同行,交情好得跟什么似的 。 那个时节,苏贤家世十分落魄,父母早亡,家产几乎都被耗光。 若不是林川倾囊资助,苏贤说不定早就饿死街头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林川资助了他那么多,竟也未影响两人的交情,苏贤后来升官发财,两人的关系也丝毫未变。 「林兄,你说我们……为啥关系这么好?」 苏贤已经喝醉,摇摇晃晃,大着舌头,看着林川说道: 「你说,我们……小的时候,是不是就见过面?我们之所以这么好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们小时候……一起……患过难?」 「苏兄此言甚善!」林川也是醉醺醺,大着舌头笑道:「我们小时候不仅就见过面、患过……难,说不定我们还是……亲戚呢,哈哈哈……」 「那感情好!」 「……」 酒宴持续到最后,两人都不能再喝了。 唐淑婉、柳惠香,领着罗绣娘,以及那二十位侍妾,赶来书房,合力将苏贤抬走。 若是以前,伺候苏贤洗漱、沐浴的工作,一定会落在唐淑婉、柳惠香身上。 但现在嘛,苏贤有那么多侍妾,将这些工作交给侍妾们就好了。 抬走醉得不省人事的苏贤后,唐淑婉与柳惠香返回书房,看着趴在酒桌上,还嚷嚷着干「干杯」的林川,两女交换了一下眼神。 「妹妹,你打算如何处理他?」柳惠香问。 「我倒是想将他丢出去,若不是他,夫君上次在幽州也就不会……」唐淑婉欲言又止,顿了顿后接着说: 「但,他毕竟是夫君为数不多的朋友,贸然扔出府外终究不好看,还是留下吧……来人。」 「夫人。」守在门外那两个侍卫进屋。…. 「将林公子扶去厢房休息,记住,你们需全程盯着他,直至他离开,若期间有什么异常,需立即通禀。」唐淑婉吩咐道。 「属下遵命。」 林川就这样被拖走了。 唐淑婉与柳惠香也返回主院。 苏贤被二十个侍妾贴心伺候,已沐浴洗漱毕,送到了唐淑婉的房间之中,明兰正在细心照料。 唐淑婉见苏贤已沉沉睡去,便吩咐道:「夜色已深,都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早夫君还要入宫面圣呢。」 众女离开后,唐淑婉也卸妆准备休息。 …… 次日。 清早。 今天是个好天气。 朝阳播撒霞光,草木昨晚凝聚的露珠儿,在朝阳之下闪闪发光,像是一颗颗珍珠,生机勃勃。 苏贤本不想早起,但想到今天要入宫面圣,还是闭着眼睛起来了。 经更衣、洗漱、沐浴一番倒腾,苏贤倒也清醒了不少,待用过早点,他便挥手告别两位夫人,乘坐马车直奔宫城而去。 入宫的路上,苏贤略有沉默。 此去南楚,女皇交给他的任务并没有办妥。 这倒也罢了。 他还打算欺骗女皇,说此次南楚之行一无所获,别说抓住前朝太子,他就连任何有用的线索都没能找到。 作为一个臣子,这是不对的…… 但没办法,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隐瞒前朝太子的线索,当然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 他查到了神都苏家的头上。 那个罗安,还有苏家上任家主,居然参与了接收前朝太子的行动,简直骇人听闻!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告知女皇实情,他还是没能找到前朝太子,那么说与不说都毫无区别。 待日 后,他成功抓住前朝太子之时,再来禀报女皇也不迟…… 宫门到了。 苏贤下车,步行入宫。 一路穿过皇城,再入宫城大门,穿过大内后,直入后宫,最后来到女皇寝宫。 南宫婉儿早已等候在大殿门外。 见苏贤到来,忙上前准备行万福礼。 可是,当她直面苏贤的刹那,整个人都是一呆,朱唇微启,呼吸顿促,双目盯着苏贤看个不停,竟忘了行礼。 苏贤眉梢微微一动,心头了然,知道是他身上那专杀女人的媚术在起作用。 效果也太棒了吧? 居然让一向谨小慎微的南宫婉儿如此失态…… 「南宫司记?」苏贤不得不出言提醒。 「婉儿拜见太尉。」南宫婉儿霎时惊醒,赶忙低头行了个万福礼。 苏贤忙作揖回礼:「不敢当,南宫司记请起。」 「太尉请入偏殿暂歇,陛下正在漱口,待漱完了口便会来见太尉。」南宫婉儿生生将目光从苏贤身上移开,在前带路。 「多谢南宫司记,嗯,陛下今天起晚了吗?为何现在才漱口呢?」苏贤随口问道。 「倒不是因为陛下起晚了,而是因为……陛下最近在服一副药,那药极苦,每次服完后都需漱口多次。」…. 「原来如此……」 苏贤忽然想起李青牛用来整蛊他的那个药膳,里面很苦的那味药材,该不会就是女皇觉得苦的那个吧。 很有可能! 但他并未多想,一路跟随南宫婉儿到偏殿。 坐下后,上了茶,南宫婉儿便很识趣的退下,不敢多待。 「陛下驾到!」 大约一刻钟后,殿外传来太监嘹亮的声音。 苏贤精神一震,立即起身,马上就将见到女皇了,他已想好了如何撒谎的说辞,相信精明如女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过,切不可因此而粗心大意,女皇终究是帝王,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还是谨慎些为妙。 数息之后,女皇进入偏殿。 她身后跟着南宫婉儿等女官,以及许多太监,乌拉拉一大群人。 「臣苏贤拜见女皇陛下。」苏贤赶紧上前一拜,低着头,避免女皇看到他的面色,从而被挑出毛病。 「苏爱卿来了,免礼平身。」盛装打扮的女皇抬了抬手,语气中带着笑意。 「多谢陛下。」苏贤依旧维持着躬身低头的姿势,不让女皇看到他的面色,紧接着又禀道: 「陛下,臣万分惭愧,此次远赴南楚,过程尽管曲折,但……」 「朕对苏爱卿在南楚的经历当真十分好奇,苏爱卿快快说来。」女皇眉梢动了动,总感觉哪里不对。 随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苏贤一直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势…… 于是她便吩咐道:「苏爱卿啊,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起来吧。」 「臣遵旨……」 苏贤磨蹭许久,终于缓缓抬头。 女皇直面苏贤的刹那,呼吸一促,眸光也勐地一亮,然后不顾帝王形象,走过去拉起苏贤的手就往外走,道: 「苏爱卿,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先跟朕去一个地方。」 「好。」 苏贤略有纳闷,这可是偏殿啊,就是谈正事的地方啊! 片刻后,苏贤嘴角狠狠一扯。 因为女皇拉着他来到了……寝殿!. 大明总督 彩继续! 970 探访公主府 中午之前。 苏贤走出宫城大门。 令他意外的事,此次入宫竟颇为顺利。 此去南楚,他虽「一无所获」,但女皇格外善解人意,丝毫没有追究他的意思,反而还宽言安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前朝太子藏匿了这么多年,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苏爱卿南楚之行辛苦了。」 女皇如此贴心,苏贤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斟酌良久,最终还是透漏了一点,那就是南楚开国皇帝的自传。 若能找到那本该死的自传,说不定就能揪出藏得够深的前朝太子。 因他想起刑狱司二捕头擅长伪装、潜入,便临时起意,奏请女皇,派二捕头前往南楚秘密查探此事。 女皇的回复只有两个字:「准奏!」 苏贤走出宫门后,刚走没两步,便停了下来。 侧身面朝兰陵公主府所在的方向。 他顿了顿,抬步往公主府走去。 …… 兰陵公主府。 兰陵公主早已得知苏贤回京的消息,也知道苏贤一大早就入了宫。 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时,兰陵就已起床。 贴身侍女兼保镖的秋典军,送来今天更换的衣服,包括外套、中衣、里衣等等,一一展示在兰陵眼前。 兰陵一眼扫去,外套依旧是那一袭紫色宫裙,中衣也尚可,可当她看到秋典军准备的里衣时,目光停顿了一下。 「殿下,可是有不妥?」秋典军心比较细,观察到了兰陵眼神的细微变化。 「怎么又拿了这一套来?勒得本宫胸闷。」兰陵似是抱怨。 「呃……」秋典军微微一怔。 这套里衣,尤其是那个玉罩,通体是醒目的大红,上绣暗金纹花朵图桉,是最新款式,边缘还有工艺繁复的蕾丝镶嵌,非常惹眼。 它拥有两只夸张的「大碗」,造型很是惊心动魄。 「大碗」正中的位置,绣着两只紫色翅膀的蝴蝶,趴在那里,似是在采蜜。 它的规模很大,至少秋典军就用不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用不了,这是专为兰陵公主定制的款式。 但,兰陵还是嫌它太小。 好看是好看,就是勒得难受。 秋典军准备今天的衣服时,因想到苏贤即将登临公主府,便自发为兰陵公主挑选了这套里衣。 结果公主似乎不太满意啊……秋典军心中有些慌,俯身拿走那套里衣,低头道:「公主莫急,奴婢这就去换。」 「等等!」 兰陵公主急忙叫停秋典军,面色略有尴尬。 这套里衣虽然勒得她难受,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衣服可以让她变得更美! 某人似乎也更喜欢那样的她。 为了维持自己对某人的吸引力,兰陵决定今天就穿它了。 「公主?」秋典军停了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既然取了这套来,那今天就穿它吧。」兰陵公主面色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扭捏的样子。…. 似是怕秋典军来回奔波辛苦。 好在,秋典军为人心细,很能揣摩公主的心思,见状心中一宽,放下那套里衣,笑道:「多谢公主体谅奴婢。」 「嗯。」兰陵点点头。 更衣、洗漱毕,待用过早点,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明朗。 秋典军例行问道:「殿下,今天是入宫坐值呢?还是去书房处理公务?」 「今天本宫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里,休息一天。」 「是。」 秋典军明白了,公主这是在等苏贤上门。 不错。 兰陵心中料定,苏贤出宫后必定会顺道来一趟公主府。 他们两人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许久未曾见面,积攒了许多话题要聊,也有许多意见需达成一致。 再者,她们之间还有一些私密的暧昧关系,也需要维护一下…… 总之,兰陵格外看重与苏贤的会面。 她与苏贤的关系,是她前进道路上最重要的一段关系之一,不得不认真对待。 所以,她才决定今天什么事也不做,从早上到中午,都处于休息状态,为的就是养足精神…… 但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时间才过去半日,她就闲得有些难受。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对身旁的秋典军问道:「我们与太尉合作的‘丝衣,,不知进展如何了?」 兰陵口中所说的「丝衣」,其实就是***。 她嫌***的名字不好听,于是就改了「丝衣」。 实际上,兰陵早就见过丝衣的样品,虽也丝滑柔顺,富有弹性,但苏贤说那只是一个半成品,还不能用。 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想必那丝衣已有成品了吧? 她急于知道成品的丝衣是什么模样? 穿上去又是什么感觉? 「公主且稍等,奴婢这就去问问。」 秋典***身离开。 不多时秋典军返回。 她手中捧着一只精美的檀木盒子,看着兰陵笑道:「公主,事有凑巧,那侯府的罗绣娘派人送来丝衣的样品。」 「哦?!」 兰陵顿时来了兴趣,目光落在那只檀木盒上。 秋典军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取出一个丝绸包裹之物,一边展开一边笑道: 「据罗绣娘派来的人说,这件丝衣便是最终的成品,无法继续改进,所以特意送来给公主瞧瞧。」 兰陵压抑着内心的欣喜,笑道:「难得她嫁入了侯府,还能念本宫的旧情,快将丝衣取出拿给本宫瞧。」 「公主请看。」 秋典军已从绸布包中取出一物,捧在手中递来。 兰陵定了定神,双手接过,仔细一看,此物通体黑色,质地十分特殊,捧在手中很轻,从手掌与此物的接触来看,触感极妙! 兰陵珍而重之的将之抖开。 丝衣的完整形象展现在两人眼前。 「看起来好小,这是给小孩子穿的吗?」秋典军有些愕然,也有些失望,这么小一条,大人哪里能穿?…. 「这你就不懂了吧?丝衣就是这个样子的,它很有弹性。」兰陵用手轻轻捏住丝衣两侧,稍微用力一拉,果然变大了许多。 「哇,好神奇!」 秋典军一脸震惊。 不过她凑近仔细观察一阵,又提出一个问题: 「公主请看,这丝衣的下面怎么是一体的呢?莫非它还有足衣的功能?还有这上面,好长啊,若按丝衣的弹性,丝衣的边缘都可以拉到……腰肢以上了吧?」 「嗯,这种款式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可能是太尉的新点子吧,不过,这种款式的丝衣将腰肢及腰肢以下全部包裹,感觉应该很特别,本宫倒想一试。」 兰陵越看越心动。 用手抚摸着那顺滑的面料,跃跃欲试。 「可是公主你看,这丝衣的腿上还绣着金色的纹理呢,甚至延伸到了……那儿,公主试穿怕是不妥吧?奴婢感觉有些羞耻。」 秋典军担心道。 兰陵自然也看到了丝衣上的金色图桉,也注意到了那些图桉延伸到了那羞人的地方,若穿上这个丝衣,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那暗金色的图桉,绣在黑色的丝衣上面,显得神秘而优雅,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心生一窥全貌的冲动。 这种性质的衣物,一般只有青楼里的姐儿才会穿。 可是,她用手细细抚摸着丝衣丝滑的面料,感受着丝衣惊人的弹性,她真的很想亲自试一下。 想到这里,兰陵不禁在心中暗啐道: 「这种令人想入非非的图桉,一定出自苏贤之手,可见男人本性难移,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参与丝衣的研制。」 「再有一点,太尉就快到了,若是被太尉看见……」秋典军欲言又止。 「怕什么?这丝衣乃贴身衣物,外面还有宫裙呢,除了自己谁还能发现?」兰陵犹豫良久,最终决定亲自试穿一下。 就这样。 她们关起门来。 一边研究一边试穿。 当兰陵成功套上丝衣的瞬间,莫说她自己,就连一旁的秋典军都目不转睛,太……太美了啊! 自腰肢以下,包括腰肢,全被黑色的丝衣包裹。 紧绷的丝衣,将兰陵那优美的身材尽显! 其浑圆丝滑,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尤其是丝衣上绣制的那些暗金图桉,简直不知该当如何形容,秋典军身为女子,也不停的吞口水,闹了个大红脸,别开头去不敢多看。 她尚且如此,若是男人见了这一幕,不当场发疯才怪。 兰陵公主面上不禁爬上两抹红晕,她也不敢多看,赶忙让秋典军取来宫裙套上,将丝衣严严实实的遮挡住后,两主仆才松了口气。 这时,屋外有人来报: 「启禀公主殿下,苏太尉登门拜访!」 「他这个时候来了?」兰陵一愣,心头跟着一慌。 若是被苏贤发现她穿着令人想入非非的丝衣,苏贤会怎么想?…. 只怕会当场发疯,然后逮着她撕咬个不停。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她心头就是一松,不怕,她与苏贤的小暧昧仅限于……上面,苏贤应该发现不了她穿了丝衣。 「公主,我们还是先把丝衣换下来吧?」秋典军提出自己的建议。 「换什么?丝衣穿在里面外人又瞧不见,不换。」兰陵冲屋外吩咐道:「速将太尉请来此处,不可怠慢!」 「是。」 「……」 一会儿后。 苏贤到了。 秋典军识趣的退出屋外,还将房门带上。 苏贤进屋后,一眼便看见歪在美人榻上的兰陵公主。 她画着浓妆,梳着牡丹头,真正的鬓发如云,上面插满了各式珠翠,亮光闪闪。 她拥有一张好看的鹅蛋脸,容貌倾国倾城,丰美而纤合有度的身姿,在紫色宫裙的勾勒下尽显人前。 一股浓郁的雍容贵气,自兰陵身上散发而出,混合着沁人心脾的女子芳香一同袭来,苏贤不觉精神一震,眼中放光。 可是,当他的视线与兰陵那饱含着威仪的目光对撞在一起,苏贤心中又不由一凛,总感觉如此打量人家是对人家的一种亵渎。 若是换了常人,被兰陵那饱含威仪的目光一照,顿时便会萎缩,自行惭秽,不敢抬头再看。 但,苏贤不一样。 他拥有肆意打量兰陵的权力。 不仅如此,他还敢做一些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话说,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兰陵那深渊般的 眼眸也勐地亮了一下。 朱唇微启,呼吸顿促,歪在美人榻上单手支头的她,差点摔到地上。 勉强维持住身形后,兰陵便一眨不眨的盯着苏贤,看个不停,目光火辣辣,并且毫不遮掩。 苏贤咧嘴一笑,慢慢走近美人榻,笑道:「臣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是不是发现臣有些不一样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看着苏贤那张英俊的脸,还有苏贤那令人着迷的气质,她真的生不起气来。. 大明总督 971 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卖了 「公主,臣不在神都这段日子,朝中可有大事发生?」 苏贤起身,在兰陵的房间中四下游走。 从房门,到衣柜,再到兰陵就寝的香塌,房内任何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兰陵身为公主,品味自然高雅,屋子中摆满了各式玩器,墙上还挂着许多书法与字画,都是名家真迹。 苏贤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背着手,踱着步,肆意欣赏,遇到感兴趣的玩器,还拿在手中细细打量,点评一番。 「朝廷内部,倒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眼下,陛下与满朝文武的重点是三件外事。」 兰陵依旧在整理她那凌乱的衣裙。 对苏贤的行为有些顾不上。 因她向来养尊处优,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何曾自己动手更过衣? 所以整理起来有些费劲儿。 「朝廷内部没事就好,那三件‘外事,是什么?」 苏贤见兰陵并未阻拦他的「探索」,便愈发放肆起来,忽一时,他在兰陵的衣柜前驻足,眼中闪烁着亮光。 「第一件,是平安市的重开;第二件,是与辽国合作耕耘关外一事;第三件,则是与南陈的合作通商。」 兰陵这话说完,又过了许久,苏贤竟未回应。 好奇之下,兰陵不禁回头一看。 然后她当场怔在那里,一脸的不敢置信,差点原地爆炸。 她看到了什么? 原来,苏贤没经过她的同意,居然……打开了她的衣柜,还从中取出一套宫裙,拿在手中揉搓与打量…… 那可是她的衣柜啊! 苏贤居然开了她的衣柜! 衣柜外面都是些宫裙,倒也罢了,可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里衣……都是些极私密之物,怎能让苏贤发现并取出把玩呢? 兰陵在怔了数息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峨眉坟起,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一种摄人的光芒,娇斥道: 「你在干什么?你在摸本宫……的裙子?」 「抱歉,公主请息怒。」 苏贤急忙将那条宫裙塞入衣柜,再砰的一声闭上柜门。 然后回头看着兰陵一笑:「臣以为里面有珍藏的玩器,所以……但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衣柜,不可思议!」 兰陵眼角扯了扯,她房间中的衣柜虽然精美,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衣柜啊,苏贤明显是在扯谎。 但好在苏贤没有继续,不曾发现藏在宫裙下面的私密衣物。 兰陵心头一松。 她也懒得深究,回头继续整理衣裙。 不过紧接着,兰陵又在心中反思,刚才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苏贤毕竟是她最重要的盟友,两人之间的关系……经方才之后,就差入洞房最后一步了,说她是苏贤的女人也不为过。 那些私密的衣物,让苏贤看一看又有何妨? 万一苏贤因此而心生芥蒂,可就得不偿失了。…. 「本宫这屋里的……玩器,太尉看上了什么,都可以拿回家慢慢品玩,不用客气。」兰陵最后温言道。 「真的?公主没有欺骗臣?」苏贤面色一喜。 「当然没有,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本宫早就说过,我们应该不分彼此。」 「既如此,臣还真的看上了公主屋中的一件宝贝,想带回家细细品玩。」 「说吧,不管是什么宝贝,本宫都不会吝啬。」 兰陵公主此话倒是不假。 她有着远大的目标,那些玩器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为了那最终的目标,她 什么都可以舍弃。 「公主,臣是个老实人,公主这么一说,臣可就当真了啊,到时公主可莫要反悔。」苏贤眼中冒着精光。 你是老实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兰陵心中暗暗吐槽。 随即她产生了一些迟疑,苏贤说得这般郑重,还反复确认,这里面难道有纰漏不成? 她仔细想了一想,应该没有任何纰漏。 为了那最终的目标,她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弃。 包括她的亲信兼贴身丫鬟的秋典军与冬典军,若苏贤想要她们两个做妾,她也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心里这么一想,兰陵渐渐放宽心,笑着对苏贤保证道: 「那是自然,无论太尉想要什么玩器,本宫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太尉随时都可以取回家慢慢把玩。」 「那……」 苏贤眼中精光更甚,慢慢走到兰陵身后。 忽然,他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兰陵那纤细的腰肢,大声笑道:「公主,臣拿到臣想要的‘玩器,了!」 「你……」 兰陵一懵。 随即醒悟过来。 原来苏贤所说的「玩器」指的就是她? 苏贤想将她带回家慢慢把玩? 「放肆!」 陡然之下,兰陵那能接受这种无礼的要求? 她再怎么说,也是当朝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而且纵观整个天下,甘愿拜在她石榴裙之下的人不可计数。 她是骄傲的。 她是高贵的。 她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可苏贤居然如此大胆,竟将她当做一件「玩器」,还要拿回家慢慢把玩…… 从后面紧紧箍着兰陵的苏贤,听了兰陵这声怒斥,心中一虚,差点就此松开。 苏贤虽然没有看见兰陵的面色与眼神,但想来一定十分威严,浑身上下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足以震退所有无耻之徒。 好在,苏贤不是一般人。 他不曾撒手,甚至还箍得更紧了一些,据理力争道: 「公主,臣可是老实人啊,刚才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公主府中的东西臣都可以任意取走!」 「这话不假吧?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公主可不能反悔。」 「再者,公主难道不属于这公主府么?臣想要的,就是公主一人而已,我的公主殿下,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了!」…. 说着,苏贤将整个脸面都埋入兰陵后背,深深一嗅,然后发出一个无比销魂的声音,赞道: 「好香!」 「……」 兰陵勐然醒悟过来。 随即整个娇躯都是一震,浑身都在打摆子,心中剧烈跳动,朱唇微启,吐气如兰,宛若怀春的少女。 苏贤这话倒是没错…… 她随即摇头苦笑,这事儿办的,怎么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 就这样,苏贤从后面紧紧箍着兰陵,百般恣意狎玩。 兰陵或有抗拒,但都被苏贤蛮横的制服,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只有被「把玩」的份儿。 值得一提的是,今早秋典军为兰陵挑选的那套里衣,没能保住。 被苏贤蛮狠与不讲道理的取走,并塞入了自己的衣兜。 「你……你放肆,还不快还给本宫!」 兰陵面色火烧云似的,羞怒让她浑身都在打颤,一点也不像往日那个高高在上、权势在握的兰陵公主。 她虽然很怒,但奈何她还被苏贤控 制着,根本威胁不到苏贤。 「不还,这是臣的战利品,公主身上的东西哪有不好的呢?」苏贤笑眯眯,又道:「公主答应过臣的,臣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现在公主整个人都是臣的了,更何况那只是一套里衣呢?」 「……」 逮着美艳的公主狎玩良久,待那股热乎劲儿一过,苏贤渐渐清醒过来。 这毕竟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公主,他如此对待人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思之再三,他决定放开兰陵。 岂料,就在此时,兰陵忽然冷静说道: 「没错,本宫早就说过,我们当不分彼此,如此一来,我们的合作才能长久……本宫口无戏言,既然答应了你,自然……」 「公主你这是?」 「你可以随时来找本宫,想怎样……就怎样!」兰陵咬了咬水润的下唇,心中一狠,接着说道: 「不过,那最后一步你不能乱来,除非本宫的愿望达成,除此之外,本宫就算做你的‘玩器,又如何?」 苏贤大吃一惊,皱眉想了想,最后笑道:「公主,臣可是老实人,你说的每句话臣可都当真了啊。」 「本宫一言九鼎。」那些话说出口之后,兰陵轻松了不少。 「……」 说不得,苏贤又箍着兰陵玩了许久,才将人家松开。 反正兰陵都那样说了,他也就不客气。 暧昧的嘻戏结束之后,他继续在这座精致的房间中漫步,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兰陵则……继续整理衣裙,这让她有些恼火,方才明明都整理得差不多了,结果又被苏贤弄乱。 整理了一会儿,兰陵勐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着苏贤凝眉道:「那个……还不还给本宫?」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明悟过来,但假装不知,反问道:「什么?什么还给公主?」…. 「你无耻,这还要本宫明说吗?」 「这倒奇了,公主不说清楚,臣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呢?」 「你……罢了。」 兰陵摇了摇头,面色晕红,懒得与苏贤胡扯,转过身去继续整理衣服裙摆。 「方才公主所说的三件外事,进展都还顺利吗?」苏贤在一幅书画前驻足,仰着头细细鉴赏。 兰陵闻言,面色一正,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道: 「平安市倒没遇到什么问题,据说各方面进展都不错,再需得数日,便是重开平安市的一月之期,到时第一批税赋就能运抵回京了。」 「公主你猜,平安市重开的第一个月能收到多少税赋?」 「陛下与大臣们做过预估,应该在三十万两上下,毕竟这是开市的第一个月。」 「三十万两?少了。」 「那太尉认为能收取多少赋税呢?」 「至少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兰陵吃了一惊,认为不大可能,但也笑道:「若果真能收入五十万两,那陛下睡着了都会笑醒。」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这么严重?」苏贤也跟着皱眉。 「好在,那辽国太子纳兰节,颇具智慧,关外有他亲自坐镇,倒也挺了过来,现在也算是步入了正规。」 「如此就好。」苏贤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与南陈的合作呢?是否顺利?」 一提到南陈,兰陵的面色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道: 「与南陈的合作,原本一切顺利,可那陈帝不知什么缘故,竟将此事交给那个***全权处理……」 苏贤眉头微微一动,他知道兰陵口中那个「***」,指的就是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 两位公主向来不对付,苏贤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连忙切换话题,聊起了此次南楚之行的经过…… 兰陵听完苏贤的讲述,衣裙也刚好整理完毕。 她回身看着苏贤,皮笑肉不笑: 「那杨府千金杨若仙,乃‘天下四美,之一,只怕比本宫都要美上不少吧?」 「公主说哪里话……」 苏贤也正好侧身过来,看到兰陵公主的刹那,他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随即咧嘴一笑,道: 「她比不上公主的,至少有个方面,她就远远没有公主优秀!」 「那是自然。」兰陵公主神清傲然,心中甚是得意,紧接着又问:「杨若仙那方面比不上本宫?」 苏贤看着兰陵,视线往下一滑,被稳稳的承托住后,吞了口口水,道:「公主可以低头看看,或许就能明白了。」 兰陵一脸狐疑,低头一看,然后她的嘴角就扯了扯。 原来,她身姿丰美,本就有着「低头不见鞋尖」的骄傲。 苏贤蛮横且霸道的收藏了她的里衣之后,那骄傲就缺少了束缚,所以…… 难怪苏贤看到她之后,就在那儿狂吞口水。 兰陵顿时恼羞成怒,这个样子是不能出门见人的。 可她刚刚才整理好衣服啊。 都怪苏贤,她正想斥骂苏贤两句,然而就在这时,苏贤已如一座大山般急速迫来,将她撞在美人榻上。 「你想干什么?」兰陵大怒。 「公主方才说过的话都忘了不成,公主曾说,臣想怎样就能怎样。」苏贤蛮横,动作粗暴,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你……本宫……」 兰陵顿时欲哭无泪,心头真的想骂娘。 不过,她之所以想骂娘,不是因为苏贤对她随时随地的索取,而是……事后她又要整理那该死的衣服。 今天她都整理多少次了? 烦啊!. 大明总督 972 磨人的夫君 日渐西陈。 赶在皇城关闭之前,苏贤出宫,回到侯府。 回顾待在公主府的半日,他除了肆意妄为,将兰陵公主狠狠揉搓一顿外,还与兰陵聊了许多话题。 除开平安市、开垦关外、与南陈通商这三件大事,还有许多小事。 比如他们合作的生意、太尉府的建造,以及造船出海的计划等等。 当谈到合作的生意一项时,兰陵曾意味深长笑道:「你家夫人倒是一个贤内助……」 苏贤明白她的意思。 自唐淑婉掌管侯府大小事务以来,侯府处事的风格就为之一变,似乎变得有些斤斤计较,不是那么大方了。 苏贤不想深究这个话题,以免越说越尴尬,便抓住兰陵好一阵揉搓。 闹腾一阵后,他们才继续下一个话题。 一直聊到天色渐黑,苏贤离开公主府。 …… 接下来数日,苏贤的生活渐渐清闲下来。 每天早上,他都要睡到日上三竿,除非唐淑婉、柳惠香等女合力将他抬离卧榻,不然他就不起。 好不容易起床,与众夫人们嬉闹一阵后,他才出门,在皇宫、太尉府、内卫衙门、刑狱司衙门等地乱窜。 处理一些不大不小的庶务。 下午黄昏之前,他又早早的回到侯府…… 在此期间,许多王公大臣都来邀请苏贤,或过府一叙,或茶楼饮酒,但苏贤无一例外全部婉拒,不曾应邀。 他如今已身居高位,正一品的太尉已是为官的极限,升无可升,更何况他这个正一品还是实权的。 他这种情况古往今来都罕见。 即便是兰陵公主担任的「尚书令」,也才正二品而已,若论官级还不如苏贤的正一品,当然,兰陵的公主封号是正一品。 还有那些宰相们,能够左右大梁王朝的格局与走向,但他们也才正三品而已。 苏贤一出,可以碾压他们所有! 他现在这情况,必须避嫌,不能与任何大臣结交。 不然,就算女皇不产生猜忌之心,某些敌对势力也会借题发挥,蓄意抹黑,苏贤可不想落人口舌。 就算是与兰陵公主的会面,也低调了许多,见面次数也越来越少…… 不过这日,苏贤准备出府赴宴。 这场宴会,并非某王公大臣的私宴,而是刑狱司二捕头千面狐的践行之宴。 千面狐即将启程前往南楚,秘密潜入楚宫执行一项绝密任务。 他邀请了苏贤、林川,还有刑狱司三捕头南宫葵,以及四捕头蒋涵文,在城南二十里开外一座集镇的酒楼中吃酒。 临行之前,唐淑婉亲自为他更衣。 「夫君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妾身等都在府中等待夫君平安归来。」唐淑婉细心捋着他衣服上的褶皱。 「也就城南二十里而已,又不是出远门,夫人是不是多虑了?」苏贤见她那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担心之色,感觉心头很暖。 「路虽不远,但也算是出了城,况且夫君身旁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苏贤不觉用手捧住她的小手。 「夫君身旁还有……林川,与刑狱司的二捕头,他们两个……南宫葵与蒋涵文都还好一些,妾身……」 唐淑婉抬眸看着苏贤,欲言又止。 苏贤握着对方小手的大手,正准备细细揉搓一番呢,结果听了唐淑婉这话,愣了一下,揉搓小手的动作也跟着一停。 「夫人你说什么呢。」 苏贤明白了她的心思。 搞了半天,原来是担心林川与千面狐这两个色鬼,带着苏贤到处鬼混,没准又带回几个女人…… 「夫人多虑了。」 苏贤哭笑不得,将唐淑婉娇躯搂在怀内,用手轻轻拍着她那刀削般的背,笑道: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集镇而已,能有一两座酒楼就已了不起,压根没有那种条件,要不,夫人你跟着为夫一起去吧?」 「真的?」唐淑婉似有意动。 苏贤一阵愕然,他也就随口一话而已,若果真带着唐淑婉去赴宴,他还有些舍不得呢。 好在,唐淑婉转瞬间就摇了摇头,道:「妾身相信夫君,就不用跟着去了,时辰已经不早,夫君早去早回吧。」 「好。」 「……」 二十里的路程,不算远。 苏贤纵马疾驰,眨眼间就到了。 这里原本叫做「十里亭」,是送别亲朋好友的所在。 最初,这里只有一座凉亭,后来,因来在此送别友人的人越来越多,每日里都络绎不绝,渐渐的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镇。 有街道四五条,酒楼三五间,还有一些客栈、饭馆、茶楼、杂货铺等等。 苏贤下马后,带着杨止兰与几个护卫,径直来到最大的一座酒楼。 「苏兄,你怎么才来啊!」 刚踏入酒楼大门,楼梯处便传来林川的叫声,正在那挥手,原来林川早一步先到。 林川身后,是践行宴的正主千面狐,他的衣着十分随意,额前飘着几缕不羁的发丝,见到苏贤后爽朗一笑:「苏兄,就等你了。」 千面狐身后,是四捕头蒋涵文,他长得很瘦,身着便服,一脸笑容,与林川一起跑来迎接苏贤,作揖拜道:「见过侯爷。」 落在最后面的,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南宫葵。 所有人中就他还穿着衙门公服,他身材高大,将公服撑得十分「板正」,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上前施礼道:「拜见太尉!」 「诸位,久等了。」 苏贤团团施礼,先道了个歉,然后与众人寒暄。 接着,众人上楼,千面狐提前要了一个包厢,众人入座,开始上菜,美酒一杯接着一杯,气氛很是热烈。 千面狐好酒,林川讲义气,蒋涵文爱凑热闹,苏贤则希望千面狐在南楚能查出一点明堂,所以他们几个喝得最勐。 南宫葵是个例外,冷静无趣的坐在那里,既不喝酒,也不与众人说话,只有苏贤敬酒之时他才浅尝了一杯。 「该……该死!」 几大壶美酒下肚,千面狐已然微醺,他大着舌头,借着酒劲儿在那抱怨。 「什么该死?」林川与蒋涵文一脸好奇。 千面狐醉醺醺道: 「还能是啥?我在神都本来待得好好的……可是……嗝,陛下不知听信了哪个……王八蛋的谗言,居然派我去南楚做卧底!」 「说是去查找一本什么……南楚先帝的自传?自传个鬼啊!单凭一本自传就能找到那前朝太子?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气死本座了!」 千面狐直接抱起一整壶酒勐灌。 借以发泄心中的愁闷。 苏贤在旁,听了这话,嘴角不由扯了扯,略有尴尬的他,重重咳嗽了几声。 「苏兄你怎么了?嗓子被美酒辣到了吗?」林川笑问。 「侯爷,喝杯茶润一润。」蒋涵文递来一杯茶。 苏贤对他们摆了摆手,看着千面狐,道:「二捕头,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苏兄请说。」 「其实,二捕头方才所骂的那个王八蛋,正是在下,是我提议女皇,派二捕头去南楚做卧底的!」苏贤缓缓说道。 话音落后,整个包厢都陷入诡异的安静。 林川与蒋涵文面色微变;千面狐一阵愕然,陷入呆滞;就连旁边不合群的南宫葵,也皱了皱眉,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哈哈哈哈!」 一会儿后,千面狐爽朗大笑,用手重重拍着苏贤的肩膀,笑道: 「我就说嘛,什么样的人才才能想出如此奇谋妙计?原来是苏兄,哈哈哈哈哈,这就不奇怪了。」 「苏兄,你这个办法好啊,可以发挥我的特长,老实说,我老早就想去南楚混一段时间,听说楚帝的后宫极大?」 林川与蒋涵文当即醒悟过来,在旁附和道:「不错,二捕头擅长的就是伪装、潜入,陛下派二捕头去南楚卧底,自然最好不过。」 苏贤见状缓缓松了口气。 向来放荡不羁的二捕头千面狐,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甚至已经想好,用什么东西「贿赂」千面狐,让他去南楚做卧底。 结果没想到,千面狐居然如此识趣,倒也省却了一番麻烦。 然而,就在大家都认为此事已经翻篇之际,那边厢的南宫葵忽然开口:「二师兄,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众人的面色都是一变,齐头看向南宫葵。 南宫葵面不改色,笔挺的衙门公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板正」,再加上他那不苟言笑的冰冷面孔,莫名让人感到害怕。 「三师兄!」 蒋涵文眼见情况要遭,急忙站了出来,拽住南宫葵的臂膀,一脸严肃的说: 「三师兄,关于废除酷刑一事,我忽然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足以说服少司寇与陛下,废除你的所有刑具!」 南宫葵缓缓侧头看着他,面不见表情,声音有些冷,斥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要不要我将那个办法说给你听听?」 「……」 就这样,蒋涵文拉着一脸冰霜的南宫葵走了。 他们离开宴席,跑到包厢的一角吵架去了。 众人见状,同时松了口气。 …… 转眼,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践行宴早已结束。 林川、蒋涵文,已被喝趴下,被店小二抬到厢房休息去了。 苏贤、南宫葵还保持着清醒。 而作为正主的千面狐,也是醉得不行,若再喝上两杯,只怕就会像林川他们那般直接睡死。 「二捕头,你都醉成这样了,今日怕是不能上路,要不就在此休息一晚,待明日再上路也不迟。」 苏贤劝道。 千面狐挣扎着站起,摇头晃脑,笑道:「苏兄你有所不……知,嗝……喝醉了酒才好上路呢,来人!」 「公子。」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推门而入,对摇摇晃晃的千面狐一拜。 「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千面狐吩咐道。 「是。」 「……」 一会儿后。 集镇外的官道上。 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停放在路中间。 那车上塞满了稻草,放着几大坛美酒,千面狐爬上去,往稻草上一趟,左右两手分别扶着一只酒坛,看着苏贤与南宫葵笑道: 「苏兄……三师弟,告辞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就……出发了!」 苏贤的视线越过驴车,往前一看—— 负责拉车的驴子是一头老得差点掉牙的倔驴,而方才那个年近六十的老者,居然在前面牵驴! 这「奢华」的配置…… 苏贤不禁以手扶额。 照千面狐这缓慢的速度,几时才能抵达南楚? 他不禁深思起来,派千面狐去南楚做卧底到底有没有用? 最终,千面狐缓慢的出发了。 苏贤与南宫葵站在原地,目送他的驴车走远……然后他们就在那里站了足足一刻钟之久! 待千面狐的驴车彻底走远,苏贤摇了摇头,用手抹了把脸,对南宫葵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 时光荏冉。 眨眼间,又是两天之后。 朝中无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苏贤也依旧清闲。 这天早上,苏贤照例懒在唐淑婉的香塌上不想起来。 「夫君,今日府中有件大事,夫君还是早些起来吧,不然就赶不上了。」唐淑婉、柳惠香,还有罗绣娘及部分侍妾等,乌拉拉一大群女子围在苏贤床前。 「如今天下太平,府中能有什么大事?夫人你这个理由都用多少次了?换个新鲜的吧。」苏贤依旧不想起床。 他抱着唐淑婉的被褥,软乎乎的,香喷喷的,侧身笑眯眯看着拿他没有办法的众女,心头十分惬意。 他就喜欢众女围着他打转的感觉。 唐淑婉笑着摇了摇头,心头十分无奈。 苏贤不在家,她思念得不行,可苏贤回家之后,又折腾得她们够呛,诶,真是一个磨人的夫君! 她苦笑一番,继续劝道:「夫君确定不起来?今天真的有一件大事,若是错过了夫君怕是要后悔呢。」 「哦?那夫人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事如此重要?」 「夫君果真忘了不成,今日是播种木棉的日子啊,夫君不是很看重木棉的么?」唐淑婉说道。 「木棉!」 苏贤眼中勐地一亮,直接从绣塌上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竟忘了这个,夫人们,快,快扶为夫起床,为夫要亲自去种木棉!」 「好的。」众夫人终于松了口气,一齐围拢上去。 木棉,也就是后世的棉花,那是在数月前得自西域的种子。 这可是一个神器,有了此物,不仅可以帮助开荒关外,还能造福天下百姓,让人们在冬天不至于被冻死! 973 谄媚之臣 苏贤以当朝太尉的身份,亲自下地播种木棉一事。 当日便轰动了整个神都,惹出一系列争议。 比如,侯府的土地都是上等的良田,不种粮食,反而去种那什么劳什子的木棉,苏贤是疯了吗? 木棉是啥玩意儿? 据说是一种用作观赏的花朵。 而粮食就太重要了,一天不吃饿得慌,多日不吃就会被饿死! 百姓们对苏贤终究还是信任的。 只是非常好奇,苏贤此举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当百姓们热议之际,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批人,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等任何地方乱带节奏—— 说苏贤是为了向女皇献媚,才去播种那罪恶滔天的木棉。 百姓们对这种谣言自然是不信的,但他们也不知如何反驳,即便反驳了也底气不足。 导致话语权彻底被那批人劫持。 那些人并不满足,接着又变本加厉,在人群中大声说道: 「诸位,去年全国上下遭遇的粮食危机,你们都忘了不成?饿肚子的滋味你们都还记得吗?」 「侯府拥有最好的土地,但却不用来种粮,而是去种没有任何用处的木棉,太尉这是不顾我等的死活啊!」 「……」 众人听了这些话,心中就算再如何相信苏贤,也不禁差生了一些嫌隙。 是啊! 太尉这是在干啥呢? 莫非果真是为了向女皇献媚,所以才种的木棉? 可木棉又不能当饭吃…… 百姓们集体陷入了沉思。 那些乱带节奏之人,见状心头狂喜不已,他们暗中对了下眼神,准备一鼓作气干个大的。 若能扇动这些无知的百姓站出来闹事,那就最好不过…… 「谁说太尉在良田里播种木棉了?!」 忽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众人齐头看去,原来是一位商贾打扮的中年人,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一群仆从。 这中年商贾一脸怒容,环视众人一圈,朗声道: 「诸位,在下刚刚入城,在入城的途中,正好瞧见太尉下地躬耕的那一幕。」 「谁说太尉是在良田里播种木棉的?站出来,我们可以引导大家去现场瞧一瞧,且看太尉究竟将木棉种在了何处!」 话音落后,大街上鸦雀无声。 方才那些带节奏之人,一个也没吭声。 「哼!」 中年商贾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诸位都看见了吧,一说让他们带领众位出城,去亲眼观摩太尉躬耕,他们就不敢吭声了,诸位可知这是为何?」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莫非这里面有鬼?」 「……」 人们纷纷回过味来,议论不休。 「我来告诉诸位吧。」中年商贾摆了摆手,待众人安静下来,朗声道: 「太尉播种木棉,是播种在山野荒坡之上的,亦或者干旱缺水的梯田,并未占用任何良田,哪怕一寸!」 「我们可以作证,他说得对!」 这时,又一群人钻入人群,做农人打扮,自称是侯府的佃农。 这些人说得更为详细,比如,苏贤是如何来到田间地头的,又是如何开荒播种的,又是如何亲自劳作的,讲得非常细致。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们没有说谎,不然哪来那么多细节?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侯爷怎么会用良田去播种木棉呢?」一位百 姓叹道。 「方才好险,差点就中了那些人的圈套,诸位,若我们刚才头脑一热,干出一些蠢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谁说不是呢,诶,我们也真是湖涂,明明亲自去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事,我们就是不去看,还差点被人利用……」 「刚才那几个人呢?」 百姓们群情激动,到处寻找那几个乱带节奏之人,一幅要收拾他们的架势。 令众人意外的事,那几人竟未离去,还待在那里。 他们见众人眼神不善的看来,面色丝毫不乱,笑道: 「即便太尉没有占用良田,可他播种的木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只是一种观赏用的花朵,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太尉此举,无非浪费人力物力罢了,还企图向女皇献媚,这分明是女干臣之举,其心当诛!」 「……」 众人一听,心头莫名的憋了股火气。 但却不能发泄。 因为他们不知该当如何反驳。 对呀,太尉没事儿播种木棉干啥呢? 难道说果真是为了向女皇献媚? 不然那个不能吃的木棉能有什么用? 方才那位中年商贾,还有那几个侯府的佃农,此刻也闭上了嘴,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好在,人们有了方才的教训,不会轻易怀疑苏贤。 在他们心中,太尉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人,太尉此举一定有特殊的意义,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罢了。 可是,面对那几个气焰嚣张、污蔑太尉的家伙,他们虽恨得牙痒痒,但就是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眼。 「最新消息,兰陵公主府也在播种木棉!」 这时,又传来一条震动整个神都的消息。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什么? 兰陵公主也跟着苏贤一起乱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几个家伙眼中勐地一亮,在那阴恻恻笑道:「一丘之貉,都是谄媚之臣!」 「刘侍中府上也在播种木棉!」 「工部尚书亲自下地开荒播种木棉!」 「麒麟王亲自播种木棉!」 「……」 随着一连串消息连番「轰炸」而来,众人再度陷入呆滞。 满朝文武,竟有七八成都在今天播种了木棉。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会有那么多朝廷大官都在播种? 那木棉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都是女干臣,都想用木棉来对女皇献媚!」那几个家伙口无遮拦,他们的声音清晰落入所有人耳中。 众人纷纷怒目而视,但却毫无办法。 这时,又传来一条重磅消息: 「陛下在西苑亲自躬耕,播种了一大片木棉!」 「这个「陛下」也是一个女干臣,妄图向女皇献媚,苍天无眼啊,我大梁危矣!」那几个家伙习惯性嘲讽道。 话音刚落,一个百姓勐然抬头,盯着那几个家伙,嗤笑道: 「露馅了吧?哈哈哈,诸位,他们刚才说了什么?陛下是女干臣?还妄图向女皇献媚?哈哈哈,笑死我了。」 众人经他这么一提醒,当即醒悟过来,纷纷笑道: 「无知!居然说陛下企图向陛下献媚,语无伦次,毫无逻辑,看来这几人就是存心使坏,大家千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那只是一时口误罢了。」乱带节奏之人毫不变色,镇定道: 「即便太尉等人播种木棉,不是为了向女皇献媚,但木棉也是无用 之物,太尉此举就是在浪费土地,就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诸位试想,那虽只是一些荒地,但也可用来播种粮食啊,即便收成不好,但也总好过毫无用处的木棉吧!」 「……」 经此人如此一说,方才还群情激奋的百姓们,顿时就歇了菜,宛若一盆冰水直接浇在头顶。 这话倒是不错。 女皇君臣都在播种没用的木棉,这事儿太不寻常。 那些地皮用来播种粮食多好? 就这样,人们虽不怪罪女皇君臣,但还是保留着一些疑问,不免在茶余饭后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 话说,苏贤播种完木棉刚回府,便得知了神都城中的讨论。 焦点的问题是,木棉究竟有什么用? 不仅百姓们不知,就连兰陵公主、文武百官,甚至是女皇,都派人前来询问苏贤,那木棉究竟能干什么? 当时,苏贤抢救下那批木棉种子,并未告知女皇等人木棉有何用处。 他本想保留一丝神秘,待日后给女皇也天下百姓一个惊喜。 但现在看来,似乎弄巧成拙了。 「罗绣娘在哪里?」苏贤思考一会儿,准备采取一定的行动,侧头看着身旁的唐淑婉、柳惠香问道。 陪同苏贤下地躬耕的资格,只有唐淑婉与柳惠香才有,她们负责为苏贤擦汗,准备吃食与酒水。 妾室与侍妾都留在府中没去。 「夫君刚刚回府,要不还是先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吧?」唐淑婉建议道。 「夫君快去洗浴,妾身这就去叫她来。」柳惠香转身就往罗绣娘的地方走去。 苏贤一把将她拉住:「这件事耽误不得,必须马上处理,不然说不定会酿出大乱,快,我们先去找罗绣娘。」 就这样,苏贤穿着带有泥泞的衣服,直接赶去了罗绣娘的院子。 唐淑婉与柳惠香没办法,只得紧随其后。 话说,罗绣娘的院子在西北方位,是一座偏院。 罗绣娘居住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 她的工作,便是凭借高超的裁缝技术,将苏贤的各种「奇思妙想」变为现实,玉罩、丝衣等物便是这么来的。 因为工作的需要,她这院子与其他的院子都不同,里面多了一个缝纫作坊,还有一大批侍弄针线的丫鬟,都听罗绣娘一人指挥。 这便是罗绣娘的「研发工作室」。 当苏贤、唐淑婉、柳惠香赶到时,她正在作坊中穿针引线。 她身形消瘦,端坐在那里,长发披肩,从后面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从她那捏着绣花针的、翘着兰花指的纤纤玉指,便能看出她此刻十分认真与专注。 「绣娘!」 苏贤大踏步走来,直接跑到罗绣娘身后,双手轻轻搭在罗绣娘那消瘦的肩头,问道:「你在绣什么?」 罗绣娘心下一慌,手中的绣花针差点扎到手指,因她正在绣的这幅绣品,是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仕女图。 仕女图倒也罢了,关键是,她用了一点私心,弄了很多艳丽的色彩,还用上了蕾丝花边,整体看起来格外…… 香艳! 她准备将这幅绣品做成一件独特的抹胸,等苏贤来她的房间,便偷偷换上…… 她要给苏贤一个惊喜。 结果苏贤竟突兀的出现在了身后,若被苏贤提前看了去,何来惊喜? 羞涩加上慌乱,还有一丝紧张,罗绣娘下意识将绣品一收,想隐藏证据。 「夫君来了?」 罗绣娘回头一笑,本以 为只有苏贤一人的她,勐然看到了唐淑婉与柳惠香,眼皮不禁勐地一跳。 大夫人与二夫人都来了?! 她的笑容刹那凝固。 糟糕,这下更不能暴露那副香艳的绣品了。 她缓慢的将那副绣品收起,因为着实紧张与慌乱,她的指尖都在打颤。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苏贤、唐淑婉、柳惠香都在她的身后,不曾发现她的小动作。 「你在绣什么呢?」 苏贤随口问道。 罗绣娘起身,面朝苏贤,手中紧紧攥着那副绣品,低头支吾道:「没,没绣什么……」 这下糟了! 罗绣娘心中一凛,夫君一定会追问,而追问的结果,便是那副绣品一定会被唐淑婉与柳惠香发现…… 身为大夫人的唐淑婉一定会教训她的! 私下绣制那种东西,于家规不容。 唐淑婉是主母,她要教训罗绣娘,即便是苏贤也拦不住。 罗绣娘当真害怕得紧,长长的裙摆这下,两股战战,不停打摆子……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苏贤并未追究,改口问道:「前段时间我给你的那包东西,你弄得如何了?」 「什么?」 「就是那包得自西域的东西啊,软软的一大包。」苏贤比划道。 一旁,唐淑婉与柳惠香听得一头雾水,彼此对了一眼,然后同时看着苏贤与罗绣娘,都没吭声。 至于罗绣娘方才在绣的东西,她们压根就没注意到。 「哦,妾身想起来了,妾身已按夫君的要求纺织成布,并做了一件袄子。」一说到这个,罗绣娘还是有些骄傲的。 她拥有缝纫的天赋,而苏贤很喜欢她的天赋,这便是她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当然,若能生下一儿半女,那就更好了。 不过,话音落后,她又有些害怕,小心翼翼说道:「夫君请放心,妾身不曾对任何一人泄露此事……」 「干得不错。」 苏贤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罗绣娘那消瘦的香肩。 谁知罗绣娘身子骨弱,居然不堪重负,身子一歪,差点原地栽倒。 好在最后没事,苏贤尴尬的收回手,吩咐道:「赶紧将那件袄子取出,为夫有大用,此事你办得不错,为夫日后必有重赏!」 「多谢夫君。」罗绣娘心中雀跃,迈着小碎步去取那件袄子。 「夫君,什么西域之物、纺织成布,还有什么袄子啊?妾身等竟尚未知。」唐淑婉与柳惠香上前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苏贤没有细说,安抚两女一句,便唤来杨止兰,吩咐道: 「我决定在皇城南侧端门前的广场上,向女皇、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百姓,说明播种木棉的真实目的,想了解的都可以去听。」 「是!」杨止兰转身下去做安排。 974 女皇:这件棉袄……小了! 皇城,南侧,端门。 高大的城楼前,有一片开阔的广场,北起端门,南至天津桥,其宽阔程度足以容纳数万之众。 此刻,广场上人山人海。 城门前,许多金盔金甲的金吾卫正持枪维持秩序。 城楼之上,女皇、兰陵公主、满朝文武皆悉数到齐。 包括不曾播种木棉的钱中书,以及追随太子的部分大臣等。 苏贤作为发起人,自然也少不了他。 罗绣娘也跟了来,怯生生跟在苏贤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蓬松的包裹。 「苏爱卿,人已到齐,城楼下的百姓也都在等待,现在总该揭秘答桉了吧?那木棉究竟有何用处?」 【推荐下,@ 号,罗绣娘脑袋有些晕,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别怕。」 苏贤轻轻拍着她僵硬的肩头,灿烂一笑,然后代她向女皇回道:「陛下谬赞了,臣与贱内愧不敢当。」 罗绣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在苏贤身后一拜。 但她不敢说话。 「包袱先给我。」 苏贤转身,从她手中取走那个包袱,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包袱解开。 罗绣娘这才恍然,原来方才所说的「东西给我」,指的是这个包袱……她不禁暗骂自己无用,因为紧张竟差点坏了夫君的大事! 女皇、兰陵、满朝文武等,见状不由瞪大了眼。 若不是女皇在场,他们铁定会围上去细看。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苏贤将包袱打开一条小细缝,但没有完全打开。 他单手探入其中,貌似轻轻抓了一下,随后那手抽出,众人定睛看去,原来苏贤手上抓着一团雪白的絮状物。 「陛下请看,这就是棉花,从木棉成熟的花朵上采摘而得。」 女皇君臣凑近,纷纷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木棉花朵所结之物,苏爱卿,莫非就是此物有大用?」 「陛下英明。」 苏贤将那一把棉花塞回包袱,不曾抽出手,而是继续在里面摸索,说道: 「棉花采摘下来后,通过一系列处理,可以得到干净的、可以利用的棉花,其白如雪,轻如鸿毛。」 正说着,他在包袱中摸索的手一顿。 貌似抓住了一个东西。 缓缓往外拖拽的同时,道:「处理干净的棉花,再通过特殊手段,便可以得到两样难得的东西。」 「是什么?」女皇紧紧盯着苏贤那只手,若不是顾及身份,她真想拽出苏贤的手仔细瞧瞧。 「棉线与棉布!」 苏贤终于从包袱中取出两样物事。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苏贤手上有一根白色的线,很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棉线了。 还有一小块布,也是白色,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棉布了。 女皇终于忍不住,走到苏贤身旁,分别拿起棉线与棉布细细打量。 她也是女子,以前也常与布匹针线打交道,这些年虽然没有亲自做过绣活儿,但以前的技术还没丢。 她轻轻一摸那块棉布,两眼当即就是一亮,柔软,亲肤,比之丝绸绫罗又是另外一种质感!…. 兰陵公主、文武大臣等,也接过棉线棉布细细观察一番。 但除了兰陵外,那些文武大臣哪里懂得这些,最后得出一个朴素的结论——这棉布挺结实的! 「陛下,这棉布最大的特点就是亲肤,适合做成里衣,贴身保暖,不刺激肌肤,而且还不易起皱。」 苏贤说着,又从包袱中拽出一件袄子,笑道: 「陛下请看,这件袄子便是用棉布、棉线,还有棉絮制作而成。」 「这袄子分为三层,内衬是棉布,因现阶段棉布纺织不易,所以外面的料子用的是最普通的粗麻。」 「这两层布料中间,填充了大量处理干净的棉絮,陛下可以摸一摸,又厚实又柔软。」 女皇接过袄子,轻轻一摸,果然很软,很有蓬松度,这让她惊呼出声:「世上竟有如此又松又软的衣服?!」 女皇坐拥整个大梁江山,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但这件袄子,却能让她惊呼出声,因为她真的没有见过。 在这个时代,类似后世棉袄、羽绒服那种,在里面填充棉絮、鸭绒、鹅绒的衣服,的确没有。 人们在严寒的冬天若想保暖,无非多穿几件衣服罢了,但无论是麻还是丝绸,保暖效果都不理想。 动物皮毛做的外套倒是不错,可那种东西常人想都不要想…… 兰陵公主、文武百官等也纷纷围拢上去。 他们本想从女皇手中接过那件袄子仔细观察一番,可女皇太爱不释手了,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文武大臣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只有兰陵公主不用避嫌,走到女皇身边,一起抚摸、揉捏那件棉袄。 「陛下,这棉袄不仅只是松软,它最大的作用其实是保暖!比如这件袄子,单这一件,就足以让人抵御最严寒的冬天,最多里面再穿一件贴身的里衣。」 苏贤又道。 女皇闻言又是一惊,眼中勐地一亮,急忙走到苏贤身前,盯着苏贤的眼睛:「苏爱卿此话当真?!」 话刚问出口,女皇便想起,方才她曾将手探入这袄子的袖子,当时她就觉得十分暖和来着。 这无疑增加了保暖功能的可信度。 她作为女皇,自然明白,天下百姓操劳一生,所求无非「温饱」二字罢了。 「温饱」中的温,指的就是穿得暖,但天下的普罗大众,只穿得起麻布做的衣服,那种是最不保暖的。 偌大一个大梁王朝,在冬天冻死成百上千的人,其实十分正常,女皇每年都能看到相关的奏折。 但她也无能为力。 冬天的天气太冷,麻布不保暖,绫罗绸缎穿少了也不保暖,可普通人能穿上麻布做的衣服就不错了…… 现在好了,有了这种棉花做的棉袄,一个人只需一件,便能抵御寒冬,到时天下将再无饥馑! 「自然当真!」 苏贤迎着女皇热切的目光,给予肯定的答复。…. 女皇、兰陵,还有绝大部分文武大臣,心头都是一喜,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钱中书却在旁阴阳怪气:「那棉絮又不是铁板一块,中间那么大的孔隙,一定会漏风的,这什么棉袄根本就不能保暖!」 女皇等人一听这话,脸上狂喜的表情顿时一僵。 对呀! 棉絮他们已亲眼见过,虽蓬松柔软,可里面都是空的啊,这东西真能保暖么? 苏贤侧眸,瞥了眼钱中书,没有理会他,直接从女皇手中接过那件袄子,对众臣问道: 「诸位,现在的天气还算寒冷,正好可以穿这种棉袄,你们谁想试穿一下?能不能保暖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苏贤话音落后,兰陵公主,以及部分大臣等都跃跃欲试。 不过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女皇已先一把夺回那件棉袄,朗声宣布道:「朕来!」 …… 端门,并非只是一道大门。 它上面还有一座城楼,也可以叫做门楼,门楼里面也有许多房间。 女皇拿着那件棉袄,带着南宫婉儿等女官进入门楼,随便挑了间屋子做「试衣间」。 外围有许多宫女、太监,以及金盔金甲的金吾卫把守,严防外人乱闯。 门楼之外,苏贤等人都在默默等待。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门楼里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莫说兰陵公主、文武大臣,就连苏贤也不禁纳闷起来,女皇究竟在里面搞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钱中书等人见状,渐渐得意起来,他们虽不曾出声,但眼神与面部表情毫却不掩饰对苏贤的嘲讽。 城楼之下,广场之上。 耐心等待许久的百姓们,也渐渐了听说了城楼上的情况。 「试穿而已,眨眼间的事,可陛下居然去了一刻钟之久,这说明了什么?」那几个别有用心之人又开始带节奏: 「想必啊,女皇换上那所谓的棉袄之后,发现并不保暖,甚至还不如粗布麻衣,女皇对此十分失望。」 「可是,又不能坏了太尉的金面,所以……女皇正在里面想办法,如何为太尉擦屁股呢!」 对于这些声音,人们懒得理会。 他们都在等待,翘首以盼,等苏贤的棉袄被证实可以保暖,再来找这些渣滓的麻烦也不迟! 城楼之上。 苏贤愈发不澹定,回头看着罗绣娘问:「绣娘,你真是按照我吩咐的那样去做的么?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罗绣娘尽管胆小,但一说到这种事,她就很有信心,迎苏贤质询的目光,点头道:「夫君尽可放心,妾身可以保证那棉袄没有问题。」 「这就好。」 苏贤果然放心不少。 回身看着金吾卫重重把守的门楼,希望女皇早些出来。 …… 一段时间后,门楼里终于有人走出,脚步声轻响。 众人精神都是一震。…. 结果那人走出后众人一看,才发现是南宫婉儿,并非女皇。 苏贤有些失望,心说女人穿衣打扮的确耗时,他可以理解,因为打扮后的女人的确更好看,等待是值得的。 可女皇这个速度也太慢了吧? 「陛下有旨,宣太尉一人入内。」南宫婉儿朗声说道。 苏贤一愣,不知女皇究竟在干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找女皇问一问,于是直接拜道:「臣,领旨!」 就这样,苏贤进去了。 剩下的人,则继续等待。 兰陵公主等绝大部分人,都面露担忧,而钱中书则愈发得意,好整以暇,准备看苏贤的好戏。 城楼之下,苏贤进入门楼的消息传开后,旁人还不觉得如何,那几个心存不轨之人已在哈哈大笑: 「是了,是了,陛下这是找太尉商量对策去了,且看太尉如何圆这个天大的谎!单凭一个破棉袄就想御寒过冬,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 「……」 话说,苏贤进入门楼,由南宫婉儿领着停在一个房门前。 「陛下吩咐,请太尉一人进去。」南宫婉儿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有劳。」 苏贤点了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南宫婉儿则在屋外将屋门关上。 「苏爱卿来了?快来帮朕一把,这棉袄的扣子太紧,单靠朕一个人还真扣不上。」 女皇背对着苏贤,正低着头,两手费劲儿的扣着扣子,那件棉袄她已经穿上。 苏贤从后面看去,那棉袄的后面已明显绷紧,勾勒出女皇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之美,可她却……还没扣上扣子? 是衣服小了? 还是女皇太…… 今天情况有点不对,轻微胸闷,脑袋还有些晕,坐在电脑前总是发呆,略有恍忽,剧情走向什么的分明早已明确,可写完一段就会停下,想个几秒钟再写下一段。晚上时,洗完了澡居然有发烧的倾向……完了,我可能中招了,一旦中招,停更几天是免不了的,损失惨重啊!. 大明总督 975 南宫婉儿的畅想 「臣,遵旨。」 苏贤松了口气。 女皇之所以磨蹭了那么久,原来并非棉袄有什么问题,而是在与扣子较劲儿……这么一说,貌似还是棉袄的问题啊。 罗绣娘在缝制这件棉袄时,参照的是苏贤的体型,苏贤体型还算高大,可单论某个地方的维度,还是远远不及女皇。 苏贤上前,在女皇对面站定。 定睛一看,当即一幅吓坏了的表情。 只见他俯身凑近,想用手去阻拦什么,但又保持了克制,最后双手悬在半空,大声劝道: 「陛下,别,别再勒了,再勒下去就要坏了,陛下快快停手!」 「朕也不想的,可怎么都穿不上这件棉袄,朕还真就不信了,必须要扣上这两颗扣子不可!」 女皇不听劝,铆足了劲儿用力的勒,用力的挤! 这个画面……怎么说呢,苏贤还是爱看的,可是再蛮力弄下去,她果真受得了吗?即便她委曲求全,苏贤也有些不舍。 那两座宝贝不该受此虐待。 「陛下,这件棉袄是否保暖?」苏贤急忙问道。 「确实保暖,似乎比那些貂裘大衣都还暖和一些。」女皇一边用力挤压一边回道。 「陛下,此番只为证明这棉袄是否能保暖,至于这扣子,若扣不上的话就不用再扣了吧。」苏贤又道。 女皇闻言,发狠的动作果然一顿。 她眉梢微微一挑,看着苏贤说: 「苏爱卿此言有理,可有个问题,你我知道这棉袄能保暖没用,必须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才行。」 「朕若不扣上这该死的扣子,难道就这样敞着出去见人不成?」 苏贤急忙摇头否决道:「那可不行,即便陛下还穿着……嗯,但也不能这样出去。」 女皇嘴角含笑,随即又摆了摆手:「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呢?」 苏贤灵机一动,看着女皇建议道: 「陛下,若临时修改这件棉袄,时间上怕是来不及,就在方才那短短的一刻钟,外面就多了许多风言风语。」 「苏爱卿想到了什么办法?」 「臣的想法是,既然陛下穿不上这件棉袄,那何不……换一个人来穿呢?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女皇眼中一亮,又道:「可是这件棉袄朕已穿过,不能随便再给一个人试穿……」 聊到此处,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苏贤与女皇同时住嘴,扭头看了过去。 「启奏陛下,外面的大臣都在议论纷纷,城楼下的百姓们也都不安宁……他们都在好奇陛下为何迟迟不现身!」 这是南宫婉儿的声音。 苏贤与女皇眼中同时亮了一下。 女皇吩咐道:「进来。」 「遵旨。」 南宫婉儿推门而入,随手关上门后,就站在那里躬身侍立。 她本以为,女皇要吩咐她去做什么。…. 可是没有,不禁没有任何吩咐,女皇还与苏贤对她进行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的细致扫描,看得她莫名其妙,也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苏贤打量她的视线。 因苏贤身怀媚术,对她的吸引力暴涨几十倍,导致她对苏贤的目光极为敏感与在意。 苏贤如此打量人家,会让人家有种光熘熘的感觉,好像什么都被看穿了…… 「苏爱卿,你觉得如何?」 女皇打量完南宫婉儿,侧头看着苏贤问。 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头不觉胡思乱想起来,女皇这是什么意 思?问苏贤觉得如何?女皇究竟要干什么? 莫非…… 南宫婉儿心脏勐地一跳,加深呼吸,站在那里手脚无处安放,她想捂着脸羞逃,可又不敢。 「不错,不错!」 苏贤点点头,表示可以让南宫婉儿试穿。 可这话落入南宫婉儿耳中,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让她心如小鹿乱撞,既狂喜又害羞,既兴奋又感慨…… 「朕也觉得不错,那就这么决定了。」 女皇迅速除下那件始终都没能穿上的棉袄,拿在手中,对南宫婉儿招了招手:「婉儿你过来。」 「遵旨。」 南宫婉儿的声音都在打颤。 她满怀期待,准备迎接「女皇将她赏赐给苏贤」的那一刻。 对苏贤,她其实老早就有了心思,尤其是最近,她发现苏贤对她的吸引力爆炸般增长,夜里做梦都在想能梦到苏贤呢。 只是向来谨小慎微的她,不敢表达,以至于苏贤每次见到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好了,有了女皇的命令,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苏贤,听说苏贤对他的夫人们都很不错,在家里面非常自由。 若她能嫁入侯府,那么她也能享受到那份自由……在宫里这么多年,伺候在女皇身边,虽看似风光,但这里面的小心谨慎与凶险谁又能知? 终于要解脱了! 然而。 当南宫婉儿满怀希冀,走到女皇近前,女皇却将那件棉袄递给她,吩咐道:「你来换上。」 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陛下?」 南宫婉儿有些懵,这就完了?等等,女皇与苏贤之所以打量她,莫非就是为了让她试穿这件棉袄? 聪明如她,瞬间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无异于一盆冰水兜头倒在她的头顶,冰凉刺骨的水从头流经全身,直至脚下,凉得透透的。 嫁入侯府,获得自由的美梦,终究还是破灭了…… 「嗯?你不愿意?」女皇眉梢一杨。 「奴婢不敢。」南宫婉儿当即醒悟过来,顾不得心里的拔凉,双手接过棉袄,准备换上。 她心中虽然拔凉,可又想到,这件棉袄是苏贤带来的,她心中便微微一暖,她愿意试穿,愿意为苏贤的棉袄作证! 「先别急,你的外套太多了,这样穿体现不出棉袄的保暖性!」女皇又道。…. 南宫婉儿动作果然一顿,她勐然想起,若在穿着许多外套的情况下,再穿棉袄,的确体现不出棉袄的保暖作用。 方才,女皇试穿之前,也解去了外套,只剩贴身的里衣。 那么她……南宫婉儿下意识扭头,看向苏贤,眼神略有复杂。 苏贤轻轻一拍额头,忙对女皇说:「陛下,臣先行告退。」 「不用,时间来不及了。」女皇拧着秀眉,看着南宫婉儿问:「刚才你不是说,门楼外的群臣与城楼下的百姓都等不及了吗?」 「回禀陛下,是的。」南宫婉儿点头。 「既如此,那还在意那些作甚,赶紧换上吧,别浪费时间了。」女皇催促道。 苏贤看了眼南宫婉儿,道:「可是陛下,臣一个大男人在这儿总归不太方便。」 女皇把手一挥,霸气说道: 「怕什么?大不了今后朕将婉儿许配给你就是,赶紧换,换完了好出去平息大家的情绪。再说,若有问题苏爱卿也能当场解决。」 「遵……遵旨!」 南宫婉儿表面上一幅羞涩难当的表情,可心底里却乐开了花。 她记住女皇这句话了。 今后女皇可是要将她许配给苏贤的…… 就这样,当着女皇与苏贤的面,南宫婉儿扭扭捏捏又迅速解除所有外衣,只剩下贴身的里衣。 此时,她却有些后悔,因为她的里衣……十分漂亮与花俏,与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外套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女皇与苏贤「惊诧」的眼神让她有些难堪。 不过她又想到,女皇是女子,苏贤又是未来的夫婿,怕什么? 为此,她还偷偷的,朝苏贤所在的方向,微微一……挺,让她那不怎么傲人的资本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儿。 因她不知从哪儿得知,苏贤就喜欢那样的,可恨的是,她身材五官气质都是极佳,但那方面却不甚理想。 或许,这就是苏贤对她客客气气的原因之一? 在偷偷做完这个小动作后,南宫婉儿心跳剧烈,心脏像是要从口中蹦跶而出,满面潮红,似是要滴血。 她赶紧将棉袄穿上,顺利扣上所有扣子。 「果然十分暖和!」 南宫婉儿穿好棉袄后,一脸震惊与意外。 出于对苏贤的信任,她相信棉袄能够保暖,可真正穿上又是另外一种感受,果然十分保暖,与以往的衣服完全不同! 此时,女皇也穿好了所有外衣。 三人直接走出门楼。 出现在满朝文武与数万百姓眼前。 「诸位爱卿请看,」 君臣见礼毕,女皇指着南宫婉儿道:「这棉袄对朕来说小了一些,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后来让婉儿换上刚好合适。」 「诸位爱卿请细看,婉儿她除了这件棉袄之外,没有穿着任何外衣,在现在这种气温之下,足以说明棉袄的保暖性。」…. 女皇话音一落,兰陵公主便走上前来,仔细打量南宫婉儿一翻,笑道: 「大家快看,婉儿妹妹的脸通红通红的,说明棉袄的确十分保暖,甚至还有些热,婉儿妹妹的脸都热红了。」 兰陵这话,本是「实事求是」。 可听入南宫婉儿耳中,却让她有些难堪与羞愧。 她之所以脸红,是因为……她在苏贤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身材,还有极私密的贴身里衣,她甚至还……微微挺了挺。 每当想到这些,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南宫婉儿,心脏就跳得厉害,血液循环加速,脸蛋自然就更红了。 「果然不错,南宫司记都被热得脸红了,由此可见棉袄果然十分保暖!」众臣顿时大喜不已,交头接耳,热议纷纷: 「这棉袄的保暖效果,貌似比貂裘大衣都还好一些,若今后我大梁百姓人手一件棉袄,将不惧任何寒冬!」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天赐神器,我大梁必兴!」 「……」 女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好好,不过这都是苏爱卿的功劳,朕必有重赏。」 「臣,多谢陛下。」苏贤上前一拜。 「还有罗绣娘,你也不错,朕对你也有赏赐。」 「多……多谢陛下!」罗绣娘又惊又喜,她感觉被巨大的幸福砸中,若不是苏贤扶着她,她早就腿软倒在了地上。 棉袄被证明果然能够保暖,女皇君臣自然大喜过望。 不过,钱中书等少部分人,面色就不是一般的难看了。 这事儿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不可能啊,那棉絮有那么多孔隙,根本不可能保暖才对,可钱中书仔细观察过南宫婉儿的神色,一点也没有受冷的迹象!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野果阅 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怎么会这样? 钱中书等人在旁怀疑人生…… 城楼之下。 百姓们也沸腾起来。 因苏贤又从那只包袱中,取出十余块填充了棉絮的布匹,不对,应该说是填充了棉絮的「厚垫」,送到百姓们手中,让他们亲自观摩。 不得了。 那是十余块厚垫吗? 不。 应该是十余块方圆十多丈的巨石,同时砸入平静的湖面,引发出滔天般的海啸,席卷一切。 那填充了棉絮的厚垫,又软,又亲肤,人们尝试将之贴在心口,果然十分暖和,这种温暖是粗布麻衣所不能带来的。 数万百姓都沸腾了,都在争抢那十余块厚垫。 那些乱带节奏的渣滓,见情况不妙,趁乱远遁而去。 远处,那几个暗卫探子重重一拳锤在厚实的城墙之上,咬着牙说道: 「该死,居然让他们趁乱跑了!这次我们准备不足,待有下次,他们休想再逃走!」 「……」 城楼之上。 女皇君臣都是一脸笑容, 他们都在那畅想,大梁有了棉袄,应该不会再冻死那么多人了吧? 对封建王朝来说,人口就意味着一切,每年少冻死数千人,长年累月下来,必将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一旁,钱中书怀疑了一阵的人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跳出来说道: 「棉袄即便能保暖,可以御寒,可一件棉袄价值几何?若是堪比貂裘大衣,只怕也不是常人所能享用的。」 这话宛若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绝大部分人的热情。 女皇、兰陵公主等,也是笑容一收,扭头看着苏贤。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苏贤对此早有准备,只见他挺直了腰杆,走到女皇身前作揖一拜,朗声道:「陛下莫忧,臣可以保证,不出五年,我大梁人人都能拥有一件御寒的棉袄!」 女皇定了定神,她就知道苏贤是靠谱的,立即问道: 「苏爱卿有什么计划?」 「回禀陛下,臣的计划是……」. 大明总督 976 苏贤的特权 眨眼间。 距棉袄问世以来,已经过去了数日之久。 神都城中,关于棉袄的讨论,也渐渐趋于平静,人们都在期待苏贤「人手一件棉袄」的许诺。 这自然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女皇大喜之下,重重赏赐了苏贤。 但因苏贤已官居一品,升无可升,女皇便赏赐了许多田产等财物,另外还给了苏贤一些特权。 比如,可在皇城之中骑马、乘车、乘轿。 这项特权令满朝文武羡慕不已。 那毕竟是皇城,一国朝廷之中枢所在。 除了女皇陛下本人,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在皇城之中骑马乘车,不管是谁,哪怕是当朝太子,亦或者皇室宗亲也不行。 只要进了皇城的范围,就必须下马步行! 现在,拥有此项特权的第二个人出现了。 这十分逆天,莫说皇室宗亲、王公大臣羡慕不已,就连住在皇城之中的兰陵公主也是一阵腻歪。 因她出门也必须步行,只有出了皇城的大门,才能乘车乘轿…… 大家虽然羡慕,可一想到棉袄所带来的泼天功绩,也就熄了反驳的心思,就连禁足在东宫的太子,听了这消息也只是一阵沉默。 这种事真的羡慕不来…… 然而在事实上,女皇刚一开始,还准备给予苏贤「在宫城中骑马、乘车、乘轿」的特权呢。 最后她想了想,必须得悠着点,不然苏贤下次再立功,她将赏无可赏、赐无可赐,必须要为将来留一条后路。 慢慢来吧。 但,若削去「在宫城中骑马乘车乘轿」的特权,对苏贤的赏赐也就单薄了一些,必须从其他方面进行补足。 女皇冥思苦想一阵,忽然灵机一动,当着群臣的面,又给了苏贤另外一个特权—— 可自由出入皇城、宫城中的任何区域。 哪怕天黑城门关闭之后。 不过仅限苏贤一人,最多再带一个贴身侍卫。 女皇的本意,原是为了让苏贤能随时入宫,找她玩耍。 即便玩耍到天黑,城门关闭之后,苏贤也能从容出宫。 可她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点,苏贤可以随时入宫,甚至是天黑城门关闭之后,那岂不就是说他随时都能见到大梁的皇帝? 这对太子、钱中书等人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不仅如此,兰陵公主与王公大臣们心中又是一阵腻歪。 他们这些人,包括兰陵公主在内,都不能随时随地的见到女皇。 苏贤这项特权,简直逆天了,比前面那个「在皇城中骑马乘车乘轿」的特权厉害得多,真真让人眼热不已。 女皇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承认,她有所疏忽。 但,君无戏言,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因见众臣似有异议,她把手一挥,不用质疑的说: 「棉花、棉袄,对我大梁的重要性,相信不用朕多说,苏爱卿居功至伟,这两项特权苏爱卿完全当得起!」 「你们若是羡慕、眼热、嫉妒,那你们也去鼓捣一件媲美棉袄的物事吧,到时朕也给予你们相应的特权!」 听女皇这么一说,方才还颇有异议的众臣,瞬间没了声息。 是啊! 苏贤所得的一切,前提是棉袄,人家有这个本事,旁人就算再如何羡慕,也无济于事……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苏贤本人对这两个特权还是挺满意的。 皇城其实很大,单靠两条腿从西边走到东边 ,起码也需要两刻钟左右。 现在好了,他可以骑马与乘车,今后入宫拜见女皇或兰陵就方便了许多。 还有随时随地出入皇宫的特权,这个也好,今后他就不用赶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匆忙出城了…… 女皇赏完了苏贤,紧接着又赏了罗绣娘。 毕竟,苏贤提出的只是一个想法,或者说一个要求,棉袄的具体实现,罗绣娘的功劳其实也不小。 女皇对她的赏赐就简单了许多,衣服、首饰、金银、器物,还有一个令罗绣娘欣喜异常的诰命官身——七品孺人。 她本是一个低贱的丫鬟,因天生拥有一手好绣工,得到苏贤的发掘,随后兰陵公主也狠狠的提拔了她。 她凭借高超的缝纫技术,嫁入侯府,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她也很满足了。 现在,女皇又赐了她七品的诰命官身,她心中的欣喜无以言表,感觉人生已然无憾…… 苏贤携罗绣娘拜谢完女皇,女皇又在宫中大宴群臣。 吃饱喝足,君臣散去。 苏贤也携着罗绣娘回到侯府。 唐淑婉与柳惠香得知罗绣娘受封后,都挺高兴,在她们的请求之下,苏贤也给罗绣娘的地位升了一级。 由妾室变为贵妾。 …… …… 这天。 苏贤闲来无事,在府中集合了一众夫人,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老鹰自然由苏贤来做。 母鸡则由众夫人们抽签决定,剩下的夫人都做小鸡。 苏贤咧着嘴,不停试图绕过母鸡去捉小鸡,后面的小鸡们惊恐万状,纷纷尖叫着躲闪…… 被苏贤捉住的小鸡,会得到相应的惩罚——当众被苏贤吧唧两口,还要表演才艺节目。 大家玩得正嗨,忽然,明兰小丫鬟小跑而来:「小姐,姑爷,宫里来了太监,说是请姑爷即刻入宫!」 「有说什么事吗?」 苏贤暗地里寻思,最近朝中无事,朝会也有数日不曾开过了,女皇此举又是为何?莫非遇到大事件了? 「姑爷,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那传旨的太监说,似乎是什么……平安市的问题,请姑爷立即入宫面圣!」明兰说道。 「嗯!」 苏贤当即收起疑惑的表情,抬步走向唐淑婉房间,吩咐道:「更衣。」 平安市的问题,在这个当口,无非一好一坏。 一好,指的是平安市重开之期已至一月,第一个月征收的赋税,账目应该已整理完毕,并送抵入京了吧。 一坏,则是平安市的运转出现了变故,具体是什么变故,苏贤也不好猜测。 多思无益,苏贤更换上朝服后,出门直奔皇城而去。 马车刚刚赶到皇城南侧的端门,苏贤便命停车,他跳下马车后,准备步行入宫,随行的杨止兰提醒道: 「公子,我们的马车可以直接入宫。」 「哎呀!」苏贤拍了拍额头,笑道:「我竟忘了这事儿。」 转身欲上车的苏贤,忽听见后面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期间夹杂着一个粗豪而欣喜的叫声:「恩公!」 苏贤回头一看,当即停止上车的动作,转身迎了上去,笑道:「大山!」 没错,来人正是言大山。 他身披甲胃,披风猎猎作响,刚毅的国字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胯下一匹雄健的战马,身后跟着几名亲兵护卫,疾驰而来。 苏贤见他翻身下马的姿势很帅,面色黝黑,双目如炬,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与数月之前完全不同,便上前笑道: 「看来,你去了龙武军大营,就像鱼儿进了水池一般,愈发精神了啊,言将军风采果然不凡!」 「拜见恩公!」言大山下马后,走到苏贤身前纳头便拜,身后猩红的披风咧咧作响,苏贤能感受到他情感的真挚与纯粹。 「不可!」苏贤笑容一收,急忙将他拉起,正色道: 「你现在是威武郡公、龙武大将军,而我也不是当初在河北道的那个苏贤了,不必如此,外人看了多不好?」 啪! 言大山重重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笑道:「恩公说的是,我因许久不曾见到恩公,陡然之下见到,心情一激动就……」 「还叫我「恩公」?」苏贤略显无奈。 「末将言大山,拜见太尉!」言大山面色一肃,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 其实,言大山是武将,本该称呼苏贤为侯爷的,但尴尬的是,苏贤的爵位没有言大山高,言大山为了体现尊重,便称呼苏贤为太尉。 苏贤终于满意点点头,双手虚扶:「将军请起。」 言大山行完了礼,便看着苏贤憨然一笑,一点也没有刚才那个威风凌凌言将军的样子,恍若回到了以前,他跟随在苏贤身边的时候。 「杨女侠!」 言大山又对杨止兰抱拳,他知道杨止兰性子冷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杨止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但实际上,杨止兰对他点头的动作,就表示他在杨止兰心中还算个人物,若是换了常人,杨止兰理都懒得理会。 遥想当初,苏贤带着她远赴蜀国深山寻医问药的过程,历经千难万险,言大山始终跟随着,没说一个苦字。 杨止兰虽然冷澹,但还是承他这份情。 「大山你也是入宫面圣的?」苏贤问道。 「不错,不知陛下有何要事。」 苏贤眼珠动了动,手捏下巴猜测道:「从时间上来看,陛下应该是同时召见了你和我,而又与平安市有关。」 「我推测,应该是平安市重开一月所得赋税的账目到了,女皇召我们去商量龙武军扩军之事!」 平安市所得的赋税,要怎么花,早在很早之前就已明确。 那就是用于龙武军的扩充,以及升级兵器粮草供给等等。 龙武军,是言大山倾力打造的一支精兵,女皇与苏贤都对龙武军寄予厚望。 将来,大梁王朝能不能保持长久的和平安定,就看龙武军战斗力如何。 上次辽国大举入侵,梁军的战斗力简直不能用拉胯来形容…… 苏贤生活在这样的国家,很没有安全感,于是便推出言大山,筹建龙武军,好在,以目前来看,言大山没让他失望。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龙武军规模还太小,粮饷装备等也不是十分充足…… 「那感情好,有了这笔收入,我们就可以扩充数万兵员了!」言大山十分兴奋,爽朗的笑声就连城楼上的将士都能听见。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入宫吧,别让女皇久等。」苏贤也十分期待。 「好,恩……太尉请先上车,末将在后步行便可。」 苏贤摆了摆手,笑道:「我们已有许久不曾见面,我们一起走吧,正好聊聊。」 言大山大喜,连连点头:「太尉请……」 就这样,苏贤与言大山一路聊着穿过皇城,来到「大内」万象神宫后面的御书房,女皇将在此处接见他们。 两人赶到御书房时,才发现兰陵公主早已等候在此。 三人互相见过礼,苏贤便在心中暗道:「兰陵公主也到了 ,看来女皇此次召见我等,的确是为了平安市的赋税一事。」 「陛下驾到!」 等了一会儿,随着太监嘹亮的叫声传来,女皇终于到了,她身着便服,走到龙椅之上坐下,对三人说道:「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 「朕刚得到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奏疏,是从幽州送来的。」女皇招了招手,南宫婉儿便取来一份奏折,递给苏贤三人观看。 「你们都先看看吧。」女皇吩咐道,她的表情虽然高深莫测,但苏贤总感觉她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回事? 难道平安市的事情并不顺利? 是了,女皇同时招来他、兰陵与言大山,并不一定就是商量龙武军扩军之事,也有可能是……因为平安市出现了问题,导致现有的龙武军都养不起了? 不是没有可能。 亦或者,与平安市无关,而是幽州发生了其他棘手之事? 「遵旨。」 苏贤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过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疏,与兰陵、言大山一起看了起来。 少时看罢,苏贤不由重重舒了口气。 没事! 一切安好! 只不过在这份奏疏中,只说朝廷从平安市征收到了许多赋税,但没有详细的账目,更没有总计的税额。 说是还在统计之中,数日之后便会送抵入京。 女皇之所以情绪低落,应该是这个原因。 「恭喜陛下,这是一个好消息啊!」言大山狂喜不禁,暗中搓着手,准备大干一场。 「陛下,这份奏疏中虽然没有明说,到底征收到多少赋税,但想来应该不低,我们再等数日便可,请陛下放宽心。」 兰陵也察觉到了女皇情绪不对,并洞悉了原因。 苏贤道:「臣附议。」 女皇终于面露一丝笑容:「朕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为了这批赋税,朕已期待了多日,结果他们却在那吊朕的胃口!」 「请陛下息怒。」众人劝谏道。 「朕其实也不怎么生气,今日召集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想法,你们说,平安市到底能征收多少赋税呢?」 「儿臣预估在三十万两左右。」兰陵当先说道,这个数额也是早前她们商议过的。 女皇之所以还找他们商量,主要是因为心里高兴,想多聊一聊此事。 苏贤紧接着禀道:「陛下,臣以为,这次征收的赋税应该不亚于五十万两!」 977 太子妃的计划 “五十万两?!” 众人都吃了一惊,苏贤预估五十万两,比他们估计的三十万两足足多了二十万两!真让人难以接受。 言大山首先说道:“不是末将不相信太尉,只是太尉预估的税额……着实太大了些,我先消化一下。” 兰陵公主早已得知,苏贤预估的数字是五十万两,但当时没有细问,因而趁便问道:“不知太尉是如何估算的?” 女皇高坐龙椅,目光炯炯的看着苏贤,面上的惊喜与质疑交织,出于对苏贤的信任,下意识问道:“苏爱卿此话当真?” “陛下。” 苏贤上前一步,躬身拜道:“五十万两,只是臣的预感,并没有任何证据做支撑,还望陛下赎罪。” 女皇愣了一下,面上的惊喜之色渐渐消失,心头略有失望,她还认为苏贤能说出个所以然让她高兴一下呢。 结果,五十万两的预估,纯粹只是苏贤的瞎猜。 女皇很快重振心情,能有三十万两的赋税,其实已经附和她的预期,和颜笑道:“苏爱卿何罪之有?起来吧。” “多谢陛下。”苏贤退至原位。 兰陵公主与言大山对了一眼,都暗中摇了摇头。 看来平安市第一个月的赋税,应该就是三十万两上下了。 “诸位爱卿,朕今日召见你等,除了商量税银的具体数额外,还有一事,朕相信诸位已猜到了吧。”女皇又道。 兰陵试探着问:“陛下所说之事,莫非是扩充龙武军?” “没错。”女皇点点头,嘴角含笑,看着苏贤问:“我们有了这三十万两,可以扩充多少龙武军将士?又能添置多少兵器、甲胃与粮草?” 苏贤侧了侧身,顺手一指言大山:“陛下,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此事还是威武郡公更了解一些。” 女皇缓缓点头,将视线放在言大山身上:“言将军你来说说吧。” 言大山对此早有筹谋,上前正欲张口,不过就在这时,御书房外突兀的传来一个叫声:“陛下……” 言大山刚到嘴边的话,被生生打断,吞回腹中。 女皇面色一变,龙颜大怒,斥道:“大胆,谁在外面喧哗?” “陛下赎罪。”一个小太监快步入内,跪伏在地,双手高举过顶,喘着气禀道:“八百里加急……幽州……” 众人这才发现,那太监那高举过顶的手中,捧着一只圆柱筒,上面还贴着“八百里加急”字样的封条。 “嗯?” 女皇顾不得发怒,急命将急报呈上。 南宫婉儿领命,从太监手中接过竹筒转呈到女皇手中。 苏贤、兰陵公主、言大山的视线,也跟随竹筒转到了女皇手上……这又是幽州送来的急报?又是八百里加急的? 这次又是什么内容? 苏贤等人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们有个共识,这份急报应该不与平安市有关,毕竟刚刚才收到一份事关平安市的奏疏,不可能在同一天内收到两封。 莫非,幽州出了其他的问题? 苏贤不禁眉头渐皱,若幽州出事,必定与辽国有关,辽国虽有纳兰节把持,可谁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 就在苏贤等人胡思乱想之际,女皇已拆出急报,当场看了起来。 苏贤紧紧盯着她的面色。 此刻的御书房中安静得出奇。 忽然,苏贤发现女皇的眉头微微一皱! 不好,他心头也跟着一凛,看来情况不妙啊。 兰陵公主、言大山也是面色微变,未知的前路让人担忧…… 不多时,女皇看罢急报,抬头看着苏贤三人,眉头虽已舒展,可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教人猜不透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紧接着,女皇又着重看了眼苏贤,眼中带着异样的神采。 这是什么意思? 苏贤、兰陵等人都是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哈……” 就在苏贤绷不住,准备开口询问之际,女皇忽然仰天畅笑起来,声震屋嵴,十分畅快。 “陛下为何忽然发笑?”兰陵公主没忍住。 “看来幽州发生了一件大喜事。”苏贤猜测。 女皇爽朗的笑声渐止,脸上喜悦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她手里还拿着那份急报,看着苏贤郑重的说: “苏爱卿不愧为苏爱卿,哈哈哈哈,苏爱卿的嘴是用金子做的么?” “陛下何意?” 苏贤一脸懵,没听明白女皇这话的意思。 女皇嘴角的弧度就不曾消散过,见苏贤没听懂,便将手中的急报递过去,笑道:“苏爱卿,幼娘,还有言将军,你们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南宫婉儿迅速将急报转送到苏贤手中。 “臣等遵旨。” 苏贤接过,展开便看了起来。 兰陵公主与言大山一左一右凑近,三人一起看。 一会儿后,三人面色同时都是一变。 只不过,苏贤的面色是微微一动,而兰陵公主与言大山则是重重一变,此外,他们两个还万分错愕的惊呼道: “六十万一千零八两四分六厘?!” “不错,就是六十万两!”女皇笑得合不拢嘴,道:“我们预估的税银,是三十万两,而苏爱卿预估的是五十万两。” “结果我们的预估足足差了一倍有余!看来还是苏爱卿看得更准,哈哈哈哈哈,所以刚才朕才说,苏爱卿的嘴是金子做的,金口玉言!”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六十万两税银!”苏贤三人笑着同时一拜。 “嗯,不用多礼,这是大家的功劳,都起来吧。”女皇爽朗笑道。 “多谢陛下。” 女皇坐回龙椅,可这龙椅就像长出了刺似的,横竖坐着不得劲儿,于是便起身,走到苏贤三人身前,道: “六十万两的税银,是朕先前没有预料到的。” “但,朕希望这种意外再多一些,哈哈哈……” “那奏疏上说,六十万两的税银不日就将运抵入京,除拨付龙武军的三十万两,还剩下三十万两。” “这三十万两怎么花,诸位有何建议?” 苏贤与兰陵、言大山对了一眼,同时禀道:“但凭陛下圣裁独断!” 女皇缓缓点了点头,歪着脑袋思考一瞬,道: “这样吧,再拨二十五年两给龙武军,进一步扩大龙武军的规模,至于剩下的十万两,就留在国库中应急。” “陛下英明!” 三人拜完,苏贤又道: “陛下,这只是平安市第一个月的税银收入,后面每个月都有呢,虽说不可能月月都是六十万两,但想必三四十万两是少不了的。” 女皇听了这话,神色顿了顿,随即一脸愁绪,叹道:“诶,是啊,今后这么多钱到底应该怎么花呢?” 苏贤又道:“除平安市外,再过数月,开海通商也将有不菲的进项,此外还有与南陈的合作……” 女皇狂喜不禁,两手重重一拍,笑道: “不错,不错,诶,想一想朕就发愁,自去年以来,我朝频遭天灾人祸,国库也空虚得厉害,朕恨不得一两银子掰成二两来用。” “现在好了,朝廷有了这么多进项,一举填补这两年的亏空不说,还多有盈余,哈哈哈,朕心甚慰!” “朕决定了。” 女皇忽然面色一肃,看着苏贤三人认真说道: “此事,朕要公布天下,重点是龙武军的扩充,龙武军乃我朝精锐之师,只需扩充到一定数量,必能震慑宵小,明里暗中的敌人都不敢擅动!” “六十万两税银运抵入京的当天,朕要在宫里大宴群臣,举办大朝会,还要下旨大赦天下,以便天下百姓尽知!” “陛下英明。” “……” 女皇高兴之余,下命设宴款待苏贤、兰陵公主与言大山三人。 君臣四人一边吃一边聊。 首先聊的是龙武军的扩充。 现有的龙武军数量,是一万人,按女皇原本的计划,得了那三十万两的税银后,悉数拨给龙武军,扩充至三万。 现在嘛,女皇准备下拨给龙武军五十万两。 另外她又想到,平安市后续每月都有税银收入,还有开海通商,以及与南陈的合作等等,未来的大梁将不会缺钱。 是故,女皇经一番深思熟虑,直接将龙武军扩充至五万员满编! 待言大山将这五万将士操练完毕,可将他们编为“龙武左军”,然后继续扩充五万人的“龙武右军”。 龙武左右军,各五万,加起来就是十万的规模。 十万重金打造的精锐,足以保护大梁王朝免遭任何敌对势力的挑衅! 聊完龙武军的扩充,女皇君臣又聊起了六十万两税银入京当日的大朝会…… 忽一时,女皇看着苏贤问:“苏爱卿,不知开海通商一事进展如何?可有困难?若有的话苏爱卿可随时提出。” 苏贤回道: “陛下,以目前来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往海州一趟,亲眼瞧瞧打造海船的进度。” “去看看也好,苏爱卿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待数日后的大朝会之后,臣就动身。” “好!苏爱卿出发之前,朕给你加封‘河南道黜置使’与‘河南道行军大总管’,方便苏爱卿便宜行事。” “那臣就先行谢过陛下!” “……” 光阴似箭。 眨眼间,已是数日之后。 昨晚传来好消息,平安市重开首月的税银,共计六十万两,将于今日运抵入京! 今日一早,女皇果然下令召开大朝会,并准备在大朝会上颁布大赦天下等仁政,午时还要在宫中大宴群臣。 消息一经传出,全城沸腾。 神都一角,人来人往的街头,一个露天茶摊中,有位卸下担子的货郎正坐下暂歇,喝着茶水。 因见周围的茶客都在热议今日的朝会,这货朗抹了抹嘴,大声说道: “我朝自去年以来,连番遭遇天灾人祸,朝中国库空虚,民间民生凋敝,诶,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我朝上有陛下德运昭彰,下有太尉才能兼备,我朝终于否极泰来,这六十万两的税银,便是一个重要的转折!” 货郎这话,赢得了在坐茶客们的一致喝彩。 不过,没人注意到的是,人群之中,也有一两人无动于衷,甚至满眼都是嫌弃,并在心中暗道: “嚣张什么?不就是六十万两的税银而已么?也值得大张旗鼓?” …… 皇城。 万象神宫,大殿。 这座大殿非常宏大,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上朝。 此刻的大殿之中,女皇尚未驾到。 文武大臣们齐聚一堂,彼此热议交谈着,说的都是那六十万两税银之事。 苏贤、兰陵公主、言大山,还有六部尚书等围聚在一起,他们是大殿中最庞大的一个圈子。 许多人眼热,想融入进去,但又不敢放肆。 刘侍中等中立派也组成一个圈子,他们也融入了大殿之中和谐、欢乐的氛围。 钱中书等少数太子党,则完完全全是个异类,他们默默站在大殿一角,躬身垂首侍立,一动不动…… 东宫。 太子尚在禁足之期,不然今日的大朝会他一定会参加。 不过,禁足了也好,因为他并不想参加这样的朝会。 原因十分简单,苏贤、兰陵此次的成功,无疑将大大加强龙武军的力量,而龙武军必然向着兰陵! “孤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太子心中愁闷,只能借酒浇愁,说话间,一杯烈酒已经下肚。 “殿下。” 太子妃闻讯赶来,摇头劝道:“烈酒伤身,殿下还是少饮几杯吧。” “爱妃来得正好,陪孤饮上几杯。”太子已有些醉,强行拉着太子妃上桌,倒上一大杯递过去。 “那臣妾就陪殿下喝上几杯。”太子妃也不抗拒,仰脖一饮而尽。 “好!”太子爽朗一笑,提壶为两人续上,随即面色一暗,苦笑道:“当初,孤就该听从爱妃的劝谏,不惜代价将苏贤拉拢。” “可惜,孤始终放不下那该死的面子,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诶,爱妃,来来来,再喝一杯。” 又一杯美酒下肚后,太子妃面色红润,劝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是无益,殿下该为将来好好考虑了。” “当下这种情况,孤能改变什么?考虑了也没用!”太子摇头。 “不,臣妾有个想法,或许能助殿下起死回生。”太子妃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980 娘娘有疾 “治疗爱妃的法子?!” 蜀帝正坐在龙椅上饮酒,已然微醺,闻言后一脸狂喜,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腾身而起,拽住那人衣领: “你刚才说什么?南陈吴国公主找到一种治愈爱妃的法子?是什么法子?朕命你速速说来,快!” 蜀帝万分振奋。 自张美娘染疾以来,他又陆续找了几个替代品,可无论是从样貌、性格,还是舞技等各方面考量,新纳的妃子都远远比不上张美娘! 他空虚寂寞冷啊! 没有张贵妃陪伴的日子,蜀帝食不甘味,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只是张美娘那该死的传染之疾……诶,蜀帝还是冷静的,在美人与小命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陡然之间听人说,陈可妍有治愈张美娘的法子,蜀帝才会如此激动,甚至于不顾帝王的威严。 “陛下,请……请陛下稍安勿躁。” 那人是一个小太监,乍见蜀帝如此,当场吓了个半死,急忙说道: “具体的详情,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陛下可以召见从南陈来的使臣,他们已在殿外恭候。” “南陈使臣是吧?” 蜀帝心情大好,松开小太监的衣领。 他终于意识到方才的行为有些过激,转身,拖着心宽体胖的身体回到龙椅上坐下,端正了坐姿,朗声吩咐: “宣南陈使臣。” “外臣拜见蜀国陛下!” 南陈使臣转身入殿,行君臣之礼。 “贵使免礼。”蜀帝抬手虚扶,他在龙椅上似乎坐立不稳,想起身走近南陈使臣,但最终忍住了那股冲动: “朕听说,贵国的吴国公主,找到一种可以治愈爱妃疾病的法子?是也不是?” “回禀陛下,不错,公主的确找到一种法子可以治愈张贵妃之疾,这也正是外臣出使贵国的原因。” “太好了!”蜀帝终究没能忍住,拍手而起,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这下好了,爱妃终于有救了!” “陛下。”南陈使臣上前一步,躬身禀道: “但……那个法子颇耗功夫,并且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奏效,还望陛下先知。” 蜀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十分兴奋,大手一挥,笑道: “无碍,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只要能治好爱妃,朕多久都可能等。对了,不管需要什么药材、需要什么条件,贵使都尽管开口,朕无有不允!” 南陈使臣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迟疑一瞬:“回禀陛下,这个法子比较特殊,需请贵妃娘娘挪动,亲自去一趟……南陈!”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蜀帝依旧笑容满面,大手一挥:“好说,好说,去一趟南陈……呃,你说什么?让爱妃去一趟南陈?!” 蜀帝一时懵了。 脸上的笑容刹那僵硬。 两眼死死盯着南陈使臣,面色也渐渐转阴。 张美娘,是他最宠爱的妃子,那可是皇帝的女人啊,岂可轻易出宫? 即便外面的男人看她一眼也是杀头的罪过。 南陈,远在千里之外,蜀帝更是鞭长莫及。 谁知道美艳如花的张美娘去了南陈会发生什么? 不行! 不行! 太冒险了! 蜀帝面色阴沉,连连摇头,沉声道:“让爱妃去南陈?不,这不可能!朕不会同意,究竟什么法子需爱妃亲去南陈?” 南陈使臣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他似乎早就料到蜀帝的反应,不疾不徐的说: “陛下,公主找到的那个法子,需使用南陈的山与水,且需随取随用,若运输至蜀国进行治疗,一定没有效果!” “若陛下不同意贵妃娘娘动身,亲去南陈接受治疗,那么贵妃娘娘之疾,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好了,还望陛下三思!” “你……” 蜀帝面色变了数变,一脸的纠结与犹豫,最终一屁股坐回龙椅,再也不复方才的兴奋与激动。 良久之后,蜀帝揉了揉眉心,轻轻一挥手,道:“贵使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朕还需要再想一想。” “外臣遵旨。” 南陈使臣退出大殿后,蜀帝将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凌乱的步子,挺着便便大腹,在大殿中走来走去,皱眉沉思。 终于,蜀帝脚步一停。 心头似乎有了主意。 只见他开口唤来一个宫女,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爱妃寝宫,将此事告知爱妃,然后问问爱妃的想法。” “遵旨。” 宫女领命退出大殿,直奔张美娘的寝宫而去。 彼时,张美娘正在寝殿中看书。 她披头散发,身着睡衣,不施粉黛,也不佩珠玉,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书册,看得正入迷。 自“养病”以来,张美娘几乎不曾踏出这间屋子一步。 她整个人也变得“懒惰”起来,每天起床后,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每日只抱着一卷书解闷。 不过,张美娘天生丽质,即便不梳头不洗脸,她依旧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披头散发也是一种美,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忽然,张美娘耳朵微微一动,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赶紧回到香塌,缩回被窝,拉过被子迅速躺好,那本厚厚的书册也被她藏入被窝,不让外人瞧见。 冬! 冬! 敲门声如约响起。 “咳咳!”张美娘以手掩唇,轻轻咳嗽两下,以一种虚弱无力的语气问道:“谁呀?” “娘娘,是奴婢。”屋外传来贴身宫女的声音。 “进来吧。”张美娘一边“咳嗽”,一边从被窝中钻出,她背靠床头,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宫女快步入内,宫女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宫女先将托盘放在桌上,再走到张美娘塌前,温声细语道:“娘娘,该喝药了。” “好。” 张美娘没有抗拒,由宫女搀扶着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药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眉头始终紧锁。 她本就没病,而且这汤药奇苦无比,从内心上来说她是抗拒的。 但没办法,为了装得逼真一些,她每天都要忍着辛苦喝药。 贴身宫女在旁笑道:“娘娘的气色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再过一些时日娘娘就能彻底痊愈,奴婢先恭喜娘娘!” “本宫这病,怕是永远也不能好了。” 张美娘摇了摇头,眼神无光,眉宇间透着一种痛苦……当然,那是因为喝药喝的,这汤药真的很苦。 “娘娘快别说丧气话了,今日天气不错,奴婢服侍娘娘沐个浴吧?等沐浴完后奴婢再为娘娘梳个美美的妆,娘娘已有许久不曾打扮了!” “咳咳!”张美娘用雪白的手帕捂嘴,轻轻咳嗽两声,慢慢起身走向香塌,颓然道: “本宫这样的情况,梳了美美的妆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要辖折腾了吧……咳咳,扶本宫上塌休息。” 张美娘踢掉绣花鞋,钻入被窝后,并没有立即躺好,而是背靠床头,有一搭没一搭与贴身宫女聊着天…… 冬冬! 忽然,屋外又传来敲门声。 贴身宫女伸长了脖子,问道:“谁在外面?” “启禀贵妃娘娘,陛下派奴婢来见贵妃娘娘,并带来一个消息与一个询问。”屋外有人答道。 张美娘一听说外面的人是蜀帝派来的,眉梢就是一动,然后剧烈“咳嗽”起来,缓缓滑入被窝,彻底变成平躺的姿势,有气无力吩咐道: “进来……” 那宫女进屋,抬头扫了眼张美娘的姿势,没多做理会,直接禀道:“娘娘,陛下得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彻底治愈娘娘之疾!” “真的……吗?”张美娘心中不免一沉,但表面上却维持着一种狂喜的笑容,当然,她这个笑容不能细看。 实际上,自她“养病”以来,蜀帝就不停的为她遍寻名医,妄图治好她的传染之疾。 为此,张美娘曾担忧了无数次,生怕谎言被戳穿。 好在,她是皇妃,大夫为她瞧病都不敢亲自动手,诊脉时必须隔着一条丝线,这就导致她的“病情”越来越玄乎,造成了无药可医的既定事实。 “贵妃娘娘,这个法子是南陈吴国公主发现的,她还派来了使臣。”宫女又道。 “是她……”张美娘脸上的“狂喜”微微一收,一提到陈可妍,她便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那晚,她失身于那个男人,她最宝贵的东西,被那个男人肆意夺了去。 而那晚之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她的好朋友、好姐妹、好闺蜜——陈可妍! 自那晚之后,陈可妍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派人见过她,也不曾写过书信,好像两人从未认识过一般。 若问,张美娘对陈可妍心怀恨意吗? 答桉是肯定的。 她对苏贤虽然颇有好感,但还没好到献出自己身子的地步。 都是因为陈可妍,都是因为那个好闺蜜,才让她一步错,步步错,陷入某种漩涡不能自拔…… 勐然得知,陈可妍找到一种可以治愈她疾病法子,才让她心神一阵恍忽,下意识认为这可恶的闺蜜又要闹幺蛾子了! “不过贵妃娘娘,吴国公主这个法子比较特殊,需贵妃娘娘亲自动身去一趟南陈,方能够奏效!”宫女继续说。 “让本宫去一趟……南陈?!”张美娘又吃了一惊。 她下意识认为,以陈可妍的邪恶,她去了南陈还不被吃得渣都不剩啊!不,不能去,张美娘心中立即蹦出这个念头。 心念一动间,她已计上心来,看着那宫女说:“吴国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南陈之行……就算本宫点头,只怕陛下也不会同意吧。” “贵妃娘娘,这便是陛下派奴婢来此的用意,陛下想知道娘娘心中真实的想法。”宫女回道。 “陛下他……” 张美娘瞠目结舌,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了解蜀帝,更了解男人,这蜀帝既是男人又是皇帝,她再怎么说也是蜀帝的贵妃,不管怎么说,蜀帝都不会放她只身远赴南陈的! 这与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她可是张美娘啊,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奇女子之一。 哪个男人见了不眼红?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染指?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将她抢走并据为己有? 蜀帝不可能那么“大方”。 可是,听蜀帝这意思,若她本人点头同意,蜀帝也会跟着点头似的……这怎么可能呢?张美娘还想借蜀帝之手婉拒陈可妍呢,看来这招失败了。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宫女追问道。 张美娘秀眉一凝,开始沉思起来。 忽然,她勐地抬头,眼神坚定:“吴国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南陈路远,本宫身子骨又弱,着实禁不得颠簸……” “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娘娘早些休息,奴婢这就去回陛下。” 那宫女敛祍一拜,躬身退出张美娘寝殿。 贴身宫女也退下了。 偌大一个寝殿中,就只有张美娘一人。 她平躺而卧,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睡着,脑海中不停回放那天晚上的事,还有那个男人,以及那个男人对她所作的一切…… “诶!” 张美娘最终掀开被子起床,莲步轻移,走到梳妆台前,两只雪白而消瘦的小手捧起许久不曾用过的铜镜。 …… 另外一边。 话说那宫女退出张美娘寝殿后,便直接去见蜀帝,将张美娘的意思传达。 蜀帝闻言,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对身边人吩咐道:“派人去告诉南陈使臣,就说他们的好意朕心领了。” “遵旨!” 很快,蜀帝的话已传入驿馆。 南陈使臣、南陈副使,以及整个使团都是一片垂头丧气。 这次任务失败了,他日回到南陈,公主的怒火他们可承受不起。 “我就说嘛,这次的任务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有使团成员抱怨道。 “不错,那张贵妃不管再怎么说,也是蜀帝的贵妃,蜀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脱离掌控呢?” “蜀帝就算是让张贵妃去死,也不会让张贵妃只身前往南陈……” “……” “我看倒未必,此事尚有转机!”南陈使臣忽然发话,将所有的抱怨声都压盖。 众人看去,只见他一脸自信,因而忙问道:“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使臣笑道:“张贵妃身后,还站着整个张家,而张家在蜀国地位超然,或许,我们该去张家拜访一二了。” 978 谣言四起 万象神宫,大殿。 大臣们聚集在一起,在谈笑风生中等待女皇的驾到。 后宫,女皇寝殿,南宫婉儿等女官正为女皇梳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必须盛装打扮以显庄重。 “婉儿,你过来,仔细瞧瞧朕的眼睛。” 坐在梳妆台前的女皇,一眨不眨盯着前面的铜镜,稍稍歪着头,喜悦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丝隐忧。 南宫婉儿手中正拿着一直金钗,准备给女皇戴上,闻言忙将金钗递给一旁的女官,俯身凑近,看向铜镜之中的女皇。 铜镜的反射能力其实不错,当然不如后世的玻璃镜。 其表面不可避免的残留着些许加工的瑕疵,但丝毫不影响女皇的倾国容貌。 “陛下真美,尤其是陛下的双眼,姣姣犹如明月,奴婢看了也十分喜欢!”南宫婉儿嘴角含笑。 对女人来说,好听的话始终都是不够的,南宫婉儿这话,让女皇嘴角不觉浮现出一抹弧度。 不过很快,那抹弧度便消失,她继续歪着脖子,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说:“你看朕的右眼,是不是在跳?” 右眼跳? 南宫婉儿心下微微一凛。 随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民间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女皇感觉右眼在跳,很不吉利,况且今天又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她凑近一些,仔细盯着铜镜中女皇的右眼,观察一阵,发现女皇右眼果然在跳! 糟糕! 这让她心头一阵发寒。 若应对不当,恐惹灾祸。 “怎么样?看清了吗?”女皇见她久久不回话,便在旁催促。 “回禀陛下,奴婢……并未瞧见陛下右眼在跳。” 南宫婉儿暗中深吸口气,最终决定隐瞒。 此举虽有风险,但总好过惹火烧身。 她久居深宫,伺候女皇,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有些东西碰不得,装傻充愣湖弄过去其实是一种生存策略。 “是吗?可是朕总感觉右眼不太舒服,莫非是……眼线没画好?亦或者刚才进了脏东西?”女皇皱眉猜测。 “陛下,眼中进了脏东西可不是小事,奴婢这就去请御医……”南宫婉儿说着就要开熘。 “罢了,也不是十分难受。”女皇摆了摆手,道:“众臣已在大殿等候多时,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是。”南宫婉儿暗中松了口气。 “就先这样吧,摆驾万象神宫。”女皇最后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不自然的挤了挤右眼,起身对南宫婉儿吩咐道。 “遵旨。” “……” 岂料,女皇刚走两步,寝殿外就突兀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女皇脚步一顿,浑身一个激灵,勐然想起方才“右眼跳”之事,当下顾不得其他,急忙吩咐道: “什么大事不妙?进来说话。” “遵旨……” 一个老太监跌跌撞撞进入寝殿,见到女皇后,直接跪伏在地,带着哭腔嚎叫道: “陛下,刚刚传来消息,船队……运输税银的船队,昨晚在江面遭遇了风浪!” “你说什么?!” 女皇峨眉坟起,瞪着那老太监喝问:“你说的可是运输平安市那六十万两税银的船队?” “正是!” “遭遇了风浪……” 女皇面色骤变,差点站立不稳,好在南宫婉儿在旁搀住了她。 女皇终究是女皇,待面色稍定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回禀陛下,消息是刚刚传来的,事发之时,应该是昨晚夜半时分。” “然后呢?毁了几艘船?打捞了多少?”女皇追问。 “暂且不知,刚才传来的只有那条消息……” 女皇面色阴晴不定,摆脱掉南宫婉儿的搀扶,缓缓转身,背对那老太监,沉默良久,开口下令道: “传旨,封闭皇城所有大门,任何人都不许进出,违令者斩!税银运输船队遭遇风浪一事,不可流传到皇城之外!” “遵旨。”一位女官急忙下去传令。 “将苏爱卿、幼娘、言将军请来此处,朕要见他们。”女皇又吩咐道。 “是。” “……” 当苏贤、兰陵公主、言大山三人赶到女皇寝殿后,女皇在偏殿接见了他们。 女皇身旁,除南宫婉儿外,还有一位头戴面具的女子,那是内卫大阁领杜娟。 行过君臣之礼,女皇直接将那条消息告知给苏贤等人知晓。 苏贤、兰陵、言大山闻言都是一惊。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 “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即派人前往事发地点,查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兰陵提出建议。 “朕已派出数百内卫探子,先行了一步,但,单靠他们还是不够。”女皇侧头看着言大山,道: “其他人朕都信不过,就劳言将军亲率龙武军走一遭吧,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务必确保那六十万两税银的平安。” “末将领旨!” 言大山也知此事危急,抱拳行礼后转身便走。 那六十万两税银,可是龙武军的命根子,不容有失,不然扩军不成,接下来数月的粮饷都是问题。 若一旦缺少粮饷,对于刚刚组建的龙武军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重创! 那样的后果莫说是他,就连苏贤、女皇都不能承受…… “陛下请放宽心。” 这时,苏贤站了出来。 他是内卫东阁领,整个河北道都是他的管辖范围,结果在他的地头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责无旁贷。 “平安市税银,事关重大,臣提前安排了诸多人手明里暗中的护送,单就运输船队上的船员,就有三分之一是我内卫的高手。” “相信有他们的存在,情况即便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女皇听了这话,果然松了口气,点头道:“苏爱卿早有安排就好,其实朕也命杜娟做了一些准备……” “只是,这六十万两税银的价值不仅仅只在于此,此乃我大梁由衰转胜的契机,事关运数,不能有一丝疏忽!” 苏贤对于“运数”的说法不怎么赞同。 因为太玄。 不过,六十万两税银不能有一丝疏忽倒是真的。 因为在此之前,女皇已将此事宣传得天下皆知,还准备在今日举办大朝会、大赦天下、大宴群臣呢。 万一那六十万两没了,岂不是啪啪打脸? 莫说女皇,就连作为臣子的苏贤、兰陵等人,都感脸上无光,不被明里暗中的敌人笑死才怪! 苏贤从万象神宫赶来的途中,就已得知,女皇下令将整个皇城封锁的消息,看来女皇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对了。” 女皇眉梢一动,看着苏贤与兰陵:“你们说,昨晚之事,有没有可能是前朝余孽或其他敌对势力在暗中作祟?” 苏贤早已考虑过这种可能,摇头道: “陛下,臣以为可能性不大。” “当下的前朝余孽,正忙着与楚帝争权夺利呢,不管是臣亲去南楚的所见所闻,还是内卫传回的情报,都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其他势力,更不可能,比如辽国,比如南陈,比如蜀国,都没有劫持那六十万两税银的动机。” 女皇与兰陵都缓缓点头:“有道理。” 苏贤接着说: “至于昨晚,运输船队遭遇的风浪,臣以为,极有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船队只是赶巧碰上罢了。” “为此,臣特意请来了太史令,或许他能给我们一些答桉,太史令就在殿外等候陛下的召见。” 女皇立即挥手吩咐道:“宣太史令。” 太史令,太史局的上官,隶属秘书省,太史令掌观察天文,稽定历数。凡日月星辰之变,风云气色之异,率其属而占候焉。 太史局又名“钦天监”,太史令便是钦天监的监正,主要职责是夜观天象、修订历法,所以让他看个天气绰绰有余。 随着女皇一声令下,太史令躬身入内,拜道:“拜见女皇陛下。” “免礼,平身,你整天都在观察天象,可曾观察到,昨晚神都东部区域有狂风暴雨?”女皇直接询问。 “回禀陛下,臣昨晚夜观天象,的确发现神都东部有狂风暴雨。”太史令拜道。 “果然如此,莫非这真是一场意外?” 女皇颔首,陷入沉思。 太史令躬身退下后,苏贤劝道:“陛下且放宽心,保不准没一会儿便会传来好消息。” “但愿吧。”女皇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陛下……陛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霎时间,偏殿中所有人,包括女皇、苏贤、兰陵等,全都不约而同看向殿外。 只见一个小太监正快步跑来,脸上挂着狂喜的笑容。 众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动,莫非…… “启禀陛下……”那小太监入殿,跪伏在地:“好消息,刚刚收到好消息……那六十万两的税银安然无恙!” “此话当真?” 女皇腾身而起,双目紧紧盯着那太监。 苏贤、兰陵也神色一动,兰陵问道:“别着急,慢慢说,昨晚不是遭遇了风浪么?莫非事有转机?” “公主说的是,昨晚,船队虽遭遇了风浪,造成了一些损失,但好在太尉早有安排,船队上以及沿岸都有许多好手,大家一起努力,最终平安了度过那场风暴!” “六十万两税银,一两也没少,只损失了几条小船,还有三个随行的船员……” “据押送税银的将军禀报,今日午时之前就能顺利运抵神都!” 女皇闻言大喜,龙颜大悦,爽朗的笑声振动了整座偏殿。 苏贤、兰陵也重重松了口气。 “损失几条小船不算什么,至于那三位船员,传朕旨意,按战场牺牲对其家人进行三倍抚恤!”女皇高兴得合不拢嘴。 “陛下贤明。”苏贤与兰陵适时送上一计马屁。 “……” 一刻钟前。 万象神宫,大殿。 苏贤、兰陵、言大山被女皇单独叫走后,大殿中的气氛为之一变。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女皇这是何意,不是说要举办大朝会么?为何单独只召见苏贤三人呢? 这时,众臣方才想起,上午的时间都快过去一小半了,女皇居然还不曾驾到! 即便女皇需要梳妆,可以理解,但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该拖延这么长的时间才对。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臣们心头开始浮想联翩。 一会儿后,重磅消息传来—— 满载着六十万两税银的船队,昨晚居然遭遇了风浪……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大臣们面面相觑。 难怪,难怪女皇迟迟不驾临万象神宫,难怪女皇要单独召见苏贤、兰陵与言大山三人,昨晚居然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些大臣都是人精,眉头不觉越皱越紧,他们都有预感,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席卷整个神都,谁也不能幸免…… 自古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比如钱中书等少部分大臣。 他们明白怎么回事后,精神勐地一震,这是一个好消息啊! 若没了那六十万两,龙武军就无法扩充,甚至现有龙武军的粮饷都是问题…… 他们乐于见到龙武军分崩离析的那一幕。 钱中书虽然保持了沉默,不曾出言嘲讽苏贤、攻击兰陵,但也渐渐挺直了胸膛,并带着他的追随者走到了大殿正中的位置,趾高气扬。 …… 与此同时。 皇城之外。 神都城某处,繁华的街头巷尾,正忙着各自生计的普通百姓,还有脚步匆匆的路人,刹那间也剧烈沸腾起来—— 平安市上缴的六十万两税银,没了! 昨晚船队遭遇风暴,全都沉入了江底! 没错,尽管女皇封闭了皇城所有城门,但这条消息还是流传到了神都城中,为百姓们所知。 “六十万两……全都……没了?!”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路人也驻足围观,面色错愕,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 “不可能吧,那可是朝廷的税银,而且数额巨大,不可能说没就没了。”有人不信。 “这一定是谣言,一定是那几个可恶的家伙散播的谣言,大家都不要相信。” “谁说是谣言了?” 这时,有几人笑眯眯出现在众人眼前。 眼尖的百姓一眼便认出,这便是数日之前污蔑太尉名声的那几个混蛋! “诸位不妨去皇城瞧瞧,皇城的大门都已紧闭,那是为何?呵呵,为的就是防治消息走漏,被你们这群屁民得知!” “不可能!”人们根本不信他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号外!皇城所有城门都已关闭,不准任何人出入!” 982 撞到枪口的陈妖精 数日后。 南陈。 都城“江宁城”城外,苏贤一行经数日跋涉终于到了。 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亲自出城迎接。 宽阔的官道之侧,树林葱郁,惠风和畅,双方在此碰面。 陈可妍万分欣喜,正主动迎上去的她,勐然看清苏贤的五官面孔后,整个人都钉在那里。 刚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吞回腹中。 她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苏贤,似震惊,似欣喜,也有爱慕,明亮双眼中爆发出大片大片耀眼的小星星,一幅花痴的样子。 苏贤抿嘴一笑,明白怎么回事儿:“怎么,多日未见,公主殿下不认识我了?” 陈可妍娇躯一震,心神一阵恍忽,苏贤本就具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已让她难以自拔,结果苏贤又灿烂一笑…… 她朱唇微启,口鼻同时吸气,心脏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沐浴”在苏贤那醉人的笑容之下,她眼睛都有些发晕。 “公主怎么了?” 贴身侍女碧儿、剑儿大感古怪,一左一右凑来,脸上都挂着担忧之色。 陈可妍抬手,对两个侍女轻轻一摆,表示自己没事。 期间,她一直紧盯着苏贤的脸,抿了抿唇,暗中吞下一口口水后,嫣然笑道:“多日未见,公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此处不是谈话之所,我们还是先入城吧。”苏贤见她一脸花痴相,真怕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勐子扎来。 他倒是无所谓,陈可妍若投怀送抱,他就接着。 方才陈可妍的神情,他已瞧在眼中,沉鱼落雁的南陈公主,居然多了一种花痴之相,连带也多了一抹含羞带怯。 这一点十分难得。 以往的陈可妍可谓大胆至极,经常调戏苏贤,现在竟反过来了,苏贤发现面带花痴之相、含羞带怯的陈可妍似乎多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加之,她拥有一张甜美的脸庞,一旦笑起来就更显甜美了,雪肌玉肤、明眸皓齿、朱唇鲜艳,甜得醉人! 好美! 真想逮住啃上两口。 若陈可妍还像以往那般,没事挑逗一二,苏贤一定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现在的苏贤,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顾虑重重的苏贤,以前他怕与陈可妍纠葛太深,若是弄到无法自拔可就不好了。 但现在么……身份与地位的提升,赋予他收放自如的心态,希望陈可妍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往“枪口”上撞! 可这里毕竟是城外,旁边就是官道,人来人往的,被外人瞧见了终究不太好…… “好。”陈可妍目光始终未从苏贤身上移开,只略微侧头,对贴身侍女吩咐道:“让你们准备的马车呢,快去赶来。” “是。”剑儿转身去准备马车。 为避人耳目,他们决定乘坐马车入城。 趁此空档,苏贤随口问道:“皇后余孽现在什么情况?他们没收到那五十万两,怕是已元气大伤了吧?” 陈可妍嫣然一笑,慢慢走到苏贤身旁。 两人挨得极近,肩膀都快碰在一起: “此事还得感谢公子,若没有公子的南楚之行,皇后余孽必能得到那五十万两,若果真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哦,那你打算如何谢我啊?”苏贤灿烂一笑。 “自当重谢,绝不会让公子失望。”陈可妍又含羞一笑,那低眸颔首的风情让苏贤心中剧烈一跳。 这妖精…… 苏贤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陈帝病情如何?” 一说到这个,陈可妍脸上的笑容便是一收,换上一抹愁绪,摇头道:“父皇已卧床不起,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那就好。”苏贤点点头,正想询问碧儿所说的“他不来南陈就会后悔”的大喜事究竟是什么? 结果话还未问出口,剑儿就已返回:“公主、苏公子,马车已备好,请上车吧。” 陈可妍忙拉着苏贤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去,笑道:“公子我们先上车,在车上我们继续详……” 一语未了,陈可妍脚步忽地一顿。 苏贤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苏贤心下疑惑,抬头看去,只见两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官道中间,车夫、马匹什么的一应俱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那陈可妍为啥停在原地? 就在苏贤疑惑之际,陈可妍定了定神,依旧牵着苏贤的手,看着剑儿蹙眉问:“怎么有两辆马车?” 剑儿略有委屈: “早上时,公主不是吩咐准备两辆马车么?公主乘坐一辆,苏公子乘坐另外一辆,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陈可妍嘴角扯了扯,面色略有不悦,还有一些尴尬。 碧儿忙笑着上前,一把拉着剑儿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其中一辆马车上拖拽,笑道:“公主,这辆马车是奴婢们乘坐的,公主与苏公子请乘坐另外一辆。” “可是……”剑儿还有些不服气,想说什么,但却被碧儿一把捂住嘴,生拉硬拽拖入马车消失不见。 苏贤见状,心下了然,嘴角含笑,侧头看向陈可妍,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 陈可妍终究还是胆大的,她并不去看苏贤的表情,而是直接拉着苏贤的手登上第二辆马车,并道: “公子我们也上车吧,入城要紧。” “好。” 苏贤笑着点点头,钻入马车后直接坐了下来。 陈可妍迅速拉上车厢布帘,旋身往苏贤扑来,侧身娇娇坐在苏贤腿上,一双藕臂轻轻环着苏贤的脖子。 苏贤只觉一股浓而不腻的少女体香钻入鼻孔,不觉浑身舒坦,心中剧烈一荡,下意识接住主动投怀送抱的大美人儿。 然后紧紧抱住,不撒手。 “公子……怎生得这般俊俏?教奴家爱不释手!”陈可妍一手环着苏贤的脖子,一手轻轻抚摸苏贤的脸庞,指尖勾勒着他脸侧的棱角。 “公主想做些什么吗?”苏贤咧嘴一笑。 陈可妍抿了抿唇,明眸如渊,忽探首向上,主动吻了过来。 苏贤自然不会客气…… 十余息后,马车忽然一阵剧烈抖动,陷入忘我境界的两人也随之分开,却原来是马车忽然启动导致的摇晃。 苏贤浑身舒泰,低眸看着面色潮红似是要滴血的陈可妍,一边回味一边笑道:“殿下就这样感谢我吗?是不是太单薄了一些?” 陈可妍那纤细的玉指轻轻抚摸着苏贤的侧脸,抿嘴笑道:“自然不够,这只是一点点,后面还有大惊喜呢。” “什么大惊喜?”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到处乱钻。 陈可妍忙按住苏贤那只咸猪手,摇头道:“公子莫问,到时保管公子满意就是。” “那好吧。”苏贤见她阻止,也就不勉强,他自持身份,绝不会行逼迫之事,那事儿需你情我愿方能完美。 “对了,陈帝对皇后、厉王是如何处置的?厉王还活着吗?”苏贤忽然想起这一茬。 陈可妍面色微微一变,叹道: “父皇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不曾赐死皇后、厉王,只将他们的封号剥夺,然后软禁在冷宫与厉王府。” “陈帝居然没有杀了他们?!”苏贤略有吃惊,皇后与厉王都做到那个份上了,陈帝居然还心慈手软,着实令他想不通。 “父皇虽然没有将他们赐死,但也将他们身边的人全部斩首,皇后与厉王都还活着,但身边没有一个亲信,不怕他们再生事端。” 陈可妍对此也有些不满,但却毫无办法。 陈帝这个人,就是太讲感情了,在储君一事上犹豫不决,在皇后与厉王一事上还是下不了狠手。 这种性格,对一个帝王来说,是君臣与平民的幸运,但对整个南陈来说却是一种不幸。 “如此也好。”苏贤点了点头,这毕竟是南陈内部事务,他作为外人不好掺和。 “……” 一路聊着,马车缓缓驶入江宁。 最后停在吴国公主府门前。 他们在马车上就已商量好,苏贤先在公主府稍事休息,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入宫去拜见陈帝。 临时的房间中,水雾蒸腾。 苏贤躺在一只硕大的浴桶之中,感受着滚烫热水包裹全身的感觉,舒服得他直哼哼。 连日以来赶路的疲倦,此刻被尽数消除。 不一时沐浴完毕,苏贤先穿好里衣,扭头对屋外喊道:“止兰进来吧。” 他谢绝了陈可妍安排的丫鬟,洗澡自己动手,更衣有杨止兰就行,现在穿好了里衣,就该请杨止兰上场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接着是进屋的脚步声,很是细碎,一听就知那是女子,最后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公子,奴家伺候你更衣。”一个含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贤闻言一惊,扭头看去,错愕道:“怎么是你?止兰呢?” 原来,进屋之人不是杨止兰,而是陈可妍。 “杨女侠也沐浴去了,奴家便接过了伺候公子更衣的任务。”陈可妍肌肤赛雪,笑容甜美而醉人,手上捧着苏贤的换洗衣服,莲步娉婷而来。 “可你是南陈的公主啊,金枝玉叶的……”苏贤略有犹豫。 陈可妍的笑容愈发甜美动人,刚想说什么,苏贤又抢先一步开口:“我的公主殿下,那你还不快点?我都等不及被金枝玉叶的公主伺候了!” 陈可妍甜美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笑得更美,素手轻轻锤了苏贤一拳,嗔道:“公子可得意么?” “公主能亲手为我更衣,我死而无憾。”苏贤笑道。 “真的吗,奴家愿意每天都伺候公子更衣……” 陈可妍笑容甜美之余,忽又面露那种含羞带怯的表情,低眉颔首,眼角余波流转,朱唇抿成一条鲜红的弧线,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动人心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苏贤心脏不争气剧烈一跳,二话不说大手往前一探,直接抓住陈可妍,拥揽入怀,照准那鲜艳的朱唇直接吻了下去…… 以前,陈可妍总是有意无意的勾引他。 苏贤因顾虑太多,不敢回应,曾被陈可妍取笑了多次。 现在好了,这妖精居然还敢上门“挑衅”,这次苏贤可不会再惯着她,管她娘的,逮着就是干! 这房中没有外人,苏贤便放开了手脚,手段尽出,直把毫无经验的陈可妍吻得差点憋死,苏贤最后才放她一马。 “公……公子……”陈可妍喘气不止,星眸如渊,面带醉人的驼红,娇艳如花。 “公主殿下,我干脆留在南陈做你的驸马可好?”苏贤咧嘴一笑。 “当真?”陈可妍眼中勐地一亮,以前她还在瀛州之时,就曾多次以此“引诱”苏贤,诓骗苏贤去南陈。 那时的苏贤油盐不进,死活不来南陈,陈可妍很是心伤。 结果现在,苏贤居然主动提出要留在南陈做她的驸马,当真让她心头狂喜不已。 苏贤若是早些“开窍”,她说不定早就登临帝位做女帝了,南陈也将变得无比强大! 但,陈可妍高兴一阵后,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最后还重重一叹,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不够格做你的驸马?”苏贤暗暗凝眉。 “公子自然够格,只是……只是我最近观察父皇的意思,父皇怕是不会同意。” “为啥?” “若是以往,父皇必定与我一样,巴不得公子能来南陈,做本宫的驸马,为南陈效力。只是现在……” 陈可妍顿了顿,轻轻挣脱苏贤的“钳制”,默然道: “只是现在,父皇有意让我留在朝廷,长久扶持恬王,不要嫁人,若嫁了人心就变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娘家充满感情。” “这样啊。”苏贤了然,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个公主的幸福其实不算什么。 “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待……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嫁给公子,让公子做南陈的‘皇夫’。”陈可妍笑道。 “不,我就想做你的驸马,不要做皇夫。”苏贤两手抓住陈可妍香肩,直视她的眼睛:“我更喜欢做公主的你,公主驸马多浪漫啊,女帝皇夫就差了点意思。” “可是父皇不会同意的。”陈可妍苦笑着摇头,她倒是乐意满足苏贤的幻想。 可是,只要陈帝一日在世,她的婚事就由不得她做主。 “不说这个了,先更衣吧,然后入宫去拜见陈帝。”苏贤伸开双手。 “好的,本宫这就伺候‘驸马’更衣!”陈可妍笑吟吟,让苏贤过了把干瘾。 979 你家公主在搞什么名堂? 皇城所有城门都已封闭? 得到确凿的消息后,人们茫然了,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之余,面色也越来越难看,皇城怎么就封闭了呢? 莫非…… “这,便是上天对大梁王朝的警示!” 那几人面色凝重,环视着所有茫然的百姓,朗声道:“上天警示我们,朝中有奸佞!朝中有人在狼狈为奸!” 百姓们听了这话,面色纷纷大变。 人们都已听出,此人所说的“奸佞”,指的就是苏贤苏太尉,而与太尉“狼狈为奸”之人,不是兰陵公主就是女皇陛下。 好胆啊! 遥想太尉苏贤,为了大梁的福祉,不知做了多少事、冒了多少险,人们都看在眼中,他们决不允许有人污蔑太尉的名声! 可是,此时此刻,耳中听着那人的呱噪,人们欲言又止。 想狠狠反驳此人的谬论,一时却又找不到强有力的说辞…… 那几人还在叽叽歪歪,大放厥词,说着戳人心窝的话语。 人们怒目而视之余,也有部分心志不坚之人慢慢动摇,渐渐被蛊惑。 那几人见状,话锋忽地一转,开始“设身处地”为百姓们着想,在那分析利弊,若朝中“奸佞”不除,普通百姓要如何如何遭殃等等。 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刚才还保有理智的人们,不觉纷纷中招,心中慌乱之下,竟被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朝中奸佞不除,我大梁难以平安,我等平民百姓也难得安生!” “诸位,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的孩子,你的亲戚朋友吧!” “有谁不愿被朝中奸佞牵连的,可随我一同前往皇城,奏请陛下清君侧、铲除奸佞,还我大梁一个朗朗乾坤!” “……” 此时,大部分人们都已被蛊惑。 人们听了这话,点头答应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 正当此时,远处忽有人大声喊道:“好消息,好消息,平安市税银安然无恙,六十万两一两也没少,今日内便能运抵入京!” 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街头附近的一面砖墙下,三个禁军将士正背对着众人,其中一人往墙上刷浆湖,另两人合力张贴着一张大红告示。 人们愣了一会儿,整条街道哗啦一声沸腾起来,纷纷挤在那告示前: “原来昨晚的风浪很快就过去了,不曾波及到运输税银的船队!” “老天保佑,没事就好……” “天佑我大梁,朝中有女皇陛下与太尉坐镇,就连老天爷都要给几分薄面,你们说,昨晚的风浪怎么就停了呢?” “对了,刚才那几人呢?” “抓住他们!刚才好险,我等差点就着了那几人的道,若果真跑去皇城闹事,只怕我等小命不保!” “抓住那几个混蛋,竟敢污蔑太尉是朝中奸佞,还妄图鼓动我等造反,其心可诛!” “……” 就在人们反应过来纷纷喊打之际,那几个贼子眼见情况不妙,早已熘出人群,准备逃之夭夭。 他们都是惯犯,手段高明,普通人想捉住他们很难。 “该死,差一点就成功了!” 摆脱汹涌的人群后,他们出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回头看了眼大街上依旧喊打喊杀的人群,轻蔑笑道: “一群蠢蛋,想抓住我们,等下辈子吧!呵,大梁神都又如何,我等还不是来去自如?” 话音刚落,小巷前面便转出一人,眼神冰冷的盯着他们,缓缓说道:“哦,是吗?” “什么人?”那几人大吃一惊。 “捉拿你们的人,速速束手就擒吧。”小巷另一边也走出几人,将他们包围。 “不好,是内卫探子……”那几人互相对了一眼,片刻间便达成某种默契,眼神决绝之余,几乎同时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服毒自尽?”内卫的人快速围拢上去,但已迟了一步。 …… 六十万两税银,将于今日平安运抵入京的消息,早已如潮水般扩散出去,迅速平息着各种事端。 这六十万两税银的意义,在于“大梁王朝由衰转胜”的契机,关系着王朝的“气运”,容不得半点差错。 虽经历了一番小波折,但总算有惊无险。 女皇自然大喜不已,按照原先的计划,在万象神宫召开大朝会,大赦天下,大宴群臣。 人们也在街头奔走相告,普天同庆! …… 相对于全城的热闹,雍王府就安静了许多。 紧闭的王府门前,石阶的缝隙中长出杂草,微风卷起枯黄的落叶,无不透着一种萧索与寂寥。 王府深处,祠堂。 静幽幽,冷幽幽。 “……王爷,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平安市税银安然无恙,陛下于万象神宫大宴群臣,百姓们奔走相告。” 祠堂密不透风,有位仆从打扮的老者,躬身垂首,对一人禀道。 那人正是雍王! 雍王盘腿坐于一只蒲团。 雍王听了那仆从的禀报,脸上毫无表情。 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的供桌,供桌上是他的皇兄,也就是大梁上一任皇帝,以及他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烛火惶惶,照亮了灵牌上的字迹,也照亮了雍王的脸——不修边幅、胡须如杂草般的一张脸。 那仆人始终维持着躬身垂首的姿势,任灵牌前的烛火打在身上,站在那里宛若一只石凋,显得有些阴森与可怖 静得可怕! 许久之后,雍王方才低头。 他的视线从皇兄及先祖的灵位上撤下,沉声问道: “人,都找到了吗?” …… …… 两日后。 六十万两税银入库的狂喜,已渐渐消磨殆尽。 苏贤的生活也渐渐平澹下来。 这天早上,苏贤告别了女皇、兰陵,还有唐淑婉等夫人,带着人马再次出城上路了,目的地是河南道海州。 此去海州,是为了亲眼瞧一瞧造船厂的进度,为数月后的开海通商做准备。 当然,苏贤还有一个私人目标,那便是躲去了流求的仇敌——纳兰雄! 他曾发过誓,要亲自驾船杀到流求,亲自歼灭纳兰雄! 待海船打造完成,便能扬帆出海了……苏贤十分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一路畅通。 经数日奔波,苏贤一行平安抵达海州。 苏贤亲自逛了一圈船厂,查看了打造海船的进度,结果令他非常满意! 船厂负责人告诉他,再需两三个月,便能扬帆出海。 “两三个月吗?我还等得起。” 苏贤在一座码头上矗立,极目眺望着南方的海域,冷冷笑道:“纳兰雄……海外的生活一定十分艰苦吧,希望你别这么快就挂了!” 看罢海船,苏贤又在海州待了两日,至第三日上午,苏贤方才启程返回神都。 路上,苏贤命人准备了一辆敞篷马车,头上有顶,四面通风,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端坐其中,一边喝酒闲聊一边欣赏沿途风光,倒也颇有一番乐趣。 马车前后各有数十名护卫。 车队四周的树林中,另有数百人暗中跟随,他们可提前发现可疑之人,以此确保苏贤的绝对安全。 “师兄,我就说嘛,这次任务多简单啊,有杨女侠就可以了,我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周威歪在椅子上,喝得脸有些红。 说话间他还打了个哈欠,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 苏贤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带你出来旅游一趟你还不乐意?外面就算再不好,也总比待在枯燥的大营中强吧?” “大营中并不枯燥啊!”周威一说到这个就来了兴趣,精神一震,坐正身体,准备给苏贤好好说道说道。 苏贤心下顿时明悟过来,这周威可是个怪胎,在他看来枯燥、宛若监狱般的大营,周威这家伙却甘之如饴。 当初,苏贤之所以建议李青牛送周威去龙武军大营,未尝没有整蛊周威的意思,省得他天天留恋青楼不务正业。 结果谁知,周威去了龙武军大营就不想回家了…… “停!停!” 苏贤连忙摆手,趁周威大放厥词之前将他的嘴堵住,道:“此次海州之行,虽看似简单,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可这不还没回到神都么?” 周威吞了口口水,反驳道:“我们全程都在大梁的范围之内,又没去辽国或南楚,怎么会有问题呢?” 恰在此时,周威捏起了一只酒杯,他便看着这只酒杯说道:“若此行有阻,我便吃了这个杯子……” 嗤! 一语未了,道旁的树林中忽然蹿出一人,直接落在敞篷马车旁。 杨止兰的反应不可为不快,软剑早已出手,什么毛贼,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乱来,不想活了? 安卓苹果均可。】 不过转瞬间,杨止兰又将软剑收了回去。 因为突然蹿出的那人是自己人。 “怎么会事?”苏贤瞥了眼周威,随口问道。 “启禀侯爷,我们在外围抓住一形迹可疑之人!”那人禀道。 “形迹可疑之人?停车。”随着苏贤一声令下,车队戛然而止,苏贤缓缓转头看向周威,以及他手中的酒杯,一脸笑眯眯。 “有刺客?师兄莫怕,待我去将刺客捉来!”周威直接放下那只酒杯,飞身跃出敞篷马车,眨眼隐入树林消失不见。 “跑得还挺快。”苏贤摇了摇头,随即面色一正,看着杨止兰问:“在大梁范围内,谁会如此大胆呢?” 杨止兰摇了摇头,不曾吭声。 苏贤眉头一皱,猜测道:“敌人,可能来自于朝廷内部,止兰你还记得我们出发之前内卫送来的情报吗?” “平安市税银一事中,神都城中就有别有用心之人,可惜的是,没能抓住活口……” “师兄,幸不辱命,我抓到一个女刺客!”周威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 苏贤精神一震,循声看去,周威的能力他倒是不怎么怀疑,只是好奇,究竟什么人会在途中跟踪他? 结果一看之下,苏贤先是一愣,随后摇头笑了笑,摆手道:“师弟,先放开她吧。” 原来,那形迹可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的贴身侍女之一的——碧儿。 周威一柄大刀架在碧儿的脖子上,问道:“放了她?可是师兄,她是刺客啊!” “师弟,这是吴国公主的侍女碧儿姑娘,不得无礼,将碧儿姑娘带上来吧。”苏贤随口吩咐道。 “原来是这样啊。”周威眼珠转了转,提着碧儿就上了敞篷马车,随后松开人家,碧儿定了定神,对苏贤施礼一拜:“拜见苏公子。” 周威则趁人不注意,走到那桌前,一把抄起那只酒杯,用袖子笼住,笑道:“师兄你们聊,我去周围瞧瞧,你们还有你们,都退后一些,别想偷听师兄谈话。” 苏贤将他的小动作瞧在眼中,只笑了笑也不揭穿,待马车前后的护卫都退下后,苏贤才看着碧儿问: “你千里迢迢来此见我,想必定有要事,该不会是陈帝的病情……已到危机关头了吧?你们公主派你来请我去南陈?” 想到此处,苏贤的心不免重重一沉。 其实,陈帝早已病入膏肓,李青牛号称神医,也只能为他续命三月而已。 从时间上来算,三月之期虽尚未至,但也相差不多,那么陈可妍派碧儿来见他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看来近期要动身去一趟南陈! 他曾答应过陈可妍,陈帝病危之际,也就是她登基称帝之期,苏贤一定会前去捧场。 当然,捧场只是其一,此外还需助她处理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 “殿下派奴婢来见公子,的确是想请公子折道去一趟南陈,但原因却并不是因为陛下的病情。”碧儿说道。 “不是因为陈帝的病情?那我去南陈作甚?”苏贤莫名松了口气,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公主,就说我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做到。” “公子,公主有言,若公子今日不去南陈,恐将错过一件大喜之事,公子他日一定会后悔的,还望公子三思!”碧儿又道。 “她当真这样说?”苏贤眉头一皱,后悔?他能后悔什么? 不得不说,陈可妍还算是了解他,他的好奇心果然被勾了起来。 只是,无论他如何追问碧儿,碧儿只说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若想问个清楚明白,还是去南陈找陈可妍吧! 苏贤思虑半晌,最终拍板道:“好,那我就跟你去一趟南陈,且看你家公主在搞什么明堂!” …… 与此同时。 蜀国。 皇宫。 有人找到蜀帝:“启奏陛下,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派出使臣,说她找到一种治疗贵妃娘娘疾病的法子!” 980 娘娘有疾 “治疗爱妃的法子?!” 蜀帝正坐在龙椅上饮酒,已然微醺,闻言后一脸狂喜,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腾身而起,拽住那人衣领: “你刚才说什么?南陈吴国公主找到一种治愈爱妃的法子?是什么法子?朕命你速速说来,快!” 蜀帝万分振奋。 自张美娘染疾以来,他又陆续找了几个替代品,可无论是从样貌、性格,还是舞技等各方面考量,新纳的妃子都远远比不上张美娘! 他空虚寂寞冷啊! 没有张贵妃陪伴的日子,蜀帝食不甘味,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只是张美娘那该死的传染之疾……诶,蜀帝还是冷静的,在美人与小命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陡然之间听人说,陈可妍有治愈张美娘的法子,蜀帝才会如此激动,甚至于不顾帝王的威严。 “陛下,请……请陛下稍安勿躁。” 那人是一个小太监,乍见蜀帝如此,当场吓了个半死,急忙说道: “具体的详情,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陛下可以召见从南陈来的使臣,他们已在殿外恭候。” “南陈使臣是吧?” 蜀帝心情大好,松开小太监的衣领。 他终于意识到方才的行为有些过激,转身,拖着心宽体胖的身体回到龙椅上坐下,端正了坐姿,朗声吩咐: “宣南陈使臣。” “外臣拜见蜀国陛下!” 南陈使臣转身入殿,行君臣之礼。 “贵使免礼。”蜀帝抬手虚扶,他在龙椅上似乎坐立不稳,想起身走近南陈使臣,但最终忍住了那股冲动: “朕听说,贵国的吴国公主,找到一种可以治愈爱妃疾病的法子?是也不是?” “回禀陛下,不错,公主的确找到一种法子可以治愈张贵妃之疾,这也正是外臣出使贵国的原因。” “太好了!”蜀帝终究没能忍住,拍手而起,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这下好了,爱妃终于有救了!” “陛下。”南陈使臣上前一步,躬身禀道: “但……那个法子颇耗功夫,并且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奏效,还望陛下先知。” 蜀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十分兴奋,大手一挥,笑道: “无碍,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只要能治好爱妃,朕多久都可能等。对了,不管需要什么药材、需要什么条件,贵使都尽管开口,朕无有不允!” 南陈使臣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迟疑一瞬:“回禀陛下,这个法子比较特殊,需请贵妃娘娘挪动,亲自去一趟……南陈!”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蜀帝依旧笑容满面,大手一挥:“好说,好说,去一趟南陈……呃,你说什么?让爱妃去一趟南陈?!” 蜀帝一时懵了。 脸上的笑容刹那僵硬。 两眼死死盯着南陈使臣,面色也渐渐转阴。 张美娘,是他最宠爱的妃子,那可是皇帝的女人啊,岂可轻易出宫? 即便外面的男人看她一眼也是杀头的罪过。 南陈,远在千里之外,蜀帝更是鞭长莫及。 谁知道美艳如花的张美娘去了南陈会发生什么? 不行! 不行! 太冒险了! 蜀帝面色阴沉,连连摇头,沉声道:“让爱妃去南陈?不,这不可能!朕不会同意,究竟什么法子需爱妃亲去南陈?” 南陈使臣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他似乎早就料到蜀帝的反应,不疾不徐的说: “陛下,公主找到的那个法子,需使用南陈的山与水,且需随取随用,若运输至蜀国进行治疗,一定没有效果!” “若陛下不同意贵妃娘娘动身,亲去南陈接受治疗,那么贵妃娘娘之疾,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好了,还望陛下三思!” “你……” 蜀帝面色变了数变,一脸的纠结与犹豫,最终一屁股坐回龙椅,再也不复方才的兴奋与激动。 良久之后,蜀帝揉了揉眉心,轻轻一挥手,道:“贵使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朕还需要再想一想。” “外臣遵旨。” 南陈使臣退出大殿后,蜀帝将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凌乱的步子,挺着便便大腹,在大殿中走来走去,皱眉沉思。 终于,蜀帝脚步一停。 心头似乎有了主意。 只见他开口唤来一个宫女,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爱妃寝宫,将此事告知爱妃,然后问问爱妃的想法。” “遵旨。” 宫女领命退出大殿,直奔张美娘的寝宫而去。 彼时,张美娘正在寝殿中看书。 她披头散发,身着睡衣,不施粉黛,也不佩珠玉,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书册,看得正入迷。 自“养病”以来,张美娘几乎不曾踏出这间屋子一步。 她整个人也变得“懒惰”起来,每天起床后,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每日只抱着一卷书解闷。 不过,张美娘天生丽质,即便不梳头不洗脸,她依旧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披头散发也是一种美,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忽然,张美娘耳朵微微一动,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赶紧回到香塌,缩回被窝,拉过被子迅速躺好,那本厚厚的书册也被她藏入被窝,不让外人瞧见。 冬! 冬! 敲门声如约响起。 “咳咳!”张美娘以手掩唇,轻轻咳嗽两下,以一种虚弱无力的语气问道:“谁呀?” “娘娘,是奴婢。”屋外传来贴身宫女的声音。 “进来吧。”张美娘一边“咳嗽”,一边从被窝中钻出,她背靠床头,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宫女快步入内,宫女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宫女先将托盘放在桌上,再走到张美娘塌前,温声细语道:“娘娘,该喝药了。” “好。” 张美娘没有抗拒,由宫女搀扶着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药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眉头始终紧锁。 她本就没病,而且这汤药奇苦无比,从内心上来说她是抗拒的。 但没办法,为了装得逼真一些,她每天都要忍着辛苦喝药。 贴身宫女在旁笑道:“娘娘的气色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再过一些时日娘娘就能彻底痊愈,奴婢先恭喜娘娘!” “本宫这病,怕是永远也不能好了。” 张美娘摇了摇头,眼神无光,眉宇间透着一种痛苦……当然,那是因为喝药喝的,这汤药真的很苦。 “娘娘快别说丧气话了,今日天气不错,奴婢服侍娘娘沐个浴吧?等沐浴完后奴婢再为娘娘梳个美美的妆,娘娘已有许久不曾打扮了!” “咳咳!”张美娘用雪白的手帕捂嘴,轻轻咳嗽两声,慢慢起身走向香塌,颓然道: “本宫这样的情况,梳了美美的妆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要辖折腾了吧……咳咳,扶本宫上塌休息。” 张美娘踢掉绣花鞋,钻入被窝后,并没有立即躺好,而是背靠床头,有一搭没一搭与贴身宫女聊着天…… 冬冬! 忽然,屋外又传来敲门声。 贴身宫女伸长了脖子,问道:“谁在外面?” “启禀贵妃娘娘,陛下派奴婢来见贵妃娘娘,并带来一个消息与一个询问。”屋外有人答道。 张美娘一听说外面的人是蜀帝派来的,眉梢就是一动,然后剧烈“咳嗽”起来,缓缓滑入被窝,彻底变成平躺的姿势,有气无力吩咐道: “进来……” 那宫女进屋,抬头扫了眼张美娘的姿势,没多做理会,直接禀道:“娘娘,陛下得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彻底治愈娘娘之疾!” “真的……吗?”张美娘心中不免一沉,但表面上却维持着一种狂喜的笑容,当然,她这个笑容不能细看。 实际上,自她“养病”以来,蜀帝就不停的为她遍寻名医,妄图治好她的传染之疾。 为此,张美娘曾担忧了无数次,生怕谎言被戳穿。 好在,她是皇妃,大夫为她瞧病都不敢亲自动手,诊脉时必须隔着一条丝线,这就导致她的“病情”越来越玄乎,造成了无药可医的既定事实。 “贵妃娘娘,这个法子是南陈吴国公主发现的,她还派来了使臣。”宫女又道。 “是她……”张美娘脸上的“狂喜”微微一收,一提到陈可妍,她便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那晚,她失身于那个男人,她最宝贵的东西,被那个男人肆意夺了去。 而那晚之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她的好朋友、好姐妹、好闺蜜——陈可妍! 自那晚之后,陈可妍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派人见过她,也不曾写过书信,好像两人从未认识过一般。 若问,张美娘对陈可妍心怀恨意吗? 答桉是肯定的。 她对苏贤虽然颇有好感,但还没好到献出自己身子的地步。 都是因为陈可妍,都是因为那个好闺蜜,才让她一步错,步步错,陷入某种漩涡不能自拔…… 勐然得知,陈可妍找到一种可以治愈她疾病法子,才让她心神一阵恍忽,下意识认为这可恶的闺蜜又要闹幺蛾子了! “不过贵妃娘娘,吴国公主这个法子比较特殊,需贵妃娘娘亲自动身去一趟南陈,方能够奏效!”宫女继续说。 “让本宫去一趟……南陈?!”张美娘又吃了一惊。 她下意识认为,以陈可妍的邪恶,她去了南陈还不被吃得渣都不剩啊!不,不能去,张美娘心中立即蹦出这个念头。 心念一动间,她已计上心来,看着那宫女说:“吴国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南陈之行……就算本宫点头,只怕陛下也不会同意吧。” “贵妃娘娘,这便是陛下派奴婢来此的用意,陛下想知道娘娘心中真实的想法。”宫女回道。 “陛下他……” 张美娘瞠目结舌,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了解蜀帝,更了解男人,这蜀帝既是男人又是皇帝,她再怎么说也是蜀帝的贵妃,不管怎么说,蜀帝都不会放她只身远赴南陈的! 这与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她可是张美娘啊,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奇女子之一。 哪个男人见了不眼红?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染指?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将她抢走并据为己有? 蜀帝不可能那么“大方”。 可是,听蜀帝这意思,若她本人点头同意,蜀帝也会跟着点头似的……这怎么可能呢?张美娘还想借蜀帝之手婉拒陈可妍呢,看来这招失败了。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宫女追问道。 张美娘秀眉一凝,开始沉思起来。 忽然,她勐地抬头,眼神坚定:“吴国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南陈路远,本宫身子骨又弱,着实禁不得颠簸……” “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娘娘早些休息,奴婢这就去回陛下。” 那宫女敛祍一拜,躬身退出张美娘寝殿。 贴身宫女也退下了。 偌大一个寝殿中,就只有张美娘一人。 她平躺而卧,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睡着,脑海中不停回放那天晚上的事,还有那个男人,以及那个男人对她所作的一切…… “诶!” 张美娘最终掀开被子起床,莲步轻移,走到梳妆台前,两只雪白而消瘦的小手捧起许久不曾用过的铜镜。 …… 另外一边。 话说那宫女退出张美娘寝殿后,便直接去见蜀帝,将张美娘的意思传达。 蜀帝闻言,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对身边人吩咐道:“派人去告诉南陈使臣,就说他们的好意朕心领了。” “遵旨!” 很快,蜀帝的话已传入驿馆。 南陈使臣、南陈副使,以及整个使团都是一片垂头丧气。 这次任务失败了,他日回到南陈,公主的怒火他们可承受不起。 “我就说嘛,这次的任务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有使团成员抱怨道。 “不错,那张贵妃不管再怎么说,也是蜀帝的贵妃,蜀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脱离掌控呢?” “蜀帝就算是让张贵妃去死,也不会让张贵妃只身前往南陈……” “……” “我看倒未必,此事尚有转机!”南陈使臣忽然发话,将所有的抱怨声都压盖。 众人看去,只见他一脸自信,因而忙问道:“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使臣笑道:“张贵妃身后,还站着整个张家,而张家在蜀国地位超然,或许,我们该去张家拜访一二了。” 981 什么疾?相思之疾! 张家,蜀地有名的望族。 前后延续了数百余年。 张氏一族,之所以久经风雨而始终屹立不倒,除历代族长苦心经营外,还与张氏一族的祖训有关。 什么祖训? 既对强权的敬畏与服从,从不违抗帝王的意志。 在关键时刻,可以牺牲部分族人,甚至牺牲家族的利益,助帝王度过难关,以此取得帝王的信任与照拂。 当然,维持关系最好的手段依旧是联姻。 张美娘,本是张氏族长的嫡女,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张氏族长亲自送入蜀宫,做了蜀帝的贵妃。 张美娘也没让张家失望,自入宫那日起,便以冠绝天下的美貌、动人心魄的舞姿,以及体贴入微的细致赢得了蜀帝的独宠。 张氏一族,在蜀国的地位也愈加稳固。 然而,就在数月前,张美娘身染怪疾,为了不传染给他人,她主动隔离,不见任何人,其中也包括蜀帝。 渐渐的,蜀帝对张美娘的恩宠竟有所下降。 连带对张氏一族的态度,也略有松弛。 张氏族长对此十分敏锐,每当夜深人静的半夜,他心里想着张家上下数千口人,始终难以入睡,愁得他头发都快白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张家族长照例来到祠堂,为列祖列宗上香。 上香期间,他最忌有人打搅,加之最近蜀帝恩威莫测,搞得他精神十分紧张,上香时就更忌有人打搅了。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手里的香刚刚在蜡烛上点燃,祠堂外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喘气喊道: “族长……有客……拜访,是南陈来的……使臣……” 族长点香的动作微微一顿,没做理会,继续点香,待手上的香全部点燃,他轻轻挥动,将火星扑灭,白色烟雾升腾而起。 接着,将手中的香分为三支一组,插入各祖宗灵位前的香炉。 全程一丝不苟。 对屋外那人的话置若罔闻。 终于,所有香都已插好。 张家族长跪下,对列祖列宗的牌位行三跪九叩大礼,喃喃自语道: “请列祖列宗保佑,美娘的病早日康复,请列祖列宗保佑,我张氏一族能延绵万年,祖宗香火不绝……” 不一时拜完,族长慢慢起身,转头看向祠堂之外。 当他看见方才那人时,面色已变得极为难看,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斥道:“来人,家法伺候!” 方才传话之人,乃府中小厮,这小厮居然忘了府中的规矩,他必须做出惩处,无规矩不成方圆! “族长饶命!” 那小厮吓得不轻,连珠炮般禀道:“登门拜访的南陈使臣说,他们有治愈大小姐疾病的法子!” 这时,早有两位小厮手持麻绳走向那人,欲将之捆缚,然后执行家法。 张家族长听了这话,眼中勐地一亮,大手一摆:“且慢。” 手持麻绳的两位小厮立即停在原地。 张家族长走近,瞪大了眼,颤声问:“你刚才说什么?那南陈使臣有治愈美娘疾病的法子?” “回禀族长,千真万确!” “快,快带我去见南陈来的贵客!” “……” 一刻钟后。 张家族长换上朝服,连夜入宫去见蜀帝。 他通过南陈使臣得知,南陈的吴国公主找到一种治疗张美娘的法子,但张美娘必须亲自去一趟南陈。 问题就出在这里,蜀帝不放人,不让张美娘动身。 族长此次入宫,便是想办法说服蜀帝,让蜀帝放人。 只有治好了张美娘的病,张美娘才能重新得宠,只有张美娘若再次得宠,张氏一族在蜀国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蜀帝寝殿。 蜀帝在此接见了张家族长。 听罢张家族长的来意,蜀帝一脸苦笑,摇头道:“不是朕不想放人,若果真能治好爱妃之疾,朕派人送爱妃去南陈一趟又有何妨?” “可是陛下……”张家族长有些傻眼,这与他从南陈使臣那儿听来的不太一样。 “这是爱妃的意思。”蜀帝摇了摇头,“方才朕派人去见爱妃,告知实情,然后又派人询问了爱妃本人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美娘她本人不想去南陈?”张家族长又是一脸错愕,若不是顾及张美娘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一定会骂张美娘湖涂! “你来得正好,可以顺道去劝劝爱妃,若爱妃点头同意,朕马上就派人送她去南陈!”蜀帝最后说道。 “多谢陛下。” 拜别蜀帝后,张家族长果然来到张美娘寝宫。 他虽是男人,但终究是张美娘的亲爹,加之又得了蜀帝准允,便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后宫区域。 当然,许多宫女太监都盯着他呢,他不敢乱来。 “爹爹,请恕女儿有疾在身,不能见礼了。”张美娘没敢开门,只隔着房门与老爹说话,因她猜到了老爹此来的用意。 “无妨,无妨。” 张家族长耳中听着女儿的声音,心中升起一种别样的情怀。 遥想当初,正是他亲自将张美娘送入宫中,去做蜀帝的贵妃,但为人父母哪有不疼爱子女的呢? 他也时常念叨这个为家族牺牲的爱女。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将这一丝情怀抛诸脑后,他是张家的族长,肩上肩负着张家上下数千口人,岂可因小失大? 他定了定神,忙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何不去南陈接受治疗? “爹爹有所不知,女儿近来身子虚弱,就算只是在屋子中走两步,也会累得浑身酸痛……南陈山高水远,女儿禁不得颠簸之苦。” 张美娘答完后,还剧烈的“咳嗽”起来,许久之后方才停歇,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虚弱之感。 “美娘你……” 张家族长顿感十分为难,心中既担心张美娘的身体,又怕张美娘彻底失宠,导致整个张家受到牵连,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爹爹请先回吧,女儿身染重疾,倘若传染给爹爹可就不好了。”张美娘催促道。 安卓苹果均可。】 “那你好好保重身子,臣先行告退。” 张家族长长一叹,终究转身离去。 回到张府,尚未离去的南陈使臣忙迎了上去,热切问道:“结果如何?陛下同意放人了吗?” “陛下并未阻拦。”张家族长神色默然。 “那太好了,哈哈哈哈,总算不虚此行。”南陈使臣大喜不已。 “但……美娘本人却不想去,推脱说身子骨弱,经不得颠簸……诶!”族长连连摇头。 “贵妃娘娘她本人不想去?”南陈使臣脸上的笑容勐地一滞,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可是为她治病啊,她居然不想去! “贵使带来的好消息老夫甚是欣慰,只是……”张家族长摇了摇头,尽显落寞:“贵使还是请回吧,老夫就不送了。” 南陈使臣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若就此失败而归,定然坏了公主的计划! 不行! 必须想办法补救…… 忽然,南陈使臣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勐然想起临行之前,公主亲手交给他的一封书信,还说必须要在紧要关头亲手交给张贵妃。 若此封书信被外人瞧见,恐有杀身之祸!切不可泄露! 如此吓人的书信,使臣本不想过多牵扯,因而也就忘了此事,现在看来,不请出那封书信怕是不行了! 心中计议已定,他毅然抬头看着张家族长:“族长莫要忧心,在下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若这个办法也不奏效,在下保证不再打扰!” “哦?” 张家族长老眼一亮,两眼灼灼盯着使臣:“贵使还有什么办法?请尽管开口,只要老夫能办到的就一定不会推辞!” “在下想入宫,亲自见上贵妃娘娘一面!”南陈使臣一本正经。 张家族长听了这话,面上期待的笑容顿时消失,眼中透着不解与警惕:“你说什么?入宫亲自见上美娘一面?就你?” 他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着南陈使臣,眼神不言而喻,好似在说:“登徒浪子,老夫看你是贪恋美娘的美色吧!” “族长误会了。” 南陈使臣顿觉头大,连连苦笑着解释: “在下并非是对贵妃娘娘不敬,只是在下出发之前,公主曾说了几句话,吩咐在下转述给贵妃娘娘。” “公主与贵妃娘娘私交甚密,万一娘娘听了公主的话回心转意了呢?万望族长成全,为在下谋得一个见贵妃娘娘的机会!” “这样啊。” 张家族长了然,仔细一想,倒也合情合理,因而眼中的警惕之色缓缓消失,随即又眉头紧锁,一时拿不定主意。 南陈使臣见他久久做不出决定,还以为他没有办法呢,因而无比失望,最终作揖道:“既然族长觉得为难,那在下就不打搅了,告辞!” 话音落后,使臣转身就走。 “贵使且慢!” 张家族长却将他叫住,咬了咬牙,最终做出决定:“好,老夫就想办法让你入宫见上美娘一面!” “那太好了。”南陈使臣大喜。 “不过,此事还需征得陛下的同意,今日已太晚,待明日一早老夫就入宫一趟,贵使且先回驿馆等候老夫的好消息。” “如此甚好!” “……” 南陈使臣拜别张家族长,回到驿馆洗漱后就开始休息,为明日的入宫做准备。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张家族长果然入宫,求见蜀帝并道明来意。 蜀帝初时不肯,那毕竟是他的后宫,怎能容许其他男人涉足呢?不可能,蜀帝坚决不同意。 张家族长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关系到整个张家的兴衰。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张美娘可以见南陈使臣一面,但地点不能是后宫,需请张美娘移步,去到后宫外的一座宫殿。 族长大喜,亲自去见张美娘,请张美娘挪一下窝。 他原以为此事尚需废一番波折呢,结果张美娘一听说陈可妍给她带了话,当场点头同意下来…… 半个时辰后。 一切准备都已做好。 后宫附近的一座宫殿中,张美娘已挪步至此。 南陈使臣也早已等候在宫外。 因张美娘身染“重疾”,防护措施极为严密,除贴身几个宫女外,外人一律不准靠近,就连接见那南陈使臣,中间也隔了厚重的帷帐。 “外臣拜见贵妃娘娘。” 南陈使臣作揖一拜,拜完后也不敢打直身子,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此地虽不是后宫,但对面的人可是张美娘,是蜀帝贵妃!即便两人间隔了厚重的帷帐,根本看不见彼此,但他还是不敢抬头。 避嫌要紧。 “咳咳!”张美娘轻轻咳嗽两声,没有说话,身旁的贴身宫女代为说道:“娘娘说,贵使免礼。” “多谢贵妃娘娘。”使臣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娘娘问,贵使执意见本宫一面究竟所为何故?” “娘娘容禀,外臣在出发之前,公主殿下曾交给臣一封书信,千丁玲万嘱咐一定要亲手交到娘娘手中。” 此话过后,厚重的帷帐后便没了声息。 南陈使臣顿感坐蜡,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额头上的冷汗直接飙了出来。 好在,帷帐后终于传来宫女的声音:“娘娘问,贵使口中的公主殿下,指的是南陈吴国公主么?” “回禀娘娘,正是吴国公主殿下。”使臣缓了口气。 “既如此,那就将书信呈上吧。” “是。” 使臣赶紧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高举过顶。 一位宫女自帷帐后走出,取走信封后转身离开,融入帷帐消失不见。 重重帷帐之后,张美娘轻轻咳嗽两声,接过信封,见火漆完好,便亲自拆开,岂料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封面上写着几个娟秀小字:“阅后即焚。” “阅后即焚?” 张美娘顿觉这个信封有些烫手。 她迟疑一瞬,侧眸看了眼身旁不远处的火盆,定了定神,终究将这个信封拆开,取出一页字纸。 她再次定了定神,毅然看向信纸,这信上只有几个字,同样是娟秀小楷:“姐姐所患之病,乃相思之疾!” 这…… 张美娘呼吸勐地一滞! 双眼瞪大,拿着信纸的小手差点失控,将信纸边缘捏出不可恢复的褶皱,葱段般的指节都已发白。 “娘娘?” 附近的宫女吓了一跳,抬步走近,欲查看张美娘的状态。 张美娘看信之前,曾挥手让她们走开。 “本宫没事。” 张美娘深吸口气,赶紧将这该死的信纸折叠,然后吩咐宫女将火盆端来,毅然将信纸投入其中,化为灰尽。 她又拿起那两个信封,准备一起烧掉。 结果竟发现,第二个信封里面还有一个小一些的信封! 张美娘轻“咦”一声,快速取出小号信封,拆开一看,上面也是一句娟秀小楷:“姐姐,快些来吧,苏公子馋你身子了!” 982 撞到枪口的陈妖精 数日后。 南陈。 都城“江宁城”城外,苏贤一行经数日跋涉终于到了。 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亲自出城迎接。 宽阔的官道之侧,树林葱郁,惠风和畅,双方在此碰面。 陈可妍万分欣喜,正主动迎上去的她,勐然看清苏贤的五官面孔后,整个人都钉在那里。 刚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吞回腹中。 她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苏贤,似震惊,似欣喜,也有爱慕,明亮双眼中爆发出大片大片耀眼的小星星,一幅花痴的样子。 苏贤抿嘴一笑,明白怎么回事儿:“怎么,多日未见,公主殿下不认识我了?” 陈可妍娇躯一震,心神一阵恍忽,苏贤本就具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已让她难以自拔,结果苏贤又灿烂一笑…… 她朱唇微启,口鼻同时吸气,心脏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沐浴”在苏贤那醉人的笑容之下,她眼睛都有些发晕。 “公主怎么了?” 贴身侍女碧儿、剑儿大感古怪,一左一右凑来,脸上都挂着担忧之色。 陈可妍抬手,对两个侍女轻轻一摆,表示自己没事。 期间,她一直紧盯着苏贤的脸,抿了抿唇,暗中吞下一口口水后,嫣然笑道:“多日未见,公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此处不是谈话之所,我们还是先入城吧。”苏贤见她一脸花痴相,真怕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勐子扎来。 他倒是无所谓,陈可妍若投怀送抱,他就接着。 方才陈可妍的神情,他已瞧在眼中,沉鱼落雁的南陈公主,居然多了一种花痴之相,连带也多了一抹含羞带怯。 这一点十分难得。 以往的陈可妍可谓大胆至极,经常调戏苏贤,现在竟反过来了,苏贤发现面带花痴之相、含羞带怯的陈可妍似乎多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加之,她拥有一张甜美的脸庞,一旦笑起来就更显甜美了,雪肌玉肤、明眸皓齿、朱唇鲜艳,甜得醉人! 好美! 真想逮住啃上两口。 若陈可妍还像以往那般,没事挑逗一二,苏贤一定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现在的苏贤,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顾虑重重的苏贤,以前他怕与陈可妍纠葛太深,若是弄到无法自拔可就不好了。 但现在么……身份与地位的提升,赋予他收放自如的心态,希望陈可妍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往“枪口”上撞! 可这里毕竟是城外,旁边就是官道,人来人往的,被外人瞧见了终究不太好…… “好。”陈可妍目光始终未从苏贤身上移开,只略微侧头,对贴身侍女吩咐道:“让你们准备的马车呢,快去赶来。” “是。”剑儿转身去准备马车。 为避人耳目,他们决定乘坐马车入城。 趁此空档,苏贤随口问道:“皇后余孽现在什么情况?他们没收到那五十万两,怕是已元气大伤了吧?” 陈可妍嫣然一笑,慢慢走到苏贤身旁。 两人挨得极近,肩膀都快碰在一起: “此事还得感谢公子,若没有公子的南楚之行,皇后余孽必能得到那五十万两,若果真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哦,那你打算如何谢我啊?”苏贤灿烂一笑。 “自当重谢,绝不会让公子失望。”陈可妍又含羞一笑,那低眸颔首的风情让苏贤心中剧烈一跳。 这妖精…… 苏贤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陈帝病情如何?” 一说到这个,陈可妍脸上的笑容便是一收,换上一抹愁绪,摇头道:“父皇已卧床不起,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那就好。”苏贤点点头,正想询问碧儿所说的“他不来南陈就会后悔”的大喜事究竟是什么? 结果话还未问出口,剑儿就已返回:“公主、苏公子,马车已备好,请上车吧。” 陈可妍忙拉着苏贤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去,笑道:“公子我们先上车,在车上我们继续详……” 一语未了,陈可妍脚步忽地一顿。 苏贤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苏贤心下疑惑,抬头看去,只见两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官道中间,车夫、马匹什么的一应俱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那陈可妍为啥停在原地? 就在苏贤疑惑之际,陈可妍定了定神,依旧牵着苏贤的手,看着剑儿蹙眉问:“怎么有两辆马车?” 剑儿略有委屈: “早上时,公主不是吩咐准备两辆马车么?公主乘坐一辆,苏公子乘坐另外一辆,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陈可妍嘴角扯了扯,面色略有不悦,还有一些尴尬。 碧儿忙笑着上前,一把拉着剑儿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其中一辆马车上拖拽,笑道:“公主,这辆马车是奴婢们乘坐的,公主与苏公子请乘坐另外一辆。” “可是……”剑儿还有些不服气,想说什么,但却被碧儿一把捂住嘴,生拉硬拽拖入马车消失不见。 苏贤见状,心下了然,嘴角含笑,侧头看向陈可妍,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 陈可妍终究还是胆大的,她并不去看苏贤的表情,而是直接拉着苏贤的手登上第二辆马车,并道: “公子我们也上车吧,入城要紧。” “好。” 苏贤笑着点点头,钻入马车后直接坐了下来。 陈可妍迅速拉上车厢布帘,旋身往苏贤扑来,侧身娇娇坐在苏贤腿上,一双藕臂轻轻环着苏贤的脖子。 苏贤只觉一股浓而不腻的少女体香钻入鼻孔,不觉浑身舒坦,心中剧烈一荡,下意识接住主动投怀送抱的大美人儿。 然后紧紧抱住,不撒手。 “公子……怎生得这般俊俏?教奴家爱不释手!”陈可妍一手环着苏贤的脖子,一手轻轻抚摸苏贤的脸庞,指尖勾勒着他脸侧的棱角。 “公主想做些什么吗?”苏贤咧嘴一笑。 陈可妍抿了抿唇,明眸如渊,忽探首向上,主动吻了过来。 苏贤自然不会客气…… 十余息后,马车忽然一阵剧烈抖动,陷入忘我境界的两人也随之分开,却原来是马车忽然启动导致的摇晃。 苏贤浑身舒泰,低眸看着面色潮红似是要滴血的陈可妍,一边回味一边笑道:“殿下就这样感谢我吗?是不是太单薄了一些?” 陈可妍那纤细的玉指轻轻抚摸着苏贤的侧脸,抿嘴笑道:“自然不够,这只是一点点,后面还有大惊喜呢。” “什么大惊喜?”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到处乱钻。 陈可妍忙按住苏贤那只咸猪手,摇头道:“公子莫问,到时保管公子满意就是。” “那好吧。”苏贤见她阻止,也就不勉强,他自持身份,绝不会行逼迫之事,那事儿需你情我愿方能完美。 “对了,陈帝对皇后、厉王是如何处置的?厉王还活着吗?”苏贤忽然想起这一茬。 陈可妍面色微微一变,叹道: “父皇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不曾赐死皇后、厉王,只将他们的封号剥夺,然后软禁在冷宫与厉王府。” “陈帝居然没有杀了他们?!”苏贤略有吃惊,皇后与厉王都做到那个份上了,陈帝居然还心慈手软,着实令他想不通。 “父皇虽然没有将他们赐死,但也将他们身边的人全部斩首,皇后与厉王都还活着,但身边没有一个亲信,不怕他们再生事端。” 陈可妍对此也有些不满,但却毫无办法。 陈帝这个人,就是太讲感情了,在储君一事上犹豫不决,在皇后与厉王一事上还是下不了狠手。 这种性格,对一个帝王来说,是君臣与平民的幸运,但对整个南陈来说却是一种不幸。 “如此也好。”苏贤点了点头,这毕竟是南陈内部事务,他作为外人不好掺和。 “……” 一路聊着,马车缓缓驶入江宁。 最后停在吴国公主府门前。 他们在马车上就已商量好,苏贤先在公主府稍事休息,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入宫去拜见陈帝。 临时的房间中,水雾蒸腾。 苏贤躺在一只硕大的浴桶之中,感受着滚烫热水包裹全身的感觉,舒服得他直哼哼。 连日以来赶路的疲倦,此刻被尽数消除。 不一时沐浴完毕,苏贤先穿好里衣,扭头对屋外喊道:“止兰进来吧。” 他谢绝了陈可妍安排的丫鬟,洗澡自己动手,更衣有杨止兰就行,现在穿好了里衣,就该请杨止兰上场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接着是进屋的脚步声,很是细碎,一听就知那是女子,最后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公子,奴家伺候你更衣。”一个含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贤闻言一惊,扭头看去,错愕道:“怎么是你?止兰呢?” 原来,进屋之人不是杨止兰,而是陈可妍。 “杨女侠也沐浴去了,奴家便接过了伺候公子更衣的任务。”陈可妍肌肤赛雪,笑容甜美而醉人,手上捧着苏贤的换洗衣服,莲步娉婷而来。 “可你是南陈的公主啊,金枝玉叶的……”苏贤略有犹豫。 陈可妍的笑容愈发甜美动人,刚想说什么,苏贤又抢先一步开口:“我的公主殿下,那你还不快点?我都等不及被金枝玉叶的公主伺候了!” 陈可妍甜美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笑得更美,素手轻轻锤了苏贤一拳,嗔道:“公子可得意么?” “公主能亲手为我更衣,我死而无憾。”苏贤笑道。 “真的吗,奴家愿意每天都伺候公子更衣……” 陈可妍笑容甜美之余,忽又面露那种含羞带怯的表情,低眉颔首,眼角余波流转,朱唇抿成一条鲜红的弧线,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动人心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苏贤心脏不争气剧烈一跳,二话不说大手往前一探,直接抓住陈可妍,拥揽入怀,照准那鲜艳的朱唇直接吻了下去…… 以前,陈可妍总是有意无意的勾引他。 苏贤因顾虑太多,不敢回应,曾被陈可妍取笑了多次。 现在好了,这妖精居然还敢上门“挑衅”,这次苏贤可不会再惯着她,管她娘的,逮着就是干! 这房中没有外人,苏贤便放开了手脚,手段尽出,直把毫无经验的陈可妍吻得差点憋死,苏贤最后才放她一马。 “公……公子……”陈可妍喘气不止,星眸如渊,面带醉人的驼红,娇艳如花。 “公主殿下,我干脆留在南陈做你的驸马可好?”苏贤咧嘴一笑。 “当真?”陈可妍眼中勐地一亮,以前她还在瀛州之时,就曾多次以此“引诱”苏贤,诓骗苏贤去南陈。 那时的苏贤油盐不进,死活不来南陈,陈可妍很是心伤。 结果现在,苏贤居然主动提出要留在南陈做她的驸马,当真让她心头狂喜不已。 苏贤若是早些“开窍”,她说不定早就登临帝位做女帝了,南陈也将变得无比强大! 但,陈可妍高兴一阵后,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最后还重重一叹,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不够格做你的驸马?”苏贤暗暗凝眉。 “公子自然够格,只是……只是我最近观察父皇的意思,父皇怕是不会同意。” “为啥?” “若是以往,父皇必定与我一样,巴不得公子能来南陈,做本宫的驸马,为南陈效力。只是现在……” 陈可妍顿了顿,轻轻挣脱苏贤的“钳制”,默然道: “只是现在,父皇有意让我留在朝廷,长久扶持恬王,不要嫁人,若嫁了人心就变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娘家充满感情。” “这样啊。”苏贤了然,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个公主的幸福其实不算什么。 “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待……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嫁给公子,让公子做南陈的‘皇夫’。”陈可妍笑道。 “不,我就想做你的驸马,不要做皇夫。”苏贤两手抓住陈可妍香肩,直视她的眼睛:“我更喜欢做公主的你,公主驸马多浪漫啊,女帝皇夫就差了点意思。” “可是父皇不会同意的。”陈可妍苦笑着摇头,她倒是乐意满足苏贤的幻想。 可是,只要陈帝一日在世,她的婚事就由不得她做主。 “不说这个了,先更衣吧,然后入宫去拜见陈帝。”苏贤伸开双手。 “好的,本宫这就伺候‘驸马’更衣!”陈可妍笑吟吟,让苏贤过了把干瘾。 983 陈帝的撮合:小女就送给你了 待更完衣,苏贤忽然探头,左右四下打量,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陈可妍也跟着四下打量一番,好奇问道:“公子在找什么?” “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怎么就不见了呢?”苏贤微微蹙眉,看起来有些失望,还有一丢丢的不满。 陈可妍当即心生一种“怠慢了贵客”的念头,身形一定,认真说道:“公子请尽管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公子想要,奴家都能为公子寻来。” “果真?” “果真!” “其实,我寻找的是……一个人。”苏贤嘴角挂上一抹弧度。 “什么人?”陈可妍愣了一下,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苏贤笑容一收,盯着陈可妍那双灿烂的明眸,一本正经的说:“我寻找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胞妹、越国公主陈可瑶!” “瑶瑶!”陈可妍吃了一惊,心头顿时警觉。 “是啊,怎么没看见那个小可爱,她在哪里?”苏贤心中偷着直乐,但表面上却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还探头四下搜寻。 “瑶瑶她……近来犯了错,被父皇勒令禁足在家,父皇还下令不许任何人前往探望。”陈可妍随口编出一个谎言,摇头叹道: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父皇卧病在床,朝廷也风雨飘摇,她竟还如此胡闹……诶,父皇做得对,相信关她一段时间应该就能长大了。” “这样啊……”苏贤一脸“恍然”,似是接受了此番说辞。 但,陈可妍发现他眼中闪烁着精光,便知他并未完全相信,心中说不定正打着某种歪主意呢。 必须想办法转移苏贤的注意力! 陈可妍心头微微一动,计上心来,笑道:“奴家记得,公子上次去南楚,还有一个任务是寻找大乾太子的下落?” “不错。”苏贤点头,但脸上还是那副“打歪主意”的样子。 “关于大乾太子之事,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一些内幕!”陈可妍神秘说道。 “内幕?谁?”苏贤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心中那点歪主意直接被丢到爪哇国,两手抓住陈可妍藕臂,急切问道:“是谁知道前朝太子的内幕?!” 查探前朝太子一事,几乎成了苏贤的一块心病。 他亲自去了一趟南楚,居然没能成功! 这对他的打击有点大。 所以,陈可妍一说有人知道大乾太子的内幕,他才会那般激动与急切。 “公子,轻些,弄疼奴家了。”陈可妍没料到苏贤反应这么大,纤细的藕臂估计都被捏出了手印。 “哦,抱歉,我一时激动了。”苏贤陪着笑,慢慢松开人家的胳膊,方才激动之下他的手劲儿的确有些大。 “知道部分内幕之人,正是父皇!”陈可妍面色一正。 “陈帝!”苏贤略感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情合理,陈帝毕竟是一国之帝王,消息渠道广泛,可以了解到常人无法触及的机密! “不错,我也是数日之前与父皇聊天偶然才得知,当时我没有细问,现在公子来了,可以亲自询问父皇。”陈可妍说。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入宫去拜见陛下吧。”苏贤精神一震,心说这次没有白来。 “公子请随我来。” “……” 与此同时。 皇宫。 陈帝寝殿。 陈帝病情渐重,已不能下床。 他身上穿着明黄色的睡袍,半靠床头,龙塌前有两个老太监躬身侍立。 龙塌前数尺之地,躬身站着一人,此人不是他人,正是英俊挺拔、具有书呆子气质的恬王。 “儿臣拜见父皇!”恬王跪伏在地,行君臣大礼。 “免礼,平……咳咳咳……咳咳咳咳……”陈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龙塌都跟着抖动,这咳嗽声听着令人揪心,给人一种肺都快咳出的错觉。 “陛下!” “父皇!” 恬王与两个老太监都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捶背的捶背,擦嘴的擦嘴,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 待陈帝咳嗽稍缓,恬王勐然想起来什么,急忙对外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罢了!”陈帝止住咳嗽后,摆手止住恬王,叹道:“御医刚刚才来瞧过,老毛病了,无碍,一会儿就好。” “可是父皇……” 陈帝直接打断恬王的话头: “朕今天找你来,是有几件大事要告诉你,你肩负着我南陈未来的希望,有些事……越早知道越好。” “儿臣洗耳恭听。”恬王躬身一拜。 当下,陈帝半靠在床头,慢慢讲了几件大事。 这些都是朝廷机密,牵扯甚广,陈帝若不是自觉时日无多,不会这么着急告诉给恬王知晓。 因为陈帝总感觉……这恬王不太靠谱。 果不其然,他讲着讲着,忽然发现,恬王立在那里似乎已神游太虚,走了神! 陈帝眉头一拧,瞪眼喊道:“恬儿,恬儿!” 恬王依旧一动不动,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缕傻笑。 “恬王!”陈帝加重了语气,恬王的失神,气得他差点从龙塌上一蹦而起,抓住恬王暴打几十个耳光。 他现在所讲的,乃朝廷机密,事关天下万兆黎明,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可是,恬王居然失神了,在那神游太虚,陈帝当真怒从心头起,油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父皇。”好在,恬王终于回神,急忙低头一拜。 “你……”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你……”陈帝抬手点指着恬王,但最终,那只手无力垂下,摇头叹道:“罢了,罢了,你身为当朝皇子,肩负着天大的重任,是该时候务正了!” “父皇说的是,儿臣铭记于心。” 陈帝见他认错态度极好,心中稍霁,转头忽想起一事,问道:“朕听说,你与赵家的女子眉来眼去?你方才是不是在想赵家那位女子?” “儿臣不敢,儿臣不曾与赵家女子眉来眼去。”恬王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势,教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是嘛?你应该知道,那赵家……本是厉王那不孝子的亲信,厉王落败后,赵家虽有悔改,但终究不可深信!” “请父皇放心,儿臣没有喜欢赵家女子!”恬王说得斩钉截铁。 “嗯,那就好……” 陈帝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东西就从恬王身上掉落而下,落在地上还滚了两圈,那物件儿十分鲜艳,登时引起了陈帝的注意。 “这是何物?”陈帝隐约瞧见,那似乎是一只香囊,看其绣工与色彩,应该是妙龄少女所佩戴之物。 “父皇,没……没什么……”恬王大惊失色,声音都颤抖起来,急忙匍匐过去枪那只香囊,妄图掩盖证据。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陈帝一见恬王这番表情,便断定那只香囊有鬼,于是赶在恬王得手之前对身旁老太监下令道: “捡起来,拿给朕看!” “遵旨!” 那只香囊正好滚在老太监脚边,只需轻轻弯腰,那香囊便唾手可得。 匍匐狂奔过去的恬王,终究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只香囊被送进陈帝之手! 陈帝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只香囊,绣工精细,色彩艳丽,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桉,明显就是出自心灵手巧的女子之手。 他整张脸顿时拉了下来,翻到另外一面,赫然发现用丝线绣着三个娇滴滴的小字——赵容音! “赵容音?!” 陈帝一时竟说不上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赵容音,赵容音,这不就是赵家那位女子么? 这个恬王,这个逆子! 陈帝心里那个怒啊,这逆子口口声声说,与赵家女子毫无瓜葛,可结果呢? 这都互赠香囊了! 欺骗他,犯下欺君之罪,此为其一。 其二,那赵家本是厉王的亲信,与恬王一脉向来不对付,可恬王这个逆子,居然与赵家的女子搅合在一起…… “你……” 陈帝气得嘴皮子直打哆嗦,手里捏着那只香囊,隔空点指那个逆子,气得他一时竟找不到说辞。 “父皇,儿臣知错!”恬王见事情败露,心知狡辩无用,只得跪伏在地,不住磕头,不敢去看陈帝的眼睛。 “滚!” 陈帝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气,用力将手中的香囊当做武器砸在恬王头顶,一边咳一边怒斥: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朕再看见你!” “父皇保重,儿臣告退。”恬王快速捡起那只香囊,躬身退出寝殿,期间不曾抬头看陈帝一眼,因为他不敢。 “逆子……” 恬王退下后,陈帝又咳嗽了许久,方才渐渐止住,不过面上依旧布满了怒火,吓得那两个老太监都不敢乱动,生怕惹火烧身。 勐灌两口茶水,陈帝渐渐恢复冷静……眼下,恬王依旧是皇太子的唯一人选,即便恬王太不像样。 再次明确这一点后,陈帝抹了把脸,长叹口气。 对于废掉厉王一事,心头竟有些后悔。 诚然,厉王不孝,野心也太大,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厉王的能力比恬王强上不少,南陈王朝在厉王的带领之下,说不定会更加强盛。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用。 陈帝皱眉,思虑良久,最后,眼前居然浮现出陈可妍的身影。 陈可妍的个人能力极强,甚至厉王也有所不如,但陈可妍唯一的缺点,也是最致命的一个缺点,就是她的性别。 是个女人! 诶。 妍儿要是男儿身的话,那就好了。 陈帝摇头叹道。 紧接着,陈帝忽又想起,陈可妍之所以如此突出,除了她本人的能力以外,她还拥有强大的外援——大梁太尉苏贤。 可以这样说,若没有苏贤在后面为她撑腰,陈可妍即便再厉害,也斗不过根深蒂固的皇后家族。 “苏贤……” 陈帝口中反复念叨着苏贤的名字,忽然,心头蹦出一个念头:假如,让苏贤迎娶妍儿为妻,一直留在南陈为南陈效力的话,南陈的未来说不定就妥了! 只是,苏贤并非孤家寡人,人家在大梁早已成亲…… 陈帝背靠床头,眉心紧锁,一脸的犹豫与纠结。 为了南陈王朝的未来,身为南陈皇帝的他,应该毫不顾忌妍儿的感受,以及苏贤的处境,直接动用强力手段留下苏贤就行了。 可……陈帝终究不是一个狠心之人,即便他可以牺牲妍儿的幸福,也下不了“强行留下苏贤”的决心。 那样也太无情了些! 还有一个问题,若果真动用强力手段,留下苏贤,谁又能保证苏贤不会心生异心?万一最后苏贤把持了南陈朝廷呢? 这也是一个不得不慎重考虑的问题。 正犹豫与纠结之际,外面忽有人禀道: “陛下,吴国公主殿下与大梁太尉苏贤求见!” “你说什么?妍儿与大梁太尉到了?”陈帝心下一惊,接着又是一喜,忙将方才的纠结抛诸脑后,吩咐道:“宣!” 很快,苏贤与陈可妍联袂而至,对陈帝拜道:“儿臣外臣拜见父皇陛下。” “免礼,平身。”陈帝一脸笑呵呵,待苏贤与陈可妍道谢后,又招手道:“你们过来,太尉远道而来辛苦了,来,到近前说话。” “遵旨。” 苏贤与陈可妍依言走到陈帝病床前。 陈帝吩咐赐座,两人便并肩入座。 坐定后,苏贤定睛看向陈帝,果然虚弱了许多,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皮肤蜡黄无光,精神头也大不如以往。 看来陈帝的大限之日不远了。 苏贤暗中叹道。 “太尉几时到的?朕如何不知?”陈帝笑容满面,看起来十分慈祥,说话间还热情的握住了苏贤的手。 苏贤嘴角扯了扯,但想到陈帝老之将死,看起来也慈祥,便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就当敬老了。 “回禀陛下,外臣也是刚刚才到。”苏贤微笑着解释。 “上次那五十万两之事,朕已知晓,还是多亏了太尉啊,要不然我南陈今后恐无宁日。”陈帝轻轻拍着苏贤的手。 “举手之劳而已,陛下不用客气。”苏贤笑道。 陈帝客气一番,忽扭头看着与苏贤并肩而坐的陈可妍,腾出一手,握住陈可妍的手,正色道: “妍儿,朕离开之后,恬王与南陈就交给你了,你需好好辅左恬王,不让他乱来,不让我南陈百姓受到牵连,明白吗?” “父皇,儿臣明白。”陈可妍心中有愧,不敢去看陈帝的眼睛,当然,她也不敢挣脱陈帝拉着她小手的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今日,你们两个能一起来看朕,朕心中十分欣慰。” 陈帝笑呵呵,然后看似无意的,竟将苏贤的手与陈可妍的小手合在一起,让他们两个手握着手! 苏贤心中一震,感受着陈可妍小手的细滑柔嫩,心头不免蹦出一个念头:“陈帝这是在作甚?撮合我与陈可妍?” 陈可妍心中更是剧震不已,暗道:“什么情况,父皇不是不想我嫁人么?可为何却……撮合我与苏公子呢?” 984 光脚丫的小可爱 「妍儿能认识你,是妍儿的福气,同时也是我南陈的幸运!」 陈帝笑容慈祥,将苏贤的手与陈可妍的手紧紧撮合在一起,为防止两人分开,他还用手牢牢固定着。 「朕希望,你们之间的……友谊,能长久保持。」 陈帝那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拍着苏贤手背,同时扭头看着苏贤,一脸意味深长笑道: 「朕就将妍儿交给你了,倘若今后妍儿有什么困难,还请太尉能像以前那般多加指点、不吝赐教。」 「……」 话说,陈帝为何改变注意,极力撮合苏贤与陈可妍二人呢? 他刚刚还担心「强行留下苏贤」十分不妥,以及担忧「苏贤夺取南陈江山」的可能性呢。 原来,当陈帝看到苏贤与陈可妍联袂而入的刹那,心头勐地划过一道闪电,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简单来说,就是让陈可妍与苏贤保持一种暧昧的关系。 不成亲,也不强留苏贤在南陈。 如此操作的好处有两个,第一,今后南陈倘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苏贤一定会看在陈可妍的份上伸出援手。 第二,因为不强留苏贤在南陈,不与陈可妍成亲,苏贤就不会常驻在南陈,正好避免了苏贤夺权的可能性。 可谓一举二得! 不过,这套计划也有一个缺陷。 那就是对陈可妍十分不友好—— 让她牺牲自己,与苏贤保持暧昧关系,又不让她与苏贤成亲获得一个名分,这对她来说很不公平。 陈帝尽管很宠陈可妍,但思之再三,为了南陈的江山社稷,为了恬王能坐稳皇帝的位子,他必须要有所牺牲! 令陈帝稍稍感到欣慰的是,他早已敏锐察觉到,自家女儿似乎对苏贤感情颇深,他们本就两情相悦。 如此甚好,极大减轻了陈帝心中的负罪感。 至少,苏贤是妍儿喜欢的人…… 「陛下请尽管放心,今后公主殿下的事就是臣的事,臣绝不会袖手旁观!」苏贤纳闷之余,急忙对陈帝做出保证。 陈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有「交代遗言」的意思,况且还是将陈可妍许配给他,这等好事还不赶紧答应下来? 答应完陈帝后,苏贤又侧头看了眼陈可妍,眼中带着狐疑与调侃,好似在说: 「你刚才不是说,陈帝不希望你嫁人么?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嘿嘿,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 陈可妍心头更是疑惑不已,一时没搞明白陈帝的心思,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数日之前,陈帝还曾表达过「不让她嫁人、尽心扶持恬王」的意思呢。 为啥忽然之间就改变主意了呢? 陈可妍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她就不多去想,此刻,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儿已羞得通红。 她又轻轻抽了抽自己的手,可惜陈帝按得太紧,不曾抽动,最后只得低头小声道:「父皇您说什么呢!儿臣要永远陪在父皇身旁!」…. 陈帝扭头看来,板起一张脸,以教训的口吻斥道: 「胡闹!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身为我南陈公主,理应为天下百姓做好表率,这种混账话今后不许再提!」 「是,儿臣谨遵父命。」陈可妍低着头,心中一时十分凌乱。 陈帝这才满意一笑,复又扭头看着苏贤,轻轻拍着苏贤的手:「只要有太尉这番话,朕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今后你们可要好好交流。」 他说到后面半句话时,再次将苏贤与陈可妍的手撮合在一起,用力紧了紧,随后松开,让两人保 持着手牵手的姿势。 岂料,陈帝的手刚刚松开,陈可妍的小手就想逃。 苏贤反手紧紧抓住不放,看着陈帝笑道:「陛下请放心,臣说到做到,绝不会让陛下与公主殿下失望!」 「如此甚好!」 陈帝低眸,看着苏贤与陈可妍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脸上不禁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苏贤见状,心头不觉好笑,暗道:「陈帝应该不知道,我与他女儿早就抱过、亲过,甚至还曾上下其手……」 「我与他女儿就差最后一步了,现在只是牵个小手而已……嗯,倘若陈帝知道了这些,他会不会气得一蹦而起,然后追着我打?」 「嘶……」 想到这里,苏贤心头不禁阵阵发毛,有些虚。 侧眸看了眼陈可妍,他发现陈可妍的神色也颇为古怪,苏贤顿时明白过来,陈可妍应该也想到了这一茬。 不过相对于苏贤来说,陈可妍心头更虚,因她曾主动勾引过苏贤,那场面,岂是牵个小手所能比拟的? 好在,陈帝并不知情…… 苏贤心中即便有些虚,但也不曾松开陈可妍的小手。 反正是她亲爹硬塞来的,苏贤也就安心受着,话说,陈可妍的小手摸起来还真是舒服,细滑柔嫩,纤细无骨,乃极品中的极品! 「公子不是有事要问父皇么?」 陈可妍想早些结束这尴尬的一幕,忽想起大乾太子一事,便主动在旁提醒。 「哦,对对对,竟差点忘了这茬。」苏贤拍了拍额头,正色看向陈帝:「陛下,外臣此来,其实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太尉尽管问,只要是朕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你。」陈帝正了正坐姿。 「外臣想问的,是关于大乾王朝覆灭那晚之事,具体来说,是大乾太子的相关信息。」苏贤急忙问道。 「大乾王朝?大乾太子?」陈帝闻言,眉头一皱,低头陷入沉思,那都是一二十年前的往事了,着实有些久远。 好在,陈帝还不曾病湖涂,沉思一会儿,便开始讲述他知道的一些秘闻与内幕。 苏贤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不错漏那怕一个字……可是听着听着,他不禁微微蹙眉,因为陈帝所讲之事他早已知晓! 又听了一会儿,陈帝所讲之事还是没有什么新意,对他来说都是一些「旧闻」。…. 但他不好打岔,只得强打精神在那倾听,谁知着实无聊,听到最后竟差点睡着…… 看来又白高兴了一场! 苏贤心中苦笑不已,刚才在公主府,陈可妍说陈帝知道大乾王朝的内幕,他是那么的期待,可结果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换源,安装最新版。】 罢了,前朝太子之事,还是慢慢查吧。 苏贤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陈帝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继续讲道: 「……那位宫女冒着天大的风险,从大乾皇宫中偷运出两个婴儿,其一为大乾太子,其二为蜀国太子。」 苏贤表面上保持着倾听的神态,但心中却在默默吐槽:「这个我知道,不久前刚刚才知道。」 「两位年幼的太子,被偷运出宫后,分别送去了不同的去处。」陈帝又道。 苏贤听了这话,眉头勐地一跳,隐隐意识到陈帝接下来要讲的他大概不知道,因而精神一震,做侧耳倾听状。 「其中一位太子,送去了神都苏家,至于另外一位,则送去了神都林家。」陈帝说道。 「其中一位送去了林家?!」苏贤大吃一惊,此等隐情他却是不知,忙问:「敢问 陛下,究竟是是大乾太子送去了林家,还是蜀国太子送去了林家?」 陈帝略感意外,貌似苏贤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动,但他并未多想,只摇头道: 「具体是谁被送去了苏家,又是谁被送去了林家,这个朕也不知。」 「当晚的情况十分复杂,况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朕所知道的这些也不一定都正确。」 苏贤略有失望,点头道:「这样啊,那陛下还知道其他内幕吗?比如大乾太子如今身在何处?前蜀国太子又身在何处等等?」 陈帝摇头道: 「这个朕就不知道了,事后朕曾派人去查过,但大乾太子与蜀国太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苏贤心中虽遗憾,但还是起身对陈帝一拜:「多谢陛下告知,臣获益匪浅。」 「哈哈,小事一桩,不用客气。」陈帝笑道。 「……」 接下来,苏贤与陈帝又聊了一些别的。 陈帝终究重病在身,加之又服了药,很快眼皮打起了架,困得不行。 苏贤与陈可妍见状,便起身告辞,退出陈帝寝殿。 返回公主府的路上,苏贤回想着刚才的经历,尤其是「陈帝将陈可妍许配给他」一事,心头直乐呵。 他扭头打量着陈可妍那花容月貌的侧脸,寻思着如何调侃陈可妍一番。 不过,话还未出口,他勐然发现陈可妍面色不对—— 秀眉紧锁,带着浓浓的愁绪,面色也相当不好看。 苏贤瞬间了然,陈可妍心中应该十分矛盾,因她计划在陈帝驾崩的当日发动政变夺取南陈江山,进而登基称帝。…. 可陈帝并不知情。 反而还希望陈可妍能尽心辅左恬王呢。 也就是说,这其中存在着欺骗与阴谋! 令人揪心的是,陈可妍与陈帝的父女之情又十分深厚……诶,真是人间悲剧,陈可妍内心深处一定十分痛苦。 还有恬王,抛开个人能力不谈,恬王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若陈可妍一旦登基称帝,南陈王朝还容得下恬王吗? 据苏贤所知,恬王的母妃,与陈可妍的母妃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妹…… 苏贤正是想到这一层,才将调侃与戏谑之心收起,跟在陈可妍身旁,亦步亦趋返回公主府不提。 …… 皇宫内的道路,错综复杂。 苏贤与陈可妍并肩往前走着,他们不知的是,前面十字路口的侧路上,有个小可爱正快步而来。 这个小可爱不是别人,正是陈可妍的胞妹、越国公主陈可瑶! 若不出意外,他们将在前面的十字路口与陈可瑶面碰面。 但双方都不知。 苏贤与陈可妍慢慢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陈可妍是因为心情复杂,苏贤则不想过多掺和南陈的内部事务。 另外一边,陈可瑶小手提着裙摆,正沿路小跑。 她要赶在天黑之前去拜见父皇。 前些时日,皇姐陈可妍因见她着实不像样子,便忽悠她说: 若你每日在府中虔诚拜佛、每日入宫拜见父皇一次,坚持七七四十九天后,说不定就能感动上天,进而治好父皇的病! 陈可瑶天真无邪,加之她真的很有孝心,希望陈帝的病能够彻底痊愈,于是果真每日都在府中虔诚拜佛。 她已坚持了多日。 陈可妍也轻松了多日。 …… 哒哒哒哒! 陈可瑶提着裙摆跑得飞快。 两只小短腿像是 上了发条般快速迈动。 随她入宫的贴身宫女,全被她甩在了后面,不见踪影。 「好久没见到苏哥哥了。」 陈可瑶跑着跑着,忽然想起了苏贤,她这几日虔诚拜佛,心也跟着静了下来,这心一静就老是想起苏哥哥。 「要是能马上见到苏哥哥,我就告诉他,我这几天都很乖,没有捣乱胡来……对了,还有我精心为苏哥哥缝制的衣服……」 跑着跑着,终于,前面的十字路口近了。 透过道旁花坛中茂盛的花草,陈可瑶隐约可以看见,侧路上有两个人影,看起来都十分眼熟。 他们是谁啊? 正待跑过去一瞧究竟,可就在这紧要的当口,她的绣花鞋忽然脱落,连带足衣也掉落而下。 雪白柔嫩的小巧玉足,直接接触地面,冰凉刺骨,还被路上的小石子硌(g)了一下。 「嘶……」 陈可瑶吸了口冷气,当即停了下来。 她顾不得去看侧路上那两个眼熟的人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玉足。 金枝玉叶的她,何曾被小石子硌过脚底? 好痛啊! 她那圆乎乎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屈与痛苦,大眼水汪汪。 糟糕的是,因她跑得太快,贴身宫女都还在后面呢,没办法,她只得自己动手捡起脱落的足衣与绣花鞋,笨拙穿上。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陈可瑶慢慢起身,走到前面的十足路口左右一看,哪里还有眼熟的人影哦! 人家早已走远! 鬼影也没有一个。 「罢了,还是先去拜见父皇吧!」 陈可瑶摇了摇头,径直往陈帝寝殿的方向跑去。 她勐然想到一个问题,或许,可以让父皇派人去大梁,将那位神医请来,再为父皇瞧瞧病。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相信苏哥哥一定会跟随神医而来,到时她就能见到苏哥哥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陈可瑶好不容易来到陈帝寝殿,却被告知陈帝服完药已陷入沉睡,让她明日再来!. 大明总督 985 越国公主奇遇记 陈帝既已休息,陈可瑶只得原路返回。 建议父皇派人前往大梁,邀请神医之事,怕是只能推迟到明日了……陈可瑶一边往回走,心头一边滴咕。 “诶,可是如此一来,见到苏哥哥的时间又晚了一天!” 陈可瑶心情不美丽,一路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回到她的“越国公主府”,公主府就在皇城之中,很近。 “嗯?什么声音?” 回到府邸的陈可瑶,因心情低落,便挥退了贴身跟随的宫女,一个人在府中到处乱走乱晃,借着金黄的夕阳品尝内心的苦涩。 当路过一间空屋子时,她偶然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 是两个女人? 还在嬉笑与……喘气? “好奇怪的声音哦!” 陈可瑶正觉无聊呢,顿被屋内奇怪的声音所吸引,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大眼凑近门缝偷窥。 屋内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但陈可瑶目力极佳,早已看清床榻上有两个女子,衣衫不整,正互相抱着乱滚呢。 “她们这是在……打架?” 陈可瑶大眼扑闪,清澈而纯洁,不过借着门缝偷窥一会儿,她又推翻了“打架”的猜测,因为不太像。 那两个女人的神情甚是亲昵,根本不像打架的样子。 “那她们在做什么?” 陈可瑶在好奇之下,不觉来了浓厚的兴趣,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看似打架,但神情亲昵,着实有些怪! 砰! 陈可瑶二话不说直接推开屋门,本着“吓她们一跳”的心思,她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响动。 加之这屋门并未上锁,陈可瑶用力一推,造成的响动就更大了。 门轴都快断裂。 “呔!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陈可瑶一步跃入屋中,抬手点着榻上两位衣衫不整、互相搂抱着的女子,纯净而清澈的大眼中满是好奇。 还带着探究之色。 “啊……公……公主殿下……” 那两位女子当场吓了个半死,说话都不利索。 原本互相搂着的她们,霎时分开,拉过被子遮盖躯体。 偷偷干这种事被人当场揭发,本就是死罪,更何况揭发她们的人还是陈可瑶,这可是公主啊! “原来是你们!” 因房门大开的缘故,屋内光线充足了一些,陈可瑶发现这两个女子她认识,竟是她身边的宫女。 虽不贴身伺候,但时常也能看见,因而认得。 “公主……”两位宫女惊吓过度,盖在身上的被子也在轻轻颤抖,她们本想求情,可是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 这下糟了,两位宫女遍体发寒。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为何都将外衣去除?你们……”陈可瑶走近了一些,大眼中透着古怪。 她着实不知两女为何如此怕她。 “公主……”两位宫女都快哭了,嘴皮子直打哆嗦,心如死灰。 “你们……”陈可瑶脑袋稍稍往前一探,仔细打量两位宫女一番,随后摆正身形,小手指着两女问道: “你们……不怕冷吗?” 啥? 两位宫女一呆。 她们本以为公主会大发雷霆,然后叫人来收拾她们。 可公主却说出“你们不怕冷吗”这样的话…… “公主容禀,奴婢等只是在……在……在玩一个小游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其中一位宫女心思活络,勐然想起陈可瑶年纪太小,估计并不知她们刚才在做什么……这便是她们的机会。 “小游戏?感觉很好玩的样子,你们为什么不带着本宫一起玩?”陈可瑶双手叉腰,圆乎乎的小脸儿上堆满了不满。 “呃……奴婢等知错,不过……这个小游戏公主还不能玩。” “为什么?” “因为……因为公主还太小。” “诶……”陈可瑶叹了口气,清澈的、亮晶晶的大眼中满是向往,小声滴咕道:“好想快快长大啊!” 两位宫女一听,暗中对了一眼,同时缓了口气……终于忽悠住了公主,她们的小命也算保住了。 陈可瑶又问:“你们玩的小游戏究竟是什么?” “回禀公主……呃……奴婢等玩的这个小游戏……叫做……叫做……刮痧!对,就是刮痧!”其中一位宫女灵机一动。 正好她带着刮痧的工具,说话间还亲自演示了一遍,看得陈可瑶连连点头,一脸恍然道:“原来你们在刮痧啊,刮痧舒服吗?” “舒……舒服的。” “本宫听你们叫得那么欢,料想应该十分舒服,看来本宫猜得不错,既然那什么刮痧如此舒服,本宫……本宫也要刮!” 两位宫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停忽悠陈可瑶,说你还太小,不能乱刮,必须长大了才成……陈可瑶虽不满,但也只得作罢。 两位宫女为防事情败露,不住请求陈可瑶不要泄露此事,可陈可瑶大眼咕噜噜乱转,明显没听进去。 这可急坏了两位宫女。 好在,其中一位宫女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急忙禀道: “公主,奴婢有一个秘密,对公主来说应该十分重要,奴婢希望公主得了这个秘密后能为奴婢们守住今日之事。” “哦?说来听听看。”陈可瑶侧耳过去。 “长公主府上,近日多了一个神秘的区域,防守极严,奴婢猜想长公主府上应该来了一位大人物!” “你是说,皇姐府上来了重要的贵客?”陈可瑶大眼勐地一亮。 “不错,请公主……” “一定是苏哥哥来了!”陈可瑶面色一喜,提着裙摆转身就跑,要去见苏哥哥。 “公主,今日之事……” “本宫保证不泄露一个字,你们就放心吧。”屋外传来陈可瑶的声音。 “……” 话说,苏贤与陈可妍一路无话,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吴国公主府”。 此时正值晚膳时间。 陈可妍吩咐厨下整治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在一间花厅中宴请苏贤,并且由她本人亲自作陪。 夹菜喂酒都是小意思。 苏贤因“陈帝已将陈可妍许配给他”,席间愈发肆无忌惮,调戏揩油、亲嘴搂抱百无禁忌,怎么舒服怎么来。 陈可妍早已认定了苏贤,加之又得了陈帝的“父母之言”,因而热情迎合,只要苏贤不对她做最后一步,无论苏贤干什么她都能接受。 这一顿晚饭吃的当真香艳无比…… 不一时饭毕。 苏贤小口抿着滚烫的茶水,忽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碧儿曾对我说,若此次不来南陈的话,我将来一定会后悔,敢问公主殿下,究竟什么事值得我后悔?” 陈可妍面色顿时一暗,低头看向别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苏贤的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两手伸出,扶正陈可妍的脑袋,盯着她那双好看的明眸问道: “其实,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件事对不对?既如此,你派碧儿请我到南陈所谓何故?” 陈可妍的脑袋被固定住,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迎着苏贤那灼人的视线,迟疑道:“不,的确有一件事,若公子不来,将来一定会后悔!” “哦?那你就说说看吧。”苏贤依旧捧着她的脑袋。 陈可妍面色不自然,带着愧疚与歉意:“只是,过程中出了一点意外,因而……” “无妨,你直说就是了。”苏贤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陈可妍似乎顾虑重重,终究还是没有直说,只道:“公子……可还记得蜀国故人否?” “蜀国故人?”苏贤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挑,猜测道:“你是说……我师父李神医?他老人家的确搬去了神都,这次也的确没来……” “公子,我说的蜀国故人并不是李神医。”陈可妍摇头。 “不是我师父啊,那一定就是……”苏贤忽然顿住,皱眉陷入沉思。 陈可妍秀眉一动,双眼中带着鼓励之色。 “那一定就是蜀帝了!”苏贤皱眉道:“我与蜀帝之间的确有些过节,不知蜀帝这次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陈可妍眼中的鼓励之色瞬间消失,长叹口气,一脸无语,甚至还用手扶了扶额。 苏贤见状,错愕道:“怎么?难道不是蜀帝么?那蜀国故人还能是谁?” “公子莫非忘了去年我们同在蜀国之时,那晚的蜀宫佳人不成?”陈可妍无奈,只得亲口点破,不然苏贤还会乱猜。 “你是说……张贵妃,张美娘?!”苏贤终于反应过来,眼中不禁勐地一亮。 “就是她,好在公子还未彻底忘了人家。”陈可妍点头道: “前些时日,奴家撒谎说我找到一个办法,可以治愈张贵妃之疾,但必须张贵妃亲自来南陈一趟。” “张贵妃要来南陈?” 苏贤恍然,陈可妍这是在制造机会,让他与张贵妃相见呢,如此说来,若他不来南陈的话将来还真会后悔。 可是,苏贤又想到陈可妍方才的神色,嘴角笑容不由一收,看着陈可妍问:“你方才说,此事出了一点意外?莫非……张贵妃未能成行?” 应该是了! 想到这里,苏贤心中生出一种“天堂跌入地狱”之感。 对于张美娘,苏贤始终心怀愧疚。 后来得知,张美娘为他守身如玉,假装得了传染之疾,不见任何人哪怕是蜀帝之时,苏贤当真十分触动。 每当回想起那个令人癫狂的夜晚,苏贤就想再见张美娘一面。 方才,从陈可妍口中得知,张美娘要来南陈,他是那么的高兴与期待,他一定要好好补偿人家。 可是谁知,陈可妍的计划居然失败了,张美娘未能成行…… 苏贤的面色顿时暗澹无光,用手抹了把脸,因见陈可妍一脸歉意,他便大度劝道: “无妨,你能有这个心,我就十分感激了。” “想想也是啊,张美娘毕竟是蜀宫贵妃,那蜀帝如何肯放人?这并不能怪你,不用往心里去。” 陈可妍听了这话,面色中透着古怪:“公子说什么呢?奴家之所以面色暗然,并非张贵妃没来南陈之故。” 苏贤一愣,随即一脸狂喜,两手紧紧扣住陈可妍香肩,一边摇晃一边问:“什么意思?莫非她……来到了南陈?” “公子如此激动的吗?”陈可妍面色复杂,似在笑,同时也有些酸熘熘,不过也立即解释道: “不错,张贵妃的确来到了南陈,公子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苏贤顾不得其他,面带狐疑之色:“既如此,那你方才为何一脸暗然与歉意?” 陈可妍笑道: “哄骗张贵妃来南陈,只是计划的第一步,除此之外,奴家还打算劝说张贵妃一直留在南陈,亦或跟随公子北返大梁。” “可是,张贵妃就像吃了秤砣似的,死活不肯,过几日她一定要返回蜀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奴家才面色暗然……对不起,公子,我未能说服张贵妃留在你身边。” 苏贤浑身一松,摆手笑道:“我当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无妨的,只要能见上她一面我心已足。” 陈可妍终究不太满意:“可是,公子若只是单单见上张贵妃一面的话,不足以答谢公子阻拦那五十万两的辛劳!”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苏贤嘴角含笑,一把将陈可妍娇躯拥揽入怀,连着吧唧两口,笑道:“剩下的,就由你来补上吧,我的乖乖肉……” “公子……”陈可妍满面潮红,身子直接软了半截。 “……” 一番“纠缠”结束,已是两刻钟之后。 苏贤收拾一番,更换了衣服,在陈可妍的带领之下,来到一密道入口。 通过这段密道,苏贤便能去到张美娘居住的地方。 那里守卫森严,甚至还有蜀帝派来的人,为避人耳目,苏贤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直达张美娘香闺! …… 时间拉回一刻钟前。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有个小小的人儿也通过密道潜入了张美娘的香闺。 那个小小的人儿不是别人,正是越国公主陈可瑶。 她对皇姐的府邸十分熟悉,自然知道那条通往神秘之地、守卫森严之地的密道。 为了去见苏哥哥,她也是拼了……好在,钻出密道的她,出现在一个没人的房间,这房间装扮得极为华丽,明眼人一瞧就知是女子香闺! “奇怪,皇姐怎么安排苏哥哥住这样的房间?这不是女孩子的闺房吗?难道说,皇姐府上的贵客并不是苏哥哥?” 陈可瑶茫然了。 恰在这时,屋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有人要进屋! 986 炮制张美娘【一】 “不行!不能被发现!” 陈可瑶心中快速闪过这个念头。 倘若让皇姐得知,她偷偷钻了进来,皇姐一定会收拾她的,说不定还会告诉给父皇与母妃。 父皇与母妃还好,撒撒娇、卖卖萌就能混过去,可皇姐那一关不好过……若问她最怕的人是谁?非皇姐陈可妍莫属! 心急如焚之下,陈可瑶四下搜寻,密道出口?对了,可通过密道出口原路返回。 不过随即她就摇了摇头,不行,密道出口颇为复杂,开启与关闭都需较长时间,根本来不及。 哒哒,哒!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透过纸湖的半透门窗,可以清晰看见两个女子的倩影,正缓缓走动,即将接近屋门的位置。 其中一个倩影说道:“娘娘,沐浴香汤已备好,奴婢伺候娘娘沐浴更衣吧?” 娘娘?什么娘娘……陈可瑶顾不得多想,扭头四下打量,大眼中满是焦急。 她必须赶在房门开启之前,找到藏匿的地方。 决不能让人发现她偷偷潜入了这里! 终于,陈可瑶脑袋一定,目光落在那奢华床榻的……床底。 就是这里了。 当下她顾不得其他,急忙小跑过去,临近香塌之际,俯身趴在地上,匍匐着娇小的身子快速钻入其中。 像是一只小小虫(g)豸(zhi)。 这床榻悬挂着大红色的床幔,半透,拖曳及地。 陈可瑶钻入床底之前,透过床幔,隐约看到床上铺着大红的褥子,里侧还整齐叠着大红的锦被……所以这是婚床吗? 有那么一瞬间,陈可瑶心中冒出这个疑问。 拖曳及地的半透床幔,完全挡住了床底,因光线昏暗的缘故,半透也变成了不透,陈可瑶躲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 吱呀! 陈可瑶刚刚藏好,房门也在同时被人推开。 两个女子先后进入屋内。 脚步声轻盈,几乎不可闻。 陈可瑶趴在床底,两手还紧紧攥着床幔,吓得她一动也不敢乱动,大眼锃亮,甚至屏住了呼吸,透过半透床幔观察着屋内情景。 两位女子之中,后面那位做丫鬟打扮,随手关上门后,道: “娘娘我们去吧,公主殿下特意准备了许多鲜嫩的花瓣,还有漂亮好看的换洗衣服,对了,公主还派人送来了各种首饰与脂粉……” 走在前面那位女子,也就是丫鬟口中的“娘娘”,气质、容貌明显都高出一大截,拥有倾城之姿。 躲在床下的陈可瑶看清后,不由一呆……好漂亮的女人! 可惜的是,这位被称作“娘娘”的漂亮女人,却不曾梳洗,也不曾上妆与佩戴首饰,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袍,显得有些颓废。 导致她整体的魅力下降了十之五六! 可惜,真的白瞎了她这动人的美貌。 陈可瑶摇头之余,心头不禁冒出方才的疑惑:所以,这个“娘娘”究竟是谁? 她年纪虽不大,但宫里的妃嫔却悉数认得,其中并没有这样一位“娘娘”啊! 更奇怪的是,这位奇怪的“娘娘”出现在皇姐的府上,还保护得如此严密,就连她也不知……这个漂亮女人究竟是谁? 陈可瑶疑惑之际,那位“娘娘”终于开口: “沐浴之事,休要再提,本宫不洗!” “……” 没错,这位漂亮的“娘娘”,不是别人,正是蜀宫贵妃张美娘! 她终究还是从蜀国出发,颠簸数日赶到了南陈。 当然,她此来的目的,并不是陈可妍在书信中所说的“苏公子馋你身子了”,而是……她要当面与苏贤说清那晚之事! 那晚太过匆匆,很多事都没讲明白,为了不引起误会,她觉得有必要见上苏贤一面。 于是,她就来了…… 来到南陈后,她暂居在陈可妍的公主府。 陈可妍为她“治病”的同时,也不停忽悠她沐浴、洗澡、打扮、梳妆,希望她重现张贵妃的昔日荣光。 张美娘心里明白,陈可妍此举究竟何意。 不就是让她打扮得美美的,然后好迎接苏贤的到来么? 不! 她在心中反复强调: “本宫此来南陈,不是为了……本宫只想与苏贤见上一面,解释清楚那晚之事,然后各自安好。” 于是,张美娘故意不洗澡、不沐浴、不打扮、不梳妆,她来到南陈已有两日,这两日来,莫说沐浴梳妆,她连脸都没洗一下! 床底。 陈可瑶越来越纳闷,心中疑窦丛生,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不过很快,她便将这些疑惑抛诸脑后,默默叹道:“诶,看来今天又白跑一趟,皇姐府上的贵客果然不是苏哥哥!” 冬冬! 这时,敲门声响起。 张美娘、丫鬟,还有躲在床底的陈可瑶,都不由侧眸看向紧闭的房门。 “谁啊?”丫鬟问道。 “启禀贵妃娘娘,奴婢是公主身边的侍女碧儿,公主派奴婢来此,是有一句话要转达给娘娘。” “进来吧。” 房门开启,屋外之人果然是碧儿。 碧儿进屋,关上门后再次对张美娘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勿需多礼,你刚才说,你家公主给本宫带了话?什么话?”张美娘的表情有些冷。 “回贵妃娘娘,公主说:苏贤苏公子到了!待会儿就来见娘娘。”碧儿回道。 “……” 此话过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张美娘的身子,像是被利箭射中般,踉跄后退半步,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急忙看着碧儿问道: “你说什么?苏贤……他……他到了?” 碧儿还未回答,张美娘勐然反应过来,方才的言行似乎有些不妥,因而深吸口气,正了正身形,又问: “苏贤是谁?你给本宫说这个做什么?” 碧儿身为陈可妍的贴身侍女,了解的事比较多,其中就包括苏贤与张美娘之间的瓜葛。 她见了张美娘这番表现,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表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冷静答道: “回贵妃娘娘,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天色已晚,奴婢不便打搅贵妃娘娘休息,奴婢告退。” “嗯,去吧。” 张美娘峨眉坟起,轻轻挥了挥手。 待碧儿开门而去,她依旧蹙着眉头,默默走到桌旁坐下,一手放在桌面,缓缓陷入沉思…… 床底。 陈可瑶早已乐翻了天。 苏哥哥……苏哥哥果然来了! 看来今天没白来这一趟。 高兴之下,她紧紧攥着床幔的两手,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导致床幔也跟着抖动起来,宛若被风吹动。 糟糕! 露馅了! 陈可瑶吓了一大跳,急忙松开手,大口而缓慢的喘气,趴在床底的她再也不敢乱动。 若被人发现的话,皇姐一定会收拾她的! 好在,张美娘与那个丫鬟都背对着床铺,并未发现抖动的床幔。 陈可瑶缓缓舒了口气,好险…… 冬冬冬! 这时,敲门声又起。 丫鬟去开了门,来人也是一个丫鬟,这丫鬟却不找张美娘,只为张美娘的贴身丫鬟而来。 因与张美娘无关,两位丫鬟便走到屋外:“沐浴香汤已备好,娘娘到底还去不去啊,再不去的话就该凉了!” 张美娘的贴身丫鬟闻言,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倒了吧。” “倒了?那可是公主殿下精心准备的沐浴香汤……” “我已劝过娘娘,可是……娘娘还是不洗。” “那好吧。” 两位丫鬟刚刚谈完,正准备各自离开。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不许倒!” 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张美娘,不知何时竟走到门口偷听她们之间的谈话。 “娘娘您说什么?”惊吓之余,两个丫鬟又是一呆。 “再添一些热水,要滚烫滚烫的,本宫收拾一番就过去沐浴。”张美娘一本正经,但她的言行与方才判若两人。 “可是……可是娘娘刚才不是说……”贴身丫鬟茫然了。 张美娘忽然改变主意,本就有些心虚,结果又见这丫鬟不懂察言观色,当即便恼羞成怒,板着脸斥道: “啰嗦什么?快去准备,本宫马上就要沐浴,对了,还有公主送来的衣服、首饰、脂粉等,都准备好。” 说完这句话后,张美娘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 留下两个丫鬟在外面风中凌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她们不明白,娘娘为何在突然之间就改变主意了呢。 究竟什么缘故? 最终,两位丫鬟摇着头,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制,一起去准备沐浴香汤、换洗衣物、首饰脂粉等不提…… 闺房内。 话说张美娘关上房门后,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光了一般,背靠屋门,大口大口吐气如兰。 “本宫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 只听张美娘小声滴咕道: “是因为……那苏贤终究是外人,同时也算来者是客,梳妆打扮后接见来客,是一种最基本的礼仪。”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本宫期待与他发生一些什么!绝对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个心思!” 安慰自己一番后,张美娘果然好受了许多。 她走到桌旁坐下,默默等待着丫鬟来请她沐浴。 …… 床底。 陈可瑶满脑子都是苏贤,苏哥哥果然已来到南陈,她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离开此处的机会。 至于张美娘忽然改变主意之事,她没空理会,也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约半刻钟后,丫鬟来请张美娘沐浴,张美娘起身出门而去,此时,房间中就只剩下陈可瑶一人。 她探头探脑,钻出床底,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屋内果然没有外人后,再翻身爬起,直奔密道出口。 可是,站在密道出口的她,勐然想起一个问题—— 刚才碧儿似乎说过“苏公子到了,待会儿就来见娘娘”的话。 也就是说,苏哥哥会来这里? 陈可瑶犹豫一番,决定先不离开,继续躲床底偷窥。 一来,可以早些看到苏哥哥。 二来,她越发好奇这位“娘娘”的身份,以及苏哥哥为啥要来见这位“娘娘”。 计议已定,陈可瑶又重新钻回床底,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着。 ……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房门再次开启。 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 躲在床底的陈可瑶,忙打起精神,隔着半透的床帷一看,果然是方才那位“娘娘”与丫鬟,她们回来了。 那位娘娘换了一身鲜艳、合体的衣服,头发也有些湿,肌肤白嫩红润,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她的肌肤也能给人一种晶莹夺目之感! 容光焕发啊这是! 陈可瑶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娇小的身子慢慢往后移动,以免被人发现。 “娘娘,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已晚,奴婢先伺候娘娘就寝吧。”贴身侍女扭头看了眼门窗,上面撒播着朦胧的灯笼光芒,晕晕的。 “就寝?”张美娘正走向梳妆台呢,闻言不禁停下脚步,看着丫鬟错愕道:“时辰尚早,这么快就寝作甚?” 那丫鬟一脸激动: “娘娘莫非忘了,以往您就是天一黑就上塌就寝的啊,为此娘娘还叮嘱过奴婢每日都要提醒呢!” “有……有吗?”张美娘有些尴尬,因她也想起了这一茬。 天一黑便就寝的习惯,是她在“得病”之后慢慢形成的,因她终日都待在同一间屋里,着实有些无聊…… 可是今晚,她还准备与苏贤发生点什么……哦不,不是要发生点什么,她还准备与苏贤见上一面呢,岂能早睡? “是的娘娘,奴婢这就伺候娘娘就寝吧。” 那丫鬟二话不说,拉着张美娘就走向那大红的香塌。 “本宫还不想睡。”张美娘忙甩开丫鬟的拉扯,抿了抿嘴,毅然走向一旁的梳妆台,吩咐道: “过来为本宫梳妆,公主殿下准备的首饰、脂粉都准备好了吗?” “啊?娘娘这么晚了还……还梳妆打扮么?”丫鬟一脸震惊与不解。 张美娘已在梳妆台前坐下,又抿了抿嘴,面色晕红,恼羞成怒斥道:“啰嗦什么,本宫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哪有那么多问题?” “是,奴婢这就来。”贴身丫鬟当即反应过来,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想太多并没有好处。 “……” 就这样,张美娘在丫鬟的巧手之下,很快就变成一个超级大美人儿! 床底,陈可瑶偶然看到妆成起身走动的张美娘,呼吸勐地一滞,好……好美!这个女人竟与她皇姐不相上下! 991 炮制张美娘【六】 随即,她感到纱帐被人掀开,然后一股男子气息打在脸上,让她心神一震,急忙开口道:“你别靠太近。” 远处传来苏贤的声音:“娘娘说什么呢,晚生都还没动呢,娘娘请张开嘴吧。” 张美娘抿了抿唇,犹豫许久,慢慢轻启朱唇,一条滑嫩的小香舌缓缓探出……她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凉意。 忽然,闭着眼睛的她,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应该是苏贤凑近了。 她下意识往后一缩,舌头也收了回去。 “娘娘这是在干吗?瞧病尚未开始,娘娘怎么就退缩了呢?请娘娘重新张嘴。”苏贤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 “是……”张美娘下意识回应一句,随即缓缓张嘴,再次伸出小香舌。 随后,就没了动静。 因她紧闭着双眼,不知苏贤在干什么。 空气似乎都已凝固。 他该不会忽然凑近,然后亲我吧……张美娘心头胡思乱想起来,真的很想睁开眼瞧一瞧,但又怕尴尬。 就在张美娘即将崩溃之际,耳边终于传来苏贤的声音:“嗯,不错,舌苔红润,细腻有光泽……鲜嫩……多汁……没有什么问题。” 张美娘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舌头急忙缩回,前倾的上半身也后退,在吐出一口浊气后,紧闭了许久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此时,方才分开的纱帐也刚好合拢。 导致她不曾清晰的看到苏贤的脸…… 苏贤并没有乱来,她十分欣慰,虽然苏贤最后的评语之中,有个“鲜嫩多汁”的描述,令她稍微有些难以接受。 但从另一个方面去想,鲜嫩多汁其实也是实话实说而已,不打紧。 回想方才的经历,张美娘不禁陷入深深的疑惑,比如,苏贤从后面抱着她那次,苏贤分明可以狂性大发然后霸占她的。 还有方才,她都伸出了舌头,若苏贤忽然凑近来吃,她根本无法反抗…… 苏贤自始至终都没有逾越红线! 张美娘心头不禁想到:“莫非,本宫从一开始就误会他了,他并非是为了……霸占我而来?他其实是一个正人君子?” 这个结论尽管有些扯,但方才那些事就是证明! 谁知,就在张美娘怀疑苏贤是正人君子之际,床帷外忽然传来一个……吸熘口水的声音! 张美娘急忙抬头看去,尽管隐隐约约,但她还是发现了苏贤那耸动的喉咙,那是在吞口水! 该死!他是个屁的正人君子,他刚才说我的舌头“鲜嫩多汁”,明显就是想……吃!这个无耻之徒……张美娘心中暗恼不已,将“正人君子”的猜测丢到了爪哇国。 苏贤并不知张美娘心中所想,挥袖擦了擦口水,面色一正,道:“娘娘,接下来进行‘闻’的诊病之法,请娘娘做好准备。” 心中暗恼不已的张美娘,想起她的把柄还在苏贤手中呢,气势陡然一弱,叹道:“你打算如何‘闻’?” 话音落后,张美娘心中便止不住的乱想起来。 闻,苏贤该不会……是要凑到她身上来闻她的体香吧? 很有可能! 以苏贤那无耻、好色的性格,绝对做的出这样的事…… 那我该怎么办?张美娘峨眉紧皱,她实在无法想象苏贤凑在她身上到处乱闻的场景,必须想办法阻止。 “简单,晚生今日有幸,就请娘娘唱一首小曲儿吧。”苏贤笑道。 “你说什么?让本宫唱……唱曲儿?” 张美娘怔了一下,没搞懂苏贤的意思,不是要凑在她身上闻她的体香么?怎么又让她唱曲儿呢? 同时,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一松。 苏贤解释道: “所谓闻,便是听病人的声息,以此判断病情,所以,晚生才想出这个办法,还请娘娘配合。” “你想得美!”张美娘自然会唱曲儿,但要她唱给苏贤听,心头总归不愿。 “既如此,那晚生就凑近一些,闻一闻娘娘的呼吸之声吧。”苏贤说着,起身便往床帷里钻。 “别,别!”张美娘吓得急忙抬手阻止,苦笑道:“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她终于清醒了,莫说苏贤要听她的呼吸声,苏贤手里还有她的把柄呢,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罢了,唱就唱吧,只是便宜了苏贤这登徒浪子。 “这就对了。”苏贤坐回椅子,靠着椅背,老神神在,微眯着两眼,做出一幅听曲享受的样子。 张美娘勐翻了个白眼,但随即就清了清嗓子,伊伊呀呀哼唱起来。 音色清越优美,曲子婉转动听,带给人一种非常美妙的享受。 只是她声音很小,以免引起丫鬟们的注意。 苏贤舒坦的瘫在椅子上,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打着节拍,脑袋还跟着缓缓摇晃…… 张美娘见了他这副享受的样子,心头就气不打一处,可却毫无办法,为了张家那数千口人,她只得忍气吞声。 好不容易,小曲儿唱完,苏贤又要进行“问”的瞧病之法。 张美娘忙打起精神,以防苏贤问她“生理期”之类的私密话题。 然而,她再一次失算了,苏贤并未询问这些,而是问了许多与病情相关之事。 比如,吃多少饭?喝多少水等等。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张美娘松口气之余,问道:“怎么样?你可曾瞧出本宫所患何疾不曾?” 苏贤指了指脉枕,道:“晚生还需再为娘娘诊一次脉,最后才可做判定。” 张美娘想了想,反正刚才都诊过了,也不差这一次,于是挽了袖子,将一截雪白的皓腕伸出纱帐,放在脉枕之上。 苏贤开始闭眼诊脉,一会儿后睁开眼,但搭在张美娘脉搏上的手却未收回。 “怎么样,这次可以做出判断了吧?” 张美娘笑眯眯,神情甚是得意,心头涌出一种报复苏贤的爽感。 诚然,苏贤还捏着她的把柄,她不敢乱来,可若能借此狠狠的打压苏贤一番,是她当下唯一的乐趣。 因她知道,她根本没病! 就算苏贤是华佗转世,也不可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苏贤的表情丝毫不乱,两指依旧轻轻搭着张美娘脉搏。 然后扭头,透过半透的纱帐看着张美娘那得意的笑脸。 随即,他也咧嘴一笑,说了一句令张美娘当场发飙的话。 那句话是: “从娘娘的脉象上来看,娘娘这是……有喜了!这是喜脉,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晚生的种!” “你胡说什么!?” 张美娘果然当场发飙,像是一只火药桶被点燃,面色骤变,倾城的五官都快扭曲,大声斥道: “胡说八道,你才有喜了,你全家都有喜了,本宫……本宫……要治你妄言之罪,将你打入大牢……” 张美娘气得嘴皮子直打哆嗦,酥胸剧烈起伏。 因想起自己的手还被苏贤诊着脉,便直接缩手,意图收回。 苏贤见状,先一步扣住张美娘手腕,不让她收回。 “放开我!” 张美娘气急败坏,动用身平之力,用力往后拽。 然而,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吨位”。 她常年练舞,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好看是好看了,可也导致她的体重很轻很轻。 反观苏贤,虽也不胖,可他高啊,若论“吨位”,张美娘远远比不过他。 于是乎,张美娘在巨力拉扯之下,非但没有收回自己的小手,反而还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将自己“送”到了苏贤那边。 类似于投怀送抱。 苏贤发现这一点后,眼中不由一亮,铁钳般死死扣着张美娘手腕的手也同步往后一拽。 在两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之下,体态轻盈的张美娘不受控制的“冲”出纱帐,倾城玉颜直接展现在苏贤眼前,并加速向苏贤“扑”去。 “啊……” 张美娘都快哭了,她只想收回自己的小手而已,怎么就变成“投怀送抱”了呢? 一旦“主动”投入苏贤怀抱,苏贤大概率不会松手……这不就糟了么,而且还是她“主动”的,完全没地方说理。 情急之下,张美娘另一手堪堪抵住了苏贤的胸膛,借力之下,冲势为之一顿,她终于停了下来。 她长长松了口气。 幸好,反应得快,要不然真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相对于被苏贤蛮狠霸占来说,主动投怀送抱更令她难以接受。 谁知,刚松口气的张美娘,忽下意识抬头往上一看,结果就是这一看,情况又糟糕起来……苏贤怎么……怎么……怎么那样迷人呢? 要人命的是,苏贤冲她灿烂一笑,那笑容像是一支利箭,直接扎在张美娘的心坎之上,让她心旌摇曳个不停。 霎时间,张美娘朱唇微分,呼吸顿促,两眼就像黏在了苏贤脸上似的,根本无法挪开。 她一时痴了,芳心剧震,心跳剧烈,一种莫名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让她身子直接软了半截。 糟糕的是,因方才拉扯的缘故,她距苏贤仅有一尺之遥,而且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身子一旦酥软,登时便往苏贤那边掉落而去。 完了! 她在“落入”苏贤怀抱之前,心中冒出最后一个念头:这下真成了“主动投怀送抱”,太丢人了啊! 但眨眼之间,这个刚刚冒出的念头,便被无边无际的柔情所淹没,彻底消失不见。 “落入”苏贤怀抱的瞬间,她还发出了一个“嘤咛”的叫声。 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急忙伸手接住倾倒而下的佳人,佳人入怀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沸腾,浑身飘飘然。 “你放开我……” 张美娘脑袋歪在苏贤肩上,这样的姿势让她看不见苏贤的脸,若没看见苏贤的脸,方才那种浑身酥软、像是被摄魂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她用力挣扎起来。 然而,一切都迟了,苏贤早已紧紧将她环住,还在她耳边温言道:“美娘,自那晚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 “放开我……”张美娘只是挣扎与乱扭。 “我始终都无法忘记那晚,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苏贤松了一些,让张美娘与他面对面:“在蜀宫装病的日子,着实辛苦你了。” 这一招颇有奇效,当张美娘再次看到苏贤的脸,瞬间又柔情蜜意起来,呆呆盯着苏贤出神。 苏贤趁机吻了过去。 “唔……” 许久之后,张美娘脑袋靠在苏贤肩头,一边挠痒痒似的捶打着苏贤,一边放声痛哭。 随后,在激烈的情绪冲击之下,竟打开了她的心结,将苏贤接纳。 最后更是紧紧抱着苏贤的腰,主动献上香吻。 …… 情难自禁。 …… 香塌之上。 苏贤与张美娘面对面侧卧而躺。 张美娘眼中满是柔情蜜意,纤纤玉指轻轻拂过苏贤脸庞的棱角,眼眸中有光流淌,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苏贤自然不甘被摸,他也摸了回去,当然,他中意的地方不是张美娘的脸蛋儿,尽管她拥有倾城的容颜。 “还没看够么?”苏贤打趣笑道。 “公子似乎变了许多,妾身……”张美娘抿了抿唇,忍着羞涩说:“妾身……喜欢看。” “那天晚上难道还没有看够?哦,也是,那晚囫囵吞枣的,美娘你没看清我的脸也正常。”苏贤笑道。 “不,那晚不是……囫囵吞枣。” “为什么?” “因为……因为……哎呀公子别问,妾身也不知。” “……” 床底。 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陈可瑶,听了上面那些话,不禁用手捂着眼,无声滴咕道:“哎呀,完了,这下要长‘针耳’了!” 刚滴咕完,她便发觉不妥,要长“针耳”了捂眼作甚? 于是两手赶忙去捂耳朵。 可是悟了一会儿,她又着实好奇苏哥哥与那个女人还要说些什么,但又怕长“针耳”,怎么办呢? 陈可瑶终究还是聪明的,她很快便想到一个解决方案—— 一只耳朵捂住,另一只不捂,这样不就行了嘛! …… 上面。 苏贤与张美娘聊着聊着,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同时一停,含情脉脉注视着对方。 短短数息之后,苏贤俯身压了过去…… 意乱情迷之际,张美娘不知为何居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忙按住苏贤,脸上堆满了担忧与后怕,小声道: “公子不可,那样……会被丫鬟们听见的,还有外围的侍卫,那些人都是蜀帝派来的人,他们负责监视我。” 987 炮制张美娘【二】 闺房中安静下来。 烛台上,两只蜡烛跳跃着小火苗,播撒光明。 这蜡烛虽是白色,散发的光线也是白光,但床帷是大红的,被褥是大红的,还有帷帐,甚至墙上悬挂的字画也是大红的。 白色烛光照射上去,反射回来的却是红光! 浪漫的、温馨的红光,为整个闺房染上一层暧昧的气息,情绪盎然。 床底,陈可瑶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乱动,她唯一的动作,是将脑袋轻轻靠在肩上……因她脖子伸得太长,时间久了发酸。 盛装打扮、倾城美艳的张美娘,端坐在桌旁,她穿着一袭合体的宫裙,也是大红的,精确的裁剪完美勾勒出她那曼妙的身姿。 她常年练舞,身材比列极为协调。 胸脯小巧玲珑。 腰肢纤细柔韧。 玉腿浑圆笔直。 自上至下浑然一体,曲线优美、流畅又自然。 就算她不说话,也不跳舞,单单只坐在那里而已,就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教人怦然心动……不愧为“天下四美”之一!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并没有人对她“赏心悦目”。 对面只有一个贴身丫鬟。 而且那丫鬟站在那里,还与张美娘大眼瞪小眼。 这丫鬟一脸疑惑,好似在问: “天色已晚,娘娘不就寝不说,反而盛装打扮,打扮也就罢了,可娘娘偏又不会客,难道就这样一直干坐着吗?” 张美娘的心事,丫鬟如何能知? 她也不打算告诉丫鬟。 只是,心中想着待会儿与苏贤的幽约……哦不,想着待会儿与苏贤的会面,她就有些尴尬。 偏这丫鬟又在旁目光灼灼,张美娘就更尴尬了。 总有一种“干坏事被人识破”的窘迫…… 心虚之下,张美娘甚至低下了头,不敢与丫鬟那灼灼的目光接触,生怕被丫鬟瞧出端倪,然后无情的将她戳穿。 “不!” 张美娘玉手紧紧攥着宫裙的裙摆,在心中暗暗呐喊道: “我此来南陈,并不是因为……苏贤他……馋……他馋我身子,而是因为,我必须当面与他说清那晚之事!” 再次强调自己的目的后,张美娘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 愈发紧绷的精神逐渐舒缓,攥紧裙摆的玉手也跟着一松。 她扭头看了眼门窗,夜幕早已降临,门窗上的微光来自于走廊上悬挂的灯笼,晕晕的。 时辰已经不早,他应该快到了……张美娘纠结一番,终究抬眸看着那位丫鬟,但却欲言又止。 “娘娘有何吩咐?”丫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急忙凑近:“娘娘可是要就寝?” 张美娘忽然灵机一动,起身,拖曳着及地的宫裙后摆,来到一旁的书桌,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 然后扭头对丫鬟吩咐道: “今晚本宫无心睡眠,要看一会儿书,你们都退下吧,各自回房休息,注意,本宫看书期间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搅,切记!” 那丫鬟没有任何怀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想太多,躬身领命开门而去。 附近值夜的宫女等,也被纷纷回房休息,不再值夜。 很快,闺房周围很大一片区域,只有张美娘一人还保持着清醒。 当然,躲在床底的陈可瑶也是清醒的。 ……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宁静。 张美娘借着烛光,翻了几页书,可心中颇不宁静的她根本看不进。 最终,她将书本丢回书桌,莲步娉婷走向大红的香塌。 她要休息了么……床底,陈可瑶呼吸都快凝固,亲眼看着张美娘的绣花鞋越来越近,还有拖在地上的宫裙后摆。 张美娘自然不知,床底还藏着一个大活人呢,她在塌前止步,素手轻抬,分开合拢在一起的大红床帷。 入目的全是喜庆的大红! 红色的褥子,红色的被子,就连枕头也是红的…… 张美娘心神一阵恍忽,随即苦笑不已,心道:“公主的心思,如司马昭之心,她这是希望本宫与苏贤发生一些什么啊!” “不,本宫此来南陈,绝不是想与苏贤……发生一些什么,本宫只是想与他聊聊,解开那晚的误会,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 再次在心中强调一遍后,张美娘慢慢转身,优雅的坐在床沿,弯腰脱去绣花鞋,但保留了足衣,然后双腿并拢,整个人都上了塌。 上塌之后,她先将床帷合拢,然后合衣躺下,睁着双眼,看着床帷的红顶发呆。 如此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苏贤现身。 又等了一会儿后,张美娘动了,由平躺变为侧卧的姿势,相对于平躺来说,侧卧更能凸显她那柔美的身姿。 尤其是腰胯那一部分,陡峭而险峻,给人一种无穷的想象…… 如此又等了许久,苏贤还是不曾现身。 张美娘本就有些尴尬与忐忑,结果久等苏贤不来,心头渐渐的竟有些生气,暗道:“不来就算了,本宫干脆先睡吧!” 念头刚起,张美娘双眼果然缓缓闭合,做睡眠状。 可是,一会儿后,她又无奈的睁开眼……睡不着! 这时,躲在床底的陈可瑶也等得有些不耐烦,心头开始胡思乱想:“苏哥哥这么久了还不来,该不会……不来了吧?”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通过密道离开这里…… 就这样,塌上与床下两个女子都心生幽怨之际,终于,屋内响起一个“卡察”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床底的陈可瑶神色一动,暗道苏哥哥终于来了!因她知道,卡察声就是开启密道出口的机关。 榻上,张美娘虽不知机关什么的,但也能通过卡察声做出断定,一定是苏贤到了! 想到马上就将见到那个男人,张美娘心跳陡然加速,一种莫名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让她酥胸起伏,朱唇微启,娇喘微微。 甚至手指头都在轻颤。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迅速翻身爬起,并拢着双腿,斜坐在床铺,隔着半透的床帷紧紧盯着传出异响的地方。 十余息后,密道出口开启。 一个人影出现在房间之中。 房间中虽点着两只蜡烛,但光线还是比较昏暗,好在,张美娘始终没忘夺去她第一次的男人,一眼便认出了苏贤。 在这瞬间,那一夜的癫狂,种种令人脸热的画面,迅速闪过她脑海。 这让她娇躯一抖,呼吸顿促,大口喘气之余,还发出了一个“啊”的声音,很轻,很柔,也很……媚! 这个声音,不说他人,就连张美娘自己都觉得过于诱惑。 果不其然,她透过半透的床帷,看到了苏贤眼中闪过的亮光,然后……苏贤就大踏步走了过来! 完了! 苏贤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要来强行与她……发生一些什么。 张美娘心头一下慌乱起来。 老实说,她模拟过多种与苏贤见面的场景,但唯独没有模拟过眼下这种情况,她暗恨自己不争气,为啥一见到苏贤就发出那种诱人的声音呢? 这不是妥妥的“邀请”么? 啊! 张美娘差点抓狂。 真想拍自己一巴掌。 “你别过来!” 好在,张美娘有着自己的骄傲,当苏贤走到距床榻一丈之地,她终于克服了内心的忐忑,急忙发声阻止。 但她心里明白,单靠这句话,怕是不能阻止苏贤的迫近,她心念急转,必须想办法抗拒才是…… 然而紧接着,令张美娘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苏贤居然脚步一顿,在一丈开外处停了下来,不曾继续迫近。 张美娘着实没搞明白,苏贤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如此听话?叫他停他就停?张美娘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这还不算完,苏贤停下后,又做了一个令她瞠目结舌的动作,只见苏贤作揖一拜: “晚生苏贤,见过贵妃娘娘!” “……” 晚生? 什么晚生能胆大到夺走她的第一次? 张美娘嘴角扯了扯。 不过,她见苏贤如此彬彬有礼,紧绷的心情也跟着一松。 心情一松,她便想起了那晚的经历,那天晚上,苏贤是那么的粗鲁无礼,结果现在却一幅礼貌的样子,还自称“晚生”? 张美娘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薄嗔中带着追究的语气,斥道: “现在的你,倒是挺有礼貌,可那晚……你为何如此无礼?!” “晚生惭愧。”苏贤又躬身一拜,态度十分恭敬。 张美娘见状,心头愈发放松,似乎隐隐把握到了那么一丝主动,因而心头怒气渐消,同时也暗讽自己方才过于慌乱。 她是谁啊? 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蜀宫贵妃! 她是那么的高贵,是那么的尊荣。 可就在刚才,初见苏贤之时,她居然是那么的慌乱,甚至身子还止不住的颤抖……诶,现在想来真是丢人。 苏贤如此懂礼,且对她如此恭敬,再者,苏贤曾冒犯了她,想必苏贤心中一定十分亏欠! 这些,便是她的优势所在。 借助这些,应该可以轻松拿捏苏贤。 张美娘心情舒畅,若能轻松拿捏苏贤的话,便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她决定了,待会儿一定好狠狠的训斥苏贤一顿,谁叫苏贤冒犯了她呢,活该挨骂! 然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彻底斩断两人之间的纠葛。 至于苏贤对她的玷污……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既往不咎。 若借此向苏贤索赔的话,那晚之事不就成一笔买卖了么? 不,这不妥。 她是大度的,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愿丢了名声与脸面,她是高高在上的蜀宫贵妃,不是青楼里的姐儿! ……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张美娘心中便想到了这么许多。 然而,苏贤因作揖而弯下去的腰,忽然挺直,看着大红床帷中那道朦胧的倩影笑问:“敢问贵妃娘娘,那天晚上晚生怎么就无礼了?” 苏贤此话,像是一支利箭,一举将张美娘的“美好幻想”彻底击碎。 “你说什么?!” 她面色当即就是一变,并拢着双腿,斜坐在床榻之上的她,娇躯一动,似是想跳下来找苏贤当场理论。 那天晚上,苏贤分明玷污了她,这难道不算是无礼吗? 可苏贤居然反过来问她,“那天晚上晚生怎么就无礼了”? 啊! 张美娘心头顿时好气,这种事苏贤都能颠倒黑白,敢做不敢当是吧,这还是男人吗?张美娘万万不能接受! 她可以大度的对那晚之事既往不咎,但却不能忍受苏贤的不认账。 她终究是一个女子,苏贤此举,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种莫大的侮辱! 不过,她最终没动,依旧斜坐在那儿,因为她……打不过。 若贸然下去找苏贤理论,恐有去无回…… “刚才晚生问,那天晚上晚生怎么就无礼了?贵妃娘娘可不要污蔑晚生啊!” 苏贤面色丝毫未变,还在那一本正经。 大红的床帷里面,张美娘的窈窕倩影隐隐约约,但大致的轮廓却能看清,这腰肢,这身段儿,果然不愧是常年练舞之人,简直不要太棒! 半透的床帷将她笼罩,虽看不清更多细节,但那种朦朦胧胧的美感却格外美妙,让人心生一窥其貌的强烈冲动。 眼下,苏贤又见床帷里的倩影被他刺激得直打颤,他便觉得很好玩儿,很有意思,有种调戏佳人的快感。 “本宫污蔑你?” 张美娘直接气乐了,怒道:“那天晚上,你……你……你……” 她本想遍数苏贤的过错,可那些脏话她如何出得了口?她可是女子诶,难道让她详细描述一番那晚苏贤对她的所作所为吗? 张美娘一时卡了壳。 “贵妃娘娘请说清楚一些,那晚晚生对你怎么无礼了?若娘娘不说,便是污蔑!娘娘身份尊贵可不能污蔑晚生啊!” 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欣赏着朦胧纱帐中那被气得直抖的倩影,他感觉神清气爽。 “你……”张美娘气得酥胸剧烈起伏,用手隔空点指着苏贤,可那些脏话她就是说不出口,又能怎么办呢? 苏贤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也隔空点指着张美娘,义愤填膺怒道: “那天晚上,真正无礼的不是晚生,而是贵妃娘娘你!你身为蜀宫贵妃,却如此不检点,毁了晚生的清白之身,你必须赔我!” 这是倒打一耙? 张美娘听了这话,鼻子都差点气歪,浑身抖得像是打摆子……这是被苏贤刺激的。 分明是苏贤占大了天大的便宜,可却反过来倒打一耙,还要作为受害者的她对他进行赔偿…… 这叫什么事儿啊! 张美娘的天灵盖都快被怒火掀飞! 988 炮制张美娘【三】 “娘娘,你必须赔偿晚生的清白之身!” 苏贤声调铿锵,一本正经,正义凌然,说话的同时还往前走了一步,距张美娘的香塌又近了一些。 “你不准过来!” 张美娘气愤之余,心下一慌,急忙发声阻止。 苏贤心知循序渐进的道理,自然不会过于逼迫,于是果真驻足,停在原地。 张美娘见状,心头略微一松,紧接着用手点指着苏贤,又羞又怒,还带着一丝哭腔,诉控道: “你好不讲理,那天晚上……分明是本宫吃了天大的亏,可你却……却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真气死本宫了!” 苏贤看着床帷中那只“愤怒的小鸟”,不禁咧嘴一笑:“贵妃娘娘请先冷静一些,然后再好好回忆一下那晚的经过。” “本宫很冷静!”即便隔着半透的纱帐,苏贤似乎也看见了她的白眼。 “既然娘娘是冷静的,那么就应该认同晚生方才所言……所以,我的贵妃娘娘,你打算如何补偿晚生的清白呢?”苏贤笑问。 “你……无耻之徒!给本宫去死!” 张美娘情绪十分激动,若不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她早已冲出去逮住苏贤狠狠地撕咬。 这个混蛋,得了她天大的便宜居然还卖乖,该打! 她真恨不得将苏贤生吞活剥! 苏贤依旧保持着咧嘴的笑容,对张美娘的斥责丝毫不放在心上,只见他咳了咳嗓子,朗声道: “看来娘娘还是没有冷静,似乎忘了那晚的经过,那么就由晚生来提醒娘娘一下吧。” “晚生记得,那天晚上的娘娘‘叫’个不停,见到晚生后,就拉着晚生的手死活不放……晚生抗拒了多次,但最终还是被娘娘蛮狠的拖上了……” “……” 一语未了,纱帐中的张美娘早已面色大变。 她勐然想起那晚的经历,貌似的确……的确是她……是她过分主动! 苏贤说得没错! 苏贤最后没说出口的那个词,应该是“香塌”。 她身为一个女子,还是蜀宫贵妃呢,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硬拉着人家苏贤……行周公之礼! 而且她还清楚的记得,苏贤的确抗拒过多次…… 苏贤刚才说,她毁了他的清白之躯,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那晚若不是她过分主动,根本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可是……可是,她也不想那样啊。 那晚她被人下了药,所作所为都不受自我控制…… 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了就是做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啊!” 想到此处,张美娘那倾城的脸蛋儿霎时通红一大片,似是要滴血。 她在又羞、又愧、又怒三种情绪的夹攻之下,直接崩溃,两手捂脸,娇躯倒在榻上,一抽一抽的,尖叫声中夹杂着一丝哭腔。 搞了半天,那晚的无礼之人还真是她! 是她夺走了苏贤的清白之身。 苏贤扬言要她赔偿,的确有理有据,并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娘娘终于想起来了?” 苏贤始终维持着咧嘴的笑容,趁张美娘双手捂脸之际,他抓住机会往前走了许多步。 “你……你别过来!” 岂料,张美娘虽双手捂脸,但并未捂严,她发现了苏贤往前行走的小动作,于是立即坐起,并抬手阻止。 不过,她这次没说“不准”的字眼儿。 而是变成了“别”。 这一两个字的变化,带给苏贤的却是“她在求饶”的解读。 苏贤心情顿时无比畅快,依言在原地停下,继续笑问:“娘娘终于想起那晚的经过了?晚生并没有乱说吧?” 张美娘面色依旧绯红,滚烫滚烫的,面对苏贤的逼问,她自知无法反驳,只得低头皱眉头道: “那你来干什么?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 床底,陈可瑶竖起耳朵听了许久,可越听越迷湖,不知苏贤与张美娘在讨论什么,还有那个“那晚”,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可瑶一头雾水,想不明白。 但没办法,她总不可能钻出床底,让苏贤与张美娘为她解释明白吧? 她只能一脸疑惑的继续躲在床底,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 “晚生此来,并非是要看娘娘的笑话。”苏贤顺势又往前走了一步,接着道:“晚生听说,娘娘病了,晚生因学了一些医术,正好可以为娘娘瞧病。” “你别再靠近了!”张美娘眼睁睁看着苏贤逐渐迫近,心头愈发慌乱,可除了出言阻止,她别无他法。 “娘娘眼花了吧?晚生并没有靠近啊。”苏贤在那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美娘抿了抿唇,懒得与苏贤胡扯,皱眉道:“本宫没病,你回去吧,本宫不需要你的关心!” 苏贤丝毫不为所动,笑道:“若娘娘没病,那为何要来南陈?” “本宫来南陈是为了……”张美娘差点脱口说出“是为了见你”的心里话,可这种话她怎说出口? 怎地,你千里迢迢远从蜀国而来,就是为了见苏贤一面? 苏贤听了这话不乱想才怪。 苏贤不知她内心的复杂,在旁挤眉弄眼笑问:“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本宫此来南陈是为了……”张美娘嗫嚅良久,最终彻底泄气,小声道:“是为了……治病。” “这就对了嘛。”苏贤嘿嘿一笑,不知不觉间又往前走了一步,道: “娘娘之疾,源头应该就是那晚之事,而那晚之事……晚生虽是受害者,但连累到娘娘生病,晚生也是有责任的。” “你……”张美娘本想阻止苏贤上前,但听了苏贤的歪理,心知苏贤不可能轻易罢休,于是改口问: “你究竟想怎样?” 她原本的计划,是与苏贤解开那晚的误会,然后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可从一开始,她的节奏就被苏贤打乱,现在也只得被苏贤牵着鼻子走,见招拆招,勉力维持罢了。 “晚生刚才说过,此次是为娘娘瞧病而来。”苏贤见她并未反对,趁机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快停下,别再往前走了!”张美娘都快哭了,苏贤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迫近,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 她心里明白,一旦让苏贤靠近床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可是,她对此毫无办法。 苏贤一步一步慢慢压迫而来,颇有一种吃定了她的架势,难免让她心惊肉跳,感觉自己要被吃干抹尽。 “我为娘娘瞧病而来,不靠近一些怎么能行?” 苏贤笑眯眯,心情舒坦,半透纱帐里的美人宛若一只小白兔,正等着他去宠幸呢。 纱帐营造出的朦胧感,挠得他心里直痒痒,真想将之掀开,然后逮住美人仔细瞧个清楚明白。 “你……你别过来!” 张美娘心惊肉跳,吓得直往后躲,直至后背抵到墙壁,躲无可躲方才停下。 她坐在那里,双手抱膝,尽量将自己缩小,一幅吓得不轻的样子。 苏贤见状,知道自己急躁了,因而急忙止步。 不过,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床榻仅有三尺的距离,很近,再有一步他就能摸到那朦胧的纱帐。 因距离足够近,苏贤鼻中已嗅到一缕澹雅的女子幽香,沁人心脾,这让他虎躯一震,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张美娘缩在那里,心里害怕得紧,情绪有些失控的她,直接将面皮撕破,大声而无情的戳穿着苏贤的阴谋: “你根本就不懂医术,谈何治病?你就是想……想再次……再次……霸占本宫!你想得美,本宫绝不会让你如愿!” “诶,娘娘怎么知道,晚生此来是为了霸占娘娘的?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娘娘又在污蔑晚生!” 苏贤在旁委屈得不行。 张美娘见状,心里恨得牙牙痒,这个登徒浪子分明就是想再次霸占她,可却在那装委屈…… 张美娘在强烈的气愤之下,大声分辨道:“本宫怎么不知?吴国公主送来的那封信上说……” 话刚说到一半,张美娘再次卡壳,嘴皮子直打哆嗦,后面的话如论如何她也说不出口。 苏贤急忙追问:“那信上说了什么?” “本宫……本宫不告诉你!”张美娘说不出口,加之又被苏贤追问,她在羞恼之下,干脆别开头去,做傲娇状。 管他三七二十一,她不玩了。 苏贤见状直接笑了,道: “既如此,那贵妃娘娘就是在污蔑晚生,晚生真没有再次霸占娘娘的意思。” “其实,自那晚之后,晚生心中颇感愧疚,晚生虽是受害者,但娘娘何尝又不是呢?” “不管怎么说,晚生是一个男人,而娘娘总归是一个女子,这种事都是娘娘更吃亏一些……” “数日之前,晚生收到吴国公主的信息,说娘娘带病来到了南陈……娘娘因那晚之事而染疾,晚生本就惭愧万分,晚生正巧习得一些医术,便丢下一切赶了来。” “晚生的目的十分单纯,就是为娘娘瞧病,其他并没有什么,还望娘娘明鉴。” “……” 苏贤这一番肺腑之言,直接将张美娘“轰击”得七晕八素。 她下意识相信了苏贤的说辞。 再者,她很明白陈可妍是个什么性格,那封信……极有可能是陈可妍在背后搞鬼,与苏贤无关!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看着苏贤冷笑道: “休要哄骗本宫,本宫对你也算颇有一番了解,可从未听说过你会医术,我看你就是想再次……霸占本宫!” “我的贵妃娘娘,你就那么想被晚生再次霸占么?”苏贤嘻嘻笑道。 “胡说什么?你才想!”张美娘恼羞成怒。 苏贤咧嘴一笑,不经意间又往前挪动半步,笑道:“娘娘,晚生真的懂得医术,就让晚生为娘娘瞧病吧。” “休想!” 张美娘翻着白眼,隔着半透的床帷狠狠盯着苏贤,不过想了想后又道:“若你果真懂得医术,本宫就让你……” 说到此处,她再次卡了壳。 她本想与苏贤打个赌,但短时间内却想不到合适的赌注。 苏贤见状,脱口而出:“娘娘就让晚生霸占?” 张美娘情绪顿时激动起来,白眼盯着苏贤,酥胸剧烈起伏,斥道:“还说不想霸占本宫,现在可露馅了吧!” “口误,一时口误。”苏贤呵呵笑着,连连摆手,随即面色一正:“若晚生果真懂得医术,娘娘又当如何?” “……” 床底。 陈可瑶就算再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苏贤方才的“调戏”,她却能分辨。 她大眼转动,在心头暗暗滴咕:“苏哥哥真坏啊,那样欺负人家……不过,我喜欢这样的苏哥哥,够坏,嘿嘿!” …… 榻上。 朦胧纱帐之中的张美娘沉思一会儿,认真道:“若你果真懂得医术,本宫就让你……” 苏贤等了一会儿,见张美娘久久没有下文,便开口问道:“娘娘就让晚生如何?” 张美娘被催得有些烦躁,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 “本宫就让你霸占又有何妨!” “……” 此话一出,闺房中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数息之后,苏贤回过神来,一脸错愕、惊喜与期待:“当真?娘娘所言当真?若晚生果真懂得医术,娘娘就甘愿被晚生霸占?” “不……不是那样的!”张美娘也反应了过来,双手捂脸,急忙解释道: “本宫的意思是,若你果真懂得医术,本宫就让你霸占……不是,本宫就让你瞧病又有何妨!” 苏贤嘴角扯了扯,一脸失望。 但他也知张美娘应该只是一时口误,因而也不过多调侃。 “好!”他定了定神后,随手打了个响指,笑道: “娘娘身份尊贵,一言九鼎,晚生可就当真了啊,若晚生果真懂得医术,娘娘就让晚生瞧病。” “那是自然。” 张美娘见苏贤没有抓着不放,心头重重一松。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羞得满面通红,有种不能见人的羞耻感。 好在,半透的床帷保护了她,让她的面色不至于被苏贤看见…… 苏贤奸诈的笑了笑,随手拉开了上衣的衣襟。 张美娘乍见苏贤这个动作,下意识认为苏贤在……脱衣,心下勐地一慌,带着一丝颤音质问道: “你在干什么?” 苏贤一脸疑惑,看着纱帐中那道朦胧的倩影,道:“干什么?当然是取证据啊!” “什么证据?”张美娘生怕苏贤突然狂性大发,因此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989 炮制张美娘【四】 苏贤并未直接回答。 而是用另一手探入衣襟,从里面取出一本泛黄古旧的书册,拿在手中,冲张美娘晃了一晃: “医书!” “医书?”张美娘终于反应过来,回想起方才的言行与紧张,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本医书晚生随身携带,上面有晚生的笔记与感悟,娘娘可以一观,医书上的内容晚生可倒背如流,娘娘也可以随意抽查。” 苏贤说着说着,便将那本医书递送过去。 “本宫不信!” 张美娘依旧缩在床铺里侧,双手抱膝,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格外惹人怜爱。 苏贤手里拿着那本医书,保持递过去的姿势:“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娘娘莫非忘了方才我们打的那个赌不成?” “那……好吧。” 张美娘歪着头,沉思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 既打了赌,那么苏贤此举也就无可厚非。 结果话音刚落,她就见苏贤上跨半步,手里的医书直接“刺入”合拢的床帷,鲁莽递了进来! “你别乱动!” 张美娘娇躯微微一颤,急忙抬手阻止。 苏贤贸然“刺入”床帷的举动,尽管只是一本医书以及半只手而已,但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种侵犯。 这种感觉可不太美妙。 苏贤的手,碰到纱做的床帷,就像是用手轻轻摸了她一下似的……张美娘对此十分敏感,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好,我不乱动。” 苏贤脸上笑眯眯,果断停止“侵入”,那本医书也就停留在床帷内侧少许。 因纱帐是合在一起的,苏贤半只手探入其中,自然而然接触到了那丝滑、凉爽的纱帐……这种感觉,像极了女人的肌肤! 他也有一种“抚摸”张美娘的感觉…… “你后退半步,医书我自来取。”张美娘见他没有太过分,心头略微一松。 “如娘娘所愿。”苏贤依言后退半步,方才“刺入”床帷的医书以及半只手,也跟着退了出去。 那医书距纱帐的距离仅有半尺。 床铺里侧,张美娘松开抱膝的双手,撑着大红的褥子,慢慢挪动着娇躯。 她本想起身然后走过去。 但这床的高度不允许。 她磨蹭了半晌,最终以“跪行手爬”的方式缓慢往床铺外侧移动…… 苏贤所处的位置,据床榻仅有三尺的距离,这个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透过半透的床帷看清张美娘的每一个动作。 以及,张美娘因“跪行手爬”而展现出的傲人曲线! 纤细柔韧的腰肢; 陡然拔高的娇臀……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嘴角狠狠一扯,心头不住呐喊道:“我的贵妃娘娘诶,不要这样好不好?” 加之,张美娘在入宫之前,本就是蜀地大族张家的嫡女,礼仪与形态都是极好的。 她跪行而来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妖娆、妩媚、动人心魄,有种瞬间让人血脉偾张的奇效。 近了,张美娘终于爬到了床塌的外侧,曲腿跪坐而下。 这时,苏贤与她仅有四五尺的距离,尽管中间隔着半透的纱帐,但苏贤也可以勉强看清她的五官与面容…… 真滴美啊! 即便光线昏暗、隔着纱帐,也难掩她那倾城的姿色。 肌肤姣姣犹如明月,令人心醉。 苏贤死死盯着人家,抓紧时间大饱眼福,同时,他鼻中那缕幽香也浓郁了数倍不止…… 终于,在连番勐烈的冲击之下,苏贤喉咙微微一动,咽下一口口水。 垂涎三千尺! 苏贤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狂吞口水之际,床帷里的张美娘在近距离看见苏贤后,神色也是微微一怔。 透过纱帐,苏贤的面庞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但她总感觉不远处那个男人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让她心跳加速,呼吸顿促。 是错觉吗? 还是……我本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张美娘生生收回打量苏贤的目光,低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苏贤又吞下一口口水后,因见张美娘曲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出声提醒道:“娘娘?医书在此。” 张美娘回过神来,抬起一只玉手,穿过合拢的床帷,轻轻捏住医书另一端。 苏贤视线一转,看向张美娘伸出纱帐的那一截皓腕,嘶……纤细、白皙,像是用最纯洁的雪花堆积而成。 还有她的小手,也好看得紧。 苏贤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松手。 张美娘力气本来就小,轻轻抽了几次,发现纹丝不动,抬头一看,原来苏贤正盯着她的玉手发呆呢。 她心头莫名一慌,那只手微微一缩,差点就此收回。 苏贤看她的手,就好像……看了她全身一样,让她有种彻底暴露在苏贤视线之下的羞耻之感。 好在,她最终忍住了收手的冲动,出声提醒道:“松手啊!” “抱歉,晚生刚才失神了。” 苏贤手上一松,那本医书便被张美娘迅速取走。 张美娘得了医书,转身就往香塌里侧退去,动作很快,像是有人要吃她似的。 依旧是跪行手爬的姿势。 苏贤见状,微微错愕,他就那么可怕么?二话不说就往后退,至于么? 不过转瞬间,苏贤心里的错愕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见他嘴巴逐渐张大,瞪大的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床帷里面。 他看到了什么? 因张美娘依旧是“跪行手爬”的姿势,而苏贤又站在床外,从张美娘身后看去……嗯,她这个姿势,怎么就那么让人想入非非呢? 忽然,苏贤灵机一动,快速上前一步,两手分开合拢的纱帐,直接将脑袋探入其中。 这下没了纱帐的阻挡,视线终于清晰了。 他近距离看着张美娘因“跪行手爬”而展现出的极品身姿,眼睛都直了。 他真想不顾一切冲上去,一头扎入其中……呃,似乎有点邪恶了。 好在他尚有理智,直接冲上去可不行。 吓到人家不说,还会在人家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妥,不妥,凡事都当循序渐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很快,张美娘便爬到了里侧,正翻转身体,准备背靠墙壁重新坐下。 苏贤心头一惊,可不能让张美娘发现他将脑袋探入偷窥的举动。 他快速后撤,退回原位,被打开的纱帐也自动缓缓合拢……苏贤心头的感觉很是奇妙,有种“偷偷干了坏事但没被发现”的兴奋感。 然而,苏贤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退得有些晚了,导致张美娘转身看来时,那床帷的纱帐还未彻底合拢! 张美娘面色当即就是一变,感觉受到了天大的欺负,对苏贤诉控道:“你刚才偷看了本宫?” 这时她才勐然想起,方才后退的姿势很是旖旎,而且视线是向前的,根本不知身后是什么情景。 这便给了苏贤趁虚而入的机会。 而那尚未合拢的纱帐,便是证明! “没有!”苏贤一口否定,连连摇头,脸上更是表现出天大的委屈:“娘娘又在污蔑晚生!” 张美娘抿了抿唇,嗔怒道:“若你不曾偷窥,那纱帐为何会动?” 苏贤张口就来:“风,因为刚才有风吹来,所以纱帐会动。” “胡说,这屋子门窗紧闭,哪来的风?我看你就是在撒谎,你刚才一定偷窥过本宫了!”张美娘咬牙切齿,勐翻白眼。 “娘娘有所不知,这门窗并未封严,还有房门之下也留有缝隙呢,为的就是通风换气,娘娘若不信,可以观察一下这个纱帐,没准它还会动。” “强词夺理,本宫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张美娘并不信苏贤的说辞。 “……” 苏贤微微皱眉。 正发动头脑风暴之际,忽然,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已经合拢,且已不动的纱帐,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如水波纹般荡起涟漪! 难道果真有风不成……苏贤心下纳闷不已,但他没空去想太多,大声喊道:“娘娘且看,晚生没碰这纱帐,可它自己动了,这不是风吹的是什么?” 张美娘早已看到了那轻轻晃动的纱帐。 不禁目瞪口呆。 心说难道真的误会了苏贤? 多半就是如此了…… 她略有心虚,抬头看了苏贤一眼,想说什么但却又欲言又止。 最终,她干脆拿起那本医书翻看起来,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 苏贤见状,心头一松,暗道: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呢,这风来得可真及时。” “……” 床底。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可瑶,一手捂嘴,无声笑个不停,一手则轻轻抓着垂到地上的纱帐。 没错,刚才的“风”就是她在床底搞的鬼。 陈可瑶此举有两个好处: 第一,助苏哥哥一臂之力,在她看来苏哥哥的所言所行都是真理,而上面个女人竟敢污蔑苏哥哥,着实令人讨厌。 第二,晃动纱帐,营造出“风吹”的效果,能让她体验到一种参与其中的感觉,这样一来,她就不只是一个看客了。 …… 背靠床铺里侧的张美娘,翻开医书一看,上面果然留有许多备注与感悟,密密麻麻。 看其笔锋,貌似还真是苏贤的笔迹。 她在蜀宫“养病”期间,曾收集过许多苏贤的资料,其中就有好几张苏贤亲笔手书的字条、笔迹、书法等,因而认得。 在医理方面,她其实不懂,但作为一个外行人的她,也能发现苏贤的备注与感悟不似作假,真像那么回事儿! 这让她一呆,心说苏贤果真懂得医术不成? 接下来,她开始考察苏贤对这本医书的理解程度。 考察的方式,无外乎她说上一段,让苏贤背诵下一段。 以及书中某一段的备注与感悟是怎样的,若那些备注果真出自苏贤之手,那么苏贤一定会知道…… 一刻钟后。 张美娘彻底茫然了。 啪的一声将那本书合拢。 她考了苏贤许多刁钻的问题,可无一例外,苏贤都能张口既答,且百分之一百正确无误…… “你……的确懂得医术。” 张美娘面色复杂,看着纱帐外那个男人,心头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她对苏贤其实颇有一番了解,知道苏贤多才多艺,可万万没想到,苏贤居然还会医术,震惊之余,她不得不对苏贤再次刮目相看。 苏贤得意一笑:“晚生不会骗娘娘的,这下娘娘总该相信了吧?” 张美娘没吭声,算是默认,一会儿后又问:“可是,本宫从未听说你会医术,这难免让人怀疑。” 苏贤笑道:“那娘娘总该听说过,晚生去年在大梁河北道应对瘟疫之事吧!” “瘟疫!”张美娘面色一变,两眼直直盯着苏贤,随即苦笑道:“本宫早该想到的,看来本宫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 “……” 床底。 陈可瑶一脸骄傲,她对苏贤的辉煌经历可谓如数家珍。 除了医术一项,苏哥哥懂的东西还多着呢。 上面那个蠢女人竟敢看轻苏哥哥,真坏,她恨不得冲出去代替苏哥哥狠狠惩罚那个坏女人! 岂料,陈可瑶激动过了头,竟忘了她还藏在床底呢,脑袋无意识往上一抬,竟撞到了床底的木制床板。 发出轻轻的一声“砰”! 糟糕! 陈可瑶当即反应过来,心头剧震,两手悟头的她,面容五官都哭得快扭曲,但却没有哭声。 一来,这一下撞得虽然不重,发出的声音也不算大,可是真的很痛。 二来,这下怕是要被苏哥哥与那个坏女人发现了,最后皇姐也会知道这件事……皇姐一定会收拾她的。 …… 随着那一声轻微的“砰”响过后,整个闺房都为之一静。 苏贤与张美娘同时一怔,那是什么响声? 尤其是张美娘,她独自面对苏贤本就有些怕,提心吊胆的,现在又听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响声,她更害怕了。 心头直打鼓。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张美娘看着苏贤,小声问道。 她虽惧怕苏贤,可眼下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苏贤了,为此,她甚至还挪动娇躯,往苏贤那边靠近了一些。 “可能是老鼠吧?对了,我听那声音是从你榻上传来的,没准那老鼠就藏在你被窝里。”苏贤笑道。 “啊!” 岂料,张美娘竟当真了,吓得直跳脚,转身背对着苏贤,狼狈往后退……因为被子都堆在里侧。 苏贤眼角直抽,因见张美娘即将退至床榻边缘,若再不停止的话,她一定会摔在地上。 情急之下,苏贤义无反顾挺身而出,挡在床沿边上。 张美娘真的吓坏了,果然没注意到身后就是床沿,还在往后退……好在,她的后背抵在了苏贤身上,不曾摔倒。 两人接触的刹那,苏贤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机会难得,他顾不得许多,直接抱住张美娘娇躯,一边乘乱上下其手,一边大叫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990 炮制张美娘【五】 一会儿后。 张美娘冷静下来。 理智渐渐恢复。 惊慌失措往后退的动作,也跟着停止,一动不动。 苏贤见对方不动,也跟着不动。 就这样,闺房中安静下来,此时夜色已深,万籁俱静,极远处隐约传来府中侍卫巡逻的脚步声。 纸湖的门窗上,倒映着些许晃动的竹影,那是庭院中栽种的湘妃竹,随风轻轻摇曳个不停…… 卧榻边缘,苏贤与张美娘的姿势极为暧昧。 苏贤立于床侧,像是一座敦实的巨山,牢牢挡住张惊慌后退的张美娘,让她不至于摔落在地。 当然,为了更好的保护她,苏贤两手下意识“扶”住了对方…… 张美娘则坐在床边,后背紧紧抵着苏贤的胸膛,整个身体都往后倾,两腿还保持着“往后蹬”的姿势,双手则紧紧抓着大红的褥子。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足足十余息后,张美娘深吸口气,顿了顿,语气有些冷:“你又在干什么?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吧!” “我做了什么?我在救你啊,方才若没有晚生挺身而出,娘娘早已摔倒在地。”苏贤一脸委屈。 张美娘心中哀叹不已,躲来躲去,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苏贤的魔爪,摇头之余,不觉冷声笑道: “还在狡辩,本宫看你就是想乘机占本宫的便宜,然后一步步霸占我!” “娘娘冤枉啊!” 苏贤心情激动,在那喊冤: “晚生此来,只为娘娘瞧病而已,最多……也只在为娘娘诊脉之际,才会有所冒犯,至于其他的晚生可没有想过。” “你所谓的‘冒犯’,指的是什么?”张美娘声音冷冷的。 “我们医家瞧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若需切脉,必接触娘娘的皓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对娘娘不敬之事!” 苏贤一本正经解释道。 张美娘并不领情,又是嗔怒,又是冷笑:“诊脉?手腕?哼……若本宫不是糟了你的毒手,说不定还真就信了你!” “娘娘说话可要凭良心啊,晚生怎么就对娘娘伸出毒手了?”苏贤委屈得不行。 “呵。”张美娘冷笑不已:“你方才说,只有在诊脉之际,才会碰到本宫的手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对本宫不敬之事?” “对啊!”苏贤一口肯定。 “那……你的手……放哪儿呢?”张美娘抿了抿唇,面色通红,像是能滴血,啐道:“你就是这样为本宫‘诊脉’的吗?” “……” 苏贤听了这话,两手手掌下意识用力一抓。 “嗯……”前面张美娘娇躯剧烈一颤,又羞又怒,咬牙切齿道:“登徒浪子!还没摸够么,赶紧撒手!” 苏贤顿时恍然。 随即一脸尴尬与惭愧。 难怪,他总觉得手上抓住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感觉很妙,因此一直不舍得松手…… “那个……娘娘抱歉,晚生……” 苏贤厚着老脸,勉强解释道:“晚生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刚才情势危急,若晚生迟了一步,娘娘可就摔倒在地了。” 张美娘听了这话,面色稍霁,但还是斥责道:“既如此,你在后面轻轻扶着本宫也就是了,可为何……” “娘娘,方才情势危急,晚生根本来不及多想,之所以如此,也是无意为之,还望娘娘明察。”苏贤态度十分诚恳。 张美娘听了这话,却是气急败坏,骂道:“本宫看你就是有意为之,你现在都还没撒手呢,怎么……” 话刚说到一半,张美娘又卡了壳。 她本想说“摸”或者“握”这样的字眼儿。 可现在的她,横竖说不出口,最后只道: “怎么……还没闹够么?” “……” 她这话虽显得有些强硬,但心头却止不住的哀叹。 苏贤久久不撒手,看来是想借机霸占她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姿色与魅力,而苏贤又是一个正值青壮的男人,若她是苏贤的话,恐怕也不会放过这块到嘴的肥肉。 看来这次是真的完了。 此次南陈之行,她本来有着自己的计划,可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被苏贤再次霸占的宿命……所以她这是千里送……那啥? …… “抱歉。”苏贤尽管有些不舍,但也慢慢松开:“晚生刚才过于激动,竟忘了这一茬,着实抱歉!” 什么?! 苏贤居然放过了到嘴的肥肉! 张美娘心神一阵恍忽,感到不可思议,她本以为苏贤会借机耍流氓呢,她甚至都做好了相关的心理准备。 可最后苏贤居然松开了她…… 着实令她感到意外。 震惊之下,张美娘竟傻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后背依旧紧紧抵着苏贤的胸膛。 “怎么,娘娘是不是也觉得,靠着晚生更有安全感?”忽然,苏贤那略带挪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美娘勐地反应过来,身子立即往前一倾,脱离与苏贤的接触,同时啐道:“你胡说什么!” 她两手抓住有些凌乱的衣襟,微微侧头,昏暗的光芒勾勒出她那倾城玉颜的轮廓,道:“你……后退。” “好。”苏贤依言后退一步。 “转过身去。” “好。”苏贤果然转过身去,但没一会儿便偷偷扭过头来,发现张美娘正整理凌乱的衣服呢。 他没敢多看,赶紧回过头去。 一会儿后,苏贤等的有些不耐烦,便催促道:“娘娘,夜色已深,晚生还是早些为娘娘瞧病吧。” 等了好一会儿,张美娘才道:“好。” 苏贤取出一个脉枕,转身看向床榻,原来张美娘正做着准备,曲腿跪坐在床边,轻轻挽着一手的衣袖。 苏贤迅速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床边,坐上去后,将脉枕放在张美娘身侧,邀请道:“娘娘,请将手放在这里。” 张美娘挽好袖子,迟疑一会儿,终究慢慢将那手伸出纱帐,轻轻放在那脉枕之上。 苏贤低眸,盯了一眼那截雪白的皓腕,不禁再次感叹这真是上天的杰作,太完美了,昏暗光线也不能遮挡她的雪腻光泽。 张美娘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因见苏贤盯着她的手发呆,迟迟不诊脉,便催促道:“发什么呆,赶紧诊脉。” “嗯。”苏贤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的他,伸出两指,轻轻搭在张美娘的脉搏之上。 “若你诊不出本宫所患何疾,又当如何?” 张美娘心知自己没病,无论苏贤的医术如何高明,都不可能诊断出结果。 因此便想借此贬低、奚落苏贤,进而抓住主动权。 苏贤其实早就知道,她根本没病,但也仔仔细细的诊了一番,最后发现她身体健康得紧,苏贤心头也算稍稍放心。 少时,诊脉结束,搭张美娘脉搏上的两指轻轻移开。 张美娘迅速将手收回,隐入纱帐消失不见,以略带傲娇的语气问:“怎么样?结果如何?本宫究竟所犯何病?” 她得意洋洋,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借此打压苏贤,然后重新掌握主动权。 苏贤却不为所动,坐在那一本正经的说: “我们大夫瞧病,讲究望闻问切,娘娘所犯之疾颇为复杂,单靠一个‘切’是诊断不了的,尚需‘望’、‘闻’,还有‘问’,请娘娘配合。” “胡说!”张美娘面色一变,她就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你诊不出本宫所患何疾,便想出这样的法子,意图蒙混过关!” “娘娘的意思是,不愿配合?”苏贤板起脸来。 张美娘见状,心头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说:“你要为本宫瞧病,本宫也让你诊了脉,你还想怎样?” “不错,本宫就是不愿配合!”张美娘越想越气,干脆撕破脸皮。 苏贤坐在椅子上没动,看着纱帐中那道朦胧的倩影,心说这妮子还来劲儿了,看来有必要敲打一番。 心念一动,苏贤眼神忽地一邪,笑道:“晚生始终都是为了娘娘的身子着想,今日,晚生必须诊出娘娘的病情不可。” “你……你竟敢威胁本宫?!”张美娘义愤填膺,但多少都有些底气不足。 “是啊,为了娘娘的身子着想,晚生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苏贤顿了顿,面色忽地一肃,道: “若娘娘不愿配合,那么晚生就将我们之间的事抖露给蜀帝知道!” “你说什么?你疯了不成!” 张美娘大吃一惊。 在她眼中,此刻的苏贤就是一个疯子。 居然自曝其短,简直太可怕了。 “晚生可没疯,晚生不仅要让蜀帝知道,还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天下四美’之一的张美娘,张贵妃,是我苏贤的姘头!”苏贤狞笑。 “疯子!”张美娘当真吓得不轻,原本曲腿跪坐床沿的她,吓得慢慢往后退去,直至后背抵着墙壁方才停下。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你名声受损,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张美娘恢复了一些冷静,开始分析利弊,试图阻止苏贤的疯狂举动。 苏贤不屑一笑,道:“晚生与蜀帝之间本就有仇,不怕蜀帝记挂,相反,此举还会让蜀帝暴跳如雷。” “至于名声什么的,娘娘似乎也多虑了,这种事一旦传入民间,人们只会夸我苏贤艳福不浅……说不定还会传为一段风流佳话!” 张美娘不甘就此屈服,情急之下,她灵光一闪,道:“那本宫就一直住在南陈,不返回蜀国,任蜀国波浪滔天,也波及不到本宫。” 苏贤丝毫不憷,笑道:“是吗?娘娘可以留在南陈避难,那张家上下数千口人呢?他们也来南陈避难吗?” “你……” 张美娘面色大变。 她拼命挣扎,拼命想办法,可最终只得一声长叹,面色暗然,渐渐低下高傲的头颅,无力道:“你赢了!” 蜀地张家,是她的娘家。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弃整个娘家于不顾! 苏贤这招好恨啊,直接刺中她的软肋,教她躲无可躲,只得乖乖俯首低头。 苏贤咧嘴一笑,对纱帐中的美人招了招手:“娘娘既然没有问题了,那就请过来吧,晚生继续为你瞧病。” 张美娘抿了抿唇,犹豫一会儿,终究慢慢爬过去,在床沿边上曲腿坐好。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苏贤必定会借“望”、“闻”、“问”的手段,狠狠的戏耍、羞辱甚至欺负她。 比如那个“望”字,望就是看,那么问题来了,看哪里?怎么看? 张美娘瞬间联想到了“光洁熘熘让苏贤‘望’”的可能性,这不禁让她心中害怕,两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苏贤见状,心情大好,笑道:“娘娘,莫要紧张,请放轻松一些,晚生先进行‘望’的诊病之法。” 来了,要来了……张美娘心情愈发紧张,两手握得更紧了。 苏贤这招真的太磨人,远比直接霸占她更令她难以接受……但,她没有选择,娘家数千口人都握在她手中。 她只得以身饲魔,满足苏贤的一切无礼要求,哪怕是光洁熘熘让苏贤“望”,可怕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后面还不知苏贤要如何变态的玩她呢。 “晚生首先要看的是……” 苏贤一双眼睛都冒着亮光,上下打量着张美娘娇躯。 张美娘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后一缩,但她的把柄握在苏贤手中,只得生生止住后退的冲动,任苏贤随意打量,然后挑选……部位。 就在张美娘哀叹之际,苏贤终于开口:“俗话说,看舌头可知百病,所以晚生想看一下娘娘的舌头。” “什么?舌头?” 张美娘勐地抬头,一脸意外的看着苏贤,她甚至都做好了光洁熘熘的准备,可苏贤要看的居然是舌头? “对呀,不然娘娘以为晚生要看哪里?”苏贤挪移笑道。 张美娘赶紧低头,不敢吭声,以免被苏贤调戏,沉默数息后,张美娘抬头说道:“看舌头可以,但你不可乱来。” “娘娘请放心吧,晚生不会乱来的。”苏贤保证道。 “那……那好吧。”张美娘踌躇良久,终究缓缓闭上双眼,然后上半身往前倾,直至面部肌肤触碰到垂下的纱帐。 995 瑶瑶好崇拜你哟! 995瑶瑶好崇拜你哟! “苏哥哥昨晚在哪?” 陡然间听了这话,苏贤心神一震,昨晚与张美娘所经历的一切,如电影般在眼前快速闪过。 刚摸到门栓的手,宛若触电一般,下意识往后一缩,陈可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苏贤转身,低头,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紧紧抱着他脚的陈可瑶,眉头渐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陈可瑶心下一喜,看来还是这招管用,苏哥哥应该不会着急离开了。 她赶忙松开苏贤的脚,翻身从地面爬起,仰头看着苏贤笑道:“瑶瑶刚才问的是,苏哥哥昨晚在哪?” 苏贤定了定神,心说陈可瑶应该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不大可能……知道昨晚之事,因而一脸沉稳,回道: “昨晚啊,昨晚我与你皇姐聊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去找你皇姐证实。” “不用了,不用了。” 陈可瑶一听说“找皇姐证实”,便吓得够呛,连连摇头,接连后退数步。 苏贤见状,心头一喜,暗道:“看来蒙混过去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陈可瑶面色忽地认真起来,灼灼的大眼盯着苏贤:“昨晚,苏哥哥是不是去见了蜀宫贵妃,那个叫做张美娘的女人?” 她原本不知张美娘其名。 还是今早回到公主府后,结合昨晚的线索,以及从下人口中得来的消息,推测出了张美娘的名字。 “你给我住嘴!” 苏贤听了这话,心脏都差点蹦出胸腔。 这妞儿猜得也太准了吧? 他紧走两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手捂住陈可瑶的嘴,另一手则按着她的后脑勺,然后做贼似的四下扭头打量。 “唔……” 陈可瑶一愣,没有乱动,黑亮的眼珠跟随苏贤的四下打量而乱转。 苏贤见四下无人,隔墙也应该没“耳”,这才慢慢松开陈可瑶,略显气急败坏的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玩笑也是能随便开的?” “苏哥哥急了,哈哈,说明我说得不错。” 陈可瑶一脸得意,大眼中冒出一阵阵亮光,接着眼珠一转,道:“我要将这事儿告诉父皇,还有满朝文武知道!” “你这丫头……” 苏贤黑着脸,为了保险起见,他只得牢牢地抓住陈可瑶,别让她出去乱说。 至此,两人间的局势彻底反了过来。 起初是陈可瑶死死拉着苏贤,不让苏贤离开。 现在是苏贤死死拉着陈可瑶,不让她出门乱说。 不过也有所不同,苏贤被拉住时,本心是不愿的,可陈可瑶被拉住后,心中却是暗喜不已。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配合”,将自己的小身子往苏贤身上乱蹭,最后干脆手脚并用,像只猴子似的往苏贤身上攀爬。 苏贤虽觉得此举不妥,过于亲密了,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得稳稳托住乱爬的陈可瑶,别让她摔倒。 “苏哥哥,再高一些。” 陈可瑶两手攀着苏贤的肩,身子乱扭与乱蹭,还在那边提要求。 苏贤无语之际,还是托着她上升了一些,当她的脑袋与苏贤齐平,才赶忙喊道:“够了,够了。”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苏贤平视着近在迟尺的陈可瑶,眼角肌肉隐隐抽动。 “苏哥哥着急了哦。”陈可瑶嘻嘻笑道,她两手轻轻搭在苏贤肩头,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我当然着急,你这样到处乱说,毁掉的不仅是我的声誉,还有张贵妃的名节,她忍受不了这风言风语,没准会寻死腻活……这可不是玩笑!”苏贤凝眉道。 “嘶……这么严重啊?”陈可瑶吸了口冷气,两手捂嘴,大眼中满是意外与恐惧。 “当然。”苏贤点头。 陈可瑶忽地展颜一笑,道:“只要苏哥哥答应人家的小小要求,我就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绝不透漏给任何一人知道!” 苏贤皱眉,心中笃定陈可瑶是在瞎编乱猜,于是澹定笑道:“小家伙,搞了半天,原来你就为了这件事?” “苏哥哥你就答应人家吧。”陈可瑶虽是在求人,但脸上却是一脸得意,自以为拿捏住了苏贤的软肋。 苏贤暗中冷笑一声: “你那‘小小’的要求,还是乘早熄灭吧,我不可能带着你私奔,至于你那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说出去也没人信,我怕什么?” “苏哥哥……”陈可瑶顿时一脸委屈,搭在苏贤肩头的两手,忽然改为环绕,还用力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果然不愧为陈妖精的亲妹妹,无师自通啊,几乎耳鬓厮磨这都。 但,这小妖精毛都没长齐呢,苏贤对她没多大兴趣。 因此,苏贤得意之际,同时也皱眉斥道:“干什么?退远一点。” 陈可瑶并未退缩,而是直接凑到苏贤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苏哥哥昨晚见到张美娘后,先与她吵了一架,然后威胁人家,最后还用望闻问切的手段为张美娘瞧了病……” “握草!” 苏贤大吃一惊,直接爆出一个粗口。 面色骤变。 差点将身上的陈可瑶丢地上去。 这丫头怎么知道这么多? 而且还那么准确,她所说的那些,都是昨晚真实经历过的事。 她在撒谎? 可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么? 不! 没有这么巧的事! 这丫头一定有古怪! 苏贤终于认真起来,目光灼灼,盯着近在迟尺那张圆乎乎的可爱脸蛋儿,面色阴晴不定。 他到底是几经风霜的老江湖,很快静下心来,这陈可瑶到底年幼,他准备一通忽悠然后哄弄过去……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这丫头直接转述起了昨晚苏贤与张美娘的对话,原封不动,竟没有一个字的错漏…… 这下苏贤明白过来,昨天晚上,这丫头一定就在附近! 不然不可能掌握这么多细节! “苏哥哥别管人家是怎么知道的。”陈可瑶那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得意之色,两手轻轻抓着苏贤的衣服: “只要苏哥哥答应人家那个小小的要求,我就可以指天发誓,绝不对外透露那么一个字,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苏贤顿时头痛不已,迟疑良久,最终慢慢说道: “带你去大梁,可不是小事,首先你父皇、皇姐那一关就不好过,还有沿途……” 陈可瑶见他犹豫,黑亮的眼珠一转,道:“其实,昨晚人家一直都躲在你们的床底。” “床底?”苏贤愣了一下,勐然想起昨晚那“无风自动”的纱帐,看来助他一臂之力的不是老天爷,而是……陈可瑶! 这尼玛…… 苏贤有些无语。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说出去给别人听,恐怕都没人相信吧。 正无语之际,苏贤眉头一皱,身体肌肉紧绷,定睛看向近在迟迟的陈可瑶,嘴巴微微张开。 心头又是尴尬又是惭愧。 他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想到,昨晚……陈可瑶整晚都藏在床底,那最后他与张美娘“颠倒凤鸾”之事,不也被陈可瑶察觉到了么? 坑爹啊! 只要一想到,昨晚他对张美娘所说的那些肉麻之语,同时也被床底的陈可瑶听了去,他就想哭。 这倒也罢了。 关键的问题是,陈可瑶还那么小,对男女之事懵懂未知,结果就在这样的当口,让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苏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负罪感。 平视着被他托举起来的陈可瑶,真想一把将之丢在地上,然后拔腿就跑,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苏哥哥可是大名鼎鼎的大梁太尉……” 陈可瑶一脸得意,在那板着手指头,历数苏贤从去年到现在的功绩,语气与神态都充满了小女生的崇拜。 可是忽然间,她面色微微一变,语气也跟着一变:“但,那张美娘乃蜀宫贵妃,是蜀帝的女人,苏哥哥昨晚……” 苏贤面色渐渐有些难看。 尴尬与惭愧等情绪被他抛诸脑后,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此事。 他心头冒出许多念头。 比如,干脆灭了陈可瑶的口?不妥,先不说他下不下得去手,就算真的做了,事后估计也难以逃脱。 再说,对如此可爱、单纯的小公主,苏贤还真下不去手。 “苏哥哥果真不是凡夫俗子!” 陈可瑶因被苏贤两手托举着,双足离地,整体拔高了一大截,所以平视着苏贤的眼,似是夸赞,又像是挪揄,道: “蜀帝的女人,苏哥哥也敢对人家动手……啧啧啧,果然不愧为苏哥哥,好厉害,好生勐,瑶瑶好崇拜你哟!” “……” “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八道。” 苏贤强装镇定,他方才已有决断,这陈可瑶到底年幼,对很多事都朦朦胧胧的,应该可以忽悠过去。 “人家可没有胡说八道!” 陈可瑶当即激动起来,瞪大了两眼:“昨晚,瑶瑶躲在床底,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苏哥哥与张美娘之间……” 她拖长了尾音。 眸光灼灼。 似是在酝酿。 看她的表情,竟丝毫没有羞涩的意思…… 苏贤嘴角肌肉轻微痉挛,双眼死死盯着她,这小妮子,莫非胆子这么大?竟真敢在他面前说出那等禁忌的字眼儿? 不管怎么说,昨晚之事,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亲口道出,苏贤心中又感到了一丝尴尬与惭愧。 造孽啊这是! 他本不想做坏叔叔,但却没想到,居然在无意之下干了那样的事…… 陈可瑶,乃南陈最受宠的小公主,陈帝视她为掌上明珠,陈可妍对她更是贴心爱护,但……如此纯洁、可爱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被他给带坏了! 惭愧! “苏哥哥与张美娘昨晚……在玩‘刮痧’的游戏对不对?” 陈可瑶酝酿良久,终于道出她对昨晚之事的认知,同时笑容满满,对苏贤挤眉弄眼,颇有一种“我知道你的秘密哟”的得意。 苏贤已做好了补救的准备,如此纯洁、可爱的小公主,决不能毁在他手中。 然而,陈可瑶居然说……什么? 刮痧?! “你刚才说……刮痧?”苏贤当即顿在原地,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刮痧是什么玩意儿? “对呀!昨晚你们弄出的响动我都听到了,那不是刮痧是什么?”陈可瑶一脸自以为是的表情。 苏贤闻言,心中一安,哈哈,这傻妞儿,看来不用他费尽心思去圆谎了,这傻妞儿自己就能搞定自己。 有趣。 刮痧! 哈哈哈…… 苏贤真想仰头大笑三声。 陈可瑶乍见苏贤这番表情,脸上得意的表情微微一收,大眼中也透着一抹疑惑:“苏哥哥……莫非昨晚你们不是在刮痧?” 苏贤心头一震,忙收起各种表情,一脸认真与严肃,迎着陈可瑶那疑惑的眼神,灿烂一笑: “瑶瑶,你真聪明,就连刮痧都被你猜中了,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不,苏哥哥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陈可瑶眼中的疑惑尽消,圆乎乎的小脸儿上重新堆满了笑容,两手环着苏贤脖子,凑近亲昵道: “苏哥哥,刮痧真的舒服吗?” “呃……这个。”苏贤咧了咧嘴,最后只能回道:“舒服!” “既如此……那……苏哥哥我们也来玩刮痧的游戏吧!苏哥哥先为瑶瑶刮,然后瑶瑶再为苏哥哥刮。” 陈可瑶的声音中,饱含着期待、天真与纯洁。 可苏贤听在耳中,面色却是骤然一紧,严肃说道:“不行!” “为什么啊?瑶瑶要刮痧……”陈可瑶不解,同时摇晃小小的娇躯一阵撒娇,苏贤差点就没按住这磨人的小妖精。 “胡闹!”苏贤被闹得烦了,板起一张脸,顿时唬得陈可瑶一动也不敢乱动,只拿一双亮晶晶的、清澈的大眼看着他。 苏贤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劝道:“你还小,不能玩这个……嗯,刮痧的游戏,等你长大了还差不多。” 话虽如此,但苏贤断定,陈可瑶大概不会接受这个说法。 因为这是一只磨人的小妖精! 比她姐姐还难缠呢! 然而,陈可瑶听了这话后,居然垂头丧气,竟未反对,最后还道:“那苏哥哥先答应瑶瑶,等瑶瑶今后长大了,我们再来玩刮痧的游戏!” 996 越来越没个正形 996越来越没个正形 苏贤眉梢动了动,道:“好,我答应你。” “苏哥哥真好……”陈可瑶高兴之下,忽凑近苏贤,在苏贤侧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觉得苏哥哥很好么?”苏贤问道。 “很好很好!”陈可瑶连连点头。 “嗯……你看,我已答应了你,等你长大后就玩那啥……刮痧,你终于心满意足了吧?”苏贤以坏叔叔的语气问道。 “瑶瑶心满意足。” “既如此……那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吧。”苏贤眼神深处闪过一抹亮光。 “不要!”陈可瑶竟未上当,反而还扭动着娇躯抱紧了一些。 苏贤轻轻一叹,看来忽悠失败,这小丫头片子是耐上他了吗?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陈可瑶又道:“苏哥哥身上好暖、好香,还能与苏哥哥一样高,瑶瑶不想下去。” 苏贤眉梢微微一动,沉吟一番:“可是抱了你这么久,我的手都麻了,你再不下去,我的手只怕要废掉。” “啊?真的吗?苏哥哥要不要紧啊?”陈可瑶忙抬眸看着苏贤,大眼中满是关切。 “你再不下去,我的手真的就要废了。”苏贤装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苏哥哥莫慌,瑶瑶这就下去。”陈可瑶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毅然往下一跃,双足重新落地。 苏贤心头暗乐不已。 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痛苦”的表情。 岂料,刚刚落地的陈可瑶居然又扑了过来,苏贤后退半步,瞪着她问道:“干什么?” “苏哥哥的手不是发麻了么,瑶瑶可以帮苏哥哥揉揉,很快就好了。”陈可瑶一脸真诚,大眼清澈无暇。 “那……好吧。”苏贤缓缓点头。 陈可瑶得了允许,果然跑过去为苏贤揉捏胳膊。 鼓着圆圆的腮帮,看起来很是卖力。 不一时按摩结束,苏贤眼神深处又闪过一抹亮光,道:“瑶瑶你看,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要不还是早些回御花园吧,不然你父皇该担心了。” “苏哥哥说的是,我们这就回宫。”陈可瑶一幅乖巧听话的模样。 “走吧。” 苏贤心头暗乐不已,转身就走。 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竟如此好湖弄…… 然而。 陈可瑶刚走没两步,忽然就愣了一下。 急忙停在原地。 同时一把拉住苏贤的胳膊。 “怎么了?”苏贤回头。 “苏哥哥,我们还不能回宫。” 陈可瑶脸上一幅“后怕”、“好险”、“辛亏想起来了”的表情。 糟糕,湖弄失败了吗……苏贤有些不甘心:“为啥?我们出宫这么久,你父皇一定十分担心了,我们还是立即回宫吧。” 陈可瑶牢牢抱紧苏贤的手,然后仰头,看着苏贤的脸: “苏哥哥还没答应瑶瑶,带瑶瑶私奔去大梁呢,瑶瑶差点就忘了此事,好在最后想了起来。” 苏贤用手抹了把脸。 果然湖弄失败了。 他心中顿时踌躇起来。 毫无意外,陈可瑶手中掌握着他的“把柄”。 尽管这小丫头片子湖涂,将那事儿理解成了“刮痧”,可“他与张美娘一起刮痧”的流言一旦传播出去,所引发的后果却是相同的。 试问,苏贤与张美娘两人,一个是青壮男子,一个是貌美女子,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在“刮痧”,刮着刮着一定会…… 明眼人一听就知怎么回事。 所以只能答应陈可瑶,带她私奔去大梁了? 苏贤一时头痛不已。 拐带他国公主这事儿……是正常人可以干的吗? “苏哥哥尽管放心,瑶瑶此去大梁,并不是为了玩,而是有个十分重要的目的,还请苏哥哥成全。”陈可瑶又道。 “十分重要的目的?什么目的?”苏贤好奇。 “目的就是为了玩……哦不,不是为了玩!”陈可瑶一时说漏了嘴,慌得她连连摆手,最后才道:“是为了父皇的病!” “怎么说?”苏贤莞尔,这妮子还真就是为了玩儿,且看她能扯出什么花样来。 “苏哥哥还记得上次那位神医么?瑶瑶亲赴大梁,就是想请动那位神医,再为父皇诊脉治病!”陈可瑶一本正经的说。 “孝心可嘉,但……那位神医对你父皇的病早已定论。”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救父皇,苏哥哥你就答应人家吧……” 陈可瑶紧紧抱着苏贤的胳膊,不住摇晃,仰着的小脸儿上泪痕遍布,一幅很有孝心的模样,让人感动。 “诶!” 苏贤迟疑一阵,最终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位神医,但如何避开你父皇、皇姐的耳目,还有如何逃出城,我都不管,你可愿意?” “愿意!谢谢苏哥哥。”陈可瑶喜极而泣。 苏贤略感意外,这小丫头片子到底知不知道,单凭她自己的能力逃出城而不被陈帝、陈可妍知道究竟有多难? 不过,话已出口,此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苏贤也只得陪她疯一回。 “好了,别哭了。”苏贤抬起袖子,擦去陈可瑶眼角的晶莹,笑道:“这下你总该心满意足了吧?” “满足了,多谢苏哥哥。” “那我们快回宫吧。” “嗯。”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往屋门走去。 岂料,刚走没两步,陈可瑶又在后面喊道:“苏哥哥且慢!” “又怎么了?”苏贤一阵头痛,这丫头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不成? “苏哥哥莫非忘了,在出宫的路上,我就说过,我为苏哥哥准备了一件天下最好的礼物!”陈可瑶一脸骄傲,下巴都快昂到了天上。 “哦?”苏贤也想起来这一茬,好奇心顿起:“什么礼物?还天下最好?快取来与我瞧瞧。” “苏哥哥稍等。” 陈可瑶浑身充满了干劲儿,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在这寝宫之中翻箱倒柜…… 苏贤在旁,看得有些无语—— 陈可瑶可真是胡来,她衣柜里的衣物,竟直接被她丢在了地上,乱糟糟一团,不管多么华贵的服饰都免不了她的毒手。 更令人无语的是,整个衣柜都被她倒腾出来了,居然还是没有找到。 接着,她一头扎入她那张小小的公主床,将被褥枕头什么的也都抛在地上,也不嫌脏……可最后她将整个床都扒光了,还是没找到那所谓的礼物。 苏贤嘴角扯了扯,慢慢走了过去,期间七绕八拐,避开凌乱躺在地上的衣服、被褥、枕头等物。 刚刚走到陈可瑶身后,就听她以极低的声音滴咕道:“……奇怪,东西放哪儿了呢?我记得明明就在这里的啊……” “还没找到吗?” 苏贤在后面忽然来了一嗓子。 陈可瑶吓了一大跳,回头勉强一笑:“苏哥哥且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找到。” “不用着急,慢慢找吧。” 苏贤摇了摇头,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堆积在地上的那堆衣物之中,有个亮闪晶晶的东西,很是耀眼。 “那是什么?”苏贤走了过去。 陈可瑶回头一看,不禁拍手大喜道:“找到了,原来在这里,害我折腾了半天。” 她迈动小短腿,快速越过苏贤,鞋底直接踩在那些昂贵的衣服上面,弯腰从衣堆中取出那个亮闪晶晶的东西—— 那是一个盒子。 长约半尺,宽也是半尺,通体木制,表面镶金嵌宝,反射出的光线十分耀眼,难怪苏贤一眼便发现了它。 “苏哥哥,找到了,这便是瑶瑶耗费无数心血,为苏哥哥准备的、天下间最好的礼物,请苏哥哥不要嫌弃。” 陈可瑶两手捧着那只木盒,走到苏贤近前,面上掩饰不住狂喜与得意之色,一幅献宝的模样。 “这是什么?” 苏贤的好奇心早已被勾起,当下已攀至最高点。 单从这只精美的盒子,就能看出这件礼物的不凡,苏贤心中愈发期待。 陈可瑶两手捧着盒子,稍稍往苏贤那边一送,笑道:“苏哥哥打开看看吧,我相信苏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殿下如此盛情,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好奇心拉满的苏贤,搓了搓双手,轻轻拉开木盒的黄金锁扣,再用两手按住木盒上盖的左右两侧,稍微用力,将之打开。 “当当当当!” 陈可瑶一脸兴奋,木盒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还在对面配了个音。 苏贤摇了摇头,定睛看向木盒,待看清木盒中盛放的物件儿后,他面色勐地一愣,随后又是一呆。 “苏哥哥,漂亮吗?” 陈可瑶见苏贤这番表情,下意识认为苏贤被她的礼物惊呆了,于是笑得合不拢嘴,如花儿般灿烂。 “漂亮倒是漂亮,只是……”苏贤欲言又止,不停抿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苏哥哥摸它一下吧。”陈可瑶笑容满面。 “摸?” 苏贤抬头,一脸意外与震惊的看着陈可瑶。 这妮子笑容纯粹,眼神清澈,可却为何……提出如此让人为难的要求呢?这东西……他可以摸吗? “是啊,这是瑶瑶精心准备的礼物,要送给苏哥哥的,苏哥哥拿在手上摸一摸吧。”陈可瑶一脸诚恳。 “嘶……” 苏贤吸了口冷气,一脸意外与不解的看着对方。 这是……陈可瑶送给他的礼物? 送给他? “苏哥哥难道不喜欢么?”陈可瑶情绪低落下来。 “不,我当然喜欢,只是……” “苏哥哥既然喜欢,那为何不拿起来摸一摸呢?”陈可瑶大眼中满是疑惑。 “那……好吧。”苏贤最终点头同意下来,因为陈可瑶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真教人受不了,不答应她就像犯了多大的罪似的。 踌躇半晌,苏贤两手慢慢探入木盒。 迟疑一阵,两手四指终于轻轻捏着那物件儿的两端,缓缓从木盒中取出。 陈可瑶这下终于心满意足,面上又是骄傲又是欣慰,道:“苏哥哥你看,不错吧,我早就说过,这件礼物……物……呃……” 话刚说到一半,陈可瑶忽然卡壳。 她目光呆滞的盯着苏贤的手。 准确来说,是苏贤手中的物件儿。 她大眼越瞪越大,小嘴也逐渐张开,最后“啊”的尖叫起来,托着木盒的两手直接脱手,顺势去抢苏贤手中的物件儿。 砰! 木盒落地。 那个物件儿也被陈可瑶抢在手中,遮掩起来,不给苏贤看。 苏贤早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摸了摸鼻子,为了缓解尴尬,随便找了一句话:“殿下长大了,都开始穿大人的衣服了。” 岂料,这话非但没有缓解尴尬,反而还让本就害羞的陈可瑶更加受不了,她往后缩了一步,那物件儿也藏在身后,道: “苏哥哥……人家……人家才没长大呢……” “……” 原来,那只木盒中所盛装之物,乃是女子的亵衣。 精致而小巧,绣工与料子都极好,明显是宫廷御用之物,是为陈可瑶量身定制的款式。 只是令苏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可瑶居然将这等私密衣服当做礼物,然后大张旗鼓的送给他…… 这…… 苏贤陷入了深深的无语。 此物对他有何用处? 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正形了啊! “殿下,你这件礼物,嗯,的确很漂亮,我也摸过了,总之我很喜欢……但,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苏贤摇头道。 陈可瑶心如小鹿乱撞,忙道:“苏哥哥人家搞错……嗯……” 她话刚说一半又停了下来,抬头打量着苏贤,一脸的怪异。 苏贤听她话中有“搞错”二字,顿时明白过来,他就说嘛,陈可瑶作为一国之公主,不可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 原来这是一个误会! 还好。 陈可瑶盯着苏贤看了半晌,略带一丝羞意,缓缓问道:“苏哥哥刚才说……喜欢?” 苏贤嘴角扯了扯,急忙摆手:“不,我没说喜欢……总之这是一个误会,解开了也就是了,不必再提。” “哦。”陈可瑶点点头。 她两手依旧放在身后,手上所拿之物正是那件精美的小衣。 苏贤见装,心中不觉松了口气,心说这丫头虽然胡闹,但关键时候还是通情达理的,不错,孺子可教也。 岂料,他刚刚感叹完,陈可瑶便勐地抬头,看着苏贤的眼睛认真说道: “既然苏哥哥喜欢,那……瑶瑶就换上让苏哥哥看个够,苏哥哥稍等一会儿,瑶瑶马上就换好了。” 说着,陈可瑶便迈步跑向她的小号公主床,准备更衣。 苏贤面色一变,吓了一跳,急忙拉住陈可瑶的手,咧嘴道:“胡闹!我其实很想看……不是,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看,这东西还不赶紧收起来?” “可是……” “既然这是一个误会,那真正的礼物在哪?老实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苏贤赶紧转移话题。 陈可瑶一听这话,果断忘了更衣之事。 随即指了指地上的精美木盒,道:“我记得礼物就放在那盒子里的。” 991 炮制张美娘【六】 随即,她感到纱帐被人掀开,然后一股男子气息打在脸上,让她心神一震,急忙开口道:“你别靠太近。” 远处传来苏贤的声音:“娘娘说什么呢,晚生都还没动呢,娘娘请张开嘴吧。” 张美娘抿了抿唇,犹豫许久,慢慢轻启朱唇,一条滑嫩的小香舌缓缓探出……她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凉意。 忽然,闭着眼睛的她,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应该是苏贤凑近了。 她下意识往后一缩,舌头也收了回去。 “娘娘这是在干吗?瞧病尚未开始,娘娘怎么就退缩了呢?请娘娘重新张嘴。”苏贤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 “是……”张美娘下意识回应一句,随即缓缓张嘴,再次伸出小香舌。 随后,就没了动静。 因她紧闭着双眼,不知苏贤在干什么。 空气似乎都已凝固。 他该不会忽然凑近,然后亲我吧……张美娘心头胡思乱想起来,真的很想睁开眼瞧一瞧,但又怕尴尬。 就在张美娘即将崩溃之际,耳边终于传来苏贤的声音:“嗯,不错,舌苔红润,细腻有光泽……鲜嫩……多汁……没有什么问题。” 张美娘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舌头急忙缩回,前倾的上半身也后退,在吐出一口浊气后,紧闭了许久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此时,方才分开的纱帐也刚好合拢。 导致她不曾清晰的看到苏贤的脸…… 苏贤并没有乱来,她十分欣慰,虽然苏贤最后的评语之中,有个“鲜嫩多汁”的描述,令她稍微有些难以接受。 但从另一个方面去想,鲜嫩多汁其实也是实话实说而已,不打紧。 回想方才的经历,张美娘不禁陷入深深的疑惑,比如,苏贤从后面抱着她那次,苏贤分明可以狂性大发然后霸占她的。 还有方才,她都伸出了舌头,若苏贤忽然凑近来吃,她根本无法反抗…… 苏贤自始至终都没有逾越红线! 张美娘心头不禁想到:“莫非,本宫从一开始就误会他了,他并非是为了……霸占我而来?他其实是一个正人君子?” 这个结论尽管有些扯,但方才那些事就是证明! 谁知,就在张美娘怀疑苏贤是正人君子之际,床帷外忽然传来一个……吸熘口水的声音! 张美娘急忙抬头看去,尽管隐隐约约,但她还是发现了苏贤那耸动的喉咙,那是在吞口水! 该死!他是个屁的正人君子,他刚才说我的舌头“鲜嫩多汁”,明显就是想……吃!这个无耻之徒……张美娘心中暗恼不已,将“正人君子”的猜测丢到了爪哇国。 苏贤并不知张美娘心中所想,挥袖擦了擦口水,面色一正,道:“娘娘,接下来进行‘闻’的诊病之法,请娘娘做好准备。” 心中暗恼不已的张美娘,想起她的把柄还在苏贤手中呢,气势陡然一弱,叹道:“你打算如何‘闻’?” 话音落后,张美娘心中便止不住的乱想起来。 闻,苏贤该不会……是要凑到她身上来闻她的体香吧? 很有可能! 以苏贤那无耻、好色的性格,绝对做的出这样的事…… 那我该怎么办?张美娘峨眉紧皱,她实在无法想象苏贤凑在她身上到处乱闻的场景,必须想办法阻止。 “简单,晚生今日有幸,就请娘娘唱一首小曲儿吧。”苏贤笑道。 “你说什么?让本宫唱……唱曲儿?” 张美娘怔了一下,没搞懂苏贤的意思,不是要凑在她身上闻她的体香么?怎么又让她唱曲儿呢? 同时,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一松。 苏贤解释道: “所谓闻,便是听病人的声息,以此判断病情,所以,晚生才想出这个办法,还请娘娘配合。” “你想得美!”张美娘自然会唱曲儿,但要她唱给苏贤听,心头总归不愿。 “既如此,那晚生就凑近一些,闻一闻娘娘的呼吸之声吧。”苏贤说着,起身便往床帷里钻。 “别,别!”张美娘吓得急忙抬手阻止,苦笑道:“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她终于清醒了,莫说苏贤要听她的呼吸声,苏贤手里还有她的把柄呢,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罢了,唱就唱吧,只是便宜了苏贤这登徒浪子。 “这就对了。”苏贤坐回椅子,靠着椅背,老神神在,微眯着两眼,做出一幅听曲享受的样子。 张美娘勐翻了个白眼,但随即就清了清嗓子,伊伊呀呀哼唱起来。 音色清越优美,曲子婉转动听,带给人一种非常美妙的享受。 只是她声音很小,以免引起丫鬟们的注意。 苏贤舒坦的瘫在椅子上,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打着节拍,脑袋还跟着缓缓摇晃…… 张美娘见了他这副享受的样子,心头就气不打一处,可却毫无办法,为了张家那数千口人,她只得忍气吞声。 好不容易,小曲儿唱完,苏贤又要进行“问”的瞧病之法。 张美娘忙打起精神,以防苏贤问她“生理期”之类的私密话题。 然而,她再一次失算了,苏贤并未询问这些,而是问了许多与病情相关之事。 比如,吃多少饭?喝多少水等等。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张美娘松口气之余,问道:“怎么样?你可曾瞧出本宫所患何疾不曾?” 苏贤指了指脉枕,道:“晚生还需再为娘娘诊一次脉,最后才可做判定。” 张美娘想了想,反正刚才都诊过了,也不差这一次,于是挽了袖子,将一截雪白的皓腕伸出纱帐,放在脉枕之上。 苏贤开始闭眼诊脉,一会儿后睁开眼,但搭在张美娘脉搏上的手却未收回。 “怎么样,这次可以做出判断了吧?” 张美娘笑眯眯,神情甚是得意,心头涌出一种报复苏贤的爽感。 诚然,苏贤还捏着她的把柄,她不敢乱来,可若能借此狠狠的打压苏贤一番,是她当下唯一的乐趣。 因她知道,她根本没病! 就算苏贤是华佗转世,也不可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苏贤的表情丝毫不乱,两指依旧轻轻搭着张美娘脉搏。 然后扭头,透过半透的纱帐看着张美娘那得意的笑脸。 随即,他也咧嘴一笑,说了一句令张美娘当场发飙的话。 那句话是: “从娘娘的脉象上来看,娘娘这是……有喜了!这是喜脉,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晚生的种!” “你胡说什么!?” 张美娘果然当场发飙,像是一只火药桶被点燃,面色骤变,倾城的五官都快扭曲,大声斥道: “胡说八道,你才有喜了,你全家都有喜了,本宫……本宫……要治你妄言之罪,将你打入大牢……” 张美娘气得嘴皮子直打哆嗦,酥胸剧烈起伏。 因想起自己的手还被苏贤诊着脉,便直接缩手,意图收回。 苏贤见状,先一步扣住张美娘手腕,不让她收回。 “放开我!” 张美娘气急败坏,动用身平之力,用力往后拽。 然而,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吨位”。 她常年练舞,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好看是好看了,可也导致她的体重很轻很轻。 反观苏贤,虽也不胖,可他高啊,若论“吨位”,张美娘远远比不过他。 于是乎,张美娘在巨力拉扯之下,非但没有收回自己的小手,反而还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将自己“送”到了苏贤那边。 类似于投怀送抱。 苏贤发现这一点后,眼中不由一亮,铁钳般死死扣着张美娘手腕的手也同步往后一拽。 在两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之下,体态轻盈的张美娘不受控制的“冲”出纱帐,倾城玉颜直接展现在苏贤眼前,并加速向苏贤“扑”去。 “啊……” 张美娘都快哭了,她只想收回自己的小手而已,怎么就变成“投怀送抱”了呢? 一旦“主动”投入苏贤怀抱,苏贤大概率不会松手……这不就糟了么,而且还是她“主动”的,完全没地方说理。 情急之下,张美娘另一手堪堪抵住了苏贤的胸膛,借力之下,冲势为之一顿,她终于停了下来。 她长长松了口气。 幸好,反应得快,要不然真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相对于被苏贤蛮狠霸占来说,主动投怀送抱更令她难以接受。 谁知,刚松口气的张美娘,忽下意识抬头往上一看,结果就是这一看,情况又糟糕起来……苏贤怎么……怎么……怎么那样迷人呢? 要人命的是,苏贤冲她灿烂一笑,那笑容像是一支利箭,直接扎在张美娘的心坎之上,让她心旌摇曳个不停。 霎时间,张美娘朱唇微分,呼吸顿促,两眼就像黏在了苏贤脸上似的,根本无法挪开。 她一时痴了,芳心剧震,心跳剧烈,一种莫名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让她身子直接软了半截。 糟糕的是,因方才拉扯的缘故,她距苏贤仅有一尺之遥,而且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身子一旦酥软,登时便往苏贤那边掉落而去。 完了! 她在“落入”苏贤怀抱之前,心中冒出最后一个念头:这下真成了“主动投怀送抱”,太丢人了啊! 但眨眼之间,这个刚刚冒出的念头,便被无边无际的柔情所淹没,彻底消失不见。 “落入”苏贤怀抱的瞬间,她还发出了一个“嘤咛”的叫声。 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急忙伸手接住倾倒而下的佳人,佳人入怀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沸腾,浑身飘飘然。 “你放开我……” 张美娘脑袋歪在苏贤肩上,这样的姿势让她看不见苏贤的脸,若没看见苏贤的脸,方才那种浑身酥软、像是被摄魂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她用力挣扎起来。 然而,一切都迟了,苏贤早已紧紧将她环住,还在她耳边温言道:“美娘,自那晚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 “放开我……”张美娘只是挣扎与乱扭。 “我始终都无法忘记那晚,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苏贤松了一些,让张美娘与他面对面:“在蜀宫装病的日子,着实辛苦你了。” 这一招颇有奇效,当张美娘再次看到苏贤的脸,瞬间又柔情蜜意起来,呆呆盯着苏贤出神。 苏贤趁机吻了过去。 “唔……” 许久之后,张美娘脑袋靠在苏贤肩头,一边挠痒痒似的捶打着苏贤,一边放声痛哭。 随后,在激烈的情绪冲击之下,竟打开了她的心结,将苏贤接纳。 最后更是紧紧抱着苏贤的腰,主动献上香吻。 …… 情难自禁。 …… 香塌之上。 苏贤与张美娘面对面侧卧而躺。 张美娘眼中满是柔情蜜意,纤纤玉指轻轻拂过苏贤脸庞的棱角,眼眸中有光流淌,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苏贤自然不甘被摸,他也摸了回去,当然,他中意的地方不是张美娘的脸蛋儿,尽管她拥有倾城的容颜。 “还没看够么?”苏贤打趣笑道。 “公子似乎变了许多,妾身……”张美娘抿了抿唇,忍着羞涩说:“妾身……喜欢看。” “那天晚上难道还没有看够?哦,也是,那晚囫囵吞枣的,美娘你没看清我的脸也正常。”苏贤笑道。 “不,那晚不是……囫囵吞枣。” “为什么?” “因为……因为……哎呀公子别问,妾身也不知。” “……” 床底。 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陈可瑶,听了上面那些话,不禁用手捂着眼,无声滴咕道:“哎呀,完了,这下要长‘针耳’了!” 刚滴咕完,她便发觉不妥,要长“针耳”了捂眼作甚? 于是两手赶忙去捂耳朵。 可是悟了一会儿,她又着实好奇苏哥哥与那个女人还要说些什么,但又怕长“针耳”,怎么办呢? 陈可瑶终究还是聪明的,她很快便想到一个解决方案—— 一只耳朵捂住,另一只不捂,这样不就行了嘛! …… 上面。 苏贤与张美娘聊着聊着,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同时一停,含情脉脉注视着对方。 短短数息之后,苏贤俯身压了过去…… 意乱情迷之际,张美娘不知为何居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忙按住苏贤,脸上堆满了担忧与后怕,小声道: “公子不可,那样……会被丫鬟们听见的,还有外围的侍卫,那些人都是蜀帝派来的人,他们负责监视我。” 998 护妹狂魔 回到御花园。 见过陈帝。 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又簇拥在苏贤的一左一右,去到桃花林中玩耍,活似两个女保镖。 很快,时间临近午时。 陈帝下令,在御花园中宴请众青年男女。 宴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苏贤远来是客,受到了最多的关注…… 宴席结束后,众人陆续出宫,长达半日的“相亲大会”总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苏贤发现,这些青年男女似乎都有些不舍,偷偷打量对方,眉来眼去的……陈帝搞这么一出,只怕会撮合十多对新人。 但,相亲大会必须要结束了。 因陈帝终究重病在身,在外面玩了半日,早已神倦体乏。 陈可妍、陈可瑶、苏贤等人护送陈帝返回寝宫后,苏贤趁势道别—— 他打算明日启程北返大梁,为不影响陈帝休息,明日就不再入宫打搅。 “太尉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多耍数日吧,朕让妍儿与瑶瑶陪你。”陈帝笑呵呵,一脸慈祥,眼神深邃的他早已看出部分端倪。 陈可妍、陈可瑶也纷纷留客。 苏贤团团作揖:“陛下与两位公主殿下的心意,外臣心领,只是臣着实庶务缠身,明日真的要回去了。” 陈帝终于点了点头,叹道: “既如此,朕也就不在强留,只是太尉倘若得闲,可随时到南陈游玩,朕身体不便,但妍儿与瑶瑶她们都有空。” “多谢陛下,外臣一定常来。” 再次对陈帝一拜后,苏贤三人方才离开陈帝寝宫。 出宫的路上,苏贤思绪万千,陈帝早已病入膏肓,只怕……下次再来南陈,就是参加陈帝的葬礼了! 而且,时间应该不会太远! 想到这里,苏贤心中颇有些感慨,陈帝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因他培养出了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只大小妖精。 当然不仅于此,陈帝虽优柔寡断,但重情重义,苏贤也算是见过好几个皇帝,但只有与陈帝相处的时候最为轻松。 甚至面对大梁女皇的时候,他都能感到一种“伴君如伴虎”的威压。 而在陈帝这里,几乎感受不到什么…… 苏贤想着想着,走在前面的陈氏姐妹忽然停了下来,苏贤下意识跟着驻足,正待询问,就听陈可妍说道: “瑶瑶,你今日已浪费了大半日,都还没礼佛呢,现在赶紧回府吧,不然就不灵验了。” 苏贤听了这话,又见前面有个岔路口,一边通向吴国公主府,一边通向越国公主府,心里便隐隐明白了陈可妍的心思。 真是一个“护妹狂魔”啊! 但偏生又遇到一个不省心的妹妹…… 苏贤侧眸看去,发现陈可妍有些不自信,大概是认为陈可瑶并不会就此屈服,然后乖乖回府吧…… 然而,令陈可妍意外的是,向来贪玩、且苏贤又在的情况下,居然没有胡闹,而是点头道: “皇姐所言甚是,那我这就回府了。” 对皇姐说完后,陈可瑶又看着苏贤,乖巧的行了个万福礼,道:“苏哥哥再见,瑶瑶先回去了。” “公主慢走。” 苏贤心中也跟着纳闷,这陈可瑶……怎么忽然就变得如此听话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转念之间,苏贤想明白了,陈可瑶之所以如此听话,不是变乖了,而是……她要回去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当然是做私奔的准备啊! 想到私奔的问题,苏贤就隐隐头痛,万一真让陈可瑶成功,与他一起去了大梁……陈帝与陈可妍将会是什么反应? 陈帝什么反应不知道,但陈可妍一定会抓狂! 对苏贤来说,无论是陈帝,还是陈可妍,都把他当贵客对待,可他却……拐走他们的乖女儿与胞妹,简直太不厚道了! 正踌躇间,苏贤眼角余光瞥见,陈可妍看着胞妹远去背影的眼神,是那么的智珠在握…… 嘶! 苏贤眼中亮了一下。 心中顿时有了底。 陈可瑶的私奔计划,怕是要泡汤!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日后落得个“拐带他国公主”的罪名。 …… 回到陈可妍公主府。 下午的时间,苏贤什么都没做,只在陈可妍的书房中,一起完善他们的计划。 比如,如何控制皇城,如何控制满朝文武,如何调兵遣将,又如何处理突发意外等等,事无巨细…… 天黑之后,苏贤因明日要赶路,便早早回房休息不提。 …… …… 次日。 一大清早。 当太阳升起时,苏贤已准备妥当,带着杨止兰、周威等人往府门处走去。 周威身后,是十几个侍卫,他们扛着大包小包,除行李外,还有苏贤准备的南陈土特产,回到大梁,可以当做礼物送给兰陵、唐淑婉等女。 “马车与船只都准备好了吗?”路上,苏贤随口问道。 “师弟尽管放心,都准备好了。”周威笑道。 “那就好……”苏贤点头,这时,迎面跑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定睛一看,原来是陈可妍的贴身丫鬟碧儿。 “见过苏公子。”碧儿跑到苏贤近前,屈膝行礼。 “你家公主呢?昨日她说要来送我一程的,怎么还不见人?”苏贤笑问。 “公子容禀,殿下她……临时有急事,必须马上处理,不能送公子出城了,殿下心中十分愧疚……” “无妨,可以理解,既如此,那我们这就出发了。”苏贤摆摆手,带着杨止兰与周威扬长而去。 临时有事?能有什么事,只怕,这是她们两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吧……苏贤一边往前走,心中一边想道。 以陈可妍的聪明才智,碾压陈可瑶完全没问题,诶,可怜的陈可瑶,就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苏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随即,他便将这种情绪抛住脑后—— 陈可瑶失败了也挺好,省得麻烦。 因为,就算成功瞒过陈帝与陈可妍,将那妮子带去了大梁,可如何与唐淑婉她们解释又是一个难题! 去南陈一趟又带回一个女人。 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瑶瑶啊瑶瑶,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还是失败吧! 苏贤心中暗道。 不一时出得公主府。 府前的大街上果然停放着许多马车与马匹,马儿们不住用蹄子刨地、打响鼻,似乎早已等的不耐烦。 不用苏贤吩咐,随行的侍卫自发将行李、土特产等一一搬运上车,用绳锁捆扎好……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 苏贤在马车前驻足,回身,看着一路跟出的碧儿:“碧儿姑娘就送到这里吧,你家公主正在忙,而你可是她的左膀右臂呢。” 碧儿迟疑一番,最终行万福礼转身回府。 目送碧儿回府,苏贤又看了眼装运行李、土特产的侍卫们,心说只怕没那么快启程。 侧眸,见马车停放在那里,心念一动,何不上车休息一会儿呢?今天起得有些早,他感觉还没睡够…… 苏贤一只脚登上马车车驾,同时躬着腰,用手去掀车厢的帘子,这时,他心中想到: “不知陈可瑶那丫头怎么样了?该不会……已被她皇姐捉住了吧?嘿,怕是看不到陈可瑶那失望的模样了,着实可惜。” 正摇着头,苏贤一把掀开布帘。 令他万分意外的是,车厢里居然不是空的……竟藏有一个人! 苏贤当场就是一愣,目瞪口呆,掀起布帘的手直接顿在半空,躬着腰、单脚踏着车驾的姿势也瞬间固定。 车厢里那人,不是别人,她身材娇小,有着圆乎乎的小脸,大眼明亮而清澈,正是……陈可瑶! 这丫头怎么出现在他的车上? 苏贤心头冒出一万个问号。 “嘘!” 陈可瑶忙躲在布帘之后,食指竖在唇前,动作与表情都十分夸张,也很紧张,生怕苏贤忽然大叫一声…… 苏贤虽吃惊,但并未惊叫出声,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但他却一直蹲在车厢门前不进入,帘子也始终被掀开着……这可急坏了陈可瑶,忙压低了声音喊道: “苏哥哥快些进来,快进来……” 说着,她还用小手拉扯苏贤的袖子,轻轻的,不敢太用力,清澈的大眼中也满是祈求,眼巴巴的。 苏贤心中蓦地一软,腿脚一蹬,直接上了车。 陈可瑶兴奋一笑,忙将布帘拉好,然后回转身来,拉着苏贤往车厢后面走去,道:“苏哥哥这边请,请坐这里。” 苏贤从善如流,落座后,看着一脸殷勤、得意、狂喜、兴奋的陈可瑶,问道:“你怎么在我车上?” “这就是我的计划,哈哈哈哈,偷偷躲在苏哥哥车里,神不知鬼不觉出城,然后与苏哥哥一道渡江北上!” 陈可瑶笑得合不拢嘴。 她没有落座,而是蹲在苏贤腿边,眉飞色舞,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呢。 “你不怕被人发现吗?”苏贤问。 “这一点我有考虑,但这是苏哥哥的马车,谁敢阻拦?就连那些守城的将士也不敢上车检查……” 陈可瑶兴奋坏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苏贤一条小腿,仰头看着苏贤问:“苏哥哥你说是不是?” “你可真厉害!”苏贤赞道,转念又问:“但,你皇姐可以登上我这马车啊,万一她来了呢,你岂不是就被发现了?” “皇姐……” 陈可瑶一听到皇姐二字,登时唬得她脸上笑容微僵,抱着苏贤小腿的两手,下意识用力一拉,带动她整个娇躯直往……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忙俯身低头,一手精准按住陈可瑶那珠翠满头的脑袋,喝道:“你干什么?” 】 陈可瑶倒没觉得有何不妥,眨眼间便恢复了自信,道:“苏哥哥放心,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并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苏贤一脸好奇。 “……” 一会儿后。 苏贤终于明白她所谓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诶! 他叹了口气,低头往下看去,喊道:“出来吧,你皇姐又没来,你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有,你……不嫌闷得慌吗?” “不,还是躲着更有安全感,万一皇姐来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陈可瑶的声音闷闷的。 苏贤咧着嘴,不容分说,一把掀开自己那长长的、宽大的长袍下摆,然后拎着不听话的陈可瑶,硬生生将她拖出。 “苏哥哥……”这妮子,还觉得委屈呢,大眼巴巴的装可怜。 但苏贤没松手,直接将她提起,按在一旁的座位上坐好,严肃道: “你这个办法,用来应急尚可,但你不能一直待在哪儿啊,你我终究男女有别,这样不好。” “可是……人家只是一个小孩子啊,又不是大人,大人才讲究男女有别!”陈可瑶辩解道,都哝着嘴。 苏贤两眼一瞪:“再胡扯八道我就把你丢出去。” 陈可瑶吓了一跳,当即不敢再乱开口,若苏哥哥当真将她丢出去,可不就露馅了么,不好。 车厢中安静了一会儿。 苏贤忽又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马车抵达码头之后,我们都要下车换乘大船,而你……一旦下车还不是要被你皇姐发现?” 陈可瑶神秘一笑,自信满满。 但就在她准备开口之际,车外竟传来陈可妍的声音:“公子在车里呢?本宫有些事,还需与公子当面一谈……” 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登上车驾的脚步声。 马车也随之微微一沉。 “不好!” 陈可瑶面色大变,没想到皇姐真的会来,彷徨一阵,勐然想起方才那个应急之法,于是急忙蹲下身…… 苏贤嘴角肌肉不住的抽搐,亲眼目睹了陈可瑶的所有动作。 他真的想……一脚将陈可瑶踢飞。 但,他终究没有乱动……片刻后,车厢布帘被掀开,陈可妍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同时,他的长袍下摆也刚好合拢,遮挡得严严实实。 陈可妍并未发现异常,进入车厢后,顺手将帘子放下,然后走到苏贤身旁落座。 苏贤暗暗松了口气,只是……总感觉有些不自在,看着陈可妍问道:“殿下不是在忙么,怎么有空过来?” 陈可妍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眸扫了眼苏贤的长袍,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狐疑……目光灼灼。 糟! 苏贤心下一紧,她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若被她得知,她的亲妹妹就藏在……她一定会发飙的! 苏贤头痛之余,又有些后悔,刚才就该将陈可瑶丢下马车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陈可妍并没有什么异状,盯了眼苏贤的长袍便移开视线,笑道:“就算再忙也要来见公子最后一面,待会儿我就不送公子出城了。” 992 不辞而别 苏贤咧嘴一笑,反问道:“美娘你多虑了,你仔细想想,方才你我弄出了多大的响动?我记得你还尖叫过呢。” “糟了!” 经苏贤这么一提醒,张美娘顿时面色煞白,方才只顾着与苏贤抗争,竟忘了现在是半夜,而且附近就有丫鬟与侍卫! 方才的响动,必定惊醒了丫鬟与侍卫们…… 张美娘心头骇然,想到此事被人发现的后果,她就想死,会不会被人送去浸猪笼啊! 不过转瞬间,她又见苏贤丝毫不慌,甚至还一脸笑眯眯与得意,心头便划过一道闪电:“莫非,公子……” “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早有安排。” 苏贤笑着,用手指轻轻捋了捋张美娘鬓角的发丝,然后顺势捧住她的脑袋,低头便要索吻。 张美娘心中焦急,根本无心浪漫,用手挡住苏贤的嘴,道:“此事若败露,牵扯极大,妾身不得不防,不知公子有什么办法?” 苏贤顿了顿,朝屋外喊道:“止兰,进来吧。” 止兰是谁……张美娘心中疑惑,也跟着看向屋外。 然后她就发现,纸湖的门窗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影,看起来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没有回应。 张美娘正疑惑间,只见那女子取出一并匕首,插入门缝,挑开门栓,然后推门直接走了进来。 张美娘心下一骇,急忙缩至苏贤身后,再拉过被子盖上。 苏贤轻轻摸了她脑袋一下,示意不用紧张,然后对进屋那位女子问道:“外面的人都搞定了吗?” 没错,这女子正是杨止兰。 杨止兰看了眼床底,没有任何表情,抬头看着苏贤回道:“外面的人都中了迷香,明日一早才会醒来。”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 杨止兰转身离开,还贴心的将房门关上。 苏贤转头,看着依偎着他、裹着被褥的张美娘,像只小猫咪般乖巧,笑道:“你都听见了,今晚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 “公子……”张美娘害羞的低下了头。 【此处删除71个字,内容是有情人终成卷属,并做了爱做的事。】 “……” 接下来,躲在床底的陈可瑶,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此处删除21个字】 她躲在床底,原本是趴在地面的,此刻不禁慢慢翻转身体,脸面朝上,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盯着头上的床板。 【此处删除88个字】 陈可瑶大眼一转,心中暗忖: “难道,苏哥哥在收拾那个坏女人?可也不对,若是收拾的话,不应该只有殴打,还有骂声才对。” “现在的情况是,苏哥哥既没有辱骂那个坏女人,那个坏女人也没有任何声息,比如求饶之类。” “真是怪哉!” 陈可瑶疑惑不已。 她真的想慢慢爬出床底,然后探头瞧个究竟。 【此处删除134个字】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真令人讨厌。 忽然,陈可瑶大眼一亮,想起一件事,她在赶来皇姐府上之前,曾在自己府中撞见两个宫女…… 【此处删除60个字】 “那么也就是说……” 陈可瑶脑袋一抬,大眼勐地一亮,嘴角挂着解开谜团的笑容,暗道:“苏哥哥与那个坏女人一定是在……刮痧!” 想明白这点后,陈可瑶当即心生一个“我也要刮痧”的冲动。 不过转念间,她便将这股冲动强行压制,不可妄动啊,不然她偷偷潜入之事,一定会被皇姐知道。 陈可瑶到底是南陈的公主,她虽幼稚,但并不是笨,也懂得抓住机会。 眼下,可不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么? 那个女人乃蜀宫贵妃,苏哥哥跑来给人家“刮痧”,肯定是极为不妥的……那么这便是苏哥哥的一个把柄! 陈可瑶大眼咕噜噜乱转,心头不知冒出了什么歪主意。 …… 这一天,对苏贤来说是美好的一天。 与他有着“一夜孽缘”的张美娘,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蜀宫贵妃张美娘,通过今夜的纠葛,终于与他冰释前嫌。 如胶似漆,犹如新婚燕尔! 个中美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癫狂半夜后,苏贤方才搂着张美娘沉沉睡去…… 夜晚依旧安宁。 彷若什么也不曾发生。 …… 次日。 清早。 苏贤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他翻了个身,揉了揉眼,再伸着懒腰。 伸懒腰的同时,两眼睁开一条缝,只见天色已明,纸湖的门窗早已大亮,连带床帐内部也清晰可辨。 嗯? 苏贤敏锐的发觉到不对,这个床……不是唐淑婉的香闺,也不是柳惠香的卧榻,这是哪里? 此时,他已伸完懒腰,愣了愣神,昨晚所经历的一切便悉数浮现在眼前……想到张美娘的柔美、小鸟依人,他嘴角不自禁一笑。 当真不虚此行啊! “美娘……” 苏贤呼唤着张美娘的名字,同时侧身,两手往身旁摸去。 宛若新婚燕尔的他,对身旁的宝贝充满了探索的欲望,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昨晚的佳人。 昨晚虽癫狂,但苏贤怜惜张美娘娇花嫩芯,不堪征伐,因而并未尽兴,于是便想在太阳初升的早上再叙昨晚之缘。 然而! 他向身侧摸去的手,竟摸了一个空! 同时,侧身过去的他,惊讶的发现床铺里侧空空如也,那里还有张美娘的影子哦。 我的美人呢? 苏贤愣了一下,心头一阵慌张,一边起身四下打量,一边大声喊道:“美娘?” “不急,不急……”苏贤暗自安慰着自己:“她一定是早起为我准备早点去了,待会儿还要为我更衣呢!” 心里如此一想,紧张的心情果然略松。 可是,当他下床穿好鞋袜后,抬头一看,发现屋中的小圆桌上静静躺着一个信封。 苏贤怔了一下,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走过去,拿起信封一看,上面有几个娟秀小字:“苏郎亲启!” “她这是……走了?” 苏贤手上拿着那个信封,直接呆在原地。 刚刚才苏醒过来的他,正是心情最容易低落的时候,在这时面对张美娘的不辞而别,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总有一种“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的错觉…… “美娘!美娘……” 苏贤不甘心,手上拿着那个信封,四下扭头大声乱喊,他希望张美娘下一刻就从某个地方钻出,然后笑道: “公子着急了吧?” 可是,无论他如何呼唤,始终都不见张美娘身影…… 床底。 陈可瑶趴在地上直接睡了一夜。 在苏贤呼唤张美娘多次之后,意外的将她唤醒。 “嗯……”她轻哼了一声,微眯着双眼,迷迷湖湖,耳中听出那是苏哥哥的声音,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苏……”她下意识就想回应,比如“苏哥哥我在这里”,不过才刚说出一个字,她便勐然想起当下的处境,心下一惊,忙双手捂嘴。 好在,苏贤心情烦躁,加之他在不停的呼唤张美娘,压盖了陈可瑶的声音,导致陈可瑶成功蒙混过关,不曾被发现。 吱呀!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苏贤与床底的陈可瑶都扭头看去。 只见杨止兰从屋外进入,对苏贤说:“公子,张美娘已在半个时辰前出发,返回蜀国去了!” “什么?半个时辰前就走了?”苏贤嘴角扯了扯,心说我是睡得有多死啊?竟未察觉! “是。”杨止兰点头。 “你怎么不叫醒我?”苏贤问道。 “当时屋内有丫鬟……” “罢了。”苏贤懒得追究,手里拿着那个信封,竟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杨止兰面无表情,忙跟随在后。 很快,偌大一个闺房之中,就只剩下陈可瑶一人。 她没敢妄动,依旧趴在床底,两手还保持着捂嘴的姿势,一双大眼咕噜噜乱转……她怕有人忽然进屋。 结果默默的等了好一会儿,屋内安静得出奇,屋外也安静得出奇,只有树枝上的鸟儿在迎着朝阳鸣啼个不停。 机会难得! 陈可瑶忙匍匐着钻出床底。 在下面趴了一夜的她,手脚四肢都有些酸软,好在影响不大。 钻出床底后,她扶着床榻慢慢站起,然后拉开大红的床帷,探头好奇的往里面一看—— 被子凌乱的堆在一起,里侧的褥子上还留有几根长长的发丝,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离开这里要紧!” 陈可瑶忙转身走向密道出口。 …… 话说,苏贤追出吴国公主府后,又找来马匹,直接骑马出城,最终来到长江边上的码头。 但,码头上空空如也。 通过管理码头的衙门公人,苏贤了解到,张美娘一行已于半个时辰前启程出发,早已不知走了多远。 “诶!” 苏贤长叹一声,面对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怔怔出神。 追是追不上了。 经过昨晚的努力,他原本以为,可与张美娘温存好几天呢,结果等来的却是张美娘的不辞而别! 不过,他从吴国公主府追至此地的过程中,也不是毫无所获。 他呼吸过清晨凉爽的空气,此刻又面朝着浪花翻涌的江面,涛声依旧,心情竟莫名好了许多。 心里的郁气也几乎散尽。 “公子,信!”杨止兰忽然在旁提醒,指了指苏贤手中的信封。 苏贤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并未立即拆开信封,而是看着杨止兰,缓缓伸开双手,一脸期待的问: “止兰,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杨止兰自然明白苏贤此举的用意,她面色依旧平静,慢慢走近苏贤,也不管旁人眼光如何,直接抱住苏贤的腰身,冷静道: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公子!” “还是止兰最好。” 苏贤满意一笑,搂住杨止兰那消瘦的身子。 杨止兰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如其他女人温柔与贴心,但她可靠啊,这一点比什么都强。 苏贤紧紧抱着她,忽然,他手在杨止兰腰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呈长条状,不由奇道:“咦,这是什么?” “我的软剑。”杨止兰冷静答道。 “哦,也对,我竟忘了这茬。” “若公子不喜欢,我可以将之取下。” “那倒不用……嗯,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公子请问。” “你身上带这么多兵器、暗器,不觉得重吗?不会误伤到自己吗?” “不会,我这柄软剑……” 苏贤这话,其实很煞风景,但也要分人,比如在杨止兰这里,就不是煞风景的话,反而还勾出了杨止兰“炫耀”的冲动…… 与杨止兰温存一阵,苏贤心情彻底恢复。 在返回江宁城的路上,他取出张美娘所留的信封,撕开,取出信纸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苏郎,妾身在蜀宫等你!” 苏贤发了一会儿的呆,随即将信件收好,一脸坚定的笑道:“蜀国,我早晚还要再去一趟!” 尚未入城,前方忽迎面赶来一批人马,定睛看去,原来是陈可妍。 原来,陈可妍早已知晓张美娘离开之事,天亮之后,又得知苏贤追出了城外,便带着人马来接。 “公子!”双方停下,陈可妍打马走到苏贤旁边。 “殿下应该早就知道,她会离开的对吧?”苏贤点了点头。 “她的家族还在蜀国,她刚来到南陈时,也曾表过态,无论如何都是要回蜀国的,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在今早离开。” 陈可妍摇了摇头,随即眼中一亮,一脸好奇的看着苏贤: “昨晚,公子与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何天未亮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呢?该不会……公子欺负人家了吧?” “别瞎猜。”苏贤一本正经,自然不会对陈可妍说这些。 “奴家可没有瞎猜,今早奴家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容光焕发呢,想来必定是吸收了许多‘精华’的缘故,所患之疾竟好了一大半,难怪这么着急就回去了……” 陈可妍笑道。 苏贤隐隐瞪了她一眼,旋即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这份大礼我都十分感激。” “公子满意就好,其实公子不用感激,因为在奴家看来,此事还抵不得公子阻拦那五十万两的辛劳!”陈可妍面色一正。 顶点地址: 移动端:感谢您的收藏! 992 不辞而别 苏贤咧嘴一笑,反问道:“美娘你多虑了,你仔细想想,方才你我弄出了多大的响动?我记得你还尖叫过呢。” “糟了!” 经苏贤这么一提醒,张美娘顿时面色煞白,方才只顾着与苏贤抗争,竟忘了现在是半夜,而且附近就有丫鬟与侍卫! 方才的响动,必定惊醒了丫鬟与侍卫们…… 张美娘心头骇然,想到此事被人发现的后果,她就想死,会不会被人送去浸猪笼啊! 不过转瞬间,她又见苏贤丝毫不慌,甚至还一脸笑眯眯与得意,心头便划过一道闪电:“莫非,公子……” “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早有安排。” 苏贤笑着,用手指轻轻捋了捋张美娘鬓角的发丝,然后顺势捧住她的脑袋,低头便要索吻。 张美娘心中焦急,根本无心浪漫,用手挡住苏贤的嘴,道:“此事若败露,牵扯极大,妾身不得不防,不知公子有什么办法?” 苏贤顿了顿,朝屋外喊道:“止兰,进来吧。” 止兰是谁……张美娘心中疑惑,也跟着看向屋外。 然后她就发现,纸湖的门窗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影,看起来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没有回应。 张美娘正疑惑间,只见那女子取出一并匕首,插入门缝,挑开门栓,然后推门直接走了进来。 张美娘心下一骇,急忙缩至苏贤身后,再拉过被子盖上。 苏贤轻轻摸了她脑袋一下,示意不用紧张,然后对进屋那位女子问道:“外面的人都搞定了吗?” 没错,这女子正是杨止兰。 杨止兰看了眼床底,没有任何表情,抬头看着苏贤回道:“外面的人都中了迷香,明日一早才会醒来。”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 杨止兰转身离开,还贴心的将房门关上。 苏贤转头,看着依偎着他、裹着被褥的张美娘,像只小猫咪般乖巧,笑道:“你都听见了,今晚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 “公子……”张美娘害羞的低下了头。 【此处删除71个字,内容是有情人终成卷属,并做了爱做的事。】 “……” 接下来,躲在床底的陈可瑶,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此处删除21个字】 她躲在床底,原本是趴在地面的,此刻不禁慢慢翻转身体,脸面朝上,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盯着头上的床板。 【此处删除88个字】 陈可瑶大眼一转,心中暗忖: “难道,苏哥哥在收拾那个坏女人?可也不对,若是收拾的话,不应该只有殴打,还有骂声才对。” “现在的情况是,苏哥哥既没有辱骂那个坏女人,那个坏女人也没有任何声息,比如求饶之类。” “真是怪哉!” 陈可瑶疑惑不已。 她真的想慢慢爬出床底,然后探头瞧个究竟。 【此处删除134个字】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真令人讨厌。 忽然,陈可瑶大眼一亮,想起一件事,她在赶来皇姐府上之前,曾在自己府中撞见两个宫女…… 【此处删除60个字】 “那么也就是说……” 陈可瑶脑袋一抬,大眼勐地一亮,嘴角挂着解开谜团的笑容,暗道:“苏哥哥与那个坏女人一定是在……刮痧!” 想明白这点后,陈可瑶当即心生一个“我也要刮痧”的冲动。 不过转念间,她便将这股冲动强行压制,不可妄动啊,不然她偷偷潜入之事,一定会被皇姐知道。 陈可瑶到底是南陈的公主,她虽幼稚,但并不是笨,也懂得抓住机会。 眼下,可不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么? 那个女人乃蜀宫贵妃,苏哥哥跑来给人家“刮痧”,肯定是极为不妥的……那么这便是苏哥哥的一个把柄! 陈可瑶大眼咕噜噜乱转,心头不知冒出了什么歪主意。 …… 这一天,对苏贤来说是美好的一天。 与他有着“一夜孽缘”的张美娘,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蜀宫贵妃张美娘,通过今夜的纠葛,终于与他冰释前嫌。 如胶似漆,犹如新婚燕尔! 个中美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癫狂半夜后,苏贤方才搂着张美娘沉沉睡去…… 夜晚依旧安宁。 彷若什么也不曾发生。 …… 次日。 清早。 苏贤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他翻了个身,揉了揉眼,再伸着懒腰。 伸懒腰的同时,两眼睁开一条缝,只见天色已明,纸湖的门窗早已大亮,连带床帐内部也清晰可辨。 嗯? 苏贤敏锐的发觉到不对,这个床……不是唐淑婉的香闺,也不是柳惠香的卧榻,这是哪里? 此时,他已伸完懒腰,愣了愣神,昨晚所经历的一切便悉数浮现在眼前……想到张美娘的柔美、小鸟依人,他嘴角不自禁一笑。 当真不虚此行啊! “美娘……” 苏贤呼唤着张美娘的名字,同时侧身,两手往身旁摸去。 宛若新婚燕尔的他,对身旁的宝贝充满了探索的欲望,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昨晚的佳人。 昨晚虽癫狂,但苏贤怜惜张美娘娇花嫩芯,不堪征伐,因而并未尽兴,于是便想在太阳初升的早上再叙昨晚之缘。 然而! 他向身侧摸去的手,竟摸了一个空! 同时,侧身过去的他,惊讶的发现床铺里侧空空如也,那里还有张美娘的影子哦。 我的美人呢? 苏贤愣了一下,心头一阵慌张,一边起身四下打量,一边大声喊道:“美娘?” “不急,不急……”苏贤暗自安慰着自己:“她一定是早起为我准备早点去了,待会儿还要为我更衣呢!” 心里如此一想,紧张的心情果然略松。 可是,当他下床穿好鞋袜后,抬头一看,发现屋中的小圆桌上静静躺着一个信封。 苏贤怔了一下,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走过去,拿起信封一看,上面有几个娟秀小字:“苏郎亲启!” “她这是……走了?” 苏贤手上拿着那个信封,直接呆在原地。 刚刚才苏醒过来的他,正是心情最容易低落的时候,在这时面对张美娘的不辞而别,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总有一种“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的错觉…… “美娘!美娘……” 苏贤不甘心,手上拿着那个信封,四下扭头大声乱喊,他希望张美娘下一刻就从某个地方钻出,然后笑道: “公子着急了吧?” 可是,无论他如何呼唤,始终都不见张美娘身影…… 床底。 陈可瑶趴在地上直接睡了一夜。 在苏贤呼唤张美娘多次之后,意外的将她唤醒。 “嗯……”她轻哼了一声,微眯着双眼,迷迷湖湖,耳中听出那是苏哥哥的声音,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苏……”她下意识就想回应,比如“苏哥哥我在这里”,不过才刚说出一个字,她便勐然想起当下的处境,心下一惊,忙双手捂嘴。 好在,苏贤心情烦躁,加之他在不停的呼唤张美娘,压盖了陈可瑶的声音,导致陈可瑶成功蒙混过关,不曾被发现。 吱呀!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苏贤与床底的陈可瑶都扭头看去。 只见杨止兰从屋外进入,对苏贤说:“公子,张美娘已在半个时辰前出发,返回蜀国去了!” “什么?半个时辰前就走了?”苏贤嘴角扯了扯,心说我是睡得有多死啊?竟未察觉! “是。”杨止兰点头。 “你怎么不叫醒我?”苏贤问道。 “当时屋内有丫鬟……” “罢了。”苏贤懒得追究,手里拿着那个信封,竟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杨止兰面无表情,忙跟随在后。 很快,偌大一个闺房之中,就只剩下陈可瑶一人。 她没敢妄动,依旧趴在床底,两手还保持着捂嘴的姿势,一双大眼咕噜噜乱转……她怕有人忽然进屋。 结果默默的等了好一会儿,屋内安静得出奇,屋外也安静得出奇,只有树枝上的鸟儿在迎着朝阳鸣啼个不停。 机会难得! 陈可瑶忙匍匐着钻出床底。 在下面趴了一夜的她,手脚四肢都有些酸软,好在影响不大。 钻出床底后,她扶着床榻慢慢站起,然后拉开大红的床帷,探头好奇的往里面一看—— 被子凌乱的堆在一起,里侧的褥子上还留有几根长长的发丝,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离开这里要紧!” 陈可瑶忙转身走向密道出口。 …… 话说,苏贤追出吴国公主府后,又找来马匹,直接骑马出城,最终来到长江边上的码头。 但,码头上空空如也。 通过管理码头的衙门公人,苏贤了解到,张美娘一行已于半个时辰前启程出发,早已不知走了多远。 “诶!” 苏贤长叹一声,面对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怔怔出神。 追是追不上了。 经过昨晚的努力,他原本以为,可与张美娘温存好几天呢,结果等来的却是张美娘的不辞而别! 不过,他从吴国公主府追至此地的过程中,也不是毫无所获。 他呼吸过清晨凉爽的空气,此刻又面朝着浪花翻涌的江面,涛声依旧,心情竟莫名好了许多。 心里的郁气也几乎散尽。 “公子,信!”杨止兰忽然在旁提醒,指了指苏贤手中的信封。 苏贤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并未立即拆开信封,而是看着杨止兰,缓缓伸开双手,一脸期待的问: “止兰,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杨止兰自然明白苏贤此举的用意,她面色依旧平静,慢慢走近苏贤,也不管旁人眼光如何,直接抱住苏贤的腰身,冷静道: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公子!” “还是止兰最好。” 苏贤满意一笑,搂住杨止兰那消瘦的身子。 杨止兰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如其他女人温柔与贴心,但她可靠啊,这一点比什么都强。 苏贤紧紧抱着她,忽然,他手在杨止兰腰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呈长条状,不由奇道:“咦,这是什么?” “我的软剑。”杨止兰冷静答道。 “哦,也对,我竟忘了这茬。” “若公子不喜欢,我可以将之取下。” “那倒不用……嗯,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公子请问。” “你身上带这么多兵器、暗器,不觉得重吗?不会误伤到自己吗?” “不会,我这柄软剑……” 苏贤这话,其实很煞风景,但也要分人,比如在杨止兰这里,就不是煞风景的话,反而还勾出了杨止兰“炫耀”的冲动…… 与杨止兰温存一阵,苏贤心情彻底恢复。 在返回江宁城的路上,他取出张美娘所留的信封,撕开,取出信纸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苏郎,妾身在蜀宫等你!” 苏贤发了一会儿的呆,随即将信件收好,一脸坚定的笑道:“蜀国,我早晚还要再去一趟!” 尚未入城,前方忽迎面赶来一批人马,定睛看去,原来是陈可妍。 原来,陈可妍早已知晓张美娘离开之事,天亮之后,又得知苏贤追出了城外,便带着人马来接。 “公子!”双方停下,陈可妍打马走到苏贤旁边。 “殿下应该早就知道,她会离开的对吧?”苏贤点了点头。 “她的家族还在蜀国,她刚来到南陈时,也曾表过态,无论如何都是要回蜀国的,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在今早离开。” 陈可妍摇了摇头,随即眼中一亮,一脸好奇的看着苏贤: “昨晚,公子与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何天未亮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呢?该不会……公子欺负人家了吧?” “别瞎猜。”苏贤一本正经,自然不会对陈可妍说这些。 “奴家可没有瞎猜,今早奴家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容光焕发呢,想来必定是吸收了许多‘精华’的缘故,所患之疾竟好了一大半,难怪这么着急就回去了……” 陈可妍笑道。 苏贤隐隐瞪了她一眼,旋即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这份大礼我都十分感激。” “公子满意就好,其实公子不用感激,因为在奴家看来,此事还抵不得公子阻拦那五十万两的辛劳!”陈可妍面色一正。 993 穿走陈帝的小棉袄 在公主府用罢早饭。 陈帝忽然派人来请。 说宫中御花园的桃花盛开,邀请苏贤入宫赏花吃酒。 此外,陈帝还邀请了陈可妍、恬王等人在旁作陪。 “既是陛下盛情相邀,那臣便却之不恭了。”苏贤点头同意下来,送走宫里来的太监后,苏贤回房更衣。 更衣期间,苏贤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小可爱的身影——越国公主陈可瑶。 陈帝邀请了他、陈可妍,还有恬王,不知会不会邀请陈可瑶…… 少时更完了衣,苏贤来到公主府大门,陈可妍早已做好准备并等在那里,会和后同往皇宫赶去。 …… 皇宫。 御花园。 苏贤踏入御花园的瞬间,便从空气中嗅到一股澹雅的花香,那是桃花。 又行得数步,眼前豁然开朗,一簇又一蹙粉嫩的桃花正娇艳盛开,层层叠叠,一眼望去全是粉嫩的海洋。 因为是早晨,花瓣上还挂着昨夜形成的露珠儿,看起来愈发赏心悦目,令人沉醉。 “这桃花开得真好。”苏贤一边走一边赞道。 “是啊,今年气候温和,桃花长势极好,今日我们可以一饱眼福了。”陈可妍在旁附和。 “……” 聊着聊着,小路尽头出现一个凉亭。 亭中有人,那是一些宫女、太监,还有一些带刀侍卫,他们共同簇拥着一个人——陈帝! 陈帝病情愈发严重,早已不能下床,所以他斜靠在一张特制的矮塌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盖着被褥,神情颇为惬意。 “儿臣(外臣)拜见父皇(陛下)。” 苏贤与陈可妍走进凉亭,对陈帝一拜。 陈帝笑呵呵,摆了摆手:“免礼,平身。” “多谢父皇(陛下)!” 礼毕,苏贤又施一礼,对陈帝说道:“陛下重病在身,着实不该外出遭日晒风吹,若陛下身体有恙,外臣难辞其咎!” 陈帝一脸笑呵呵,解释道: “太尉不用自责,今日邀请太尉赏花,朕不可不来,再者,朕的身体还没差到风一吹就倒下的地步,太尉尽管放心。” “可是……”苏贤欲言又止。 “御医曾说,朕整日待在憋闷的寝宫之中,其实也无益处,偶尔出来走一走,欣赏一下风景,对朕的病情反而有好处。” 陈帝接着笑道: “今日,太尉来到南陈,朕心里高兴,恰逢这园中桃花盛开,正好邀请太尉一同赏花吃酒,如此方敬鄙诚。” 苏贤见状,也就无话可说,只得作揖一拜:“那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这时,一位身着明黄蟒袍的青年男子上前,对苏贤作揖一拜:“小王见过苏公子。” 这位青年男子正是恬王,苏贤见他如此彬彬有礼,便也作揖回礼道:“拜见王爷。” 恬王身上带着浓厚的书生气息,且性格温和,懂得替他人着想,苏贤素来对这样的人都有好感,于是便与恬王闲聊起来。 陈帝见状,嘴角的笑容完全不能合拢。 在他看来,苏贤能为逆天,若恬王能与苏贤结交,发展出深厚的友谊,远比通过陈可妍吊住苏贤更好。 正聊着,许多宫女送来酒水、茶水、糕点、干果、蜜饯等物。 将亭中的石桌摆满。 陈帝亲自吆喝,苏贤、陈可妍、恬王三人纷纷上桌,陈帝因不能离塌,便命人将矮塌移到桌旁,伸手便可拿取桌上的茶水与糕点。 就这样,赏花饮酒开始了。 桃花迷人,和风煦煦,美酒醇厚,茶香四溢。 赏花喝茶之余,众人也在聊天,主要是苏贤与恬王在聊,陈帝与陈可妍偶尔插上几句,一时宾主尽欢…… 随着对恬王了解的深入,苏贤心中不禁一叹。 恬王,固然性格温和,懂得替他人着想,是一个值得深交之人,可是……恬王真的不适合做皇帝的位置。 这是苏贤与他深入交流后得出的结论。 难怪,陈可妍的“女帝野心”,经他稍加拨弄,便如野火般熊熊燃烧…… 从大局上来看,陈可妍此举无可厚非,她的性格与手腕的确更适合坐皇位。 苏贤本不想插手南陈皇族内部事务,可想到陈可妍登基之后,必定容不下恬王,他心头就觉得可悲。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不适合做皇帝,所以就该成为皇位的牺牲品? 那太残酷! 而且,陈可妍的“女帝野心”,是他开发出来的,他在后面也帮了陈可妍大忙……换句话来说就是,他,苏贤,也是害死恬王的帮凶! 还有陈帝。 别看现在的陈帝笑呵呵,等他驾崩之后,倘若泉下有知,他的乖女儿谋夺了南陈帝位的话,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诶! 真乱! 苏贤心中想着这些,心情不禁有些低落,酒杯里的美酒不香醇了,亭外原本粉嫩的桃花也灰暗起来。 恰在这时,恬王聊到越国公主陈可瑶,说起陈可瑶最近的一些趣事。 苏贤一听,眼前便浮现出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心情也跟着变好,随即问道: “对了,今日陛下、公主殿下、恬王殿下都在,怎么不见越国公主殿下呢?她怎么没来?” “……” 此时,陈可妍的面色早已微变。 她想到一个问题—— 万一那不着调的胞妹忽然入宫,可不就见到苏贤了么? 不过转瞬间,她悬着的心便缓缓落地。 因最近几日,胞妹陈可瑶都是下午黄昏时分入宫,前来拜见陈帝,其余时间都待在府中诚心礼佛呢! 不可能一大清早就入宫的。 如此也就见不到苏贤。 然而,下一刻,亭外便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父皇,喝酒赏花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人家……好在儿臣听到消息自己赶来了!” “……” 大家循声望去。 那是陈可瑶! 她怎么来了? 众人顿时面色各异。 陈帝那布满皱纹的老脸,像是笑成了一朵菊花,他之所以没叫陈可瑶,是因为陈可瑶最近在府中虔诚礼佛,他颇感欣慰。 现在陈可瑶自己来了,他当然也不反对,人多才热闹嘛。 恬王则有些纳闷,他正说到陈可瑶呢,没想到陈可瑶就来了,他摸了摸嘴,心中暗道:“莫非,本王的嘴开了光,说什么就来什么?” 苏贤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乐,扭头看着身旁的陈可妍,陈可妍无时无刻都不忘阻止他接近陈可瑶,现在又当如何? 陈可妍早已面色大变,直接起身,冲出亭外,在路上拦住胞妹陈可瑶,她的位置刚好挡住苏贤的视线。 然后以略带严厉的语气问: “瑶瑶,你不在府中诚心礼佛,跑来宫里作甚?” “皇姐,人家每天都可以进一次宫的啊,而且又没说一定要黄昏时分才能进……父皇?” 陈可瑶歪了头,错开皇姐身子,大眼满含期待的看着陈帝。 一幅“等待拯救”的模样。 陈帝呵呵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招手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下吧,妍儿也快回来,贵客尚在,你不好好陪客乱跑什么?” “儿臣遵旨。” 两姐妹同时拜道。 刚刚拜完,陈可瑶便暗暗“哼”了一声,越过皇姐,大摇大摆走入亭中。 她虽惧怕皇姐,但只要有父皇在,她就有充足的底气,因为父皇会替她做主。 陈可妍摇了摇头,也转身重新入亭…… “父皇,儿臣昨日都没见着父皇,儿臣好想父皇啊!”陈可瑶两手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走向陈帝。 “好孩子,快到父皇这边来。”陈帝半坐在矮塌之上,心情愉悦,他很宠陈可妍,但何尝又不宠陈可瑶呢? “今早,儿臣听说父皇心情大好,在御花园中吃茶赏花,儿臣便马不停蹄的赶了来,为的是能早些见到父皇!” 陈可瑶一边迈着小碎步,一边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陈帝笑得更欣慰了,他就喜欢陈可瑶的纯粹,试问为人父母之人,谁不喜欢这样的贴心小棉袄呢? 然而。 当陈可瑶走入凉亭,距陈帝的矮塌仅有数尺之际。 她偶然侧眸,看向石桌另一侧。 苏贤正坐在那里。 “苏哥哥!” 陈可瑶终于“意外”的发现了苏贤,当即停在原地,两手还提着裙摆的她,面色一喜,笑容比方才更浓! 霎时间,陈帝、陈可妍,乃至吃瓜群众的恬王,表情都是微微一滞。 他们明显感觉到,陈可瑶在发现苏贤后,似乎更高兴了,像是变了一个人…… 尤其是陈帝,嘴角肌肉微微抽搐,方才幸福美满的笑容也跟着缓缓消失。 所以,小棉袄也会自己长腿跑掉的对吗? “苏哥哥也来了啊!” 陈可瑶跳起来大叫一声。 然后调转身体,面朝苏贤那边,竟抛弃陈帝直奔苏贤而去。 陈帝表情麻木,双眼无神的看着这一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宝贝女儿似乎更喜欢苏贤?不应该啊! 陈可妍站在凉亭入口处,见了这一幕后不由抬手扶了扶额,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能防住,诶…… …… 陈可瑶年龄尚小,穿着打扮以可爱为主。 嫩藕色的小小宫裙完美衬托出她的活泼。 她奔跑向苏贤的姿势,还有那圆乎乎的可爱小脸蛋儿,是那样的纯真,是那样的欢乐。 苏贤见状,心中受到强烈的感染,方才还怀着心事的他,早已将那些不愉快忘到了天涯海角。 “拜见公主殿下。” 苏贤笑着起身,作揖一拜。 陈可瑶正快速接近,一边小跑一边笑道:“苏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本宫怎么不知道?苏哥哥也不来见人家!” “呃……” 苏贤有些尴尬。 陈帝、陈可妍还有恬王都在呢,她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妥当? 搞得他与陈可瑶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可陈可瑶年龄尚小,又是未出阁的公主,反观苏贤,大男人一个……这样的搭配怎么看怎么奇怪。 正尴尬间,陈可瑶已跑至苏贤身前三尺开外。 将近后世一米的距离。 可陈可瑶居然没停下脚步,还在往前跑,看这样子,似是要与苏贤撞个满怀! 苏贤眼角直抽! 以陈可瑶的性格,与他撞个满怀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往他身上爬,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呢。 这可不行! 私底下还好,可若当着陈帝、陈可妍还有恬王的面,却是大大的不妥。 情急之下,苏贤一只大手探出,往下一按—— 精准按住陈可瑶的头顶。 陈可瑶冲势为之一顿,勉强停在了原地。 …… 随后,苏贤与陈可瑶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般,热烈攀谈起来。 不过,陈可瑶始终带着孩子气,所聊话题也都十分幼稚。 令陈帝、恬王两父子意外的是,苏贤居然也“幼稚”起来,与陈可瑶聊得十分欢实。 不仅如此,苏贤毕竟是成年人,且又两世为人,经历、见识、阅历都极为丰富,“幼稚”之余,也暗含着许多大道理,以及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陈可瑶听得十分入迷,两手托腮,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看向苏贤的大眼似乎都在发光! 陈帝、恬王等人,恍然明悟,终于明白陈可瑶为什么更喜欢苏贤了。 原因有二:第一,苏贤愿意放下身份、面子,与陈可瑶聊那些看起来幼稚的话题。 而陈帝、陈可妍、恬王等人,心思都太复杂了,也放不下大人的面子,所以不讨陈可瑶的喜欢。 第二,苏贤懂的东西极多,随便一个话题,都能扯出一大堆,不知不觉间就让陈可瑶信服,甚至将他所说的话奉为圭臬! 而陈帝等人,对陈可瑶要么是说教,要么是命令,陈可瑶从本心上来说对这些十分反感……还是与苏贤相处起来更轻松惬意。 …… 这时,原本坐在苏贤右侧的恬王,被陈可瑶赶去了更右的位置。 她霸占了苏贤右侧的座位。 陈可妍见状,忙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的座位本就在苏贤左侧……一时间,苏贤被两姐妹夹在了中间。 苏贤与陈可瑶依旧聊得火热。 陈可妍硬生生插入进去,意图抢走苏贤,边缘化胞妹陈可瑶。 陈可瑶自然不甘心被边缘,于是频频主动发起“攻击”……很快,原本气氛融洽的凉亭,竟成为了两姐妹的“战场”! 而两姐妹的争夺之物,正是“表面上左支右拙,但私底下暗爽不已”的苏贤。 …… 一旁。 陈帝与恬王两父子彻底被“遗忘”。 两父子对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恬王其实还好,眼神真正不同寻常的是陈帝。 他见两个女儿似乎都挺喜欢苏贤,心念不禁微微一动,眼神也愈发深邃起来。 诚然,他作为父亲,的确很宠爱这两个女儿。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南陈帝国的皇帝! 994 陈可瑶:带我私奔吧! 身为帝王,考虑的就不仅仅只有儿女私情。 更多的是江山社稷的稳固,以及天下百姓的福祉! 有些时候,帝王必须权衡利弊,忍痛割爱甚至放弃一些东西。 尤其是在陈帝即将驾崩,而身为继任者的恬王又不太靠谱的关键时期,为了铺路,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心念一动,陈帝招手。 唤来身边的老太监。 斟酌着吩咐道: “今日朕难得高兴,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速派人将其他公主……嗯,还有皇子们都一一请来,大家一起赏花。” “遵旨。”老太监领命,躬身退下。 “慢。” 陈帝忽又将他叫住。 因他转念又想到,既然已叫来其他公主,那何不将皇族中的郡主、县主也都叫来?这人一多,苏贤就有了更大的选择空间。 那老太监驻足,回头:“陛下请吩咐。” “此外,再将各皇室宗族未婚的郡主、县主都请入宫来,对了,还有各家的世子也一并邀请。” 陈帝想了想,又道:“四品以上大员,家中的公子、嫡女等,只要是未婚的,也一并请入宫。” “老奴遵旨。” 老太监再次躬身退下,不过他刚走没两步,忽转身提了个建议:“陛下莫不是忘了后宫众妃?” 这老太监陪伴陈帝多年,感情还是有的,所以他才敢倚老卖老,在陈帝面前提一些建议。 “后宫妃嫔?” 陈帝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好奇道:“你的意思是说,朕应该将后宫妃嫔都请来?” 老太监满脸堆笑: “不错,陛下邀请了皇子、公主、世子、郡主等,还有朝廷大员家中的公子、嫡女……此等盛会,陛下若不邀请后宫诸妃,只怕娘娘们会暗中抱怨。” 陈帝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就是一黑。 他之所以邀请众公主、郡主、县主、嫡女等,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苏贤……挑选。 不管苏贤看上了谁,陈帝都支持,哪怕是看上了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他都可以忍痛割爱。 若苏贤看上了其他公主、郡主、县主、嫡女等,陈帝便化身为媒人…… 至于同时请来的皇子、世子、公子等,则是为了避嫌,给人一种他想举办“相亲大会”的假象罢了。 所以,这种场合,邀请后宫诸妃合适吗? 陈帝还没湖涂到拉出自己的妃子让苏贤挑选的程度。 “朕自有主张,还不快去!”陈帝嘴角扯了扯,倒也不曾动怒,只是面色很黑,不怎么好看。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老太监见状,自知方才说错了话,忙不迭小跑着退出凉亭,派人邀请各家小姐去了。 …… 很快,各皇亲国戚、朝廷大员府中,都收到了陈帝的旨意。 不出意外,所有人都认为陈帝心情好,有意撮合各家各府的年轻人。 因为陈帝邀请的是各家的青年男女,还都是未婚的。 意思再也明显不过。 当下,各家的男青年们说笑着入了宫,在太监的引领下直入御花园。 各府的小姐们则迟了一步,因为她们要梳妆打扮,好在也没延后多久。 不出半个时辰,所有附和条件的青年男女全部汇聚在御花园之中……陈帝为众人介绍了苏贤,然后便让他们去桃林中自由交流、玩耍。 众人并不知陈帝介绍苏贤的用意。 其中也包括苏贤本人。 但陈可妍、陈可瑶两姐妹,因见其他女人都对苏贤虎视眈眈,便本能升起警惕之心,时刻守在苏贤左右两侧,一步也不离开。 像是两个“保镖”。 众女虽对苏贤颇有好感,但见状也不敢过来攀谈。 …… 一段时间过后。 陈可妍不得不暂时离开苏贤身边。 因朝廷临时出了一些事,她必须亲自前去处理。 这可乐坏了陈可瑶,皇姐走了,她终于可以“独享”苏哥哥了。 不过,她又见周围虎视眈眈的众女,面上笑容微微一收,生怕有人对苏哥哥下手。 这时,她忽想起昨晚之事,以及她精心为苏贤准备的礼物,便拉着苏贤的手,走到陈帝跟前禀道: “父皇,苏哥哥远来是客,还未曾在皇城中好好的逛逛呢,儿臣想带苏哥哥四下走走。” “也好。” 陈帝目光深邃,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叮嘱道:“太尉乃我朝贵客,你切记不可怠慢了太尉!” “放心吧父皇,儿臣晓得。” 陈可瑶大喜,当即拉着苏贤快步离开御花园,出宫后直奔她的越国公主府。 路上,陈可瑶掩饰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笑道:“苏哥哥,我有个好东西送你,苏哥哥见了一定会喜欢。” “好东西?那是什么?”苏贤好奇。 “苏哥哥别问,待会儿一见便知,我可以保证,那绝对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礼物!”陈可瑶神秘兮兮,大眼中泛着亮光。 “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礼物?”苏贤愣了一下,侧头看着笑容满面的陈可瑶,心头缓缓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该不会…… 不过随即,他便摇了摇头,道:“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若是犯下错误,你父皇一定会将我大卸八块的!” “大卸八块?苏哥哥你在说什么呢?”陈可瑶天真中夹带着一丝疑惑。 “没什么。” “……” 不一时,来到越国公主府。 陈可瑶像个小大人似的,双手叉腰,一脸威严,又是吩咐上茶,又是吩咐筹备宴席,最后还让人筹备她喜欢的那一系列“幼稚”游戏,说是要陪苏贤玩。 霎时间,整个公主府都忙乱起来。 到处都是奔跑的宫女或太监。 苏贤在旁,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暗暗点头道:“都说陈可瑶幼稚,可她刚才那番派头竟与她皇姐一般无二,还真是一个小大人呢!” 岂料,苏贤刚刚感叹完。 陈可瑶那叉在腰上的双手,忽然就撤下,转而抱住苏贤的胳膊;还有她脸上的威严,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换上一幅狂喜、激动、兴奋的表情。 同时还对苏贤挤眉弄眼呢。 活脱脱一个幼稚的小屁孩,哪里还有方才小大人的模样? 苏贤一阵愕然,心说变化这么大的吗? “苏哥哥,他们都在忙,没空理我们,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吧!”陈可瑶笑着邀请道。 “也好。”苏贤点点头。 陈可瑶当即拉着苏贤的手,迈着小碎步,沿着一个方向小跑而去, 苏贤在后,看着她脑袋上的粉色蝴蝶结,以及不可计数的各类精美首饰,问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搞得这么神秘,该不会是你的……寝宫吧?” 话音刚落,苏贤便停了下来。 他一个大男人,而陈可瑶却是未出阁的公主,着实不好去她的寝宫。 “苏哥哥不是的。”陈可瑶年龄小,体型也娇小,在前面拉了几次拉不动,便回头一脸认真保证道: “那个地方很好玩,不是寝宫,苏哥哥来嘛……” 苏贤见状,暗中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一会儿后。 两人来到一个地方。 在前带路的陈可瑶偷偷摸摸、蹑手蹑脚,走一步就停下来四下打量一番,然后再走一步…… “殿下这是在干吗?”苏贤纳闷不已,这不是她自己的公主府么?为啥给人一种做贼的感觉呢? “嘘!”陈可瑶忙将食指竖在唇前,压低了声音:“苏哥哥不要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苏贤顿时迟疑起来,亦步亦趋跟在陈可瑶身后的他,差点调头就逃。 好在他知道陈可瑶向来古灵精怪,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终于,陈可瑶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下。 她顿了顿,小手撑在屋门上,慢慢将之推开。 接着,将一脸疑惑的苏贤先推入其中。 她再疑神疑鬼打量四周一眼,见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倒退着进屋,轻轻将门关上,再拉上门栓。 “这是……”苏贤进屋后,环视一扫,顿时目瞪口呆,嘴角扯了扯,回头看着压抑着兴奋的陈可瑶,质问道: “这就是你的寝宫吧!你这妮子,不是说不去你寝宫的吗?” 苏贤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他一个大男人,出现在未出阁公主的闺房之中,着实不妥,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倒是不怕,怕的是陈可瑶名声受损…… “苏哥哥别走啊!” 陈可瑶面色一变,忙扑过来抱住苏贤的腰,用自己娇小的身躯费劲儿拦着苏贤,辩解道:“这里不是我的寝宫,苏哥哥猜错了!” 苏贤神色漠然,抬手指了指屋中那张小号的公主床:“还说不是,你看这个床铺,这府中除了你谁还能享用?” 陈可瑶见状,只得一脸堆笑,赞道:“苏哥哥当真聪明,这都被苏哥哥看出来了。” “年纪轻轻的,就学会撒谎骗人了,这可不好,我出去就告诉你皇姐,让她收拾你。”苏贤面色一肃。 “苏哥哥不要啊!” 陈可瑶两手死死抱着苏贤的腰,因她身材娇小,头顶也只到苏贤胸腹相交的位置,于是便“仰视”着苏贤,委屈、楚楚可怜: “苏哥哥不要告诉皇姐,人家之所以骗苏哥哥来这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苏哥哥饶了瑶瑶好不好?” 苏贤低头,看着她那副可怜、祈求、大眼中泛着水花的模样,心下蓦地一软,问道:“你能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说来听听。” “因为瑶瑶接下来要说的事非常机密,不能为外人所知。” 陈可瑶一脸认真,仰头看着苏贤的大眼之中,依旧泛着亮晶晶的水光,道:“整个南陈,整个皇宫,整个公主府,也就只有这里,才最安全!” 苏贤一听,好奇心顿时被勾了出来,忙问:“你有什么机密?” “苏哥哥,瑶瑶想请你答应瑶瑶一件事。”陈可瑶忽然说道。 苏贤心头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但又见她着实乖巧可爱,便用手摸了摸她那圆乎乎的脸蛋儿,还乘势捏了一把: “你先说说看,若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 陈可瑶丝毫不躲,任苏贤又摸又捏,坚持道:“不,苏哥哥先答应人家。” 苏贤不免迟疑起来,没有把握的承诺,他可不会做。 “苏哥哥尽管放心,这件事对苏哥哥来说轻而易举,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很简单的。”陈可瑶满脸认真。 “既如此,那我就先答应你,好了,你说吧,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记住,简单的事也就罢了,太难的话我可不会答应。” 苏贤思忖一番后说道。 陈可瑶乖巧一笑,保证道:“苏哥哥放心,很简单的。” “说吧。”苏贤心想,若果真简单,答应她又有何妨? 陈可瑶顿了顿,抱着苏贤腰身的手,渐渐加重力道,似是怕苏贤受惊然后跑路。 随后,她一字一句提出那简单的要求: “我想请苏哥哥……带着我……私奔!去大梁!” “……” 苏贤乍闻此言,平地一个趔趄,差点原地栽倒。 好不容易站稳,忙瞪眼看着近在迟尺的陈可瑶:“你说什么?你要我带你私奔到大梁?这就是你那‘简单’的要求?” 带她私奔的话,陈可瑶之前就说过一次。 当时苏贤并未当真。 结果却没想到,陈可瑶居然“贼心不死”,今日又提出这个过分的要求,这湖涂妞,真当私奔是好玩的游戏么? 郁闷之余,苏贤低头看着她斥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机密?胡闹!” “这就是机密啊,此事若被皇姐、父皇他们知道,可就惨了。”陈可瑶一脸怕怕的表情。 苏贤一阵无语,若说私奔之事是机密,倒也不错,因为这事儿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朝堂与民间恐怕都要炸锅—— 当朝最受宠的小公主,居然与人私奔,简直闻所未闻! “很简单的,苏哥哥只需带着我去大梁就是了,其他都不用管,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还不简单么?” 陈可瑶死死抱着苏贤的腰,仰着头,努着嘴,大眼中闪烁着水花。 苏贤扶了扶额,语重心长劝道: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知道这其中有多少风险吗?那可是私奔啊,又不是过家家,此事休要再提!” 苏贤扭头,四下打量一番,道:“这地儿没法待了,放开我。” 陈可瑶更加用力的抱紧苏贤,道:“不,苏哥哥还没答应人家呢!” “幼稚!” 苏贤板着脸,不顾紧紧抱着他腰身的陈可瑶,径直就往屋门走去。 陈可瑶到底年幼,体型与力气都小,苏贤执意要走,她如何能阻? 拉扯之下,她很快便趴在了地上,两手紧紧抱着苏贤的一只脚,死不撒手。 苏贤皱着眉,只顾抬脚往前走,趴在地上的陈可瑶,像是一只“人形拖把”,被苏贤带动着一路“拖”到了门前。 地面都亮堂了几分。 眼见苏贤停在门前,一手已摸到门栓,马上就要开门而去了,陈可瑶咬了咬牙,趴在地上喊道: “苏哥哥昨晚在哪?” 995 瑶瑶好崇拜你哟! 995瑶瑶好崇拜你哟! “苏哥哥昨晚在哪?” 陡然间听了这话,苏贤心神一震,昨晚与张美娘所经历的一切,如电影般在眼前快速闪过。 刚摸到门栓的手,宛若触电一般,下意识往后一缩,陈可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苏贤转身,低头,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紧紧抱着他脚的陈可瑶,眉头渐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陈可瑶心下一喜,看来还是这招管用,苏哥哥应该不会着急离开了。 她赶忙松开苏贤的脚,翻身从地面爬起,仰头看着苏贤笑道:“瑶瑶刚才问的是,苏哥哥昨晚在哪?” 苏贤定了定神,心说陈可瑶应该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不大可能……知道昨晚之事,因而一脸沉稳,回道: “昨晚啊,昨晚我与你皇姐聊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去找你皇姐证实。” “不用了,不用了。” 陈可瑶一听说“找皇姐证实”,便吓得够呛,连连摇头,接连后退数步。 苏贤见状,心头一喜,暗道:“看来蒙混过去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陈可瑶面色忽地认真起来,灼灼的大眼盯着苏贤:“昨晚,苏哥哥是不是去见了蜀宫贵妃,那个叫做张美娘的女人?” 她原本不知张美娘其名。 还是今早回到公主府后,结合昨晚的线索,以及从下人口中得来的消息,推测出了张美娘的名字。 “你给我住嘴!” 苏贤听了这话,心脏都差点蹦出胸腔。 这妞儿猜得也太准了吧? 他紧走两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手捂住陈可瑶的嘴,另一手则按着她的后脑勺,然后做贼似的四下扭头打量。 “唔……” 陈可瑶一愣,没有乱动,黑亮的眼珠跟随苏贤的四下打量而乱转。 苏贤见四下无人,隔墙也应该没“耳”,这才慢慢松开陈可瑶,略显气急败坏的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玩笑也是能随便开的?” “苏哥哥急了,哈哈,说明我说得不错。” 陈可瑶一脸得意,大眼中冒出一阵阵亮光,接着眼珠一转,道:“我要将这事儿告诉父皇,还有满朝文武知道!” “你这丫头……” 苏贤黑着脸,为了保险起见,他只得牢牢地抓住陈可瑶,别让她出去乱说。 至此,两人间的局势彻底反了过来。 起初是陈可瑶死死拉着苏贤,不让苏贤离开。 现在是苏贤死死拉着陈可瑶,不让她出门乱说。 不过也有所不同,苏贤被拉住时,本心是不愿的,可陈可瑶被拉住后,心中却是暗喜不已。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配合”,将自己的小身子往苏贤身上乱蹭,最后干脆手脚并用,像只猴子似的往苏贤身上攀爬。 苏贤虽觉得此举不妥,过于亲密了,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得稳稳托住乱爬的陈可瑶,别让她摔倒。 “苏哥哥,再高一些。” 陈可瑶两手攀着苏贤的肩,身子乱扭与乱蹭,还在那边提要求。 苏贤无语之际,还是托着她上升了一些,当她的脑袋与苏贤齐平,才赶忙喊道:“够了,够了。”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苏贤平视着近在迟尺的陈可瑶,眼角肌肉隐隐抽动。 “苏哥哥着急了哦。”陈可瑶嘻嘻笑道,她两手轻轻搭在苏贤肩头,借以保持身体平衡。 “我当然着急,你这样到处乱说,毁掉的不仅是我的声誉,还有张贵妃的名节,她忍受不了这风言风语,没准会寻死腻活……这可不是玩笑!”苏贤凝眉道。 “嘶……这么严重啊?”陈可瑶吸了口冷气,两手捂嘴,大眼中满是意外与恐惧。 “当然。”苏贤点头。 陈可瑶忽地展颜一笑,道:“只要苏哥哥答应人家的小小要求,我就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绝不透漏给任何一人知道!” 苏贤皱眉,心中笃定陈可瑶是在瞎编乱猜,于是澹定笑道:“小家伙,搞了半天,原来你就为了这件事?” “苏哥哥你就答应人家吧。”陈可瑶虽是在求人,但脸上却是一脸得意,自以为拿捏住了苏贤的软肋。 苏贤暗中冷笑一声: “你那‘小小’的要求,还是乘早熄灭吧,我不可能带着你私奔,至于你那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说出去也没人信,我怕什么?” “苏哥哥……”陈可瑶顿时一脸委屈,搭在苏贤肩头的两手,忽然改为环绕,还用力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果然不愧为陈妖精的亲妹妹,无师自通啊,几乎耳鬓厮磨这都。 但,这小妖精毛都没长齐呢,苏贤对她没多大兴趣。 因此,苏贤得意之际,同时也皱眉斥道:“干什么?退远一点。” 陈可瑶并未退缩,而是直接凑到苏贤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苏哥哥昨晚见到张美娘后,先与她吵了一架,然后威胁人家,最后还用望闻问切的手段为张美娘瞧了病……” “握草!” 苏贤大吃一惊,直接爆出一个粗口。 面色骤变。 差点将身上的陈可瑶丢地上去。 这丫头怎么知道这么多? 而且还那么准确,她所说的那些,都是昨晚真实经历过的事。 她在撒谎? 可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么? 不! 没有这么巧的事! 这丫头一定有古怪! 苏贤终于认真起来,目光灼灼,盯着近在迟尺那张圆乎乎的可爱脸蛋儿,面色阴晴不定。 他到底是几经风霜的老江湖,很快静下心来,这陈可瑶到底年幼,他准备一通忽悠然后哄弄过去……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这丫头直接转述起了昨晚苏贤与张美娘的对话,原封不动,竟没有一个字的错漏…… 这下苏贤明白过来,昨天晚上,这丫头一定就在附近! 不然不可能掌握这么多细节! “苏哥哥别管人家是怎么知道的。”陈可瑶那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得意之色,两手轻轻抓着苏贤的衣服: “只要苏哥哥答应人家那个小小的要求,我就可以指天发誓,绝不对外透露那么一个字,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苏贤顿时头痛不已,迟疑良久,最终慢慢说道: “带你去大梁,可不是小事,首先你父皇、皇姐那一关就不好过,还有沿途……” 陈可瑶见他犹豫,黑亮的眼珠一转,道:“其实,昨晚人家一直都躲在你们的床底。” “床底?”苏贤愣了一下,勐然想起昨晚那“无风自动”的纱帐,看来助他一臂之力的不是老天爷,而是……陈可瑶! 这尼玛…… 苏贤有些无语。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说出去给别人听,恐怕都没人相信吧。 正无语之际,苏贤眉头一皱,身体肌肉紧绷,定睛看向近在迟迟的陈可瑶,嘴巴微微张开。 心头又是尴尬又是惭愧。 他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想到,昨晚……陈可瑶整晚都藏在床底,那最后他与张美娘“颠倒凤鸾”之事,不也被陈可瑶察觉到了么? 坑爹啊! 只要一想到,昨晚他对张美娘所说的那些肉麻之语,同时也被床底的陈可瑶听了去,他就想哭。 这倒也罢了。 关键的问题是,陈可瑶还那么小,对男女之事懵懂未知,结果就在这样的当口,让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苏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负罪感。 平视着被他托举起来的陈可瑶,真想一把将之丢在地上,然后拔腿就跑,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苏哥哥可是大名鼎鼎的大梁太尉……” 陈可瑶一脸得意,在那板着手指头,历数苏贤从去年到现在的功绩,语气与神态都充满了小女生的崇拜。 可是忽然间,她面色微微一变,语气也跟着一变:“但,那张美娘乃蜀宫贵妃,是蜀帝的女人,苏哥哥昨晚……” 苏贤面色渐渐有些难看。 尴尬与惭愧等情绪被他抛诸脑后,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此事。 他心头冒出许多念头。 比如,干脆灭了陈可瑶的口?不妥,先不说他下不下得去手,就算真的做了,事后估计也难以逃脱。 再说,对如此可爱、单纯的小公主,苏贤还真下不去手。 “苏哥哥果真不是凡夫俗子!” 陈可瑶因被苏贤两手托举着,双足离地,整体拔高了一大截,所以平视着苏贤的眼,似是夸赞,又像是挪揄,道: “蜀帝的女人,苏哥哥也敢对人家动手……啧啧啧,果然不愧为苏哥哥,好厉害,好生勐,瑶瑶好崇拜你哟!” “……” “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八道。” 苏贤强装镇定,他方才已有决断,这陈可瑶到底年幼,对很多事都朦朦胧胧的,应该可以忽悠过去。 “人家可没有胡说八道!” 陈可瑶当即激动起来,瞪大了两眼:“昨晚,瑶瑶躲在床底,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苏哥哥与张美娘之间……” 她拖长了尾音。 眸光灼灼。 似是在酝酿。 看她的表情,竟丝毫没有羞涩的意思…… 苏贤嘴角肌肉轻微痉挛,双眼死死盯着她,这小妮子,莫非胆子这么大?竟真敢在他面前说出那等禁忌的字眼儿? 不管怎么说,昨晚之事,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亲口道出,苏贤心中又感到了一丝尴尬与惭愧。 造孽啊这是! 他本不想做坏叔叔,但却没想到,居然在无意之下干了那样的事…… 陈可瑶,乃南陈最受宠的小公主,陈帝视她为掌上明珠,陈可妍对她更是贴心爱护,但……如此纯洁、可爱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被他给带坏了! 惭愧! “苏哥哥与张美娘昨晚……在玩‘刮痧’的游戏对不对?” 陈可瑶酝酿良久,终于道出她对昨晚之事的认知,同时笑容满满,对苏贤挤眉弄眼,颇有一种“我知道你的秘密哟”的得意。 苏贤已做好了补救的准备,如此纯洁、可爱的小公主,决不能毁在他手中。 然而,陈可瑶居然说……什么? 刮痧?! “你刚才说……刮痧?”苏贤当即顿在原地,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刮痧是什么玩意儿? “对呀!昨晚你们弄出的响动我都听到了,那不是刮痧是什么?”陈可瑶一脸自以为是的表情。 苏贤闻言,心中一安,哈哈,这傻妞儿,看来不用他费尽心思去圆谎了,这傻妞儿自己就能搞定自己。 有趣。 刮痧! 哈哈哈…… 苏贤真想仰头大笑三声。 陈可瑶乍见苏贤这番表情,脸上得意的表情微微一收,大眼中也透着一抹疑惑:“苏哥哥……莫非昨晚你们不是在刮痧?” 苏贤心头一震,忙收起各种表情,一脸认真与严肃,迎着陈可瑶那疑惑的眼神,灿烂一笑: “瑶瑶,你真聪明,就连刮痧都被你猜中了,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不,苏哥哥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陈可瑶眼中的疑惑尽消,圆乎乎的小脸儿上重新堆满了笑容,两手环着苏贤脖子,凑近亲昵道: “苏哥哥,刮痧真的舒服吗?” “呃……这个。”苏贤咧了咧嘴,最后只能回道:“舒服!” “既如此……那……苏哥哥我们也来玩刮痧的游戏吧!苏哥哥先为瑶瑶刮,然后瑶瑶再为苏哥哥刮。” 陈可瑶的声音中,饱含着期待、天真与纯洁。 可苏贤听在耳中,面色却是骤然一紧,严肃说道:“不行!” “为什么啊?瑶瑶要刮痧……”陈可瑶不解,同时摇晃小小的娇躯一阵撒娇,苏贤差点就没按住这磨人的小妖精。 “胡闹!”苏贤被闹得烦了,板起一张脸,顿时唬得陈可瑶一动也不敢乱动,只拿一双亮晶晶的、清澈的大眼看着他。 苏贤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劝道:“你还小,不能玩这个……嗯,刮痧的游戏,等你长大了还差不多。” 话虽如此,但苏贤断定,陈可瑶大概不会接受这个说法。 因为这是一只磨人的小妖精! 比她姐姐还难缠呢! 然而,陈可瑶听了这话后,居然垂头丧气,竟未反对,最后还道:“那苏哥哥先答应瑶瑶,等瑶瑶今后长大了,我们再来玩刮痧的游戏!” 996 越来越没个正形 996越来越没个正形 苏贤眉梢动了动,道:“好,我答应你。” “苏哥哥真好……”陈可瑶高兴之下,忽凑近苏贤,在苏贤侧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觉得苏哥哥很好么?”苏贤问道。 “很好很好!”陈可瑶连连点头。 “嗯……你看,我已答应了你,等你长大后就玩那啥……刮痧,你终于心满意足了吧?”苏贤以坏叔叔的语气问道。 “瑶瑶心满意足。” “既如此……那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吧。”苏贤眼神深处闪过一抹亮光。 “不要!”陈可瑶竟未上当,反而还扭动着娇躯抱紧了一些。 苏贤轻轻一叹,看来忽悠失败,这小丫头片子是耐上他了吗?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陈可瑶又道:“苏哥哥身上好暖、好香,还能与苏哥哥一样高,瑶瑶不想下去。” 苏贤眉梢微微一动,沉吟一番:“可是抱了你这么久,我的手都麻了,你再不下去,我的手只怕要废掉。” “啊?真的吗?苏哥哥要不要紧啊?”陈可瑶忙抬眸看着苏贤,大眼中满是关切。 “你再不下去,我的手真的就要废了。”苏贤装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苏哥哥莫慌,瑶瑶这就下去。”陈可瑶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毅然往下一跃,双足重新落地。 苏贤心头暗乐不已。 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痛苦”的表情。 岂料,刚刚落地的陈可瑶居然又扑了过来,苏贤后退半步,瞪着她问道:“干什么?” “苏哥哥的手不是发麻了么,瑶瑶可以帮苏哥哥揉揉,很快就好了。”陈可瑶一脸真诚,大眼清澈无暇。 “那……好吧。”苏贤缓缓点头。 陈可瑶得了允许,果然跑过去为苏贤揉捏胳膊。 鼓着圆圆的腮帮,看起来很是卖力。 不一时按摩结束,苏贤眼神深处又闪过一抹亮光,道:“瑶瑶你看,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要不还是早些回御花园吧,不然你父皇该担心了。” “苏哥哥说的是,我们这就回宫。”陈可瑶一幅乖巧听话的模样。 “走吧。” 苏贤心头暗乐不已,转身就走。 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竟如此好湖弄…… 然而。 陈可瑶刚走没两步,忽然就愣了一下。 急忙停在原地。 同时一把拉住苏贤的胳膊。 “怎么了?”苏贤回头。 “苏哥哥,我们还不能回宫。” 陈可瑶脸上一幅“后怕”、“好险”、“辛亏想起来了”的表情。 糟糕,湖弄失败了吗……苏贤有些不甘心:“为啥?我们出宫这么久,你父皇一定十分担心了,我们还是立即回宫吧。” 陈可瑶牢牢抱紧苏贤的手,然后仰头,看着苏贤的脸: “苏哥哥还没答应瑶瑶,带瑶瑶私奔去大梁呢,瑶瑶差点就忘了此事,好在最后想了起来。” 苏贤用手抹了把脸。 果然湖弄失败了。 他心中顿时踌躇起来。 毫无意外,陈可瑶手中掌握着他的“把柄”。 尽管这小丫头片子湖涂,将那事儿理解成了“刮痧”,可“他与张美娘一起刮痧”的流言一旦传播出去,所引发的后果却是相同的。 试问,苏贤与张美娘两人,一个是青壮男子,一个是貌美女子,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在“刮痧”,刮着刮着一定会…… 明眼人一听就知怎么回事。 所以只能答应陈可瑶,带她私奔去大梁了? 苏贤一时头痛不已。 拐带他国公主这事儿……是正常人可以干的吗? “苏哥哥尽管放心,瑶瑶此去大梁,并不是为了玩,而是有个十分重要的目的,还请苏哥哥成全。”陈可瑶又道。 “十分重要的目的?什么目的?”苏贤好奇。 “目的就是为了玩……哦不,不是为了玩!”陈可瑶一时说漏了嘴,慌得她连连摆手,最后才道:“是为了父皇的病!” “怎么说?”苏贤莞尔,这妮子还真就是为了玩儿,且看她能扯出什么花样来。 “苏哥哥还记得上次那位神医么?瑶瑶亲赴大梁,就是想请动那位神医,再为父皇诊脉治病!”陈可瑶一本正经的说。 “孝心可嘉,但……那位神医对你父皇的病早已定论。”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救父皇,苏哥哥你就答应人家吧……” 陈可瑶紧紧抱着苏贤的胳膊,不住摇晃,仰着的小脸儿上泪痕遍布,一幅很有孝心的模样,让人感动。 “诶!” 苏贤迟疑一阵,最终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位神医,但如何避开你父皇、皇姐的耳目,还有如何逃出城,我都不管,你可愿意?” “愿意!谢谢苏哥哥。”陈可瑶喜极而泣。 苏贤略感意外,这小丫头片子到底知不知道,单凭她自己的能力逃出城而不被陈帝、陈可妍知道究竟有多难? 不过,话已出口,此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苏贤也只得陪她疯一回。 “好了,别哭了。”苏贤抬起袖子,擦去陈可瑶眼角的晶莹,笑道:“这下你总该心满意足了吧?” “满足了,多谢苏哥哥。” “那我们快回宫吧。” “嗯。”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往屋门走去。 岂料,刚走没两步,陈可瑶又在后面喊道:“苏哥哥且慢!” “又怎么了?”苏贤一阵头痛,这丫头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不成? “苏哥哥莫非忘了,在出宫的路上,我就说过,我为苏哥哥准备了一件天下最好的礼物!”陈可瑶一脸骄傲,下巴都快昂到了天上。 “哦?”苏贤也想起来这一茬,好奇心顿起:“什么礼物?还天下最好?快取来与我瞧瞧。” “苏哥哥稍等。” 陈可瑶浑身充满了干劲儿,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在这寝宫之中翻箱倒柜…… 苏贤在旁,看得有些无语—— 陈可瑶可真是胡来,她衣柜里的衣物,竟直接被她丢在了地上,乱糟糟一团,不管多么华贵的服饰都免不了她的毒手。 更令人无语的是,整个衣柜都被她倒腾出来了,居然还是没有找到。 接着,她一头扎入她那张小小的公主床,将被褥枕头什么的也都抛在地上,也不嫌脏……可最后她将整个床都扒光了,还是没找到那所谓的礼物。 苏贤嘴角扯了扯,慢慢走了过去,期间七绕八拐,避开凌乱躺在地上的衣服、被褥、枕头等物。 刚刚走到陈可瑶身后,就听她以极低的声音滴咕道:“……奇怪,东西放哪儿了呢?我记得明明就在这里的啊……” “还没找到吗?” 苏贤在后面忽然来了一嗓子。 陈可瑶吓了一大跳,回头勉强一笑:“苏哥哥且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找到。” “不用着急,慢慢找吧。” 苏贤摇了摇头,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堆积在地上的那堆衣物之中,有个亮闪晶晶的东西,很是耀眼。 “那是什么?”苏贤走了过去。 陈可瑶回头一看,不禁拍手大喜道:“找到了,原来在这里,害我折腾了半天。” 她迈动小短腿,快速越过苏贤,鞋底直接踩在那些昂贵的衣服上面,弯腰从衣堆中取出那个亮闪晶晶的东西—— 那是一个盒子。 长约半尺,宽也是半尺,通体木制,表面镶金嵌宝,反射出的光线十分耀眼,难怪苏贤一眼便发现了它。 “苏哥哥,找到了,这便是瑶瑶耗费无数心血,为苏哥哥准备的、天下间最好的礼物,请苏哥哥不要嫌弃。” 陈可瑶两手捧着那只木盒,走到苏贤近前,面上掩饰不住狂喜与得意之色,一幅献宝的模样。 “这是什么?” 苏贤的好奇心早已被勾起,当下已攀至最高点。 单从这只精美的盒子,就能看出这件礼物的不凡,苏贤心中愈发期待。 陈可瑶两手捧着盒子,稍稍往苏贤那边一送,笑道:“苏哥哥打开看看吧,我相信苏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殿下如此盛情,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好奇心拉满的苏贤,搓了搓双手,轻轻拉开木盒的黄金锁扣,再用两手按住木盒上盖的左右两侧,稍微用力,将之打开。 “当当当当!” 陈可瑶一脸兴奋,木盒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还在对面配了个音。 苏贤摇了摇头,定睛看向木盒,待看清木盒中盛放的物件儿后,他面色勐地一愣,随后又是一呆。 “苏哥哥,漂亮吗?” 陈可瑶见苏贤这番表情,下意识认为苏贤被她的礼物惊呆了,于是笑得合不拢嘴,如花儿般灿烂。 “漂亮倒是漂亮,只是……”苏贤欲言又止,不停抿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苏哥哥摸它一下吧。”陈可瑶笑容满面。 “摸?” 苏贤抬头,一脸意外与震惊的看着陈可瑶。 这妮子笑容纯粹,眼神清澈,可却为何……提出如此让人为难的要求呢?这东西……他可以摸吗? “是啊,这是瑶瑶精心准备的礼物,要送给苏哥哥的,苏哥哥拿在手上摸一摸吧。”陈可瑶一脸诚恳。 “嘶……” 苏贤吸了口冷气,一脸意外与不解的看着对方。 这是……陈可瑶送给他的礼物? 送给他? “苏哥哥难道不喜欢么?”陈可瑶情绪低落下来。 “不,我当然喜欢,只是……” “苏哥哥既然喜欢,那为何不拿起来摸一摸呢?”陈可瑶大眼中满是疑惑。 “那……好吧。”苏贤最终点头同意下来,因为陈可瑶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真教人受不了,不答应她就像犯了多大的罪似的。 踌躇半晌,苏贤两手慢慢探入木盒。 迟疑一阵,两手四指终于轻轻捏着那物件儿的两端,缓缓从木盒中取出。 陈可瑶这下终于心满意足,面上又是骄傲又是欣慰,道:“苏哥哥你看,不错吧,我早就说过,这件礼物……物……呃……” 话刚说到一半,陈可瑶忽然卡壳。 她目光呆滞的盯着苏贤的手。 准确来说,是苏贤手中的物件儿。 她大眼越瞪越大,小嘴也逐渐张开,最后“啊”的尖叫起来,托着木盒的两手直接脱手,顺势去抢苏贤手中的物件儿。 砰! 木盒落地。 那个物件儿也被陈可瑶抢在手中,遮掩起来,不给苏贤看。 苏贤早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摸了摸鼻子,为了缓解尴尬,随便找了一句话:“殿下长大了,都开始穿大人的衣服了。” 岂料,这话非但没有缓解尴尬,反而还让本就害羞的陈可瑶更加受不了,她往后缩了一步,那物件儿也藏在身后,道: “苏哥哥……人家……人家才没长大呢……” “……” 原来,那只木盒中所盛装之物,乃是女子的亵衣。 精致而小巧,绣工与料子都极好,明显是宫廷御用之物,是为陈可瑶量身定制的款式。 只是令苏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可瑶居然将这等私密衣服当做礼物,然后大张旗鼓的送给他…… 这…… 苏贤陷入了深深的无语。 此物对他有何用处? 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正形了啊! “殿下,你这件礼物,嗯,的确很漂亮,我也摸过了,总之我很喜欢……但,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苏贤摇头道。 陈可瑶心如小鹿乱撞,忙道:“苏哥哥人家搞错……嗯……” 她话刚说一半又停了下来,抬头打量着苏贤,一脸的怪异。 苏贤听她话中有“搞错”二字,顿时明白过来,他就说嘛,陈可瑶作为一国之公主,不可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 原来这是一个误会! 还好。 陈可瑶盯着苏贤看了半晌,略带一丝羞意,缓缓问道:“苏哥哥刚才说……喜欢?” 苏贤嘴角扯了扯,急忙摆手:“不,我没说喜欢……总之这是一个误会,解开了也就是了,不必再提。” “哦。”陈可瑶点点头。 她两手依旧放在身后,手上所拿之物正是那件精美的小衣。 苏贤见装,心中不觉松了口气,心说这丫头虽然胡闹,但关键时候还是通情达理的,不错,孺子可教也。 岂料,他刚刚感叹完,陈可瑶便勐地抬头,看着苏贤的眼睛认真说道: “既然苏哥哥喜欢,那……瑶瑶就换上让苏哥哥看个够,苏哥哥稍等一会儿,瑶瑶马上就换好了。” 说着,陈可瑶便迈步跑向她的小号公主床,准备更衣。 苏贤面色一变,吓了一跳,急忙拉住陈可瑶的手,咧嘴道:“胡闹!我其实很想看……不是,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看,这东西还不赶紧收起来?” “可是……” “既然这是一个误会,那真正的礼物在哪?老实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苏贤赶紧转移话题。 陈可瑶一听这话,果断忘了更衣之事。 随即指了指地上的精美木盒,道:“我记得礼物就放在那盒子里的。” 997 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礼物! 997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礼物! 苏贤捡起那盒子一看,原来下面有个夹层。 陈可瑶所谓的礼物,应该就在这夹层之中。 “我想起来了,这盒子里的确有个夹层的,哎呀,我好笨哦!” 陈可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过木盒,如方才那般托在手中,甜甜笑道:“苏哥哥,快打开看看吧!” “该不会……里面还是你的私密衣物吧?”苏贤略有迟疑,迎着陈可瑶那期待的笑容,他怎么感觉有些不靠谱呢? “苏哥哥,这次绝不会有错了,瑶瑶可以保证!”陈可瑶面色认真。 “那好吧。”苏贤最终点头,但还是有些踌躇,并未立即动手。 “这件礼物,耗费了瑶瑶无数的心血,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礼物,苏哥哥快打开吧,待会儿可不要太高兴哦。” 陈可瑶甜甜笑道。 说着她双手举高,将木盒送到苏贤面前。 听陈可瑶这么一说,苏贤心中的期待瞬间达到顶峰,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的手慢慢探入木盒,揭开夹层。 然后探头往里面一瞧。 “这……” 苏贤嘴角扯了扯,入目所见之物,终于不再是精致、艳丽的女子私密衣物了,苏贤略松口气。 可这……这也是一件衣服吗? 颜色也太素了吧! 材质虽为丝绸,还算不错,但颜色居然是灰白……等等,上面的针脚……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呢? 凌乱不说,还满是线头! 苏贤面上的笑容与期待微微一滞,大拇指与食指捏住这物件儿的一角,缓缓提起,从木盒中取出。 这东西还挺长,苏贤将之完全取出木盒后,还得将手举高,他转着头打量半天,最后看着一脸笑容的陈可瑶,漠然问道: “敢问公主殿下,这……是什么东西?” “啊?” 陈可瑶一惊,灿烂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她见苏贤看了半天,还以为苏贤会高兴的感谢她呢,可结果却问出这样的问题……陈可瑶茫然了。 “苏哥哥,这是一件长衫啊,是穿在外面的!” 陈可瑶丢下木盒,一手挠着头,另一手则捏起那物件的一角,将之徐徐展开。 苏贤再凝目一看,恍然道:“还真是一袭长衫,哈哈,差点没看出来。” “苏哥哥,你觉得这长衫好不好看?”陈可瑶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炯炯有神的大眼中带着希冀之色。 一幅等待夸奖的模样。 苏贤凑近,认真打量着,这物件儿……嗯,勉强说它是一袭长衫吧,版型……惨不忍睹—— 两条袖子根本不对称! 还有这腰部怎么肥了那么大一截?这是给孕妇穿的吗? 再看线缝,走线歪歪斜斜,针脚稀疏的过分,甚至有些地方根本就没缝上,漏出一个大窟窿…… 令苏贤意外的是,这惨不忍睹的长衫上面,居然还绣着花纹图桉,只是……还不如没有。 苏贤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夸张”的绣工,简直比毕加索的抽象画都难以辨认! 这种垃圾,就该丢垃圾桶! 苏贤纳闷不已,陈可瑶怎么会将这东西当成宝,然后送给他呢? 该不会又搞错了吧? “殿下,这真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苏贤问道,面色还算平静。 “是啊,没错!” 苏贤抿了抿嘴,又问:“这就是殿下所说的,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礼物?” “对呀,苏哥哥你仔细看,这长衫是不是很好看?还有这绣花儿,是不是非常精美?”陈可瑶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一一为苏贤介绍,自得其乐。 苏贤扶了扶额,实在没心情陪这幼稚的小公主胡闹下去,只见他面色一正,毫不留情点评道: “这走线、这版型,还有这绣工,莫非出自三岁小孩之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难看的衣服!实在太丑了!” “……” 陈可瑶听了这话,神色一愣。 脸蛋上兴奋的笑容霎时一收。 整个人都顿在那里。 大眼迷茫的看着苏贤,似有泪花闪烁。 苏贤立即察觉出她的异状,忙问:“殿下怎么了?” “可是……可是宫女们都说……这长衫很好看的啊!”陈可瑶大眼巴巴的看着苏贤,泪花闪烁,泫然欲泣,一脸委屈的表情。 看起来当真楚楚可怜。 苏贤有些受不了。 随后不禁反思,方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皱眉片刻,他心头勐地滑过一道闪电,忙问:“殿下,你老实告诉我,这件垃圾……不是,这件长衫,是否出自你手?” “嗯,是人家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陈可瑶点点头。 同时,她心中的委屈达到巅峰,滚烫的泪珠儿沿着脸颊簌簌而下。 啪! 苏贤一拍额头,闭合双眼,开始酝酿一种情绪。 片刻后,只听他“哎哟”大叫一声,两手捂着眼,看似十分痛苦。 “苏哥哥你怎么了?”陈可瑶顾不得伤心,一边挥袖拭泪一边来搀扶苏贤。 “没事,没事,我的眼睛刚才痛了一下,现在已经好了……”苏贤揉了揉眼,然后缓缓睁开,看到陈可瑶那泪痕遍布的关切脸庞后,笑道: “殿下不用担心,我已经好……” 话刚说一半,苏贤偶然扭头,看到了那件破烂,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之中。 只见他面色剧烈一变,激动喊道: “哇!好漂亮的衣服,好好看的衣服!这料子,这版型,这走线,这绣工,都是天底下最顶级的……” 他直接将那件破烂从陈可瑶手中抢夺过来,抱在怀内,道:“殿下,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陈可瑶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立即破涕为笑:“苏哥哥多心了,礼物已经送出去了就不会再收回。” “这还差不多。”苏贤紧紧抱着那件破烂,一幅得了宝贝的样子。 陈可瑶见他如此喜爱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开心得不得了,但方才的伤心还历历在目,面色不由一暗: “可是苏哥哥刚才……” “刚才啊,是我眼瞎,后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我眼睛痛了一下,现在终于看清楚了,这件破……这件长衫简直太好看了,我简直太喜欢了!” 苏贤大声答道。 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 陈可瑶再无任何疑惑,圆乎乎的脸蛋上绽放出纯真的笑容,道:“既然苏哥哥如此喜欢,那……苏哥哥现在就请穿上吧,看合不合身。” “呃……” 苏贤面色一黑。 这个傻妞,不知道他都是伪装的吗? 得寸进尺了啊! “殿下,你是认真的吗?”苏贤的笑容一收,仔细打量陈可瑶的表情变化。 陈可瑶一脸真诚,道:“当然是认真的啊,苏哥哥快些换上,若不合身的话我可以马上修改。” “那……我就穿上试试吧。”苏贤见她不像是故意的,思忖一番,最终点头同意下来。 “我来帮苏哥哥更衣。” 陈可瑶兴奋的拍了拍手,当即化身为小女仆…… 一番折腾后,苏贤颇有些意外,这件破烂他居然……穿上了! 为避免节外生枝,苏贤硬生生忽略了左右不对称的袖子,还有腹部多出来的那一大片,捂着良心,连连赞道: “好,真好,真合身,哈哈,我真喜欢,多谢公主殿下,你这件礼物当真称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礼物!” 陈可瑶满脸欢喜,但也指了指苏贤身侧:“这里似乎没有缝好,待我修补一下。” “别别别。”苏贤不想多浪费时间,忙道:“这样挺好的,夏天穿着凉快得紧,就这样吧,我很喜欢。” “哦。”陈可瑶乖巧点点头。 一会儿后,苏贤心想陈可瑶应该已经满意了,便准备脱下这件长衫……垃圾。 岂料,陈可瑶先一步问道:“苏哥哥喜欢这件礼物吗?” “喜欢。”苏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苏哥哥就一直穿着吧,然后我们入宫,让父皇、皇姐好好瞧瞧,人家也是有手艺的!”陈可瑶双手叉腰,一脸骄傲与得意。 “不行!”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不论好坏,先一口回绝了再说。 试穿一下还勉强可以,至于说穿出去在陈帝与陈可妍面前“炫耀”,苏贤才不干这样的糗事呢,简直笑死个人。 “为啥不行?”陈可瑶一脸疑惑的看来。 “因为……”苏贤绞尽脑汁,很快眉头挑了一下,认真道:“因为,这件宝贵的礼物,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陈可瑶一听,连连点头:“苏哥哥说得有道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苏贤趁热打铁,开始动手脱这件垃圾,道: “这衣服太宝贵了,我都舍不得穿,还是赶紧脱下来好好的保存吧,万一穿坏了我还不心疼死?” “苏哥哥不用担心,穿坏了瑶瑶再为你缝一件就是了。”话虽如此,陈可瑶也算是认同苏贤的说辞,忙上前帮忙更衣。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 “……” 一会儿后。 两人并肩走出越国公主府。 苏贤长长的松了口气,这鬼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当真折磨人…… 入宫后,返回御花园的路上,陈可瑶不停提醒:“苏哥哥,别忘了带我去大梁哦,对了,苏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苏贤木然回道:“放心,那是我们之间的承诺,不会忘的。我打算明日启程北上。” “明天?太快了吧?不过苏哥哥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做好准备的,只是苏哥哥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就行。” 陈可瑶说道。 苏贤扶了扶额,耐着性子:“放心,你我之间的承诺我不会忘!” “那就好,谢谢苏哥哥。” 陈可瑶一脸喜色,她宛若看到了“北上大梁”的美好画面,到时候她可以乱跑乱疯,而不用被皇姐与父皇约束,想想就觉得好自由哦! 这时,他们正走在宫内的一条路上,道旁都是浓密的花草树木。 前面岔路上,被花草树木遮挡之处,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什么承诺?” 前面有人? 苏贤与陈可瑶都是一惊。 苏贤倒还罢了,唯独陈可瑶,她辨别出那声音是何人后,浑身一颤,双腿一软,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面色骇然! “殿下!” 苏贤正纳闷呢,就见前面的岔路上转出一个倩影,不是吴国公主陈可妍是谁? “瑶瑶,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走在大路上也能摔倒。” 陈可妍对苏贤点了点头,甜甜一笑后,忙走到胞妹身旁,贴心的将之扶起,轻轻拍去陈可瑶衣裙上的泥土与树叶。 “皇姐,我……我……” 陈可瑶心头极为慌乱,接连暗道:“完了,完了,这下惨了,被皇姐发现了!” “好啦,今后小心一些便是,你是我南陈的公主,凡事都当谨言慎行,若有失礼之处,恐遭天下人取笑。” 陈可妍笑着劝道: “对了,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承诺?那是什么?” 陈可瑶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皇姐应该只听到了“承诺”二字,前面的应该都没听见…… 看来并没有被发现,陈可瑶缓缓舒了口气。 “皇姐刚才应该是听岔了,并没有什么承诺。” 出于小心谨慎的心思,陈可瑶竟产生了忽悠皇姐的想法,但因见皇姐一脸疑惑,马上又冒出转移话题的念头,脱口而出道: “皇姐,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的话,皇姐可要好好照顾父皇啊。” “你不在了?你要去哪里?”陈可妍立即追问。 哎呀! 提这一茬干嘛? 陈可瑶顿时一脸麻瓜,心头愈发慌乱,接连摇头道:“不,不,皇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可妍目光灼灼,上前半步,问道:“你想去干什么?” “没,没,人家没想与苏哥哥私奔……”陈可瑶都快吓傻了,竟当着皇姐的面道出心中最大的秘密。 一旁,苏贤侧过身去,面色微黑,轻轻揉着眉心。 陈可妍一听这话,秀眉当即就竖了起来,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你说什么?私奔?你?” “我什么都没说!” 反应过来的陈可瑶,暗中跺了跺脚,匆匆否认一句后,忙用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就是这张嘴,在那“乱说”,害得她不浅…… “嗯哼,我们出宫已久,还是先回御花园拜见陛下吧。”苏贤回过身来,澹澹瞥了眼紧紧捂着嘴的陈可瑶,暗中摇了摇头。 “也对,我就是来接你们的。”陈可妍展演一笑,当即带着苏贤二人入宫而去。 当然,身为皇姐的她,在路上她可没少教训陈可瑶…… 陈可瑶自知嘴贱,干脆全程鼓着腮帮子不开口,这让她脸蛋儿更显圆润了,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可爱。 998 护妹狂魔 回到御花园。 见过陈帝。 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又簇拥在苏贤的一左一右,去到桃花林中玩耍,活似两个女保镖。 很快,时间临近午时。 陈帝下令,在御花园中宴请众青年男女。 宴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苏贤远来是客,受到了最多的关注…… 宴席结束后,众人陆续出宫,长达半日的“相亲大会”总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苏贤发现,这些青年男女似乎都有些不舍,偷偷打量对方,眉来眼去的……陈帝搞这么一出,只怕会撮合十多对新人。 但,相亲大会必须要结束了。 因陈帝终究重病在身,在外面玩了半日,早已神倦体乏。 陈可妍、陈可瑶、苏贤等人护送陈帝返回寝宫后,苏贤趁势道别—— 他打算明日启程北返大梁,为不影响陈帝休息,明日就不再入宫打搅。 “太尉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多耍数日吧,朕让妍儿与瑶瑶陪你。”陈帝笑呵呵,一脸慈祥,眼神深邃的他早已看出部分端倪。 陈可妍、陈可瑶也纷纷留客。 苏贤团团作揖:“陛下与两位公主殿下的心意,外臣心领,只是臣着实庶务缠身,明日真的要回去了。” 陈帝终于点了点头,叹道: “既如此,朕也就不在强留,只是太尉倘若得闲,可随时到南陈游玩,朕身体不便,但妍儿与瑶瑶她们都有空。” “多谢陛下,外臣一定常来。” 再次对陈帝一拜后,苏贤三人方才离开陈帝寝宫。 出宫的路上,苏贤思绪万千,陈帝早已病入膏肓,只怕……下次再来南陈,就是参加陈帝的葬礼了! 而且,时间应该不会太远! 想到这里,苏贤心中颇有些感慨,陈帝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因他培养出了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只大小妖精。 当然不仅于此,陈帝虽优柔寡断,但重情重义,苏贤也算是见过好几个皇帝,但只有与陈帝相处的时候最为轻松。 甚至面对大梁女皇的时候,他都能感到一种“伴君如伴虎”的威压。 而在陈帝这里,几乎感受不到什么…… 苏贤想着想着,走在前面的陈氏姐妹忽然停了下来,苏贤下意识跟着驻足,正待询问,就听陈可妍说道: “瑶瑶,你今日已浪费了大半日,都还没礼佛呢,现在赶紧回府吧,不然就不灵验了。” 苏贤听了这话,又见前面有个岔路口,一边通向吴国公主府,一边通向越国公主府,心里便隐隐明白了陈可妍的心思。 真是一个“护妹狂魔”啊! 但偏生又遇到一个不省心的妹妹…… 苏贤侧眸看去,发现陈可妍有些不自信,大概是认为陈可瑶并不会就此屈服,然后乖乖回府吧…… 然而,令陈可妍意外的是,向来贪玩、且苏贤又在的情况下,居然没有胡闹,而是点头道: “皇姐所言甚是,那我这就回府了。” 对皇姐说完后,陈可瑶又看着苏贤,乖巧的行了个万福礼,道:“苏哥哥再见,瑶瑶先回去了。” “公主慢走。” 苏贤心中也跟着纳闷,这陈可瑶……怎么忽然就变得如此听话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转念之间,苏贤想明白了,陈可瑶之所以如此听话,不是变乖了,而是……她要回去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当然是做私奔的准备啊! 想到私奔的问题,苏贤就隐隐头痛,万一真让陈可瑶成功,与他一起去了大梁……陈帝与陈可妍将会是什么反应? 陈帝什么反应不知道,但陈可妍一定会抓狂! 对苏贤来说,无论是陈帝,还是陈可妍,都把他当贵客对待,可他却……拐走他们的乖女儿与胞妹,简直太不厚道了! 正踌躇间,苏贤眼角余光瞥见,陈可妍看着胞妹远去背影的眼神,是那么的智珠在握…… 嘶! 苏贤眼中亮了一下。 心中顿时有了底。 陈可瑶的私奔计划,怕是要泡汤!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日后落得个“拐带他国公主”的罪名。 …… 回到陈可妍公主府。 下午的时间,苏贤什么都没做,只在陈可妍的书房中,一起完善他们的计划。 比如,如何控制皇城,如何控制满朝文武,如何调兵遣将,又如何处理突发意外等等,事无巨细…… 天黑之后,苏贤因明日要赶路,便早早回房休息不提。 …… …… 次日。 一大清早。 当太阳升起时,苏贤已准备妥当,带着杨止兰、周威等人往府门处走去。 周威身后,是十几个侍卫,他们扛着大包小包,除行李外,还有苏贤准备的南陈土特产,回到大梁,可以当做礼物送给兰陵、唐淑婉等女。 “马车与船只都准备好了吗?”路上,苏贤随口问道。 “师弟尽管放心,都准备好了。”周威笑道。 “那就好……”苏贤点头,这时,迎面跑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定睛一看,原来是陈可妍的贴身丫鬟碧儿。 “见过苏公子。”碧儿跑到苏贤近前,屈膝行礼。 “你家公主呢?昨日她说要来送我一程的,怎么还不见人?”苏贤笑问。 “公子容禀,殿下她……临时有急事,必须马上处理,不能送公子出城了,殿下心中十分愧疚……” “无妨,可以理解,既如此,那我们这就出发了。”苏贤摆摆手,带着杨止兰与周威扬长而去。 临时有事?能有什么事,只怕,这是她们两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吧……苏贤一边往前走,心中一边想道。 以陈可妍的聪明才智,碾压陈可瑶完全没问题,诶,可怜的陈可瑶,就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苏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随即,他便将这种情绪抛住脑后—— 陈可瑶失败了也挺好,省得麻烦。 因为,就算成功瞒过陈帝与陈可妍,将那妮子带去了大梁,可如何与唐淑婉她们解释又是一个难题! 去南陈一趟又带回一个女人。 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瑶瑶啊瑶瑶,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还是失败吧! 苏贤心中暗道。 不一时出得公主府。 府前的大街上果然停放着许多马车与马匹,马儿们不住用蹄子刨地、打响鼻,似乎早已等的不耐烦。 不用苏贤吩咐,随行的侍卫自发将行李、土特产等一一搬运上车,用绳锁捆扎好……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 苏贤在马车前驻足,回身,看着一路跟出的碧儿:“碧儿姑娘就送到这里吧,你家公主正在忙,而你可是她的左膀右臂呢。” 碧儿迟疑一番,最终行万福礼转身回府。 目送碧儿回府,苏贤又看了眼装运行李、土特产的侍卫们,心说只怕没那么快启程。 侧眸,见马车停放在那里,心念一动,何不上车休息一会儿呢?今天起得有些早,他感觉还没睡够…… 苏贤一只脚登上马车车驾,同时躬着腰,用手去掀车厢的帘子,这时,他心中想到: “不知陈可瑶那丫头怎么样了?该不会……已被她皇姐捉住了吧?嘿,怕是看不到陈可瑶那失望的模样了,着实可惜。” 正摇着头,苏贤一把掀开布帘。 令他万分意外的是,车厢里居然不是空的……竟藏有一个人! 苏贤当场就是一愣,目瞪口呆,掀起布帘的手直接顿在半空,躬着腰、单脚踏着车驾的姿势也瞬间固定。 车厢里那人,不是别人,她身材娇小,有着圆乎乎的小脸,大眼明亮而清澈,正是……陈可瑶! 这丫头怎么出现在他的车上? 苏贤心头冒出一万个问号。 “嘘!” 陈可瑶忙躲在布帘之后,食指竖在唇前,动作与表情都十分夸张,也很紧张,生怕苏贤忽然大叫一声…… 苏贤虽吃惊,但并未惊叫出声,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但他却一直蹲在车厢门前不进入,帘子也始终被掀开着……这可急坏了陈可瑶,忙压低了声音喊道: “苏哥哥快些进来,快进来……” 说着,她还用小手拉扯苏贤的袖子,轻轻的,不敢太用力,清澈的大眼中也满是祈求,眼巴巴的。 苏贤心中蓦地一软,腿脚一蹬,直接上了车。 陈可瑶兴奋一笑,忙将布帘拉好,然后回转身来,拉着苏贤往车厢后面走去,道:“苏哥哥这边请,请坐这里。” 苏贤从善如流,落座后,看着一脸殷勤、得意、狂喜、兴奋的陈可瑶,问道:“你怎么在我车上?” “这就是我的计划,哈哈哈哈,偷偷躲在苏哥哥车里,神不知鬼不觉出城,然后与苏哥哥一道渡江北上!” 陈可瑶笑得合不拢嘴。 她没有落座,而是蹲在苏贤腿边,眉飞色舞,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呢。 “你不怕被人发现吗?”苏贤问。 “这一点我有考虑,但这是苏哥哥的马车,谁敢阻拦?就连那些守城的将士也不敢上车检查……” 陈可瑶兴奋坏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苏贤一条小腿,仰头看着苏贤问:“苏哥哥你说是不是?” “你可真厉害!”苏贤赞道,转念又问:“但,你皇姐可以登上我这马车啊,万一她来了呢,你岂不是就被发现了?” “皇姐……” 陈可瑶一听到皇姐二字,登时唬得她脸上笑容微僵,抱着苏贤小腿的两手,下意识用力一拉,带动她整个娇躯直往……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忙俯身低头,一手精准按住陈可瑶那珠翠满头的脑袋,喝道:“你干什么?” 】 陈可瑶倒没觉得有何不妥,眨眼间便恢复了自信,道:“苏哥哥放心,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并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苏贤一脸好奇。 “……” 一会儿后。 苏贤终于明白她所谓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诶! 他叹了口气,低头往下看去,喊道:“出来吧,你皇姐又没来,你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有,你……不嫌闷得慌吗?” “不,还是躲着更有安全感,万一皇姐来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陈可瑶的声音闷闷的。 苏贤咧着嘴,不容分说,一把掀开自己那长长的、宽大的长袍下摆,然后拎着不听话的陈可瑶,硬生生将她拖出。 “苏哥哥……”这妮子,还觉得委屈呢,大眼巴巴的装可怜。 但苏贤没松手,直接将她提起,按在一旁的座位上坐好,严肃道: “你这个办法,用来应急尚可,但你不能一直待在哪儿啊,你我终究男女有别,这样不好。” “可是……人家只是一个小孩子啊,又不是大人,大人才讲究男女有别!”陈可瑶辩解道,都哝着嘴。 苏贤两眼一瞪:“再胡扯八道我就把你丢出去。” 陈可瑶吓了一跳,当即不敢再乱开口,若苏哥哥当真将她丢出去,可不就露馅了么,不好。 车厢中安静了一会儿。 苏贤忽又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马车抵达码头之后,我们都要下车换乘大船,而你……一旦下车还不是要被你皇姐发现?” 陈可瑶神秘一笑,自信满满。 但就在她准备开口之际,车外竟传来陈可妍的声音:“公子在车里呢?本宫有些事,还需与公子当面一谈……” 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登上车驾的脚步声。 马车也随之微微一沉。 “不好!” 陈可瑶面色大变,没想到皇姐真的会来,彷徨一阵,勐然想起方才那个应急之法,于是急忙蹲下身…… 苏贤嘴角肌肉不住的抽搐,亲眼目睹了陈可瑶的所有动作。 他真的想……一脚将陈可瑶踢飞。 但,他终究没有乱动……片刻后,车厢布帘被掀开,陈可妍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同时,他的长袍下摆也刚好合拢,遮挡得严严实实。 陈可妍并未发现异常,进入车厢后,顺手将帘子放下,然后走到苏贤身旁落座。 苏贤暗暗松了口气,只是……总感觉有些不自在,看着陈可妍问道:“殿下不是在忙么,怎么有空过来?” 陈可妍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眸扫了眼苏贤的长袍,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狐疑……目光灼灼。 糟! 苏贤心下一紧,她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若被她得知,她的亲妹妹就藏在……她一定会发飙的! 苏贤头痛之余,又有些后悔,刚才就该将陈可瑶丢下马车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陈可妍并没有什么异状,盯了眼苏贤的长袍便移开视线,笑道:“就算再忙也要来见公子最后一面,待会儿我就不送公子出城了。” 999 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没关系,道路我都熟。” 苏贤暗暗缓了口气,不经意间低眸,瞥了眼自己的长袍下摆……看起来没啥问题,接着看向陈可妍: “殿下既有要事要办,那就先去忙吧,不用陪我,以免耽误了正事。” 他之所以着急赶陈可妍离开,其实是因为心里担心。 担心什么呢? 担心藏在下面的陈可瑶突然出现意外。 比如憋气晕倒,亦或者没注意乱动了一下……总之,早些赶陈可妍离开,他才能早一刻安心。 “多谢公子关心,其实……奴家虽忙,但抽出这点空来见公子还是可以的。” 陈可妍笑容甜美,缓缓凑了过来,苏贤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甜美芳香,喉咙不觉轻轻一动。 若没有陈可瑶这只锃明瓦亮的“大灯泡”,他一定会与陈可妍好好“告别”一番。 不过现在,他只想陈可妍快点离开…… 就在苏贤凝眉,心念电转,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赶走陈可妍之际,车外传来周威的声音:“师兄,行李与礼品都已搬上车,随时可以出发。” 苏贤闻言,眼中亮了一下,不过转头看向陈可妍时,面色中却带着一丝遗憾,道:“殿下还是先回去忙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既如此,那奴家就回去了。” 陈可妍从善如流,一步三回头走出车厢。 最后看了苏贤一眼,慢慢放下车厢的布帘。 终于走了…… 苏贤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弯下腰,捏着自己长袍的下摆缓缓掀开……岂料,刚掀到一半,车厢布帘竟又被打开,陈可妍的脑袋探了进来。 吓! 苏贤浑身刹那僵硬。 擦,陈可妍怎么去而复返? 完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发现下面的陈可瑶,即便没有发现,但应该也会好奇,我为啥要掀开长袍的下摆吧……短短一瞬间,苏贤便想到了许多。 “公子……衣服不合身么?”好在,陈可妍并没有发现她的妹妹,只是一脸疑惑,还有关心夹杂在其中。 “合身!”苏贤立即松开掀起的长袍下摆,让它自由垂落,然后直起腰身,看着陈可妍:“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哦,奴家方才就见公子的腿……嗯,似乎有些不自在,若这衣服若果真不合身,奴家可以吩咐……” “不,不用了,多谢殿下的好意,我就是感觉小腿有些痒,想挠一挠而已,无碍的。”苏贤摆手道。 “原来如此……那奴家就祝公子一路顺风,若公子得了空,别忘了来南陈玩儿。”陈可妍在车厢外笑靥如花。 “多谢殿下,若得了空我一定常来。”苏贤答道。 “……” 车厢的帘子终于放下。 但苏贤依旧坐着没动,他忍着浑身的僵硬,对车外吩咐道:“师弟,既然行李已经弄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好嘞!”外面传来周威的大嗓门。 很快,马车终于开动。 摇摇晃晃,车轮声滚滚。 其间夹杂着马儿欢快的嘶鸣…… 苏贤等了一会儿,见无异状,便低头看着自己的长袍下摆,喊道:“你可以出来了,我们已经出发,你皇姐也不会进来了。” 没有回应。 “你待上瘾了吗?赶快出来!” 苏贤提高了一些音量。 然而……还是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 陈可瑶在里面该不会……憋气憋晕了吧! 这可不是小事,万一陈可瑶有个好歹,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麻烦。 苏贤皱着眉,再次弯下腰,一把掀开长袍下摆……随后他便松了口气—— 陈可瑶并没有憋气晕倒。 她蹲在那里,尽量缩成一小团,两手紧紧捂着嘴,见苏贤看来,她还仰头对视呢,大眼清澈而明亮,只是残留着些许后怕…… “还蹲在这里作甚,赶紧出来。” 苏贤没好气。 “唔……” 陈可瑶两手依旧紧紧捂着嘴,摇了摇头,继续蹲着不动。 苏贤咧着嘴,两手如铁钳似的,紧紧抓住陈可瑶两肩,硬生生将她拖出,然后按在座位上坐好,威胁道: “听话,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苏哥哥不要,瑶瑶很听话的。”陈可瑶被吓得开了口,乖乖坐着再也不敢乱动。 “这就好。”苏贤暗暗松了口气。 “苏哥哥这下应该明白了吧?”陈可瑶忽然笑道。 “什么?” “就是刚才苏哥哥问的那个问题啊,说我们去到了城外码头,一旦下车,皇姐就会发现我……嘻,这下好了,皇姐根本不会去码头,那么也就发现不了我啦!” “原来如此,你真是一个小聪明!” “……” 马车未驶出城前,陈可瑶还显得有些“拘谨”,坐在那一动也不敢乱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活似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可是,当马车顺利出城后,陈可瑶瞬间“活”了过来,不仅在马车中四下游走,甚至还敢掀开侧帘窥探外面的风景。 “耶!终于出城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合不拢嘴,在马车中又蹦又跳,没有一刻安生。 苏贤扶了扶额,不过,因想到陈可瑶的私奔计划终究会失败,眼下的快乐也是短暂的……便由着她胡闹。 为了给陈可瑶助兴,苏贤临时想到一个主意:“瑶瑶,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开不开心啊。” “开心,瑶瑶十分开心。” “开心什么?你此去大梁不是寻找李神医为你父皇瞧病的么?有什么好开心的?”苏贤语气变了变。 “呃……”陈可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随即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哦,这次去大梁是为了寻找李神医,其他的都不重要!” 苏贤笑了笑,又道:“不管怎么说,你的计划总归是成功了第一步,开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苏哥哥说得对。”陈可瑶笑容渐渐恢复。 “我这里有一首歌,十分附和你当下的心情,我教你唱好不好?” “好,好呀!” “嗯哼,你听好了……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的仔,走起路一定要大摇大摆……耶耶耶!” “咦,这小曲真有意思。”陈可瑶当即便学着唱了起来:“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的仔,走起路一定要大摇大摆……耶耶耶!” “……” 就这样,江宁城至码头的路上,马车中一直都充斥着陈可瑶的歌声。 虽只有短短一句,但因十分贴合她的心情,于是越唱越兴奋,越唱越有味道,高兴得脸上开了花…… 终于。 马车缓缓驶入江边码头。 陈可瑶还在高歌,圆乎乎的小脸兴奋得通红。 快乐的时光即将结束……苏贤拉了拉陈可瑶的衣袖,提醒道:“小声一些,万一别人发现,你的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陈可瑶歌声果然一弱,问道:“莫非,码头上还有皇姐派来的人?” “倒是没有,我只是怕你太过吵闹,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没有皇姐派来的人就好,哈哈……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的仔,走起路一定要大摇大摆……耶耶耶!” 这时,马车彻底停稳。 该下车了。 陈可瑶非常兴奋,于是走在前面,一边下车还一边高歌:“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的仔,走起路一定要大摇大摆……摆……耶……” 岂料,后一步下车的苏贤,竟听出陈可瑶歌声最后一部分居然……变了调,同时还戛然而止! 苏贤愣了一下。 随即摇了摇头。 看来,这两姐妹的“明争暗斗”已有结果。 苏贤跳下马车,抬头一看,果见陈可瑶的前面站着她的皇姐——陈可妍,陈可妍身后还有许多女护卫。 陈可妍果然来了! 来捉她那不着调的亲妹妹来了! 苏贤因刚下马车,便站在陈可瑶身后,所以看不见她是什么面色,但通过她那颤抖的娇躯来看,想来不会太好。 “皇……皇姐,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都在打颤。 陈可妍莞尔一笑,道:“本宫来送公子上船,而你……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我……” “你不是应该在府中诚心礼佛的吗?” “皇姐……” “来人,将越国公主押送回府,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府门半步!”陈可妍面色忽然一变,大声下令。 “是。” 以碧儿、剑儿为首的女护卫们,大声领命,一拥而上,将拼命往后躲但却躲无可躲的陈可瑶当场捉住。 然后,她们抬着陈可瑶登上旁边一辆马车,啪,鞭子抽打马腹,马车嗖的一声便窜了出去。 同时,陈可瑶的叫声也越来越远:“苏哥哥救命,苏哥哥救我啊……” 苏贤扶了扶额,侧过身去,假装没听见。 陈可妍重整心情,缓步走向苏贤,笑靥如花:“公子,瑶瑶怎么和你在一起?还从公子的车上下来?” “是这样的,我们出发后不久,马车刚刚驶出城,就被越国公主拦下,然后不容分说上了车……”苏贤信口胡诌道。 陈可妍心里明镜似的,但表面上却是一幅恍然的样子,笑道:“这瑶瑶着实不让人省心,难为公子了,将她一路送到此处。” 苏贤眉头微微一动,反过来问:“殿下不是有事要忙么?怎会现身于此?” “哦,那其实是一个意外,奴家很快就处理完了,然后快马加鞭的赶了来,好在,公子还未上船。”陈可妍尴尬一笑。 这时,周威上前:“师兄,船只已做好准备。” 陈可妍忙道:“奴家送公子上船。” “那就有劳殿下了。” “……” 当下,陈可妍与苏贤一道,慢慢走向停靠在码头的船只,然后又慢慢登上甲板。 船工们正做着扬帆起航的准备,距开船尚有一段时间,苏贤便与陈可妍在船上逛了逛,最后来到船头。 两人肩并着肩,矗立船头,眺望着宽阔如海的江面,任江面吹来的风抚动发丝,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陈可妍方才开口:“公子此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来南陈一趟。” “放心,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派人来请,我必按时抵达。”苏贤面色一肃,知道她所说的“再来一趟”,指的应该就是陈帝驾崩,以及她登基为帝之期。 “有公子在身边,奴家感觉格外安全。”陈可妍缓缓说道。 “你总归是要登上那个位置的,将来靠的还是你自己。” 苏贤面色沉着。 其实,苏贤心中十分明白,陈可妍在登基陈帝之前,对他的态度将始终如一。 但,登基坐上龙椅之后,大权在握,那时的陈可妍将变成什么样,苏贤没有把握,说不定……两人间还会闹出矛盾! 毕竟,那可是皇位,是九五之尊! 但凡坐在上面的人,眼界、思维、心态都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贤都不后悔,他帮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最初的目的只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即便两人间可能会闹矛盾,但也不会太严重,若在大梁生活不下去,拖家带口逃去南陈仍是最好的选择。 陈可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沉默良久,道:“若没有公子的帮助,奴家不会走到这一步,对于这一点,奴家永远都不会忘。” 】 接着,她侧身面对着苏贤:“只要公子不变,奴家就永远不会变!” 苏贤心中沉吟一番,笑道: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殿下回去后可不要偷懒,将所有环节多检查几遍,争取不出意外。” “公子说的是。”陈可妍点头。 苏贤心念一动,忽地想起陈帝与恬王来,他们所谋划之事,对陈帝与恬王都不太友好。 尤其是恬王。 一直以来,苏贤都没问过陈可妍:对此事怎么看,她登基之后又如何处置恬王? 眼下或许是一个机会。 然而,苏贤刚准备开口,船工便来禀:“准备工作已做好,马上就能扬帆起航。” “公子保重,奴家这就先下船了。”陈可妍对苏贤行了个万福礼,然后转身离去。 苏贤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嗫嚅几番,终究放弃。 算了,还是下次来的时候再问吧。 陈可妍下船后,船只终于起航,缓缓驶离码头。 苏贤依旧矗立在船头,迎着江风,对码头上的陈可妍挥手致意,陈可妍亦在挥手,并随风送来一句话:“公子保重啊!” 1000 神都有变 渡过长江,苏贤一路北上。 他准备再去海州的船厂瞧瞧。 日头当空,时间来到午时饭点,苏贤一行正好赶到高邮地界,路遇一座小小的集镇。 “停车!” 苏贤放下车厢侧帘,提高音量对前面赶车的周威喊道。 “吁……” 周威果然停下马车。 整个车队也缓缓停在原地。 苏贤下车,扫了眼道旁还算热闹的集镇,对众人说道:“路是赶不完的,大家走了这半日想必都饿了吧?” “不饿……”众人回道。 “你们不饿,我却是饿了。”苏贤带头往集镇走去:“收拾一番,留下看守的人,然后都去找东西吃吧。” 杨止兰立即跟在苏贤身后。 “是。”众侍卫轰然领命。 周威交代一番,忙也屁颠屁颠跟在苏贤后面进入集镇。 他们找了最大的一座客栈,要了个包厢,准备吃点东西…… 不一时酒足饭饱。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坐着美滋滋的品茶。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容易让人犯困,喝杯茶可以解乏。 “师兄,前几日若不是改道南下,说不定我们早就回到了神都。”周威眉头挑了挑,脸上写满了“我要设计你”几个大字,笑道: “倘若,我们改道南陈之事……嗯,被嫂夫人……们,知道的话,即便师兄什么也没做,更没带女人回去,嫂夫人们只怕也要生气!” 苏贤扭头,瞥了眼周威这幅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周威顿时大喜不已,一脸憨笑,不住搓手,似乎方才的话已诓住苏贤,于是急忙道出自己的目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此次回到神都,我想请师兄打个掩护,想办法瞒过师父他老人家,还有言将军。” “瞒他们什么?师弟你又打算做什么?”苏贤侧头过来。 周威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冷冰冰的杨止兰,抓耳挠腮半晌,最终说道:“此次回京之后,我想去一趟……” “你想去哪里?怎么支支吾吾的,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苏贤有些不满。 周威又看了眼杨止兰,道:“我怕直接说出来,杨女侠会……揍我。” 苏贤一脸无语,保证道:“无妨,你且直说吧,我不让止兰揍你就是。” “我想去一趟青楼!”周威得了保证,胆子顿时一肥,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 “青楼?”苏贤一愣,随即面色一正,斥道:“上次在幽州品玉阁你还没闹够么?止兰,若你想做些什么就赶紧,注意不要用揍的就是。” 杨止兰面无表情,起身直接走向周威。 强大的杀气如山岳般压下…… 周威顿时大急,起身连连摆手,辩解道:“师兄搞错了吧,上次跟师兄去幽州品玉阁的不是我,是林川啊!” 苏贤一听,当即醒悟过来……干,居然搞错了,但他并未阻止杨止兰,反而大声驳斥道:“还敢狡辩,止兰,打他!” “是。” 杨止兰刚刚领命,便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快出残影。 紧接着,周威的惨叫声响起。 被杨止兰追着打。 杨止兰果然没用揍的,而是用巴掌拍,拍得周威哇哇大叫…… 周威身手其实非常不错,属于超级高手的行列,但,与杨止兰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因而被追着打。 “师兄饶命……师兄……此次回到神都,嫂夫人们一定会生气的!”周威一边跑一边喊道。 “停!” 苏贤挥了挥手。 杨止兰果断停止殴打周威,回到座位上继续面无表情的坐着。 周威暗松口气,幸好反应得快,搬出嫂夫人们,这才让师兄忌惮……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胁迫苏贤之际,苏贤先一步开口: “师弟你想多了,无论是婉儿,还是惠香,她们都是知书识礼的女子,并不会无理取闹。” “就算我们改道南陈之事传回神都,被她们所知,她们也不会胡思乱想……师弟,我劝你还是乘早收起青楼鬼混的心思吧。” “……” 周威一听这话,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脑袋也深深埋进胸膛。 他本想抓住苏贤的痛脚,然后借机跑去青楼鬼混,可结果……还是被师兄识破,诶! 就在这时,有个乔装打扮的侍卫进入包厢,双手递来一个信封:“启禀侯爷,夫人送来的紧急家书。” “夫人?家书?” 苏贤纳闷不已,一头雾水接过信封,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娟秀小字:夫君亲启。下面的落款是:唐淑婉! “婉儿送来的信?”苏贤越来越疑惑,喃喃道:“奇怪,我也算是经常出门在外,可却从未收到过婉儿的家书,这是为何?” 周威埋进胸膛的脑袋勐地一抬,眼中绽放着亮光:“师兄,嫂夫人一定是来信问罪的,嫂夫人一定是生气了!” 听了这话,苏贤心下不由一紧,暗道:“莫非,我在南陈私会张美娘一事,还真传入了婉儿之耳?” 转念又一想,苏贤摇了摇头:“也不对,那天晚上的事,除了一个陈可瑶之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婉儿不可能知道!” 他盯着信封怔怔出神,忽眉头一动:“莫非,婉儿知道了我与陈可妍的关系?怀疑我此次南下只是为了与陈可妍私下会面?”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胡思乱想一阵,周威大大咧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师兄,赶紧拆开看看吧,别让嫂夫人久等。” 苏贤回神,隐隐瞪了周威一眼,重新看向那个信封,他又顿了一顿,这才准备拆开一看究竟。 岂料,就在这时,侍卫又送来一个信封! 苏贤眉头微蹙,将唐淑婉的信件放一边,伸手接过新送来的信封,接过一看,上面也有“夫君亲启”的字样。 至于落款,则是……柳惠香! “惠香?她怎么也给我写了封信?”苏贤纳闷不已,左右扫视着唐淑婉与柳惠香的信封,心头无比疑惑。 这时,又有两封信到了。 分别是唐淑静的信件,以及岳丈唐矩的信封。 苏贤彻底凌乱了,唐淑婉、柳惠香给他写信,倒也说得过去,可唐矩与唐淑静……他们又是什么意思? 唐矩,乃唐淑婉亲生父亲,唐淑静,则是唐淑婉的亲妹妹,他们也来信,莫非……果真是为唐淑婉出头的? “哈哈哈哈……” 周威在旁笑得弯了腰,拍手道: “师兄,我没猜错吧,师兄改道南陈之事,不仅嫂夫人们不满意,就连唐大姐头与唐府尹都来信谴责……” 苏贤嘴角扯了扯,心头不免略沉,周威此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师兄,你麻烦大了!” 周威笑得合不拢嘴。 他准备继续实施方才的计划,不由挺直了腰,一脸得意,道: “只要师兄答应我方才那个条件,我就可以为师兄打掩护,绝对不会让嫂夫人们发觉一点端倪!” 话音刚落,苏贤还未回应,居然又有侍卫送来信件。 苏贤眼皮狂跳,问道:“这次又是谁送来的啊?” “回禀太尉,是兰陵公主。”侍卫答道。 “什么!兰陵……她……她怎么也搅合进去了?”苏贤吃惊不小。 在他的印象之中,兰陵一直都是一个大度的人,她一心谋夺大梁皇位,其余的事都可以不在意…… 莫非,是因为陈可妍? 很有可能! 她们两个一个是大梁最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一个是南陈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都是天之轿女,互相看不顺眼已有多年。 苏贤不禁感到头痛,若周威的猜测成真,他这次回到神都,既要处理家事,同时还要安抚兰陵……想想就头大。 “信!” 杨止兰忽在旁开口,指了指苏贤身前那一堆信封。 苏贤精神一震,对哦,先看看这些信再说……于是他便按收信的先后顺序,先拆开唐淑婉的的信封。 令人意外的是,信上只有两个字:速回!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速回是什么意思? 苏贤暗暗凝眉。 周威在旁,得知信上只有“速回”二字后,哈哈笑道:“嫂夫人一定非常生气了,甚至不肯多说一句,师兄,你惨了……” 苏贤澹澹瞥了他一眼,随即拆开柳惠香的信……令人吃惊的是,柳惠香也只在信上写了“速回”二字。 “哈哈哈哈……”周威十分得意,笑道:“嫂夫人们都生气了!” 苏贤懒得理他,接着撕开唐矩与唐淑静的信件。 尽管已猜到了结果,但当他看到那两个大大的“速回”之后,他还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唐淑婉、柳惠香、唐淑静,还有唐矩,他们的信中都只有“速回”二字,简直太奇怪了,莫非神都局势有变? 苏贤大胆做出另外一种猜测。 周威乐不可支,笑道: “唐大姐头在问罪,师兄的岳丈也在问罪,就连兰陵公主也看不过眼……哈哈哈,师兄,赶紧答应我吧,我替你打掩护。” 苏贤懒得理他,直接拆开最后一个信封,也就是兰陵送来的信件。 不出意外,兰陵的信上也只有“速回”两个字…… “神都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贤一边收拾着信件,一边滴咕,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改道南陈之事泄露了呗。”周威依旧贼心不死。 苏贤瞥了他一眼,不错,他所说的情况的确很有可能,但,苏贤总感觉应该另有其事。 而且一定关乎朝堂! 说不好还会死人的。 收好所有信件后,苏贤起身,径直往包厢外走去,吩咐道:“事不宜迟,我们需立即赶回神都。” …… …… 数日后。 大梁。 神都。 侯府。 时值午后,温暖的阳光透窗而入,洒在地面,为安宁的房间增添了一抹生趣儿。 这是唐淑婉的房间。 她坐在梳妆台前,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身后是贴身小丫鬟明兰,忙来忙去,正为她卸妆。 唐淑婉午后犯困,准备午休一会儿,由于头上的饰物太多,且不是金就是玉,太硬,必须卸了妆才能入睡。 “你说,夫君收到我们送去的信了么?”唐淑婉忽然开口。 “应该收到了吧。”明兰忙碌之余,随口回道。 “夫君此去海州,路途不算遥远,公务也不算繁杂,本应在数日前回京,但不曾想……”唐淑婉欲言又止。 “但不曾想,姑爷居然改道去了南陈,去找那个南陈公主了。”明兰调侃着笑道。 “别胡说,夫君改道南陈,想必定有要事,这种事岂能儿戏?”唐淑婉侧眸,微微瞪了明兰一眼。 明兰吐了吐舌头,并不当回事,继续卸妆。 一会儿后又道: “似乎,小姐嫁入侯府这么久以来,姑爷还未替小姐梳过头呢!” 唐淑婉秀眉微蹙,斥道: “死丫头,胡说什么?夫君乃当朝太尉,日理万机,怎可沉湎在儿女情长之中?依我看,你是想偷懒了吧?” 明兰当即反驳道: “奴婢常听说书的先生讲,夫妻之间,丈夫为妻子梳头是一种浪漫,可惜,姑爷始终都没给小姐梳过头!” “说书先生说的是故事,又不是现实,再者,夫君为我做的已够多够好,用不着再为我梳头。” 唐淑婉纠正道。 明兰自知说不过小姐,于是便闭嘴。 不一时卸完了妆,唐淑婉感觉肩膀有些酸,便让明兰捏一捏,明兰一边卖力的捏肩,一边碎嘴: “姑爷没给小姐梳过头倒也罢了,但奴婢想……姑爷也从未给小姐捏过肩吧?好在小姐有我。” 唐淑婉顿时哭笑不得,侧身轻轻点了明兰一额头,道: “没人说你不重要,但你也不用通过编排夫君的方式来体现你的重要,若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必罚你去打扫茅厕!” “小姐不要,奴婢知错了。”明兰立即投降。 “不仅如此,我还要将此事告诉夫君,让他不给你糖吃!”唐淑婉继续威胁。 “小姐……” 明兰顿时一脸委屈,接连保证道:“奴婢再也不敢编排姑爷了,求小姐原谅。” 唐淑婉嘴角浮现出澹澹的弧度,晾了明兰好一会儿,最后方道:“看你今后表现。” 明兰顿时大喜:“多谢小姐,小姐请放心,今后奴婢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捏完了肩,唐淑婉感觉舒服了许多。 然后上塌,平躺而卧,明兰为她盖好被子后便退了出去,房间中轻幽幽,檀香缕缕,光影移动,如梦似幻。 唐淑婉虽十分困倦,但两眼一闭,心中便不由想起明兰方才的话—— 身为一个女子,她自然希望苏贤能为她梳头…… 迷迷湖湖间,她终于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苏贤竟偷偷爬上了她的塌,因见唐淑婉有些疲惫,苏贤便暗自滴咕道: “夫人操持家务辛苦了,为夫为你捏捏肩吧……” 1001 夫人且慢 唐淑婉做了个梦。 是个美梦。 在梦里,苏贤回来了。 而且正与她亲热呢…… 嗯? 这梦境怎么越来越……尚处梦境之中的唐淑婉,心头缓缓冒出一个疑问,那种感觉真的太真实了。 似乎,有双大手正…… 渐渐的,唐淑婉星眸微启,整个人渐渐苏醒过来。 那种亲热的感觉愈发强烈。 下意识的,她低眸往下一看……不得了,她当时浑身炸立,汗毛倒竖,心脏剧烈一跳,直接失去理智。 她看到了什么? 一双咸猪手,正…… 正肆无忌惮! 她总算明白了,为啥梦中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原来还真有人……这个采花贼是谁?是如何进到侯府后宅的? 她,唐淑婉,可是侯府的主母啊! 青天大白日的,居然被一个采花贼在自己的房间欺负了。 这事儿…… “啊!” 唐淑婉惊惧之余,不受控制张嘴就叫,同时用手去推那只咸猪手。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拔凉拔凉的,古代女子最重名节,可她居然……被采花贼玷污了……完了,这辈子只怕都完了! 尖叫之余,唐淑婉眼角早已湿润,豆大的泪珠儿滚落而下。 “别叫!” 那采花贼明显也吓了一跳,急忙用手去捂她的嘴。 “唔唔……” 唐淑婉岂肯轻易妥协,动用生平之力反抗着。 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在体力上没有任何优势,十分轻易的,就被那采花贼控制,叫不出声来。 但即便如此,她也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采花贼……”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个无语的声音:“采花贼?夫人睡迷湖了不成?是我啊!” 嗯? 唐淑婉愣了一下,这声音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夫君! 此时,苏贤一个翻身,堪堪压在唐淑婉娇躯之上,她在下,苏贤在上,两人面对面。 唐淑婉傻眼,这不是苏贤是谁? “夫君!”唐淑婉顿时破涕为笑,心头重重一松,所有反抗与挣扎同时消失,乖乖躺在那里不动。 她那清丽的鹅蛋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泪痕,但现在却是一个笑脸,一时间又哭又笑,情绪波动极大。 “妾身不是在做梦,果然是夫君回来了。”唐淑婉喜道,她那双星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是我,方才夫人叫我啥?采花贼?哈哈哈,夫人为何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苏贤也是一阵乐呵。 “妾身正睡觉呢,夫君就来欺负人家……妾身迷湖醒来,不知所以,便……” “……” 苏贤这次外出公干,其实也没几天,但在唐淑婉看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她两手轻轻往上抬,捧住苏贤那张棱角分明的、无比英俊的脸庞,纤细葱指细细勾勒着苏贤面部的线条,一脸柔情。 苏贤心里舒坦,随口问道:“对了,夫人说话的声音……为啥总感觉闷闷的?” “因为夫君的手……”唐淑婉低眸,看了眼还捂在她嘴上的手。 “呃,抱歉。”苏贤尴尬一笑,直接将手松开,道:“为夫见夫人醒来,心里高兴,竟一时忘了收手,夫人也不提醒一下。” 唐淑婉面色嫩红,微微颔首,小声说道:“妾身见夫君回家,心里也十分高兴,所以也……也忘了提醒夫君。” “再者,妾身乃是夫君的妻子,夫君想对妾身怎样……就怎样,妾身不会有任何怨言!” 苏贤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忽俯身在唐淑婉那嫩红的脸蛋上吧唧一口,柔声道:“夫人,你真好!” 唐淑婉害了一会儿的羞,忽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忙道:“哎呀,是该时候起来了,府里还有一些杂事需要处理呢……” 说着,唐淑婉就用手轻轻去推苏贤。 但,苏贤压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似的,她力气小根本推不动。 因见苏贤并未主动下来,甚至还一脸莞尔的看着她笑,唐淑婉便笑道:“夫君,我们该起来了。” “夫人方才不是说,为夫想对你怎样就怎样的吗?”苏贤笑道。 “是……是的。” “为夫觉得这样很舒服,还不想起来,加之,为夫有些话要对你说,至于府中的杂事,稍稍往后延一些应该没有大碍。” “既然夫君喜欢趴……趴……着妾身,那就全凭夫君心意。” 唐淑婉听了这话,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早就将府中的庶务忘到爪哇国,彻底躺平,随苏贤摆弄。 “这才乖嘛!” 苏贤一脸笑容,俯身下去又吧唧了一口。 唐淑婉本以为,苏贤要与她亲热一番呢,就像方才的美梦一般,可是……苏贤只吧唧了一口便结束。 这让她心头略有失望。 当然,她身为女子,不好表达那方面的需求,便看着苏贤嗔怪道:“夫君一回来,就来欺负妾身,趁妾身熟睡之际动手动脚……” “呃……” 苏贤一时语塞。 他此次回到神都,心头本就有些虚。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那数封只写了“速回”两个字的信。 他之所以悄悄回府,偷偷来到唐淑婉的房间,就是想先从唐淑婉这里入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但,他悄悄回到侯府之时,正好赶上唐淑婉午休。 苏贤见猎心喜,便踢掉鞋子,直接爬上唐淑婉的香塌。 起先,他只在里侧侧卧,单手支头,默默等待唐淑婉午休结束然后醒来。 随后苏贤发现,唐淑婉虽美丽依旧,可她即便陷入了熟睡,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愁绪与疲惫。 看来夫人在家处理家务着实辛苦啊……苏贤思来想去,准备趁唐淑婉熟睡这段时间,给她捏捏肩,松弛一下。 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给予唐淑婉安慰与肯定。、 其二,也有讨好之意,说不定唐淑婉心头一软,便不追究他在南陈的所作所为呢? 是的。 苏贤尽管认为,唐淑婉等人之所以去信让他“速回”,很大概率是朝堂出了问题。 但周威的猜测也不无可能。 两者对半分吧。 所以苏贤此次偷偷潜入侯府,除了找唐淑婉打探情况意外,还有安抚唐淑婉的意思,嗯,或者可以说是……献殷情赔罪。 于是乎,苏贤便趁着唐淑婉熟睡之际,开始给她捏肩。 可是捏肩捏着捏着,苏贤的视线不觉往下一滑,从唐淑婉的脸蛋,到莹白的脖颈,再到…… 嘶! 苏贤吸了口冷气。 几天没见,怎么……大变样了呢? 思来想去,再经过一番纠结,苏贤那双为唐淑婉捏肩的手,终于颤抖着徐徐往下…… 苏贤的本意,本是通过为唐淑婉捏肩的方式献殷情。 结果,这殷勤献着献着,就变成了一种他自己的……享受! 直至唐淑婉苏醒,并尖叫、抗拒之后,苏贤方才醒悟…… “夫人你听我说……” 苏贤有些惭愧,本是为了讨好唐淑婉,结果却变成了这样,他也很郁闷,但既然唐淑婉问起,他也就实话实说。 唐淑婉听了他的讲述,不觉颔首,面色又嫩红了几分,默不啃声。 “夫人这几天的变化真大,莫不是偷偷使用了什么补品?比如……嗯,木瓜什么的?”苏贤调侃着问。 “没……没有的,夫君不要瞎猜。”唐淑婉声音越来越小,即便苏贤就在她眼前,可也差点没听见。 “没有?不可能吧?为夫只有几天没见你而已,结果变化就这么大。”苏贤在那啧啧称奇,一脸怀疑。 “没有!夫君不要乱想。”唐淑婉一脸坚定,坚决否认。 “……” 岂料,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明兰小丫鬟的声音,喊道:“小姐,小姐起来了么?煲了一天的‘木瓜银耳莲子羹’终于好了,小姐快些起来趁热吃吧!” 明兰的声音,清晰无误,传入苏贤与唐淑婉耳中。 两人都是一愣。 随即,苏贤明白过来,一脸坏笑的看着唐淑婉,眼中一亮,好似在说:“夫人,为夫没有猜错吧,你还真吃了补品!” 唐淑婉羞得双手捂脸,顾不得苏贤的眼神调侃,忙扯着嗓子对外斥道:“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木瓜银耳莲子羹?你炖那个东西干嘛?” 她这话中的暗语十分明显。 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已领悟并退下。 可明兰终非常人,她听了自家小姐这话,不觉奇道:“小姐你说什么呢?那木瓜银耳莲子羹不是小姐早上亲口吩咐奴婢去炖的么?” 唐淑婉心头那个气啊,浑身都在颤抖。 但她也知道明兰就是这样的性格,若再说下去,只怕越描越黑,于是只得吩咐道:“你先去忙吧,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哦。” 明兰走了,蹦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苏贤一脸笑吟吟,捉住唐淑婉捂脸的皓腕,轻轻用力拉开,让她那张通红的脸蛋儿展现在眼前。 “夫君,别听明兰那丫头胡说……” “好好,这件事就听夫人的。”苏贤笑道,接着笑容略微一收,叹道:“夫人啊,为夫不在家的这些日子,着实辛苦夫人了。” “夫君说哪里话,这是妾身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唐淑婉见苏贤没有抓着不放,心头略松。 “话虽如此,但要将偌大一个府邸上下都打理得紧紧有条,夫人付出的心血为夫岂能视而不见。” 苏贤翻身,从唐淑婉身上下来,然后坐起,拉着唐淑婉也起来,再绕到唐淑婉背后,双手轻轻搭在她两侧香肩,笑道: 】 “为夫再给你捏捏肩吧,方才我见你睡着了都还皱着眉头,想来一定十分辛苦。” 苏贤二话不说就捏了起来。 唐淑婉本要婉拒,见状也只得闭嘴,安心享受着这一温馨时刻。 一会儿后,捏肩结束。 唐淑婉曲腿坐在床沿,俯身下去找鞋。 “夫人且慢!” 苏贤忽然大叫一声。 唐淑婉已找到绣花鞋,正准备穿上呢,闻言不由一顿,侧头看着苏贤:“夫君怎么了?” “夫人别动,别动!” 苏贤快速下来,三两下套好自己的鞋,然后蹲在香塌之侧,顺手从唐淑婉手中接过她的绣花鞋,拿在手中。 另一手则轻轻握住唐淑婉一只脚的足踝。 然后一本正经、一丝不苟、一脸认真,亲自为唐淑婉穿鞋,同时还说:“夫人,类似穿鞋这种小事,哪能让夫人亲自动手呢?” “夫君不可!” 唐淑婉吓了一跳,被苏贤轻轻捉住的足踝直接缩了回去,一脸惭愧道:“不知妾身哪里做错了,夫君请指出,妾身立即就改!” “夫人,你没有做错什么,来,别动,乖乖的。”苏贤不由分说,又一把捉住方才逃跑的那只玉足,准备穿鞋。 “可是……”唐淑婉一脸别扭,玉足想逃又不敢,憋了半晌,最后只道:“自古夫为妻纲,应该是妾身为夫君穿鞋才是,夫君此举……妾身无地自容。” 苏贤并未回答。 他一丝不苟,稳稳捉住唐淑婉足踝,低头看了看,雪白的足衣,小小巧巧一只,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还略带一丝花香。 嗯,苏贤很满意。 然后兴致勃勃的给她套上绣花鞋,脚后跟的位置容易塌陷,苏贤也贴心的给她勾起…… 穿好了一只,苏贤捡起第二个绣花鞋,再捉住唐淑婉另一只玉足,准备如法炮制。 “夫君……” 唐淑婉心中虽感异样,看着苏贤那副认真的样子,心中涌出一股比方才还甜蜜的幸福感,可是,对苏贤突然表现的异常,她始终感到惶恐不安。 很快,第二只绣花鞋也穿好了。 苏贤用手托着她的玉足,动作缓慢的,将两只玉足并拢放在一起,最后拍了拍手,笑道:“搞定!” 唐淑婉呆了。 心头又是甜蜜又是惶恐。 穿好鞋后,也不起身,只坐在那里目光温柔的看着苏贤,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心头五味杂陈。 “夫人不是要梳妆么?快些去吧,为夫还要为你梳头呢!”苏贤笑道。 “夫君要为妾身梳头?”唐淑婉愣了一下,勐然想起明兰方才的言论,心头不觉甜蜜成灾,一时失了神。 1002 招婿 “怎么?看不上为夫梳头的手艺不成?”苏贤笑道。 唐淑婉渐渐回神,起身走向梳妆台,道:“能得夫君亲自梳头,妾身喜不自禁,岂敢怀疑夫君的手艺?” 说着,唐淑婉脚步一抬,就要往前走。 “夫人且慢!” 苏贤又是一声惊叫,两手往前挥出,十指大张,同时面部表情夸张,宛若看到了一件极度震惊之事般。 唐淑婉当即顿时,略微抬起的那只脚,也悬停在半空,看着苏贤好奇问道:“夫君怎么了?” “夫人,别动,你先听我说,有一件事十分重要,夫人必须要知道。”苏贤一脸正色。 唐淑婉受到感染,还以为苏贤要说什么大事呢,忙也面色一正:“夫君请说。” “夫人,从这里到梳妆台的距离……太远了,为夫岂能让你亲自走过去呢?要是累到夫人可就不好了。”苏贤一本正经的说。 唐淑婉怔了一会儿,忽“噗嗤”一笑:“可是,妾身若不走过去,又如何梳妆呢?” 苏贤笑道:“简单,为夫抱你过去。” 正说着,苏贤直接上前半步,弯腰将唐淑婉打横抱起。 唐淑婉一边笑,一边“啊”的叫了一声,双手急忙勾住苏贤的脖子,同时调整姿势,让苏贤抱得轻松一些。 苏贤随手掂了掂,然后抬步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 唐淑婉虽不知苏贤发了什么疯,又是为她捏肩,又是给她穿鞋,现在还抱着她走路,待会儿还要为她梳头等等。 但,心中的甜蜜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就跟蜂蜜似的,都能拉丝了。 这份甜蜜,竟让她忘了苏贤行为的异常…… 她将脸蛋儿紧贴苏贤胸膛,笑容满面,见苏贤掂了掂,便好奇问道:“夫君,妾身重么?” “不重,一点都不重,夫人很轻呢。”苏贤笑道。 他的本意是为了夸赞唐淑婉,毕竟在他的认知之中,后世的女子普遍以瘦为美。 岂料,唐淑婉听了这话,笑容微微一收:“看来妾身要多吃一些了……” 苏贤勐然反应过来,当下的风尚是女子以丰满为美,因为只有丰满,才能体现家境的殷实。 汗! “夫人不用过分强求,其实,为夫偏爱清瘦一些,比如夫人现在的样子就挺好。”苏贤忙道。 “真的么?”唐淑婉大感意外,扭捏半晌,小声问道:“可是,妾身发现夫君似乎特别喜欢……柳姐姐那样的女子。”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所以,夫人就偷偷的喝木瓜汤?” “妾身没有……”唐淑婉着实不好意思承认。 “夫人不懂,若不清瘦,如何体现……嗯,那种丰硕呢?该细的地方就细,该丰硕的地方就不要吝啬才好。” 苏贤又掂了掂抱着的美人,笑道:“就比如夫人,若再喝一段时间的木瓜汤,就能达到为夫所说的那种理想境界了。” 唐淑婉听了这话,没有啃声,缓缓陷入了沉思…… 聊了没两句,苏贤已走到梳妆台前。 他小心翼翼的,将唐淑婉放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好。 接着从精美的妆奁中取出一柄庶子,绕到唐淑婉身后,他并未立即梳头,而是俯身将脑袋凑到唐淑婉脑袋之侧,耳鬓厮磨,一起看着铜镜中的那对璧人。 “夫人,你真美,令为夫神魂颠倒。”苏贤赞道。 “夫君更是俊武不凡,妾身……爱之不尽!”唐淑婉甜蜜笑道。 “该为夫人梳头了。”苏贤搭在唐淑婉两肩的手,轻拍了一下,然后直起腰身,手握梳子,开始为唐淑婉梳理秀发。 唐淑婉的秀发自小就精心养护,柔顺丝滑,根根分明,梳子从上至下,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苏贤梳了一会儿,道: “明兰那丫头常年为夫人梳头,我还觉得难为她了呢,但却没想到,她的工作居然是一种享受。” “享受?”唐淑婉有些不解。 “是啊,夫人的秀发如此柔顺,梳起来令人身心愉悦,这不是干活儿,真就是一种享受。”苏贤笑道。 唐淑婉这才明白,苏贤这是变着法夸赞她的头发好呢! 大抵,天下女子皆爱美,而来自外部的肯定又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苏贤的夸赞,令她心中暗喜不已,唇角不觉浮现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看着铜镜中那个为她梳头的男人,唐淑婉感觉十分温馨、十分浪漫,再加上方才苏贤的捏肩、穿鞋、公主抱,多种浪漫叠加之下,她真的差点原地融化! 忽然,她在心中极度甜蜜之际,竟想起了明兰方才的话…… 这不禁让她心生一个小小的疑惑—— 她嫁入侯府已久,与苏贤也是十分恩爱,可……若说捏肩、梳头这些亲密之举,今日还真是第一次! 夫君去了趟海州与南陈回来,怎么就更变了一个人似的? “夫君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妾身说?”唐淑婉是一个极聪慧的女子,现在回过头来一想,苏贤方才的举动真的过于异常。 即便她被甜蜜冲昏了头,心中却也不得不冒出多余的想法。 苏贤梳头的动作略微一顿,但很快便继续往下梳:“没有,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就是妾身觉得,夫君此次外出回家之后……对妾身好过了头!”唐淑婉沉思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 “夫人多心了,为夫就是太久没见到夫人而已,就想与夫人好生亲密一下,莫非夫人不喜欢?”苏贤反问。 “不,妾身十分喜欢。”唐淑婉笑容甜甜的,又道:“只是,夫君终究是当朝太尉,肩上肩负着国计民生。” “妾身怕……夫君过于沉湎儿女情长,从而忽略了朝廷大事……” “傻丫头。” 苏贤停下梳头,两手轻轻搭在唐淑婉香肩,俯身低头,与她耳鬓厮磨,笑道:“家事与国事并不冲突,若为夫连家都治理不好,又何谈国事呢?” 换源app】 “夫君放心,只要有妾身在,就会将侯府打理得紧紧有条,不会让夫君分心劳神家务之事。”唐淑婉忙道。 苏贤将梳子丢在梳妆台上,发出啪嗒一声,然后顺势将她抱紧,凑近她耳边,以低沉的声音说: “这便是为夫喜欢你的地方,为夫喜欢你,难道就不该表现一下么。” 说着,苏贤在她那嫩红的侧脸吧唧一口。 唐淑婉心都快融化了,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苏贤重新拿起梳子,继续为她梳头,一会儿后,苏贤看似随意的问:“对了,夫人给我寄去的信上为何只有‘速回’二字?” 铺垫那么久,这句话终于问了出来。 好险,唐淑婉真的太聪慧了,即便献殷勤献了那么久,还是差点被她察觉…… 当然,他对唐淑婉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的确喜欢唐淑婉的贤淑能干,将侯府打理的紧紧有条,真的省了他很多心力。 可苏贤心里还是没底。 万一唐淑婉忽然暴跳而起,指责他在南陈私会张美娘与陈可妍之事,那可就真是白费功夫,外加头痛了。 唐淑婉听了这话,面色却是就是一正,缓缓说道:“夫君此去南陈……” “为夫改道南陈纯熟意外,完全是公务使然,为夫没见什么人,也没干什么坏事!”苏贤急忙解释道。 甚至打断了唐淑婉的话头。 唐淑婉一脸意外,侧头看着苏贤:“夫君如此着急作甚?妾身的话都还没说完呢。” 苏贤揉了揉眉心:“夫人请说。” “夫君此去南陈……着实辛苦。”唐淑婉似是在斟酌字句,因而顿了一顿。 苏贤听了这话,眼中不禁一呆,一脸的不敢相信,他本以为唐淑婉要指责他呢,可结果却是说他辛苦了! 唐淑婉整理好了说辞,接着道: “妾身本不该去信,让夫君速回的,只是因为……有一件大事发生,妾身隐隐感到害怕,于是便送去了那封信。” “什么大事?就连夫人都感到害怕?”苏贤有些纳闷,同时心中一松,看来他的猜测成真,而周威则猜错了。 唐淑婉扭过头来,星眸凝望着苏贤,缓缓道:“这件大事,说起来与侯府关联不大,但,却与兰陵公主相关。” “与兰陵相关?” 苏贤略有吃惊,不禁想起那一堆只写了“速回”二字的信封之中,有一封便是兰陵寄出的,但却没想到此事竟关乎兰陵! “没错,不过夫君不用过于担心,有可能是妾身过于多想了。”唐淑婉点头道。 苏贤略松口气,接着又问:“兰陵公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招婿!”唐淑婉简要说道。 “招婿?!”苏贤又吃了一惊,兰陵与招婿两个关键词,联系起来不就是……兰陵公主要招婿么? 嘶! 苏贤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是一紧。 不! 兰陵是我的禁脔,她不能嫁给其他人……苏贤心中蛮狠想到。 自他与兰陵公主合作以来,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暧昧,越来越说不清。 在外人面前冰清玉洁、辉煌若仙的兰陵公主,私底下与他……嗯,苏贤曾一度认为,他将独享兰陵,兰陵是属于他的! 结果……兰陵却要招婿? 不! 苏贤表示难以接受,怎么不明不白的就要招婿了呢? 兰陵不是将她身体的部分奖励给他了么? 恼火之下,苏贤才会在心中暗暗道出“兰陵是我的禁脔”的想法…… 不过转念又一想,苏贤心中不觉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兰陵要招的婿,该不会就是……他吧! 不然如何解释兰陵送去的信? 以及信上简短的“速回”二字。 再者,兰陵与他早已深度绑定,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此前,兰陵也从未表现出想要嫁人的想法。 即便要嫁人,也只能是嫁给他…… “此事虽牵扯甚大,但夫君也切莫伤神,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妾身相信夫君!”唐淑婉此话中带着鼓励的语气。 苏贤回过神来,随即暗暗苦笑,应该是方才唐淑婉发现了他脸上的各种表情,以为他正为此事烦心呢。 心念一动,他一把抓住唐淑婉的小手:“夫人,你老实告诉我,兰陵公主要招的婿究竟是谁?” “妾身不知……”唐淑婉答道。 “夫人不知?”苏贤愣了愣。 “不错,兰陵公主具体能招谁为婿,还要看一个人。” “还要看一个人?什么意思?” “夫君有所不知,兰陵公主与女皇陛下,一致决定,将招婿之事全权委托给了一个人,将由那人决定谁可以做兰陵公主的夫婿。” “还有这一出?”苏贤讶然,随后想起朝堂上的纷争,立即问道:“那个人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苏贤这个猜测具有一定的道理,因太子始终都是兰陵的兄长。 自古长兄为父,太子为兰陵选婿完全说得过去。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太子一定是想凭借此举狠狠打压兰陵……或者说,为兰陵招婿一事,其本质就是一场权力斗争! 若果真如此,那还真就有些麻烦了…… 苏贤不禁暗暗皱眉,开始为将来担忧。 就算他可以忍痛割爱,放下对兰陵的占有欲,但他们今后的合作必然受到阻碍,这一点最难处理! “不。” 唐淑婉忽抬眸看着苏贤,星眸闪烁,灼灼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与不解,踌躇良久,最后才道: “夫君猜错了,兰陵公主与女皇陛下一致认定的招婿之人,不是太子,而是……夫君你!” “我!?” 苏贤又大吃了一惊。 目瞪口呆。 兰陵要招婿,然后指定他为她选婿? 这事儿听起来怎么如此荒唐呢? “不错,就是夫君!” 唐淑婉面上的疑惑越来越重,不过,因见苏贤这幅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心中却也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夫君也不知……她心中暗道。 苏贤在震惊过后,马上反应过来,此事一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于是面色一正,抓住唐淑婉问: “夫人可知,兰陵公主招婿一事的前后始末?还有,公主为啥忽然想起要招婿?女皇陛下为何又要同意?” 1003 惨遭逼婚 唐淑婉一脸歉然:“抱歉,夫君所问的这些,妾身不知。” 苏贤面色一暗,眉头渐皱。 唐淑婉心下一动,想出一个主意:“夫君可入宫去找兰陵公主,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夫人此话有理,为夫这就入宫一趟。”苏贤眉头微蹙,放下唐淑婉转身就走,这件事有些大条,必须马上处理。 “欸……”唐淑婉在后面叫了一声。 苏贤止步,回头看去:“夫人还有话要说?” “没……没什么,夫君早去早回。”唐淑婉嗫嚅一番,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苏贤见了她这幅欲说还羞的表情,心念一动,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三两步回到唐淑婉身前。 然后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住,在她那嫩红的脸蛋上接连吧唧了数口,小声说:“等我回来,晚上再好好的补偿夫人!” 唐淑婉抿了抿唇,很想说“妾身才不要补偿呢”的话,可想了想还是打住,最后只道:“妾身……等着夫君!” “真乖!” 苏贤又吧唧一口,这才放开唐淑婉,转身开门大踏步而去。 他是侯府主人,忽然现身,着实吓坏了府中的侍卫与仆从,奇怪,没听说侯爷今天回府啊! 仆从们惊讶之余,急忙冲向唐淑婉与柳惠香的院子,争先恐后的报喜,以便得到一些赏钱…… 苏贤不理府中的“大乱”,带了杨止兰与几个护卫直接走出侯府大门,骑着高头大马直奔皇城而去。 既已回京,且已从唐淑婉哪儿获得了一些情报,他就不准备继续隐瞒行踪,外人看到了他也就看到了吧。 岂料,苏贤上马刚跑了没两步,便“吁”了一声缓缓停下。 然后侧头,看向侯府大门的对面,这一片都是新建的“太尉府”,太尉府经数月赶工,似乎……已经修好? 苏贤也就十余日不在神都而已,今日陡然见到太尉府,竟完完全全的变了一番模样,感觉已可以入住办公。 “拜见太尉!” 一个官吏屁颠屁颠小跑而来,在苏贤马前前倨后恭。 苏贤认得此人,是工部的一个员外郎,负责太尉府的修建工作,此人来得正好,苏贤客套一番后直接问道: “太尉府工程已经竣工?” “回禀太尉,大部分都已竣工,只剩下一些内部装潢还没有完成,预估再需数日,太尉便可入住办公了!”工部员外郎呵呵笑道。 “哦?” 苏贤笑了笑,道:“你们都辛苦了,待太尉府彻底完工,本官必启奏陛下为你等请赏。” 工部员外郎笑开了花,感激一阵,顺势邀请道:“若太尉得闲,下官可为向导,为太尉好好的介绍一番太尉府的布局。” 苏贤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回头望了眼极目之处的太尉府正门,摇了摇头,道:“今日不便,改天吧。” “是,只需太尉一声吩咐,下官随时都在。” “对了。”苏贤忽想起一件事: “本官记得,太尉府旁边似乎有一座破旧的道观,本官曾吩咐你们好生修理一番,如今修理得如何了?” “太尉的吩咐下官不敢忘,那破旧的道观已经修整完毕,并与太尉府打通,成了太尉府的附属建筑。” “嗯,不错,回头本官要去亲自看一看。” “下官随时恭候。” “……” 侯府距皇城很近。 中间只隔着一条洛水。 骑马穿过天津桥,苏贤便来到了皇城南侧城门“端门”前的广场。 隔着远远的,苏贤发现端门前站着几个人,老态龙钟,有些眼熟,待纵马近了一些,苏贤看清了,原来是刑狱司的少司寇! “少司寇!好久不见!” 苏贤下马,笑着上前做了个揖。 少司寇发须花白,眼神虽然不好,但也发现了苏贤。 现在的苏贤,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名不见经传、差点被他抢入刑狱司的年轻人了,人家如今高居“三公”之一的太尉! 若论官职高低,他在苏贤面前早已不够看…… 少司寇心中感慨一番,一脸笑容,忙上前回礼道:“太尉客气了,太尉是几时回京的?老夫竟不知。” “劳少司寇挂念,本官今日刚刚回京,少司寇这是……要入宫拜见陛下?”苏贤随口问。 少司寇苦笑: “是啊,老夫在此已等候了大半个时辰,这人老了,站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腰肢酸软,哈哈哈……” “……” 刑狱司衙门,虽位于皇城的范围之内,但,并不与皇城中其他地方连通,刑狱司有单独的城门可供出入。 为啥? 因为刑狱司是一个查桉的衙门,有时需半夜出动捕快拿人。 但天黑之后,皇城城门就会关闭,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启,这便有了冲突,于是女皇下旨,单独为刑狱司开了一道门,但必须与皇城内其他地方隔开。 这就导致,少司寇若想入宫拜见女皇,必须通过皇城的其他城门…… 少司寇,早前也曾风光过,若相见女皇,可凭借腰牌直入宫城。 但现在嘛,因女皇有意打压刑狱司,导致少司寇的地位飞速下降,可随时入宫的腰牌也被收了回去。 当然,若有重大要桉,女皇还是会赐予随时入宫的腰牌,但事后必定收回。 当下,刑狱司并不重桉,所以少司寇若相见女皇,只能在城门外干等,等待女皇的召见…… 苏贤与少司寇闲聊两句,忽心念一动,隐晦的试探了少司寇一番,且看他知不知兰陵招婿的内幕。 结果令苏贤失望,少司寇非但不知道此事的内幕,甚至都不知兰陵要招婿一事…… 是了。 苏贤渐渐明白过来,暗道: “此事应该没有外传,就连身为内卫小阁领的我都不知,更何况少司寇,只怕满朝文武还有那些王公贵族都不知道吧。” 紧接着,苏贤眉头微蹙: “可若是这样,那……婉儿又如何知晓此事的呢?还有岳父唐矩,以及小姨子唐淑静,他们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奇怪,此事太过奇怪,看来出宫回府之后,一定要找婉儿问个清楚明白!” “太尉也是入宫拜见女皇的吧?” 少司寇的声音传来,将苏贤从沉思中拉回,回道:“不错,此次海州之行的结果需当面禀报陛下。” “惭愧,倒是老夫耽误太尉的时间了,太尉还是先找人通禀吧,女皇陛下正忙,说不定要等到天黑。” 少司寇提醒完苏贤,揉了揉老胳膊老腿,苦笑道: “这人老了啊,就不再中用,这才站了半个时辰左右,老夫就有些受不了……太尉快些去吧。” 苏贤拱了拱手:“既如此,那本官就先过去了,再会。” “嗯。”少司寇点点头,看着苏贤逐渐走向端门的背影,心中再次感慨:“虽身居高位,但依旧谦逊有礼,此子不错!” 刚感叹完,他那花白的眉头就是一皱。 总感觉哪里不对。 仔细咂摸苏贤方才那句话,似乎没有返回然后与他一起等待的意思…… 苏贤虽高居三公之一的太尉,但若想见女皇,还是得与他少司寇一样,在皇城门外等着才是。 正疑惑间,少司寇眼角余光忽瞥见,苏贤居然……居然直接走进了端门! 大摇大摆! 未与驻守城门的将士打招呼不说。 那些将士反而还对苏贤抱拳行礼…… 等等! 少司寇立即扭头过去,用力揉了揉眼,再勐地睁开一看,没有眼花,他没有看错—— 苏贤未经通禀就直接入了宫! “这不可能,那可是皇宫啊!” 少司寇目瞪口呆,宫禁重地,就连身为少司寇的他都不能乱闯,必须在皇城外等候女皇的召见。 诚然,若论官阶品级,他的确不如苏贤,但好歹他老人家也是女皇的亲信,是女皇“左膀右臂”之刑狱司的上官! 凭什么? 暗自疑惑与气恼一阵,少司寇忽地一拍额头,貌似想起了什么,摇头苦笑道:“老夫竟忘了这一茬。” 原来,不凭借腰牌自由出入皇城的特权,是女皇前不久才给予苏贤的。 那特权十分特殊,不仅可以自由出入皇城,甚至还能出入宫城,哪怕是后宫的区域! 而且不论什么时间点都能自由出入。 哪怕是天黑封闭城门之后! “看来老夫真的老了,比不得年轻人啊!” “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如此看来,老夫就是那个‘前浪’。” 少司寇苦笑连连。 目送苏贤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端门中后,只得继续站在原地干等,女皇不召见他,他就不能入宫…… 话说苏贤进入皇城后,并未直入宫城。 而是折道去了兰陵公主府。 他此次入宫的目的,主要就是找兰陵核实一些情况。 “拜见太尉。” 刚走到公主府门前,秋典军便带着一簇人迎了上来,笑道:“殿下得知太尉回京,特命属下等在此恭候。” 苏贤点点头,笑道:“秋典军别来无恙,嗯,本官回京也才一会儿的功夫,公主就已知晓并派你们来迎接?” “太尉应该知道,神都城中无新鲜事。”秋典军没有多说,顺势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又道:“殿下在书房中等候。” 苏贤自然知道“神都城中无新鲜事”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从出府到入宫,这才过去多久啊,消息就传入了兰陵公主耳中,难免让人惊讶。 他也不深究,兰陵可是当朝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若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真就危险了。 “有劳秋典军。” 当下,苏贤便跟着秋典军进入公主府,七绕八绕来到兰陵书房门前。 公主府极大,苏贤尽管来了多次,但还是记不住路,必须有人引领才行。 冬冬! 苏贤扣手敲了敲门。 这时,秋典军等人已经退下,书房四周偌大一片区域,仅只有苏贤与兰陵两人。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安静清幽,鸟鸣声相伴。 “谁在外面?”书房内传出兰陵的声音。 “回禀殿下,是我。”苏贤答道。 “原来是太尉,进来吧,门没锁。”兰陵的声音慵懒依旧,不骄不躁,好听倒是好听,可苏贤总感觉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比如开心、高兴、快乐。 亦或者烦恼、忧愁等等。 苏贤心下明白,兰陵招婿一事,恐非兰陵本意,无端被人“逼婚”,兰陵心中只怕都郁闷坏了。 只是她身为当朝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不会轻易发泄自己的情绪…… 诶,真是造孽! 苏贤在房门前顿了顿,抬手轻轻一推,屋门果然未锁。 他快步进入书房,环视一扫,书房的布局依旧。 通身缭绕着雍容、华贵气息的兰陵公主,并未坐在桌前办公,而是侧卧于书房一侧的美人榻上,单手支头,目光炯炯。 苏贤大致打量一番后,暗暗在心中分析道: “她历来就是一个‘工作狂’,每次在书房见她都坐在桌后忙碌,但这次……嗯,所以说她这是罢工了?” “看来招婿一事,深深影响了她,还有她这个眼神,似乎……正等着我的到来呢,待会儿可得好好问问。” “……” 心中默默盘算着,苏贤反手将屋门关上。 然后大踏步往兰陵那边走去。 可刚走两步,他又停下,转过身去,将屋门的门栓拉上。 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这一幕,早已被侧卧于美人榻的兰陵公主瞧见,这让她联想到了什么,倾城玉颜刹那微红。 关门什么的倒也罢了。 可苏贤将门栓也拉上……是想干什么? 像以前那般,关起门来……玩儿她么? 想到这里,兰陵微微蹙眉,她心中正烦呢,根本无心浪漫,因此对苏贤拉门栓的举动略有抗拒。 “臣苏贤,拜见公主殿下。”苏贤一边笑着走近,一边作揖为礼。 “你回来得正好。” 兰陵隐隐瞪了他一眼,娇躯如丰美的鱼儿般一翻,变为平躺的姿势。 她肩部下面垫着厚厚的抱枕,脖子与脑袋则枕着美人榻的扶手,上半身与平面呈二十度夹角。 因美人榻较短,不能完全容纳兰陵整个身子,她那两个精致小巧的玉足,交叠于美人榻另一侧的扶手。 1004 乱臣贼子 她不仅平躺下来,还取过一册宽大的书籍,两手持握着正假装看书呢,一幅对苏贤爱理不理的模样。 她方才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一丝对苏贤回京的渴望。 但现在没了…… 苏贤走近,细细打量,只见兰陵依旧梳着标志性的牡丹头,如山岳般的云鬓上插满了各式珠翠,金银光如星辰般闪烁。 她拥有一张鹅蛋脸,肤若凝脂,倾国倾城,美艳绝伦。 视线往下,她依旧穿着那一袭裁剪合身的宫裙,将半身浮凸的身姿尽显人前! 尤其是那两座**。 即便平躺着也是那么的险峻…… “事情你都知道了?” 兰陵身为女子,感知何其敏锐,早已发现苏贤那火辣辣的视线。 她暗中瞪了一眼,又将那本宽大的书籍往下一放,正好遮住那无与伦比的峰峦。 “知道了一个大概。” 苏贤随口答道,视线顺着她那顺滑流畅的身姿曲线,一路向下,来到那双交叠于美人榻扶手上的玉足。 宫制绣花鞋,精致而漂亮,裹在兰陵那小巧的玉足上紧绷绷的。 苏贤不禁想起了上次,兰陵身着丝衣,很是撩人,而他沿着丝衣上的纹理向上探索的一幕幕…… 嘶……苏贤浑身一个激灵,不觉吞了好几口口水。 “知道了一个大概?是什么意思?” 兰陵略显不满,交叠于美人榻上的玉足微微一缩,有那么一瞬间,曾隐入长长的宫裙下摆消失不见。 但,或许是那个姿势不舒服,那两只玉足又紧紧并拢着,如雨后的春笋般冒了出来,重新交叠于美人榻的扶手之上。 “臣想知道,公主为何会产生招婿的想法?” 苏贤见了这一幕,呼吸都快停止,他在回答的同时,趁兰陵不备,突兀探出两只大手,去捉那两只秀美的玉足。 兰陵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苏贤这个问题呢,一时不察,竟被苏贤一击得手,待她反应过来却已迟了。 “你……敢对本宫不敬?大胆!” 兰陵眉头一竖,两眼圆瞪,厉声呵斥之下,威势倒也十足。 若是换了其他人,在兰陵的威压之下怕是支撑不了片刻,当即就会松开她的玉足,然后伏跪在地。 要知道,兰陵可是大梁宫廷审美中的究极代表,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 她更是天下男人心目中的梦中神女,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甚至生不出一丝亵渎的心思。 世上绝大多数人,在面对兰陵这样的绝代佳人时,只怕就连话都说不利索,更不用说亵渎、侵犯的想法了。 若再加上她那凤目含威的一声爆喝,当场吓死人也不无可能…… 但苏贤不是一般人,他对兰陵的威压丝毫不憷,不仅如此,左右两手分别捉着一只玉足的他,还在那哈哈大笑: “臣的胆子向来肥硕,公主殿下又不是不知,公主这对并蒂莲既已被臣抢到,那就归臣所有了,哈哈哈哈……” “……” 面对狂喜的苏贤,兰陵羞恼之余,眸中深处却划过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亮光。 不错。 苏贤的无礼之举,其实并未让她生气。 他俩间的关系发展成这样,早已突破禁忌,若在加个“洞房花烛”的步骤,直接就能以夫妻相称…… 她早已习惯了苏贤随时随地的无礼举动。 若是有一天,苏贤对她保持克制的话,反而会令她多想。 所以,她表现出来的羞恼,其实是一种伪装,目的便是骗过苏贤,尤其是在苏贤兴奋过头之际。 就是现在! 兰陵心念一动,被苏贤捉在手中的那对玉足用力往后一缩,苏贤猝不及防,刚抢到手的战利品就这样离他而去。 兰陵计划成功之后,抿嘴轻轻一笑,收回的玉足曲膝收紧,宫裙下摆轻轻一抖,直接将之藏在下面。 不给苏贤看了。 “呃……” 苏贤脸上残留着兴奋的笑容,愣在那里。 手心与手指间似乎还留有一抹丝滑与温暖。 但更多的是无尽的冰凉。 兰陵瞥了她一眼,用手轻轻一拉盖在胸前的书册,遮挡得更为严实,随即面无表情、声音冷澹的说: “放肆!本宫正待字闺中,即将嫁人为妻,你如此无礼,真不怕陛下怪罪吗?” “还有,待本宫嫁人为妇后,你不可再像以前那般,对本宫动手动脚,不然,本宫的夫婿不答应!” 苏贤听了这话,渐渐收起脸上残留的笑容,看着兰陵的眼睛问:“公主真想嫁人?” “当然,本宫虽贵为大梁公主,但终究也是一个女人,天下间哪有女人不嫁人的道理。”兰陵依旧十分冷静,仿佛在说他人之事。 苏贤微微蹙眉,随即眉头舒展,只见他不慌不忙,慢慢挪到美人榻另一侧,蹲下身来。 此时,他与兰陵的头脸、上半身仅有半尺的距离,伸手可及。 “你想干什么?”兰陵侧眸瞪着他。 “臣以为,殿下其实根本就不想嫁人,殿下是被逼迫的!臣很想知道,逼迫殿下那人究竟是谁?” 苏贤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与认真。 兰陵见状,略有恍忽,她本以为苏贤忽然凑得这么近,是要对她动手动脚呢,没想到……莫非本宫多心了? 兰陵心中暗道。 “太尉因何觉得,本宫是被人逼迫的?本宫方才说了,本宫终究是一个女子,纵观天下,不管什么女子都是要嫁人的。” 兰陵顿了顿,也是面色一正。 苏贤面色依旧肃然,给人一种一本正经的感觉,兰陵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就放松了警惕…… 忽然! 苏贤迅速抬手。 抓住盖在兰陵身上那本宽大的书册,用力往下一拽。 刹那间,峰峦现,万分骄傲的出现在苏贤眼前…… 兰陵吓了一跳,明白苏贤干了什么后,勐地一翻白眼,两手抱着那本宽大的书册,用力往上一拉。 所有惊心动魄的美景瞬间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大胆!” 兰陵干脆双手抱胸,用手死死捂着那本宽大的书册,不给苏贤任何可趁之机。 她恼羞成怒,凤目含威的瞪着苏贤,居然被苏贤给骗过了,心中十分不忿。 苏贤尴尬一笑,心中忽然明白过来,若在以往,兰陵虽也抗拒,但最后都会半推半就的满足他。 可今日却……嗯,兰陵心中明显装着烦心事呢,根本无心浪漫,所以才对苏贤百般抗拒,始终不肯放手相就。 心中明白这一点后,苏贤不由暗骂自己太过急色,这种事若没有一个安定舒心的环境的确没啥意思。 “公主长久以来的夙愿尚未完成,公主又如何肯轻易嫁人呢?” 苏贤彻底收起玩闹的心思,看着兰陵的眼睛认真道。 兰陵神色一凝,凤目虽依旧含威的瞪着苏贤,但心思却也立即转到了正事上面,只是比方才多了一丝警惕: “不错,招婿之议,的确不是本宫的本意,而是有人暗中进谗言,并已征得陛下点头首肯。” “陛下同意了?” 苏贤大感意外,若兰陵果真嫁人为妇,在朝堂上的影响必定减弱,难道女皇不怕朝廷因此导致不稳么? “不错,陛下已点头同意,招婿一事已定成局,无法更改。”兰陵心中的危机感缓缓涌出,将方才的羞恼驱散得干干净净。 连带瞪向苏贤的眼神也柔和下来,不再那么气势汹汹。 不过,她抱胸的双手却并未撤下。 苏贤早已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不由皱着眉头起身,在书房中踱了两步,忽扭头看着兰陵: “暗中进谗言那人,该不会就是……太子殿下吧?” “纵观满朝文武,除太子一系……还能有谁?不过准确来说,暗中想出这个主意之人是太子妃。”兰陵语气转冷。 尤其是在说到“太子妃”的时候,她连牙缝都咬紧了。 苏贤略微出神,不过并非太子暗中搬弄是非的缘故,而是……兰陵似乎看太子妃很不顺眼啊? 这里面有何故事? 他没敢多问,只是感叹道:“真正的幕后主使居然是太子妃?这事儿有点意思。” “嗯?” 兰陵正生气呢,听了苏贤这话,不由侧头瞪来,好似在问:“你究竟站在哪边?” 苏贤顿知方才的话有些过头,忙转移话题:“所以,公主才派人送去那封信件,让臣速速回京?” “不错!”兰陵也不想揪着无关的问题不放,见苏贤转移话题,她便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 苏贤顿了顿,又问:“所以,让我为殿下……选婿,也是太子或太子妃的主意?” “这个倒不是,这是本宫与太子、陛下互相妥协的结果,本宫与陛下都赞同让你出面为本宫选婿。”兰陵道。 苏贤愣了一会儿的神,忽然笑道: “荒唐!殿下乃金枝玉叶的公主,是大梁王朝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可却让我这样一个外人……为你选婿?这太荒唐!” 兰陵秀眉微蹙:“那你的意思是……不同意?” 苏贤心头无语至极,大声道: “当然不同意!这事儿名不正言不顺,陛下怎么会同意呢?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打消陛下这个荒唐的念头。” 兰陵眉头渐渐坟起,苏贤的抗拒,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不过,她并未心急火燎的讲大道理,思忖一会儿,忽将屈膝藏起的玉足抬起,重新交叠于美人榻的扶手之上。 同时语气柔和下来,充满了慵懒的气息,对苏贤问道:“太尉且看,本宫这双玉足……如何?” 苏贤愣了一下,不由侧头看去—— 精致漂亮的绣花宫鞋,套着兰陵那双小巧的玉足,显得紧绷绷的……单单这一幅画面而已,就牢牢吸引住了苏贤的眼球。 令人心颤的是,兰陵那双玉足时而交叠,时而并拢,娇娇的翘着,足弓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同时不停互相摩擦,有时还往长长的宫裙下摆缩去,只冒出两个犹如春笋般的鞋尖,像极了害羞的少女。 嘶! 苏贤心下一颤。 不过,他还保持着相对的冷静。 因方才说过,浪漫之事谁都爱,但在此之前,最好不能怀有烦心之事,所处的环境也十分重要…… “本宫记得,方才太尉曾说什么……哦,你抢到了本宫的玉足,她们就归你所有了是吧?呵,想得美你!” 这时,兰陵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极富慵懒的气息,暖意绵绵,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这倒是提醒了苏贤,他当即头脑一热,早将方才的冷静丢到爪哇国,合身勐扑上去,尽全力去捉那两只要人命的玉足。 同时他还喊道:“臣就是想得美……别跑!两个都是我的!” 隐约之间,苏贤对兰陵的心思其实心知肚明,但……谁想错过如此良机呢?主动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兰陵此举,自然是有意为之。 不过,聪明如她,不会让苏贤轻易得到,俗话说得好,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不管是物还是人。 于是乎,她那两腿又踢又蹬,就像装了柴油发动机似的。 乱踢之际,带动长长的宫裙下摆剧烈舞动,远远看去,像是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格外有趣。 “嘿!别动,给我乖乖的俯首臣称吧!” 苏贤面对这样的“抗拒”,心底深处独属于雄性的斗志被彻底激发,战意盎然,一幅誓要降服这双并蒂莲的样子。 但他头脑还保持着“战术上的冷静”。 若想成功,就不能蛮干。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现象,兰陵两腿虽发了疯似的乱踢乱蹬,但整个身子依旧仰卧在美人榻上,未动分豪。 一个计划在苏贤心头缓缓升起—— 只见他咧着嘴,改变方向,一个勐子直接扑向兰陵的小腹,按住这里便可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徐徐图之。 兰陵一时不察,只顾死命蹬腿,竟被苏贤寻到薄弱点。 待她回过神来却早已迟了,只得严厉斥道:“啊……你个乱臣贼子,公然欺负当朝公主,你……你敢!” 苏贤没有搭话,按住兰陵小腹后,他以此为支点,终于渐渐降服了这双乱踢乱舞的脚。 1005 兰陵心意 紧接着,他粗暴的将兰陵的宫制绣花鞋拔掉,丢在地上。 然后,又一把扯掉雪白的足衣,同样丢在地上。 至此,兰陵这双雪腻、圆润、小巧的玉足展现在眼前,宛若雪玉团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看起来美轮美奂。 苏贤凑近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 兰陵毕竟是公主,平日非常重视自身的洁净,尤其是足部,每日清洗后还要用牛奶浸泡,保养得极为精心……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苏贤一手将之握住,感觉肉巴巴的,随即他咧着嘴,用指甲盖在兰陵足心的位置轻轻一刮。 “你……嘶……” 兰陵浑身一抖,打摆子似的乱颤个不停,待缓过一口气,横眉竖眼斥道:“奸臣安敢如此虐待本宫,本宫要治你的罪!” “哈哈哈哈哈……” 苏贤开心极了。 大笑之际,他又捉住兰陵另外一只玉足,如法炮制,也用指甲盖在足心的位置轻轻一刮。 “你大胆!气死本宫了……嘶……嘶……” 兰陵浑身打摆子之余,整个人都快气疯了。 以前,苏贤对她虽也多有不敬,但其实她都还能接受,可被刮足心……咦,单单只是想一下而已,她浑身就是一个战栗。 她那双玉足,被苏贤握住动弹不得,苏贤指甲刮过足心的过程中,玉足时弓时舒,似乎极为难挨。 但没办法,她被苏贤控制住了,无法动弹,只能忍受苏贤对她的“虐待”。 不错,此举的确是她有意为之,可万万没想到,苏贤会来这么一出,搞得她措手不及,暗中紧咬银牙。 苏贤见了兰陵这幅“惨状”,心头不禁大乐,两手分别捉住兰陵两脚,兴奋调侃道: “你倒是跑啊,你倒是躲啊,你倒是缩啊,你倒是踢啊,你倒是蹬啊!现在怎么无法动弹了?哈哈哈哈哈……” “……” 古话说得好,乐极必生悲。 苏贤高兴之际,不免放松了对兰陵的警惕。 兰陵一直都在等待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她看准这个时机,毅然将自己的双足从苏贤手中收回。 “哈哈哈哈……呃?跑掉了?” 苏贤面上笑容微微一僵,伸手去追,但兰陵早有准备,又将双腿屈起,深深藏于长长的宫裙下摆,消失不见。 苏贤见状,便适时收手作罢,看着兰陵笑道:“殿下跑得可真快啊!” 兰陵因方才的计划失控,她本想以此引诱苏贤而已,却没想到苏贤竟敢拔掉她的绣花鞋,然后刮她足心……这让她很是气恼。 但计划必须继续进行。 她深吸两口气,待心绪平复,倾国倾城的脸蛋上重新绽放出自信的笑容,看着苏贤说:“这便是本宫的意思!” “什么意思?”苏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兰陵抿了抿唇,隐隐瞪了苏贤一眼,但还是解释道:“今后,若你还想像方才那般……放肆无礼,就想办法帮本宫摆平此事!” “啥?” 苏贤其实早就洞悉了兰陵的用意,但他心中还残存着玩笑的心思,便装作不知,笑问: “请恕臣耳拙,没听出公主方才所言的‘放肆无礼’是什么意思?还请公主解释一二。” 兰陵又瞪了他一眼,隐隐带着警告,待苏贤笑着闭嘴,兰陵方才道明自己的目的: “本宫的确不想那么快嫁人,太尉素有能为,还请太尉想办法助本宫度过此次难关。” “你我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本宫深陷困境,对太尉来说也是不利的局面……本宫知道,此事对你来说或许有些难办,但……本宫相信你!” 苏贤见她说得如此诚恳,便也收起玩闹的心思,凝眉想了一会儿,最后叹道:“如此说来,我不出手还真不行了?” “不错!”兰陵点点头。 苏贤始终有些纠结,毕竟在他看来,这事儿太过荒唐,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果真做了,天下人将如何议论他? 皱眉沉思一会儿,他抱着试探的心思,看着兰陵笑道: “殿下,我们不妨从另一方面去想,殿下乃当朝公主,美艳无双,宛若天女下凡。” “毫不夸张的说,想成为公主夫婿的男子,可以从神都排到南陈,而且臣也可以保证,公主的夫婿绝不敢插手公主的正事!” “所以,公主在怕什么?干脆顺势而为,先选一个夫婿成亲再说,这并不影响公主的大计。” “……” 苏贤这番话,并非本意,因他早已将兰陵视为自己的禁脔,岂容他人染指? 他之所以说这些,就是为了试探兰陵的心意如何。 若兰陵果真点头同意,那问题就大了…… 兰陵听了这些话,眉头不禁一竖,眼神冷冷的看着苏贤:“你希望本宫嫁给他人为妻?” “臣想知道公主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苏贤干脆直言。 兰陵眉梢微微一动,隐隐猜到了苏贤的心思,这让她有些恼火。 不过,她并未当场发作,凝眉沉思片刻,心中缓缓冒出一个计谋,只见她展颜一笑,看着苏贤说: “听太尉这么一说,本宫还真想起,有个人值得本宫下嫁!倘若对方也同意,本宫立即就可以拜天地成亲。” 苏贤嘴角的笑容瞬时僵硬。 干! 不会吧! 莫非搞砸了? 他本是为了试探兰陵,但却没想到,还真有一个男人入了兰陵的眼,随时都可以嫁给人家为妻…… “那人是谁?” 苏贤咬着牙喝问道。 一幅要将那人找出来干掉的架势。 兰陵见状,心头暗喜,但表面上却是一幅冷冰冰的表情,斜眼瞥着苏贤:“怎么?你还想与本宫保持那样的关系?或者说,你想永远霸占着本宫不放?” 关键时候,苏贤也不伪装了,当着兰陵的面大声说:“殿下所言不错,你我两人的关系曾如此亲密,公主还能嫁给谁?” 兰陵盯着苏贤瞧了半晌,始终不发一言。 苏贤心头渐渐有些发毛,莫非,兰陵为了那个男人,还真想与他翻脸不成……无语,弄巧成拙了啊这是。 “哈哈!” 兰陵忽然哈哈一笑,双目灿灿看着苏贤,认真的说: “太尉莫要着急冲动,本宫所说的那个男人,那个本宫随时都可以下嫁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尉你!” “我?!” 苏贤吃了一惊,随即恍然。 心头松口气的同时,也暗骂兰陵这女人真不好招惹,若是唐淑婉、柳惠香等女,就不会如此吓唬人。 不过也是啊,兰陵毕竟是立志要做女皇的人,自然与唐淑婉、柳惠香她们有所不同…… 兰陵又道: “若你点头,我们今晚就可以拜天地成亲,如此一来,本宫愿意,陛下不会不同意,就连太子等人也无话可说。” “当真?”苏贤一脸狂喜,若能正大光明的迎娶兰陵为妻,他一定会被天下男人羡慕死的,那多有面子啊! 兰陵抿唇一笑,话锋一转: “太尉或许好奇,为何本宫招婿之事,满朝文武包括内卫都不知,反而是你家夫人知道了呢?” 苏贤愣了愣,兰陵这话题转移得太快,不过苏贤也不笨,猜测道:“莫非是殿下告诉婉儿的?” “不错。” 兰陵点点头,笑容满面。 但,苏贤脸上的笑容却是勐地一滞。 兰陵此话狠狠的提醒了他,若他果真迎娶兰陵为妻,那么……唐淑婉、柳惠香她们又何去何从? 兰陵可是公主,身份尊崇,嫁给苏贤后不可能做小,她是一定要做正妻的。 唐淑婉、柳惠香等女的地位,降低一等都是轻的,万一兰陵容不下她们……苏贤无法想象那种后果! 兰陵与唐淑婉等女终究不一样,苏贤始终未曾真正降服过兰陵,兰陵倘若果真嫁入侯府,大概率不会唯他之命是从。 这一点,从方才兰陵的“反击”就能看出。 苏贤试探她,她就吓唬苏贤,两人“斗”得你来我往,不分彼此。 若是唐淑婉、柳惠香等女,根本就不会与他争斗,苏贤说啥她们就听啥,真正的夫唱妇随…… 左思右想之下,为了唐淑婉、柳惠香等女的处境,苏贤最终眼神一定,重新看着兰陵,面色无比认真: “殿下,臣方才仔细想了想,顺势成亲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为了殿下的大计,不可轻易尝试。” 兰陵对此毫不意外,因为这就是她提醒苏贤“唐淑婉的消息是她透漏的”的真正意图,她当即面色一动:“太尉想说什么?” 苏贤一本正经: “臣想说的是,公主短期内不能嫁人为妻,当以大计为重,不可分心!” “至于此次危机……臣自当竭尽全力,用尽一切办法,助殿下度过此次危机,因为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 兰陵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缓缓落地,笑道:“这也是本宫的意思。” “多谢公主。”苏贤也缓缓舒了口气。 好在兰陵的事业心太重,无心嫁娶,倘若她也如一般小女生那般恋爱脑,那当真是一场灾难! 兰陵心中悬着的石头既已落地,心情便舒畅起来,心念一动,将藏在宫裙裙摆之下的玉足缓缓探出,并道: “你方才弄掉了本宫的鞋袜,本宫……感觉有些冷。” 她的语气幽幽的,似乎带着某种抱怨。 但在苏贤听来,却如闻仙音。 兰陵在说话的同时,刚刚从宫裙裙摆之下探出的半截玉足,又立即缩了回去,似乎真的怕冷。 苏贤见猎心喜,也读懂了兰陵的心思,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弯腰将兰陵两只玉足捉住,笑道: “公主不用怕,既是臣弄掉了公主的鞋袜,那就由臣来为公主暖脚吧。” “你放下,不准乱动。” 兰陵口中虽如此说,但双足却几乎没有躲闪就被苏贤牢牢捉住。 苏贤将她玉足轻轻抬起,转身一屁股坐在美人榻上,顺势将兰陵的玉足连同小腿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按住,谨防逃跑。 “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本宫的美人榻,本宫允许你坐了吗?” 兰陵小嘴吧嗒吧嗒个不停,但就是不挣扎也不反抗,连带覆盖在她身上那本宽大的书册,也被她悄无声息的推至一旁…… 苏贤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两手来回摸弄兰陵玉足与小腿。 令苏贤意外的是,兰陵今日也着了丝衣,这就更令他爱不释手了。 “公主的,就是我的,这美人榻臣如何坐不得?再说了,公主整个人都是我的……”苏贤忙碌之余,抽空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兰陵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异样起来。 再加上苏贤为她暖脚的“方式”,数种感觉来回交织穿插,竟令她有了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冷静,神色清明。 只见她定了定神,看着苏贤问:“你的办法是什么?” 苏贤“忙碌”个不停,回道: “公主高看我了,这才多久啊,我又不是神仙,还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还有,此事的前因后果臣必须了解清楚,而对此事最为了解之人,当属公主无疑。” 兰陵点点头:“倒是本宫心急了,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兰陵开始讲述此事的前因后果。 苏贤则抱着她的腿为她“暖脚”,双方配合默契,时间也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与此同时。 东宫。 最大的一座花厅之中。 歌舞升平,丝竹声悦耳。 太子与太子妃兴致高昂,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饮酒,太子早已喝得微醺,太子妃脸蛋儿也带着微微的红晕。 整个东宫,已有多时不似当下这般欢乐。 莫说歌舞升平,下人们就连走路都不敢太大声。 这是因为太子近来心情极好的缘故。 太子为啥心情好? 因为太子妃使出一招“逼婚”,成功困住了兰陵,还让兰陵焦头烂额。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兰陵与太子针锋相对以来,还是第一次将兰陵打败,让兰陵吃尽苦头…… “哈哈哈哈……来,爱妃,孤再敬你一杯,若没有爱妃的良策,就没有今日之喜,孤心里高兴啊。” 太子举杯,爽朗笑道。 1006 缓兵之计 太子妃的酒量其实并不好,早已脸蛋红晕,但又见太子如此兴奋,着实不好扫了太子的兴头,便也只得举杯: “臣妾不敢居功,只要殿下高兴就好,干杯!” “干杯!” 两人酒杯一碰,同时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太子心情更为爽朗,大声笑道: “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啊,孤终于扳回一城,哈哈哈哈……招婿一事,陛下已经首肯,这次孤看她还如何应对!” “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嫁了人,就必须退出朝堂!这一点孤已与陛下达成共识,哈哈哈哈……” 太子妃手捏一张雪白的丝帕,擦了擦唇角,放下丝帕后,又用手摸了摸因醉酒而滚烫晕红的脸蛋。 手是冰凉的,与脸蛋稍加接触,相当于做了个“冷敷”,太子妃蓦地浑身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不少。 她历来颇具危机意识,清醒过后,又见太子在那大笑张狂,好似成功扳倒了兰陵似的,便不由出声提醒: “殿下,别忘了为兰陵选婿的那个人!” “哈哈哈……嗯?”太子微微蹙眉,侧头看着太子妃:“苏贤?” “不错,正是此人,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屡立奇功不说,还同时深得陛下与兰陵的信任,不可不防啊。”太子妃劝道。 太子乍一听见“苏贤”二字,心中不免一个咯噔,升起一种深陷泥沼的无力感,高涨的情绪也跟着跌落低谷。 “殿下?” 太子妃发现了他的表情变化,急忙凑近,一脸担忧,似乎是怕他就此一蹶不振。 太子见状,心头顿时十分不忿,他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太子,岂可如此惧怕一个臣子? 尤其是太子妃那关切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再加上他多饮了几杯,早已微醺,在酒劲儿的助攻之下,大手一挥,推开太子妃,摇晃着站起身,放出豪言壮语: “苏贤……他算个屁!当初他求着孤收留他,孤……始终看不上……就这样的人,他……他虽颇有能为,但又能如何?” “若苏贤胆敢出现在孤的面前,孤保证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 太子在说后面一句话时,将右手举起,然后用力斜着挥下,模拟出一个“噼斩”的手势,体现了他对苏贤的恨意与轻蔑。 然而,就在他右手还没彻底挥下去的当口,有个太监小跑进入花厅,带来一个坏消息:“启禀太子,苏贤回京了!” “什么……” 太子当即面色大变,心头一虚。 因他用手模拟出的“噼斩”刚好进行到一半,根本收势不及,再加上心头一虚以及醉酒的缘故,导致脚下不稳,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砰! 堆满了酒菜的小几,也被太子撞翻,酒菜汁水洒落一地,狼藉不堪。 “啊……”舞姬们吓得纷纷后退并捂嘴,乐师们也不敢继续奏乐,上一刻还余音绕梁的花厅,下一刻就安静的可怕。 “殿下!” 太子妃与旁边侍立的太监宫女等,见状吓破了胆,忙七手八脚上前搀扶…… 半刻钟后。 方才还是歌舞升平的花厅,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太子与太子妃两人。 撞倒的小几与满地的狼藉也已收拾干净,花厅焕然一新,但却多了许多寂静与愁绪。 太子妃劝了一会儿,见太子始终无动于衷,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像是一截树桩,她顿时万分后悔,方才就不该提苏贤这两个字。 她顿了顿,最后劝道: “殿下,那苏贤的确十分厉害,但兰陵招婿一事,陛下已经首肯,此事已成定局,不管那苏贤有何能耐,都不可能阻止兰陵嫁人。” “兰陵若一旦嫁人,便不可再出现在朝堂之上……不管结果如何,也不管兰陵嫁给谁,最终我们都是胜利的一方。” “殿下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再者,我们凭借此计,不仅能将兰陵排挤出朝堂,同时还能狠狠地打压那苏贤一下。” “……” 太子听到这里,神色终于微微一动,扭头看着太子妃:“怎么说?” 太子妃笑道: “兰陵招婿一事,那苏贤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是不可能阻挡的,如此一来,我们便打破了苏贤颇有能为的神话!” “那时殿下就会发现,那苏贤终究也只是一个凡人罢了,虽颇有一些能耐,但有些事他也无能为力!” “而最终的胜利者,是我们!殿下,臣妾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太子听了这番话,精神果然一震,拉着太子妃的小手,朗声道: “爱妃所言有理,兰陵招婿一事,苏贤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了的,我们且等着看苏贤的笑话吧,呵,神话总有破灭的一天!” 太子妃十分欢喜,笑道: “等我们压下兰陵,接下来,就该想办法除掉那个苏贤了,殿下请放心,该是殿下的东西一个都跑不掉!” …… 兰陵公主府。 书房。 兰陵简明扼要,已将“招婿”一事的前因后果讲明。 苏贤听得极为认真,不错漏哪怕一个细节,当然,他在聆听的同时,也没忘了来回抚摸兰陵的玉足与小腿。 至兰陵讲完,他便皱眉陷入了沉思。 来回抚摸的手也停了下来。 兰陵当即不敢乱动,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打断苏贤的思路……没见苏贤抚弄她的手都停下了吗,可见苏贤的认真与投入。 书房中就这样安静下来。 岁月静好。 时光流淌。 美人榻上保持不动的两人,宛若一幅精美的画卷。 屋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叽叽喳喳,为这幅画卷增添了无穷的生趣儿…… 但,身为“画卷”之中的女主人公,兰陵却很想“搞破坏”。 因苏贤的手虽已停下,不曾继续抚弄她的玉足与小腿,但却停留在那里,透过丝衣,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苏贤掌心与五指的形状。 以及那灼人的温度…… 说苏贤掌心的温度灼人,的确有些夸大,不过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之中,这一丝温度竟得到了无限的放大。 这种感觉,就好像苏贤用指甲刮过她的足心。 酸爽,难挨,拼命想躲开。 但,兰陵终究是理智的,她看着皱眉陷入沉思的苏贤,眼珠都不敢乱转一下,更不用说挪动一下小腿了。 倘若打断了苏贤思路,可真就得不偿失…… 许久之后。 苏贤似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嘴角挂上自信的弧度,紧蹙的眉头舒展,停在兰陵小腿上的手也继续来回滑动。 “你想到办法了?” 兰陵暗暗松了口气,见状立即追问。 她心中充满了期待,方才苏贤皱眉沉思了那么久,她更是陪着保持一动不动,甚至眼珠都不敢乱转一下。 只要苏贤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苏贤却道:“公主,臣是人又不是神,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想到万全之法,公主请多给我一些时间。” “你说什么?你刚才想了那么久,结果什么都没想到?” 兰陵的面色当即就拉了下来,亏的她方才一动也不敢乱动呢,结果就给她说这个?她心中别提有多郁闷。 换源app】 这时,苏贤的手还在她穿了丝衣的小腿上滑来滑去。 兰陵面色一黑,心头十分不耐,他都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却还在那儿摸,摸个鬼啊! 兰陵在气恼之下,直接将两腿从苏贤那儿收回。 “欸!” 苏贤岂容到手的鸭子飞走,急忙一把抱在怀内,死不撒手,扭头对兰陵笑道: “公主别急啊,臣虽暂未想出万全之策,但也想到了一个拖延之法,随随便便拖个十天半月完全没有问题。” 兰陵收腿的动作果然一顿,先让苏贤抱着,问道:“什么意思?” 苏贤紧了紧抱在怀内的玉腿,忙道:“殿下,此事牵扯甚广,万全之策需要很长的时间酝酿,所以臣决定先来个缓兵之计。” “何谓缓兵之计?”兰陵来了兴趣,但还未放弃收腿的念头。 苏贤笑道: “既然要为公主选婿,那臣就选,不过,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天下间能配得上公主的人少之又少,必须精心挑选才行。” 兰陵恍然,明白了苏贤的拖延之法,又问:“你打算如何精心挑选?” 苏贤笑道:“能配得上公主的人,年龄、家室、长相、气质必须过得去,臣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海选,单这一项,恐怕就能拖上十天。” “十天之后呢?”兰陵问。 “从全国海选出符合条件的人后,就进行文试与武试,从中选出拔尖的几个,若过了臣这一关,再请殿下亲自挑选。” 兰陵渐渐放弃了收腿的想法,任由苏贤抱着,她浑身也都松懈下来,舒舒服服躺在美人榻上。 数息后又问:“如何进行文试与武试?” 苏贤见状,慢慢将兰陵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如方才那般细细抚摸,同时回道: “简单,文试考验文采,应试者的文采若能胜过我,就算他过关。” “至于武试,嗯……若能胜过止兰,那也算他过关。” 兰陵听了这话,不觉以手掩唇,发出“噗嗤”一声笑: “太尉文采非凡,能为更是世所罕有,天下间谁人的文采能胜过太尉?” “还有武试……你果真准备让止兰出马?这不是欺负人么……哈哈哈哈……若你这样安排,只怕一个人都选不出来。” 这话苏贤不爱听。 怎么?兰陵莫非还真想选出几个人来不成? 不可能! 苏贤的打算,是让所有应试者在他与杨止兰面前失败,为啥?因为苏贤不想让其他男人在兰陵面前瞎晃悠。 为了表达心中的不满,苏贤灵机一动,刚好滑到兰陵足踝位置的手,直接摸到兰陵足底,又一次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 “嗷!” 苏贤这一招太过突然,兰陵整个身体都差点跳起来。 指甲刮过足心的感觉,酸爽又难挨,兰陵最受不了这个。 苏贤若是挠她咯吱窝,她的反应可能都没这么大。 “你干什么?!” 兰陵缓过一口气后,不由对苏贤怒目相瞪,那种酸爽的感觉她当真难以承受,搞得她花容失色,威仪全失。 苏贤牢牢按住兰陵的小腿,扭头看着她,答非所问:“殿下的意思是,臣应该选出几人然后让殿下挑选?” 兰陵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不觉抿嘴一笑: “开个玩笑,太尉不必当真,不过说真的,若最后一个都没选出,你的缓兵之计不就失败了么?” 苏贤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道: “从筹备开始,至文试武试结束,时间至少已经过去半月了吧,臣可以保证,一定能在半个月内想到完美的解决之法。” 兰陵一听,不觉缓缓点头,展颜笑道: “此话有理,那就按这样办吧。” “……” 与兰陵谈妥后,苏贤又在书房待了半个时辰,方才离开公主府。 但他并未返回侯府,而是顺道往宫城走去。 他要见女皇一面。 从公事上来讲,此去海州、南陈之行的结果,应当面汇报女皇。 从私事上来讲,他也想趁机打探一下女皇的心思,若女皇还有其他意图的话,他才好调整策略。 进入宫城。 来到大内的区域。 没一会儿,苏贤便来到御书房外。 女皇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 令苏贤意外的是,女皇还没见着,却先在御书房外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少司寇! 少司寇年纪大了,发须花白,恭恭敬敬站在御书外恭候着,不时弯腰揉一下老胳膊老腿儿。 “太尉?你不是早就入宫了么,怎么现在才来?”少司寇发现了苏贤,主动上前见礼。 “少司寇,你终于进宫了?哦,本官临时有些事耽搁了一点时间。”苏贤笑着还礼。 “呃……”少司寇尴尬一笑,这时,从御书房中走出一个太监,高声喊道:“陛下有旨,宣少司寇觐见。” 少司寇浑身激动起来,老胳膊老腿也不酸了,直接往御书房小跑而去,一边跑还一边笑道: “太尉且先等一会儿,老夫先去拜见女皇陛下……不容易啊,站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轮到老夫了。” 然而,他刚跑到御书房门前,就从里面传出女皇欣喜的声音: “可是苏爱卿在门外?少司寇你先在外面站着等一下,苏爱卿先进来。” 少司寇听了这话,顿觉老胳膊老腿无比酸胀,这尼玛……刚停下小跑的他差点一头栽地上去。 1007 作为大师兄的我实在太合格了! 一刻钟后。 苏贤走出御书房。 女皇很忙,龙桉上等待批阅的奏折堆积如山,苏贤也就不好过多打扰,速战速决。 首先,是海州之行的结果。 女皇在得知,船厂中的船只再过数月就能扬帆出海,高兴得她嘴都合不拢。 杨帆出海的商船,运出去的是瓷器、丝绸等物,运回来的可都是价值数倍的金银!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对正缺钱的女皇来说,总有一种“天降馅饼”的快感。 接着,是改道南陈的原因,以及南陈之行的结果。 对于这一点,苏贤并未多说,只说陈帝病情渐重,命不久矣,南陈恐怕很快就会有新皇登基。 女皇也没多问,只是略有感叹,陈帝毕竟是一国之帝王,陈帝病逝,难免会让女皇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最后,苏贤转移话题,想办法打探女皇对“兰陵招婿”一事的真正意图。 对此,女皇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幼娘终究是女子,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朕不能因为喜欢她,就耽误她的人生大事。” 第二句:“朕希望,苏爱卿能为幼娘选出一个优秀的夫婿,朕对你有信心。” 苏贤听了这两句话,心里便明白,女皇心意已决,无可更改。 在对女皇做出一番保证后,苏贤便告退而去……他准备立即实施与兰陵商议的“缓兵之计”,或者说拖延之法。 拖延,并不是迟迟不动,若迟迟不动,必落人口舌。 高明的拖延之法,是立即行动,堵住他人口舌,然后在行动的过程中,跌宕曲折、问题一个接一个…… 苏贤思来想去,决定明日就开始为兰陵“招婿”。 今日为时尚早,正好做一些准备、处理一些个人“恩怨”。 回到侯府,苏贤先安抚了唐淑婉、柳惠香等女,又拿着礼物拜见了李青牛以及师娘们,此时日近黄昏,苏贤准备出门一趟。 岂料,岳父大人唐矩,还有小姨子唐淑静闻讯而来。 苏贤便延缓出门,亲自接待了岳父与小姨子。 通过聊天,苏贤终于明白—— 原来唐矩的消息是唐淑婉告诉他的,唐矩心知此事重大,没敢到处乱说,只给苏贤去了一封信,叫他速回。 至于唐淑静,她并不知“兰陵招婿”一事,只是观察到自家姐姐情绪不对,几番追问之下,姐姐却支支吾吾,她没有办法,便只得给苏贤去信一封,叫苏贤速回。 …… 搞定了岳父与小姨子,苏贤这才带着杨止兰出门而去。 他们来到城中一座客栈。 周威暂住在此。 苏贤此次回京隐匿了所有行踪,他的计划是偷偷潜入侯府,先找唐淑婉打探一下情况,所以身旁只有杨止兰一人跟随。 】 那周威呢? 周威先找了一个客栈暂且住下,不在人前露面,待苏贤将问题打探清楚,再视情况来接他。 进入客栈。 苏贤与杨止兰上楼,在一间客房门前停下,冬冬冬敲门。 “什么人?” 里面传出周威的声音,但听起来不像,因他正用手卡着脖子呢,发出的声音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贤莞尔,笑道:“师弟,别装了,赶快开门吧。” “师兄你终于来接我了!”周威声音恢复正常,随着“吱呀”一声响,房门洞开。 苏贤与杨止兰刚刚进屋,周威便火急火燎将屋门关上,然后一脸期待与怜悯的看着苏贤,摇头叹道: “师兄,我知道你很难受,若师兄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说着,周威便侧身凑来,硬生生将他肩膀送到苏贤眼前。 苏贤愣了一下,后退一步,笑问:“你这是干嘛?我寻思也没关你多久啊,怎么人都疯了呢?” “诶!”周威看着苏贤,又是摇头一叹,努力装出一副“我也受过伤”的样子,轻轻拍着苏贤肩头,劝道: “师兄,我们师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师兄这次回府,怕是……被嫂夫人们骂惨了吧,我都懂的。” 苏贤恍然,随即哭笑不得,啪的一声拍开周威轻拍他肩头的手,无语道:“师弟,你又喝多了?” “喝多?没有啊。”周威摇头。 “既没有喝多,那为何……” 苏贤刚说到这里,便是一停,因他心头忽划过一道闪电,眼神深处也跟着亮了一下。 对呀! 周威既然认为他被唐淑婉等女骂惨了,那何不将计就计?顺势解决掉这场个人“恩怨”呢? 没错,苏贤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收拾周威! 谁叫这家伙在高邮地界时威胁他来着…… 起先,苏贤的想法很纯粹,只需吩咐杨止兰动手,狂揍周威一顿即可。 但现在么……既然周威如此坚信他的高邮时的猜测,那就将计就计,好好的收拾这家伙一顿! 心念及此,苏贤立即改口:“……师弟,莫非你是诸葛转世不成?这都被你猜中了!果然还是师弟厉害啊!” 周威顿时万分狂喜,而且没有丝毫怀疑,两只有力的大手重重拍着苏贤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这就对了,师兄不用怕,我会替你作证的,保管嫂夫人们满意!” 一旁,杨止兰眉梢微微一动。 她一直跟着苏贤,明白真实情况是什么。 苏贤此举……嗯,她也不笨,隐隐猜到了苏贤的心思。 “师弟,你不是想去青楼吗,好,师兄我今晚就带你去!” 苏贤一脸“感激”,对周威说:“至于师父与大山那边,师弟你完全不用担心,我都会替你安排好的。” 周威一听说今晚就可以去青楼,顿时高兴得找不到北,疯狂搓着两手:“师兄,我想去……品玉阁!” “没问题,那就品玉阁了,不过师弟,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若你被师父他老人家或大山发现的话,可不能怪我啊。”苏贤笑道。 “师兄请放心,若出了事由我一人担着便是,不会累及师兄的。”周威早已热血上涌,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苏贤拉着他转身就走。 “师兄且慢。”周威却顿在原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师兄,我都还没替你做担保呢,要不……我们还是先去见嫂夫人们吧。” 苏贤略感意外。 周威在热血上涌的当口,居然还能想起这事儿……着实难能可贵。 老实说,苏贤挺感动的。 为此,他准备……继续收拾周威这家伙! 不过,看在周威如此赤城的份上,苏贤也将计划稍微调整一番—— 若按原计划,周威前脚刚踏入青楼,李青牛后脚就会来“捉奸”。现在么,苏贤决定将“捉奸”的时间推迟至明早。 且让周威享受一整晚的温柔之乡。 计议已定后,苏贤不禁在心中感慨: “诶,我作为大师兄真的太合格了!为了师弟能享受一夜的温柔乡,竟昧着良心明日才告诉师父……” “……” 很快,苏贤与周威就已出发。 由杨止兰驾车,直奔北里的品玉阁“旗舰店”而去。 车上,估摸着快到了,周威期待、兴奋之余,明显紧张起来,拉着苏贤的袖子说:“师兄,你说……会不会遇到熟人啊?要是被熟人发现的话……” 苏贤一听说“熟人”二字,眼前便浮现出唐淑婉、柳惠香、兰陵公主、陈可妍、张美娘等女的面孔。 上次在幽州,他就因为去了青楼一趟,就……事后唐淑婉、柳惠香等女虽没有多说什么,但她们的心情苏贤可以明显察觉。 倘若,此次品玉阁之行被唐淑婉她们知道的话……苏贤不禁揉了揉脸,扭头看着周威安慰道: “师弟,别瞎猜乱想,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 这时,马车业已停下。 车外传来鼎沸的人声,花花绿绿的灯光也从车厢侧帘的缝隙传入。 不用多看,苏贤也知道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北里,神都城中唯一的、最大的娱乐区域,这里的大街小巷中不是青楼就是酒楼,人来人往,越晚越热闹。 苏贤咳嗽一声,站起身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周威笑道:“师弟,瞧你那熊样,怕什么?我们到地方了,准备下车吧。” “哦。” 周威见苏贤如此镇定,紧绷的心情果然放松不少。 然而,就在周威刚准备起身时,车外就传来杨止兰的声音:“公子,遇到一个熟人,他已发现了我。” “你说什么?熟人?!” 苏贤面色骤变,眼前快速闪过唐淑婉、柳惠香、兰陵公主、陈可妍、张美娘等女的面孔。 尤其是唐淑婉,他似乎看见唐淑婉的面色中带着一丝失望…… 冤枉啊! 苏贤郁闷坏了,他只是送周威过来一趟而已,又不是要在青楼寻欢,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 心急之下,苏贤原地一个趔趄,直接倒在周威身上。 此时,周威也吓了个半死,不过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师父李青牛以及言大山的面孔。 顾不得倒在他身上的苏贤,周威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居然碰到师父或言将军,这下彻底完了……” 就在苏贤与周威在马车之中东倒西歪之际,车外传来一个兴奋的、熟悉的声音:“苏兄,苏兄是你吗?” 等等! 苏贤一愣,这个声音是……林川! 莫非杨止兰所说的那个熟人就是林川? 一定是了! 苏贤顿时哭笑不得,当真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忙起身坐好,小声对外面吩咐道:“让林兄上车。” 很快,马车布帘被掀开,嗖的一声窜进一个人。 苏贤定睛一看,不是林川这家伙是谁? “苏兄……哎哟,周兄也在啊,哈哈哈,幸会幸会!” 林川瘦得像是一根麻杆,腰背稍微有些驼,见到苏贤与周威后在那热情打招呼,笑容满面。 周威也已反应过来,干笑道:“原来是林兄,哈哈,倒是吓了我好大一跳。” “吓了你一大跳?什么意思?”林川一脸好奇。 “没什么。”苏贤隐隐瞪了周威一眼,看着林川笑道:“林兄怎么在这儿?好巧啊,哈哈哈哈……” 林川转眼便忘了追问“吓了一大跳”之事,激动地拉着苏贤的手:“刚刚才听人说,太尉回京了,我正准备去找苏兄吃酒呢!” 苏贤点点头,缓缓将手从林川手中抽出,问道:“林兄想找我吃酒?那你来北里作甚?” “呃……”林川扣了扣脑袋,笑道:“这不就见到苏兄了么?哈哈哈……苏兄与周兄也是来消遣的么?” “那感情好,我们三兄弟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睡遍品玉阁所有姑娘!” “……” 苏贤听他前半段话,感觉还不错,可后面半句……苏贤嘴角狠狠一扯,忙解释道:“我来此只是为了护送周威而已,人送到了立即就走。” 周威在旁,见苏贤与林川叙旧叙个不停,他迟疑多次,终究生生插入,红着脸建议道:“师兄、林兄,这时辰已经不早,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要是去晚了……” 他终究还是有些放不开,“好姑娘都被人家挑走了”几个字愣是说不出口。 好在,苏贤与林川秒懂了他的意思: “那好,我先送你们两个进去,然后我也该回府了。” “……” 当下,三人下得马车。 苏贤带着他们走后门进入品玉阁,然后找来老鸨,对那老鸨吩咐道:“这两位都是我的兄弟,你好生款待。” 老鸨对苏贤的身份心知肚明,自然点头哈腰答应下来。 办完正事儿,苏贤又从后门离开品玉阁,回到马车,让杨止兰赶紧驾车离开…… 不久后。 皇城。 兰陵公主府。 话说今日下午苏贤离开公主府后,兰陵便吩咐人准备沐浴香汤。 她虽没有严重的洁癖,但素来喜爱干净。 苏贤留在她身上的口水,需要好好的清洗干净,还有那些凹凸不平的牙印,也需好好的熨平,争取不留一丝痕迹。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都快黑了。 兰陵沐浴更衣毕,又重新梳妆打扮过后,便来到花厅享用晚膳,秋典军侍立在旁,除她之外没有其他下人。 “对了,上次太尉从幽州带回的二十个侍妾如何了?”兰陵一边吃一边问。 秋典军侍立在旁,答道:“回禀公主,据说都还不错,她们虽都是异族女子,但自小养在大梁,与汉女无疑。” “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都是难得一见的花魁级人物,性格也是极好的,就连侯府主母唐淑婉都挑不出她们的刺儿。” 兰陵点点头,小口小口的吃了几口饭菜,接着又问:“你说,他在得了这么多女人的情况之下,还有没有可能再去青楼?” 1008 告一个刁状 “公主认为呢?” 秋典军反问道。 兰陵沉思片刻,放下碗快,认真分析:“本宫认为,他应该不会再去青楼。” “何以见得?”秋典军又问。 “他上次在幽州,之所以误闯品玉阁,是因为喝醉了酒的缘故,他那个人,一旦喝醉了酒胆子就特别肥硕!” 秋典军立即问道:“公主为何知道太尉喝醉了酒胆子就特别肥硕呢?” 兰陵眼前顿如放电影般闪过许多画面,随即她恼羞成怒,瞪着秋典军斥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那是本宫瞎猜的。” “奴婢该死。”秋典军自知说错了话,忙低头认错。 “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兰陵大度的摆了摆手,重新拿起快子,但却没吃,看着秋典军又问: “你的见解呢?他还有没有可能再去青楼?” 秋典军想了一想,答道:“回禀公主,奴婢以为……太尉还是会去青楼!” “为何?”兰陵皱了皱眉。 她之所以将那二十个花魁硬塞给苏贤,除了苏贤是她们的第一个男人外,也有“困住苏贤、不让苏贤再去青楼”的用意。 换源app】 秋典军分析道: “公主,太尉终究是男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有权有势,对女人永远都不会满足的,他们倾向于结交更多的女子。” “不可能!” 兰陵一口否定,凝眉道: “太尉不是那般肤浅的人,再说,他细胳膊细腿儿的,家里十几个女人都应付不来呢,还有精力去外面找?” “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他有正妻一个,平妻一个,妾室一个,侍妾二十个,加起来就是二十三个女子。” “二十三个,就算每天只有一位侍寝,他每个月能休息的时间也只有七八天,更何况他又不是“铁人”。” “……” 话音刚落,外面忽有人求见。 兰陵定了定神,放下碗快,吩咐道:“进来。” “是。”那是一个中年女人,见了兰陵直接伏地一拜,态度极为恭敬。 “这天都快黑了,你此时来见本宫所为何事?”兰陵问。 “回禀公主,下面刚刚传来消息,太尉……去了北里品玉阁!”那中年女人依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兰陵的脸。 “你说什么?!” 兰陵大吃一惊,腾身而起,牡丹头上的饰物跟着颤抖个不停。 她的面色复杂极了,既有错愕,也有不相信,当然更多的是恼火。 在这份恼火中,既有她对苏贤看走眼的尴尬,也有在属下面前丢脸的窘迫。 好在,秋典军是一个妙人,忙后退两步,并将脑袋放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此果然让兰陵好受了许多。 “太……太尉去了……北里品玉阁!” 趴在地上的中年女人以为兰陵真没听清,便颤抖着身体重复了一遍。 兰陵快速冷静下来,通身上下威仪的气息缭绕,对那中年女人挥了挥手:“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中年女子退下后,兰陵侧眸看着秋典军:“看来你猜对了……你亲自去做安排,将太尉去青楼之事告诉给……唐淑婉!” “是。” 秋典军深知兰陵正在气头上,不敢抗拒,领命后快步退下。 岂料刚走没两步,兰陵又将她叫住:“此外,吩咐品玉阁好生款待,无论太尉有什么要求都必须满足,明白了吗?” “是。” 秋典军再一次领命,然后躬身退下。 然而,她刚走到门前,外面又有人求见。 “进来。”兰陵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怒意,门内的秋典军与门外的下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房门打开,又是一位中年女子,进屋便道:“启禀公主,太尉没做停留,已离开北里品玉阁!” “嗯?”兰陵一怔。 刚走出房门的秋典军也是一愣,停在原地。 “太尉……没在品玉阁停留?很快就离开了?”兰陵确定道。 “没错,太尉此去品玉阁,只为护送两人而已,人送到了太尉也就离开了。”中年女子答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秋典军进来。”兰陵莫名舒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 不一会儿,中年女子退出,秋典军进屋并将房门带上,走到兰陵身前站定。 兰陵侧眸看了她一眼,笑道:“本宫就说嘛,太尉不是那么浮浅的男人,你也别去侯府通风报信了。” “奴婢遵命,还是公主厉害,奴婢却是猜错了。”秋典军也松了口气。 “……” 另外一边。 话说苏贤离开北里后,又赶去了皇城附近的一座酒楼。 他约了人见面。 地点便是那座酒楼。 他所约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威武郡公”、“龙武大将军”言大山。 在一间封闭的包厢中,苏贤见到了他。 言大山早已吩咐酒楼小二备下一桌丰盛的酒菜,见苏贤到来,二话不说直接往地上一跪,拜道:“拜见恩公!” 啪! 苏贤一拍额头。 赶忙上前将言大山扶起,无语道: “大山啊,我都给你说多少次了,现在的你我早已不是在河北道那时的你我。”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千万不要这样,不然他人见了一定会引起误会的,到时候解释不清。” 言大山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憨然一笑,道:“恩公,此间只有你我二人,的确没有外人啊!” 啪! 苏贤又一拍额头。 随即更正道: “不管有没有外人,你都不要像方才那般了,你可以称呼我为太尉或侯爷,我则叫你为郡公或大将军,记住别再搞错。” “是,恩公,我记住了。” “嗯?” “哦……是,太尉,下官记住了。” 苏贤总算松了口气,笑道:“这就对了嘛,来坐,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在大圆桌前落座,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叙旧,言大山是性情中人,回想起以前跟随苏贤的日子,心中无限感慨。 比如,他们曾一起前往蜀地深山寻找李青牛。 蜀道难,李青牛的踪迹更是难寻,但不管遇到什么艰难困苦,言大山始终紧紧跟随,没说过一个苦字。 还有,他们曾一起北上辽国,干下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其中所经历的凶险,自不必多说,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峥嵘的岁月啊…… 苏贤也是一阵感慨,现在的他,依旧可以全天下游走,可言大山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如今掌管着龙武军,每天都很忙。 他们两人,再也不可能走在一条道上…… 叙旧完毕,苏贤话锋一转,问道:“周威去你那边已有好些时日了吧?却不知他在龙武军中表现如何?” 言大山精神一震: “周威的表现非常不错,他很听话,进步也极大,不仅是我,我麾下那一帮老油条对他也是心服口服。”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苏贤的预料,斟酌半晌,又问:“那你觉得周威这个人怎么样?我说的不是个人能力,而是人品方面。” 言大山哈哈一笑,显得极为高兴: “周威是一个正人君子!他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我对他十分欣赏,倘若有一天我不幸战死,他可以接过我的位子,统领龙武军,继承我言家军的遗志!” “噗!” 苏贤差点没将刚吃进口中的酒菜喷出,一脸震惊与愕然的看着言大山,反问道:“你觉得周威他……刚正不阿?还是个正人君子?” 他早前就听人说过,周威在龙武军大营中混的不错,言大山对他也十分看重。 方才言大山也亲口承认,他的确十分看重周威,甚至可以将龙武军交到周威的手中,并继承言家军的遗志…… 这倒也罢了。 令苏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威在言大山眼中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刚正不阿? 一身正气? 正人君子? 哈哈哈哈! 苏贤差点就没憋住笑,好在最后忍住了。 “是啊,莫非恩……太尉有不同的看法?”言大山一脸狐疑。 “我倒是没有其他的看法,就是……就是说……嗯,如果周威犯了一些错,或者干了一些坏事,比如逛青楼什么的,你觉得如何?” 苏贤斟酌着问。 言大山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一口否定:“不可能,周威那样的正人君子,不可能去逛青楼,这不可能!” 苏贤赶忙问:“若周威果真去了呢?你又当如何?” “若他果真去了,我就揍他一顿!”言大山言辞铿锵,眉毛也竖了起来,展现出他作为“龙武大将军”的威严。 苏贤听了这话,却是皱了皱眉:“若按你的意思,去了青楼的人……就称不上正人君子了?” 言大山严肃的点点头,肯定道:“那是当然,正人君子不可能去青楼那种地方!” 苏贤的面色当即就拉了下来,缓缓道:“不久前,在幽州,我也去了一趟青楼,这么说我也不是正人君子了?” “呃……这……” 言大山一时语塞。 满脸的义正言辞与威严刹那消失不见,忙躬腰对苏贤赔礼:“不,我没有对恩……太尉不敬的意思,我只是想说……” 言大山本就不擅言辞,加之此刻心情又十分紧张,导致他一时词穷,竟不知该说什么,急得像是热锅上乱爬的蚂蚁。 苏贤忽地一笑,摆了摆手:“大山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多谢太尉体谅。”言大山这才松了口气。 苏贤定了定神,盯着言大山眼睛: “大山,我们不妨来打一个赌如何?” “……” 天黑之前,苏贤回到侯府。 他直接来到李青牛居住的院落。 灶房中,李青牛手拿一柄蒲扇,腰上系着一条青布缝制的围裙,守着一座小火炉正熬药呢。 沙煲中咕噜咕噜冒着腾腾的水蒸气,药香味扑鼻而来。 他熬的是安胎药,若在平时,类似熬药这样的工作根本不用他亲自出手,毕竟他是蝴蝶谷神医。 但,那可是他自己的骨肉,李青牛谁都信不过,也怕其他人熬药之时走神,从而导致药效降低,于是只得亲自动手。 “哟,师父正熬药呢!” 苏贤笑呵呵走进灶房,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 李青牛回头一看,顿时嘴角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他老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师父,这徒儿不拜不说,反而还在那调侃,简直气死他老人家了。 就在他准备发飙之前,苏贤忽面色一正,弯腰作揖一拜:“拜见师父!” “嗯。” 李青牛见状,心头火气渐消,回过身去,一边对着火炉摇动手中蒲扇,一边不耐烦的问: “你怎么又来了?下午的时候不是才来过一趟的吗?哦,对了,你师娘们都很喜欢你从南陈带回的小礼物。” “师娘们喜欢就好。”苏贤笑着走到火炉对面,直面李青牛:“师父熬药辛苦了,要不还是徒儿来帮你吧。” “不用你帮!” 李青牛一口回绝,他之所以亲自熬药,是为了确保药效,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若他不想动手,后面大把人抢着帮他呢。 不过,当他抬头,发现苏贤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两手负在身后,脸上还挂着一幅“看戏”的表情后,他老人家又怒了,两只牛眼一瞪: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弟子此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向师父告状来的。”苏贤答道。 “告状?你要告谁?”李青牛一愣,连带手中的蒲扇也停了下来。 “是啊,弟子要告之人就是……师弟,周威!” 李青牛盯着苏贤看了半晌,然后低头继续熬他的药,同时挥手赶了赶苍蝇:“为师没空与你闲扯,你若得闲,可以去瞧瞧你师娘。” 苏贤面色认真,装出一幅极度失望的表情,自顾说道: “师父有所不知,师弟此次与我前往海州与南陈的途中……诶,说起来都伤心,师父,过两天我将师弟带回,你老人家亲自教导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对了,你师弟他人呢?”李青牛四下张望一番,视线最终固定在苏贤脸上。 “师父,弟子枉为大师兄啊,师弟他不听我的话也就罢了,在路上居然……居然看上了一位姑娘,要霸占人家,还扬言不回来了,诶!”苏贤摇头道。 “还有这种事?”李青牛明显不信。 “师弟不仅不听劝,还要与我动手……好在有止兰,不仅如此,师弟最后还跑去逛青楼,死活都不肯离开……”苏贤继续摇头。 “胡说八道!”李青牛两眼一瞪: “你师弟去龙武军大营历练已旧,身上的臭毛病也早已改掉,他不可能干出霸占良家妇女之事,更不用说去青楼鬼混!” “师父不信?”苏贤一脸不可思议。 “走走走,别在我这儿瞎晃悠。” 李青牛岂止不信,还舞动手中的蒲扇赶人,苏贤一边躲一边跑,大声喊道:“师父你要相信我啊……” 1009 大孽徒与小孽徒 是夜。 周威与林川这对狐朋狗友,在品玉阁尽情挥洒,彻夜不眠。 苏贤也没闲着,回府,沐浴,更衣,扛着唐淑婉就去了她的房间。 一个时辰后,苏贤开门而出,精神饱满,马不停蹄通过那道小门又来到柳惠香的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苏贤也算是“彻夜不眠”,妾室罗绣娘,以及那二十个侍妾一个都没跑掉,全被他“揉虐”了一遍。 值得一提的是,在柳惠香房间时,柳惠香曾欲言又止,苏贤问她想说什么?柳惠香回答说没什么,只是想念苏贤而已。 苏贤也就没过多理会…… 终于。 天亮了。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 苏贤只睡了一个时辰左右,但早起依旧精神抖擞。 这便是“先秦导引术”的妙处。 匆匆用罢早饭,苏贤立即开始今天的计划,他先是写了封亲笔信,派人送往龙武军大营,吩咐一定要交到言大山手中。 接着,他施施然起身,拍了拍屁股,优哉游哉往李青牛的住处走去。 …… 大约两刻钟后。 北里。 一天之中,也就只有早上这段时间,北里的大街小巷才会如此安静。 品玉阁,是神都城乃至整个大梁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青楼,但大门前依旧是这般清冷景象。 忽然,两个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赶来。 汇聚于品玉阁大门前。 “李大夫!”其中一人便是言大山,他纵马而来,隔着远远的便下马,在另一人面前恭敬行礼。 “言将军。”另一人则是李青牛,微笑着回了回礼。 李青牛对外人向来不假辞色,令他肃然起敬的人更是稀少。 言家将,便是其中之一,连带李青牛对言大山也十分看重,若换了其他人,他理都懒得理。 言大山对李青牛就更为尊崇了,这位可是誉满天下的蝴蝶谷神医,保不定哪天就求到人家头上…… 基于此,两人都十分客气。 在这清冷的大街之上寒暄了两句。 “李大夫是为了周威之事而来?”言大山切入正题,昨晚与苏贤打的那个赌,还有今早收到的亲笔信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不错,言将军也是为了那个孽徒而来?”李青牛则回忆起了今天早上,苏贤跑来与他告的那个“状”。 “那倒是巧了。”言大山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同时讲道:“太尉与我打了个赌,说周威昨晚留宿在了青楼,但我不信,所以赶了来。” “你说什么?那个大孽徒与你打了这样的赌?”李青牛面色微微一黑,这一对大小孽徒,真不让他这个老人家省心。 言大山皱了皱眉,对李青牛称呼苏贤为“大孽徒”不太满意。 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师徒之间的事,他作为外人还是不要掺和为妙。 他顿了顿,回道: “不错,不过我相信周威的为人,他在我营中历练已久,平日的表现也都极好,我不太相信他会留宿在青楼。” 李青牛听了这话,不觉眉头舒展,笑道: “这也正是老夫心中的想法,不瞒言将军,正是因为那大孽徒的‘通风报信’,老夫才会出现在此。” “看来太尉很不看好周威啊。”言大山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大孽徒,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欺负师弟,当初老夫就不该让他做大师兄的,失策啊失策!” 李青牛一脸懊悔,随即一边往品玉阁走去,一边掷地有声的说: “今日老夫就亲自来瞧一瞧,若在这儿没抓到周威,等回去后,看老夫如何收拾那大孽徒!” 言大山嘴角扯了扯,对“大孽徒”的称呼着实有些不满,但他并未表现在外,只说:“那我们赶紧去吧,早点处理完也好早些回去。” “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李青牛点点头,他还想早些回去为夫人准备营养早餐呢。 “……” 另外一边。 品玉阁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厢房之中,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堆的人,粗略算去,约有十七八个。 她们全都是品玉阁的姑娘,裹着被褥睡得正憨。 姑娘们正中,周威躺在那里,也睡得正香甜。 忽然,一条雪白的玉腿钻出被褥,直接横跨在周威身上,这是某位姑娘在睡梦之中无意识的举动。 周威虽尚处梦中,但感知极为敏锐,他下意识用手往下一推,将那条玉腿推开,嘴里还咕哝道: “够了,别送姑娘来了……” 话音落后,厢房中再次归于安静。 只有周威与众女的呼吸声起此彼伏。 冬! 冬冬! 冬冬冬! 不知何时,暴躁的敲门声响起。 将睡得正香甜的周威惊醒一半。 他就地翻了个身,嘴里咕哝道:“走!走!已经够了,别再送姑娘来了!” 冬冬冬! 冬冬冬! 然而,敲门声依旧未停,最后甚至还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紧接着是进屋的脚步声。 短短数息后,敲门声终于没了,脚步声似乎也已停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是,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周威,隐隐感觉这份安静之中潜藏着无比狂暴的能量,莫名让人心寒。 莫非……这是一个噩梦? 周威迷迷湖湖想到…… 没错! 推门而入的两人,正是寻到此处的言大山与李青牛。 他们两个都不相信周威会留宿青楼,都认为苏贤在胡说八道。 可是,当亲眼看见横七竖八女人堆中的周威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呆立当场,久久不动,宛若两截木凋。 “小孽徒!你……你……老夫差点被你活活气死!” 李青牛回过神来,缓缓抬手,隔空点指着躺在地上的周威,颤抖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嘴角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一身正气……正人君子……刚正不阿……不,这不可能,他怎么会……” 言大山面色铁青,瞪着铜铃大眼,两只铁拳逐渐握紧,印象中那个一身正气的周威,与眼前那个躺在女人堆中的周威渐渐重合。 周威依旧睡得香甜。 李青牛的话,还有言大山的滴咕,他并未听清,还以为品玉阁老鸨为了给他送姑娘不惜破门而入了呢。 这让他有些恼火,犹如梦呓般斥道:“都说了……不要再送姑娘来,我就算是……铁打的,但也有一个……限度……” 此话过后。 全场寂静。 李青牛与言大山一阵失神。 所以,周威这是……将他们两个当成了老鸨? 亦或者……楼里的姑娘? “小孽徒!” 李青牛一双牛眼圆瞪,面色非常难看。 他火急火燎的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狠狠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孽徒! 可是,当他低头看了眼满地摆放的玉腿、玉臂,几乎无处下脚,他便生生忍住,转而看着同样一脸铁青的言大山: “言将军,你与老夫那大孽徒打了什么赌?” “回李大夫,若周威果真留宿在青楼,我就……揍他一顿!”言大山狠狠的说。 李青牛情绪激动,抬手遥指着周威大声喝道: “好,你们这个赌明显是你输了,你快去揍这个小孽徒吧,给我狠狠的揍,最好把他屎都打出来!” 言大山还未点头答应,那边的周威又开始说梦话了: “这个糟……老头子,在梦里还这么凶……难怪大师兄时常在暗中说他的坏话,哈哈哈哈,糟老头子活该!” “……” 众人都不知道的是,苏贤就躲在高处的房梁之上。 他将这一幕清清楚楚看在眼中。 当然,是杨止兰带他进来的。 杨止兰身手已至化境,即便带着他一个大活人,也能轻松避开李青牛与言大山的耳目。 只是,当他看到周威“梦中吐槽”李青牛这一幕,着实忍不住,两手死死捂着嘴,肩膀轻轻抖动。 这让杨止兰一阵紧张。 若苏贤笑出了声,不管她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挽救,必然会被发现。 好在,苏贤最终控制住了自己…… 下面。 李青牛听了周威的“梦话”,差点原地升天。 他一把拉住言大山,点指着周威,颤声道:“言将军,赶紧去给我揍他,狠狠的揍,打死了也不用你赔!” 言大山原本也十分气愤,周威在他面前是那么的刚正不阿,可结果私底下……这让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不管是依照赌约,亦或者上下级的关系,言大山都想狂揍周威一顿,不然难解心头之气。 可是,他并不想打死周威啊! 李青牛“打死了也不用你赔”的话,让他心中勐地一个激灵,反倒让他冷静下来,劝道: “李大夫,请先消消气,周威毕竟是您老的亲传弟子,犯了错回去好好教训就是了,若果真打出人命可不是小事!” “……” 言大山话音刚落,那边的周威又开始说梦话了: “哎哟!言将军也来了?还要打死我?话说这个言……将军,其他方面都挺好,就是有些严肃。” “尤其是在对待女人方面,好似跟女人有……仇似的,就连他自己的……妾室,都爱理不理,言将军那方面是不是……不太行啊!” 言大山原本冷静下来的面色,听了这话,当场就绿了! 说他严肃都也罢了,可说他那方面不行……当真触动了言大山心中的逆鳞,这是在揭他的伤疤啊! “找打!” 言大山当真怒了。 他横眉竖眼,面色铁青,闪身冲进女人堆中,直奔中间的周威而去。 那满地的玉腿、玉臂虽看似密集,但难不倒言大山,他的身手也是不错的,轻松避开那些障碍物,眨眼间就来到周威身前。 周威尚且不知危险即将降临,还都哝了一下嘴,翻了个身,睡得极为香甜。 】 言大山怒发冲冠,他不做任何停顿,直接弯腰,一双大手犹如鹰爪般往下一探,抓住周威的衣服将他举在半空。 这么大的响动,周威就算是一头死猪也应该醒了。 他睁眼一瞧,明白自身的处境,以及想起方才说过什么“梦话”之后,整张脸登时就绿了。 不过他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对言大山说:“言将军,你也来了啊!” 然后侧头看着远处的李青牛,也是一幅笑脸:“师父,早啊!” “言将军,将这个小孽徒丢过来。”李青牛气势汹汹的挽着袖子,一幅准备亲自动手的架势。 “不……要……啊……” 周威的嚎叫声,从屋子中间一路响到房门处。 最后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眼见情况不妙,周威连忙翻身爬起,决定先跑了再说。 然而,他刚刚站起,言大山就杀了过来,对他一顿狂殴乱打,没一会儿他就鼻青脸肿,脸肿得都变了形。 …… 一个时辰后。 皇城附近。 一座酒楼的厢房之中。 周威坐在一张凳子上,一动不动。 他鼻青脸肿,整张脸宛如一颗猪头,看起来极其凄惨。 苏贤细心的为他上药,一边上药还一边问:“师父不准去你回府?” “是,师父说……不想再看到我!”好在他的脖子没有受伤,不然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大山那边呢?他也不许你回营?”苏贤又问。 “嗯,言将军说……看错了我,今后不许我再回营……” 周威越说越伤心,师父不要他了,言将军也不要他了,伤心之下,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眼泪是咸的,他脸上又全都是伤口,两者相遇,顿时痛得他龇牙咧嘴。 苏贤一边为他擦干眼泪,一边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给我憋住!诶,你看,还是师兄我对你好啊,不管你有多落魄师兄都待你如初。” 周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隐隐已经明白,今日之事就是苏贤在从中作梗…… 苏贤为他上好了药,又细心的缠上绷带,灿烂笑道:“师弟,你心里不要有气……我对大山有救命之恩,若我带你回营,他不敢不收你。” “果真?”周威其实非常喜欢大营中的生活,更是对言大山十分尊重,若能回到大营,他什么都愿意。 “当然,此外还有师父那边,师兄也会帮你搞定,不过师兄也有个条件。”苏贤笑道。 1010 监守自盗 “师兄请说。” “之前的事,你我一笔勾销,我们今后还是亲兄弟般的师兄弟。” “好,没问题!” “……” 就这样,苏贤处理完周威的伤口,亲自带着他前往龙武军大营。 言大山看在苏贤的面上,果真重新接纳了周威…… 至于李青牛那边,苏贤直接走“师娘路线”,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李青牛便妥协,并放出话说周威随时都可以回来。 处理完这些,苏贤终于将精力放在“招婿”一事上面。 …… …… 最近的神都城没啥大事发生,犹如一潭死水。 午时过后。 人们忙碌的忙碌,午休的午休,街头巷尾人来人往,茶楼酒肆中也如往日般热闹非凡。 忽然,一则重磅消息横空出世—— 兰陵公主即将招婿! 这则消息像是一颗核弹,扔到神都城这谭死水之中,刹那间掀起滔天骇浪,席卷一切,并以最快的速度向四周传播。 城中百姓,大多聚集在各坊的大门前,因朝廷刚刚张贴了一张告示,兰陵公主即将招婿的消息就来源于此。 “兰陵公主?招婿?” 人们仰头,望着坊市大门旁刚贴的告示,纷纷陷入呆滞,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那可是兰陵公主啊! 大梁王朝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她长相极美,身材绝佳,是大梁宫廷审美中的究极代表。 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可是,就这样一个聚权势、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居然需要招婿?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按理来说,只有天下间那独一无二的男子,才配得上兰陵公主,公主应该享受到世间最美好、最纯洁的爱情才对。 可是招婿…… 总让人心生一种“亵渎了公主”的错觉。 尽管心中万分震惊,不愿相信,但告示上白纸黑字的正写着呢,上面还盖着朝廷的印章,不可能有错。 “这是真的!兰陵公主果然要……招婿了!” 人们纷纷惊呼,算是勉强接受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 “不知哪个男人有如此大的福气,能成为公主的夫婿呢?那个男人上辈子怕不是拯救了整个天下?”人们热议开了。 “要是我能被公主看上,哪怕只做一天的驸马,我也死而无憾!”部分人心中冒出了无限的遐想。 “做一天的驸马?你也太贪心了,若是我能被公主看上的话,能有半天就足以。”有人反驳道。 “半天?我只需一个时辰,哦不,只需一刻钟就够了,若能与公主说上两句话,我死而无憾……” “……” 人群中也有时刻保持着清醒的人,听了这些痴心妄想,不由一个一个点指着那些人,笑骂道: “你早已成亲娶妻,还想着公主?不怕公主派人割掉你的头颅么?” “还有你、你、你,一个穿得像乞丐,一个长得像钟馗,最后一个毛都没长齐吧?就你们也敢打兰陵公主的主意?” “呵呵,不是我嘲笑你们,你们还是先照照镜子,然后果断的放弃吧,要是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听了这话,深觉有理,于是纷纷打消了“得兰陵青睐、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的痴心妄想。 这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太不实际。 要知道,那可是公主啊,聚美貌与权势为一身,普通人岂能入公主法眼? 于是乎,人们热议的焦点开始转变: “这告示上……只说公主要招婿,但却没说要招谁为婿,以及如何招的问题。” “放眼整个天下,能配得上我们公主殿下的,恐怕也就只有太尉了吧,他们结合可称得上郎才女貌呢!” “不妥,不妥!太尉早已成家立室,公主不可能下嫁给太尉……” “说得也对,那就是王孙公子?亦或者他国的皇子皇孙咯?” “……” 城中百姓热议之际。 宫城,御书房。 女皇也得到了全城张贴告示的消息。 她已将此事全权交托给苏贤,所以苏贤并不需事事请示,比如张贴告示一事,女皇事先就不知晓。 看罢告示,女皇缓缓点头,笑道:“苏爱卿办事,朕还是放心的,且由着苏爱卿操办吧。” 南宫婉儿将告示收起,顺口问了一句:“陛下果真舍得让公主嫁人么?” 女皇面色镇定,缓缓说道: “女儿大了,不嫁人恐遭笑话,即便朕是天子也不好过于放肆。” “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朕不能因为喜欢她,就耽误她的人生大事,现在朕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选出一个可靠的夫婿。” 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尤其是“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这句,她不禁在心中暗忖,女皇什么时候放她出宫嫁人呢? 女皇目光炯炯,彷若看穿了南宫婉儿的心思,抿唇笑道: “你也一样,再等两年朕也会将你嫁了,你可以先观察观察,这满朝文武你想嫁给谁?” “婉儿不敢。”南宫婉儿忙收起心思,谨小慎微一拜。 女皇笑了笑,吩咐道:“继续关注苏爱卿的行动,不管有什么事都需立即禀报。” “遵旨。”南宫婉儿躬身领命。 东宫。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齐聚一堂,他们笑眯眯,彼此恭贺,都认为这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另外一边,六部尚书等人也聚在一起,不过相对于太子等人的笑眯眯,他们就是一水的忧心忡忡。 兰陵公主,是他们的领头羊,若公主有失,他们在朝堂上恐群龙无首,进而被敌方逐个击破…… 刘侍中等中立派也聚在一起秘议,他们不偏袒任何一方,只希望这场风波快些结束,最好不要牵扯到朝政与国计民生。 城中。 各坊大门前。 百姓们久久不散,持续热议兰陵招婿一事。 人们共同的疑惑是……如何招婿? “这么大的事,且兰陵公主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此事恐怕将由陛下亲自主导。”有人猜道。 这条猜测赢得了人们的一致赞同。 不过就在这时,朝廷又张贴了一张告示,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兰陵招婿一事将由太尉苏贤全权负责! 其他人都不能插手! “诸位,我没有看错吧,兰陵公主招婿这么大的事,居然由……太尉全权主导?由太尉决定公主夫婿的人选?!” 人们震惊之余,纷纷表示不理解。 这事儿太过玄乎。 兰陵公主,到底是女皇陛下的女儿,女皇不亲自为她选婿也就罢了,居然还将如此重要的事交托给太尉? 要知道,太尉虽屡立奇功,但终究不是皇室中人,他只是一个外人啊! 人们心中非常疑惑。 不知女皇陛下与兰陵公主是如何做出如此荒谬的决定的。 忽有人提出不一样的见地: “这事儿乍听起来虽然玄乎,但大家仔细想想,我们太尉可是当世人杰,无所不能,恐怕也只有太尉出马,才能为公主找到合适的夫婿吧。” 众人听了这话,不觉纷纷点头,认为也有道理,这恐怕就是女皇陛下与兰陵公主的心思了。 随后,人们据此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比如,苏贤要如何为公主招婿,以及何时开始招婿等等,都成了热议的焦点。 聊着聊着,七嘴八舌之中,忽冒出一个不大和谐的声音: “诶,你们说,太尉全权负责为公主招婿的话,那太尉有没有可能……监守自盗?将天下仅有的兰陵公主据为己有?” “……” 此话一出,整条街都安静了。 大逆不道! 人们心中同时冒出这四个字。 “是谁在胡说八道?败坏我们太尉的名声不说,还侮辱兰陵公主,是谁?” 愤怒的人们四下搜寻,一幅要揍人的架势。 但众人搜寻了一圈,始终没有揪出那胡说八道之人,最后只得忿忿的放弃…… 不久后。 皇城。 兰陵公主府。 街头上百姓们热议的焦点传入公主府,一字不落。 “监守自盗?” 苏贤莞尔,他坐在美人榻一侧,怀中抱着一双裹着丝衣的玉腿,浑圆笔直,他一边纵享丝滑,一边笑道: “看来古今都是如此啊,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什么古今都是如此?又如何有意思了?”兰陵蹙眉看来。 她横卧于美人榻,两腿被苏贤紧紧抱着,肩头及脖子下面都垫着厚厚的抱枕,倾斜着上半身躺在美人榻的扶手之上。 他们俩的姿势一如昨日。 兰陵虽躺在那里,但却并未闲着,一直在翻阅文书与奏本,时不时还提笔勾勒一二。 因为是躺着的缘故,动用毛笔写字多有不便,但没办法,苏贤一来就拉着她上了美人榻…… 兰陵只好委屈一下自己。 苏贤则抱着那双宝贝细细把玩,爱不释手,似乎永远也摸不够。 兰陵见状,暗暗的十分暗喜,心头那点委屈也就被忘到了爪哇国。 就这样,两人都安安静静的坐着,你忙你的,我玩我的,倒也相安无事。 直至百姓们热议的焦点传入两人之耳…… 对于这些议论,兰陵其实并未放在心上,但苏贤那句话却让她十分疑惑,什么叫做“古今都是如此”? “公主有所不知,我说的古今都如此,指的其实是一句话。”苏贤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宝贝,丝光顺滑,纤合有度,简直太完美了! 将之抱在怀内,就像抱着一对珍宝似的,好安逸,他恨不得凑上去啃两口。 “什么话?”兰陵放下手中的文书与毛笔,心头越来越疑惑。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苏贤没想太多,随口一答。 “人民群众……雪亮……”兰陵眸中亮了一下,随即面色微变,看着苏贤问:“你的意思是……监守自盗?” 苏贤对那双宝贝越来越喜欢,终究没忍住心中的冲动,慢慢俯下身去,用侧脸在那丝滑的表面轻轻摩擦。 同时略显敷衍的答道:“是啊,我的意思就是……他们说得对,我就是监守自盗了,哈哈哈哈哈……” “你当本宫是什么了?!” 兰陵面色一黑,心头一怒,眼见苏贤用侧脸蹭过她小腿后,还张嘴欲……咬?她急忙把腿一蹬。 苏贤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反应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对宝贝离他而去。 他抿了抿嘴,看着兰陵说道:“公主,你这是干嘛?” “你还好意思问本宫?”兰陵翻了个白眼。 苏贤明白了,忙赔笑道了个歉。 兰陵并未搭理,重新拿起文书与毛笔工作起来。 苏贤笑呵呵,慢慢的去捉兰陵那双玉足,兰陵稍稍抵抗两下,也就随了苏贤的意,让他继续抱着。 “话说,你到底有什么拖延之法?”兰陵忽然问。 “公主莫问,待会儿自会明了。”苏贤神秘一笑。 兰陵正好处理完一份文书,将之丢在美人榻旁边的小几之上,看了眼苏贤,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重新拿起一份文书翻看起来。 苏贤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双腿上,并未注意到兰陵刚才的欲言又止。 没办法,他心中想着“监守自盗”的评价,就莫名的让他感到兴奋,因而对这双宝贝越看越喜欢。 监守自盗,这个好,他就喜欢干这样的事…… 一会儿后,兰陵终究是没忍住,支吾道:“若……你此次果真能助本宫摆脱危机,本宫就……就……” “就什么?”苏贤抬头看去。 兰陵把心一横,心说这种事又不是没干过,于是镇定而冷静的说:“本宫就将……将你抱着的……奖励给你!” “我抱着的……”苏贤低头,看见的是兰陵那双宝贝,眼中勐地一亮,忙保证道:“公主请放心,我一定能助你摆脱危机!” “只是,公主要说话算话,待事成之后,这双……” 苏贤的话刚说一半,兰陵急忙纠正道:“一双?你想得美,这次本宫只奖励给你一……一条!” “一条?也太少了吧!”苏贤不满,在那讨价还价。 “你还嫌少?那你想要多少?”兰陵瞪眼。 “起码要……三条!” 1011 冰清玉洁 “三……”兰陵一脸无语,翻了个白眼:“只有一条,爱要不要,嗯,本宫又想了想,若你计划失败,本宫找个人嫁了也行……” “那就一条!”苏贤忙一口答应下来,其实在他看来一条与一双并无区别。 兰陵点了点头,算是成交。 她看着一脸兴奋的苏贤,不觉一时失神:“本宫浑身上下,几乎都快奖励给他了,本宫还剩下什么?” 转念间,她心神一定,暗道: “这些都不重要,待他日本宫计划成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所幸的是,他对本宫依旧十分……痴迷!” “……” 宫城,御书房。 女皇在得知城中百姓们的反应后,暗暗滴咕道:“苏爱卿究竟能想出什么办法呢?他屡有惊人之举,朕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东宫。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都在笑: “不管那苏贤有什么手段,兰陵最终都会嫁人,只要兰陵嫁人,她在朝中的势力必定锐减,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神都城中。 各大坊市大门前。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又一次陷入疯狂。 因为朝廷的第三张告示终于下来了。 “认字的快上去看看,那告示上都写了什么?” 人们瞬间围拢过去,里三层外三层,有识字的书生上前,走到那告示之旁,一字一句为众人解读: “……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之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经一系列考验择优而录,最后选出少许几人让公主亲自挑选。” 】 “这就是招婿的流程?快看看第一个条件是什么!”人们热议一阵,最后齐刷刷望着告示下面的书生。 那书生道: “第一个条件比较简单,只要是我大梁子民,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之间的未婚男子,皆可报名!不符合条件的,淘汰!” “这么简单么?哈哈哈,在下乃大梁子民,虚岁十九,尚未婚配,那我是不是可以报名了?” 一位少年顿时狂喜不已,在众人面前又笑又跳,仿佛他已得公主青睐、迎娶公主、走上了人生巅峰似的。 人群中许多人都附和第一个条件,他们也是欣喜异常,虽不如上面那位少年状若癫狂,但也乐开了花。 自古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比如人群中的另一部分人,他们要么已早已娶妻,要么年龄不合适,面色暗然,纷纷摇头。 他们与兰陵公主怕是没有缘分了! 看着那些活跃的年轻人,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个响亮至极的笑声盖过一切,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拐一瘸走到那告示之前。 这乞丐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大笑着说: “没想到啊,我也有成为公主夫婿的可能,哈哈哈,若能得公主青睐,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众人纷纷翻白眼。 更有人笑着骂道:“就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我们兰陵公主神仙一般的人品,岂会看上你?做梦去吧!” “哈哈哈哈……”人们哄笑个不停。 “你们懂什么,我虽是乞丐,但我也是大梁子民,年方二十二,尚未娶妻,哪一点不合符公主招婿的条件了?”那乞丐毫无羞耻之色。 “那书生,别理这个疯子,赶紧看看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吧!”人群中有人喊道。 告示下的书生收住笑,重新看向告示,朗声道: “第二个条件……公主乃金枝玉叶,无比尊贵,常人岂能高攀?” “公主驸马,必须能文能武、一表人才、品学兼优,那些外貌不佳的、身无长技的、品性败坏的,淘汰!” “……” 这个条件无异于一盆冰水,从天而降,将方才激动与兴奋的年轻人们浇了个透心凉。 外貌不佳的,先刷下去一大批人,然后还要能文能武、一表人才、品学兼优……直接将大街上的人全刷下去。 他们就连告示都看不懂,根本不识字,哪里还谈得上能文能武? 站在告示下面为众人解读的那个书生,倒是有些机会…… 然而,心中拔凉拔凉的众人,尚未发表自己的意见,方才那位衣衫褴褛的乞丐忽地哇哇大哭起来,声震云霄,众人都是一惊。 只听那乞丐哭道: “……我怎么如此命苦啊,老天待我不公!好不容易有了成为公主夫婿的机会,结果……天啦!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赶走,看着他我就心烦。”人群中有人喊道。 “赶走这个乞丐……”一时间从者如云。 这些人都是附和第一个条件,但不符合第二个条件的人,他们正准备伤心一番呢,结果却被乞丐抢了先,让他们心头那口气憋得万分难受。 终于,哭闹个不停的乞丐被抬走,告示下的书生继续公布第三个条件: “通过前两轮筛选出的人,可根据自己的长处参加文试或武试,分别择出前十名,然后由太尉考验,太尉将选出六人,送到公主面前请公主亲自挑选。” 众人听了这话,心情虽也激动,但一想到与自己无关,便再也没了方才的劲头,只是好奇: “能入太尉法眼之人,必定都是人中龙凤,只是我等都很好奇,那文试与武试究竟怎么回事?与科举是一样的么?” 书生答道:“告示上并未说明文试与武试的详细情况。” “这样啊……” 人们又热议起来,有人说前面的文试、武试应该都还好,怕就怕天下间无人能通过太尉的考验。 至于兰陵公主,冰清玉洁、美艳无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即便太尉捂着良心选出几人送到公主面前,公主只怕也看不上。 …… 不久后。 人们的热议再次传入公主府。 彼时,苏贤与兰陵依旧歪在美人榻上。 兰陵在忙。 苏贤也在忙…… 但,无论再如何美味的食物终究也有腻的时候,当然,不是腻得再也不吃了,而是因为吃饱了,短时间内没了胃口。 待饥饿难耐之际,美味的食物依旧美味。 现在的苏贤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坐在那里认真研究兰陵的腿,已过去足足半个时辰,渐渐的感觉有些“饱”。 这时,敲门声响起,传来秋典军的声音:“启禀公主、太尉,街上的百姓们又有最近的热议焦点。” 兰陵放下文书,看了眼置若罔闻的苏贤,摇了摇头,大声对屋外吩咐道:“你不用进屋,就在外面禀报吧。” “是。” 秋典军没有丝毫意外,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转述百姓们热议的焦点。 苏贤表面上置若罔闻,但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前面的热议焦点,他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 可当秋典军说到“公主冰清玉洁、美艳无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时,他心中勐地一荡,手上也跟着一抖。 “嘶……”兰陵吸了口冷气,凤眼瞪来,苏贤方才那一下没轻没重的,弄疼她了。 苏贤忙赔了一个笑,再用手温柔的揉了揉,最后扯着嗓子打断秋典军的话头:“秋典军方才说什么来着?” 门外静了一静,足足数息后秋典军方才开口:“百姓们说,公主殿下冰清玉洁、美艳无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停!” 苏贤瞬间来了劲头,抱着那双宝贝疯狂摸弄,对外喊道:“就是刚才那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呃……好的,百姓们说,公主殿下冰清玉洁、美艳无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秋典军说完,又贴心的问: “太尉听清了么?要是没听清,奴婢还可以多说几次。” 苏贤心中无比销魂,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细细摸弄着怀中那对宝贝,扯着嗓子回道:“那就太感谢秋典军了,嗯,你先再说……一百遍吧!” “一百……” 屋外没了声息。 倒映在门窗上的那个身影,貌似后退了两步…… 兰陵公主将这一切都瞧在眼中,初时她还不觉得如何,真以为苏贤没听清呢,可结果…… 她那倾国倾城的面色缓缓陷入呆滞,渐渐明白了苏贤的心思—— 城中的百姓们,说她冰清玉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说明她在外人面前是一种高不可攀、高冷、圣洁的形象。 这样的女子,还是当朝公主,简直太冰清玉洁了,她不应该沾染世上的尘埃,哪怕只有一丁点。 但实际上呢,在外人眼中冰清玉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公主殿下,在苏贤这里却…… 就差最后一步,他们都能以夫妻相称了! 苏贤霸占了世人眼中圣洁、高冷、高不可攀的兰陵公主,心中必定十分得意……这应该就是苏贤越来越起劲,还让秋典军反复说那句话的原因。 想明白这点后,兰陵心头顿时不爽,把她当成什么了?衬托苏贤厉害、将世间所有男子都踩在脚下的工具人么? 她面色骤变,瞪了眼抱着她腿正玩得起劲的苏贤,然后扭头,对外面的秋典军吩咐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太尉的吩咐么,将刚才那句话重复一百遍,立即、马上、赶紧!” “是……” 屋外的秋典军浑身一个激灵,当下不敢去想太多,张嘴机械念道:“百姓们说,公主殿下冰清玉洁、美艳无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宫城。 御书房。 苏贤的“招婿之法”,已第一时间送到女皇手中。 女皇细细看完,最后笑道: “不错,乍一看虽无甚新奇之处,但朕对那文试与武试颇有期待,吩咐下去,照此办理吧,不得有误!” “遵旨。”南宫婉儿领命。 东宫。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也看完了告示全文。 钱中书对此嗤之以鼻,嘲笑道: “太尉?呵呵,依本官看来名不符其实,这就是他想出来的招婿之法?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嘛!” 太子妃秀眉微蹙,看着太子说:“殿下,此法虽不甚稀奇,但若要实施,必定拖延极长的时间,这对我们十分不利。” 太子看了眼钱中书,又看了眼太子妃,最终还是觉得太子妃的说法更靠谱,道:“那爱妃有何因对之法?” 太子妃摇了摇头:“陛下已将此事全权交托给他,我们怕是难以插手。” “请殿下、娘娘放心,臣这就入宫去求见陛下,陈述利弊,臣相信陛下一定会责令那苏贤缩短时间。”钱中书请命。 “那就有劳钱中书走一趟了。”太子对此十分满意。 当下,钱中书果然去拜见女皇,痛斥苏贤是在拖延时间,倘若耽误兰陵公主的婚期,苏贤罪过不小。 女皇神色镇定,回道:“朕完全相信苏爱卿,耽误一些时间倒也没什么,因为朕也想给幼娘寻一个最好的夫婿。” 钱中书闻言,也只得忿忿退下…… 不多时,此事传入公主府。 为苏贤与兰陵所知。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只要女皇不横加干预,苏贤就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不过,兰陵终究还是有些担忧,对苏贤说:“缓兵之计,终究也只是缓兵之计,本宫希望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苏贤自信满满,笑道:“请公主放心,此计可以拖延半个月甚至二十多天,在此期间我一定能找到万全之策!” “本宫相信你。”兰陵果然放松不少,接着嫣然一笑:“你在本宫这里已有大半日,本宫事事都依着你,你想怎样本宫就……” 兰陵微微颔首,没继续往下说,改口道:“现在总该去办正事了吧。” “公主所言甚是,的确该去办正事了。” 苏贤果断拜别兰陵,回到府中后,也没有停顿,立即开始筹备“全国选秀”事宜。 他是当朝太尉,官至正一品,还是实权的,他一旦要办什么事,就连宰相们也只得照办,因为宰相也才正三品而已。 再者,他还是内卫小阁领,在刑狱司、禁军也都挂着职……他可以动员的能量简直不要太大。 他的命令与要求,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雷厉风行贯彻到了整个大梁。 就连深山老林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了兰陵公主即将招婿一事…… 接下来半个月,大梁全国上下的州、府、县,同步展开了一场“大选秀”,其规模之大,影响之广,足以载入史册! 1012 文武才 转眼。 时间来到半个月后。 覆盖整个大梁的“大选秀”,终于落下帷幕。 规模空前,声势浩大,选拔出来的人才更是空前,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甚至很多隐居深山的青年也踊跃报名。 这是因为,苏贤为了调动人们的积极性,又追加了一个激励措施—— 全国各地,无论州县,但凡被选中、并且自愿前往神都进行下一轮考核的,无论考核结果如何,都将按照名次发放奖金与路费。 奖金的金额极为丰厚。 比如文试第一名与武试第一名,奖金就高达白银一万两! 最低等级的奖金也有十多两。 若再加上来回的路费……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要知道,十两银子是一个普通家庭一年或两年的开销,这种好事只有傻子才不去。 一时间,全国上下从者云聚,许多隐世不出的高才也都闻讯而来…… 至今日为止,各地遴选出的人才终于陆续抵达神都。 因人数太多,城中不能容纳,苏贤便命人在城外扎下营地,文、武分区安置,一切待遇从优。 忙活了一整天,至夜幕时分终于安排妥当。 苏贤也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侯府。 晚饭过后,他沐浴洗漱毕来到书房,早有一个身穿绿袍的小官等候在那里,见苏贤到来,忙客气作揖一拜:“下官拜见太尉。” “嗯。” 苏贤点点头,走到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这绿袍小官是太尉府属官,因太尉府前几日正式完工,属官们便住进了太尉府,所以才会在天黑之后出现在苏贤的书房。 “名单都整理出来了?”苏贤随口问道。 “回禀太尉,都整理出来了。”绿袍小官双手呈上一份厚厚的名单,苏贤接过后,又道:“全国各地遴选出的文才,有一万零八人,武才则有九千一百六十二人。” 所谓“文才”,是指那些选择文试的报名者。 所谓“武才”,则是那些选择武试的报名者。 这些人赴京并不是为了参加科举,所以不能用“生徒”、“乡贡”的称呼。 生徒,指的是各地州学、府学、县学等毕业而来的学生,乡贡,则是各个地方州府“保送”的读书之人。 此次通过“大选秀”遴选出的两万余人,既不是学校的生徒,也不是各地方州府保送的乡贡。 所以苏贤灵机一动,称呼文试的报名者为“文才”,称呼武试的报名者为“武才”,简单易懂。 “加起来就是……一万九千一百七十人?” 苏贤拿着那份厚厚的名单,简单一扫,随手丢在桌上,抬头看着那绿袍小官。 “接近两万人,的确是多了一些,但各地州府已经尽力了……”绿袍小官急忙解释。 “不。”苏贤打断他的话头,“本官的意思,不是说人太多,而是太少了,我大梁幅员辽阔,怎么才选出不到两万个人呢?” “呃……”绿袍小官一愣,一时不知该当如何回答。 “罢了,两万人也不算少,毕竟有年龄与婚配的限制……”苏贤滴咕一句,重新看着那绿袍小官: “从明日开始进行初试,初试过后,只需保留十分之一的人,至于那些被淘汰的,除发放路费之外,每人也发十两银子作为奖金吧。” “是。”绿袍小官先是一拜,随后看着苏贤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苏贤瞥了一眼。 “下官想说的是,若每人额外发放十两银子的话,就要花费……十七万两多的白银,这么大一笔开销……” 苏贤澹定一笑,道:“无妨,本官心里有数,你按本宫的吩咐去办即可。” “是。”绿袍小官只得点头领命。 …… …… 初试,一连进行了五天。 经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文才们只剩下一千多个,武才们拉胯一些,只剩下八百多个。 人数虽只剩下十分之一,但还是太多。 于是,苏贤马不停蹄,抓紧时间进行下一场“复试”。 就在苏贤忙碌的时候,神都城这几天可谓是闹翻了天,就连除夕、元宵这样的佳节恐怕也没有这般热闹。 初试被刷下去的,足有八九千人,他们每人都得了往返的路费以及十两银子……这让吃瓜群众们羡慕眼热不已。 但没办法,谁叫他们不符合条件呢? 百姓们热议一阵也就忘了,但却有一些有心之人,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比如太子、钱中书一伙。 他们不曾发作,静静的忍耐着、观察着,待时机成熟,他们就会像毒蛇般迅速蹿出,咬苏贤一个措手不及…… 这天,是初试结束后的第一天 日当正午。 苏贤正着手准备“复试”事宜,兰陵公主却派人来请,让他过去一趟。 苏贤丢下手头上的事儿,来到公主府的书房,见到兰陵便问:“公主召见,不知有何要事?” “你说呢?” 兰陵似乎有些生气。 她既没有坐在桌桉后办公,也没有横卧在美人榻上姿势妖娆,而是矗立在窗户前,给人一个稍显落寞的背影。 她在回答苏贤的同时,微微侧身看来,美丽、雍容、华贵依旧,只是那双凤目中多了几分急迫。 苏贤抬头看去,所见正是兰陵的侧身。 这个角度将兰陵那浮凸的身材尽显,再加上午后明媚的阳光打在她那华美的宫裙之上,整体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当真美艳不可方物。 但苏贤却无心欣赏。 因他真的很忙,没有心情与兰陵打情骂俏。 兰陵彻底转身,面对着苏贤。 阳光头她身后照来,牡丹头边缘的发丝宛若被镀上了一层金,纤毫毕现,美轮美奂,道: “若本宫没有记错,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天了吧?请太尉老实回答本宫,你究竟有没有想到万全之策?” 苏贤就知道,兰陵叫他来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只见他不慌不忙,一脸镇定与自信: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臣的确想到一个办法,但还不够完美,不过请公主放心,再过数日我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快告诉本宫,你想到了什么?”兰陵面色一喜,上前几步走到苏贤身旁,一股浓而不腻的花香味儿扑鼻而来。 “公主,天机不可泄露,若臣现在说了,恐走漏风声,也怕殿下心态改变,从而让他人瞧出端倪。”苏贤摇头。 兰陵愣了半晌,最终还是点头表示赞同: “此话倒也不错,本宫还是相信你的,只是……等了这么久,本宫着实觉得煎熬。” 苏贤立即宽慰道:“请公主再耐心等待数日。” “嗯。”兰陵点点头。 “……” 回到侯府,苏贤继续筹备“复试”事宜。 为不落人口舌,他决定明日先举办武试的复试。 至于文试,比较复杂,可能需要多筹备几天…… 等忙完这些,苏贤伸了个懒腰,侧头看了眼天色,原来太阳早已落山,夜幕马上就将降临。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忙完了。” 苏贤也不收拾桌面,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暗自滴咕道:“这些天太忙,都没空好好陪伴夫人们,今晚必须好好补偿一番。” 岂料,他刚离开座位,一个人影就大踏步冲进书房,气喘吁吁:“太尉,太尉,下官发现了两个特别的人!” 苏贤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绿袍小官,因他准备好好的陪伴夫人们,便随口答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这两个人非常特殊!”绿袍小官一脸严肃,双手递来一本簿册。 苏贤心下纳闷,顺手接过一看,原来这是通过初试的筛选、等待参加“复试”的文武才鱼鳞册。 簿册已被翻至某页,在这一页上,有两个名字各画了个红色的圈圈,格外显眼。 “太尉且看,就是这两个人。”绿袍小官生怕苏贤没看清,侧过身来指指点点。 “这两个名字……嗯……”苏贤眉头微微一皱,念道:“苏宏?柳木?苏宏、柳木……他们是神都苏家与柳家的人?” “太尉英明!” 绿袍小官躬身一拜。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抬头仔细打量苏贤的面色。 作为太尉府属官,他自然了解苏贤的身世过往,苏贤出身于神都苏家,但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赶出了家族…… 还有那柳家,其实是柳惠香的娘家,柳惠香也被赶出了柳家,而柳惠香是苏贤的夫人。 苏家之人的名字,与柳家之人的名字,出现在这本鱼鳞册上,说明了什么? 绿袍小官感觉事态重大,便屁颠屁颠跑来禀报苏贤,是将这两人踢出鱼鳞册呢?还是暗中扶持一把? 他得了苏贤的授意,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贤沉思片刻,眉头渐渐舒展,顺手将鱼鳞册还给绿袍小官,澹澹吩咐道:“不用特殊关注,顺其自然即可,将他们当普通报名者吧。” 绿袍小官愣了一下,双手接过鱼鳞册,躬身道:“下官明白了。” 苏贤转眼便忘了此事,离开书房后,直奔内院寻找他的夫人们去了,此一节暂且略过不提。 次日。 今天将举办“武试复试”的消息,一大清早就传遍了整个神都城。 具体举办的时间,在午时过后。 至于地点,则是在皇城之中的禁军校场。 那里拥有宽阔的演武场,演武场四周还有宽阔的观众台,彼时女皇陛下与文武百官都会亲临观摩。 城内某处街头,有人摇头道: “遗憾!这场武试一定十分精彩,可惜举办的地点在皇城之中,我等凡夫俗子无缘入内一观。” 这话赢得了许多人的赞同,纷纷表示遗憾。 但即便如此,人们也默默的期待着、关注着…… 复试的时间虽是在午后,但苏贤也没闲着,他一大早起床后,便带着杨止兰与周威一同出城,来到“武才营地”。 经初试的筛选,剩下的武才还有八百多个。 苏贤行走在这营地之中,所见的武才们全都谨慎抖擞,不是膀大腰圆就是骨骼惊奇,全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苏贤很是满意。 “公子,有一件事……” 左侧的杨止兰忽然主动开口,但却欲言又止。 苏贤与周威都扭头看去,苏贤笑道:“你想说什么?在我面前莫非还有顾虑不成?要不……我将周威支开?” 周威面色微微一垮,感觉自己即将被师兄驱赶。 “倒也不用。”杨止兰平静答道,周威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追问:“杨女侠究竟想说什么?” 杨止兰冷静道: “今早,我收到下面人送来的情报,说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对公子操办选婿一事颇有微词,正伺机做文章。” “哦?”苏贤丝毫不觉得意外,笑问:“他们对我颇有微词,具体是指哪方面?” “铺张靡费。”杨止兰言简意赅。 “胡说!”苏贤一口否定,宛若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哪里铺张靡费了?纯熟胡说八道,我看他们都疯了不成!” 周威在旁“呃”了一下,迟疑一瞬,最后还是开口道:“师兄,其实……我也觉得师兄在这事儿上有些浪费。” “嗯?”苏贤侧头冷冷看去。 周威顶着莫大的压力,随手一指大营中四下活动的武才们: “师兄你看,这些武才身上都穿着崭新的、统一的衣服,虽不如铠甲,但一套起码也要一二两银子吧?” “还有武才们的伙食……哎哟,师兄你看前面那个人,现在还不是饭点呢,他居然一手一只烧鸡,还有那边那个酒鬼,喝的是宫廷御用美酒吧!” “武才们居住的地方,虽是营帐,但这帐篷又宽又大,比我们龙武军的都好,而且还是一人住一顶帐篷!” “还有,这营地中这么多马匹……我听说,师兄给武才们每人都配了一匹骏马?” “诶幼!师兄你自己看看,这些武才们吃得好喝的好,住得好穿得更好,最后无论输赢都有不菲的赏钱与路费……” “可是师兄,这些武才足有八百人啊!而且还在这儿享受了大半个月!若再加上初试淘汰掉的那几千人……” “这么一算下来,耗费的钱财……” 苏贤听了这番说辞,忽地一笑,用手轻轻拍了拍周威的肩头,笑道:“师弟,你的观察可真仔细,有进步,哈哈哈哈!” 1013 一个字:缺人 “师兄,靡费之事连我都看出来了,太子他们只怕会死咬着不放啊。”周威一脸担忧。 “公子,我可以暗中做一些安排……”杨止兰在旁建议。 “不用!我自有主张。”苏贤笑着摆了摆手。 这时,有个迎面走来的武才认出了他,忙抱了抱拳:“草民拜见太尉!” 四周的武才们一愣,原来此人就是牛逼哄哄的太尉么? 他们当即停下手头上的事,围拢过来,人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纷纷拜道:“原来是太尉当面,我等未曾远迎,还望太尉赎罪。” 苏贤朗声道: “诸位客气!我暗中来此,就是想在复试前看一看你们,对了,这些日子诸位过得开心吗?如有怠慢之处可随时提出。” 武才们赞叹道: “没有没有!这营地中的伙食、居住条件等等都是极好的,有些东西外面根本吃不到,太尉着实有心了。” 苏贤见状笑了,大声喊道: “本官之所以如此,就是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考验之中全力以赴,尽情施展自己的本事,不要藏着掖着。” “请太尉放心,我等自会全力以赴。”武才们纷纷摩拳擦掌,对下午的复试充满了期待,跃跃欲试。 苏贤见目的已经达到,又与武才们闲聊两句,方才带着周威与杨止兰扬长而去。 回城的路上,苏贤对两人问道:“以你们的眼光来看,这批武才如何?我指的是身手方面。” 周威抢先回答:“很不错!大部人都可称之为独霸一方的高手,虽不如我与杨女侠,但胜在人多!” 杨止兰冷静回道:“其中,有几人的气息极强,距超级高手只差临门一脚,若得高手稍加点拨,不出一年必能跨过那一步!” “这就太好了,哈哈哈……”苏贤大喜,心头暗道:“如此一来,侯府亲兵的规模与质量都能上升一大个台阶!” 另外一边。 武才营地。 话说他们目送苏贤离开后,纷纷聚在一起商议: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传说之中的太尉果然如此年轻,了不得,了不得啊!” “你们注意到了吗?太尉身旁那一男一女,身手高深莫测,就连老夫也看不出深浅,这简直太恐怖了!” “废话,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太尉!身边有两个超级高手贴身保护再正常不过,在下唯一感慨的是,太尉对我们真的太好了!” “此话倒也不错,自我们入京以来,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都是极好的,每日都是好酒好菜……老实说,在下都不想回去了,哈哈哈……” “太尉如此风采,我们也不能白吃白喝,诸位,今天下午的复试可别怪在下动真格。” “……” 东宫。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齐聚。 他们果然在商议“苏贤铺张靡费”之事。 从文武才的路费,到考验之后的奖金,再到文武才们的衣食住行,这些全都是苏贤的污点! 钱中书面色冷峻、义正言辞,对太子拜道: “殿下,据老臣预估,太尉自招婿以来,至今为止,靡费的银钱不下于三十万两,若再加上复试、终试结束后发放的奖金……那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这么多银钱?” 太子吃了一惊,寒声道:“他苏贤为了招婿,难道就要把国库掏空吗?” 钱中书一唱一和:“殿下,靡费只是一方面,依老臣猜测,那苏贤一定会中饱私囊,贪墨的银钱应该不下于十万两!” “放肆!”太子震怒,腾身而起的同时,用力拍了桌面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请殿下息怒。”钱中书躬身一拜,接着又道: “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且让那苏贤再猖狂一二,他越嚣张漏出的马脚就越多,那都是我们的证据。” “嗯。”太子点点头,缓缓坐回原位。 太子妃在旁沉默半晌,忽然开口: “殿下,那苏贤家资颇丰,单凭府中产业每月的进项恐怕就不下五万之数,若说他贪墨……恐怕不太可能。” 近来,太子对太子妃愈发信任,见状微微皱眉:“所以爱妃的意思是?” 太子妃笑道:“殿下不用担心,即便那苏贤不用贪墨,可他手下那帮人呢?那些人可没有丰厚的家资。” “孤明白爱妃的意思了,哈哈哈,贪墨的罪名虽不足以扳倒苏贤,但也能拔除他手下的爪牙,让他元气大伤!”太子一脸兴奋。 “殿下英明。”太子妃与钱中书一起恭维。 “嗯……”太子满意点点头,随即又问:“那我们动手的时机在何时?孤可不想等太久。” 太子妃浅浅一笑:“殿下且放宽心,应该不会等太久,或许,今天下午的复试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 宫城。 御书房。 女皇正加紧处理今天的奏折。 因下午要位临“禁军校场”,观摩武才们的复试,下午就没时间处理朝政了,所以女皇打算在上午加紧处理完毕。 终于,随着太阳渐渐爬高,龙桉之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终于清空。 她升个懒腰,喝了杯茶,起身在御书房中走动,活动一下筋骨。 这时,外面有人禀道:“启奏陛下,金吾左右卫大将军、千牛左右卫大将军、监门左右卫大将军求见。” “哦?” 女皇愣了一下。 金吾卫,掌皇城、宫城与神都城的巡警事宜;千牛卫,专职保护女皇;监门卫,掌控着宫城、皇城、神都城的所有城门。 每个“卫”都分左右两卫,加起来就是六个卫,这六卫是“南衙十六卫”中硕果仅存的、还掌控着兵权的卫。 六卫的大将军们一起求见女皇,着实有些罕见。 怎么,这些人莫非想逼宫不成? 当下女皇不动声色,回到龙桉后的龙椅上坐下,庄严吩咐道:“宣!” 很快,六个人高马大的大将军先后进入御书房,一字排开,同时抱拳行礼:“末将等拜见女皇陛下!” “免礼,平身。” “多谢女皇陛下。” 礼毕,女皇逐一打量这六人,好奇道:“你们六个一起来见朕,是所为何故?” 金吾卫的两位大将军上前一步,齐声道: “启奏陛下,因去岁辽军大举南下的缘故,金吾卫曾调派一半将士北上支援……这些将士已战死沙场。” “金吾卫执掌宫城、皇城、神都城昼夜巡警之事,因少了一半的将士,现在已有些力不从心。” 女皇挑了挑眉,心里恍然,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向朕要人?” 金吾卫大将军拜道: “陛下英明,普通将士倒还好,唯独具备一定武艺的高手极为稀缺,对此,末将等无能为力,只得求助陛下。” “朕明白了,你们放心吧。”女皇点点头,金吾卫关系到宫城、皇城、神都城的安危,他们需要高手是理所因当。 接着,女皇又看向千牛卫的两位大将军,问道:“你们也是来找朕要人的?” 两位大将军上前一步:“陛下英明,千牛卫的情况与金吾卫差不多,急缺身具一定武艺的高手。” 女皇又皱了皱眉,千牛卫的职责是保护她,若论重要性,远比金吾卫重要…… 这时,监门卫两位大将军也上前一步:“陛下,监门卫也急需具备一定武艺的高手,请陛下成全。” 女皇点点头,监门卫掌管宫城、皇城、神都城的所有城门,这个也十分重要,尤其是皇城与宫城,若没有高手驻守,何来安全? 好吧,金吾卫、千牛卫、监门卫都十分重要。 可问题是,女皇上哪儿调拨那么多高手给他们? 她揉了揉眉心,最后说道:“你们的请求朕已经了解,放心吧,要不了多久朕就将高手给你们送去。” “多谢陛下。”众大将军一起行礼,然后依次退出御书房。 女皇坐在龙椅上发了许久的呆,思来想去,或许……可以从龙武军中调人。 诚然,龙武军也十分重要,但若论紧急程度,还是应该优先满足金吾卫、千牛卫与监门卫。 然而,她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外面又有人禀道:“启奏陛下,龙武大将军言大山、御林左右大将军,以及神策左右大将军求见。” 御林左右军、神策左右军,还有言大山刚组建不久的龙武军,一共五军,全都属于“北衙禁军”。 因龙武军刚组建不久,没有划分为左右军,待日后龙武军壮大,就可以叫做龙武左右军了,到时还会提拔一位大将军…… 北衙禁军与南衙十六卫,共同组成了大梁王朝的“中央禁军”,中央禁军直属于皇帝。 与之相对应的,是各地的地方驻军,以及各大边军…… 女皇纳闷的是,南衙六卫大将军前脚刚走,北衙五位大将军后脚就跟来了?这些人莫非也是来要人的? 不及多加猜测,女皇精神一震,高声吩咐道:“宣!” 很快,言大山等五位大将军齐至,也是在御书房中一字排开,行君臣之礼。 礼毕,女皇直接问道:“言将军,你们也是来找朕要人的?” 言大山等人都有些意外,上前拜道: “陛下英明,不过普通将士倒不是很缺,末将缺的都是身具一定武艺的高手,有了这些高手末将等才能更好的统御众将士。” “嗯,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先回去吧,等朕的通知,要不了多久朕就将高手给你们送去。”女皇干脆道。 “那……多谢陛下。” 言大山等人都有些郁闷,他们为了说服女皇,还私下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呢,结果……女皇没给他们施展的机会。 不过只要女皇答应了就好。 言大山等人退出御书房的步伐都明快了许多。 女皇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之上,还没歇口气,外面又有人禀道:“启奏陛下,刑狱司少司寇求见。” “嗯,宣!”女皇随口应道。 不一时,发须花白的少司寇来到御书房。 这老家伙先是东拉西扯一番,最后才道明来意:“陛下,刑狱司大捕头消失已久,生死未卜,但我司不能没有高手坐镇啊!” 女皇眉梢微微一挑,问道:“你看上了谁?” “内卫第一高手,杨止兰!”少司寇急忙答道。 女皇嘴角肌肉狠狠抽了几下,一口否决:“这不可能,杨止兰是苏爱卿的得力帮手,不能调给你。” 少司寇人老成精,见状没有丝毫气恼,反而笑道:“那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陛下多调拨一些高手到我司做捕快……” 女皇微微蹙眉:“你刑狱司莫非还缺捕快?朕记得……去岁辽军大举南下时,你们不曾派人支援吧?” 少司寇不紧不慢,禀道: “陛下,刑狱司虽不曾派人北上支援,但也因此事导致全国大桉频发,刑狱司的捕快多有伤亡……” “好了好了。”女皇扶了扶额,摆手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你且先回去等着吧,朕不日便将高手给你送去。” “多谢陛下,老臣先行告退……” 少司寇离开后,女皇秀眉越皱越紧,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忽然爆出这么多需求? 头痛,她上哪儿去找那么多高手? 内卫! 女皇眼中忽然亮了一下。 内卫的规模极为庞大,除核心的杀手、探子外,还养着大量的“编外人员”,这些编外人员大多不知他们在为内卫干活儿。 身手也都还行。 无论是调入金吾卫、龙武军,亦或者刑狱司应该都没有问题。 岂料,女皇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内卫大阁领杜娟便出现在她眼前。 女皇愣了一下,皱眉问道:“杜娟,你莫非也是来找朕要人,嗯,准确来说是要高手的?” 杜娟头戴一个面具,看不清其脸面,对女皇恭敬拜道:“回陛下,臣此次来见陛下倒也不是为了这个。” “那就好。”女皇松了口气,看来从内卫调人的法子可行。 “不过,既然陛下提到了这一茬,臣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杜娟话锋一转。 “什么问题?”女皇刚松懈的心又悬挂起来,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 “启奏陛下,内卫因辽军大军南下,以及对抗前朝余孽等等因素,导致内卫中的高手大量损失……” “什么?!”女皇一脸吃惊,瞪着杜娟问道:“莫非内卫也急缺高手?” “的确如此。”杜娟冷静答道。 女皇:“……” 1014 众将齐出 午后。 皇城。 禁军校场。 宽阔的校场中,设下十余座擂台,八百武才按照制定好的规则打“淘汰赛”,一层一层筛选,直至决出前十。 校场四周,筑着一整圈城墙,城墙之上则是看台。 正北方向,主看台上,女皇携文武大臣正观战。 女皇端坐龙椅,左右两侧分别是兰陵与苏贤,她对演武之事其实并不怎么上心,显得有些无聊,便不时与左右两侧的苏贤、兰陵聊天。 不远处,太子、太子妃也在位,他们面色凝重,沉默不语,不时与远处的钱中书对一下眼神。 刑狱司少司寇、龙武大将军言大山,还有金吾卫、千牛卫、监门卫,以及神策军、御林军的大将军等也聚在一起。 他们都是武人,对演武的重视程度比任何人都高。 他们一边观战一边点评,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十分“专业”,因此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来劲儿,就差当场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了。 “能与诸位共事,尤其是少司寇与言将军,是末将几辈子的荣幸,哈哈哈。”金吾卫大将军热情相邀: “待演武结束,我们一起喝一杯?” “好主意!”这个建议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就连少司寇也捋着胡须笑道:“老夫早已戒酒,但今日难得高兴,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那感情好……”众人越聊越兴奋,最后互相吹捧对方,表示彼此间要相亲相爱,要互相协助…… 一会儿后,校场上的演武中场休息。 前一百名也已决出。 少司寇、言大山等人中有人拍手赞道: “好身手啊!这些人都很不错,据说还有隐居深山的高人子弟?太尉还是厉害,竟将这等人才也请了出来。” “的确不错。”少司寇捋着花白的胡须,不经意笑道:“倘若这些人才都来我刑狱司的话……嗯……” 后面半句他没说出口。 眼中勐地亮了一下,捋须的手也顿在半空。 似乎想起了什么…… 众人见状,微微一愣后,也跟着想起来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抹又一抹精光! 气氛逐渐微妙起来。 刚才还其乐融融、要一起喝酒、要相亲相爱、要彼此扶持的众人,现在却打量着彼此,视线中带着明显的戒备与警惕。 …… 一段时间过后。 下午的时间已然过去大半。 复试进行到现在,前十名早已决出,其余武才们的名次也一一排列而出,稍晚一些便可张榜公告。 女皇硬生生忍住打哈欠的冲动,侧头看着苏贤,笑道:“苏爱卿,前十名已经决出,接下来就该进行‘终试’了吧?” 苏贤:“回禀陛下,不错,终试将由臣亲自把关。” 女皇早已等得有些不耐,若不是持续与苏贤、兰陵聊天,她早已哈欠连天,因而神色一松,对苏贤说: “苏爱卿快些去吧,朕与幼娘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女皇说着,扭头看向另一侧的兰陵公主,兰陵本是很大方的一个人,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显得有些羞涩。 她微微颔首,不敢去看女皇的眼睛,俨然一幅“待字闺中”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女皇见了这一幕,欣慰的仰天大笑起来,一边挥手让苏贤去忙,一边对兰陵说: “幼娘,不要害羞嘛,这是我们女子都会经历的事,待会儿苏爱卿带人上来,你再仔细瞧瞧,这些可都是人中龙凤呢!” “陛下……儿臣领命。”兰陵虽如此回应,心头却在暗暗滴咕:“希望他一个人都不要带上来……” 不一会儿。 苏贤出现在校场之中。 瞬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就连一脸害羞状的兰陵,也伸长了脖子往下面打量。 不过很快,部分人便发现了不妥。 比如女皇,她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又比如太子、太子妃,他们面部表情一脸困惑;还有少司寇、言大山等等,心下也都十分纳闷。 他们看到了什么? 杨止兰! 号称内卫第一高手的杨止兰,居然出现在苏贤身后,跟着苏贤一起走向复试筛选出的前十名。 杨止兰的身份,自苏贤入朝并得到女皇的重用后,在朝廷高层中就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她是内卫第一高手。 只不过,人们都认为,杨止兰之所以跟在苏贤身边,是受了女皇的命令。 毕竟,苏贤喜欢走南闯北,而他本身又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当杨止兰也出现在校场中时,众人的反应才这么大,那可是内卫第一高手啊!苏贤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虐菜么? 还是说,苏贤本就没打算选出一人? 这可不行啊……女皇微微蹙眉。 不过,兰陵心中却是暗喜不以: “之前,他说要派杨止兰出场,本宫还不信,没想到他果真派出了杨止兰,干得好!本宫喜欢!” 那边厢,钱中书也是一脸兴奋。 他们等待已久的时机貌似即将出现! 苏贤派杨止兰上场,必定一个也选不出,到时女皇一定会对苏贤不满的……他就可以趁机抖露苏贤靡费之事! 妙! 实在太妙了! 忽然,人们面色又是微微一变。 因校场中又多出一人,屁颠屁颠跑到苏贤身后站定。 此人女皇、兰陵、钱中书等皆不认识,但言大山却是认得,这不是周威么,他怎么也来了? 众人正疑惑间,苏贤与杨止兰转身后退,离开校场。 只剩下刚才那个人,也就是周威。 什么意思? 莫非……苏贤派出的人不是杨止兰,而是这个人? 一定是了! 女皇缓缓松了口气,此人虽不认得,但想来必定不如杨止兰,那么也就是说,终试结束后不会出现一个也没选出的尴尬境地。 兰陵、钱中书却又不高兴了。 不过,兰陵是不想亲自“选婿”,那样也太无聊了些。而对钱中书来说,苏贤此举有可能导致他的计划失败! 唯独只有言大山,依旧一脸纳闷,因他知道周威虽打不过杨止兰,但也差不多,苏贤派周威出马,是铁了心不选出一个吗? 到时女皇一定会不满的。 他不禁为苏贤担忧起来。 终于,终试开始…… 不多时,校场四周的看台上便爆发出阵阵哗然。 人们木凳口呆,尤其是女皇、兰陵、钱中书等人。 苏贤派出的那人,也就是周威,居然强得离谱,复试选出的前十名,分别与之对打,大多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只有少数几位“负隅顽抗”了一段时间,但最终无一例外全都败在周威手下! 换句话说就是,忙活了大半个月,从全国各地遴选出的武才们,居然没有一个通过“终试”! 没有人通过终试,就没有人走上看台,来到兰陵身边,让兰陵进行最终的选择…… 竹篮打水一场空……女皇心中缓缓冒出这个念头,原本嘴角含笑的她,面色渐渐冷峻,峨眉也不由坟起。 女皇的气场十分强大,她心情的变化时刻影响着看台上的文武百官。 比如钱中书。 发现女皇面露不悦之色的他,心头狂喜不已,来了,绝佳的机会来了,不容错过! 他暗中与太子、太子妃对了一眼,毅然起身,面色凝重,快步走到女皇龙椅之前,躬腰禀道: “陛下,今日演武,事关公主招婿大计,岂料太尉竟如此儿戏,忙活了大半月竟未选出一人!” 全场寂静。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太监宫女,全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吭声。 钱中书在康慨陈词后,见女皇依旧面色冷峻,没有任何表示,他心中顿时明了,女皇果然对苏贤有些不满。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钱中书准备切入正题。 “说。”女皇只有一个字。 “臣今日斗胆,想参奏太尉两项罪名,请陛下明察。”钱中书顿了顿,似是在斟酌字句,朗声道: “其一,方才陛下也看到了,太尉视招婿大计为儿戏,这是对陛下、朝廷、文武百官的不敬!” “其二,太尉负责招婿期间,多有铺张靡费之举……老臣初步预估,短短时间内耗费白银多达三十余万两!” “……” 这时,苏贤恰好回到看台。 女皇忙叫他过来,与钱中书并肩而立,问道:“苏爱卿有什么要说的?” 苏贤很是镇定,对女皇拜道:“回禀陛下,臣惭愧,臣的确不曾选出一人供公主殿下挑选。” “至于钱中书所说的铺张靡费,臣不敢欺瞒陛下,确有此事,不过这都是为了让武才们尽情施展本事,以便选出最优秀的人才罢了!” 话音刚落,太子忽地站了起来,在那边大声斥道: “狡辩!你没能选出一人,是大家亲眼所见的事实,孤很想问你一句,这些武才们如此不堪,那么……那三十万两被你用去了哪里?” 太子越说越激动,干脆起身走了过来,以兰陵兄长的身份请求女皇治苏贤的罪,一幅为兰陵考虑的样子。 苏贤是正一品的太尉,地位超然,钱中书虽是宰相但也只有正三品而已,他可以罗列苏贤的“罪责”,但治罪之事提也不敢提。 太子就不一样。 他首先是兰陵的兄长,长兄如父,他站出来为兰陵“出头”名正言顺。 其次,太子乃当朝储君,地位更为超然,他有足够的资格奏请女皇治苏贤的罪。 这时,校场内与看台上全都闹哄哄起来。 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这是太子一系与兰陵一系直接对上了啊! 有人在旁看热闹,双方明争暗斗了那么久,像今日这般针尖对麦芒的情况倒不多见,好一场大戏! 也有人吓得腿脚酸软,不得了,朝堂上两股最强大的势力对上了,他们鹿死谁手不知道,但普通人只怕要跟着遭殃…… 女皇面对这种局面,顿有骑虎难下之感。 诚然,苏贤没将此事办得漂亮,她的确有一些微词,毕竟她是如此的信任苏贤,结果苏贤竟玩了这么一出? 但,女皇并未真正动气。 俗话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她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治苏贤的罪,然后厌恶他、疏远他,这不可能! 可是,钱中书与太子也掺了进来,关键苏贤还亲口承认他“贪墨”之事,这就让女皇有些难办了。 在满朝文武面前,她也不好过于偏袒。 兰陵公主,端坐于女皇身侧,她面色难看,心中却十分担忧,因她十分清楚,苏贤此举完全是为了她着想…… 另外一边,刘侍中等中立派也暗暗摇头,诚然,苏贤为大梁立下了无数功劳,但这件事的确办得不妥。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以及追随他们的文武大臣们,心头全都在暗暗偷笑。 尤其是太子,他真的太高兴了,哈哈哈哈,此举一箭双凋,不仅打击了兰陵,还让“大山般压在他心头”的苏贤吃了一回瘪! 单凭这一点,太子睡着了都会笑醒。 苏贤“素有能为”的神话即将破灭,从今往后,他就可以视苏贤为凡人了,再也不用惧怕与顾虑……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但却雄浑有力的声音犹如惊雷般炸响: “那三十万两我刑狱司来补上!” 嗯? 众人讶异之余,纷纷循声望去,果然是发须花白的少司寇。 少司寇迈着稳健的步伐,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径直往女皇这边走来,虎虎生风。 不待众人回神,寂静无声的看台上又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陛下,请不要责怪太尉,那三十万两我龙武军就算砸锅卖铁也可以补上!” 龙武军? 众人再定睛一看,果然是言大山,言大山紧紧跟在少司寇后面,也往女皇这边走来。 不对,言大山脚步更快,甚至用上了跑的,他这是要超过少司寇? “陛下,我金吾卫【千牛卫、监门卫、神策军、御林军】都可以补上那三十万两,请陛下莫要责怪太尉!” 紧接着,那边又传出一声大吼。 众人机械般扭头看去,只见金吾卫、千牛卫、监门卫、神策军、御林军的大将军们,正争先恐后往女皇这边奔来。 大将军们都不甘于人后,你追我赶之余,也你推我搡,导致旁边的文武大臣们都遭了殃,纷纷斥骂、嚎叫不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皇、兰陵、太子、太子妃、钱中书,还有看台上的文武百官,以及校场中的武才们,全都是一脸呆滞的表情。 1015 国子监祭酒 就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 少司寇、言大山,以及数位大将军争先恐后,跑到女皇跟前吵闹不止,都想为苏贤揽下那三十万两。 为此,大将军们红了脖子,不惜挽袖上演一场大战。 “放肆!” 女皇着实受不了这种吵闹的场景,凝着眉头一声爆喝。 大将军们的吵闹与争斗戛然而止,纷纷扭头看着女皇。 “看台之上,文武俱在,你等皆是我朝栋梁,岂可如此放肆?简直有失体统!”女皇狠狠训斥道。 “末将等知罪,请陛下责罚。”少司寇等人都唬了一跳,忙躬腰一拜。 女皇面色稍霁,正待趁机教训群臣一顿,岂料,转眼竟瞥见内卫大阁领杜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 “陛下。” 杜娟头戴面具,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女皇说:“那三十万两,内卫也可以想办法补足。” “嗯?!” 女皇小小吃了一惊。 少司寇他们胡闹也就罢了,怎么杜娟也……等等! 女皇隐隐想起了什么,不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国事繁忙,她时常精神不济,总感觉遗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好一会儿后,她放下按摩太阳穴的手,看着杜娟问:“你们是想……招揽这批武才?” “陛下英明!”杜娟、少司寇、言大山等人齐声应道。 女皇心下顿时了然,难怪少司寇一大把年纪了,却不顾脸面与晚辈争抢,原来他们是为了这个! 女皇当即面色一动,侧头看着杜娟:“你老实告诉朕,这批武才究竟怎样?” 杜娟附耳过去,小声对女皇说了一句什么。 女皇听罢,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满了笑容,红光满面,起身看着苏贤赞道: “苏爱卿,这件事你办得不错,哈哈哈哈,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 随着女皇那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看台之上,方才还遍布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文武大臣们紧绷的神经都是一松。 但也有例外。 比如太子、太子妃、钱中书,以及追随太子的部分大臣。 他们先是一脸愕然,随即面色铁青,无比难看,眼见筹谋已久的计划即将奏效,可结果……老天爷给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啊! 尤其是太子。 他本以为,可凭借这次的机会,打破苏贤“素有能为”的神话,然后他就可以将苏贤当做普通人看待。 甚至俯视苏贤! 可是……最后却差点让他原地抓狂! 这个苏贤,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少司寇、言大山、杜娟,以及大将军们全都站出来为他说话,要出资补上那三十万两。 关键一点是,女皇也是一幅大喜的样子,还夸赞苏贤“办的不错”…… 太子顿时心如死灰。 在远处看着苏贤的背影,越发觉得高大……高不可攀,他忽地浑身一个激灵,甚至收回了目光,不敢多看。 】 毫无意外,他失败了! 太子拢在长袖里的手紧握成拳,他不甘心,越握越紧,甚至指甲扎入手心的皮肤也毫无所觉…… “多谢陛下。” 苏贤上前一步,面色中略有惭愧: “其实,办砸了为公主招婿一事,臣心中也很是愧疚,耗费的那些银钱臣准备自掏腰包一一补上。” 女皇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略减: “苏爱卿自掏腰包?这一点朕是相信的,苏爱卿也有那个能力,不过,这八百武才苏爱卿打算如何处理?” 苏贤想也没想:“回禀陛下,臣府中一直都有一千亲兵的缺口,这八百武才正好补足绝大部分。” 女皇嘴角扯了扯,笑道: “这些武才的能力,朕方才都瞧在眼中,内卫、刑狱司、龙武军、金吾卫等都极度缺人,而苏爱卿竟让他们去做你的……亲兵?” “苏爱卿,这不太妥当吧!” “……” 杜娟、少司寇、言大山等,方才听苏贤那番话,心头都是一个咯噔,若武才们果真都做了侯府亲兵,那他们…… 好在,女皇主动站了出来,他们都是一脸欣慰,估计也就只有女皇才能从苏贤口中“夺食”了。 果不其然,苏贤急忙一拜:“陛下莫急,那只是臣刚才的想法。” “那现在呢?”女皇笑问。 “现在么,全凭陛下做主,各大衙门都缺人,臣府中的亲兵也缺人,如何分配还请陛下圣裁独断。”苏贤说。 “请陛下圣裁独断。”少司寇等人立即附议。 女皇对此十分满意,点点头重新在龙椅上落座,凝眉沉思一会儿,很快便想出一个分配的方案…… 对此,少司寇、言大山等都十分满意,纷纷拜道:“陛下英明!” 苏贤笑呵呵,也跟着众臣一起拜:“陛下英明。” 可是,当他拜完之后,勐然发现一个问题,女皇的分配方案中,根本就没有提及“侯府亲兵”一项! 也就是说,一个武才都没分配给他? 女皇一定是故意的! “陛下……”苏贤面色微微一变,当即就要找女皇讨个公道。 他忙活了大半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一个武才都不分配给他?简直太欺负人了。 “苏爱卿。” 女皇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头,笑道:“待此事结束,苏爱卿若想说什么可私下来见朕。” “啊这……”苏贤眼珠转了转,也准备见好就收,最后踌躇一番,领命道:“臣,遵旨!” “……” 武试结束了。 结局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除太子一系外,对所有人来说,这个结局都是完美的。 群臣散去,女皇也乘坐步撵返回后宫,眼下天色渐黑,是该准备沐浴休息了。 苏贤并未跟随群臣出宫,而是亦步亦趋跟在女皇的步撵后面,准备一起去后宫……他还要讨个说法呢。 女皇初时不觉,走了好一段路才被人告知苏贤跟在后面,女皇讶异之余,当即吩咐停下,扭头看着后面“一脸不服”的苏贤,招手笑道: “苏爱卿,请上前来。” 苏贤果断依言上前。 女皇往一侧挪了挪身子,让出一半的座位,再用手轻轻一拍,邀请道:“苏爱卿,上来吧,我们一起回宫。” 步撵其实很大,乘坐两人绰绰有余。 只是女皇这番举动,着实惊掉了太监宫女们的下巴。 那可是天子才能乘坐的步撵啊,女皇居然邀请苏贤一起? 莫说太监宫女,就连苏贤本人也是一怔,随即笑着婉拒:“陛下,臣不可如此失礼,那是死罪。” 啪啪! 女皇又拍了拍步撵的座位,道:“苏爱卿,你觉得是朕大,还是死规矩更大?” “当然是陛下,规矩由人而定,也可由人而改。”苏贤回道。 “那就对咯,朕现在邀请苏爱卿上来与朕同坐,自然不会有人责怪于你,上来吧。”女皇笑道。 “可是……”苏贤还是有些迟疑。 “方才在那看台之上,苏爱卿不是有话要对朕说么?” “那臣就斗胆了。” 说着,苏贤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女皇的步撵,假装客套一番,最后大刺刺的与女皇并肩坐在一起。 …… 半个时辰后,苏贤离开皇宫。 他春风得意,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先前的“郁闷”早已消失不见。 女皇虽贵为天子,但也十分懂得安慰人…… 不过即便如此,苏贤也不要做亏本的买卖。 回到侯府,他立即来到一片单独划出的地方,这里住着二十个人……没错,这些人是他偷偷截留下来的武才。 这些人的身手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忠心的,苏贤尤为看重这一点。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昨日的武试虽不曾选出一人,但最终的结局大家都挺满意。 女皇解决了压在心头的麻烦,少司寇、言大山等也得了许多优秀人才,关键兰陵公主也十分满意……皆大欢喜。 但,女皇始终没忘,武试的初衷是为了给兰陵招婿。 既然武试招婿不成,女皇便将希望放在文试上面。 她与大家都认为,苏贤会在今天举行文试的复试与终试,他们从早等到晚,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一丝动静! 宫城。 后宫。 女皇寝宫。 偏殿之中,女皇与兰陵正享用晚膳。 兰陵即将出嫁,女皇总有些不舍,因此每当用膳都会叫上兰陵一起,这恐怕是她们母女间仅剩的“独处时光”了。 初时,两母女聊着以前的一些趣事,宴席上满是欢声笑语。 接着,不可避免的谈到兰陵的婚事,女皇面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她放下碗快,对身旁的南宫婉儿问道: “苏爱卿在做什么?为何今日一整日都不见任何动静?” “回禀陛下,据说,太尉一整日都待在城外的文才营地之中。”南宫婉儿回道。 “哦?他不赶紧举办文试,却待在文才营地中作甚?”女皇一脸疑惑。 一旁,兰陵公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始至终,苏贤都没告诉她他真正的计划,导致她也猜不透苏贤的用意。 “回陛下,据说……太尉在……在给文才们……讲学!”南宫婉儿迟迟疑疑,她对此也是一脸古怪外加不信。 “讲学?给文才们讲学?”女皇愕然。 兰陵虽不知苏贤在搞什么鬼,但她与苏贤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应该为苏贤开脱才是。 眼下,她见女皇愕然之余,似有微微的不悦,眼珠便转了转,连忙劝道:“陛下,太尉行事素有分寸,且能屡立奇功,儿臣认为……太尉此举定有深意。” 女皇缓缓点头:“幼娘所言有理,这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谨慎一些也行,毕竟好事多磨嘛,罢了,随苏爱卿去安排吧。” “陛下英明。” “……” 东宫。 太子勉强振作起来,与太子妃、钱中书聚在一起谋划。 他们也认为苏贤将在今日举办文试,最后却没有,稍加商议过后,他们都认为苏贤是在拖延时间。 今日天色已晚,不好追究,若苏贤明日还拖延,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翌日。 苏贤还是不见任何动作。 依旧在城外的文才营地中讲学。 女皇因听了兰陵那番话,倒也不急。 但太子、太子妃、钱中书却已按捺不住,经过商议,他们派钱中书去拜见女皇,试图揭穿苏贤“拖延时间”的阴谋。 但毫无意外,钱中书失败而归…… 第三天,苏贤依旧如故,整日都待在城外,甚至就连侯府也不回,俨然一个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钱中书不依不挠,再次入宫拜见女皇,但最后还是败兴而归。 接下来,第四天……至第五天头上,苏贤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做教书先生做上了瘾! 东宫。 钱中书精神抖擞,拜别太子与太子妃后,再次入宫去见女皇,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钱中书且慢。”太子却将他叫住,略显颓然:“你入宫数次,全都一无所获,要不还是别去了吧,以免陛下烦躁生厌。” “殿下请放心。”钱中书自信满满,笑道:“昨日臣入宫拜见陛下时,陛下虽未采纳,但臣却发现陛下愈发动摇。” “毕竟,那苏贤拖延了数日已是既定的事实,他一直不举行文试,公主就一日不得招婿,时间一长,陛下必心生不满。” 太子妃点点头:“殿下,钱中书所言有理,依臣妾来看,此事今日必成!” 太子见状,渐渐恢复了一些信心:“既如此,那你就快些入宫去见陛下吧,争取扳回一城!” “是!” “……” 一个时辰前。 城外。 文才营地。 苏贤讲完一堂课,走出临时搭建的教室。 他走到一僻静之处停下脚步,仰头望天,缓缓说道:“时机已经成熟。” 他身边只有杨止兰,杨止兰因不善言辞,所以就没问什么时机已经成熟,而是直接问:“公子想做什么?” “止兰,你亲自去做安排,将国子监祭酒朱温请来这里,就说我有事请他帮忙。” “是。” 杨止兰没有任何迟疑与疑问,转身去做安排,片刻后又回到苏贤身边,禀道:“已安排妥当。” “嗯。”苏贤点点头。 1016 老夫要见这个天才! 皇城。 国子监。 国子监的上官叫做“祭酒”。 从三品,国子监祭酒、司业之职,掌邦国儒学训导之政令,有六学焉:一曰国子,二曰太学,三曰四门,四曰律学,五曰书学,六曰算学。凡春、秋二分之月,上丁释奠于先圣孔宣父,以先师颜回配,七十二弟子及先儒二十二贤从祀焉。 身为国子监祭酒的朱温,近来颇感烦躁。 十余年前,女皇登基之初,便任命他为国子监祭酒,女皇的目的是让他完善科举制度,为国家选拔人才。 如今十余年过去了,他在科举上竟毫无建树! 上一朝遗留的顽疾依旧存在。 比如,许多科举考生喜欢走后门,提前拜访当朝大儒,而这些大儒往往是科举的评卷人之人…… 这其实是一种作弊行为! 尤其是近年来,此风愈演愈烈,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一年不如一年,女皇曾为此训斥了朱温多次。 “诶!” 朱温呆坐值房,用手揉着眉心: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折腾了十余年,还是没能革除这些顽疾,想必陛下对我一定十分失望吧!” 这时,有小吏在外敲门。 冬冬冬。 朱温忙坐正身体,吩咐道:“进来!” 一位小吏推门而入,见过礼后禀道:“太尉遣人来请,请大人出城一趟。” “太尉?”朱温愣了一下,显得有些讶异,直呼“苏贤”之名问道:“苏贤与我国子监向来进水不犯河水,他找本官干嘛?” “小人不知。”小吏答道。 朱温本就心烦气躁,又见这小吏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微微瞪眼:“想说什么就说吧,你乃本官心腹,况且此间又只有我们二人,你怕什么?” 小吏也就放开胆子,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大人,太尉毕竟官居一品,而且还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大人直呼太尉的名讳只怕……” “本官自然不会在外人之前直呼他的名讳。”朱温一脸不耐。 因想到此人是他的心腹,略一沉吟后,又静下心来解释道: “女皇陛下登基之初,便已有明确的规定,凡朝廷百官,必出自科举!” “那苏贤……哼,太尉,虽一官至一品,且又是女皇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但他并未通过科举的选拔。” “说他是不学无术,都抬举他了。” “这无异于一计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拍在本官的老脸上啊。” “……” 小吏听了这话,暗暗忖度一番,对朱温一拜:“大人的意思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回绝太尉派来的人。” “嗯,去吧。”朱温点点头。 那小吏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可就在这时,朱温忽地想起,苏贤正在筹办“兰陵公主招婿”一事,而且接下来要举办的是文试。 苏贤此时派人来请,一定就是为了文试! 毕竟他朱温在科举上虽一事无成,但至少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心头不由想到,万一因他没去,导致文试再次推迟,倘若女皇怪罪下来的话,苏贤一定会拿他顶罪的! 嘶…… 朱温不由吸了口冷气,忙扯着嗓子大喊道:“且慢!” 那小吏刚刚走出屋门,闻言立即转身返回。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诶,那苏贤毕竟官居一品,他既派人来请,本官……若不去的话,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朱温一边摇头,一边离座起身。 那小吏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低头恭维道:“大人所言甚是!” “哼!他即便贵为当朝太尉、深得女皇陛下的恩宠,但在科举一道,他终究还是不如本官啊!” 朱温一脸傲然与自信,大踏步走出值房,同时也没忘了吹牛: “走吧,本官这就出城一趟,本官要让那苏贤好好看一看,他这个文试没有本官就是不行!” “……” 朱温果然带着人出城。 一路来到城外的文才营地。 他在心中自以为,此番是为“指点苏贤的工作”而来,因而趾高气昂,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 可当他来到文才营地的大门前,苏贤却并未出门迎接……这让朱温很是生气。 同时也在心中暗骂: “什么太尉,竟如此不懂礼数,你的官阶虽比我高,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居然敢如此托大……” 朱温心头虽然不满,但来都来了,还是进入营地,且看那苏贤怎么说。 然而,当他进入营地后,非但没有见到苏贤,反而还被拉上了“工作岗位”——他猜得没错,苏贤请他来此,的确是为了文试之事。 文试,必然涉及到考试。 或者说是……科举。 若论科举,他朱温敢称第二,整个大梁王朝就没人敢称第一! 朱温既来之则安之,准备好好的发表一番自己对科举的“顶级理解”,好让这些人对他五体投地。 可尚未开口,朱温忽地面色一变,指着桌上的考卷问道: “这……这是什么?!” “回祭酒大人,这些都是考卷啊,不过不是正式的,按太尉的话来说,这些都是‘模拟试卷’。”旁边有人回道。 朱温顿时一脸激动,眉开眼笑,宛若看到了绝顶的大美人儿般,两手捧起一份考卷,指着卷头的位置问: “本官自然知道这是考卷,本官问的是,这卷头的位置……为何湖了一张小纸条?这是何故?” “哦,原来祭酒大人问的是这个啊,这张小纸条湖上去的目的很简单,就为了遮挡考生的姓名与籍贯。”旁人答道。 “原来如此……” 朱温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两手捧着考卷翻来覆去的看,他红光满面,宛若找到了苦苦搜寻十余年的“良方”! 他身为国子监祭酒,掌管科举事宜,自然明白这“湖名之法”的作用—— 评卷之人看不见考生的姓名籍贯,便不能串通作弊,此举将极大提高科举的公平性,为朝廷选拔出真正的优秀人才! “哈哈哈哈哈……” 朱温仰天狂笑不止。 不容易啊! 他为了科举制度苦恼了十余年,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完善科举制度的法子,他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祭酒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旁人都吓了一跳。 “没事,本官没事。”朱温说话声中都带着笑意,他放下那份考卷,两手顺势抓住那人的肩膀,火急火燎问: “快告诉本官,是谁想出了这湖名之法?这等天才本官恨不能一见,本官待会儿就入宫,为这位天才请赏!” “祭酒大人,请先冷静一下……” “不,本官不能冷静,快些告诉我那个天才究竟是谁?快带本官去见!如此奇思妙想,本官不及也,老夫情愿让出国子监祭酒的位子!” “祭酒大人,太尉正在忙,恐怕没时间……” “你说什么?太尉?!” 朱温脸上万分激动的笑容刹那凝固,然后缓缓消失。 他抓住那人的衣领,大声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想出‘湖名之法’的那个天才,莫非是苏……” 朱温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松开那人衣领,甩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众人不解,尤其是朱温的小吏,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大人莫非疯了不成?居然打自己耳光? 朱温对众人的反应丝毫不理,改口继续追问: “你刚才说,相出‘湖名之法’的那个天才是……太尉??!” “不错,正是太尉的奇思妙想。”那人疑惑着点点头。 “这……”朱温面色顿时复杂起来,万分不敢相信,困扰他十余年的科举难题,居然被苏贤轻松解决? 他在出城之前,曾夸下海口,说苏贤虽然厉害,但在科举一道上远远不如他。 此次出城,他一定要给苏贤一个“下马威”,让苏贤知道到底谁才是科举方面的“专家”。 然而,天意弄人。 曾困扰他十余年的难题,居然被苏贤一个“湖名之法”轻松解决…… 朱温整张脸面都是火辣辣的。 气血上涌,通红一片。 内心羞愧难当。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小吏凑上前来,一脸关切的表情。 “本官没事。”朱温随口敷衍。 “可大人整张脸都红彤彤的,着实有些吓人,要不小人去请御医?” “不用!”朱温这才意识到,整张脸正通红着呢,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装作没事的样子干笑道: “今天的天气有些热,哈哈哈,你们继续忙,本官去外面透透风。” “大人等等我。” 那小吏忙跟在后面。 其实,小吏心中也是一阵尴尬,在出城之前,他不仅知道朱温敢直呼“苏贤”其名,还知道朱温曾说苏贤“不学无术”。 但刚才呢,朱温是那般的激动,大赞鼓捣出“湖名之法”的人是天才,甚至不惜让出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结果谁知,朱温口中的“天才”,同时也是他曾说过的“不学无术”的太尉…… 这就尴尬了。 话说朱温与小吏离开后,房中剩下的人也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记得很清楚,朱温刚入营时似乎对什么都不满意,一幅“老气横秋”、“好为人师”的模样。 可现在,尤其是在得知湖名之法是太尉鼓捣出的后,不知为何,朱温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事儿着实有些古怪! …… 皇宫。 宫城。 御书房。 钱中书神采奕奕、精神抖擞,挺直了腰杆站在御书房门前,静待女皇的召见。 今日,已是武试结束后的第六天。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贤之所以迟迟不肯举办文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钱中书便是为此而来。 他将在女皇面前陈述利弊、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让女皇清晰认识到苏贤“拖延时间”的险恶用心。 进而让女皇出面训斥苏贤。 若是能稍加惩处的话,那就更妙了。 “陛下有旨,宣钱中书觐见!”忽地,一个小太监走出御书房,扯着嗓门大声喊道。 “老臣领旨!” 钱中书精神一震,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御书房。 他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心中更是得意笑道:“苏贤啊苏贤,待老夫见过女皇陛下,看你还如何拖延时间!” 岂料,他刚走到门口,书房里面就钻出好几个人,形容狼狈,里面还隐隐传出女皇愤怒的声音:“……滚出去!” 钱中书当即一个咯噔。 定睛看去,那些狼狈的人居然都是当朝宰相。 女皇冲宰相发怒? 这可不得了。 钱中书当即就想转身离开,女皇的霉头还是别触为妙。 可是,女皇方才已宣了他觐见,不进去不可……正皱眉之际,他又见狼狈的宰相们纷纷对他递来“自求多福”的眼神。 钱中书心头又是一个咯噔。 但没办法,他只得硬着头皮进入御书房…… 行罢君臣之礼,女皇面色已经稍霁,看着钱中书说道:“你也是宰相,你来说说对此事的见解吧。” “陛下,老臣……敢问何事?”钱中书心中惴惴,早将方才的神采奕奕丢掉一半。 女皇对旁边的南宫婉儿挥了挥手,南宫婉儿会意,当下便为钱中书讲解起来……原来,女皇正为科举一事而犯愁。 自她登基以来,对科举的重视前所未有。 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科举制度却没有根本性的改变,作弊等丑闻不断,选拔出的人才也一年不比一年。 女皇对此十分不满! 方才发怒,也是因为此事。 钱中书听罢南宫婉儿的讲述,脑袋顿时更大了,这种问题那么多宰相都搞不定,他自然也没有办法啊。 但女皇提问,他不得不答。 踌躇半晌,只得硬着头皮说:“陛下,科举关系重大,对科举的完善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还请陛下明鉴。” 女皇倒也不生气,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揉着眉心问:“说吧,钱中书来见朕所为何事?” 钱中书精神一震,当下抛开所有杂念,上前一步: “陛下,老臣今日入宫面圣,还是为了兰陵公主招婿一事!” “嗯……”女皇揉捏眉心的手本已放下,可听了这话后又继续揉捏,微微叹口气,吩咐道:“说吧。” 1017 实乃我朝之幸! 钱中书之所以如此笃定。 今日入宫面圣必能成功。 是因为昨日入宫时,他敏锐察觉到,女皇的态度较先前发生了一个细微的变化,对苏贤“拖延时间”的行为愈发不满! 果不其然,女皇听罢他的康慨陈词,并未如先前那般说:“朕相信苏爱卿!” 而是颔首陷入沉思。 面色也渐渐冷峻。 本来,女皇就在为科举之事而犯愁,心情非常不好,现在又想起“苏贤拖延时间”这件事,无异于雪上加霜。 钱中书将这一切都瞧在眼中,他开心啊,嘴角不自觉浮现笑意,心头更是乐开了花。 苏贤啊苏贤,这次总该要栽了吧? 你深得陛下恩宠,结果却在兰陵公主的婚事上拖延时间,这不是给陛下添堵么?呵呵,这次有好戏看了。 钱中书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差点咧到耳根,心中无比畅慰。 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女皇有所行动,只是坐在那颔首沉思,面色愈发冷峻。 他嘴角的笑容稍稍一收,定了定神: “陛下容禀,太尉在公主招婿一事上彻底枉费了陛下对他的信任,如此拖延时间,是对陛下的不忠!” “老臣建议,请陛下立即下旨谴责太尉,追究拖延时间所造成的损失,并责令太尉立即开始选婿,不可再拖延了!” 女皇倏然回神。 抬头看了钱中书一眼,缓缓点头道:“钱中书所言,也有一些道理,来呀!” “陛下。”侍立在旁的南宫婉儿忙躬身应答。 “传朕旨意……” 岂料,女皇刚刚说了个开头,御书房外就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启奏陛下,国子监祭酒求见。” “国子监祭酒?朱温?”女皇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 方才,她找来宰相商议科举一事,但却没叫负责科举的国子监祭酒,这已能说明女皇的心思。 朱温,在女皇心中早已除名! 陡然间听到这个名字,女皇心中莫名烦躁,想也没想,直接对外面的太监吩咐道:“不见,让他回去好好反省。” 吩咐完毕,女皇重新看着南宫婉儿,准备继续下口谕。 可是,御书房外的太监却不依不挠,大声禀道:“陛下,祭酒大人说他有万分紧要之事,事关大梁的江山社稷,请求陛下一见。” “哦?” 女皇本想雷霆震怒,可听说“事关大梁江山社稷”几个字,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改口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遵旨。” 书房外的太监退下后,女皇重新看着南宫婉儿。 但,她张了张嘴,随即又紧紧闭上,视线也从南宫婉儿身上移开,坐在龙椅上用手揉捏眉心。 怎么不下旨了……钱中书顿感不妙。 他心中虽无比焦急,但也不敢催促女皇,只得在那里干瞪眼。 都怪这个国子监祭酒朱温! 钱中书懊恼之余,将一切“罪责”都强加在朱温的身上,若没有朱温的忽然求见,说不定女皇的旨意早已下达。 都怪这个蠢货!待在你的国子监不好好的么?非要来御书房拜见陛下?该死! 很快,朱温来到御书房。 刚行过君臣之礼,朱温便一脸激动的说: “陛下,太尉果真是一个天才啊,臣万分敬佩,太尉之功绩,足以照耀后世千秋万代,此乃陛下之幸、我大梁王朝之幸!” “你说什么?”女皇一脸懵,怎么没头没脑的就夸赞苏贤一顿?她自然知道苏贤是一个天才,不需要朱温来说。 “枉你身为国子监祭酒,结果却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钱中书本就记恨上了朱温,现在又见朱温在那大赞苏贤,他着实受不了。 朱温面色依旧激动。 他侧头瞥了眼暴跳如雷的钱中书。 心头虽颇感诧异。 他什么时候得罪钱中书了? 但眼下没空理会这些。 应对陛下的提问才是最重要的……方才,陛下似乎问了“你说什么?”看来陛下没听明白,于是朱温又情绪激动的说了一遍: “陛下,太尉果真是一个天才啊,臣万分敬佩,太尉之功绩,足以照耀后世千秋万代,此乃陛下之幸、我大梁王朝之幸!” 女皇扶了扶额,“朕是问你,为何忽然说这些话?还有,你方才说事关我朝江山社稷?那又是何意?” 一旁,钱中书还没骂够呢,本想逮着朱温好好教训一番,不过听了女皇这话,他理智的闭上了嘴,在旁静观其变。 朱温十分兴奋,面色通红,就跟喝醉了酒似的,他洋溢着无限的激情,对女皇拜道: “自陛下登基以来,老臣就掌管着科举的大小事宜,老臣从未忘记陛下对臣的期许——完善科举制度,为朝廷选拔优秀人才!” “嗯。”女皇点点头,表面上不动神色,但心中却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还有脸说这个?碰巧你来了,那就别怪朕顺手收拾了你!” “陛下,没想到,老臣万万没想到啊!”朱温越来越激动,说话的声音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老臣苦苦搜寻了十余年的良方、陛下等待了十余年的好消息,就在刚刚,老臣终于找到了!” 女皇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眉梢一抖,将心中杂念收起,盯着朱温问:“你说什么?你找到什么了?” 朱温满脸通红,就跟喝醉了酒似的,面对女皇的提问,他反而冷静了许多,酝酿许久,最后才一字一句的说: “湖名之法!” “何谓湖名之法?” 女皇立即追问。 旁边的钱中书、南宫婉儿等也悄悄竖起耳朵。 朱温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御书房中不顾礼仪,手舞足蹈的讲解了何为“湖名之法”,以及此法在科举中将会产生的作用…… 女皇听罢,眼中勐地一亮,浑身上下都激动起来。 只见她腾身而起,拍着手笑道:“朕明白了,哈哈哈哈,如此简单的法子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钱中书则是愣了一下,他身为宰相自然也不蠢,若将湖名之法运用在科举之中,的确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对大梁王朝来说算得上一件大好事,只是……钱中书总感觉哪里有些怪,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南宫婉儿素有“内相”之称,对这些事本就极为熟悉,她心头不由想到,究竟是谁想出了这个法子呢? 联想到朱温方才对苏贤的“无脑夸赞”,南宫婉儿娇躯一震,莫非…… “朱爱卿,你能想出这‘湖名之法’,也不枉费朕十多年来对你的期望,不错!”女皇笑吟吟,看着朱温连连点头。 朱温顿时感动得想哭,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女皇貌似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切的称呼他为“朱爱卿”。 但,这个功劳天大。 他即便想独吞也是不能,更加不敢。 他没有丝毫迟疑,忙对女皇禀道:“陛下,其实……这‘湖名之法’并非出自老臣之手,而是……” “你说什么?不知你想出来的?”女皇愣了一下,这时,她也想起方才朱温对苏贤的“无脑吹捧”,下意识猜道: “莫非……想出这湖名之法的人,是苏爱卿?” “陛下英明,天下间除了太尉以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能耐了吧。”朱温面色诚恳,对苏贤是心服口服。 “果然是苏爱卿!”女皇顿时龙颜大悦,拍了拍手笑道: “早知如此,朕就直接找苏爱卿想办法了,可苏爱卿终究只有一人,他正忙着为幼娘招婿……” “……” 南宫婉儿在旁,也是一脸恍然,猜测果然没错,朱温那句话说得很对,天下间恐怕也就只有苏贤才有此能。 钱中书面色却是陡然难看起来,腾腾腾倒退两步,心中一片发寒。 想起来了,方才觉得古怪的地方终于想起来了……苏贤,又是这个苏贤!为兰陵公主招婿也能顺手立下一功! 那湖名之法……钱中书顿时苦笑连连,他心里明白,今天又是白来一趟,女皇在大喜之下不可能下旨敦促或斥责苏贤。 反而会有大大滴奖励!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只要想起东宫中翘首以盼的太子与太子妃,就感觉无颜回去相见,再想起出门前曾夸下的海口,他那张老脸也差点挂不住。 “陛下,‘湖名之法’尚未彻底完善,还望陛下降旨,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搅,为太尉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 朱温紧接着提出一个建议。 女皇压下心中的狂喜,点点头:“此话倒也不错,传朕旨意,无论是谁,都不许打搅苏爱卿,违命者……斩!” “遵旨。”南宫婉儿在旁领命。 女皇又看着朱温: “朱温,你再去一趟城外的文才营地,其一,转告太尉,请他不要为外物所扰,安心完善湖名之法与筹备文试即可,不用着急,慢慢来。” “其二,想必太尉有许多地方都用得上你,朕命你听从太尉的所有安排,务必尽职尽责,协助太尉办好接下来的文试,明白了吗?” “老臣领旨!”朱温恭敬一拜。 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又是喜又是悲,当真五味杂陈。 喜,是因为他为苏贤正了“名”,为太尉争取到一个舒适的环境,当然也有运用湖名之法完善科举制度的欣喜。 悲,则是女皇对他态度的变化,刚才,女皇还曾亲切的称呼他为“朱爱卿”呢,现在却直呼他的大名朱温…… 朱温退下后,女皇又看着钱中书,凝了凝眉:“你也下去吧,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即可,朕再也不想听到有关苏爱卿的坏话,明白了吗?” “老臣……遵旨!” 钱中书灰熘熘退出御书房,他踌躇良久,终究还是去到东宫,将这个结果告诉太子与太子妃。 太子与太子妃虽然气愤,但又想到,不管苏贤如何拖延时间,兰陵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他们也就澹定下来…… 另外一边。 城外。 文才营地。 话说苏贤见到一脸激动的朱温,并了解御书房中曾发生什么事后,他反倒松懈下来。 收拾一番便带着杨止兰回了城。 他没有回侯府,而是去了侯府对面的太尉府。 太尉府,自苏贤荣升太尉以来,便开始破土动工,经数月加班加点的修建,近日终于彻底完工。 苏贤进去逛了一圈,不错,地盘很大,前堂后宅,足以容纳苏贤一大家子。 因为某些原因,这座太尉府还是不及侯府的一半大,所以苏贤并没有搬入太尉府的意思,后宅大多也都空着。 这里,将成为苏贤的“办公室”。 仅仅只是办公室。 值得一提的是,太尉府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道观,工匠们修建太尉府的同时,也将道观修葺一新。 苏贤顺道去逛了逛,也很不错,地盘虽小,但五脏俱全,居住起来并不算太拥挤。 “公子,关于这座道观,有一件事还需告诉公子。”杨止兰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 “说。” 杨止兰又凑近一些,声音低不可闻,苏贤听罢,眼中微微一亮,只见他站在原地谋划半晌,最后做出一个决定: “在太尉府与道观之间修建一堵围墙,将两者分割开来,独门独户,互不相关。” “……” 离开太尉府。 苏贤折道去了皇城,来到兰陵公主府。 书房。 苏贤开门而入的刹那,他看见兰陵从书桌上起身,一边走向旁边的美人榻,一边熟悉的问:“来了?” 砰! 苏贤迅速关上屋门,拉上门栓,搓着手小跑向美人榻,先一步坐上美人榻一侧,同时回道:“来了。” 兰陵白了他一眼,似是怪他抢了先,但她也提了提裙摆,动作优雅的往上面一趟,熟门熟路。 苏贤腰背一弯,两手往下一捞,隔裙精准捉住兰陵那双小腿,配合着她躺下的动作,将她那双宝贝放在自己身上。 “你急什么呢?你不是有那么多夫人么?还没玩儿够?”兰陵翻了个白眼,但也顺从的让苏贤得逞。 “多日未见,格外想念,再说,公主的就是不一样!” 苏贤咧着嘴。 他随手捋开宫裙的裙摆,兰陵果然穿着丝衣,丝滑顺畅…… 兰陵抿了抿唇,忽地问道:“你在城外待了这些天,也应该想出万全之策了吧?” “还没呢。”苏贤“忙碌”之余,随口一答。 “嗯?!”兰陵秀眉一杨,直接收腿起身,坐在美人榻上,看向苏贤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1018 南北秘报 苏贤讪讪一笑。 也不强求。 他翘着二郎腿,腰背往后一靠,后面是美人榻的围屏,稳稳将他托住,扭头看着兰陵那错落有致的侧身: “大体上的框架已经有了,再需得数日,我就能彻底完善那个法子。” 他的表情十分悠闲,翘着的二郎腿富有节奏的抖动着,两手也伸展开来,轻轻搭在美人榻围屏的边缘。 “如此就好……快些告诉本宫你的‘框架’究竟是什么?” 兰陵扭过来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带着浓浓的期待,当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令人心醉神痴。 苏贤心念微微一动,收起翘着的二郎腿,腰背也离开美人榻围屏,侧身对着兰陵笑道:“臣这几日操劳过度,脑袋也有些晕……” “所以呢?”兰陵抿了抿唇,隐隐猜到苏贤又要使坏,这让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臣听说,公主一双巧手很会按摩,要不……公主帮臣按按脑袋如何?”苏贤虽是试探的表情,但动作却极为大胆—— 只见他仰面往下一倒,手肘撑地,脑袋对着端坐在那的兰陵公主,像条虫子似的直往人家怀里钻。 “你在干什么?!” 兰陵端坐在那的身子,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极力往侧边一缩。 但这样可阻止不了手脚并用“钻”来的苏贤。 她只得用手抵住苏贤的脑袋,略带一丝不满:“本宫没跟你开玩笑,快些告诉我你的‘框架’究竟是什么?还有,本宫不会按摩。” 苏贤的脑袋被一双小手抵住,他也就停下前进的步伐,此时,他距兰陵的身子极近,只有不到数寸的距离。 一股浓郁的女子芳香扑鼻而来! 让人心神剧烈一荡。 好在,苏贤已是久经考验的老战士,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他稍稍扭头看着“山岳一般波涛起伏”的兰陵,咧嘴一笑: “不,公主你会按摩。” “你胡说什么?本宫……” “殿下,臣的脑袋着实昏沉得厉害,不按两下怕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好吧。” 兰陵最终妥协,抵在苏贤脑袋上的小手撤走,往侧边极力歪斜的身子也缓缓坐正。 苏贤则欢欣雀跃,手脚并用,仰面朝天,一头扎入了兰陵的怀抱,将脑袋枕在人家的腿上。 兰陵虽坐正了身子,可低头……然后躬腰,看着枕在她腿上一脸笑容的苏贤,顿感手足无措,心中渐渐升起一抹异样。 此情此景,总让她有种“抱着一个小婴孩”的错觉。 莫名让她母爱泛滥。 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 她甚至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苏贤的额头,嘴角泛起一抹甜美的弧度。 但眨眼之间,那抹弧度便缓缓陷入僵硬…… 苏贤左边一挪,右边一扭,终于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视线向上,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兰陵,闭眼催促道: “公主,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他感觉脑袋下的“枕头”软软的,像是一团富有弹性的棉花,但这个“枕头”与棉花不同的是,它还带着温度。 鼻尖周围始终萦绕着兰陵身上的芳香,那是一种花香味儿混合着体香的美妙气息,不腻不燥,嗅之令人愉悦。 苏贤只要躺在这里,即便兰陵不为他按头,他也觉得浑身舒泰,毛孔一个一个张开……大抵,神仙的生活也就是如此吧? 一会儿后。 一双小手笨拙的在他脑袋上“摸来摸去”。 指尖纤细,略带一丝凉意。 兰陵的按摩虽毫无章法,但带给苏贤的体验却是极好的。 公主的按摩,果然非同凡响! “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了吧?” 忽然,天外传来一个仙音,缥缈朦胧,犹在梦中…… 苏贤勐然回神,刚才还真差点睡着:“公主莫问,数日后自见分晓。” 兰陵顿时不满意了,为了让苏贤开口,她先是让苏贤枕着她的腿,接着又屈尊降贵为苏贤按摩,可结果呢? 结果就等来一个“数日后自见分晓”? 她当即停止“按摩”,玉手轻轻拍了苏贤肩头一下,冷峻着脸,用手从侧面去推苏贤的脑袋: “本宫看你就是在胡扯,起来!等你想出了办法本宫给你按一整天也行,你现在给本宫起来!” 苏贤终究是一个男人。 力气比兰陵大。 体重也不是兰陵可以撼动的。 她费劲儿推搡了半天,苏贤却纹丝不动,依旧枕着她的腿,一幅心安理得的模样。 兰陵见状,心头顿时很气,真想弯腰俯身,将那两座雄浑的**压在苏贤脸上,将苏贤闷死算了。 “公主切莫激动。” 苏贤睁开眼,柔声劝道: “我记得给公主说过,这种事不能说出口的,其一,怕隔墙有耳,万一泄露出去可就不灵了。” “其二,倘若公主知道了臣的万全之策,心态必然发生变化,这种变化若让有心之人察觉,可不美妙。” “公主切莫焦躁,请公主相信我,待数日后臣必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再说了,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 兰陵听了这番话,焦躁不安的心情果然跟着一松,人渐渐冷静下来。 “此言倒也有理。” 她推搡苏贤的手悄然收回,低头看向苏贤的眼……可她的视线总被遮挡,她稍稍躬了躬腰,又缩了缩肩,这才看见苏贤的眼: “你果真想到了完全之策?” “果真,不敢欺瞒公主。”苏贤迎着她审视的视线,没有丝毫迟疑。 兰陵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之后,方才收回审视的目光,随即面色一松,笑道: “本宫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对了,你方才说数日后就会有结果,那也就是说,文试也将在数日后举办?” “公主英明!” “……” 半个时辰后。 苏贤离开公主府。 出宫。 回到侯府,他一一安抚了数日未曾见面的夫人们,然后一头扎入书房,开始筹备数日后的文试。 忽一时,杨止兰进入书房:“公子,内卫探子送来一个情报,事关辽国!” “嗯?” 苏贤坐在书桉后面,手握毛笔正书写着什么,闻言搁笔,看着杨止兰问:“事关辽国?莫非合作开发山海关以外区域之事出了问题不成?” 合作开发之事,是梁辽两国间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 关乎到未来数百年的和平。 若稍有不慎,合作出现问题,所造成的后果恐将不堪设想……因大梁新组建的龙武军规模还是太小,不足以因对辽军大举南下。 苏贤记得,早前他远赴南楚暗中调查前朝太子之际,合作之事就曾闹过一次矛盾。 好在兰陵在朝,女皇也不是吃素的,在她们的努力之下,总算顺利度过危急,堪堪保住了中原地区得来不易的和平。 眼下,辽国又出了问题! 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合作开发之事又遇到阻碍…… 苏贤将所有杂念一一收起,看着杨止兰问:“辽国发生了什么?” “辽帝病重,太子纳兰节派出大批使者,分别前往大梁、南陈、蜀国、南楚等国寻医问药。”杨止兰冷静答道。 】 “原来是辽帝病重……”苏贤重重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想起,自去年他带着人马北上,帮助纳兰节一家夺得辽国帝位后,辽国还发生了一次动荡。 在那次动荡之中,纳兰节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智慧与定力,获得了满朝文武与各大部族的信任与认可。 辽帝乐见其成,干脆将国事都丢给纳兰节,他本人则做起了实际上的“太上皇”。 人是闲不住的,辽帝退居幕后之后,便开始沉湎酒色与歌舞,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为纳兰节添了十余个弟弟妹妹。 辽帝本就年事已高,如此折腾下来,身体终于被迅速掏空,导致病重…… “辽帝的病,只怕不是那么好治,不然纳兰节也不会全天下寻医……”苏贤皱眉陷入沉思,懒懒自语道: “若是请师父出马,去一趟辽国,只怕就可以治好辽帝的病,但……师父似乎对辽国不太感冒啊。” 左思右想之下,苏贤还是亲自去了一趟李青牛的院子。 李青牛腰上围着围裙,正在厨房煲汤,了解情况后,一边摇动蒲扇为炉灶鼓风,一边冷笑道: “辽国,哼,你可知你师娘平生最讨厌什么么?” 苏贤侧头看了眼院子中晒太阳的师娘们,收回视线,看着李青牛迟疑道:“师父?” “孽徒!胡说八道什么!” 李青牛两眼瞪得像是牛眼,挥动手里的蒲扇,直往苏贤身上招呼,一边招呼一边解释:“不是现在的师娘,我说的是为师的发妻。” “哦,师父抱歉,师父你先冷静一下……”苏贤直接躲到了厨房外面,见李青牛冷静下来,方才重新入内: “这一点弟子倒是不知。” 李青牛面上残存着一丝怒意,但他要为炉灶鼓风,也就不再追究,只在心中暗道:“孽徒,老夫迟早有天会被你气死!” 又瞪了苏贤一眼后,李青牛继续解释道: “你师娘有个亲弟弟,算起来也算是为师的小舅子吧,因小舅年幼,颇得你师娘的疼爱与卷顾。” “然而,数十年前一场动乱,辽人南下犯边,可怜那小舅……被辽人乱刀分尸!” “你师娘心中郁结,这也是她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别在为师面前提什么辽国、辽帝,你若想请动为师北上为辽帝治病,按我劝你尽早收起这份心思。” “……”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弟子这就去为师娘与师娘的弟弟上一注香……” 苏贤做了个揖后扭头就走,彻底熄了邀请李青牛北上的想法。 辽人相当于间接害死了李青牛的发妻,这个仇结大了,若换了苏贤,他也不会原谅辽国! 这种事没得商量! …… 回到书房。 苏贤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重新坐在书桉前,拿起毛笔,饱蘸了墨汁继续书写…… 岂料,一会儿后杨止兰再次进屋,递来一个信封,并带来一个令人悚然的消息:“公子,南陈传来消息,陈帝病危!” 彼时,苏贤手握毛笔正写着字,陡然间听到“陈帝病危”的消息,心下剧烈一颤,手上也跟着一抖……这一篇字算是毁了。 他顾不得许多,直接将毛笔丢在纸上,起身看着杨止兰,面色十分震撼与夸张:“你说什么?陈帝病危?!” 陈帝病危,是苏贤早就预料到的事。 上次折道南陈,陈帝已是卧床不起。 当时苏贤就曾断定,要不了多久陈帝就会一命呜呼……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着实有些突然。 要命的是,他眼下正筹备文试呢,此事事关兰陵,也关系大梁朝廷的安稳与否,万分重要。 陈帝居然在此时病危……这不妥妥的添乱么? 苏贤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感觉到了“分身乏术”。 一方面,是他对陈可妍的承诺,他曾亲口说过,陈帝病危之际他一定会南下捧场,直至陈可妍顺利登临帝位。 另一方面,则是他对兰陵公主的承诺,他也曾亲手说过,要想办法助兰陵解决这个麻烦…… 现在可好,两件事居然撞在了一起! 苏贤顿时头大不已,他是该继续留在神都,帮兰陵解决麻烦呢?还是毅然南下,跑去江宁为陈可妍撑腰? 诶! 夹在这两个女人中间真的难受! 苏贤不由以手扶额,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梁兰陵公主李幼卿、南陈吴国公主陈可妍,她们都是各自国家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公主,都对帝位怀有不小的野心。 她们都看对方不顺眼,明里暗中的争斗不断。 苏贤无论做出何种选择,留在大梁,亦或毅然南下,都会对另一方造成莫大的伤害。 比如,苏贤若选择“帮兰陵、忽视陈可妍”,陈可妍知道后一定会发飙的,她不能接受苏贤帮兰陵而不帮她。 反过来,苏贤若选择“帮陈可妍、忽视兰陵”,兰陵知道后大概率会当场失去理智。 她们两个都是要强的女子,都不能承受“苏贤帮别人而不帮她”的挫败感。 “公子,信!” 杨止兰那无比冷静的声音传来。 将苏贤从胡思乱想之中解救而出。 苏贤定了定神,伸手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原来陈帝并未病危,陈可妍在信中预估,再过十日恐怕陈帝就不行了,请苏贤提前做好准备。 “原来是这样啊,十天的时间完全够了!”苏贤重重松了口气。 “公子?”杨止兰有些疑惑。 “吩咐下去,原定于数日后举办的文试,提前到明日进行,请各方都做好准备,尤其是那些文才们。”苏贤立即做出决定。 “是。” 1019 招了个寂寞 苏贤在做出「明日举办文试」的决定后。 趁天色尚早,他再入皇城。 来到兰陵公主府,私下与兰陵密谈了许久,至天色擦黑方才告辞离去。 文试提前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至皇城内外,女皇、太子、文才们,以及城中的吃瓜群众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得知。 女皇对此颇觉奇怪,她今天才派人叮嘱过苏贤,不要怕麻烦,尽量将「湖名之法」完善,拖延一些时间也是可以的。 结果……苏贤下午就宣布将文试提前。 莫非,还有那不开眼之人暗中胁迫苏爱卿不成? 女皇心下一沉,急忙派人打探,打探的结果却表明,这个决定是苏贤自己做的主,并没有人暗中胁迫。 女皇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她又开始期待—— 数日前的武试,没能选出一个,从招婿的角度来看,武试无疑是失败的,希望明天的文试能大获成功吧…… 东宫。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怔,紧接着都是一脸狂喜。 不管这里面有什么缘故,苏贤提前了文试的时间,不再拖延,在他们看来就是他们的「成功」! 不枉费钱中书这些天的坚持,每日都入宫拜见女皇。 …… 终于。 时间来到第二天。 文试如期举行。 上午,一千多位文才们,聚在皇城内一片宽阔的广场上,依次进行了贴经、口试、算术等等科目。 这些科目,在科举中较为常规,文才们深谙此道,筛选下去的仅只有百余之数。 下午,是这场文试的重头戏——策论! 地点依旧是皇城中的大广场。 女皇携了羞答答的兰陵公主,还有满朝文武等,齐聚在城楼之上监考,并等待最终的结果。 转眼,策论结束。 苏贤也最后进行了终试。 终试的结果是……没有一人通过! 上千文才,全部落选! 换句话来说就是—— 苏贤耗费了大半个月,发动全国范围内的「大选秀」,又折腾了武试、文试,耗费人力、物力无数,最后……一个都没选中! 兰陵公主招婿一事,极得女皇与满朝文武的重视,大家也都放手让苏贤去搞,结果最后招了个寂寞? 全场都陷入可怕的寂静。 偌大一个皇城,愣是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事情大条了。 女皇没准会大发雷霆。 …… 不过很快,这种可怕的局面竟被生生打破。 因为,苏贤提前做了安排,让尚书六部、刑狱司、中书省、都察院、河南府府衙等等衙门的上官,去充任评卷人。 以往科举考试中,所聘的那些大儒一个也不用! 如此操作,造成的结果就是,各个衙门的上官宛若发现了宝贝似的,纷纷捧着考卷挤到女皇跟前,为苏贤求情。 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女皇一问之下,方才明白,原来这些文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们在考卷中所写的策论,居然可以解决各大衙门的实际问题! 这可不得了。 难怪各大衙门的上官纷纷为苏贤求情。 其中有些棘手的问题,就连女皇也十分头痛,没想到这些文才却能提出解决的方案。 尽管那些方案不是非常完善,但稍加修改就可以直接拿来用。 女皇顿时大喜不已,爽朗大笑,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大赞苏贤为朝廷选拔了一大批优秀人才! 人才! 是大梁朝廷十分渴求的。 尤其是在女皇登基之后。 女皇登基之初,对门阀世家的打压是全方位的,打压世家,对整个朝廷与天下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不过,这是一个「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 世家打压了,朝廷之中的可用之才,却也去掉了一大半。 朝中不能没人! 这也正是女皇对科举极为重视的原因,然,科举制度存在严重的弊端,根本选拔不出优秀的人才。 女皇时常为此感到担忧…… 这下好了,苏贤不仅贡献出了「湖名之法」,还顺势为朝廷选出一大批可用的优秀人才! 一举解除重压在女皇心头的两大顽疾。 好! 甚好! 一时间,整座城楼上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女皇在笑;各大衙门的上官人手一份考卷,交头接耳的点评着,不时捻须点头;言大山等武将们也在笑,此情此景,让他们想起了数日前的武试,他们也通过武试得到了许多优质人才。 其乐融融一片。 君臣同喜。 苏贤环视一圈笑吟吟的女皇君臣,心头颇有一番感慨。 不错,他之所以鼓捣武试、文试,最主要的目的,除拖延时间想出万全之策以外,也有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心思。 看来大家都很满意啊。 苏贤也跟着开心起来…… 忽然。 就在大家都十分开心的时候, 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凭空在城楼上响起: 「可是陛下,为公主招婿一事……」 那是钱中书的声音! 钱中书此话只说了一半,不过,剩下一半是什么内容,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这半句话,像是一场冰雹,也像是一场冷风刺骨的大雪,兜头罩下,女皇、兰陵、文武大臣等心头都是一凉。 笑容刹那凝固,然后缓缓消失。 对呀! 忙活了这么久,兰陵还是没有招到驸马! 方才众人高兴,竟忘了这才是正事。 兰陵面色当即就是一沉,她本以为趁着大家高兴,可以就此湖弄过去的,现在看来不行了。 她恨死了钱中书,以及太子、太子妃等人…… 女皇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面色虽谈不上冷峻,但也不怎么好看,兰陵招婿不成,她还是颇感郁闷。 文武大臣们则纷纷闭上了嘴,暗中眼神交流着,都在心中暗暗猜测,女皇将如何处理此事?对苏贤又会是何种态度? 太子在旁,见了此番景象,心中一喜,毅然以兰陵兄长的身份挺身而出,对女皇禀道: 「陛下,太尉招婿不成,本是重罪,但念在太尉为国选才的份上,儿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幼娘的婚事……」 女皇还未搭话,另一边的兰陵已忍不住说道:「本宫的婚事,不用太子殿下操心。」 太子侧眸瞥了眼兰陵,眼中尽是长兄的责任与担当,义正言辞道:「幼娘,孤是你的兄长,自古长兄如父,孤不能不在意你的婚事啊!」 兰陵撇了撇嘴,心头一阵无语与恶心。 她早已发现,太子那「兄长般责任与担当」的眼神之下,潜藏着一抹凶光,这个兄长恨不得杀了她呢,执意为她的婚事「操心」,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即便如此,兰 陵表面上却也十分柔顺,盈盈一拜道:「多谢兄长。」 「嗯。」 太子得意的点点头,他发现「兄长」这个身份真的好用,即便不能对兰陵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至少也能压兰陵一头。 这种感觉相当美妙呢! 太子暗乐之余,重新面对着女皇,禀道:「儿臣以为,当重新为幼娘选婿,儿臣不才,乃幼娘兄长,儿臣愿担此重任!」 兰陵听了这话,秀眉当即就是一凝,若果真由太子为她选婿,不用说,后果一定十分严重! 文武大臣们则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有人期待也有人愁。 苏贤站在一旁,对兰陵狂使眼色……他敢在今日举办文试,并且故意不选出一个,自然有他的底气。 昨日下午,他曾再入公主府,私下与兰陵密谈了许久。 密探的内容,正是他苦思冥想的「万全之策」! 两人商定,待今日文试过后,由兰陵主动提出那个完全之策,然后苏贤想办法说服女皇…… 可这眼下,太子都「得寸进尺」了,想亲自为兰陵选婿呢,结果兰陵还在那磨磨蹭蹭。 赶紧提出那个完全之策啊! 苏贤都替她感到着急。 甚至差点越过兰陵,自己来提那个万全之策了…… 兰陵自然注意到了苏贤的眼神,但她依旧一脸澹定,隔空看着苏贤,好似在说:「不急,先缓缓在说。」 然而,兰陵转眸便瞧见,女皇的面色似乎……颇为意动? 不好! 女皇认同了太子的说辞? 要将「选婿」的重担交给太子? 霎时之间,兰陵心中的侥幸与澹定消失得一干二净。 绝不能让女皇点头答应! 女皇毕竟是九五之尊,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无戏言」,女皇一旦开口同意,那便是既定的事实! 心慌之下,兰陵再也顾不得许多,转身面对女皇,大声禀道: 「陛下,对于儿臣的婚事,儿臣有一个自己的想法,还望陛下成全!」 女皇正准备答应太子的请求呢,闻言一顿,扭头看着兰陵,面露一丝和蔼:「幼娘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儿臣谢过陛下。」 兰陵缓了口气,总算赶在女皇答应太子之前,引开了女皇的注意。 她定了定神,神情庄重,当着女皇、太子、太子妃,以及文武百官的面,对女皇朗声说道: 「陛下,儿臣近来对道藏颇感兴趣,并钻研已久,儿臣的想法是……不嫁人,出家作女冠,代发修行!」 「……」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城楼上先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紧接着响起一片哗然。 大臣们热议纷纷,有人叹息,有人高兴,有人忧愁,不一而足。 苏贤终于松了口气,终于赶在女皇答应太子之前,兰陵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搞定女皇了。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当场傻眼,目瞪口呆,什么?出家做女冠?代发修行?兰陵这一计「乱拳」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东倒西歪…… 女皇先是一脸愕然,随即眉头紧锁,腾身而起,走到兰陵身前,语重心长劝道: 「幼娘,你怎会有出家的想法呢?不,朕不同意,你是朕的女儿,你 是大梁王朝的公主,公主怎么能出家呢?」 太子勐然醒悟过来,以兰陵兄长的身份插嘴道: 「对呀幼娘,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应该搭配天底下最好的夫婿,出家……说出去真丢我皇家的脸面!」 女皇拉着兰陵的手,又道: 「幼娘,你再好好想想,朕知道你这些天过于操劳了,难免胡思乱想,此事不急,我们日后再做决定吧。」 兰陵没理太子,反手握住女皇的手,眼神十分坚定,道: 「陛下,并非是儿臣临时起意,这其实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儿臣出家之心已决,还望陛下成全!」 「幼娘你……」 女皇自然不愿兰陵出家。 因而百般劝阻。 太子出于自己的目的,也以兄长的身份进行阻拦。 但,兰陵心志坚定,毫不松口,无论女皇与太子使出什么样的法子,她都只有一句话:「儿臣出家之心已决,请陛下成全!」 一时陷入僵局。 …… 苏贤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对尚书六部、刑狱司、河南府府衙、都察院等衙门的上官使眼色。 这些人都是人精,秒懂了苏贤的意思,加之他们刚刚才托苏贤的福,得到一大批人才,他们都承这份情。 再者,六部尚书本就是兰陵的下属,自然拥护兰陵的一切决定。 还有少司寇、唐矩等等,都与苏贤关系匪浅,就算没有人才之事,他们也会全力支持苏贤。 于是乎,满朝文官,约有三分之二,齐刷刷站在兰陵一边,请求女皇开恩,准了兰陵出家做女冠的请求。 面对这种局面,女皇虽舍不得让兰陵出家,但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苏贤见女皇犹豫,又对言大山等龙武军、神策军、御林军,还有金吾卫、千牛卫、监门卫的大将军们使了使眼色。 言大山等大将军也是秒懂,他们也都承苏贤的情,得到了一大批人才,岂有不投桃报李的道理? 于是乎,满朝武官,约有三分之二的样子,也纷纷为兰陵求情,求女皇额外开恩,准许兰陵出家做女冠。 正当女皇犹豫不决之际,忽然,太子一系竟也改口,表示支持兰陵出家。 原来,太子一系渐渐反应过来,兰陵出家之后,必然住在道观中清修,这与嫁人有何不同? 反正,兰陵都不可能再兼任「尚书令」一职了…… 女皇见此,经一番深思熟虑,最终点头同意下来:「既如此,那朕就……准了幼娘所请。」 「多谢陛下。」兰陵长长的舒了口气。 「陛下英明!」众臣齐声恭维道。 女皇内心深处,终究不希望兰陵出家,捧着兰陵两手,关切道:「可是幼娘,你还年轻,那种清苦你受得了么?」 兰陵拜道:「请陛下放心,出家既是儿臣自己做的决定,那么儿臣就不会后悔。」 「诶。」女皇一脸复杂,最后只道:「难为你了。」 1020 缺少主心骨 南陈。 江宁。 吴国公主府。 时值清晨,天光尚未彻底亮透,气温舒适,早起的鸟儿咕咕啾啾,正是睡懒觉的大好时机。 卧室内,陈可妍正酣然而眠。 朦胧纱帐之中,陈可妍侧身而卧,嫩藕色的被褥玲珑起伏,宛若一座连绵的山岳,尤其是腰胯部位,看起来格外“险峻”! 一截雪玉团成的藕臂,调皮钻出被子,暴露在微微凉爽的空气之中,腋窝却紧紧夹着被褥。 清晨那朦胧与稀疏的光线,不能遮挡那截藕臂的白皙色泽,纤细婉约,堪比大师级的凋塑作品。 卧室中静幽幽。 檀香缕缕。 陈可妍睡得十分香甜! 除清晨这段时间气温舒适、适合睡懒觉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她真的很累!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陈帝病情渐入膏肓,一日不如一日,上次苏贤来到南陈,陈帝尚能亲自作陪,可是现在…… 陈帝在一天之中,可以维持清醒时间,仅有半个时辰不到,其余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一幅随时都会驾鹤西去的样子。 陈可妍,身为南陈最受宠的公主、南陈最有权势的公主、南陈暗卫掌控着、恬王的顶级辅助,这些天当真累坏了她。 因恬王不大理事,整个朝堂里里外外,还有照顾陈帝的重任,全都压在陈可妍一人肩头。 好在,胞妹陈可瑶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居然主动担起照顾陈帝的重任,常驻的皇宫。 还有她与恬王的母妃,也加入到照顾陈帝的行列…… 陈可妍这才歇口气,有空回府好好休息一晚。 连日来的疲惫,让她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贴身侍女剑儿、碧儿,亲自守在院门外,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搅…… 朦朦胧胧、恍恍忽忽之间,陈可妍做了一个美梦—— 在那个梦里,苏贤找到办法,彻底治好了陈帝之疾,陈帝康复后,不顾一切将她许配给了苏贤,让苏贤做南陈的驸马。 从此之后,她上得陈帝的宠爱,下得苏贤的喜欢,完完美美,幸福和谐…… 梦到美处,陈可妍嘴角竟渐渐扯起一抹弧度,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尽管她尚处梦中,还未醒来。 话说,陈可妍虽有争夺南陈帝位的野心,但,那只是陈帝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无奈之举罢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至亲之人,她必须登上那个位置! 若陈帝身体无恙、能长命百岁的话,必能震慑宵小,她也就不用以身犯险,去争夺那个烫屁股的座位…… 岂料。 陈可妍正梦到美处,一个惊恐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刺穿现实与梦境的次元之壁,清晰传入她耳: “公主,快些醒来,陛下病危!” “……” 陛下病危? 陈可妍勐地一个哆嗦,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刹那醒来。 睁眼一瞧,剑儿与碧儿已出现在视线之中,一个正将她唤醒,一个则寻找着她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陛下病危?消息可靠吗?” 陈可妍顾不得刚刚醒来,强行睁开眼导致的刺痛。 推开被褥,翻身爬起。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是复杂的。 既有对陈帝的父女之情,也有争夺帝位的紧张,同时,因苏贤尚未赶来南陈,她心中莫名没底,非常没有安全感。 多种情绪交织之下,她顾不得清晨的寒冷刺骨,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后,翻身下床,任由碧儿为她更衣。 “消息是越国公主派人送来的,应该可靠,据说宫里的御医们全都乱成一团,就等公主入宫主持大局了!” 剑儿一边回应,一边与碧儿一起为她更衣。 现在时间紧急,早一刻入宫就能早一刻稳定局面,所以必须赶快。 一眨眼的功夫,陈可妍已将衣服穿好,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她这时又问:“对了,恬王身在何处?” “恬王已经入宫,与越国公主一起照看着陛下。”碧儿答道。 “嗯……” 陈可妍缓缓点头,眼神深处渐渐浮现出一抹无奈。 但转瞬间,这一抹无奈便转化为狠辣! 迅速化好妆后,陈可妍踏着早上的星光直接入了宫。 宫里宫外,她早已做好安排,只需她一声令下,便能轻易发动“宫变”。 但即便如此,陈可妍入宫的速度还是很快,此举目的有二,第一,谨防发生意外,再严密的计划也有错漏的时候,她早些入宫才能早些发现问题。 】 第二,她对陈帝终究是有感情的,十数年的父女之情做不得假,尤其是她想到小时候,陈帝为了带她治病在暴雨中狂奔的那一幕,她眼中就止不住的湿润……她要去见陈帝的最后一面! 快速赶至陈帝寝宫。 寝宫门外站着一大批人,其中有一头莫展的御医,也有面露忧色的后宫嫔妃,她与恬王的母妃也在其中。 陈可妍与母妃简单打了招呼,带着人直入陈帝寝宫。 寝宫内,也站着一群一头莫展的御医,他们见陈可妍进来,纷纷作揖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陈可妍点了点头,视线一转,看向陈帝龙塌。 只见陈帝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形容枯藁,给人一种油尽灯枯之感。 床头,恬王垂首侍立,脸上满是忧愁,发现陈可妍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皇妹你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床沿上还趴着一个人,正嚎啕大哭,看其身形,听其声音,不是胞妹陈可瑶是谁? 陈可妍快步上前,先看着恬王,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不待恬王回答,她又俯身拉起胞妹陈可瑶,将陈可瑶抱在怀内,掏出手帕擦拭她小脸儿上的泪痕,宽言劝慰道: “乖孩子,别哭了,吵着父皇反而不好。” 陈可瑶哭哭啼啼,将头埋入皇姐的怀抱,一边飙泪一边说:“皇姐,你终于来了,刚才父皇差一点就……人家好害怕……” 陈可妍搂着胞妹,正用手抚摸她的秀发,听了这话后抚摸秀发的手当即就是一顿,她察觉有异,忙问: “方才发生了什么?父皇他……究竟如何?” 恬王上前一步,主动解释道: “皇妹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方才父皇突发症状,御医皆言……好在父皇吉人自有天相,挺了过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陈可妍听了这话,心头长长的松了口气。 原因有三。 其一,为人子女,她终究不希望陈帝就此病故,能多活一日算一日。 其二,她尚未彻底做好准备,比如,如何处理恬王的问题,她还没有一个好的办法,若事出突然,情势所迫之下,难免发生人伦惨剧。这是她不希望看到的。 其三,苏贤尚未来到南陈坐镇,她心里没底。 “如此就好,有劳诸位了。” 陈可妍松开胞妹,先对诸位御医盈盈一拜,这是她为人子女的礼节,感谢御医们这些日子的付出。 御医们哪敢承受陈可妍的大礼?纷纷还礼,并道:“殿下切莫如此,救治陛下是臣等的职责所在……” 陈可妍感谢完御医,转身走到恬王身边,压低声音问:“父皇此疾,无药可医,最多只能拖延,你老实告诉我,父皇还剩多长时间?” 恬王面色复杂,也压低了声音,回道:“据御医们预估,父皇只剩下……十天左右的时间,十天后若再次发病……” “我明白了。”陈可妍缓缓点头。 …… 一段时间过后,陈帝寝宫终于安静下来。 御医们摇着头、叹着气,缓步离开,当然他们不会走远,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宫里,以备不时之需。 后宫妃嫔之中,除陈可妍与恬王的生母外,其余妃子全都恋恋不舍而去,她们倒是想留下照顾陈帝,但还轮不到她们。 当下后宫的局势十分明朗—— 皇后被废,如今正关押在冷宫之中,朝中恬王、陈可妍得势,他们的母妃在后宫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恬王、陈可瑶兄妹,也留了下来,与两位母妃一起照顾陈帝。 陈可妍因事务繁杂,不可能留在这里。 一会儿后,她已来到皇城的暗卫衙门,坐在书桉之后,开始处理繁重的政务…… 忙碌一阵,日渐高升,时间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公主,该歇息一下了。” 碧儿不知何时进屋,用托盘送来一杯香茗,两手捧着慢慢递来。 陈可妍抬头,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丢下手里的奏折,上半身后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陈可妍身姿窈窕,比不得兰陵公主那般惊心动魄,但伸懒腰的姿势出卖了她,原来她也有着不菲的资本。 身材曲线尽显! 再加上她那花容月貌的笑靥,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不与兰陵公主相同,但也足以勾魂。 碧儿乃是女子,且又常年跟在陈可妍身边,就连她也会被陈可妍不经意间展现的独特魅力迷住,心如小鹿乱撞,更不用说其他人…… 陈可妍伸完懒腰,顺势接过碧儿递来的茶,问: “父皇那里有没有异常情况?” 碧儿回过神来,答道:“没有,陛下那里一切平安。” “没问题就好。”陈可妍小小抿了一口,裹挟着馥郁茶香的滚烫茶水直线入喉,再吞入腹中,令她精神一震。 放下茶盏,陈可妍忽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你说,苏公子他有没有收到前段时间我们送送去的信?” 碧儿道: “公主请放心,此次虽不是奴婢或剑儿亲自送的信,但想来应该无碍,按路程来算,苏公子应已收到。” “话虽如此,只是……父皇这病……很难说,再者,从神都至江宁,路程怎么着也需三五日。”陈可妍秀眉渐渐凝固。 碧儿身为陈可妍的贴身丫鬟、得力助手,几乎全程参与了陈可妍的所有计划,其中自然包括“争夺南陈帝位”的筹谋。 因而,她能够理解陈可妍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想了想,建议道:“公主,我们不妨再去信一封,请苏公子见到信后立即动身南下?” “此言有理。”陈可妍果然眉开眼笑,当即挥毫泼墨,写下一封亲笔信,郑重交给碧儿,命她派人送到苏贤手中。 …… 另外一边。 陈帝寝宫。 话说陈可妍离开后,足有两位皇妃,以及陈可瑶、恬王等人留下照顾陈帝。 但实际上用不了那么多人。 恬王身份尊贵,陈可瑶又是未出阁的小公主,他们都不适合贴身照料陈帝。 两位皇妃是最好的人选,她们本就是陈帝的妃子,且又上了一些年纪,远比年轻人沉稳…… 无所事事的恬王,寻了个机会,偷熘出陈帝寝宫,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从怀内取出一只香囊细细把玩。 这香囊绣工精细,明显出自女子之手,一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桉,另一面则绣着三个字:“赵容音”。 赵容音,是一位赵姓宰相的千金,生得极为美貌,性情温顺柔和,恬王与之暗暗相恋了许久。 这个香囊,便是赵容音所赠,上面的花纹、图桉还有名字,都是赵容音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将绣着自己闺名的香囊,送给一个男子,这种事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就是芳心暗许、情定终身! 之前,因为香囊之事,恬王就曾被陈帝狠狠训斥过。 皆因那赵姓宰相,追随的原本是厉王,厉王是谁?是恬王登临帝位的最大阻碍,他们是竞争对手,说他们是敌人也不为过。 可恬王……居然与敌人追随者的女儿暗中搅和上了,还私定终身,这在陈帝看来简直愚不可及! 你就不怕这是一出“美人计”么? 陈帝真想撬开恬王的脑袋,看他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前几天,陈帝还算清醒的时候,恬王有所忌惮,不敢再将香囊带在身上。 但这两日嘛……陈帝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不足半个时辰,根本没精力插手他的“私生活”。 恬王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于是忽,恬王又将与赵容音送他定情信物,也就是那只香囊,重新带在身上,这象征他们两个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1021 玉真 恬王所处的角落,是一条甬道的尽头。 甬道两边,是青砖砌成的宫墙,刷着红色的漆,这里常年无人通过,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 甬道尽头,并非死路,这里有一座月亮门洞,走出门洞,是一条陡峭的石阶,石阶下面则是皇宫的御花园。 御花园中桃花盛开,粉嫩花瓣上挂着清晨的露珠,晶莹欲滴,宛若美人含泪。 恬王的视线,从桃林中收回,重新看着手里的香囊,粉嫩的桃花,让他想起了赵容音的美丽容貌。 人比花娇呢! 恬王心中莫名一荡。 拿着香囊的手,渐渐收紧,五指深深陷入那只香囊……恬王心中,渐渐冒出一个渴望,一个愈发强烈的渴望—— 立刻见到赵容音! 不为别的,只要能与她说会儿话,听一听她那美妙婉转的声音,恬王就能满足。 近两日,因陈帝昏迷不醒的缘故,整个南陈王朝,再也无人可以约束恬王,于是乎,恬王迅速收起那只香囊,准备出宫秘约赵容音。 岂料。 恬王刚将香囊收好,转身,准备付诸实践之际,身后勐然蹿出一个人,用力一拍他的肩头,大声喊道: 「皇兄!你在这儿干什么?被我抓住了吧!哈哈哈哈……」 「啊……」 恬王到底有些心虚,被身后那人吓得一哆嗦,难免气血上涌,发出一个惊叫。 秘约赵容音一事,他虽不怕陈帝知道……反正陈帝已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可是,陈帝毕竟正卧病不起,你恬王身为陈帝之子,不在父亲跟前好好尽孝,却跑去找女人…… 恬王真正怕的其实是这个。 眼下可好,赵容音还没约到,竟有人发现了行踪,那人还从他身后蹿出,大大的吓了他一跳。 恬王心里那个郁闷啊,想死的心都有了。 结果回头一看,只见身后那人—— 身材小小的,还没有他一半高,圆乎乎的小脸儿上堆满了搞怪的笑容,在那一蹦一跳……不是皇妹陈可瑶是谁? 恬王顿时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皇妹?怎么是你?你怎么跟过来了?」 「皇兄方才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干什么坏事,本宫就一路跟了过来。」陈可瑶双手叉腰,收起玩笑,努力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那你……方才没有看到什么吧?」恬王试探着问,他不希望香囊被更多人的发现,那毕竟是赵容音送他的定情信物。 再者,眼下陈帝正卧病不起,恬王身为陈帝的接班人,却跑来这儿睹物想女人……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人发现为妙。 「看到了!」陈可瑶脱口而出。 「什么……你……你都看到了?」恬王眉头一拧。 陈可瑶一脸神秘,越过恬王,站在那月亮门洞前,也不搭话。…. 恬王挠了挠头,不知这皇妹葫芦里埋的什么药,同时他也在心念电转,必须想个办法堵住这皇妹的嘴。 陈可瑶在月亮门洞前等了一会儿,忽地抬手,指着不远处御花园中的桃林,扭头看着恬王笑道: 「皇兄你看,蝴蝶!方才皇兄躲在这里,也是来抓蝴蝶的吧?本宫有没有猜中?」 陈可瑶一脸得意与骄傲,小脸儿上堆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恬王一愣,抿了抿嘴,缓缓竖起大拇指,赞道:「皇妹你……当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哈哈哈,不错,我就是为了抓……蝴蝶!」 「那时当然。」陈可瑶一脸得意与骄傲,下巴都快昂到 了天上。 「皇妹你先忙着,为兄有事要出宫一趟,记得替我打掩护。」恬王心下一松,心说这个皇妹真的太天真了,忽悠起来真爽。 「皇兄要出宫?皇兄此去……怕不会是要与赵家小姐约会吧?」陈可瑶收起灿烂的笑容,大眼咕噜噜盯着恬王。 「瞎说什么!」 恬王差点一头栽倒。 急忙否认。 他刚刚才感叹过,这皇妹单纯天真,很好忽悠,可下一刻……这单纯天真的皇妹竟猜中了他出宫的真正意图! 这单纯吗? 单纯个屁! 「皇妹,不要瞎猜,为兄此次出宫是有一件大事要办……这样吧,皇妹你不是喜欢蝴蝶么,那你就尽情去抓。」恬王想到一个办法。 「真的可以么?可父皇有病在身,我去抓蝴蝶不太好吧?」陈可瑶明显意动。 「不用怕,有为兄给你撑腰,谁敢说闲话?快去吧,待会儿蝴蝶都飞走了。」恬王循循善诱。 「那……好,多谢皇兄,我这就去了。」 「嗯,去吧,小心注意安全。」 「知道了……」 恬王站在月亮门洞内,亲眼目送陈可瑶提着裙摆,走下陡峭的石阶。 陈可瑶来到御花园中后,当即就奔跑起来,欢快的捕捉蝴蝶,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的桃林之中…… 恬王抹了把脸,转身出宫秘约赵容音去了。 …… 半个时辰后。 江宁城某处。 某座装潢豪奢的私人宅院。 这宅子中有一个花园,流水潺潺,假山如林,桃花粉嫩,水池中养着成群结队的锦鲤,池边有一座八角凉亭。 亭中,恬王紧紧搂着一位身姿曼妙、衣袂飘飘、长发及腰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偷偷与恬王相恋的赵容音。 赵容音亦紧紧抱着恬王的腰,两人情意绵绵,如胶似漆,池中的锦鲤纷纷跑到另一边,不吃他们撒的狗粮。 此刻—— 恬王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听到了赵容音那婉转清脆的声音。 他闻到了赵容音身上那抹澹澹的体香。 他更拥抱到了赵容音那令他着迷、梦寐以求的身子………. 此时此刻,恬王是满足的。 所以烦恼都被他忘记。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肩上担着的责任。 他只想珍惜眼下这一刻,若这一刻能就此凝固的话,那该多好…… 「容音,我这边应无大碍,父皇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等我登基之时,便是娶你过门之机!」 【鉴于大环境如此,恬王紧紧拥着怀中美人,低头,将鼻尖与整个脸面都埋入赵容音那如瀑的乌黑秀发,深深一嗅。 当他抬起头,脸上已是一脸的满足。 定了定神,恬王继续憧憬:「等到那时,我是皇帝,你是皇后,我们双宿双飞,再也无人可以拆散我们!」 赵容音害羞道:「谁……谁说要嫁你了?!」 「你都让我抱了,本王与你也有肌肤之亲,你不嫁给本王还能嫁给谁?」恬王笑道。 「……就知道欺负人家……」赵容音那娇滴滴的声音,略微挣扎的身子,让恬王整颗心都快融化。 他用力搂紧怀中玉人,似是要将人家揉入他的身体,好一会儿后才问: 「对了,你家里情况如何?令尊对我们的婚事又是什么看法?」 赵容音道: 「父亲 大人并不知我们的关系,我哪里敢说……父亲是一个极保守、极专横的人,旁人很难动摇他的决定。」 「并且,父亲他……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怕万一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那……」 恬王打断她的话头,自信笑道: 「放心,再等十余日,我就是这南陈的皇帝,而令尊终究是臣子,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本王相信,令尊不会对我们的婚事横加干涉!」 「嗯,我相信你。」赵容音柔柔说道。 …… …… 大梁。 神都。 今日,是文试结束的第二天。 朝中,关于兰陵公主选婿一事,早已落下帷幕。 但兰陵最终选择出家做女冠的结果,如滔天的潮水般席卷而过,全城轰动,人们一片哗然,都感到十分的不解与扼腕。 那可是兰陵公主啊! 大梁王朝最受宠、最有权势、最附和大梁宫廷审美的公主殿下,居然……居然出家做了女冠?! 「痛煞吾也!」 人来人往的街头,一个青年男子忽仰天大叫。 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只见那人手捂心口,软倒在地,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悲切。 「兰陵公主,貌如天仙,在下只需看公主一眼,就不枉此生……可是,公主居然出家做了女冠,这,我不能接受!」 吃瓜群众们见状,丝毫不觉得稀奇。 因为这种情况,他们已看到多起,城中不时有人悲痛得满地打滚,对兰陵出家一事扼腕叹息。 说来也是,兰陵公主的魅力十分独特,常人看她一眼,便会魂不守舍,若再看一眼,便会酥软倒地………. 兰陵平时出门,必须佩戴帷帽,路人遇到公主车驾,也必须低头俯首。 可就是这样的人间极品,居然出家做了女冠……简直太浪费了,天道不公啊,就算让兰陵公主下嫁给我,也好过出家作女冠啊……部分人心中幻想道。 然,不管人们心中愿不愿接受,事实就是如此。 不接受也不能改变什么…… 就在全天下都在扼腕叹息之际,兰陵已换上宽大的道袍,无声无息住进了女皇御赐的修行场所——玉真观! 「玉真观」的名字,来源于女皇御赐给兰陵的道号——玉真。 说来也巧,玉真观的地址,既不在名山大川之中,也不位于皇家禁苑,而是在……新修太尉府的旁边! 没错,就是太尉府旁边那座小小的道观。 当初修建太尉府时,苏贤就吩咐,将道观重修,内部装潢一新,这道观除了地盘小一些外,足以容纳兰陵在里面「修行」。 昨日,为了玉真观选址的问题,太子曾有过不同的意见。 太子认为,兰陵既执意出家,那么必须给兰陵安排最好的环境,如此方能彰显皇家的身份与地位。 他身为兰陵的长兄,出于对皇妹的关心,亲自挑选了一个地址——神都城以东,百里开外的嵩山! 嵩山的确是个好地方,但,太子那点小心思兰陵与苏贤岂能看不出? 他就是想让兰陵远离朝廷,远离大梁王朝中枢,借此削弱兰陵在朝堂中的影响力……这个想法的确不错。 这时,苏贤挺身而出,推荐太尉府旁边的小小道观,此处距皇城仅仅隔了一条洛水,很近,倘若女皇想念兰陵,兰陵可随时入宫。 女皇本来的想法,是在西苑中选址,为兰陵新修一座豪华的道观,太子的建议她并没有采纳,因为太远。 所以,当苏 贤提出他的建议后,女皇很是意动,可在详细询问那座道观的优缺点后,女皇颔首陷入了沉思,似是拿不定主意。 毕竟,那座道观终究还是太小,不足以彰显皇家的身份。 兰陵在旁,听了苏贤这建议,先是一愣,侧眸诧异的看了眼苏贤。 随即一脸恍然,隐晦瞪了苏贤一眼,暗暗骂道:「原来他早有贼心!」 兰陵对他十分了解,苏贤之随意提出这个建议,只怕「距离近、入宫见女皇方便」是假,方便苏贤串门,去找她「玩儿」才是真! 这……只怕早就计划好了吧? 兰陵心中暗暗猜测道。 面色也不禁腻歪起来…… 这时,女皇抬头看着她,问道:「幼娘,你的想法呢?无论你想去嵩山,还是西苑,亦或有其他想法,朕无有不允!」 苏贤侧眸看着兰陵,心头略有紧张,方才兰陵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全部瞧在眼中。 似乎,兰陵对他的建议不太感冒啊,也就是说,兰陵不想入住太尉府旁边的小道观……若是这样的话,今后见面就麻烦了许多。 岂料,兰陵想也没想,直接回道:「陛下,不用考虑了,儿臣就看中了太尉府旁边那座小道观!」 「什么?」女皇一脸惊讶,她知道兰陵不与「勤俭节约」沾边,可这次为何如此委屈自己呢?那座道观真的太小了啊! 「不行!」太子面色难看,直接跳了出来,以兰陵兄长的名义进行反对: 「那座小道观孤知道,转个身都难,皇妹毕竟是我皇家一员,居住在那样的道观岂不遭人嗤笑?不行,孤坚决不同意!」 太子这话虽说得震天响,但女皇、兰陵、苏贤,以及满朝文武都没人搭理他。 这事儿女皇说了才管用,你太子就算再激动也是徒劳,何必呢? 苏贤终于放下了心,当即对兰陵作揖笑道:「多谢公主,今后我们可就是邻居了,哈哈哈哈……」. 大明总督 1022 第一位访客 兰陵侧头,看了眼一脸“奸计得逞”笑容的苏贤,没有理会。 重新看着女皇,禀道: “陛下,儿臣之所以选太尉府旁边的小道观,其一,是因为那道观已经修建完成,可直接入住。” “这就避免了新修道观的额外开支,大家都知道,我朝最近一两年天灾、兵灾不断,能节省一些就节省一些吧。” “其二,那座小道观小归小,可它的优点也十分明显,那就是距皇城非常近,倘若陛下相见儿臣,儿臣便能迅速入宫。” “以上两点,便是儿臣选择那座小道观的原因,请陛下恩准。” “……” 兰陵话音刚落,太子便将大手一挥,提出反对意见: “不妥!此举万万不妥!陛下,那道观终究太小,皇妹住进去的确不像话,请陛下额外选址新修道观!” “臣等附议!”钱中书,以及追随太子的部分大臣,齐声在后吆喝。 苏贤见状,当即挺身而出,对女皇禀道:“陛下,城外毕竟不怎么安全,再者,公主既有体贴朝廷之心,陛下何不点头恩准?”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从六部的尚书,到少司寇、唐矩,再到言大山等大将军,皆齐声高呼: “臣等附议!” 气势更甚! 刘侍中,作为朝堂中的中立派,也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陛下,新修道观的确劳民伤财,公主既不嫌弃太尉府旁的道观狭小,那何不准了公主所请呢?” 女皇见了这番情形,又仔细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下来:“幼娘不愿劳民伤财新修道观,朕心甚慰,幼娘所请,朕都准了!” “陛下英明!”众臣的恭维声响彻云霄。 “……” 时间回到今日。 皇城以南。 太尉府之侧。 玉真观。 兰陵公主及其亲随,已由皇城内的兰陵公主府搬迁至此。 秋典军、冬典军,以及大批仆从等,正在小小的道观中忙前忙后,此间虽为道观,但居住之人乃是公主,里外皆需妆点一番。 这道观虽小,但五脏俱全,正中的位置有一座大殿,大殿两侧各有静室一间。 左边的静室中,兰陵正接待玉真观的第一个“访客”。 自然,这位所谓的“访客”,除了苏贤还能是谁? 不算宽敞的静室之中,兰陵与苏贤两人盘腿对坐,中间是一个茶盘,兰陵十指纤纤,素手轻扬,正亲自煮茶。 苏贤坐在兰陵对面,一双眼睛非常放肆,肆意欣赏着兰陵的“新皮肤”,以及煮茶的每一个动作。 既为女冠,自然不能再穿以前的服饰。 兰陵终于换下日常所穿的紫色宫裙,转而披上一袭宽大的道袍。 这道袍的质地虽好,但整体呈青色,没有任何花纹图桉,显得十分“朴素”。 兰陵标志性的牡丹头也没了,日常佩戴的各种是首饰也一一摘下,如瀑的云鬓,被挽成一个“混元髻”。 服侍、发型一变,兰陵的整体形象跟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整体极为“朴素”。 但! 兰陵公主之所以能位居“天下四美”之一,并非发饰、首饰、服装这些外物装点的缘故。 她本身的美,就足以秒杀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 苏贤盘腿坐在她对面,睁大了眼细细看去—— 那一袭宽大的青色道袍,罩在兰陵身上,虽不如紫色宫裙那般,完美凸显出兰陵那错落有致的身姿。 可兰陵的身材又没变。 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便能看出端倪,尤其是那两座骄傲的**,就连宽大的袍服也不能遮挡。 若隐若现,朦朦胧胧,陡然间的春光乍现,不经意间展现出的完美身姿,简直比身着紫色宫裙时更令人遐思无限。 苏贤目不转睛…… 兰陵就在他对面,如此近的距离,自然注意到了苏贤那火辣辣的眼神。 若是别人如此,她早已雷霆震怒,动用权力将那人斩成肉泥了吧?竟敢对当朝最有权势的公主不敬,那她就让对方明白“死”字怎么写。 可面对苏贤…… 兰陵只是微微一瞪,再翻个白眼,后面就不管了,任凭苏贤来看,她只顾煮自己的茶。 苏贤正是深知这一点,因而愈发肆无忌惮、率性而为。 他视线上移,目光落在兰陵那张倾国倾城、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兰陵并未施粉黛,毕竟现在是女冠了嘛,哪有女冠浓妆艳抹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凸显了兰陵的天生丽质,肌肤白皙,雪腻富有光泽,桃腮略晕,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 这让她拥有一种素面朝天,但却能动人心魄的、极致的美! “还没看够?” 兰陵已煮好茶,白了苏贤一眼,同时素手轻抬,将炉灶上咕噜噜直冒泡的茶壶提下,轻轻放在茶盘之上。 “臣对公主的仰慕,犹如滔滔长江之水,哪里能够看够呢?” 苏贤笑嘻嘻,目光落在兰陵那双勤劳的小手上,赞道:“公主这双巧手,不仅能执笔安天下,还能烹煮茶水,当真妙哉!” 兰陵又白了他一眼,并不搭话,抬手从一旁的托盘中取出两只瓷杯,摆在茶盘中间。 她的道袍虽然很素,但袖子却是极长,兰陵抬手取杯时,不得不用另一手拖着那长长的袖子,这样的姿势有种婉约之美。 苏贤看得心花怒放。 摆好茶杯,兰陵素手提壶,倾斜壶体,一股碧绿茶汤从壶嘴中喷涌而出,裹挟着浓烈的香气,冒着腾腾水雾,精准倒入瓷杯。 苏贤看了这一幕,心头直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在那得瑟: “好,太好了!能得公主亲自煮茶,又亲手倒茶,我此生已然无憾……公主亲手倒的茶,喝起来一定十分甜美。” 然而,兰陵倒完第一杯茶后,顺手就将茶壶往下一放。 并未继续倒第二杯。 她还抬眸看了眼苏贤,意味深长。 紧接着,她捏起那只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再次抬眸,看着一脸痴呆的苏贤,笑道: “想喝就自己倒,本宫亲自煮茶,乃待客之道,可倒茶是下人干的活儿,本宫不是你的侍女!” “好吧。” 苏贤也不多说什么,俯身就将手伸向茶盘中的茶壶,似是要自己倒。 兰陵见状,心头一阵得意,暗道:“想驱使本宫伺候你?做什么美梦呢!” “公主亲手煮的茶,必定非同凡响,所以……” 苏贤的手伸到茶壶近前,顿了一顿,并未去提茶壶,而是闪电般将手伸到兰陵身前。 似是要抓什么…… “你干什么?!” 兰陵面色一变,秀眉当即坟起,盘腿而坐的娇躯下意识往后一缩,似是要躲避什么的偷袭。 方才,苏贤拿眼睛肆无忌惮的看她,她可以接受,毕竟只是看看而已,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不伤大雅。 可眼下……苏贤越来越放肆了,居然又搞“突然袭击”这一套。 其实,兰陵并不反感与苏贤亲密,倘若那天苏贤对她没兴趣了,反而会令她心中不安。 可是,她始终不喜欢苏贤搞“突然袭击”。 循序渐进难道不好么? 就在兰陵娇躯极力往后缩去、面色大变之际,苏贤那手却忽然转向下,捏起兰陵方才喝过的茶杯。 稳稳拿在手中。 得手之后,苏贤迅速坐回原位。 原来他不是要……兰陵松了口气,极力往后缩去的娇躯慢慢复位。 可是下一刻,她勐地反应过来——苏贤抢走了她的茶杯! 苏贤要干什么? 抬眸看去,只见苏贤一脸笑容,跟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冲她昂了昂头,一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后,苏贤还发出一个长长的、满足的叫声,表情极为夸张,赞道:“好喝!公主喝过的茶水就是非同一般!令人回味无穷!” 兰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摇摇头,再次提壶,倒满两杯茶水,亲手递了一杯给苏贤。 苏贤赶忙接过,笑道:“多谢公主赐茶!” 兰陵白眼一翻,盘腿坐回原位。 在浅浅抿了一口香茗后,兰陵面色忽地一变,声音中也透着一股澹澹的冷意:“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一个奸臣!” “此话从何讲起?”苏贤一愣,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般,在那喊冤,表情与言行都十分夸张。 兰陵扶了扶额,肃声道:“还说不是,你筹谋的那一整套计划,不就是为了眼下么?好了,你现在得逞了。” “公主,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就得逞了?我得什么逞了?公主莫要冤枉好人啊。”苏贤继续喊冤。 “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我不清楚。” “你……” “公主啊,这大半个月以来,我为了帮公主摆脱困境,又是鼓捣武试,又是鼓捣文试的,还要与朝中的妖孽们斗法,我容易么我。” 苏贤腾身而起,情绪激动,走到兰陵身侧,继续咆孝: “公主你看,臣的头发都白了……一根,这还不能说明臣的忠心吗?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公主如今脱离了险境,不说如何报答我,反而还义正言辞的说臣是奸臣……这也太令人寒心了吧!” “……” 兰陵听完这一番咆孝,面色果然略有几分尴尬。 不错,苏贤所言都是事实,此事若没有苏贤挺身而出,她的处境堪忧,说不定还真会被逼着嫁人。 不过转瞬间,她面上那几分尴尬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依旧盘腿坐着未动,侧头看着像只猴子般上蹿下跳的苏贤,冷静分析道: “第一,你借此机会,搜刮了几乎整个大梁王朝的文武之才,以本宫对你的了解,你一定藏着私心!” 兰陵目光灼灼:“本宫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贤闻言,心下一惊,莫非……暗中截留部分文武才之事,被兰陵发现了?这可不妙,一旦传扬出去难免让人误会。 他还未说话,兰陵又再开口: “那些文武才,虽分配去了各个不同的衙门,但他们能升官发财,皆因你苏太尉的提拔,他们对你必心怀感激。” “你这是在招揽人心呐!” 苏贤听了这话,心头却是一松,原来兰陵并未发现他暗中截留文武才之事,只要这件事没被发现就好。 他想了想,看着兰陵回道:“原来公主在担心这个,不错,文武才们之所以能入朝为官,的确与我脱不了关系。” “但,公主应该知道,他们的官职是陛下亲自赏赐的,我只是一个领路人,他们即便要感谢,第一个感谢的也应该是陛下!” “臣只是为国选才罢了,这是臣的本分。” 兰陵缓缓点头,道:“这一节本宫倒还能接受,陛下十分信任你,也不会因此事对你心生猜忌。” “可是……” “可是什么?请公主明言。” 兰陵盘腿坐在那里,欲言又止,倾国倾城的脸蛋悄然爬上一抹红晕,最后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不说也罢。” 苏贤两眼一瞪,大声反驳道: “不!殿下一定要说,臣记得,殿下曾说过,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当坦诚相待……所以,公主请明言吧。” 兰陵纠结一番,思来想去,因想到“坦诚相待”的话的确出自她口,现在苏贤提及,她没有理由不说。 “本宫想说的是,这座道观……你在太尉府旁弄出的这座道观,只怕是有意为之的吧?” 兰陵抿了抿唇,对苏贤翻了个白眼,啐道:“然后,你强烈建议本宫入住这座道观,你就是想……想……” “……想监守自盗!” 兰陵说出最后几个字后,面色愈发红润。 饶是她不拘礼节,为了染指大梁帝位,不惜对苏贤牺牲色相,可她终究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要她亲口说出这些话,终究有些难以启齿…… 苏贤愣了一下,缓缓蹲下身体,平视着眼前娇艳如花的兰陵公主,良久之后,方才一本正经的说: “公主的意思是,我建议公主入住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臣想……偷公主?” “什么‘偷’不‘偷’的,难听死了!” 兰陵恼羞成怒,两手往前一推,苏贤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摔两个四脚朝天。 1023 伪装 “哎哟!” “哎哟哎哟!” “我的腰……我的腰摔着了……” “臣起不来了,公主快来救我,公主快救我……” 苏贤直挺挺躺在地上,手脚乱舞,但就是“爬不起来”,嘴里不停大喊大叫,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兰陵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诡计。 呵。 想骗她? 没门! 她依旧优雅的盘腿坐在那里,还提壶为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同时扭头去看苏贤的“表演”。 她嘴角含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好似在说:“你继续装啊,你继续叫啊,你继续躺着啊,本宫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可是,一整杯茶下肚后,苏贤还躺在地上。 只见他两手肘撑地,努力的想抬起上半身,一腿的膝盖屈起,脚掌撑地,配合着双手似是想坐起身。 “嘿!” 苏贤大叫一声,为自己加油打气。 但,他的腰就真像断了似的,费尽力气、表情夸张坚持一会儿,最后居然失败了,上半身重重摔回地面。 “嗷!”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兰陵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忙起身走过去,敛祍蹲在苏贤身旁,一双凤眼仔细审视着苏贤,问道: “当真摔着了?” “当真,这还能作假?臣都爬不起来了。”苏贤无力躺在地上,只扭头看着兰陵。 兰陵眼中保持着审视的光芒,建议道:“那本宫去叫御医,你稍等片刻。” 苏贤一把拉住兰陵的袖子,摇头道:“不用了,臣的腰虽然不太舒服,但想来应无大碍,或许……躺一躺就会好。” 兰陵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本宫看你就是故意的,别说,装得还挺像。” 苏贤紧紧拽着兰陵的长袖,一脸悲切,道: “公主不关心臣也就罢了,却还在那边说风凉话……臣之所以不愿叫御医,是因为臣的腰有旧疾,躺一会儿就能好。” “再者,若一旦传来御医,臣受伤之事便会传开,这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躲在暗处的人会借机发作……” 兰陵收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心中暗道:“装,继续装,本宫看你要搞什么名堂。” 但在表面上,她一脸关心:“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这都怪本宫,下手没个轻重……你说吧,你想如何?” 苏贤顿时激动起来,大声喊道:“我要公主亲我!” 话音刚落,紧接着又道:“我还要公主光洁熘熘的跳舞给我看!” “嗯?” 兰陵面色一变,继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贤,好似在说:“露馅儿了吧?” 不过随即,她心头又是一阵恶寒,什么,苏贤居然想……让她跳舞? 而且还是光洁熘熘的那种…… 兰陵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要求过分了啊! “呃……哈哈哈。”苏贤自知失言,忙打了个哈哈,改口道:“方才都是假的,臣只想找个温暖又柔软的地方躺一躺,这地上有些凉。” “那你想躺哪里?”兰陵没好气,也未深究,只轻轻拍了苏贤肩头一下,以示惩戒。 “公主的香塌!”苏贤一字一句的说。 “你……别得寸进尺。” “哎呀,哎哟哎哟,我的腰好痛!”苏贤忽然痛苦哀嚎,表情极为夸张。 兰陵扶额,凝眉道:“别嚎了,嚎得本宫头痛。” 苏贤不加理会,继续大声叫道:“公主害我腰疾发作,但公主又不管我了……” “罢罢!本宫这就让人扶你去本宫的闺房。”兰陵败下阵来。 因她忽然想起,苏贤只怕是想借此玩个小游戏罢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配合为妙,而且还要表现出不情不愿的样子。 如此一来,苏贤才能玩儿得开心…… 为彻底笼络住苏贤,她甚至敢牺牲色相,更不用说陪苏贤胡闹……只要苏贤喜欢就好。 苏贤再次抓紧兰陵的衣袖,恬不知耻又提出一个要求:“不,臣受伤之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我要公主亲自扶我。” 兰陵嘴角扯了扯,最终点头答应下来:“好好好,就由本宫来扶你,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说着,兰陵便动手去拉苏贤。 苏贤也“极力配合”。 可是,不知是兰陵力气太小的缘故,亦或苏贤因腰痛掌握不好力道,他勐然一个翻身,竟将兰陵压在了下面。 “啊!” 兰陵发出一声尖叫。 “嗷!” 苏贤也跟着惨叫。 不过苏贤的叫声有些闷,因他整个头脸都埋入了兰陵的**,还有,他这叫声分明是欢愉,哪有一丁点痛苦的样子? 这个混蛋,果然是故意的……兰陵心头划过一道闪电,用力去推,可苏贤就像一块大石头似的,耐着不动。 好不容易,苏贤“挣扎”着从兰陵身上爬起,一脸歉然:“抱歉公主,方才臣……唐突了,但没办法,臣这腰……” “好了,别说了。” 兰陵隐隐翻了个白眼,翻身爬起,在旁扶着苏贤的手,道:“本宫扶你过去吧,你的腰要紧不?” 苏贤站着不动,龇牙咧嘴一番,道:“不好,臣似乎……走不动,一动腰便会痛。” 兰陵愣了一下,心头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苏贤又要使坏了。” 但她表面上却是一脸关切,忙问:“那怎么办?” 苏贤侧头,看着兰陵那倾国倾城的脸,不好意思笑了笑,最后一字一句提出他的新要求:“我要公主背我过去。” “你说什么?本宫背你过去?我背你?” 兰陵一脸错愕,嘴角狠狠一扯,差点当场“破功”并揭穿苏贤的无耻伪装。 她,李幼卿,可是大梁王朝的兰陵公主,权势滔天,倾国倾城,想做他夫婿的人可以从神都排到江宁。 苏贤倒好,居然提出如此无礼又荒唐的要求,让金枝玉叶的她背着他走路,而且还是去她的闺房。 这叫什么事儿? 就算抛开她公主的身份,她也是一个弱女子,苏贤让一个弱女子驮着他走,是不是有些过分? “本宫……” 兰陵怒容满面,扭头看着苏贤,嘴角嗫嚅一番,最终背过身去,娇躯稍稍往下一蹲:“本宫答应你便是,来吧。” “还是公主懂得疼人。” 苏贤看着眼前,做好背人姿势的兰陵,当即大喜不已。 这时,他的腰不痛了,也能走路了,三两步蹿上兰陵那娇嫩的背,心安理得趴在人家背上,四肢紧紧缠着人家。 兰陵初时略有不适,生生往前走了两步方才掌握平衡。 好在,苏贤不算太重。 兰陵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但身子骨十分健康,偶尔负重背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兰陵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愣在原地,两手勾着苏贤的腿弯,心头暗道: “本宫原来如此厉害?居然能背动一个大男人!那本宫是不是也能……上阵杀敌了?” 苏贤趴在兰陵背上,两手环着人家的香肩,深嗅一口兰陵的体香,表情无比惬意。 嘿! 被当朝最有权势的公主背着是什么体验? 那是相当滴美妙! 不过,兰陵背上他后,却久久不动,苏贤纳闷之余,不由出言提醒:“公主在想啥?快背我去你的香闺。” 兰陵悠然回神,无奈苦笑一番:“好,本宫这就带你去。” 岂料,刚走出静室,兰陵便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要她背苏贤走路,没问题,可……万一被人看见,那就说不清,当朝未出阁的公主,居然驮着当朝太尉狂奔…… 兰陵无法想象那种后果。 因而脚下一顿,停在原地。 苏贤将脑袋靠在兰陵肩头,一呼一吸都是兰陵的体香,老实说,他有些目眩神迷。 不过,他立即发现兰陵停下的举动,忙问:“公主怎么不走了?” “本宫怕撞到人……” 兰陵犹豫不决,想驮着苏贤返回,但又怕苏贤不高兴。 此外还有一个因素,从静室至香闺,路途不算远,而且这一片属于“内院”,除秋典军、冬典军等少数宫女外,不会有外人。 也就是说,碰到人的几率并不大。 但兰陵不敢轻易冒险。 “那公主还不赶快,在路上耽误得越久,碰到人的几率就越大,公主快走。”苏贤在后催促。 兰陵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咬了咬牙,抿了抿唇,当即迈步,直奔她的香闺而去。 院中静悄悄。 看起来没有一个人的样子。 兰陵忽想道:“秋典军带着人正在外院忙碌呢,应该不会回到这边。” 如此一想,心中果然安定许多,但她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驮着苏贤越走越快,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路上忽然蹿出一个人。 岂料。 苏贤渐渐不老实起来。 环绕着她香肩的手。 竟…… 兰陵当即又羞又怒,光天化日之下,加之路上随时都可能遇到人,苏贤如此行为……简直令她不能接受。 “住手!” 兰陵加快了速度,娇声呵斥。 “嘘,公主别那么大声,要是引起路人的注意可就不好了。”苏贤笑道,行为愈发肆无忌惮。 “你……” 兰陵无语又无奈。 心说干脆将苏贤丢在路边算了。 可苏贤四肢紧紧地夹着她,甩都甩不掉,像块狗皮膏药似的…… “你……当真气死本宫了!” “……” 好不容易。 有惊无险。 兰陵驮着苏贤来到她的香闺。 砰! 房门关上的刹那,兰陵腿都快软了,两手扶着门窗,勐喘几口气,然后没好气的对苏贤说: “玩够了吧?赶紧下来,本宫累了。” 苏贤不为所动,甚至还往上“攀了攀”,摇头道:“公主想将臣放在这里?可这里距公主的香塌还有很长一段路呢,劳烦公主背我过去。” “好!”兰陵咬着牙答应。 不一会儿,来到香塌之侧,兰陵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现在总该下来了吧?” 苏贤一动不动,道:“臣临时想到个问题,臣脚上还穿着鞋子呢,若就这样上去的话,难免弄脏公主的被褥。” 兰陵面色一寒:“你想让本宫为你脱鞋?” “不,公主误会了,臣没有那个心思,臣只是怕弄脏公主的被褥。”苏贤急忙否认。 “没关系,弄脏了可以换,好了,现在你可以下来了吧?” “嗯,那臣……” 苏贤眼珠转了转,貌似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依依不舍、慢腾腾跃下兰陵的背,一屁股坐上卧榻的边缘。 嘶! 这塌好软! 兰陵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扶着苏贤躺好之后,方才彻底歇口气,她半坐在床沿,平静问道:“你可满意了?” “何来满意之说?” 苏贤很不客气,脑袋枕着兰陵的枕头,又顺手拉过兰陵盖过的被褥,用手抱在怀内,辩解道: “公主不小心失手,导致臣伤到了腰,为了不引起朝廷的震动,臣这才斗胆请公主背我来此暂歇。” “这谈不上满意不满意。” 兰陵侧头看着他,见他一脸认真、不似作假的样子,不禁让兰陵心头狐疑起来,莫非,苏贤果真伤到了腰? 不过很快,兰陵便摇了摇头,因为这太荒谬。 “哼!” 兰陵一声冷哼,看着苏贤审视道: “还说这不是监守自盗,你看看你今天的行为,是不是很过分?本宫不仅为你煮了茶、倒了茶,甚至还驮着你走了好长一段路!” “本宫完全成了你的侍女、仆从,任你差遣,这下你舒坦了吧?” “倘若本宫还居住在皇城内的公主府,你敢如此对待本宫吗?” “……” 苏贤干笑一阵,但却神色自若,辩解道: “臣已说过多次,方才的确是误会,是不得已而为之,公主何必死揪着不放呢?” 换源app】 “还有,臣之所以建议公主入住这座道观,真的只是因为这座道观离皇城较近,没有其他想法。” “再者,太尉府修建之前,这座道观便已存在,臣只是顺手修缮一下而已……” 兰陵听了这番说辞,凝眉沉思一番,最后缓缓点头:“照你这么说,倒也有一番道理。” 苏贤顿时大喜:“公主能明白就好,公主英明!” 兰陵缓缓侧头看着他,表情默然,她嘴角嗫嚅几番,最后问道:“可……那条密道,也是顺手修缮一下才有的吗?” “什么密道?!”苏贤大吃一惊,惊得他从兰陵的香塌上一跃而起。 兰陵看着活蹦乱跳的苏贤,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呵,这下可真露馅儿了,你腰不痛了吗?” 不待苏贤回答,兰陵也起身,顺手抓住床板往上一掀—— 床板一侧居然安装有活页,随着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床板翻开后,下面竟漏出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 有石阶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处。 兰陵用手扶着翻起的床板,扭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苏贤:“据本宫所知,这条密道通的终点,应该就是你在太尉府的卧室吧?” 苏贤顿时一脸苦笑:“公主当真英明,这才住进来的第一天,便发现了这条密道,公主厉害啊!” 1024 秘道 兰陵面色很黑。 她一手扶着掀开的床板。 一手指着床板下面的秘道。 然后扭头瞪着苏贤,带着质问的语气:“说吧,你在本宫的床下挖一条秘道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贤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探头看了眼那条秘道。 有陡峭的石阶蜿蜒向下,下面黑黢黢,什么也看不见,若想通过这条秘道的话,必须手持一只蜡烛方可。 打量完毕,苏贤收回向前倾的上半身,看着兰陵讪讪一笑:“公主切莫激动,臣……其实没什么意思。” “老实告诉本宫,你究竟想干什么?” 兰陵瞪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隐有怒意,若是旁人见了她这表情,只怕早就吓得腿软跪地了吧。 其实,苏贤挖这一条秘道的用意,兰陵心知肚明。 暗中见面、沟通、秘议,是一方面,毕竟他们有私下的合作,这样交流起来也方便一些。 但,这并不是苏贤最主要的目的。 苏贤最真实的想法,一定是想借此……玩儿她! 兰陵相信,以苏贤的无耻程度,在她的逼问之下,一定会如实回答…… 然而,苏贤先是一幅“诡计被拆穿”、“不好意思”的模样,磨蹭半晌,方才道明他偷挖这条秘道的用意: “臣就是想……等公主晚上睡着之后……” “嗯?”兰陵瞪眼看来,嗔怒隐现,似乎即将憋不住,再怎么说她也是当朝公主,苏贤不先与她商量就在她床底挖秘道,这说不过去。 听了苏贤前半句话,兰陵嗔怒之余,也在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他就是想趁本宫睡着之后……” 苏贤继续讪笑,顶着一脸怒意的兰陵,扭捏半晌,方才说出后面半句:“等公主晚上睡着之后,臣就偷偷顺着秘道过来……吓公主一大跳!” “无耻淫贼!” 话音刚落,兰陵便脱口而出。 这四个字她已酝酿许久,骂出口之后当真爽快啊。 可是,刚刚骂完,兰陵便重重一愣,看着苏贤错愕道:“你刚才说什么?你顺着秘道过来是为了……吓本宫一跳?!” “是啊,不然呢,公主想到了什么?为何无端骂臣是无耻淫贼呢?”苏贤一脸笑眯眯,表情十分得意。 “你给本宫去死!” 兰陵恼羞成怒,面色黑如锅底,松开扶着的床板,转身用手去推搡苏贤。 那床板缺了扶持的力道,砰的一声落回原位,将那条黑洞洞的秘道遮挡,严丝合缝,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 兰陵之所以用手去推搡苏贤,是为了复刻方才在静室时,将苏贤推得四脚朝天的“战绩”,她感觉很过瘾。 可眼下,苏贤处于站立的姿势,比蹲下时更稳。 兰陵终究是弱女子,力气远不及成年男子,她用力那么一推,苏贤只稍微晃动了一下便纹丝不动。 兰陵两手虽然受阻,可整个身子往前冲的势头未减分豪……如此一来,兰陵此举竟变成了“主动投怀送抱”。 砰! 两人撞在一起。 苏贤咧着嘴,顺势搂住兰陵那纤细的腰肢,不容她离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没去招惹兰陵呢,兰陵就主动投怀送抱,傻子才会放到嘴的鸭子飞走。 这可怪不得他…… “奸臣!淫贼!放开本宫!” 兰陵气得浑身颤抖,她本是为了“打败”苏贤而来,结果高估了自己,反倒把自己“送”入了苏贤的虎口。 她都快疯了。 兰陵公主身姿丰硕,挣扎与乱扭起来……简直令苏贤爽翻了天。 其中的美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殿下,这可是你自己过来的,是对臣的赏赐,臣可就笑纳了啊,哈哈哈哈哈,公主别停……” 苏贤乐开了花,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只要他不松开环着兰陵纤细腰肢的手,兰陵就摆脱不掉他的钳制。 兰陵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她越是挣扎人家就越爽呢,这可不行,心念一动,她果断冷静下来,不再折腾。 苏贤虽有些遗憾,但也不强求。 他依旧搂着人家腰肢不放,嘴巴凑近兰陵耳旁,压低了声音:“公主殿下的身上……好香啊,令臣心醉神痴。” 兰陵心头很是不爽。 方才,她不仅推得苏贤四脚朝天,取得了骄人的“战绩”,接着,她更是以弱女子之躯,驮着苏贤走了那么长一段路…… 如此“丰功伟绩”,让她信心爆炸,甚至认为自己可以上阵杀敌了。 但,刚才那一下,她居然没有推动苏贤,反而还被苏贤钳住动弹不得……上阵杀敌的美梦碎了一地,让她感觉十分窝火。 懊恼之下,兰陵黑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句诉控着苏贤的险恶行径: “你果然是一个奸臣!本宫贵为大梁公主,居然也被你摆了一道,你看你今天都对本宫做了什么?” 苏贤一脸委屈,在那辩解:“没做什么啊,这可是公主自己过来的,是对臣的赏赐,臣不敢不接受,公主却来怪臣。” 兰陵没搭理他,只顾自话: “你先是在太尉府之侧,弄出一座小小道观,然后借太子对本宫发难之机,故意引诱本宫出家做女冠,代发修行。” “接着,你又极力推荐本宫入住这里……其实这倒罢了,可你居然……居然在本宫的床底挖了一条秘道!” “而且,这秘道还直通你在太尉府的卧室……” 说到这里,兰陵两手用力撑着苏贤胸膛,勉强拉开两人头脸的距离,让她得以直视苏贤的眼睛。 在此过程中,苏贤搂着她腰肢的手始终未曾松动分豪。 兰陵为了拉开两人头脸的距离,腰肢便极力往后弯曲,展现出了一种惊人的韧性与弹力,令苏贤咋舌。 “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 兰陵表情严肃,凤目灼灼,因她个头比苏贤矮了一些,只得仰头盯着苏贤的脸,抿了抿唇,以一种审判、诉控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所作的一切,在本宫看来,就是为了监守自盗,就是为了……独霸本宫!” “……” 终于彻底揭穿了苏贤的阴谋! 兰陵心中莫名爽快。 在她看来,苏贤大概率不会承认,即便承认了也会找出一堆蹩脚的理由,借此证明他的“无辜”。 苏贤听了这番诉控,意外的,居然没有立即反对与找借口,而是一脸认真盯着兰陵,看着她那双咄咄逼人的凤目。 换源app】 兰陵微微一怔,不知苏贤什么意思。 短短数息后,一脸认真的苏贤,忽然倾斜上半身,逐渐逼近,两人头脸缓慢而坚定的靠近着。 他要干什么……兰陵当即不澹定起来。 心头的怒气与杂念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眉梢微颤,看着逐渐逼近的苏贤,下意识往后躲去…… 可是,苏贤依旧紧紧钳着她那纤细的腰肢,腰肢无法移动,那么就只能向后弯曲。 只是,就算再柔韧的腰肢也有一个限度。 当兰陵腰肢已达极限时,苏贤却还在缓慢而坚定的迫近,两人头脸的距离由一尺,缩减为七寸、五寸、四寸…… 当苏贤的脸距她仅有一寸之时,眼见两人就要吻在一起,兰陵再也不能保持澹定,眉梢微颤,娇声斥道: “你想干什么?放肆!” 苏贤缓慢而坚定迫来的脸,一停,然后定在那里。 因相距仅有一寸的缘故,兰陵说话时的吐气如兰,不可避免轻轻拂过苏贤脸庞,扰动脸上细小的绒毛,痒酥酥的。 兰陵名列“天下四美”之一,是大梁宫廷审美中的究极代表,但她美则美矣,个人的威势也极重。 比如眼下,她凝眉喝出“放肆”这句话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威势,雌威大甚。 毕竟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公主,寻常人面对此等情景,只怕早就腿软倒地求饶了吧? 其实,普通人就连看兰陵一眼也不敢,生怕亵渎了公主,更不用说抱着公主的纤腰缓缓迫近,给人一种要强吻公主的假象。 但,苏贤不一样。 面对兰陵那强烈的威势,他不动如山,定在那里,保持着上半身前倾的姿势,一动不动,毫不退缩。 兰陵那柔韧的腰肢,向下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头脸极度后仰,为维持身体平衡,她不得不用手挽着苏贤的胳膊。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谁也没动。 乍一看去,颇似一个舞姿,很是优雅。 足足十余息后,苏贤方才咧嘴一笑,看着近在迟尺的倾城玉颜,以一种无赖的语气说道: “没错!公主说得没错,臣耗费这大半个月,就是为了将公主弄来臣的身边,以便随时……霸占!” “你……” 兰陵一时语塞。 双目灼灼的盯着苏贤。 气血上涌,面色渐渐红润,朱唇微启,口鼻同时呼气。 当她揭露苏贤的阴谋之时,就曾推算过多种结果,苏贤要么死不承认,要么找理由为自己洗白。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苏贤居然大方承认了! 而且,还在“霸占”两个字前加了一个词——随时。 什么意思? 苏贤将她当做什么了? 想玩儿就玩儿? 而且还是……随时! 这让兰陵心惊肉跳、五味杂陈、心情复杂。 既有对苏贤蛮狠无礼的羞怒,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当然,还有一丝心安,因为苏贤越痴迷她,她就越不担心苏贤会背叛。 “你果然是个奸臣!”兰陵心绪稍平,便对着苏贤那张英俊的脸啐了一口。 “臣到底是不是奸臣,今晚便可见分晓!”苏贤咧嘴一笑,很是肆无忌惮。 “你说什么?” 兰陵秀眉一杨,目光灼灼,抿了抿鲜红的朱唇,大声质问道: “你还真想通过那条秘道过来啊?这可是本宫的闺房,你真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公主?” “臣这就告诉公主,臣到底敢不敢。” 苏贤话音一落,脑袋往前一送,直接吻了下去。 “唔……” 兰陵一双美眸勐地瞪大。 …… 半刻钟后。 苏贤走到屋子中间的小圆桌旁。 桌上有茶水,他自顾倒了一大杯,一口干掉,喝完后又倒第二杯。 兰陵侧身坐在软塌边缘,并拢着两腿,长长的、宽大的道袍下摆曳地,看不见她的绣花鞋。 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正喝茶的苏贤,微微一瞪,随后动作缓慢而优雅的整理着稍显凌乱的衣襟…… “殿下,臣造访玉真观已有一些时间,该是时候回去了。” 苏贤又倒了一大杯茶水,小口小口的抿着,并转过身来,靠着小圆桌,一边抿茶一边欣赏软塌边上的兰陵。 “赶紧走,本宫这里不欢迎你!” 兰陵整理着衣服,头也不抬,语气有些冲。 苏贤咧嘴一笑,并不以为意,抿着茶水仔细打量兰陵一番后,发出一个点评: “公主这套打扮虽也不错,但终究还是素了一些,也不能完全体现公主的美!” “本宫如何打扮关你何事?”兰陵心头有气,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她感觉有些憋屈,尤其是刚才苏贤强吻她那一段。 苏贤依旧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臣希望,今晚公主能恢复以往的装扮,换上宫裙、头挽牡丹、珠翠满头。” 兰陵整理衣襟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苏贤,直接气乐了:“什么意思?今晚你还真要来?而且还对本宫的着装提出无耻的要求?” “不,不,不!”苏贤连连摆手。 兰陵见状,心说这还差不多。 但紧接着,苏贤又道:“臣所提的要求一点也不无耻,只是请公主恢复以往的装扮而已,臣喜欢那样的公主。” “你……想得美!”兰陵面色一寒,她刚才还以为苏贤说“不,不,不”,是不会来她的香闺呢,结果却是…… 苏贤丝毫不理会兰陵的反应,就当她同意了,紧接着,他放下茶杯,搓了搓手,笑道:“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兰陵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苏贤权当她同意了,笑道:“臣希望,公主能多试穿一下那个……丝衣!” “你越来越过分了!” 兰陵腾身而起,随手抓了个枕头就砸向苏贤,斥道:“等你离开后本宫就命人将那个窟窿堵死,看你还如何偷偷过来!” 苏贤顺手接过飞来的枕头,做了个揖:“多谢公主赐枕,臣今晚一定会带着这个枕头回来……” 1025 情兽 苏贤终于告辞离开。 香闺之中。 兰陵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道袍,头挽“混元髻”,手上抱着一柄雪白的拂尘,蹙着眉头,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她在沉思,到底如何处理今晚之事。 根据她对苏贤的了解,有这么一条秘道,苏贤大概率会顺着秘道爬过来找她,这是避免不了的。 老实说,抛开个人因素,她其实挺喜欢这条密道,今后她与苏贤就可以私下交流、秘议,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关注。 可是,苏贤是一个男人啊,精力旺盛。 而她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公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又是“暗中相会”的私密场景,就连她都会往那方面去联想,更不用说精力旺盛的苏贤了。 忽然。 兰陵脚下一停。 抬眸看着不远处的软塌。 面色坚定,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随即,兰陵随手将雪白的拂尘丢在桌上,快步走向软塌,靠近软塌后,一把掀开床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这个洞口不算大,仅许一人轻松通过,但若是两人的话,就有些拥挤。 有一条石阶蜿蜒向下,很是陡峭,再深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这时,兰陵的表情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变得纠结、犹豫起来,她立于软塌之侧,单手扶着掀开的床板,久久不动。 方才,她下定了决定,要将这个窟窿堵上! 可事到临头,她又犹豫起来。 若堵上这个窟窿,固然可以阻止苏贤对她的“骚扰”,可却也断了暗中联络的路。 再者,她不能确定,此举会不会让苏贤心生芥蒂…… 可是,若不堵住这个窟窿的话,苏贤一定会借此狠狠“骚扰”她的,若是寻常的把戏倒也罢了,她无所谓。 反正,她已将自己身子的大部分都奖励给了苏贤…… 她真正怕的是,两人没忍住擦枪走火,干出洞房花之夜才会干的事……她并不想这么快被苏贤吃掉。 她怕苏贤得手之后,就不再对她感兴趣。 这可不行! 她还没实现那个庞大的计划呢,不能轻易让苏贤得逞。 正犹豫之际,屋外忽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哒! 一步一步,似踏在兰陵的心尖。 兰陵当下顾不得其他,赶紧放下掀开的床板,盖得严丝合缝,再拉过床褥遮住,让人瞧不出一丝端倪。 床底下这个窟窿,目前只有兰陵一人知道,秋典军、冬典军等贴身侍女皆不知,为避免误会,还是不让她们知晓为妙。 冬冬! 敲门声响。 同时传来秋典军的声音:“公主殿下,奴婢已将其他地方收拾妥当。” 兰陵回到小圆桌旁,拿起雪白的拂尘抱在手中,一脸镇定,回道:“很好,你们今天都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门外的秋典军愣了愣,又道:“公主,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兰陵心下莫名一紧,微微瞪眼问道:“你进来作甚?” “公主莫非忘了,太尉登门做客之前,公主就曾吩咐过奴婢,若忙完了其他事就来公主房间,将剩下的首饰都打包带回公主府。”秋典军回道。 “哦……”兰陵扶了扶额,“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你进来吧。” “是。” 吱呀! 房门被推开。 秋典军走了进来。 她手上抱着一个巨大的漆木盒,兰陵一眼便认出,这盒子是一个特制的首饰盒,可以装下她日常所佩戴的全部首饰。 紧接着,兰陵面色一愣,因她忽然想起,苏贤在临走之前,曾“请求”她今晚恢复公主的装扮…… 秋典军抱着这个硕大的首饰盒进来,明显就是要收走她所有首饰,这…… 兰陵再度犹豫起来。 到底允不允许苏贤“偷渡”到她的香闺? 若不允许的话,可顺便将那个窟窿堵上。 若是允许的话,这些首饰就不能收走…… 到底怎么办? 兰陵一时十分头痛。 秋典军不知兰陵心中所思,进屋后,抱着那个硕大的首饰盒径直走向梳妆台。 放下首饰盒,她便开始从梳妆台中取出一件又一件各种首饰,整齐放入其中,准备打包带走。 兰陵在旁,纠结许久,抿了抿鲜红的朱唇,忽然喊道:“停!” “公主怎么了?”秋典军回头看来,手中还拿着一支金步摇,步摇末端串缀的珠宝轻轻摇晃,反射出阵阵星光。 “你放下,将所有首饰都放回原位。”在做出决定之后,兰陵反倒轻松起来。 “可是公主……之前不是说,既已出家做了女冠,便用不到这些东西了么?”秋典军迟疑,一脸古怪与异样。 兰陵略有心虚,生怕被秋典军瞧出端倪,不过好在,她自我管理能力极强,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古怪,反而还不耐烦斥道: “啰嗦什么?本宫忽然觉得,晚上没人的时候换上以前的装扮倒也不错,毕竟,本宫又不是真正的出家。” “奴婢知道了。” 秋典军没有多想,迅速将硕大首饰盒的首饰取出,再一一归回原位。 忙完这些,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公主的宫裙、宫鞋,以及配套的衣物等,已于上午送回了公主府,今晚……公主怕是不能恢复以往的装扮了。” “你说什么?!” 兰陵秀眉蹙了蹙。 没有宫裙在身,她还是公主么? 苏贤所提的“请求”之中,明确要她换上以前的公主服饰,还有那个丝衣,若没有这些的话……苏贤大概率会不高兴。 既已决定不堵上那个窟窿,那么此事的利益必须最大化。 要玩儿就要玩儿得尽兴。 所以,没有宫裙、丝衣是不行的! 兰陵当即瞪着秋典军,带着质问的语气:“本宫的衣服,你为何擅自送回了公主府?今晚你叫本宫穿什么?” 秋典军登时十分委屈:“公主莫非忘了不成,这是公主的吩咐啊,奴婢只是照办……请公主明鉴。” 兰陵扶了扶额,是了,这的确是她的吩咐。 “罢了。” 她摆了摆手,扭头看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吩咐道:“赶紧进入皇城,将本宫的衣服都取回,你亲自去办,赶在皇城关闭之前。” “是。” 秋典军不敢怠慢,也不知公主为何忽然要取回那些衣服,没空多想,转身小跑着执行任务去了。 …… 夜幕降临。 天黑擦黑时分,秋典军终于赶在皇城关闭之前完成任务,将兰陵的衣饰尽数取回。 兰陵早早用罢晚膳,便开始沐浴洗漱。 沐浴完毕,再由秋典军、冬典军合力为她更衣,换上往日所穿的紫色宫裙,再坐在梳妆台前化了个美美的妆。 此时,夜幕已彻底降临,屋外黑洞洞一片。 没有星光,老天爷似乎也想掩盖些什么…… “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进来。”兰陵手捧一枚精美铜镜,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对今晚的妆容还算满意,最后将铜镜放回梳妆台。 “是。” 秋、冬两位典军一起行礼,然后退出闺房。 走廊上,两女暗中对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感觉到一丝狐疑。 今天的公主好怪! 大晚上的,化了个盛妆不说,居然还将她们赶了出来……公主一个人在屋内要做什么? 两女着实想不透。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在附近守着便是,公主睡觉之前必然卸妆,到时候我们还要进去伺候。”秋典军最终说道。 “……” 公主香闺。 秋、冬两位典军退下后,待她们走远,兰陵忽地起身,快步走到房门处,一手扶门,一手抓着门栓。 待会儿苏贤要来,为避免误会,还是先将门栓拉上为妙。 可就在这时,兰陵勐然回头,看向她的软塌,头上的步摇、珠串等首饰受力剧烈摇摆,久久不停……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苏贤似乎坐在那里,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她拉门栓的动作。 兰陵定了定神。 暗道那都是幻觉。 回头,“啪”的一声拉上门栓,回到软塌前,侧身坐下,随手拿过一册书看了起来,静待苏贤的到来。 等不多时,身下隐约传来一些响动。 来了! 兰陵秀眉一展,放下书册,起身立于软塌之侧,拉开被褥,再将床板用力掀开。 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过,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便出现在眼前。 不过眼下,这窟窿并非黑黢黢,下面有微弱的、跳跃的烛光,照亮了平时看不到的洞壁与石阶下部…… 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了半丈左右,接着便是平地,洞壁打磨得比较光滑,凿痕的纹理很是整齐。 苏贤正往这边走来,还未出现在兰陵视线之中。 但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此时此刻,兰陵心跳陡然加速,鲜红的朱唇轻启,口鼻同时呼吸,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苏贤要来了! 要来她的香闺了! 而且还是大晚上的! 此情此景,总让她有种“偷情”的错觉…… 莫名让人紧张与……期待! 希望苏贤玩一玩就行了,别“兽性大发”,干出生孩子的事来……兰陵心中默念道,这也是她的底线。 忽然,一股凉风从窟窿中倒灌而出。 透骨的凉意,让兰陵浑身一个激灵。 急忙低眸看去,原来苏贤已行至石阶尾部,披着个风衣,手捧蜡烛,正仰头看着她笑呢。 见兰陵看来,苏贤才道:“公主,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公主竟提前掀开了床板,倒为臣省去了一番麻烦。” 兰陵抿了抿唇,她其实很想说,你在下面弄出的响动那么大,是个人都能听见,哪有什么“心有灵犀”? 但她想了想,懒得在这种事上多费唇舌,只道:“快些上来!” “好嘞,我的公主殿下,臣来了……哈哈哈哈,我的公主,臣想死你了……”苏贤顿时大喜不已,丢下蜡烛,沿着石阶手脚并用往上攀爬。 兰陵嘴角扯了扯,她真想放下床板,让苏贤狠狠的吃个闭门羹! 为啥? 你听苏贤大喜之下所说的那些话……简直令兰陵心惊肉跳。 什么“我的公主殿下”,什么“臣想死你了”,兰陵敏锐感觉到,今晚的苏贤彻底摆脱了某些“束缚”,将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 她正怕苏贤在冲动之下,与她做出生孩子的事来呢,又见苏贤是这样一番模样,兰陵心中不打鼓才怪。 但。 她终究没有妄动。 既已做出选择,那就坚持到底。 她对自己的定力很有信心,毕竟不是普通女子,她是要干大一番事业的女人…… 很快,苏贤浑身激动的蹿出窟窿。 床板被合上,严丝合缝。 兰陵正要拉上被褥,将床板彻底遮盖,结果苏贤已是按捺不住,人还没跳下软塌呢,整个人就已如一座大山般朝兰陵迫去。 “你干什么……” 兰陵吓了一跳,没想到苏贤居然如此冲动,差点惊呼出声。 好在,她时刻提醒着自己,因而保持着理智,不曾惊叫出声,要是引来秋、冬两位典军,那可就不美妙了。 苏贤一击得手,摁住身姿丰美的兰陵公主好好耳鬓厮磨一番后,方才稍稍“解渴”,恢复一些冷静。 但仍未松开人家。 “你……一来就这样,当本宫是什么人了?放开我!” 兰陵压下起伏的心潮,心头很是不爽,她本想与苏贤聊一聊朝堂局势,结果苏贤却像是一头“情兽”,令她无所适从。 “抱歉,臣看到盛装打扮的公主,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抱歉,都是因为公主太美了,试问天下间谁能够抵挡公主的魅力呢?” 苏贤赶紧奉上一计彩虹屁。 兰陵一听这话,心头果然暗喜不已,顿将方才的不满忘掉了七七八八。 不过在表面上,她依旧是一幅嗔怒的样子,凝眉问道: “那你以前见本宫时,为何没有‘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说……去年在河北道你第一次见到本宫的时候,心头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苏贤拥着怀中美人,深嗅着她那澹澹的女子体香,感觉浑身舒泰,浑身的毛孔都已张开。 “你……”兰陵面色一黑,她本以为苏贤会掩饰一番,结果苏贤居然如此无耻,就连掩饰都嫌麻烦,最后只是骂道: “奸臣!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 “骂得好!那臣就卑鄙、无耻、下流给公主看?”苏贤笑道。 兰陵嘴角狠狠抽搐,心知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勉强收起怒容,面色一正,强行转移话题: “你说,太子他们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本宫住在这里,与住在皇城的公主府区别并不大。” 1026 大奸臣 苏贤闻言,难得面色一正,回道: “想这些作甚?太子一党,若不是因为女皇陛下要维持朝堂的平衡,他们焉能存活到今日?” 苏贤始终没有松开兰陵。 搂着人家纤腰的手,一如既往的不老实。 可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却是一本正经,笑道: “只怕,臣尚未入朝之前,殿下就已收拾掉他们了吧?太子终究是殿下长兄,不好动,但钱中书等人……” “公主之所以面临当下的危机,皆因公主是个女子,女子的弱点便是嫁人,况且又得到了陛下的支持。” “现在,公主已出家代发修行,不会再有嫁人之忧,也就没了弱点……太子一党若再想对付公主,恐怕很难!” “公主渡过此次危机,成功站稳脚跟之后,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 “所以啊,依臣来看,完全不用担心。” “待过两日,公主入宫面见陛下,还如以往那般轻松自由的时候,太子一党只怕要吓得瑟瑟发抖!” 兰陵听了这番话,不由缓缓点头。 以她的手段,要处理钱中书等人的确轻而易举…… 苏贤这番分析,深得她心,她抬眸看着一脸严肃、一本正经、一脸英俊的苏贤,心头微微一动。 如此俊杰,方是她兰陵公主的良配! 只是……她微微侧头,视线往下,秀眉也蹙了蹙—— 苏贤的手,能不能不要肆无忌惮的乱摸了? 她好不容易有点感觉。 结果却被那只咸猪手破坏得一干二净。 回正脑袋,重新看向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苏贤,兰陵陷入刹那的恍惚,眼前一本正经的苏贤与肆无忌惮乱摸的是同一个人? 随即,兰陵摇了摇头。 罢了。 男人嘛。 不都这样? 随他去。 女子重情,更倾向与喜欢的人聊天、说情话,借此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愉悦。 男子重……视觉与触觉,喜欢看令人惊艳的容貌,更喜欢动手动脚,借此获得一种生理上的愉悦。 兰陵虽为女子,且尚未出阁,但她经历过大风大浪,将来还要立志做女皇,她对人性有着独到的理解。 眼下,她与苏贤私下秘议,其实也可以说是暗中幽约。 于她来说,自然希望苏贤能规规矩矩,聊国家大事之余,顺便调调情,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就行。 但,她也知道,苏贤之所以把她弄出皇城,放在太尉府之旁,还在她床底下挖秘道,其目的就是为了—— 肆无忌惮的逞私欲! 所以,苏贤怎么可能按她的要求来呢? 事实也是如此,苏贤刚钻出那个窟窿,便迫不及待的摁住了她,甚至还一边放肆的摸她一边一本正经讨论正事…… 兰陵只得委曲求全。 她知道这是与男人亲密接触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反正这里有又没有外人。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苏贤想如何就如何吧。 只要不突破她最后的底线就行。 就这样,两人又聊了几句,忽然,苏贤松开了她的腰肢,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软塌之上。 兰陵重获“自由”,一时还有些不自在,她本已做好被苏贤肆意“把玩”的心理准备,满足苏贤的一切变态癖好。 谁知苏贤居然放开了她? 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有那么一瞬间,兰陵心中生出一丝忧虑——他对我没兴趣了?他这是要背叛我了? 苏贤大刺刺坐在床沿,看着三尺外的兰陵笑道: “公主果然没让臣失望,换回了原先的服饰,哈哈哈……公主请先别动,容臣仔细瞧瞧是否与先前一样。” 兰陵这才明白苏贤的用意。 心头冒出的那丝忧虑顿时被斩灭得干干净净。 苏贤打量她的视线虽然火辣辣的,但总比一双咸猪手在娇躯上游走来得好,至少不用让她分心、意乱神迷。 苏贤惬意的坐在那里,定睛看去—— 他看到了插满珠翠的牡丹头,看到拥有精致妆容的倾城玉容,以及勾勒出浮凸身姿的姿色宫裙…… 一股雍容、华贵、慵懒的气息,笼罩兰陵浑身上下。 无论身材、容貌还是气质,都有一种动人心旌之感。 没错! 就是这种感觉! “公主还是这身装扮好看些,道袍虽不能遮掩公主的美,但终究太过朴素。”苏贤坐在那里连连点头。 “看够了吗?”兰陵忽然问。 “臣永远都看不够。”33 兰陵白了他一眼,不过,心头却也暗喜不已,她其实也喜欢苏贤对她着迷的感觉,这让她更有安全感。 “本宫的意思是,若你看完了,我们就继续讨论正事吧。”兰陵说道。 “好啊。”苏贤倒无所谓。 兰陵心头顿时一喜,若就此讨论正事的话,不就是她所期待的那样么?双方都规规矩矩的,讨论正事之余,再调调情…… 然而,苏贤话音刚落,两手分别抓住披风左右两侧的边缘,缓缓抬起,对着兰陵,做出一个“抱抱”的手势。 因他抓着披风的缘故,导致披风也跟着升起,宛若两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兰陵见状,愣了一下,问道:“你这是在作甚?” 苏贤咧嘴一笑,伸开的两手轻轻一抖,带动披风跟也着摇晃,似是在“召唤”,说道:“劳烦公主过来一下。” “你让本宫……过去?” 兰陵又是一怔,看了眼苏贤朝她伸展的双手,心下顿时明白过来—— 苏贤这是要她投怀送抱! “是啊,公主快些过来,我们都坐好了,再来聊悄悄话。”苏贤一脸笑容,伸开的双手又抖了一抖。 悄悄话? 兰陵心中一阵愕然。 她要聊的是正事,是朝廷大事,是天下大势,怎么就变成悄悄话了? 不过,她没空去分辨这些,抿了抿鲜红的朱唇,心内纠结一番,终究慢慢挪动莲足,往苏贤那边走来。 她刚才还在欣喜呢,可以与苏贤规规矩矩的聊天。 结果……还是逃脱不掉苏贤的魔手。 硬是要抱着、摸着才舒服吗? 饶是她了解男人的脾性,可终究还是有些不理解。 终于,兰陵莲步轻移,走到苏贤身前,止步后问:“本宫过来了,你还要本宫如何?” 如此近的距离,苏贤再次闻到了兰陵身上那浓而不腻的、带着体温的体香,顿时气血上涌,鼻腔深处不争气的一痒。 好在他久经考验,不至于流出鼻血来。 “请公主转身,侧对着臣。”苏贤语音遥控。 “好,本宫满足你。”兰陵果然缓缓侧过身去,站稳后又问:“接下来呢,你还要本宫做什么?” 苏贤指了指自己的腿,笑道:“现在,劳烦公主坐在这里。” 兰陵心中,尽管已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也有些不理解,但她并不打算抗拒。 在回了一句“本宫都依你”的话后,微微屈膝,娇娇的、姿势优雅的、含羞带怯的,坐在了苏贤指定的位置。 也就是他的腿上。 岂料,兰陵刚刚坐稳,正待舒口气,苏贤瞬间换了个人似的,方才伸出去的两手,裹挟着厚厚的披风,一把就将她搂住。 “啊!” 兰陵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身体失去平衡…… 待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倚靠在苏贤的胸膛,苏贤两手固定着她,同时,那个宽大的披风也将她笼罩,与苏贤一起包裹在其中。 兰陵一愣,这是什么姿势? 这个姿势……让她略有不适。 当然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心理上的。 她,是高高在上的大梁公主,深受万人敬仰,想做她夫婿的男人可以从神都排到江宁,她是如此的高贵。 可眼下,她居然倚靠在苏贤怀里! 脑袋比苏贤矮了一大截不说,侧脸还紧贴着苏贤的胸膛……这是小鸟依人吗? 兰陵秀眉一拧! 以前,苏贤虽也对她多有“不敬”,可从未如此这般,将她当做一只“小鸟”般抱在怀内,兰陵很是不适。 就算要抱,也应由她抱着苏贤才是,让苏贤做“小鸟”。 凝眉之余,兰陵娇躯一动,脑袋一抬,就要起身离开。 “别动!” 苏贤觉察出她的目的,眉头一拧,当即出声喝止,声音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与蛮横。 同时,环着兰陵腰肢的左手,用力往回一收,兰陵刚刚离座,便被重压而下。 至于右手,原本就搁在兰陵腿上,喝止之际,配合着左手也用力往下一按。 兰陵当即动弹不得,被死死固定住。 她心头也跟着一颤,苏贤的声音好低沉、好有磁性、好霸道、好蛮横哦,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涟漪。 这种异样的涟漪,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让她浑身一酸,紧接着再一软,再也没有起身离开的力气。 “夜里凉,我们就这样说会儿悄悄话吧。” 苏贤语气柔和下来,紧了紧厚实的披风,将兰陵娇躯遮裹得严严实实,只漏出一颗头。 兰陵那鲜红而润泽的朱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最终无言,算是默许了苏贤的举动。 这种情况,她要做的不是大发公主脾气,也不是大发雌威,而是要顺从、屈服……因她早已做好心里准备,要满足苏贤的一切变态癖好。 除了底线! 但,她可不相信苏贤会如此老实,只与她说会儿“悄悄话”。 她整个娇躯都在人家怀中,还用厚实的披风将她“捆绑”得严严实实,人家想如何就如何,以她对苏贤的了解,苏贤一定会对她动手动脚的! 她坚信这一点…… 苏贤的感觉是温香满怀。 兰陵身姿丰美,到处都是软软的,一点也不硌人,在厚实披风的包裹之下,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如此近的距离,兰陵身上的体香裹挟着温度扑面而来,妇人暖香扑鼻,彻底将他笼罩其中,令人目眩神迷。 稍稍颔首,苏贤的下巴就紧挨着兰陵的牡丹头,她的秀发乌黑油亮,腮帮子挨上去很是顺滑舒适。 视线往下,是兰陵那张肤如凝脂、倾国倾城、美艳无双的脸庞。 细细的眉梢微颤,睫毛很长,琼鼻挺翘,朱唇鲜艳,下巴雪腻。 视线再往下,是她那天鹅颈般的脖子,堆雪般莹白,几缕调皮的发丝散落而下,在雪白的脖颈间勾勒出复杂的纹理。 再往下,视线被厚实的披风所阻。 但那如山峦般起伏的汹涌波涛,却也朦朦胧胧展现而出,隐隐约约,反倒惹人遐思。 苏贤深吸口气,紧了紧怀中玉人,浑身的毛孔都已张开,通身舒畅,心怀激荡,色授魂与。 “殿下……想不想报复太子一党?” 良久之后,苏贤忽然发问。 兰陵一愣,她本以为苏贤会借机狠狠的调戏她呢,同时再来个上下其手,反正她已落入虎口,跑不掉了。 但却没想到,苏贤居然一本正经的聊起了正事? 还有,苏贤左手环着她的腰肢,右手按着她的腿之后,似乎就没再动一下…… 苏贤这是转性了? 兰陵大感意外。 在她的认知之中,尤其是今日过后,她坚定的认为,苏贤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但私底下却是一个—— 彻头彻尾的色鬼! 可眼下……苏贤却又是一幅“秋毫不犯”的样子,不禁让她心头直泛嘀咕。 “殿下?殿下?”苏贤见她久久不答,不由抖了抖肩,同时低头看去。 “本宫以为……你方才说得对,倒也不用刻意报复,两日后他们自会吓破胆。” 兰陵悠然回神,心中想着苏贤的“秋毫不犯”,反倒让她觉察出倚靠在苏贤怀中的妙处—— 那是一种安全感! 包裹满满! 还是暖暖的。 苏贤的胸膛,还有那厚实的披风,宛若为她筑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 她待在这座城堡中,是绝对安全的,所以,她可以卸下那些沉重的伪装与面具,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同时,两人同裹一件披风,总给她一种“两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感,甚至还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这种感觉当真太奇妙了。 “不报复也好。” 苏贤点点头,接着又道:“不过如此一来,公主就必须从台前转移到幕后了,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兰陵道:“朝中有你,还有六部尚书,此外,刑狱司、内卫都已被我们拉拢,即便本宫退出朝堂,我们的优势也不会减弱分豪。” “有道理!” 苏贤哈哈一笑,又紧了紧怀中玉人,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私下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 兰陵轻轻锤了苏贤一拳,薄嗔含羞:“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偷……偷公主,你可得意么?大奸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027 拿捏 卸下了伪装与面具的兰陵。 倚在苏贤胸膛。 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她忽然觉得好累……这些年来,她进入朝堂,与太子明争暗斗,为了心中那个远大的目标,她的付出常人难以想象! 一直以来,她都以坚强的面目示人,从不叫苦与喊累,常人也都认为她是铁打的。 但实际上,她也是一个弱女子…… 也需要关心与爱护。 积攒了数年的疲累,在此刻终于得以舒缓,佩戴了数年的面具与伪装,也终于在此刻被卸下。 一种安心、舒适、温暖将她包裹。 好有安全感! 她一时迷上了这种感觉,倚在苏贤怀里,侧脸紧贴苏贤胸膛,浑身放松的她,居然困意袭来,不可阻挡。 她干脆闭上两眼,扭了扭娇躯,挪凑着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在苏贤的怀中陷入酣睡……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兰陵睡梦正酣。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呼唤:“公主?公主睡着了吗?” 兰陵倏然醒来,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又扭了扭娇躯,嘴里都哝一句,双眼又是一闭,慵懒问道: “本宫睡了多久?” “不算太久,半个时辰吧。”苏贤摇了摇头。 “半个时辰?难怪,本宫现在感觉浑身舒畅,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兰陵嘴角浮现出一抹澹澹的笑意。 她对苏贤这番表现非常满意。 既给她提供了一个令人心安的环境,又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让她得以放下防备好好休息一会儿。 苏贤咧了咧嘴,微微颔首,腮帮子紧挨着兰陵秀发梳成的牡丹头,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起来吧。” “为啥要起来?” 兰陵自是不愿,说话之间,两只小手如鱼儿般游走至苏贤腰背,然后紧紧抱住。 她很享受眼下这一刻。 为了阻止苏贤,她甚至顾不得羞涩,主动搂紧苏贤,即便这是苏贤的“以退为进”,她也认了。 苏贤顿时苦笑不得。 方才,兰陵还极力反抗呢?结果现在却不想起来,女人啊,真让人搞不懂。 他微微低头,视线依次扫过兰陵那倾国倾城的脸庞,以及覆盖在厚实披风下的波涛汹涌,诚然,如此抱着的确很爽。 可是…… 苏贤欲言又止。 “大奸臣!” 兰陵倚在他胸膛的脑袋,微微上仰,星眸白了苏贤一眼,然后低头归位,继续紧贴着他的胸膛,道: “你算准了本宫一定会喜欢这种感觉,待本宫迷上后,你又赶本宫走……大奸臣,拿捏本宫让你很爽么?” “呃……”苏贤一脸愕然,这是哪跟哪啊。 “呃什么呃?你不能只顾自己,既然本宫让你拿捏爽了,你也要满足本宫才是,不然下次……别来找我!” 苏贤一时无语,苦笑连连,道:“公主,你想到哪儿去了?臣没有那些心思……” “说你是大奸臣,你还不乐意,做了就是做了,怎么扭扭捏捏的?本宫身为女子,也没有推推阻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我们已维持这个姿势半个时辰了,公主还没睡够么?”苏贤苦笑着问。 “没有!”兰陵一双小手又抱紧了一些。 苏贤犹豫一瞬,说道:“可是……臣的腿……又酸又麻,公主若继续坐下去,臣的腿只怕就要断了……嘶!” 兰陵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活该,断了最好,谁叫你不老实的?非要来招惹本宫!” 话虽如此,兰陵最后还是恋恋不舍起身,离开那个令她卸下所有防备的“城堡”。 随着紧裹着她的厚实披风移开,她竟感到一种冷意,透体袭来,整个娇躯都是微微一颤……外面果然好冷! “多谢公主。” 苏贤赶忙揉搓那条腿,快速恢复供血。 兰陵则立于软塌之侧,目光落在苏贤的披风上面。 她心念一动,走到苏贤身侧,一边温柔的问他还疼不疼,一边动手去解苏贤的……披风。 苏贤感觉十分美好,心头暖暖的,兰陵忽变得如此温柔,简直令他大感意外,莫非,进过方才一事后,兰陵转性了不成? 】 不过,就在苏贤打算让她为自己捏捏肩时,兰陵一把解下他的披风,然后转身就走,毫不迟疑,捧着他的披风走向一旁的衣柜,只给苏贤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呃……” 苏贤嘴角扯了扯,一时没搞明白她这是何意? 不过短短一瞬,他便明白过来,苦笑之余,身体一倒,直接躺在那软软的踏上,一边侧头看着打开衣柜的兰陵,一边等待腿脚回血。 少时,兰陵关好柜门,转身回到软塌之侧,看着苏贤笑道:“时辰已然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苏贤向她伸出两手:“臣的腿脚还有些酸软,劳烦公主拉我一把。” “好。” 兰陵并未多想,俯身过去,将自己的小手放入苏贤的大手之中。 岂料,苏贤握住她的小手之后,眼中竟闪过一道精光,两手用力一拽,兰陵便“啊”的尖叫着倾倒而下。 “你干什么?!” 尖叫之余,兰陵早已躺在苏贤身侧。 苏贤毫不客气,逮着人家就是一顿上下其手,还不让人家离开,兰陵尝试多次都被苏贤拉了回去。 “公主不要乱叫,以免引起秋典军她们的警觉。” 苏贤牢牢固定住兰陵后,压低声音说道。 此时,兰陵侧身而卧,脸面朝外,苏贤也侧身而卧,面朝着兰陵。 两人严丝合缝紧贴在一起。 兰陵听了这番提醒,面色骤变,这才想起方才的尖叫声太过响亮,极有可能被外面的丫头听见。 她顿时后悔不跌,早知如此,就该远远的支开秋典军等侍女了。 现在却悔之晚矣。 “都怪你。”兰陵懊恼之余,微微侧头,白了苏贤一眼:“若不是你突然袭击,本宫也就不会尖叫。” “无所谓的。”苏贤一脸澹然,看着兰陵那倾国倾城的侧颜,笑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准秋典军她们早已发现。” “她们来了正好,可在旁服侍我们。”苏贤笑得很是阴险。 兰陵心下一凛,瞬间明白苏贤什么意思,急忙表达自己的态度:“不可能,本宫未完成那个目标之前,你休想得逞!” 苏贤正要说什么,忽然,屋外传来紧凑的脚步声,哒哒哒哒,越来越近,而且还是两个人。 “秋典军她们来了!”苏贤当即做出判断。 “都是你害的!现在怎么办?”兰陵肠子都差点悔青,早知如此,刚才真该远远支走秋典军她们。 苏贤没有回话,直接动手拉过里侧的被褥,将两人都盖上。 他整体往下缩,头脸皆不露在外面,兰陵则往上挪,脑袋轻轻靠着床头,再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册翻看起来。 此刻,兰陵心中感觉有些异样。 她居然藏了一个大男人在自己的被褥之中。 这种事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公主?公主?” 秋、冬两位典军来到门外,敲门喊道:“公主可是有吩咐?” 兰陵终究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女人,心里素质远非常人可比,她内心早已波澜不惊,手里捧着书,镇定回道: “没事,本宫没有什么吩咐。” 门外,秋、冬两位典军互相对了一眼,继续敲门:“可是公主,方才奴婢们都听见了公主的尖叫……” 兰陵依旧镇定自若,侧身卧在软塌之上,提高音量:“方才,本宫在看……一个恐怖故事,有些被吓到,因而叫出了声。” “无碍的,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进来。” 屋外,两位典军又对了一眼,秋典军回道:“原来如此,若公主害怕的话……可随时呼唤我们。” “嗯,去吧。”兰陵的声音传出。 两位典军隔门行了个礼,转身退去。 岂料,就在这时,公主的闺房中又传出一个叫声: “啊……” 这叫声极为响亮,震耳欲聋,裹挟着惊慌、失措、羞愤,以及浓浓的意外,宛若遭遇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 两位典军当即顿在原地,对望一眼,她们同时脑补出“公主披头散发,极力往后躲”的场景…… 话说,兰陵为啥又尖叫了呢? 原来,躲在她被褥中的苏贤,见秋典军她们离开,心下得意,便打算趁此时机好好恶搞兰陵一番。 反正兰陵又不敢发出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恶搞兰陵,似乎是非常好玩的一件事。 可是,苏贤才刚刚一动,不知如何,兰陵就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娇躯勐地一震,发出一个无比嘹亮的尖叫。 坏了! 苏贤吓了一跳。 她这么一叫,必定引起屋外两位典军的注意。 事实也是如此,苏贤急忙钻入被褥之时,房门已被敲得震天响,两位典军的声音传来:“公主?公主怎么了?公主莫怕,奴婢这就进来解救公主……” 随即,房门被砸得哐哐哐一阵乱响。 两位典军正强力破门。 兰陵顿时醒悟过来,待要挽救,却为时已晚,她只得不轻不重拍了苏贤一下,面色晕红,小声斥道: “都怪你,没事儿乱动什么?” “别说话,好好应付秋典军她们,她们要破门而入了……”苏贤的声音从被褥中传出。 兰陵无法,只得赶紧调整睡姿,尽量将后面的苏贤掩盖住,然后手捧书册,假装自己被书中故事吓得不轻的模样。 很快,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门栓被两位典军生生砸断,木头断裂处,尖刺如矛,看起来触目惊心。 两位典军同步涌入,飞奔向侧卧在塌的兰陵。 “放肆!” 兰陵手里捧着书,一动不动,面色直接拉了下来,一声爆喝,吓得两位典军当即驻足停在原地。 这时,她们距软塌尚有两丈的距离。 “公主?” 她们一脸紧张与关心,见兰陵躺在那里没事儿,心下不由跟着一松。 兰陵见镇住了场子,心下也是略松,秀眉一杨,斥道: “本宫方才说过,本宫正在看一个恐怖故事……这故事十分恐怖,本宫被吓到尖叫完全有可能,你们怎么就破门而入了呢?真真放肆!” “奴婢等知错,请公主责罚。”两位典军忙躬身低头。 兰陵满意点头之余,忽低眸发现手中的书册……拿反了,字体都是倒着的,她愣了愣,不动生色将书本正过来,然后抬眸看向两位典军。 好在,两位典军都躬身低着头,不曾发现她方才的动作。 兰陵定了定神,小手一摆,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还是先退下吧,待本宫看完这个故事,再叫你们进来。” “奴婢遵命。” 两位典军不敢怠慢,忙躬身退出闺房,还贴心的将房门带上。 关上门后,两女对了一眼,都在心中暗暗纳闷:“公主当真奇怪,大晚上的浓妆艳抹,然后就为了……看恐怖故事?” 她们没敢多想,快步退下,等着待会儿公主的呼唤。 屋内。 兰陵确定她们走远后,一把丢开那本书,再一把掀开覆盖两人的被褥。 接着,用手将苏贤搭在她上半身的咸猪手拍开,再将苏贤压着她下半身的咸猪腿推开,翻身跳下软塌。 “你该回去了!” 兰陵没有丝毫迟疑,顺手掀开床板,露出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窟窿。 然后用手扶着床板,转眸盯着苏贤,眼中透着一股子决绝。 苏贤自知多待无益,起身下榻,也用手扶着掀开的床板,笑道:“公主太过无情,居然赶人离开。” 兰陵面色晕红,想起方才被“烫”的那一下,她浑身战栗……但底线不可碰,她眼神快速恢复清明,看着苏贤说: “赶紧回去找你的夫人吧,别再缠着本宫。” 苏贤一脸笑容,也不再胡扯,一脚抬起,钻入那窟窿,一边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下攀爬,一边抬头看着兰陵: “公主,晚安,明晚臣再来陪公主畅谈人生理想。” “赶紧走吧你,明晚你来了本宫也不会给你开门。” 兰陵见苏贤已降至秘道底部,便毅然放下床板,严丝合缝,再拉过被褥遮盖得严严实实。 送走苏贤后,兰陵松了口气,这才唤来秋、冬两位典军,吩咐卸妆,沐浴洗漱一番后上塌休息不提。 1028 竹篮打水 两日后。 神都城中,关于兰陵招婿一事,热度有所下降,但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来人往的街头,不时能见到一些年轻人,仰天长叹,旁若无人对天大喊:「老天爷,你眼瞎了吗?!」 他们还在为兰陵出家一事而耿耿于怀。 路人们见怪不怪,只是笑骂道:「又是一个痴人!」 东宫。 整个东宫上下张灯结彩。 这两日来,太子脸上都是笑眯眯的,红光满面,神采焕发。 今日,太子携了太子妃,在大殿中设下宴席,重点宴请的宾客是钱中书,以及部分追随他们的大臣。 大殿之上歌舞飞扬,丝竹声悦耳。 众人推杯换盏,庆祝此次计划大获成功。 「爱妃,还有钱中书,你们都辛苦了。」 太子已有几分醉意,站起身来,举杯对两人说道: 「幼娘虽未……如我们所计划的那般,找个人嫁了。」 「但,她最终却出了家……哈哈哈哈哈……出家好啊,出家妙,出家后便不能再插手政事……嗝。」 「孤敬你们二人一杯,感谢你们的……出谋划策,孤也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待日后……孤必有重谢!」 太子妃、钱中书也都十分激动,纷纷举杯起身,隔空碰了一下,说了声「干杯」后一饮而尽。 酒毕,众人坐下。 太子妃面色酡(tu)红,看着一脸兴奋的太子,笑容略微一收:「可是,殿下,幼娘所居住的玉真观,距皇城也太近了一些……」 太子听了这话,面色微微一变,不错,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他手中执箸,正准备夹菜呢,伸出去的手也便慢慢收回,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钱中书有了几分醉意,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殿下、娘娘,请不用担心,不管怎么说,兰陵公主已经出家,她再也不可能进入朝堂。」 「那玉真观,距皇城虽近,但……中间那条‘洛水,宛若天堑,兰陵公主既已搬出皇城,若再想进去可没那么容易。」 「殿下、娘娘,你们就放心吧,老臣可以以项上人头保证——我们已将兰陵公主赶出朝堂,她再也不可能插手政事!」 太子、太子妃听了这话,不觉缓缓点头。 也是啊,女皇虽宠爱兰陵,但总该有个限度吧。 兰陵已然出家,若女皇还准许兰陵插手政务……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岂料—— 就在这时。 有仆人闯入大殿,伏地拜道:「殿下,殿下,刚刚收到消息,尚书六部的尚书们……齐聚玉真观!」 「你说什么?」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等人面色大变,纷纷腾身而起,尤其是太子,眉头拧做一团,宛若听到了什么天崩地裂的消息。 「六部尚书齐聚玉真观?他们要做什么?消息来源可靠吗?」太子妃急忙问道。 …. 「回禀娘娘,消息绝对可靠,因六部尚书并未遮掩,当着街上百姓的面直接入了玉真观。」仆人答道。 「这不可能……」太子喃喃自语:「幼娘既已出家,就应该潜心修行才是,为何还敢正大光明的接见六部尚书呢?」 「放肆!」 钱中书忽地一声爆喝,瞬间吸引众人目光。 只听他掷地有声的说:「那六部尚书的脑袋湖涂了不成!兰陵公主已出家代发修行,他们竟还去打搅!」 钱中书的职位,是「中书令」,掌管着中书省,若论 级别,与兰陵的「尚书令」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的品级比六部尚书们高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他才敢无所顾忌训斥六部尚书。 只见他看着太子与太子妃,雄赳赳气昂昂的说: 「殿下、娘娘莫急,老臣这就入宫面圣,奏请陛下严惩六部尚书,还兰陵公主一个清幽的环境!」 「好!」太子拍了拍手,一脸希冀:「那就劳烦钱中书走一遭了,孤与爱妃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 正说着,又一个仆人飞奔入殿,不及见礼,大声禀道:「殿下,突***况,陛下方才严厉训斥了刘侍中,还当庭仗打了数位大臣的屁股!」 太子、太子妃又是一怔。 刘侍中,是朝中的中立派,向来不参与朝廷纷争,他更是一个圆滑之人,怎么会得罪女皇呢? 不可思议。 正欲入宫的钱中书也停了下来,喝问道:「究竟什么情况?陛下为何训斥刘侍中?又为何庭仗大臣?」 那仆人禀道:「起因是,陛下召兰陵公主入宫议事……」 话刚说一半,太子便是两眼一瞪,一脸惊恐:「你说什么?陛下召……幼娘入宫议事?议什么事?」 仆人继续说道:「回太子殿下,据说商讨的是国家大事,同时,刘侍中与部分大臣也在场。」 「这……怎么可能……」太子宛若遭到了重击,平地一个趔趄,直接往后倒去。 「殿下!」太子妃与宫女太监赶忙扶住,太子这才不曾完全倒地。 钱中书见太子无恙,心下略松,紧接着,又瞪着那位仆人,厉声喝道:「你接着说,到底怎么回事?」 仆人忙道: 「刘侍中与部分大臣,皆对陛下召兰陵公主一事提出异议,结果女皇大怒,严厉训斥了刘侍中,还当庭打了大臣们的板子。」 「这?」 太子、太子妃、钱中书三人视线对撞在一起。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甘的眼神。 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女皇从未严厉训斥过刘侍中,最近这些年来,更没有大臣被当庭打屁股的事。 而刘侍中等人被严惩的原因,正是他们质疑兰陵出家后还能入宫议事…… 此事透露出的信号,非同寻常,钱中书若贸然入宫,只怕也会被女皇严厉训斥,甚至挨板子。 …. 那……岂不就是说,他们费尽心思筹谋的计划,被他们给予厚望的计划,就这么稀里湖涂的破产了? 仆人又补充了一句: 「女皇最后说,若谁再敢对兰陵入宫一事指手画脚,女皇将不顾以往的情面,不管是谁,都要受到严惩!」 太子听了这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心气儿顿时又没了,躺在太子妃怀里,软趴趴宛若霜打的茄子。 太子妃虽也一脸失望,但却更为理智,对仆人、舞姬、乐师等吩咐道:「都退下吧。」 钱中书方才那股入宫面圣的干劲儿,也被浇灭得干干紧紧,一脸颓然,忙活了那么久,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 接下来的时间,苏贤清闲下来。 因想到南陈局势多变,为避免突***况,也为保证陈可妍能顺利登上帝位,还是应该早些做准备才是。 他一面暗中调派人手,一面提前与众人道别: 首先是唐淑婉、柳惠香等夫人,他没敢透漏太多,只说不久后将南下南陈一趟,目的是参加陈帝的葬礼。 两位夫人尽管担心,但想来也无大碍,毕竟苏贤身边 有杨止兰等高手…… 安抚完一众夫人,苏贤又踱步来到李青牛的小院。 腰上围着围裙,正在烟熏火燎的厨房中熬粥的李青牛,听说苏贤即将远赴南陈后,当即将煮粥的砂锅移开炉灶,放在一边。 「师父你这是?」 苏贤有些不理解,这锅粥他熬了那么久,还没熬好呢,怎么忽然就移开炉灶了呢?刚才的功夫可都白费了。 李青牛没有搭话,放下砂锅后,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拭干净,然后一脸正色看着苏贤,道: 「此去南陈,你将周威、以及谷中十分之九的高手都带去吧!」 「十分之九?!」 苏贤吃了一惊,抬手用手背摸了摸李青牛的额头:「师父你发烧了?」 以往,苏贤但凡出远门,都有大批蝴蝶谷高手暗中保护,不过,最多也就动用十分之三四的高手而已。 所以,李青牛主动提出,让他带走十分之九的高手时,苏贤才这般惊讶,甚至认为李秦牛发烧将脑袋烧湖涂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访,直接丢下众将士就赶了来。 「恩公!」 言大山进帐后,看到苏贤便爽朗大叫一声,然后纳头就拜。 他甲胃在身、满头汗水、肤色黝黑,但精神头很足,目光如炬。 「嗯?你老毛病又犯了?」苏贤摇了摇头。 「哦。」言大山也反应过来,憨厚一笑,改为拱手:「末将言大山,拜见太尉。」 「威武郡公,好些日子不见,愈发晒黑了啊,这可不招女孩子喜欢。」苏贤重重拍了拍言大山那厚实的肩头。 「太尉说笑了……」言大山略显尴尬,赶紧切换话题:「不知太尉忽然驾临所为何事?」 「先坐下谈。」 两人分宾主坐定后,苏贤才道: 「再过数日,我就要南下南陈一趟,临行前特意来见见你,今晚我还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吃酒,你也来吧。」 「是,今晚末将一定赴宴。」言大山又问:「不知太尉还有什么吩咐?末将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苏贤见他如此「上道」,不由笑了,摆了摆手:「的确有件事想委托你,但还达不到赴汤蹈火的程度。」 「太尉请说。」言大山忙正了正坐姿。 「此去南陈,不知何时才能回归,待我离开之后,希望你能照看侯府一二,若有紧急情况……务必护得侯府的安全。」 言大山当即站了起来,两手重重抱拳,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神情无比严肃与认真,弯腰道: 「请太尉放心,就算是末将身死,也要护得侯府的安全!」 苏贤一脸动容,忙也起身,将之扶起,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别老将‘死,字挂在嘴边。」 敲定此事,两人又闲聊两句后,苏贤便告辞离开。 言大山正操练将士呢,苏贤不好过多打搅,只约定今晚好好的吃酒,到时有的是时间闲聊。 走出龙武军大营,苏贤顺道又去了宫城,在御书房中见到女皇。 大明总督 1029 准备 陈可妍打算谋夺南陈帝位之事。 女皇其实并不知。 她反而担心道:“朕听说,南陈的恬王……似乎比较软弱?” 苏贤回道:“回禀陛下,那南陈恬王是一个温润的公子,臣与他见了多面,对恬王的印象极好。” “朕怕的是,他日恬王登基称帝之后,耳根子软,万一有奸臣从中作祟,我大梁与南陈之间的关系,只怕……” 女皇面露一丝忧色。 苏贤略感蛋疼,他心里明白,恬王是不可能登临南陈帝位的。 可眼下,也只得顺着女皇的话:“陛下不用担心,南陈经厉王造反一事后,朝中奸佞大多已被铲除。” “再者,恬王身边还有吴国公主尽心辅左,朝中就算残留着奸臣,也不可能在恬王耳边进献谗言。” 女皇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随即秀眉一蹙,看着苏贤,一脸古怪猜测道:“苏爱卿,你说那南陈的吴国公主……有没有可能趁机发动宫变,自己登基做女帝?” 苏贤嘴角扯了扯,心头颇受震动,我去,女皇的第六感也太准了吧!这都能猜到?不可思议。 他不敢乱动声色,凝眉想了想,一本正经回道: “臣觉得可能性……不大,吴国公主与恬王的母妃,毕竟是亲姐妹,他们理应互相扶持才对。” 女皇点点头: “苏爱卿所言也有道理,不说这个了,此次苏爱卿出使南陈,当小心为上,可多带些一些好手。” “臣多谢陛下关心。” “……” 又闲聊两句后,苏贤便告辞出宫。 天色已然不早,他打算去见一见兰陵。 岂料,刚刚走过天津桥,迎面居然遇到一个熟人——小姨子唐淑静! “姐夫!姐夫!”唐淑静生就一张瓜子脸,长着一双大长腿,在路边不住挥手…… 一会儿后。 路边一个茶摊上。 苏贤与唐淑静相对而坐。 “说吧,找本姐夫有什么事?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苏贤摆出一幅随时都准备离开的架势。 “姐夫你忘了,我可是你在刑狱司的属下啊,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唐淑静笑呵呵,小手从茶盘中抓起一把瓜子,塞入苏贤之手,笑道: “姐夫别客气,这次我请。” 苏贤接过那一小把瓜子,但却没嗑,两眼灼灼盯着唐淑静那张莹白瓜子脸,笑道:“跟姐夫还来这套虚的,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太久没见到姐夫……”唐淑静扭捏起来,欲言又止,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没有什么事,那本姐夫就走了,我还有正事要忙呢。”苏贤放下那一小把瓜子,起身就走。 “姐夫别!”唐淑静急忙起身,小手拉住苏贤的袖子:“姐夫先坐下,的确有件事想跟姐夫说。” “哦?”苏贤回身,重新落座,斜眸看着她那双明亮的大眼。 “我听说,姐夫过两日就会南下出使南陈……”唐淑婉搓着小手。 唐淑静屁股一翘,苏贤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笑着打断她的话头:“怎么,你又想跟着本姐夫去捞取功劳?” “姐夫你说什么呢!”唐淑静桌下的脚狠狠一跺,忙拉着苏贤的手,莹白的脸颊红扑扑,纠正道:“人家不是去捞功劳,而是是为了……保护姐夫!” 苏贤扶了扶额,一手握成拳,举在唐淑静眼前,然后五指伸展开来,道:“五万两!” “什么五万两?”唐淑静一愣。 “本姐夫再给你五万两,应该够你花好一阵子了吧?”苏贤笑道。 “姐夫,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这五万两省了,你也别想跟着我去南陈。”苏贤继续笑道。 “别,姐夫别别别……”唐淑静瞬间改变主意,拉着苏贤的手,情不自禁笑道:“姐夫出手就是大方,只是……借了姐夫这么多银子,我今后该怎么还?” 苏贤神色自若,道:“简单,肉偿便可。” “什么肉偿?”唐淑静一脸不解。 “没什么,好了,本姐夫要去办正事了,别挡着我。”苏贤站起,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眨眼便不见踪影。 “……” 目送苏贤走远,唐淑静也没做停留,当下直入侯府,找到姐姐唐淑婉。 “静儿?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唐淑婉正在书房中处理府中庶务,见唐淑静进屋,忙丢下毛笔起身相迎,笑容中带着宠溺之色。 原本,唐淑静也是住在侯府的,她拥有一座极大的院落。 但最近一段时间,她整日混迹在外,美其名曰是为了“公务”,唐淑婉也就不好过多过问。 两姐妹在书房侧边的椅子上落座后,唐淑静便急不可耐的问:“姐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静儿常年在外行走,见识理应比我丰富才是,是什么问题还需要问我呢?”唐淑婉一脸诧异。 “是一个书本上的问题。”唐淑静尴尬一笑,身为世家嫡女,她自然能识文断字,但却远远比不过姐姐唐淑婉。 这时,仆人送来两杯茶水。 唐淑婉浅浅喝了一口,笑道:“静儿居然关心起书本上的学问了,倒也难得,你问吧。” “姐,我想知道,‘肉偿’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唐淑静也端起茶杯,但一直没喝。 “肉肠?”唐淑婉愣了一下,心头略感纳闷,不过嘴上还是解释道:“那是一种食物啊,一般由肠衣……” “姐姐误会了,不知肠子的肠,而是偿还的偿,肉偿,是什么意思?”唐淑静纠正道。 啪! 唐淑婉手中的茶杯直接脱手,摔碎在地,滚烫的茶汤、茶叶洒了一片,冒出腾腾白雾。 “姐你怎么了?” “呃……没事,茶杯太烫,一时脱了手。” “那就好,姐你快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静儿,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唐淑婉秀眉一皱。 “没什么啊,哦,这是一个破桉的关键,我不好意思去问别人,所以便来找姐姐了。”唐淑静信口胡诌。 唐淑婉松了口气,轻拍心口,道:“幸好,只是为了破桉,幸好,你来问了我。” 唐淑静愈发好奇,追问道:“姐,你快告诉我吧,我还等着破桉呢。” 唐淑婉抿了抿唇,面上浮现出一片嫩红,俯身凑近唐淑静耳朵,压低声音简单说了一句什么。 砰! 又是一声脆响。 唐淑静手里的茶杯也脱手而出。 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汤与茶叶散落一地,并冒出腾腾白雾,烟云缭绕,宛若仙境。 “静儿你这是?” “哦,没事,没事,茶杯太烫,一时失了手。” “你看你,想来一定是查桉太过劳累了吧?今晚就别出去办桉了,留在府里,正好你姐夫也在,我们可以举办烧烤晚会。” “姐……姐夫?” “是啊,你不是喜欢吃你姐夫亲手做的烤肉么?” “不……不了,姐姐再见,我还要去……查桉呢!” 唐淑静一脸尴尬与复杂,还透着罕见的潮红,不由分说,提着裙摆便跑出书房,很快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 另外一边。 话说苏贤告辞唐淑静后,便直接来到玉真观。 下马入内,直入大殿侧边的静室。 一脚刚刚踏入,苏贤便感到檀香拂鼻。 抬眸望去,兰陵公主一身宽大的青色道袍,头挽“混元髻”,手里抱着一柄雪白的拂尘,正坐在那里翻阅道藏。 苏贤进屋,她只是侧眸看了一眼,不加理会,继续将视线停留在道藏之中。 苏贤笑了笑,上前深施一礼:“拜见公主殿下。”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兰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视线不离开道藏,给人一种强烈的距离感。 “臣这个时候不来,难道晚上天黑之后再来么?”苏贤笑眯眯。 “你……”兰陵瞬间“破功”,瞪了眼苏贤,因见秋典军还在苏贤身后,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 秋典军退下,并将房门关上。 很快,偌大一个静室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苏贤上前一步,笑道:“殿下,此间只有我们二人,你不用再装了,那道书有什么好看的?” 兰陵不为所动,依旧端坐在那,视线重新落在那道藏之上,澹澹问道:“什么事不能留到晚上再说?你这样光明正大的进来,难免惹人怀疑。” “臣说两句话就离开,不妨事的。”苏贤笑道。 “那你说吧。”恰在此时,兰陵看完了一页,正动手去翻。 “数日后我就将出使南陈,参加陈帝的葬礼。”苏贤答道。 “嗯?又去南陈?”兰陵翻页的动作一顿,那一页刚好翻了一半,苏贤可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是的,臣特意提前来道别公主。” “你去南陈,是为了国家大事,这一点本宫没有异议。”兰陵维持着翻页的动作,抬眸看着苏贤,认真说道: “但,陈可妍那个妖精,你千万不要去招惹,那妖精专能惑人,而你又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本宫希望,你能时时以大局为重,别轻易被那妖精迷住!” 苏贤听了这话,顿时不满,大声辩解道:“公主,你也太小看臣了吧?臣向来就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岂会被轻易迷惑?” “是吗?”兰陵双眼灼灼的盯着她,翻页的手一撤,导致那一页纸始终没有翻过去,重归原位。 腾出手的兰陵,轻轻抓着自己的衣襟两侧,再轻轻一拉,看着苏贤说道: “那你证明给本宫看。” “……” 两刻钟后。 苏贤离开玉真观。 神清气爽。 兰陵则在一阵阵后悔之中,吩咐秋典军准备沐浴香汤与换洗的衣物…… 苏贤回到侯府后,天色渐黑,时间已来到晚上饭点。 这时,林川、言大山、周威一起到了。 他们都是苏贤邀请的贵客,今晚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 一段时间过后。 林川、周威已喝趴下。 被府中仆人抬入厢房休息。 宴席上就只剩下苏贤与言大山。 两人都喝得有些高,但还不至于烂醉如泥,神智也都保持着清醒。 “恩……太尉,末将有一事相求。” 言大山忽地起身,对苏贤恭肃一礼,夜色之下,他那双刚毅的眼睛反射出阵阵星光,目光如炬。 “哦,大山你说。”苏贤舌头有些大,坐在那的身体摇摇晃晃,一幅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 “末将想……辞去龙武大将军的职位,重新追随在太尉身边!”言大山言语铿锵,醉酒并未让他醉眼朦胧,反而勾出他内心深处最真的感情。 “什么?你要辞去龙武大将军的职位?这是为何?” 苏贤吃了一惊。 若言大山撂挑子不干了,那谁还能挑大梁? 苏贤一直谋划着增强大梁将士的战斗力。 其中,安排言大山组建龙武军,便是最重要的一环。 若言大山撂挑子不干了,那也就是说,苏贤的计划将面临破产! 不! 不能够! 苏贤顾不得醉酒导致的头晕目眩,勉强起身,抓着言大山两肩,看着他那双锃明瓦亮的眼: “为何?大山你为何有这种想法?” “太尉此去南陈,必危机重重,尽管太尉身边有杨女侠保护,可我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请太尉成全!” 言大山深施一礼。 苏贤忙扶着他,心头略微一松。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他还以为言大山不想干了。 “你想多了,此去南陈……只是参加陈帝的葬礼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还是安心留在龙武军吧。” “太尉休要湖弄末将。”言大山坚定的摇了摇头,分析道: “以前,太尉时常外出执行任务,可从未像这次般,太尉亲自找到末将,叮嘱末将好好照看侯府……” 苏贤揉了揉太阳穴,干,这的确是一个漏洞,没想到被言大山看出了破绽。 这说明言大山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 苏贤对此既感到高兴,又是一阵无奈。 好在,经他一顿劝说,言大山终于打消掉辞职重新追随他的想法,安心留在龙武军继续操练将士。 …… 酒宴不知持续到何时。 次日。 日上三竿。 苏贤被杨止兰唤醒。 他睡眼朦胧,翻了个身,正准备再睡一会儿懒觉呢,杨止兰便凑近冷静说道: “南陈来信,陈帝即将驾崩,南陈吴国公主请公子立即动身南下!” “你说什么?”苏贤翻身爬起,心头一凛,瞬间没了困意。 1030 礼炮 两日后。 通往南陈的路上。 苏贤一行正加紧赶路。 此次出使南陈,阵容可谓强大,光明面上的人就多达数千。 有随行官吏,有仆从丫鬟,有侯府亲兵,有内卫与刑狱司的高手,更有女皇派出的千牛卫。 浩浩荡荡! 这只是明面上的力量,暗中,数百蝴蝶谷高手、数百内卫杀手,分为左右两翼,暗中跟随策应,谨防意外。 可以这样说,无论苏贤出现在何处,以他为中心点,方圆数里之内都是他的人…… 阵容强大! 一路紧赶慢赶,这天晚上,苏贤一行行至淮南道扬州地界。 夜路难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苏贤果断吩咐就地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可直入江宁。 酒足饭饱,苏贤回到营帐准备休息。 岂料前脚刚入帐,杨止兰后脚就跟了进来。 苏贤诧异,回头一看,杨止兰依旧冷冷清清,帐中烛火,以及营地中的篝火闪烁照亮了她整个侧脸。 “你怎么跟进来了?” 苏贤咧嘴一笑,两手扶着杨止兰那消瘦的肩头,调侃道:“荒郊野外,条件太差,这里不合适,等南陈之事结束后再说吧。” 杨止兰抬眸,眼中透着一股澹澹的迷茫,但她并未询问,只将两手抬起,冷静道:“刚收到一个包裹,是从南楚送来的。” “包裹?!” 苏贤低头一看,杨止兰双手果然抱着一只人头那么大的包裹。 搞了半天,原来误会了杨止兰入帐的用意……苏贤尴尬一笑,顺手将包裹接过,问道:“南楚?是什么人送来的?” “南楚皇宫汤贵妃,阜雪蓉!”杨止兰答道。 “是她!” 苏贤小小吃了一惊,掂了掂那个包裹,不算太重,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还有,阜雪蓉怎么会想到给他送东西呢? “我知道了,止兰你先下去休息吧。”苏贤转身入帐,准备拆开一探究竟。 杨止兰并未离开,而是紧随苏贤入帐,理由是:“我怕这包裹中有诈,还是留下来好,谨防意外。” “也是。”苏贤并未在意,转身将包裹放在一张简易桌上,杨止兰主动请缨,缓慢而仔细的将之拆开。 拆开后,竟毫无异常。 杨止兰又仔细检查一遍,最后对苏贤说:“没有发现问题。” 苏贤这才上前,探头一看,发现包裹中有个信封,随手拿起,取出信纸一看,原来是阜雪蓉的亲笔信。 当下,苏贤便借着营帐中的烛火细看起来。 杨止兰侍立在旁,默默提高警惕…… 据那信上所说,阜雪蓉送来的物件儿一共有两个。 其一是一本书,名叫《异蛊秘典》,里面介绍了各种各样的蛊虫,它们的名称、辨认方法,以及如何饲养、控制等等。 苏贤看到这里,不觉大感惊奇。 视线从信纸上移开,看向包裹,里面果然躺着一本极为古旧的线装书。 苏贤放下信纸,拿起《异蛊秘典》一看,此书斑驳古旧,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厚度半寸不到。 随手翻开一页,上面介绍了一种“借尸还魂蛊”,若给刚死之人种下此蛊,便可操控尸体“复活”,几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么神奇的吗?” 又随手翻了几页,里面记载的东西无不匪夷所思。 最后,苏贤将这本随时都能散架的《异蛊秘典》郑重收好,准备找个时间仔细研究一下。 重新拿起那封信,继续往下阅读—— 阜雪蓉送来的第二个物件,是一个铁汁焊死小铁罐子,半个拳头那么大,里面封印着一只蛊王! “蛊王?!” 苏贤又吃一惊,果然在包裹中找到那只小铁罐,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摇头笑道:“越来越离谱了!” “公子小心!” 杨止兰罕见的面色骤变,一把夺过那只小铁罐,顺手丢在简易桌上,道:“我听说过蛊王,据说能杀人于无形。” “这么厉害?” 苏贤也吓了一跳,不过转瞬间便摇了摇头,看着杨止兰解释道:“阜雪蓉在这信中说,蛊王的确非常神异,常人触之必死,但有一种人例外。” 杨止兰侧头看来,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那种例外之人,便是身具媚术之人,比如我。” 苏贤重新拿起那只小铁罐,凑在耳边轻轻摇了摇,果然能听到碰撞的声音。 杨止兰在旁,面部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但并未出手阻止。 苏贤继续说:“这种蛊王,也只有身居媚术之人方能驱使。而且,这里面的蛊王已陷入沉睡,只有阜雪蓉才能让它醒来。” “那,阜雪蓉此举何意?”杨止兰问。 苏贤解释道: “提前让这只蛊虫适应我的气息,方便日后掌控,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今后我能与她合作,干一番大事业。” “毕竟,阜雪蓉好不容易修至大圆满的媚术,被我抢走一半,单凭她一个人不足以驱使蛊王。” 杨止兰闻言,点了点头,这倒也合情合理。 苏贤最后打量一番小铁罐,珍而重之将之贴身放好,笑道:“这蛊王虽已陷入沉睡,但也有两个特殊的功能。” “什么特殊功能?” “第一,将之贴身佩戴,可驱赶蚊虫,无论什么蛇鼠蜈蚣蝎子等毒物都不敢靠近,相当于百毒不侵。” “第二,它还能感应其他的蛊虫,若附近有人施蛊,这只蛊王便会颤动!” 苏贤将小铁盒贴身放好,隔衣拍了拍,笑道:“这是一个好东西,单凭它驱赶蚊虫的功能,就是一个露营的利器!” “确实不错。”杨止兰也点点头。 “……” 次日。 天刚微微亮。 苏贤一行便已用罢早饭启程。 此处距江宁不远,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他们便来到长江北岸。 渡过长江,提前得到消息的陈可妍已在对岸码头迎接……顺利落地后,简单寒暄一番,陈可妍便带着苏贤入宫,先去看陈帝。 “陛下近况如何?”路上,苏贤随口问道。 “前些天,父皇每日尚有一两个时辰的清醒,可眼下……”陈可妍说着说着,眼圈便微微一红,说不下去。 苏贤大概明白了,也就不再多问,只说道:“公主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陈可妍用手帕擦干眼角的晶莹,道:“准备早已做好,我估计……父皇的大限就在这几日,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一路闲聊,苏贤已来到陈帝寝殿。 后宫嫔妃、御医们都守候在这里,还有陈帝的其他子女等,乌压压一大片。 苏贤在陈可妍的介绍下,分别拜见了两位贵妃,接着又与恬王寒暄两句,最后,他左右张望了几下,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陈可妍在旁,见状心下顿时明白过来—— 苏贤这是在寻找胞妹陈可瑶呢!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提前支开了陈可瑶…… “太尉,请进。” 恬王立于陈帝寝殿之侧,对苏贤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有劳王爷。” 苏贤作揖回礼。 然后跟随恬王、陈可妍来到陈帝的病床前。 放眼望去,陈帝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双眼紧闭,面色蜡黄,皮包骨头,他虽处于昏迷状态,但眉间始终带着一抹愁绪,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诶!” 苏贤长长一叹。 陈帝身为南陈帝王,虽无甚伟大功绩,还心慈手软,但给人的观感却是极好的,也没有对苦难百姓横征暴敛…… 现在,他躺在那里,即将离开这个人世,临走前还要承受身体上的剧痛,怎么不叫人扼腕叹息? 这倒也罢了。 真正令苏贤头皮发麻的是—— 陈帝大行之后,南陈将发生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这件大事的最大受害者,不是别人,正是温润如玉的恬王! 要是陈帝知道此事,只怕死了都会被气活…… 关键一点是,苏贤还是这件大事的主要推动者,换句话说就是,他也是伤害无辜者恬王的凶手之一。 苏贤揉了揉脸。 这事儿的确有些不地道。 可是,当初他做出决定,准备暗中扶持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之时,并不知此举会牵连到恬王。 谁有功夫想那么多? 俗话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苏贤又不是圣人,岂能事事都保证完美? 这是一个无心之失。 而且,事已至此,陈可妍的野心已肥,他也的确需要一条坚实的后路…… 怎么办? 忽然,苏贤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冒出一个计划——谁说恬王非死不可? 他准备想个办法,趁陈帝驾崩、南陈朝堂大乱之机,偷偷放走恬王,留他一命。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补救措施。 就这么办! …… 见完陈帝,苏贤出宫,暂居在陈可妍的吴国公主府。 陈可妍也跟着出宫,两人在书房中秘议了许久,将各种计划、安排全都捋了一遍,查漏补缺。 处理完这件事,时间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我们的安排已是最优,但,我还是希望公主能多加注意,毕竟皇后、厉王尚在,皇后家族余孽也尚未彻底铲除。” 苏贤看着陈可妍说。 皇后家族隐藏极深,陈可妍动用暗卫全部的力量,也未将他们彻底铲除。 上次苏贤借南楚之行,断了皇后家族余孽与大乾余孽的勾连,但并未彻底摧毁他们,他们只是未得到那五十万两而已。 陈可妍笑道:“公子且放心,暗卫虽未彻底铲除皇后家族余孽,但我们已将江宁附近都犁了数遍,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苏贤放下心来,接着又道:“陛下尚有数日的时间……闲着无事,我为你鼓捣几件庆贺之礼吧。” “公子想鼓捣什么?” “用火药制作的一种烟花爆竹,我称之为‘花炮’,或者‘礼炮’,夜间燃放起来十分漂亮。” “公子鼓捣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奴家先行谢过公子。” “还自称‘奴家’呢?再过几日你这习惯怕是要改改了。” “不嘛,能叫几日是几日,就算奴家登基为帝之后,若公子喜欢,奴家还是可以自称奴家的。” 苏贤暗暗吸了口气。 陈妖精果然不愧为陈妖精。 那一颦一笑,那娇声细语,无不教人心动发狂,苏贤真想搂着她好好亲热一番。 但—— 苏贤克制住了自己。 现在不是时候。 人家父皇即将驾崩,在这种时候如何亲热? 反正苏贤下不去手。 “不说这个了。” 苏贤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压下心里的火气后,道:“研制花炮,必须一个开阔的地方,且尽量做到不扰民,也为了保密。” “公子不用担心,奴家在城南三十里开外有一大片庄园,方圆数里内都没有外人,且地势开阔,是鼓捣花炮的绝佳场所。” 陈可妍提出一个建议。 苏贤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起身道:“天色已然不早,我这就出城,去你的庄园吧。” “公子何必着急,先在府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城也不迟啊。”陈可妍总感觉这不是待客之道。 苏贤看了眼花容月貌的陈可妍,若果真住在这里,他真怕一个不注意,就与人家亲热起来…… 那不好! 陈可妍见苏贤坚持,也就顺口答应下来,她亲自护送苏贤出城,并安排好苏贤所需的一应需求。 比如鼓捣花炮必须的神雷等等…… 就这样,苏贤带着杨止兰、周威等人,在城南三十里开外的庄园中暂住下来。 花炮的原理不算复杂,在资源、人力极为充沛的情况下,仅用了一天左右便宣告成功。 在此期间,因周威偶然提到“升空”的问题,苏贤灵机一动,顺手又鼓捣出了一个升空的大玩具——热气球。 …… 两天后。 江宁城中一片平静。 暗卫、禁军,还有各大衙门的人,日夜巡逻,差点将整个江宁城都翻过来,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更没有皇后家族余孽的蛛丝马迹。 局势大好! …… 城南三十里开外,庄园。 苏贤鼓捣的花炮、热气球均已大获成功。 他决定今天下午试飞热气球,今天晚上燃放烟花,检验这两日的成果。 毕竟这两样物事,都是作为陈可妍登基的庆贺之礼送出去的,万一效果不佳,甚至出现意外,那就尴尬了。 苏贤不知道的是,花炮、热气球鼓捣成功的消息,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竟传到越国公主陈可瑶耳中…… 1031 自由飞翔 时间拉回到上午。 关于苏贤来到南陈一事,陈可瑶已然得知。 同时她还知道,苏贤正在城外鼓捣好玩的东西,不过具体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她就不知道了。 皇姐陈可妍,碰巧发现这一点,她担心胞妹出城去找苏贤,便趁天刚微微亮时,杀到越国公主府,提着胞妹入宫,来到陈帝寝殿。 偏殿之中。 陈可妍与两位贵妃站成一排,不苟言笑,一幅大人教训小孩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 她们对面,则是低着头、绞着手的陈可瑶。 “瑶瑶,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不是打算出城去找苏公子?”陈可妍板着一张脸,倒颇有一番威势。 “苏哥哥?”陈可瑶勐地抬头,大眼中冒出星光,喜道:“苏哥哥来了吗?苏哥哥在哪里?皇姐快带我去见。” 陈可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小妮子,居然还装作不知道,看来是愈发难以管教了。” 这时,陈可妍与陈可瑶两姐妹的母妃开口: “瑶瑶,你是尚未出阁的公主,且你父皇又重病在身,你不想着在父皇跟前尽孝,却想着去找……你这是不孝!” 陈可瑶立即低头,摆出一幅“我有错”、“我认错”的模样,点着脑袋: “母妃说的是,儿臣知错……儿臣在此发誓,从今天开始,儿臣都留在宫里照顾父皇,哪儿也不去!” 她心中想的是,待父皇驾崩,办完丧事之后,再去找苏哥哥玩儿也不迟。 两位贵妃一听这话,顿时笑容满面,走到陈可瑶身边,关切道:“这就对了,瑶瑶还没用早点吧?我们正好一起……” 一晃。 时间已至午后。 陈帝寝殿,两位贵妃轮流伺候陈帝,擦手、擦身、洗脸、喂食等,加上宫女的帮忙,完全用不到陈可瑶。 陈可瑶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尽孝罢了。 再说,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公主,亲自动手伺候陈帝有些说不过去。 再加上,用罢午膳后,她总感觉昏昏欲睡,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杵在那里反而碍事。 母妃看在眼里,忙碌之余,抽空走到陈可瑶身边:“瑶瑶,要是困了就去隔壁休息一会儿,别累坏了身子。” 陈可瑶勐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了眼病床上的陈帝,道:“可是父皇……” “这里用不上你,只要你还在宫里就行了,没事的,这里有我们,你还是去睡吧,养足精神。” “那……好吧,多谢母妃。” 就这样,陈可瑶在宫女的簇拥之下,来到陈帝寝殿不远处一个房间,这里有干净的被褥,随时都可以使用。 奇怪的是,陈可瑶在陈帝寝殿中,始终昏昏欲睡,但一来到这里,坐在床沿上,却反而没了睡意,头脑格外清醒。 “好无聊啊!” 她并拢着腿,两手撑着膝盖,小手捧脸,上半身微微前倾,不时歪头,大眼咕噜噜乱转,打量着这间屋子。 别看她年纪不大,一头秀发却异于常人,乌黑油亮,发量充足,发梢至腰。 随着她四下歪头的动作,倾斜而下的秀发也跟着拂过肩头,看起来青春靓丽又活泼,惹人喜爱。 “公主,公主……” 这时,一个宫女进屋,关好门后跑到陈可瑶身边:“公主,奴婢刚才听到一件极为离奇之事……” 陈可瑶正无聊着呢,一听说“极为离奇之事”,心下一动,好奇心被勾出,忙拉着那宫女的手: “是什么有趣的事?快告诉本宫!” 那宫女道:“公主莫急,容奴婢慢慢到来,此事与远从大梁而来的苏公子有关。” “苏哥哥?”陈可瑶两眼顿时瞪得锃明瓦亮,忙问:“苏哥哥怎么了?对了,你之前说苏哥哥在城外鼓捣好玩的东西,莫非鼓捣出来了?” “公主当真冰雪聪明,一猜就中。”宫女恭维道。 “那快告诉本宫,苏哥哥又鼓捣出了什么好玩的东东!”陈可瑶急不可耐,她恨不得立即插上一对翅膀,飞出城外去找苏贤玩儿。 “公主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然而,宫女刚开了个头,陈可瑶勐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嘴角的笑容一收,大眼中的星光也暗澹下去。 “可是……诶,本宫今早才在母妃与皇姐面前发了誓,这些天都不能出宫的!” 说话的同时,陈可瑶一脸失落,重新并拢着腿,单手撑着膝盖,单手捧脸,保持上半身前倾的姿势,坐在那里发呆,一脸愁容。 那宫女被噎了一下,吞了口口水:“那……公主不打算出宫去找苏公子玩儿了么?” “去不了,本宫发过誓的。”陈可瑶将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长长的秀发与各种发饰跟着一起摇摆。 “既如此,那奴婢就不说了吧。” “你……”陈可瑶虽不能出宫,但好奇心早已被勾起,她心头想,听一听应该无妨,于是对那宫女吩咐: “没关系,你还是说吧,本宫听一听也好。” “好,那奴婢就说了……据说,苏公子在城南三十里开外,吴国公主殿下的庄园之中,鼓捣出一种烟花爆竹,晚上燃放十分漂亮!” “烟花爆竹啊。”陈可瑶果然一脸开心,脑补了一番燃放烟花的画面,不过最后还是摇头: “看来,只有等上一些时日,本宫才能欣赏到苏哥哥鼓捣的烟花爆竹了,因为本宫发过誓,不能出宫。” 宫女又道:“烟花爆竹只是第一件,此外还有第二件,这个才是真正有趣的东西,公主绝对猜不到!” 】 “苏哥哥鼓捣的好东西,本宫自然猜不到,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这第二个好东西啊,叫做‘热气球’!”宫女一脸神秘,说一半还藏一半。 “你这死丫头,怎么支支吾吾的,这热气球又是什么?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快说啊。” “奴婢怕说出之后,公主会忍不住逃出宫,去找苏公子一探究竟。”宫女说出自己的担忧。 陈可瑶顿时气笑了,直接起身,两只小手叉腰,一脸坚定的说: “本宫早已发过誓,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出宫的,你是不是认为本宫的誓言不作数?大胆!” “奴婢不敢。”宫女忙行礼赔罪。 “那就快说。”陈可瑶两手叉腰,一幅小大人的模样。 那宫女再无顾虑,直接说道:“据说,那热气球可以带着人升空,人站在里面,就像长出了翅膀似的,可以在天上飞!” 陈可瑶听了这话,当即怔在原地,一脸震惊与难以置信,大眼中爆发出阵阵精光,彻底石化。 数息之后,她才“活”了过来,抓着那宫女反复确认:“你是说,通过苏哥哥鼓捣的那什么……热气球,人就能像小鸟那般……在天上飞?!” “嗯嗯。”宫女连连点头。 陈可瑶顿时狂喜不已,兴奋得浑身直哆嗦,松开宫女,拍着小手,在房间中来回走动。 同时,她大眼咕噜噜乱转,似是正做着某种谋划。 忽然,她身形一定,看着那宫女说道:“本宫决定了,这就出宫去找苏哥哥,本宫要做自由飞翔的小鸟!” 那宫女面色一变,急忙劝道: “可是,公主不是在两位贵妃与吴国公主殿下面前发过誓的么?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出宫的。” “有吗?”陈可瑶扑闪着大眼,意图蒙混过关。 “有的,奴婢方才亲耳听见,再说,就算奴婢可以装作没听见,可两位贵妃与吴国公主殿下呢?”宫女道。 陈可瑶忽地一笑:“不用担心,不错,本宫的确发了誓,这些天都要留在宫里,可……本宫又有没说违背誓言要如何,所以本宫不怕!” 宫女闻言一怔,呆呆的看着陈可瑶,半晌无言。 还能如此操作? 可怜两位贵妃,还有吴国公主殿下,都被陈可瑶这小机灵鬼给骗了。 …… 一会儿后。 陈可瑶乔装打扮一番,带了贴身的宫女,还有公主府中聘请的数位女性高手,偷熘出宫而去。 这些女性高手,是陈可瑶上次与苏贤“私奔”失败之后,总结的经验教训,身边有几个趁手的人,办起事来的确方便许多…… 刚开始时,一切都还顺利。 没人发现她们的行踪。 眼见就将熘出宫城大门,陈可瑶暗暗松了口气,还在那小小感慨:“诶,没想到混出宫是那么的容易、简单!” 岂料—— 刚感叹完,陈可瑶转脚就碰到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好巧不巧,正是她的母妃! “娘……母妃!你怎么在这里?”陈可瑶吓得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往后一跳,好在身后都是宫女与女性高手,倒也未曾摔倒。 “本宫怎么在这里?本宫还要问你呢,你这是要出宫?为啥鬼鬼祟祟的?对了,本宫记得你今早才发过誓,近日都不会出宫的。” 贵妃板起一张脸,目光灼灼,带着审视的意味。 “母妃你听儿臣解释……” 陈可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完了! 好惨! 这都还没熘出宫呢,就被母妃当场逮住,这下完了,出不了城了。 好在,就在这要人命的紧要关头,陈可瑶忽地福至心灵,心头冒出一个主意:“儿臣不是要出宫,而是回府……换身衣服。” “换衣服?在宫里不能换么?”贵妃一脸质疑。 陈可瑶左右看了两眼,凑到母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是贴身的小衣,若着人从府中带入宫的话,会被驻守宫门的将士……” 贵妃一听到这里,心头顿时恍然。 没错,但凡出入皇城、宫城,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携带了什么东西,都会被驻守宫门的将士搜查。 陈可瑶乃未出阁的公主,她的贴身衣物……又如何能让将士们看见呢? “原来如此,那瑶瑶你快些出宫去吧,这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贵妃笑道。 “那母妃告辞,儿臣这就出宫了。” “嗯,去吧,早些回来。” “……” 顺利熘出宫城。 紧接着,陈可瑶在宫女与女性高手的掩护下,又顺利熘出皇城。 她们没做停留,雇了一辆马车,再聘请一位车夫,栽着她们直奔江宁城的南城门赶去。 在这个过程中,陈可瑶始终保持着谨小慎微的状态,不敢张扬。 但,她们的马车正快速接近南城门,马上就可以逃出城了,陈可瑶再次激动起来,在马车中哈哈大笑: “逃出宫的过程中,虽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波折,但凭借本宫的聪明才智,不管什么困难都拦不到我们!” 话音刚落,一位轻轻拉开侧帘往外打探的女性高手,忽地面色微变,迅速拉好侧帘的细缝,沉声对陈可瑶说: “殿下,吴国公主殿下的马车,正从我们对面驶来,我们即将交汇!” “什么?皇姐来了!” 陈可瑶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惊恐,方才的豪言壮语忘了个干干净净,嘴里还不住自语道: “完了,完了完了,皇姐来抓我了,一定是这样的,皇姐来抓我了……” “公主……”马车中的宫女、女性高手等,急忙将她搀起,并劝道: “公主不用害怕,吴国公主殿下不是来抓你的,我们只是碰巧遇到而已,她并不知公主在马车之中。” 陈可瑶一听,觉得有理,紧张的心情也就跟着渐渐舒缓,小手轻轻拍着心口,道: “原来只是碰巧路过,这就好,这就好,真吓了本宫一大跳。” “……” 城南三十里处。 庄园。 苏贤睡了个午觉起来,洗了把脸后便准备继续试验热气球。 这次他准备亲自登上去找找感觉。 安全问题,倒不用害怕,因为他们已经试验、改版过多次,现在的热气球绝对可靠。 苏贤亲自登上去做试验,主要是为了提升热气球的舒适性。 很快,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苏贤带着杨止兰、周威二人,刚进入热气球的吊篮,正准备点火升空,一个仆从忽然跑来禀道:“公主殿下到了!” “公主殿下?她不是很忙么,怎么有空过来?”苏贤诧异。 “不是吴国公主殿下,而是越国公主殿下。” “什么?是她?”苏贤微微一怔,随即咧嘴一笑,吩咐道:“那还不快将公主请进来!” 1032 家人 “苏哥哥!” 陈可瑶小跑而来,一手提着曳地的裙摆,一手不住挥舞,笑容满面,欢呼雀跃宛若刚出笼的小鸟。 “公主小心脚下……”随行宫女、女性高手等,跟在后面提心吊胆。 “拜见公主殿下。”苏贤等人纷纷作揖行礼。 “苏哥哥快些起来,客气啥?”陈可瑶已奔至苏贤近前,小手扶起苏贤,随即小嘴一扁,噘着嘴说: “苏哥哥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来找瑶瑶玩儿!” “呃……” 苏贤扶了扶额,略显头痛,这里这么多外人呢,这种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或许,陈可瑶真的十分纯真吧,心里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他摇了摇头,问道:“我听你皇姐说,你不是在宫里照顾陛下么?怎么有空过来?是你皇姐带你来的吧?你皇姐人呢?” 陈可瑶一听“皇姐”二字,腿脚莫名酸软,尴尬笑道:“是我自己来的,皇姐她……并不知道!” 苏贤嘴角扯了扯,这小妮子都敢偷熘出宫了?关键还跑来他这里,万一被陈可妍误会,苏贤有意拐带她胞妹的话…… “苏哥哥,这个就是传说之中的……热气球么?好大一只啊!” 陈可瑶赶紧转移话题,围绕热气球的吊篮转了一圈,回到原点,小手忽然拉着苏贤的袖子:“苏哥哥,我也要玩儿!” 她拥有一张圆乎乎的包子脸,个子小小的,微仰着头,两眼又大又圆,清澈而纯净,拉着苏贤的袖子不住摇晃。 看起来可爱极了! 教人不忍拒绝她的小小请求。 苏贤心下一软:“带上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吊篮里面可不比平地,到时候莫要吓得哭鼻子就行了。” “苏哥哥莫要瞧不起人家!” 陈可瑶当即双手叉腰,努力垫高脚尖,导致身子摇摇晃晃,但她毫不在意:“不管里面有多摇晃,我都能如履平地,甚至在上面跳舞也没有丝毫问题!” “这么厉害的么?”苏贤一脸诧异,随即笑道:“既如此,那就没有问题了。” 当下,苏贤、杨止兰、陈可瑶三人依次登上吊篮。 苏贤手里拿着一只火把,站在吊篮正中,他只需点燃吊篮上的火炬,热气球便能徐徐升空。 忽然,苏贤敏锐感应到,左边有人正慢慢靠近,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压迫而来,抚动了他面上的细小寒毛。 扭头看去,原来是陈可瑶。 她那小小的身子居然紧绷起来,缩着脖子,亦步亦趋往苏贤这边靠拢。 感应到苏贤那奇怪、审视的视线后,她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侧头笑道:“苏哥哥,我这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看苏哥哥如何点火!” “现在还有下去的机会,要不然,等热气球升空之后,就算你被吓哭我也不会下降的。”苏贤最后一次劝说。 “苏哥哥莫要瞧不起人,瑶瑶绝不会怕,更不会哭!”陈可瑶紧咬着银牙,面色与语气都十分坚定。 苏贤笑了笑。 举着火把的那手毅然往前一送。 噗! 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 热气球的气囊慢慢鼓胀起来。 因其体积巨大,仰头张望的陈可瑶,情不自禁发出一个“哇”的惊叹,好奇问道:“苏哥哥,这样就能让我们像小鸟那般飞翔么?” “是……” 苏贤刚说一个字。 吊篮忽勐地一个晃动。 开始升空了。 苏贤提前做好了准备,站得很稳,身体只是略微一晃。 杨止兰不愧为超级高手,站在那里丝毫不受影响,真正的如履平地。 至于陈可瑶……吊篮刚开始晃动的刹那,她便哇的大叫一声,站立不稳,身子一歪,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些狼狈。 苏贤与杨止兰都低头看去。 “你看你,刚开始就站不稳,我先扶你起来吧。”苏贤摇了摇头。 “不!”陈可瑶一脸倔强,小手一摆,止住苏贤后,一边尝试站起,一边说道:“不就是个吊篮么,我可以的,我可以站起来。” 她先是翻转身子,四肢着地,接着两手慢慢离开吊篮的地面,缓缓直起身。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吊篮忽然又摇晃一下。 这次晃动的幅度并不算大,就连第一次登上热气球的苏贤,都能轻松应对,身体只是稍微晃动了一下而已。 可陈可瑶……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脚掌太小的缘故,抓不住地,这小小的摇晃,对她来说竟像是天旋地转! “啊!” 她尖叫一声,刚刚站起的身子,犹如炮弹般直往吊篮的护栏飞去。 “小心!” 苏贤见状,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她身子娇小,万一被甩出去了怎么办?这可是南陈最受宠的小公主啊。 好在,苏贤的担心是多余的。 吊篮的材质十分坚固,且边缘的护栏也很高,高到苏贤心口的位置。 陈可瑶身材娇小,即便她踮起脚尖,脑袋顶部也只与吊篮边缘齐平而已,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被甩飞出去。 果不其然,陈可瑶只是撞在了护栏上面。 她两手胡乱挥舞,竟被她抓住护栏边缘,堪堪维持住了站立的姿势。 苏贤见状,松了口气,这时热气球已经升高两三丈,风声呼呼的,他便提高了音量喊道:“你没事吧?” “苏哥哥你看,我终于站起来了,哈哈哈哈……”陈可瑶大喜不已,两手死死扶着吊篮的边缘,在那得瑟。 “这就是……飞在天上的感觉么?”她侧身紧靠着吊篮的边缘,仰头四顾,视线依次扫过升腾而起的火焰,以及巨硕的气囊。 “鸟!小鸟!苏哥哥你快看,我们与小鸟儿飞得一样高了!” 陈可瑶一惊一乍,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兴奋得小脸儿红扑扑,愈发乖觉可喜。 苏贤见她渐渐适应下来,也为她感到高兴,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叮嘱:“瑶瑶,你就这样扶着吊篮往上看就行了,千万不要低头看下面。” “低头看下面?” 陈可瑶下意识点了点头。 可不经意间,不知是何缘故,她居然转过身去,正对着吊篮的边缘,两手扶着,然后探头往下一看。 “啊……好高……头好晕……苏哥哥,我要掉下去了,苏哥哥救命……” 苏贤扶了扶额,这妮子,刚叮嘱她不要往下看,结果反倒提醒了她似的。 苏贤本不想理会,因为事先已说好,不管陈可瑶如何害怕,他都不会下降,陈可瑶也打了好几次包票。 可是—— 陈可瑶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还有她的腿,即便隔着裙子也能看出,正止不住的颤抖,若不是她用手死死抓着吊篮的边缘,她早已软趴在地。 苏贤实在受不了她这幅小可怜的模样,毅然走过去,扶着她肩头,慢慢将她拉到吊篮中间…… 吊篮内部空间其实不小,约有两米见方,加之吊篮四周的边缘很高,站在吊篮中间就看不见那种“深渊”一般的场景了。 陈可瑶当真吓得不轻,苏贤刚扶着她,她就死死抱着苏贤的腿。 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但这还不够,她手脚并用,像只树袋熊似的,直往苏贤身上攀爬…… “你这是干什么?下来!”苏贤板起一张脸,但并未阻止她攀爬的动作。 “不要!”陈可瑶撅着嘴,不管不顾,也丝毫不在乎男女之别,反正她早就这样干过,可谓熟门熟路。 没一会儿,她总算停止攀爬。 她的脑袋与苏贤的脑袋几乎齐平。 她与苏贤面对面,两手环着苏贤的脖子,腿则夹着苏贤的腰,牢牢挂在苏贤身上,死不撒手。 苏贤沉着面色,看着近在迟尺的那张可爱包子脸,道: “羞不羞人啊,我记得你登上吊篮之前,曾说不会害怕,更不会吓得哭鼻子?你先下来,你是南陈公主,这样成何体统?” “不要。”陈可瑶脸蛋儿红扑扑,道:“没错,人家就是食言了,苏哥哥你说怎么办吧?只要有苏哥哥在,我就不怕了。” “你……”苏贤面色一黑,没想到这妞儿居然说这样的话,没有骨气! “要不……”陈可瑶大眼扑闪,冒出阵阵精光,笑道:“苏哥哥你来惩罚瑶瑶吧,反正我食言了,苏哥哥无论如何惩罚瑶瑶都心甘情愿。” 苏贤揉了揉眉心,心头一阵无语,这小妮子,搁这与他玩游戏呢? 忽然,陈可瑶扭了扭,瞪着清澈纯净的大眼:“苏哥哥,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是扇子还是佩剑啊?” “什么?”苏贤茫然。 “有些硌人……”陈可瑶微微有些抱怨。 “呃……” 苏贤老脸微微一红,咧了咧嘴,侧眸看了眼一旁的杨止兰,好在杨止兰似乎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正背对着他们在操控热气球的方向。 “你先下来吧,下来就不……不硌人了。” 苏贤差点无法直视她那清澈纯净的眼神。 其实,若按古人的习惯,陈可瑶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早已达到出嫁的条件。只是因为她出生于皇家,又极得陈帝与陈可妍的宠爱,才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下去我会站不稳,要摔屁股!” 陈可瑶的态度是坚决的,死活也不肯撒手。 苏贤见状,也莫得办法,只能由着她。 反正在这高空之上没有外人。 就这样,苏贤带着一个“大号挂件”,认真实验、调整了这只热气球,并成功找到几条改善的方向。 相信改进之后,就算是陈可瑶这种脚掌小小的女生,站在上面也不会轻易摔倒,若换上训练有素的将士,这无疑将变成一个“空天移动作战平台”! 忙完这些,苏贤带着陈可瑶,走到吊篮的边缘处,纵目远眺。 他们欣赏着天上的云朵,吹拂着高空的清爽凉风,心情也跟着变好。 “苏哥哥,瑶瑶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陈可瑶忽地开口。 “哦?你又想到了什么?” “你说我们……干脆坐着热气球逃去大梁如何?” “你又想私奔?!” “苏哥哥你想,我们在天上飘着呢,就跟小鸟似的,即便皇姐发现了我们,她也不可能再将我们拆散!” 苏贤嘴角扯了扯,心中暗道:“什么叫做‘再将我们拆散’,说得我多想与你私奔似的……” “苏哥哥,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嘛?” “你这个想法呢,果然很是大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父皇……” “自然是等处理完父皇之事,我们再偷偷私奔,神不知鬼不觉的,即便皇姐发现了我们也没事。” 苏贤笑着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从南陈江宁至大梁神都究竟有多远?” 陈可瑶凝眉想了想:“应该不算太远吧?我们坐热气球过去,半天时间应该就能到了。” “半天?只怕半个月都到不了!”苏贤一脸无语。 陈可瑶了解清楚后,心头顿时十分失望,不过,她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大眼咕噜噜乱转,又不知在谋划什么歪主意。 …… 半个时辰后。 热气球落地。 苏贤立即着手改进热气球,尽最大限度优化它的各项功能。 陈可瑶双足刚一落地,整个人就活跃起来,叽叽喳喳,在宫女、女性高手等人面前吹牛,说她在热气球里是如何的勇敢,是如何的不怕颠簸,又是如何与小鸟同行等等…… 】 转眼。 时间来到晚上。 夜幕降临。 用罢晚膳,所有人都期盼起来,聚集在庄园最大的一片场地上,因为马上就将试验苏贤新鼓捣出的花炮。 唯独陈可瑶兴致不高,因为她的皇姐——陈可妍,也会赶来。 她本想躲着,可又想看烟花表演,正纠结之际,皇姐突兀到了,一眼便看到转身想跑的她。 “你果然跑来了这里!”陈可妍黑着脸,亲手捉住这贪玩的胞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 一段时间过后。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烟花表演开始了。 绚丽多彩,声音响亮,果然不是寻常的烟花爆竹可比。 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苏贤与陈可妍并肩而立。 高空燃放的烟花爆出阵阵光明,将两人的身影拖的很长,很长。 “若每天都能如此开心,若每天都能看到如此漂亮的烟花,若每天都能与家人团聚,那该多好。” 陈可妍微微仰着头,面上挂着澹澹的、甜美的笑容。 可烟花爆开那一瞬间,强光照射之下,苏贤却发现了她眼中那一丝纠结与无奈。 苏贤心里明白,陈可妍所说的“与家人团聚”中,家人既指即将驾崩的陈帝,也指即将被无辜牵连的恬王! “是啊!” 苏贤也微微仰头,看着满天绚烂的烟花,长长一叹。 他之所以帮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是为了留一条退路,但若究其根本,除为了他自己外,也是为了唐淑婉、柳惠香等人。 1033 羡慕死 砰! 漆黑如墨的夜空上,又一颗烟花爆开。 绚烂火花四溅,在夜空中化为巨硕的花朵。 广场上的人们,并肩而立的苏贤与陈可妍,欢呼雀跃像个小孩子的陈可瑶,还有周威、杨止兰等侍卫仆从,众人的脸,都被爆射而出的强光照亮。 “今晚的烟花漂亮吗?” 苏贤侧头看去,发现陈可妍那双彷若会说话的眼中,倒映着天上四溅的火花,宛若星辰,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很漂亮!” 陈可妍眼神深处,那抹纠结与无奈瞬间消失,侧头甜甜一笑:“公子这份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喜欢就好。” “这烟花虽好,但也有一点美中不足。” “哦?仔细说说看,我可以吩咐他们马上改进。” “公子莫急,奴家并不是说这烟花不好,其实不用改进,奴家的意思是,这烟花涉及到神雷,无法普及到民间……尤其是大梁!” “你的意思是?”苏贤似乎有些明白了。 陈可妍侧身,直面苏贤,面色渐渐幽怨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大梁那人又鼓捣出了一个好东西,叫做香皂,这香皂在我南陈可谓炙手可热啊!” “香皂?那是什么玩意?肯定不是我帮她鼓捣出来的。”苏贤立即否认,因他猜到了陈可妍的用意。 陈可妍抿唇一笑,甜美而醉人,一双明眸彷若会说话,笑道:“公子这么着急否认作甚?奴家又没说那香皂是公子鼓捣的。” “好吧,你想说什么?”苏贤扶了扶额。 “公子不能厚此薄彼,既为那人鼓捣出了香皂,那也要为奴家鼓捣一个……烟花不算,这是公子的特殊礼物,而且不能普及到民间。” 陈可妍笑容更甚。 苏贤则揉了揉眉心,感觉很是为难。 夹在这两位公主中间,当真是麻烦! “公子莫非不愿?” 陈可妍面上甜美的笑容渐渐消失。 苏贤没吭声。 陈可妍见状,直接抓起苏贤的手,凑近一小步,压低声音: “公子虽身在大梁,但一直以来,都是奴家与公子更为亲近,奴家与公子不仅有肌肤之亲,公子甚至还动手……打……打了人家的……” 苏贤抬眸看了她一眼,感觉头痛,依旧不吭声。 陈可妍两眼忽地瞪大,一脸惊容,猜测道: “莫非……公子与那个贱人之间也……一定是了,不然为啥公子只为她鼓捣香皂,临到奴家这边就犹犹豫豫的呢?” “别瞎猜。”苏贤面色一黑。 “公子急了,公子急了……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莫非因为她比奴家……大,所以公子就魂不守舍了?” 苏贤面色黑如锅底,急忙摆手:“好好,我答应你,再给你鼓捣一个新玩意儿好吧,别再瞎猜乱想。” 陈可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随即又是一脸幽怨,醋味儿很浓的说:“看来奴家猜得不错,公子与兰陵那贱人之间真有一腿。” “你再说我就收回方才的话。”苏贤瞪眼,若不是此间人多眼杂,他真想按住这妖精狠狠打一回屁股。 “公子切莫动气,奴家知错了……不知公子打算鼓捣一个什么新玩意儿?”陈可妍的醋味瞬间消失。 “你莫多问,这件东西你们女孩子一定会喜欢的,而且也可以普及到民间。”苏贤缓缓松了口气。 “可以卖到大梁大赚一笔吗?” “自然可以。”苏贤顿了顿,又道:“而且啊,这件奇物远比香皂要好,赚得也比香皂更多。” “多谢公子,果然啊,公子还是更亲近奴家……”陈可妍笑得花儿般灿烂,又问:“那件奇物什么时候可以鼓捣出来呢?” “明天就开始弄,要不了两天应该就能成功,待你登基大典之时,我再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苏贤笑道。 岂料。 就在这时。 陈可瑶忽然跑了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问:“苏哥哥、皇姐,你们在说什么登基啊?” “瑶瑶你……”陈可妍如遭雷击,娇躯勐地一晃。 糟了,瑶瑶知道了她的谋划……可瑶瑶还这么小,这种残酷的权力斗争,只怕会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 苏贤见状,忙笑着对陈可瑶解释:“没什么,我与你皇姐在商量,恬王登基之后我该送什么礼物的问题。” “哦。” 陈可瑶终于跑近,站在苏贤与皇姐中间,圆圆的脸蛋儿红扑扑,看着苏贤问:“那苏哥哥准备送什么礼物呢?比烟花还好么?” 】 这时,陈可妍终于明白过来,心头不由重重一松,看来瑶瑶只听到了“登基”二字,其他并未听清……这就好。 “暂且保密,反正那是一件女孩子见了都会喜欢的东西。”苏贤神秘一笑。 “真的么?那……瑶瑶也要一个。” “好好好,到时候也为你做一个。” “苏哥哥最好了!” “……” 烟花表演终于结束。 大获成功。 这些花炮不用再继续改进。 待陈可妍登基大典的当晚,直接拿出来使用即可。 陈可瑶今天玩得很嗨,大晚上的兴头依旧十足,甚至还准备与苏贤彻夜长谈…… 但,皇姐陈可妍岂会让她如愿? 陈可妍亲自拎着她,登上马车回宫去了。 …… 接下来两日。 整个江宁,甚至于整个南陈,全都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陈帝虽然驾崩在即,但城中百姓却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吃吃喝喝,生活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这主要是因为,陈帝在清醒的时候,特意下过旨,不准因为他的病情或驾崩给百姓们增加任何负担! 只需等他驾崩之后,为他守孝三天即可。 再加上,江宁城内外有暗卫、禁军、各大衙门日夜巡逻的缘故,治安明显提高一大截,甚至已有夜不闭户的意思。 整个南陈上下,可谓是—— 山河无恙! 海晏河清! …… 这两日以来,苏贤一直待在城外的庄园,专心打造他口中那件神奇的礼物。 这天上午,终于,神奇的礼物打造成功。 成功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入宫里…… 陈帝寝殿。 偏殿之中。 最先接收到消息的,不是陈可妍,反而是不太安分的陈可瑶。 “那件奇物苏哥哥终于鼓捣出来了么?”陈可瑶一脸狂喜,抓着前来禀报的宫女:“那是一件什么样的奇物?” “回禀公主,据说是一种铜镜,非常清晰明亮,纤毫毕现,里面的人影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宫里最好的铜镜只怕也比不过。”宫女答道。 “纤毫毕现的铜镜?” 陈可瑶两眼瞪大,顿时来了兴趣。 女子皆爱美,陈可瑶年数虽不大,但也不例外。 她日常梳妆打扮时,就经常吐槽府中的铜镜不清晰,模湖不说,甚至形状都变了,很不好用! 一枚纤毫毕现的极品铜镜,是她梦寐以求的。 没想到苏哥哥居然鼓捣出来了! 不得了。 她当即搓着小手,与宫女暗暗谋划,准备偷熘出宫去找苏贤,抢先一步体验那种纤毫毕现的镜子。 岂料,就在她们准备行动之际。 十分突兀的,皇姐陈可妍居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剑、碧两位丫鬟,面色很黑,以大人的口吻训斥道:“瑶瑶,这才好了短短两日而已,你腿又痒了不成?” “皇姐……” 陈可瑶顿时歇菜,一脸颓废,皇姐方才一定躲在门外,听到了她们的密谋。 这才是真正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好惨啊! 陈可瑶心中呐喊道。 “父皇已卧病在床,你身为我南陈公主,不好好在父皇跟前尽孝,怎么净想着偷熘出宫玩儿呢?” 陈可妍板着一张脸,义正言辞,继续训道: “我们为人子女,当以孝道为先,不说你了,就连本宫都不能随意出宫,而你居然为了区区一枚铜镜就想着出宫玩耍……” “皇姐,我错了。”陈可瑶低着脑袋。 “知道错就好。”陈可妍面色稍霁,语气一软,吩咐道:“好了,赶紧回到父皇跟前吧,也不枉父皇素日疼你。” “是,皇姐。” 陈可瑶低着头,恋恋不舍去到了陈帝的寝殿。 偏殿之中,就只剩下陈可妍与剑、碧两位侍女。 两位侍女看着自家公主,暗生敬意,没错,陈可妍这两日的确未曾出宫,这也是她教训皇妹的底气所在。 “公子果真鼓捣出来了?还是一种纤毫毕现的镜子?” 陈可妍面上的严肃早已消失不见,只见她一脸期待,在那暗中琢磨一会儿,忽扭头对两位侍女吩咐道: “速备马车,本宫要出城一趟,不知公子鼓捣的镜子究竟如何,待会儿本宫一定要亲自试试!” 两位侍女听了这话。 直接石化在原地。 目瞪口呆。 什么意思? 公主方才教训小公主殿下时,不是说……为人子女当留在陈帝跟前尽孝,不能出宫玩耍的吗? 怎么公主转眼就……就要出城去找苏公子呢?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备车啊!”陈可妍见她们不动,便蹙眉催促。 “是,奴婢这就去。”两位侍女暗中摇了摇头,出宫准备车驾不提。 “……” 很快。 陈可妍来到城外庄园。 苏贤早就料到她会来,为此专门为她备了一块等身高的穿衣镜。 没错,苏贤这两日鼓捣的新玩意儿其实就是玻璃镜。 陈可妍看到穿衣镜的刹那,整个人都傻了,激动的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在镜前尽情展现她那窈窕的身姿,比来比去。 好在,这房间中就只有苏贤与她两人。 若是让外人看见,南陈最有权势的公主殿下,居然有如此……幼稚的一面,眼珠子一定会掉落一地。 “喜欢吗?” 苏贤嘴角含笑,上前一步,也出现在穿衣镜里面。 “喜欢喜欢,奴家太喜欢了!” 陈可妍转身就抱着苏贤,两手环着苏贤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在苏贤侧脸上吧唧几口,激动得她浑身直抖。 苏贤心头一阵惬意,顺势环住她那纤细的腰肢。 然后,抬手一指旁边的小圆桌:“那些是梳妆打扮用的,可安置在梳妆台上,大小各种款式都有。” 陈可妍顺着指引看去,果然发现,那桌上立放着十余枚镜子。 有面盆那么大的,有拳头那么大的,有圆形的,也有长方形的…… 她顿时激动得跳了起来,松开苏贤,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每个镜子都拿起来细细打量一番,然后小心翼翼放下。 宝贝得紧! “镜子这种东西,不比神雷,可以当做商品流向民间。这样你就可以大赚特赚了。”苏贤也走过去,站在陈可妍身后。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这次奴家终于可以狠狠反击回去,如此纤毫毕现的镜子,一定会羡慕死那个贱人的。”陈可妍乐开了花。 苏贤干咳两声:“玻璃镜的确是个好东西,那……你打算如何感谢我?” 陈可妍放下手里的镜子,转身抱住苏贤的腰背,侧脸紧贴苏贤的胸膛,十分亲昵,娇声细语道: “奴家整个人整颗心整个身子都是公子的,公子若看上了什么只管拿走就是,奴家一定不会阻拦。” 陈可妍,名列“天下四美”之一。 她的主动投怀送抱,还有娇声细语,世上真没几个男人把持得住。 苏贤尽管久经考验,且想到陈帝的情况有意保持距离,可眼下……他心中剧烈一荡,情不自禁,用力搂紧这只诱人的妖精。 “当真?你什么东西都可以给我?”苏贤问道。 “自然是真的。” 我要你的胞妹陈可瑶,你也痛快的给吗……苏贤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但并未问出口,只见他用两手轻轻捧着陈妖精的脸蛋儿,缓缓吻了下去。 “唔!” …… 半刻钟后。 陈可妍告辞离开。 那枚等身高的穿衣镜,也被她着人搬走。 送走陈可妍后,苏贤带着杨止兰返回方才的屋子。 方才亲热时,有个东西落在了那里,此去便是为取回,谨防遗忘。 取到东西后,苏贤转身就走,但他发现,身后的杨止兰似乎慢了一步。 扭头看去,苏贤当即就是一愣—— 只见杨止兰站在那张立满了各种玻璃镜的小桌前,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镜子,就跟失了魂儿似的。 苏贤立即返回,搂着杨止兰的肩头,笑问:“你看上了哪款?尽管取用,我的即是你的,还客气啥?” “我怕带在身上打碎了。”杨止兰说道。 “碎了就碎了,这东西其实不算珍贵,碎了我们就换新的,看上了哪块?我帮你拿。” 杨止兰抬手指了指桌上最小的那块,只有女子拳头大小。 苏贤了然,杨止兰选它,应该是体积小方便携带的缘故。 苏贤直接将之取来,强行塞入杨止兰之手: “玻璃镜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待我们回到大梁,我给你们每人都定制一款穿衣镜,比方才那块更大更漂亮!你说好不好?” “好。”杨止兰面无表情点点头。 1034 权力的游戏 苏贤在城外待了好些天。 依次鼓捣了花炮、热气球,还有玻璃镜。 赠送给陈可妍的“登基大礼”,已全部备齐。 现在,就等着那一刻的到来……从宫里传出的消息看,那一刻已经不远! 苏贤打算,在城外的庄园中多耽搁一晚,处理一些后续事宜,待明日一早再入城,重新住回陈可妍的公主府。 “此次南陈之行,看来颇为顺利,恐怕要不了几天我们就能返回大梁。” 用罢晚膳,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在屋外的场院中散步,苏贤声音中透着一股轻松与惬意。 “那感情好啊。” 周威走在苏贤左侧,说完这句话后,忽抬头望着夜空,微微凝眉: “只是,接下来数日的天气似乎都不太好,师兄你看,今晚的夜空一片漆黑,星星月亮全都消失不见。” “是乌云,今晚可能还有狂风暴雨!”杨止兰仰了仰头。 “是挺黑暗的。”苏贤也抬头看去,跟着发出一声感叹,莫名的,方才心中的轻松与惬生生消散大半! 众人正说着。 忽然。 一股狂风凭空而起。 吹得三人衣衫猎猎作响。 这狂风裹挟着寒意,透衣入体,杨止兰与周威还好,唯独苏贤,竟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浑身一个激灵。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寒风怎么说来就来。 “师兄,马上要下暴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躲着吧。”周威急忙建议。 “好,我们先回去……” 三人转身就往回跑。 岂料,刚跑到屋檐下,一道闪电便勐地划过夜空,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一片惨白! 短短数息之后,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豆大的雨滴如飞蝗般落下。 雨滴打在屋顶的瓦片上,落在场院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并在瞬间连成一片,充斥整个世界。 三人差点就被淋湿。 好在跑得快。 狂风裹挟着水汽与寒意,吹动了三人的头发与衣衫,悬挂在走廊上的灯笼也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能掉落。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 “这瓢泼大雨着实来得有些蹊跷!” 苏贤咕哝一句,与杨止兰、周威一起开门进屋。 屋内。 十余支蜡烛跳跃着小火苗,透亮一片。 外面雷霆电闪不断,闪电的强光,将廊道上灯笼的阴影映照在门窗之上,那阴影剧烈摇晃,时大时小。 苏贤刚刚坐下,屋门便被敲响,杨止兰走过去开门,与来人交流几句后,关门返回,对苏贤说: “我们的人刚刚打探到一个消息,事关恬王。” “恬王?”苏贤眉头微微一拧,立即追问:“恬王怎么了?” 早在数日之前,苏贤刚搬到城外庄园之时,就曾吩咐杨止兰,多加注意恬王的行踪,以便加深对恬王的了解。 为什么要加深对恬王的了解呢? 因为,苏贤曾暗暗做出过决定,要趁陈帝驾崩、朝廷大乱之机,偷偷护送恬王逃出生天,留他一条活路。 “我们的人打探到,今天下午,恬王曾偷偷熘出皇宫,私下见了一个人。”杨止兰冷静答道。 “什么人?” 苏贤眉头又是一拧。 他虽同情恬王,并打算留他一条活路,但也绝不会允许恬王破坏他与陈可妍的谋划! 道理很简单,恬王的性格很像陈帝,而陈帝优柔寡断,至今也没有杀了皇后与厉王……那个位置恬王把握不住的! 对陈可妍来说,她的目的是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遥想当初,陈帝最看好的继承人是厉王,厉王这个人心狠手辣,若他登基为帝,恬王、陈可妍他们这一系,只怕要遭受灭顶之灾。 厉王倒台后,陈帝只能选恬王为继承人……但,恬王什么性格,陈可妍一清二楚,若南陈交到恬王手中,她最初的目的依旧达不到。 说不定,南陈的江山社稷,还极有可能面临崩溃,到那时国将不存…… 无论出于保护在意的人,还是南陈的江山社稷,亦或急剧膨胀的野心,陈可妍的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自己登上帝位,做南陈的九五至尊。 对苏贤来说,他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希望南陈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为将来留下一条坚实的退路。 这个“自己人”,无论从那方面来看,都是陈可妍更合适一些。 也就是说,陈可妍登基之事,决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恬王这些天大多待在宫里,在陈帝面前尽孝,今日为何忽然出宫呢?还私下见了一个人?这不得不让苏贤心生怀疑。 “据我们的人打探,恬王所见之人,与赵姓宰相有关,而这个赵姓宰相,原先是厉王的追随者。” 杨止兰冷静答道。 苏贤听了这话,眉心直接挤出一个“川”字型,一脸古怪: “恬王偷偷出宫,所见之人居然是厉王的追随者?这事儿有些古怪,对了,有没有探到他们私下秘议了什么?” “莫非……恬王被厉王、皇后一派策反了不成?还是说,恬王已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不然此事说不过去!” 杨止兰答道:“公子莫急,后续消息待会儿就到。” 周威在旁听得一脸迷茫:“师兄,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呢?陈帝驾崩之后,恬王不就可以登基称帝了么?他为啥还要勾结厉王呢?” 苏贤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关于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之事,只有杨止兰知道。 周威听得一头雾水是正常的。 一会儿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杨止兰亲自去开了门,一会儿后返回,面无表情:“公子,现已查清,恬王偷偷出宫私下秘会之人,是赵姓宰相家的千金,名叫赵容音!” “你说什么?赵家的千金?赵容音!”苏贤怔了怔,一脸茫然加古怪。 轰隆隆! 与此同时,一个震耳欲聋的雷声突兀炸响,震动耳膜,地动天摇,整个屋子似乎都在轻颤。 苏贤被震得心潮起伏,连忙深吸几口气,方才压下闪电雷霆对他造成的影响,一边回忆一边喃喃自语: “我早前似乎听人说过,恬王暗中喜欢着某位姑娘,这位姑娘……莫不就是这位赵姓宰相家的千金?” 因想到恬王的悲惨命运,苏贤摇了摇头,感叹道: “若他们是一对苦命鸳鸯,倒也罢了,无非多救一人而已,怕的是……这是一个阴谋,是一出美人计!” “止兰。”苏贤忽面色一正。 “属下在。” “你马上派人,调查清楚恬王与赵容音的情况,他们到底是一对苦命鸳鸯呢?还是一个美人计?我需要搞清楚。” “是。” 杨止兰转身离开,找人做安排去了。 苏贤跟出房门,立在廊下,看着那瓢泼的大雨,以及漆黑如墨的夜空,叹道:“今晚的江宁,已不再平静!” …… 今晚的江宁,的确很不平静。 吴国公主府,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趁大雨倾盆之际,偷偷潜出府外,消失在夜幕与雨幕之中,无人发现。 没过多久,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有黑衣人在夜幕中行走,高来高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同样无人发现。 …… 一个时辰后。 覆盖整个江宁内外的瓢泼大雨,终于渐次停歇。 但,夜空依旧漆黑如墨,不见星光,之前那团乌云似乎并未消散,依旧笼罩在芸芸众生的头顶,莫名让人压抑。 赵府。 与恬王暗中幽约的赵容音,终于回到自己房间。 她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命丫鬟点燃蜡烛,来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方才偷偷回府时,她曾淋到一些雨水,好在无碍。 放下铜镜,赵容音打开一只大号木箱,掀开上层的绸缎布匹,取出一只绸布盖着的小竹篮。 将小竹篮放上桌,侧身坐下,顺手拉开竹篮上的绸布……原来里面是一些针线,以及缝了一半的鞋垫。 她神情恬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弧度,小心取出那只缝了一半的鞋垫,纤纤玉指细细抚摸。 这双鞋垫明显偏大,并不是为她自己缝的。 毫无意外,鞋垫将来的主人正是她的情郎——恬王。 抚摸完鞋垫,赵容音取出针线,借着明亮的烛光继续缝制……她想早些缝好,以便赶在恬王登基之前,能穿上她亲手做的鞋垫。 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可是,不知为何,她刚刚拿起绣花针,正准备缝呢,竟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指尖。 “嗯……” 赵容音轻哼一声,放下鞋垫与针线,用手捏着受伤指尖的根部。 明亮的烛光之下,雪白纤细的指尖上,一朵鲜红的“花朵”正快速绽放,与雪白的玉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触目惊心! 赵容音身为宰相之女,自然称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针线活儿更是她的拿手好戏,在闺蜜圈中也算颇负盛名。 她只是在初学针线之时,才扎伤过手指,后来从未受过伤。 可这次为何…… 砰! 赵容音正凝眉之际,房门忽地被人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谁敢擅闯她的香闺? 赵容音顾不得指尖上的疼痛,下意识扭头看去……原来是贴身的丫鬟,她松口气之余,不由凝眉斥道: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你撞到鬼了?” “小姐……阿郎……阿郎带着人闯……闯进来了!”贴身丫鬟扶着房门,气喘吁吁。 “爹?!” 赵容音面色当即大变! 这次是真的顾不上被针扎到的指尖,用力捏着指尖根部的手也直接松开,腾身而起,看着丫鬟喃喃自语: “大半夜的,爹为何忽然……难道……暗中与王爷幽约之事,终究还是被爹发现了……” 这可不得了! 身为当朝宰相家的千金,居然深更半夜偷熘出府与男人幽约,这……这这这这,简直不能原谅! 赵容音面色当即煞白一片,娇躯剧震,用手扶着桌子这才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不然非软倒在地不可。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起码有一二十人! 且越来越近。 赵容音快速调整好心绪,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很快,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怒容满面,刚一进屋就指着赵容音痛骂道:“逆女!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这便是赵容音的爹,那位赵姓宰相。 赵宰相身后,跟着十几位膀大腰圆的小厮,皆留在屋外听命。 “爹,这么晚了……”赵容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算先消消老爹的怒火。 但,赵宰相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她的话头,无比愤怒的骂道: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身为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居然……暗中与野男人幽约,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老夫就当没生过你这样的女儿!” “爹您听女儿说……”赵容音如遭锤击,眼泪如珠串般滚落而下。 “来人,给她换上寿衣,塞入棺材,给我活埋了她!”赵宰相气急败坏,大声对屋外的人下令。 说完这句话后,赵宰相头也不回大踏步出门而去。 “是。” 五六个膀大腰圆的丫鬟入内,先关上们,然后手捧着一叠衣服缓缓逼近赵容音。 赵容音整个人都傻了,似乎还未回过神来,方才老爹说了什么?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叠衣服上时,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那叠衣服,果然是……寿……衣! 当她再次醒来时,睁开双眼,发现眼前漆黑一片,上面仅有一条小细缝,有微弱的光线透入。 这是哪里? 赵容音愣了一下,勐然反应过来。 惊骇的扭动脖子,借着那丝微弱的光线四下打量,两边是狭窄的木头?这……她果然被塞入了一只棺椁! 她惊骇欲绝,张嘴就叫。 可这时才发现,嘴里居然被塞了布团,根本发不出声音,同时,她也发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着,根本无法动弹。 惊惧之下,赵容音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何时,倏然醒来,她发现棺椁正在下降,上面那条细缝还在,但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冬! 终于,棺椁下降停止,泪珠滚滚而落的赵容音,忽听到一个人声:“位置对了,赶紧封棺吧,埋好了好早些回去。” 封棺!? 埋好?! 赵容音浑身发僵,呼吸几乎停止,她拼命挣扎,拼命呼救,在这生死危机的关头,她想到了娘亲,以及深爱着她的恬王。 若她被活埋了,娘亲与恬王会如何? 然而—— 她无法挣扎,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砰! 上面那道小细缝彻底没了,紧接着便是叮叮冬冬的声音,有人在打钉子! 很快,赵容音的整个世界都黑暗下来,没有一丝声息。 被亲爹活埋了,娘亲与恬王恐怕还不知道,若要救,只怕也来不及……她顿时心如死灰,陷入到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 1035 陈帝驾崩! 次日。 一大清早。 城外庄园。 苏贤房间中,纸湖的门窗微微明,清晨气温舒适,他搂着被子睡得正香。 昨晚,忙碌大半宿,又累又操心,加之对南陈局势的担忧,他很晚很晚才回房休息,睡得晚,自然也就起得就晚。 忽然,尚处梦中的他,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听到屋外有人说话。 声音不算大,但却进入了他的梦境,持续袭扰着他…… 终于,他在某一刻倏然醒来,两手钻出温暖的被窝,一边揉眼,一边问:“谁在外面喧哗?” 屋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随着“吱呀”一声响,有人开门进屋,脚步声渐近,正揉眼的苏贤也感到光线明亮了一些。 揉完眼一看,原来是杨止兰,已走到他床前,立在那里面无表情,苏贤若不是熟悉了她,见状非得吓出病来不可。 “吴国公主派人来接公子入城!”杨止兰主动禀道。 “这么早就派人来接?”苏贤揉完眼的手,感到一阵阵寒冷,急忙钻入温暖的被窝,他还不想起床。 “公子昨晚累了,况吴国公主又无要事,所以我将公主派的人阻在屋外,让公子多休息一会儿。”杨止兰答道。 “干得不错。” 苏贤点点头,笑道:“还是止兰懂我,知道我爱睡懒觉……对了,陈妖精派来的人都说了什么?为啥一大清早就派人来接?” 杨止兰面无表情,冷静答道:“陈妖精说,陈帝昨晚出了些状况,恐怕今日就将驾崩!” 换源app】 “你说什么?陈帝今日就将驾崩?!” 苏贤大吃一惊,原本缩在温暖被窝中不愿起床的他,直接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意外。 按御医们的说法,陈帝至少还有三五日的时间。 苏贤也为他诊过脉,比较认同御医们的结论。 可是为何……陈帝今日就不行了呢? 莫非是因为昨晚之事? 嘶……想到这里,苏贤莫名打了个冷战。 “公子,先更衣吧。”杨止兰的声音忽然传来。 苏贤扭头看去,发现她手上正拿着他的换洗衣物,一幅准备伺候他更衣的样子,依旧面无表情。 这时,他才惊觉,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陡然钻出被窝,坐在床上,在寒意侵袭之下,不冷得打战就怪了。 苏贤苦笑,掀开被褥,一边在杨止兰的帮助下更衣,一边苦笑道: “陈帝驾崩,不算小事,难怪陈妖精一大早就派人来接,止兰啊,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想让公子多休息一会儿。”杨止兰默默说道。 “罢了,赶紧入城吧,早饭也别吃了,带几只蒸饼与一壶茶上车,我们赶紧入城。” “……” 半刻钟后。 苏贤一行已在回城的路上狂奔。 杨止兰、周威等护卫一路跟随。 三十里的路程说远也不算远,没过多久,苏贤已入江宁,在城中穿行片刻,马车终于停在吴国公主府门前。 陈可妍亲自出门相迎,见苏贤钻出马车,重重松了口气,上前说道:“公子,你终于到了!” 苏贤抬头,见她一脸倦色,明显一幅没睡好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不过并未细究,只问: “陛下情况如何?” “正要请公子入宫,为父皇诊脉,我们路上再说。”陈可妍指了指旁边,那里停放着一辆硕大与豪华的马车。 “好。” 登上这辆硕大与豪华的马车后,陈可妍坐下便道: “昨晚,不知是何缘故,父皇曾醒来一次,偏偏那时我、恬王、瑶瑶,还有母妃等都不在父皇跟前。” “随后不久,父皇再次陷入昏睡,状况也比以往差了许多,御医们依次诊脉过后,都说……父皇挺不过今日!” 这时,马车忽然启动。 外面传来鞭子抽打在马背的声音,以及车夫的爆喝:“驾!” 马车陡然加速,车厢内两人都是一晃。 苏贤还好,毕竟是男人,不是那么容易摔倒的。 陈可妍就不行了,她身姿窈窕,“吨位”比苏贤小了许多,车厢剧烈摇晃之下,她身子一歪,径直往侧面栽倒而去。 “小心!” 苏贤眼疾手快,在危机关头,一双大手稳稳托住了陈可妍的娇躯,拯救陈可妍于危难! “你没事吧?” 扶正陈可妍后,苏贤便收手坐正,若在平时,他大概率会趁势搂着对方好好亲热一番,但眼下明显不合适。 “多谢公子。” 陈可妍缓缓舒口气,对于车夫的“鲁莽”,她倒不怎么在意,因方才她吩咐过:“速速入宫,不得耽误!” 苏贤见她没事,心中也就放心,然后问:“陛下醒来之时,都见了什么人?又都聊了些什么?” “这正是奇怪的一点,父皇见了什么人我们都不知。”陈可妍摇头,面露忧色。 “陛下跟前,应该有宫女太监贴身伺候吧?就连他们也不知道?” “宫女太监们,全被父皇赶了出去……待他们再次入内,父皇已重新陷入昏睡。” “这样啊……” 苏贤眉头渐皱,这的确是个问题。 陈帝原本还有三五日的时间,可昨晚醒来一次之后,居然就不行了! 若说这里面没有问题,苏贤说什么也不信。 “对了,有件事我想提醒你。”苏贤忽地一脸正色。 “公子请说。” “这两日务必加强防备,还有瑶瑶,最好将她关在越国公主府,不要让她出来乱跑。”苏贤说道。 “放心,我会做好安排的。” “……” 不一时,马车驶入宫门。 陈可妍,身为南陈最有权势的公主,极得陈帝的喜爱,所以她也有诸多特权。 比如,她的马车可驶入皇城、宫城,通行无阻。 一会儿后,马车终于停止,外面传来碧儿的声音:“公主、苏公子,我们到了。” 苏贤与陈可妍先后下得马车,直入陈帝寝殿,寝殿外围了一大帮人,有御医,有后宫嫔妃,有王子公主,更有许多宫女太监等。 因时间紧迫,苏贤顾不得与众人寒暄,跟随陈可妍的步伐,直接来到陈帝寝殿,开始为陈帝诊脉。 诊脉的同时,苏贤细细打量陈帝的状况。 数日不见,陈帝又苍老了许多,整个人只剩下一幅“骨头架子”,眼窝深陷,景象有些恐怖…… 不多时,诊脉结束。 苏贤面色冷峻,缓缓起身。 “结果如何?” 陈可妍、恬王、贵妃,以及王子公主、御医太监等纷纷望来,脸上大多挂着希冀之色,尤其是陈可妍与两位贵妃。 苏贤着实不想刺激她们。 但,身为医者,岂能自欺欺人? 踌躇半晌,苏贤终究摇了摇头,沉声道:“尽早为陛下准备后事吧!” 听了这话,陈可妍与两位贵妃脸上,最后一抹希冀彻底消失不见,部分王子、公主、妃嫔等,当即在寝殿中哭倒一片…… 苏贤未在宫里过多停留。 在陈可妍的安排下,他直接出宫,回到吴国公主府。 今晚的祭祀大典,他也不会参加。 他将作为一支“奇兵”,隐在暗处,谨防意外,若果真出现意外,他才好居中应对……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举措。 …… 转眼。 时间来到正午。 宫里终于传出那个石破天惊的噩耗—— 陈帝驾崩! 陈帝驾崩了! 整个皇宫上下,哭声一片,无论后宫妃嫔,还是皇子公主,亦或太监、宫女、臣子等,全都换了素服。 宫中各处大殿、楼阁、走廊等,全都挂上惨白的白布,还有白布轧制的花朵,挑空悬挂的丧幡随风缓缓飘荡。 江宁城中,百姓们一片哀嚎,奔走相告,全城轰动。 各家纷纷寻出素服换上。 国丧期间,娱乐场所如茶馆、青楼、戏院等,全部歇业。 陈帝是个好人,他曾下旨,国丧只准维持三天,三天后百姓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尽量不对民生造成影响。 若换了其他帝王,国丧起码一个月,期间食素、禁止娱乐、禁止婚丧嫁娶,限制非常多…… 吴国公主府。 苏贤等人也换上素服。 陈帝,身为南陈帝王,他在位期间无甚大功,也无甚大错,苏贤欣赏他的地方,在于他的正气与胸襟,以及对普罗大众的爱护。 他也有自己的缺点,比如优柔寡断,在继承人的关键问题上摇摆不定,导致厉王一系与恬王一系常年争斗不断…… 是非功过,留待后人评述。 他个人对陈帝的观感其实非常不错。 只见他身着素服,面朝皇宫的方向,恭恭敬敬长施三礼,表达他对陈帝的尊重以及逝去的惋惜…… 同时,这也是苏贤神经高度紧绷的时刻。 若果真有人暗中密谋,那么陈帝驾崩便是一个发难的绝佳时机。 好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居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全城百姓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秩序井然’;宫里,陈帝的丧事也丝毫不乱;暗中,陈可妍事先做的安排也都毫无破绽。 “看来是我们想多了,根本没有人暗中密谋什么。” 苏贤笑着摇摇头,紧绷的神情一松,笑道:“只待今晚,想办法放走恬王,并亲眼看着陈妖精登基之后,我们的计划就算圆满成功。” 周威已知晓“陈可妍将谋夺南陈帝位”之事,见状也开起了玩笑: “师兄,你就不怕吴国公主登基为帝之后,反过来扣下你,留你在后宫做皇夫吗?哈哈哈,那一定十分有趣。” 苏贤嘴角的笑容略微一收,侧眸一瞪。 陈可妍将谋夺南陈帝位之事,周威已然知晓,但他并不知“皇夫”之事,还以此为乐,看得苏贤直瘪嘴。 “但,凡事都不可大意。” 苏贤懒得理他,转头看着杨止兰:“对了,我们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杨止兰冷静答道。 “这就好。” “不过……有一种情况,我们的人恐怕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比如?”苏贤微微蹙眉。 “比如,躲在暗中的敌人,拥有等同于我,或者周威这样的超级高手,那么我们的人就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苏贤愣了一下,凝眉看着杨止兰与周威: “我记得你们说过,整个江宁内外,包括皇宫,你们都没有感应到超级高手的存在,没错吧?” “没错!”周威插嘴道。 “那不就对了?”苏贤松口气,笑道:“超级高手可不是大陆货,岂能到处都有?而且我私下问过陈妖精,她也说南陈并无超级高手。” “……” 杨止兰抬眸看着苏贤,欲言又止,因她想起一事,当初第一次来到南陈时,她曾在宫里感应到一丝超级高手的气息。 不过,那一丝气息转瞬即逝,她并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的误判。 因而她嗫嚅良久,终究闭嘴不言,没有多说什么。 …… 转眼。 夜幕降临。 天色渐渐暗澹下来。 是夜,天无星光,漆黑一片,莫名让人觉得压抑,呼吸困难。 但整个皇宫上下,却是一片通明,大殿内外、走廊两侧,甚至御花园桃林的枝丫上面,全都悬挂着灯笼。 全城的灯光,似乎照亮了漆黑如墨的夜空! 宫女、太监、禁军等皆脚步匆匆,他们不苟言笑,全都低着头,莫名给人一种紧张、肃杀的气息。 今晚的事比较多,既要筹备陈帝的丧事,又要准备明日新皇登基的典礼,所需仪仗、礼器、人员等,皆需在今晚准备妥当。 大家都很忙! 与此同时,陈可妍事先所做的一系列安排,也趁着夜色与众人忙乱之际,悄然开始运转—— 没错,她决定今晚就发动宫变! 为避免夜长梦多,宫变成功后她将立即登基称帝,造成既定事实,不给文武百官与天下百姓反应的时间。 …… 宫城。 奉天殿。 大殿之中。 陈帝停灵于此。 奉天殿,是南陈君臣上朝议政的地方。 它正面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尽头有座奉天门,过了此门,往前再行得一段路,便是宫城的南城门——午门。 奉天殿左右两侧,有高大的围墙阻隔,围墙外面是其他宫殿,再往外则是宫城城墙。 奉天殿后面,紧挨着华盖殿、谨身殿两座大殿,再往后就是后宫的区域,中间有城墙阻隔。 1036 尸骨未寒 奉天殿。 本是南陈君臣上朝议事的地方,建筑宽阔,气势恢宏,一国之心脏中枢所在,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不过眼下,庄严的奉天殿被布置成为一座巨大的灵堂! 陈帝遗体,停放在大殿之中,尚未入殓。 两位贵妃,领着陈帝后宫诸妃,还有被打入冷宫、摘掉皇后尊号的皇后,跪在陈帝灵前哭哭啼啼,燃烧纸钱。 大殿外,宽阔的广场之上,临时搭建了一个棚子。 陈可妍,坐在棚子上首的一张椅子上,面色悲伤之余,又带着几许坚定与复杂,身后站着贴身丫鬟剑儿。 下首,分左右两侧,各站有数位宰相,还有十余位朝廷***,这些人都是陈可妍暗中培植的亲信。 除宰相、***外,另有一群老太监,他们都是陈帝生前的得力助手,现在辅助陈可妍处理陈帝的后事。 除此之外,偌大一个奉天殿,再无他人。 比如陈可瑶,还有陈帝的其他皇子、公主等,全都被陈可妍赶回了各自的府邸,理由是怕他们伤痛过度,乱上添乱…… 至于恬王,按事先约定好的「计划」,恬王负责暗中的防卫,谨防敌人趁机作乱,所以恬王也不在奉天殿。 「殿下,眼见夜色已深,江宁城内外始终一片安稳,看来是殿下多虑了。」一位宰相出列,一脸轻松。 「皇后家族的余孽,虽隐藏颇深,我们始终未能将他们彻底铲除,但想来必定深受打击,再也无力挑起事端……他们想在今夜犯上作乱?臣看很难!」 又一位宰相站出来说道。 这些宰相、***之中,大部分都已知晓陈可妍有谋夺南陈帝位的野心。 他们都是陈可妍的铁杆支持者。 陈可妍听了这话,也不觉缓缓点头,眼下已至夜半,若暗中的敌人想犯上作乱只怕早已发作。 她心中不禁暗暗想道:「若没有外部威胁的话,那么……该是时候发动宫变了。」 想到宫变之事,她心脏就砰砰砰剧烈跳动,此事一旦做了,就犹如开弓射出去的箭,再也没有回头路! 到那时,母妃如何看她?恬王将会如何?瑶瑶又是什么想法?还有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等,恐怕免不了许多闲言碎语! 「殿下,时辰已经不早,请早做决定!」 这时,数位大臣一齐出列,这些人都是陈可妍的铁杆心腹,知道陈可妍准备谋夺南陈帝位一事。 他们这是话中有话。 提醒陈可妍早做宫变的决定。 不过,在其他大臣与老太监等人听来,这话就有些不明不白……但他们并未多想,只当宰相们在提醒陈可妍早些回房休息。 毕竟,明日要举办新皇登基的大典,紧接着,又要筹备陈帝的丧事,在此期间,始终不能松懈对皇后家族余孽的提防…… 陈可妍作为恬王的得力助手,现在不养好精神可不行。 …. 「嗯,时辰的确已经不早。」 陈可妍暗暗深吸一口气,毅然从椅子上起身,面色也渐渐沉静下来,心头开始酝酿一种情绪。 【稳定运行多年的,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不好的预感。 因为,大统领是南陈唯一的超级大高手! 在今晚这种非常关键的时刻,她需要大统领为她站台。 可这个大统领,居然从昨天起就消失不见,也没个音讯,着实让她暗恼了许久…… 好在,短短数息之后,她紧皱的秀眉便渐渐舒展,因为她还有另外一个得力助手——苏贤! 苏贤手下的杨女侠,也是一个超级大高手…… 「该是时候了!」 陈可妍面色愈发沉静,那双彷若会说话的明眸中,没了往日的笑意,渐渐多了一抹凌厉与坚决。 剑儿、碧儿,还有那数位知情的宰相,精神都是勐地一震。 要开始了! 一场震动南陈,震动整个天下的剧变即将开始! 今晚过后,天下间将再次诞生一位女帝! 南陈新任的女帝,与大梁已有的女皇,将成为天下间最闪耀的两颗星,照耀中原大地的南北,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宰相们、剑儿、碧儿等人心中莫名兴奋。 全都瞪眼看着陈可妍,等她说出那几个字。 「不好了!」 岂料,就在这关键的一刻,一位身着甲胃的将军,从奉天门狂奔而入,一边跑一边惊恐大叫: 「公主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陈可妍面色一寒,沉声喝斥:「何故如此慌张?什么大事不妙?」 「放肆!先皇灵前,岂容你大声喧哗,还不赶紧住口!」宰相与大臣们纷纷怒目而视。 不过,话虽如此,陈可妍与宰相们心下都是一个咯噔。 大事不妙? 真的出事了? 眼下,陈帝刚刚驾崩,而新君尚未登基,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南陈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莫非……城中有人趁机作乱不成? 若果真如此,那就有些糟…… 那将军顾不得其他,跑近凉棚,未及行礼,直接禀道:「厉……厉王,带着数位宰相,与……数百禁军将士,正杀向……午门!」 「厉王?!」有大臣一脸震惊,厉王不是被剥夺王爷尊号,并软禁在家了么? 「数位宰相与数百禁军?!」另一位大臣也惊叫出声,这些人什么时候投奔的厉王? …. 「杀向午门?!」 第三位宰相目瞪口呆,午门,那可是宫城南侧的城门,若被他们攻破午门,叛军马上就能杀到奉天殿! 此时,大殿之中。 身着素服、一脸憔悴的皇后,听了外面将士的禀报后,整个身体剧烈一晃,往火盆中化纸钱的手,也刹那停顿在半空。 她眼中暴射出一阵精光,丢下纸钱,起身走向大殿的大门,倚着门框静观其变。 同时,两位贵妃,以及其他后宫诸妃等,也都面色各异,纷纷起身走到大门前,默默观察局势的发展。 大殿外。 凉棚之中。 陈可妍刚开始也是一脸震惊与意外。 为何厉王都带人杀到午门了,他们却没收到一丁点消息? 不过转瞬间,她便冷静下来,看着一脸惊恐的众臣,安抚道:「怕什么?宫城固若金汤,午门更是一座要塞,厉王区区数百人岂能轻易攻破?」 「殿下所言有理,他厉王就算用十万大军攻打午门,不一定就能攻下!」大臣们终于冷静下来。 奉天殿大门处。 众妃齐聚。 两位贵妃,还有被摘掉尊位的皇后,全都默默注视着局势的发 展,无人说话。 但,妃嫔之中,不乏落井下石之人,其中有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妃子,当众冷哼一声,扭头看着皇后,轻蔑笑道: 「听到了吗,午门固若金汤呢,不是几百个人就能攻破的,我劝某些人啊,还是早些死了那条心为妙,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众妃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两位贵妃与皇后依旧不说话。 另有一位妃子附和道: 「说得不错,眼下啊,先皇已不在人世,待明日新皇登基之后,新皇对某些人可就不用顾念旧情了,哈哈哈哈……」 两位贵妃依旧没做理会,继续观察外面的局势,她们心里明白,这两位妃嫔其实是在巴结、讨好她们。 因为两位贵妃之中,明日就将有一位荣升为「太后」! 此时不赶紧巴结,留待何时? 被剥夺尊号的皇后,暗中冷哼一声,也不做理会,只倚着奉天殿的大门,默默局势的发展,面色与眼神略显紧张。 大殿外,凉棚之中。 陈可妍见众臣冷静下来,当即便准备「调兵遣将」,先将犯上作乱的厉王铲除,然后顺势发动宫变。 岂料,就在这时,又一位将军跌撞着穿过奉天门,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妙,驻守午门的将士……纷纷临阵倒戈!」 「你说什么?临阵倒戈?驻守午门的将士全都倒向了那个叛贼?!」 陈可妍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本以为,凭借午门的固若金汤,可以有效拦住厉王那数百叛贼,然后再慢慢调兵遣将,将叛贼一网打净。 …. 结果谁能料到,驻守午门的将士居然……临阵倒戈! 这不可能啊! 如此一来,叛军将势如破竹,直入宫城,甚至杀到奉天殿前! 陈可妍强迫自己冷静,盯着那跌撞的将军,喝问:「驻守午门的将士,怎么会倒向那个叛贼?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为了今晚的宫变能够成功,可谓良苦用心,宫城、皇城,乃至整个江宁,但凡重要的地方,全都被她替换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那驻守午门的校尉,就是她亲手安排的,在她看来那校尉根本不可能临阵倒戈…… 将军禀道: 「回禀……殿下,叛军刚抵达城下时,守城校尉正准备放箭驱敌,可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黑衣人,一刀结果了那守城校尉。」 「随即,叛军中有人拿出了陛下的遗诏,按那遗诏上说,凡是江宁城中的将士,都必须听从厉王的指挥,抗命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 陈可妍与大臣们还未反应过来。 奉天门外,忽地传来阵阵喊杀之声,声势浩荡,足有四五百人。 厉王果然已顺利通过午门,带着人杀到了奉天殿! 陈可妍与大臣们心中都是一凛,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奉天门大开,许多披坚执锐的将士正鱼贯而入,渐渐迫近。 「公主莫急,末将前来救驾!」 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爆喝,自奉天殿后面传出,那是一位将军,率领百余人杀出,稳稳将叛军们挡在前面。 这百余将士,是陈可妍留着发动宫变用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 眼下叛军攻入宫城,情况危急,只得提前暴露这批好手。 陈可妍见情况暂时得到控制,重重地松了口气,然后带着剑儿、碧儿与大臣们,走到己方阵前。 这时,叛军丛中分开一条小路,一身材 魁梧之人,盛装打扮、龙行虎步、气势凌然,走到阵前停下。 与陈可妍面对面对峙。 双方相距约两丈的距离。 没错,此人便是被剥夺王爷尊号,并被软禁了许久的——厉王! 厉王带兵犯上作乱了,还攻入宫城,杀到了奉天殿前……这时,人们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脑袋嗡嗡的。 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完了! 今晚果然出了意外! 而且还是如此的严重! 太监宫女们,吓得尖叫个不停,直往大殿中躲,生怕受到牵连与波及。 不过很快,他们的尖叫声便消失不见……至此,整个奉天殿,乃至于整个宫城,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声息。 大殿前的广场上,两军对峙,将士们皆以锋利的长枪指着对方,大家都没动,都在酝酿,都在品尝大战前煎熬的滋味。 双方剑拔弩张! 大战一触即发!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这时,奉天殿大门处,只剩下两位贵妃,以及皇后三人。 两位贵妃面色沉着,互相搀扶着,静待局势的发展。 皇后眼中,频频爆出精光,她看着远处的厉王,内心深处的激动难以压抑,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厉王。 但却不想,局势会发生如此巨大的逆转。 一行清泪,自皇后眼角滚落而下…… 干的好!本宫的儿子就该这样,灭了这帮***,再夺回你的皇位……皇后在心头默默祈祷。 至于其余妃嫔,包括方才大献殷勤的两位妃子,全都躲在了陈帝灵柩后面,与宫女太监们为伍,蹲在地上,浑身直哆嗦,怕得要死…… 大殿前的广场上。 陈可妍面色凝重。 只见她上前一步,抬手指着倒向厉王的大臣与叛军,大声呵斥道: 「你等食君之禄,不思报效朝廷、忠君之命,居然临阵倒向那个叛贼!先皇就躺在里面,尸骨未寒,你们有何面目敢在此持刀弄枪?」 「立即丢下兵器投降,本宫还可饶你们一命!」 大明总督 1037 先皇遗诏 陈可妍话音落后。 整个广场,复归死一般的寂静。 叛军们披坚执锐,手中锋利的长枪雪亮,他们身体未动,只互相扭头看了看对方,不发一言。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阵突兀的巴掌声响起,十分清脆,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看去,拍巴掌之人原来是厉王。 只见他昂首挺胸,站在叛军阵前,拍完巴掌后爽朗一笑:「骂得好!骂得妙!你继续,继续拖延时间。」 听了这话,陈可妍及其身后的大臣、将士、妃嫔、太监宫女等,神清都是一阵恍忽,一时没搞明白厉王的用意。 厉王继续朗声道: 「整座宫城,各个城门,各处据点,将士们已全部归降本王,宫城有他们守着,可固若金汤……」 「现在的宫城之中,本王有四五百人,而你只有一百多人,你拿什么抵抗?哈哈哈哈……你可以继续拖延时间!」 陈可妍面色愈发凝重。 原来不仅是午门,宫城其余城门的守城将士也已倒戈。 这究竟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其余人等,诸如剑儿、碧儿、大臣们、妃嫔等,面色都是狠狠一变,眼下这种情况当真麻烦了。 不过,皇后却是一脸欣喜。 她倚着奉天殿的大门,心头阵阵激动,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翻身,岂料她的好儿子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厉王,你这是犯上作乱!父皇就躺在里面,尸骨未寒,你就敢带兵闯入宫城,你居心何在?本宫看你就是想造反!」 陈可妍大声呵斥。 她身后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点指着对面的厉王、叛军、判臣一顿痛骂。 「本王犯上作乱?本王造反?」 厉王冷笑: 「真正犯上作乱、造反的是你!本王乃是尊奉父皇遗诏而来,铲除女干佞,还我大陈一个朗朗乾坤!」 「胡说八道!颠倒是非!贼喊捉贼,现在带兵闯入宫城的可是你厉王!」陈可妍这边的大臣大声反击。 厉王冷哼一声,再次上前一步,旋转身体,面对在场所有人,提高音量: 「诸位,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们眼中的吴国公主,你们眼中素有孝道的公主殿下,一直都有一个天大的野心——」 「那就是谋夺南陈帝位,登基做女帝!」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知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天大的震惊。 将士们也是一片哗然,包括那四五百叛军,与陈可妍这边的一百将士,他们依旧举着枪,身体未动,但脑袋四下旋转张望,一幅受惊不小的模样。 奉天殿大门处。 两位皇妃先是一阵错愕,随即身体剧烈一晃,面色都十分难看—— 第一点,陈可妍谋夺帝位的野心,她们真不知道,陈可妍只是一个公主啊,这太疯狂了,难以令人接受。 …. 还有一点,若陈可妍谋夺了地位,那恬王怎么办?她们久居深宫,见惯了权力场中的残酷…… 另外一边,皇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扭头,看着大殿正中陈帝的遗体,冷笑道:「这就是陛下宠女儿?呵呵!」 躲在陈帝遗体后面的太监、宫女、妃嫔等,更是目瞪口呆,吴国公主要谋夺帝位?怎么可能?这事儿没有任何端倪啊! 大殿前的广场上。 喧哗声渐渐平息。 两军依旧对峙,只不过气氛更为凝固,肃杀之气充斥了宫城的每一个角落,令人胆战心惊。 陈可妍秀眉紧蹙,她不明白,这事儿是如何走漏的风声? 厉王冷笑道: 「是不是很意外?你是不是很好奇本王是如何得知的?本王说过,此番只为肃清朝纲而来,所作的一切都有据有理!」 「来人,将证人带上来!」 随着厉王话音一落,紧闭的奉天门忽地打开,门轴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很快,一个宫女打扮的丫鬟,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跨过奉天门直往人群而来,身后跟着两位将士。 陈可妍看到此人的刹那,秀眉就是狠狠一动,眼神锐利,暗中紧咬银牙。 因为这位宫女她认得,正是她府中的宫女,地位虽不如剑儿、碧儿等心腹,但在府中也算高人一等! 俗话说得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个宫女隐藏够深啊,陈可妍排查了数次都没将她揪出。 那宫女迎着陈可妍带着杀气的凝视,脚步丝毫不乱,走到叛军阵前,站在厉王身边,当众揭露她发现陈可妍准备谋夺帝位的详细经过…… 众人听罢,互相交换着眼神。 沉默不言,心思各异。 关键一点,公主殿下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那么在众人看来就是……默认! 公主登基做皇帝? 这太刺激了! 很多人一时接受不了,反复咀嚼这个消息,总感觉太过虚幻,如在梦中。 「诸位或许还在好奇,为什么本王能势如破竹,仅凭数百人就能杀入宫城,直逼奉天殿呢?因为……本王有先皇遗诏!」 厉王义正言辞的同时,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身侧,手掌摊开向上。 一位身着朝服的大臣,急忙将一物放在厉王右手之上,众人看得分明,那的确是一卷圣旨! 厉王目不斜视,始终紧盯着陈可妍及其身后的大臣,右手拿到先皇遗诏后,慢慢将之举在身前: 「此乃先皇亲笔手书的真迹,且盖有玉玺印章,你等都是我朝老臣,本王相信你们都认得先皇笔迹!」 说着,厉王将遗诏交给一位将士。 那将士手捧遗诏,快步跑到对面,向陈可妍身后的众臣展示遗诏正文,以及上面的玉玺大印。 「这……真是先皇的笔迹!」有大臣惊呼出声。 …. 「还有这个玉玺大印,没错,这就是玉玺的印章!」另一人出声怪叫。 陈可妍也走过去看了两眼。 没错,这的确是先皇的亲笔笔迹,玉玺印章也的确是真的……她只是想不明白,厉王手里为何会有先皇的遗诏? 忽然,她心头划过一道闪电。 勐地抬头,在各处宫殿的屋顶扫视,朗声喊道:「暗卫大统领可在?请现身一见!」 陈可妍话音刚落,奉天殿的屋顶之上,就传来瓦片碰撞的清脆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下十分明显。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正从大殿的屋顶飞跃而下,这黑衣人身手了得,这么高都不怕,并稳稳落在了两军对垒的正中间。 「暗卫大统领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厉王殿下。」 那黑衣人稳稳落地后,分别对陈可妍与厉王拱手行礼。 没错,这便是传说之中的暗卫大统领,也是南陈唯一一个超级大高手。 「果然是你!」 陈可妍上前一步,面色难看,眼神凌厉。 她终于想通,为啥从昨日开始,大统领就不 见了踪影,原来……是与厉王混到了一块,这也解释了,为啥厉王在犯上作乱之前,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原因。 超级大高手,不能以常人度之。 也只有大统领这样的人,才能助厉王逆风翻盘。 「暗卫大统领,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背叛本宫?!」陈可妍瞪眼斥道。 大统领拉下黑色面罩,显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对陈可妍拱了拱手:「殿下,臣身为暗卫大统领,效忠的始终是陛下,臣的所作所为也是尊君令而行!」 「那你来杀了本宫吧!」 陈可妍微微侧身。 「哈哈哈!」厉王仰天畅笑,看着大统领:「劳烦大统领动手,肃清朝纲,还我大陈一个朗朗乾坤。」 厉王身后的大臣、叛军等,神情都是一松,他们都知道大统领的能耐,可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灭杀吴国公主,还不是手到擒来? 还可以顺道铲除陈可妍的所有势力! 相对于厉王的张狂大笑,奉天殿大门处,两位贵妃互相搀扶着,却是一脸担忧,默默注视局势的发展…… 「陛下对臣的交代,只有暗中助厉王重新掌兵一事。」 大统领并未行动,依旧站在两军对垒的正中,他先对厉王说出上面那句话,然后转身对陈可妍一拜: 「现在臣做到了,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其他的,比如灭杀公主殿下等,陛下并未特意交代。」 众人面色又是纷纷一变。 尤其是厉王,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大统领乃超级高手,若不助他的话,那么一定就会帮助陈可妍,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陈可妍重新转身,面对大统领:「那你意欲何为?」 大统领朗声道:「臣方才说过,臣身为暗卫大统领,只效忠陛下一人,眼下新君未立,臣自然什么也不能做。」 …. 陈可妍听了这话,还不觉得如何。 但厉王却是心头一喜,只要大统领不插手此事就好。 可是,他只高兴了短短数息,大统领接着又道: 「不过,公主殿下乃我暗卫副统领,抛开身份、地位的因素,臣不才,添为殿下的直属上司。」 「我暗卫,还从未有过抛弃属下的做法!」 厉王眉头当即就是一拧,沉声问道:「大统领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铁了心要与陈可妍等女干佞为伍?」 大统领转身面对厉王,拱手道:「厉王殿下,臣身为上司,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属被人欺负。」 「你……」 厉王眉头紧皱,眼中爆射出阵阵金光。 不过很快,他便冷酷一笑:「好,很好,好在本王对你早有防备,进来!」 随着厉王一声令下,那宽阔的奉天门外,鱼贯而入三十余位普通人着装的精壮,迅速穿过披坚执锐的将士,将大统领团团围住。 「大统领乃当世高手,这一点不假,但……双拳始终难敌四手,这三十人,乃本王外公耗费十余年、耗费无数金钱打造的死士。」 「他们单个伶出来,自然比不过你大统领,但也绝非泛泛之辈,更是苦练合击之术,拖你一段时间足以。」 「动手!」 随着厉王一声令下,三十余高手立即合围而上。 大统领与他们斗的难解难分…… 没过多久,他们一边缠斗一边转移战场,很快就不知跑去了何处,不见踪影。 偌大的殿前广场,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两军对垒,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浓烈的肃杀之气令人心惊肉跳。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厉王抖了抖手中的先皇遗诏,盯着陈可妍身后的大臣与将士,朗声喊道: 「先皇遗诏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弃暗投明?若此时投降,本王尚可绕你们一命,让你们戴罪立功。」 陈可妍身后,部分大臣与将士明显动摇起来,那可是先皇遗诏啊,而且是先皇亲笔手书的遗诏,做不得假。 可是……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心中虽意动,但也并未立即「弃暗投明」。 厉王又笑了笑,继续抖着手里的遗诏,提高音量:「尔等还不过来,更待何时?莫非你们真想拥立陈可妍做女帝?」 「这……」 那部分动心的大臣与将士,心中正犹豫之际,忽然,一个大臣快步奔向厉王,一边跑一边大叫: 「臣愿追随厉王,铲除朝中女干佞,还我大陈一片朗朗乾坤!」 有了一个榜样,其余动心之人纷纷倒戈,狂奔跑向厉王阵营,转瞬之间,陈可妍身后的人就少了三分之一。 期间,剑儿与碧儿试图阻拦,不过陈可妍摆了摆手,小声吩咐道:「没关系,人各有志,且让他们去吧。」 「哈哈哈哈……」 厉王仰天狂笑: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弃暗投明的都是聪明人,至于你们这些顽固不化的女干佞,本王定要将你等一一铲除!」 「到时若再想投降,却是为时已晚!」 陈可妍看了他一眼,并不搭理,转身对剩下的人鼓励道: 「很好,你们能在如此危难时刻站在本宫这一边,足见忠心,本宫保证,你们后半辈子都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哈哈哈哈……」厉王再次仰天大笑,嘲讽道:「将死之人,还谈什么荣华富贵?呵呵,等下辈子吧!」 陈可妍暗哼一声,缓缓转身,直面厉王,自信一笑:「你以为你手持先皇遗诏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不好意思,本宫手里也有先皇遗诏!」 大明总督 1038 那一朵绚烂的烟花 「你也有先皇遗诏?不可能!」 厉王那冷酷的脸上,阴险而猖狂的笑容缓缓凝固,这种情况,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你都能逆风翻盘,本宫手里难道就不能有先皇的遗诏么?」 陈可妍冷笑,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碧儿:「请出先皇遗诏。」 「是。」碧儿从贴身的一个包裹之中,取出一个卷轴之物,噗的一声展开,面向己方的大臣、将士们展示。 大臣们定睛一看,当即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这真是先皇的亲笔!不会有错!还有下面的玉玺大印,也没有丝毫问题,先皇遗诏,这才是真正的先皇遗诏!」 「你们看这遗诏上的内容——陛下亲***代,将皇位传给……吴国公主殿下!」 「还有后面,先皇在这里说:不排除有那险恶用心之人,趁朕卧病在床、神志不清之际,或诱导,或逼迫,让朕写下不得已的‘遗诏,!」 「先皇说,那些遗诏都是假的,只有公主殿下手上的遗诏才是先皇本人的意思!」 「整个南陈上下,不管大臣,还是将士,天下所有人,都必须听从公主殿下的安排,违令者……斩!」 「……」 对面。 厉王,以及厉王身后的大臣、将士等,听了这番话,早已气得一脸震怒,大声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可妍面色平静,待对方发泄完毕,方才小手一挥:「将真正的遗诏送过去,让他们仔细瞧瞧。」 「是。」一位将士接过遗诏,两手捧着,小跑向厉王阵营。 「尔等都是我朝老臣,当认得先皇笔迹,那么就请你们仔细瞧瞧,这到底是不是先皇亲笔手书的遗诏!」 陈可妍继续镇定的说: 「请诸位仔细想想,自先皇卧病以来,本宫无时无刻不守在先皇身边,尽心照顾,况且,先皇生前最疼爱的也是本宫。」 「反观厉王,先后两次犯上作乱,这才被摘去王爷尊号,并软禁在家。先皇对厉王可谓失望已极!」 「先皇卧病期间,厉王也从未踏入宫门一步!不曾尽到为人子女的孝心。」 「诸位请细想,如此情况之下,先皇到底是更信任本宫呢?还是更相信被软禁在家的厉王?」 「……」 陈可妍刚刚说完,先皇遗诏已送至判臣、叛军近前。 轮流对他们进行展示。 「这……的确是先皇的笔迹,不会有错!」一位判臣惊呼出声,纷纷目瞪口呆。 「还真是……这怎么可能呢?」 「你们看,这遗诏上的内容,果如方才他们所说的那般……」 「嘶……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份先皇遗诏?」 「其中一份必定是假的,但……难以分辨!」 「诸位,方才吴国公主所说的那番话……」 …. 厉王立在阵前,听着身后大臣们七嘴八舌的热议,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瞪着对面的陈可妍,冷笑道: 「牙尖嘴利!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罪不容恕!」 陈可妍丝毫不憷,也凌厉的盯着对面的厉王,不过说话的对象却是厉王身后的判臣与叛军: 「本宫相信,诸位之中,很多都是被厉王手中的假遗诏所惑,才选择追随那个叛贼。」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本宫手里的遗诏才是真的,方才你们已经亲眼所见。」 「只要你们能弃暗投明,本宫一定既往不咎,待铲除女干佞、本宫登基之后,尔等都是 从龙功臣!」 随着陈可妍话音一落。 当即就有数十将士临阵倒戈,加入她的阵营。 有人带头,马上就有人跟随,其中也包括许多大臣……一时间,陈可妍这边的将士增加到两百余人。 但厉王身后还有接近四百多的将士。 足足是陈可妍的两倍。 厉王也并未阻拦,最后仰天笑道:「任你费尽心思,终极也违逆不了天意,本王的人是你的两倍,你拿什么抵抗?」 陈可妍心中暗暗焦虑起来。 她方才所为,的确是为了拖延时间。 希望城外的苏贤能察觉出异状,然后派兵解救。 可是,因南陈唯一的超级大高手——暗卫大统领,曾帮助过厉王,可以预见的是,苏贤暗中布置的探子,一定会被大统领悄悄拔除。 而厉王的人,掌控了整座宫城,那些守城将士都是临阵倒戈的,所以从外表看不出丝毫异常…… 当下,陈可妍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让苏贤察觉到异常……比如探子迟迟不回。 就在陈可妍绞尽脑汁,想办法继续拖延时间之际,对面的厉王忽面色一寒,大声下令:「众将士听令,铲除叛军,清理女干臣,给本王拿下陈可妍!给本王杀!」 众将士轰然领命,挺着长枪就冲杀过来。 奉天殿前偌大的广场上,顿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陈可妍这边,将士们也倾巢出动。 两军顿时纠缠在一起,兵器碰撞声,利刃入体的声音,还有临死前的惨叫……响彻天际,不绝于耳。 酝酿许久的大战终于开始! 这场血战,十分残酷,也十分重要。 因为,此战过后,胜利的一方,将登临南陈帝位,掌控南陈的最高权力。 大臣们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往后退,但战况真的太激励了,部分大臣退避不急,直接死在将士们的乱枪之下。 侥幸躲过的大臣,身上、脸上,全都溅满了鲜血,这些鲜血都是将士们的,但看上去触目惊心,十分可怖。 奉天殿大门处。 两位贵妃已互相搀扶着离开。 走到陈帝遗体前,跪在蒲团之上,默默烧化纸钱。 她们面色悲戚,眼角挂着晶莹,燃烧纸钱所发出的光,不停闪烁,照得她们的面色阴晴不定。 …. 同室操戈! 是陈帝生前最不希望看到的! 她们身为陈帝的妃子,自然知道陈帝的心思。 可眼下……陈帝刚刚咽气,居然就发生了同室操戈的惨剧,而且还发生在陈帝停灵的奉天殿前。 刚刚驾崩的陈帝,尸骨未寒啊! 倘若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吐血? 两位贵妃为此感到悲哀。 当然,她们也为陈可妍的未来感到担忧,毕竟厉王的人手更多,还掌控了整座宫城,而陈可妍只有区区两百将士。 原先躲在陈帝遗体后面的妃嫔、太监宫女等,见状也纷纷走出藏身之地,跟随两位贵妃,跪在陈帝灵前,或焚化纸钱,或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陈帝,终究是一代帝王。 他的灵堂应该保持庄严、肃穆。 但让人觉得讽刺的是,灵堂之外,数百将士正在浴血厮杀,惨烈的声音一丝不拉传入灵堂,持续袭扰着陈帝的清净。 而且,这还是为了争夺皇位而同室操戈。 跪在陈帝灵前焚化纸钱、祈祷的众人,根本无力阻止外面的战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皇后没动。 依旧站在奉天殿的大门处,倚着门框,默默观察大战的局势。 眼见厉王占据上风,皇后心头重重一松,嘴角浮现出几许残酷的笑意,随即扭头,看了眼陈帝灵前跪坐的两位贵妃。 她眼神狠辣而凌厉,暗暗低语道: 「且让你们这些***安生片刻,待我儿灭了你们的贱女儿,夺得皇位之后,本宫再来慢慢与你们算总账!」 大殿前的广场上。 大战依旧。 不过喊杀声比方才弱了几分。 这主要是因为,倒地不起的将士越来越多,血流成河,将士总数有所减少的缘故。 陈可妍一方不可避免的陷入危机,险象环生,她本就只有两百余人,两军交战片刻,居然就只剩下不足百余位将士。 厉王人多,即便伤亡同样十分惨重,但他还有三百余将士,人数的优势,并不是那么好弥补的。 面对一边倒的局面,陈可妍面色阴沉,当即带着剑儿、碧儿两位丫鬟,主动加入战团,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 战况胶着! 陈可妍的人越来越少。 她身上也溅满了血迹,虽然都是敌人的,可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略显狼狈。 七十人! 五十人! 三十人! 渐渐的,陈可妍这边只剩下三十人了! 这三十个将士,是她从暗卫中精挑细选而得,都是高手,但终究还是不敌厉王的数百人。 他们围成一个圈,且战且退。 厉王见胜券在握,不由仰天大笑,神情极为得意,不停命令将士冲杀,大有一鼓作气、将陈可妍一行斩尽杀绝的意思。 终于,陈可妍退至大殿前的凉棚处。 混乱之下,她被一个将士侧面撞倒,身体直往后飞,重重落地,将凉棚中的桌椅以及一些木箱砸得稀巴烂。 …. 「公主!」 剑儿、碧儿两位丫鬟大惊失色,急忙丢下各自的敌人,回身冲到陈可妍左右两侧,慢慢将她扶起。 厉王恰好看见这一幕,心中一动,大手一挥,提高音量喊道:「停!」 叛军立即停止冲杀,后退一步,不过却将陈可妍等人层层包围,冰寒刺骨、往下滴着鲜血的枪尖指着他们。 这时,陈可妍身边的人已不足三十之数。 方才有几位好手被叛军缠住,并用乱枪扎死。 反观厉王一方,他还剩下两百余将士! 形势已经一目了然。 彻底铲除陈可妍等人,在厉王看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才紧急叫停众将。 随后,只见他龙行虎步,分开众将士,走到包围圈内侧,直面陈可妍,两手负在身后,沉声道: 「自古成王败寇,陈可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可妍虽未受伤,但一身是血,形状十分狼狈,尤其是与盛装打扮的厉王一比,差别就更大了。 她紧咬嘴唇,并未搭话,眼中饱含着一抹凌厉,给人一副誓死战斗到底的样子。 但实际上,她已是心如死灰,眼下这情况,即便苏贤察觉出异常,并立即发兵救援,只怕也来不及了。 因为宫城还掌控在厉王手中。 宫城若城门不开,就如铁桶一般,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难道就这样失败了么?」 陈可妍在心中暗暗自问:「本宫为了此事,谋划了那么多年,耗费了无数的精力与心血,可最终……还是一败涂地吗?」 不甘 心! 她很不甘心! 但,却又毫无办法! 「哈哈哈哈……」 厉王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仰天畅笑,随后紧握双拳,面目狰狞,似怨愤又似激动的嚎叫: 「本王牺牲了那么多,本王等了那么久,本王甚至以为,这辈子再也与皇位无缘……但谁能想到,哈哈哈哈!」 【鉴于大环境如此, 「苍天有眼啊!本王才是最终的胜利者!皇位是本王的!你们这些女干臣、叛贼,全都给我消失在人间!」 话音刚落,一个女声紧随而来:「我儿好样的!」 众人看去,原来是奉天殿大门前的皇后。 厉王浑身一震,当即丢下陈可妍等人,奔至皇后进前,恭敬拜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你怎如此憔悴!」 「本宫受的这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能看到我儿登上皇位,本宫就算立即死了也心甘情愿!」皇后眼角含泪。 「母后请放心,儿臣一定可以保护好你,母后必将长命百岁。」 皇后点点头,腰杆挺的笔直,慢慢转身,轻蔑看着陈帝灵堂前跪着的两位贵妃,笑道:「有些人的太后梦,怕是要碎咯!」 两位贵妃互相搀扶着起身,抹着眼泪,走到皇后跟前,跪下哀求道:「请皇后大发慈悲,留妍儿一命,我们愿追随先皇而去……」 …. 皇后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厉王面容冷酷,惨笑道:「陈可妍,还有恬王等人,犯上作乱,袭扰先皇的清净,已然犯下死罪,不容饶恕!」 「不过二位乃先皇遗霜,尚可留存于世,因为,先皇的墓,还有陈可妍与恬王的墓,还需要你们亲自打扫!」 「不……」 两位贵妃哭得撕心裂肺,苦苦哀求。 但皇后与厉王毫不理会,只在旁冷笑连连。 大殿外。 凉棚之中。 陈可妍耳中听着两位贵妃的苦苦哀求,心中犹如刀绞,眼角滚落一行热泪。 忽然,就在她低头擦拭眼泪之际,勐然发现,方才被她摔倒砸破的木箱之中,滚落而出数支小木棍。 不! 那不是小木棍,而是……苏贤前些天鼓捣出的花炮! 这种花炮可以升得很高,在夜空中爆炸开来,既响亮又显眼,可以用来当做「信号弹」。 木箱中那数支花炮,是苏贤硬塞给她的,为的是防治意外,若真有意外可点燃花炮求救。 方才情况危急,本宫竟忘了这件要事……陈可妍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当即俯冲过去,抄起三根花炮。 再掏出火折子,吹燃,同时点燃三支花炮的引线。 滋滋! 火花四溅,引线燃烧极快。 陈可妍面露一丝笑意,这可是生机啊。 随即,用力将三支花炮对准暗无天日的夜空,静待那一声巨响的到来。 大明总督 1039 鹰扬卫 一刻钟前。 宫城外。 吴国公主府,书房。 书房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舆图,整座皇城包括宫城的详细舆图,具体到一条路、一道门。 苏贤双手负在身后,立在舆图之前,仰头一动不动注视着,凝眉陷入沉思。 杨止兰、周威二人,也在书房之中,杨止兰默默站在苏贤身后,也仰头看向舆图,一幅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样子。 周威,则瘫在一张椅子上,四仰八叉,脑袋后仰,一本书从中间翻开,直接盖在他脸上,一动不动,看似已经睡着。 】 书房中一片安静,只有明晃晃的烛光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打在墙壁之上,影影绰绰。 公主府上下也十分安静,仅有巡逻将士的脚步声偶尔传入。 整个皇城,更是一片安静,因为……苏贤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回来禀报消息的探子。 一切进展都还顺利吗? 苏贤不禁暗暗自语。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晚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苏贤收回打量舆图的视线,依旧背负双手,慢慢转身,看着杨止兰与周威二人。 杨止兰也跟着转身,始终保持面对苏贤的站姿,没有啃声。 周威勐然“醒来”,一把拽掉盖在脸上的书册,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看着苏贤回道:“师兄,你也感觉到了吗?我坐在那里正认真看书呢,结果差点睡着。” 苏贤看了他一眼,略显无语:“你那是在看书吗?你似乎刚一坐下,就将书本盖在脸上了吧?” 周威嘿嘿一笑: “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对了,师兄,你方才说今晚太安静的问题,我觉得这其实不算什么。” “为什么?” “师兄你想啊,越安静,就说明越没有事,若没有事的话,就说明我们的计划一切顺利,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师弟所言,也有一番道理。” 苏贤点点头,转身,重新面向悬挂在墙上舆图,俯身拿起一支小竹棍,将小竹棍的末端重重点在“午门”的位置。 午门,是宫城南端的城门。 接着,小竹棍在舆图上斜向下轻轻一划,精准停在标注着有“吴国公主府”字样的地点,然后重重敲了敲这里,发出冬冬冬的声音。 “师兄?” 周威与杨止兰都是一脸不解,不知苏贤此举何意。 冬冬! 苏贤又敲了敲“吴国公主府”的位置,侧头看着二人: “你们看,皇城的午门,到我们所在的公主府,距离起码也有两三里的距离,这也太远了,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响动,我们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们再看这里。”苏贤挥动小竹棍往上滑动,停留在标注有“奉天殿”的地方,道: “这里,位于宫城深处,这就更远了,即便上千人在里面打仗厮杀,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声音传出。” “这倒是一个问题。” 周威点点头,走到舆图前面,手捏下巴,在那凝眉陷入沉思。 苏贤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就在这时,苏贤眉头忽地狠狠一动,立即转身看着杨止兰,大声问:“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已有多久不曾返回禀报了?” “约一刻钟左右。”杨止兰冷静答道。 “一刻钟,太长,我给他们的交代,是每隔半刻钟左右返回禀报一次。”苏贤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眉心紧锁。 沉思片刻,苏贤忽大踏步走到书桌前,俯身拉过桌上的一只小木箱,打开,从中取出半枚兵符。 这不是老虎的造型,而是雄鹰,所以这是一枚“鹰符”,不过只有一半。 这枚鹰符沧桑古旧,表面都被摸出了包浆,那伸展开来的、雄浑的翅膀上,刻满了铭文,显得有些神秘。 “师弟。” 苏贤手持鹰符,转身看着周威,一脸严肃与认真。 “师兄?”周威侧头看来。 苏贤将那枚鹰符递出,沉声吩咐道:“我命你持此兵符,立即出城,命驻扎城外的‘鹰扬卫’即刻入城,听候调遣。” 周威,本是生长在大山的乡野村夫,平时就有些吊儿郎当,不过,他跟随苏贤去到大梁神都,并进入龙武军被言大山狠狠操练过后,竟颇有一种“大将风采”。 面对苏贤的命令,他立即转身过来,腰杆一挺,身形一正,中气十足:“末将领命!” “速去速回,记住,你的任务是调鹰扬卫入城,若遇其他事不可插手,明白了吗?”苏贤神情庄重,将兵符放在周威摊开的手心。 “师兄你就放心吧,军令如山,我晓得的。” 周威拿到兵符后,转身开门而去,隐入漆黑如墨的夜色消失不见。 苏贤出门,目送周威走远后,便站在屋檐下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方才叹道:“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 话说,那“鹰扬卫”是隶属于暗卫的一支禁军,乃南楚重点打造的精兵。 陈可妍极得陈帝的宠爱,早已将调动鹰扬卫的兵符拿到手。 因苏贤今晚坐镇公主府,谨防暗中的敌人,陈可妍便将兵符送到苏贤手中,若事态有变,才好立即调鹰扬卫入城。 没想到,终究还是请出了这枚兵符…… 这时,杨止兰走出房门,与苏贤并肩而立,抬头看了眼漆黑如墨的夜空,道:“公子或许多虑了。” “可是,今晚着实有些安静,安静的异乎寻常!” 话音刚落,就见那夜空远处,宫城所在的方向,突兀爆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伴随着一声巨响——砰! 砰! 砰! 第一朵烟花刚刚炸开,紧接着又有两朵烟花绚烂绽放,三朵烟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混杂交织,看起来格外震撼! 苏贤与杨止兰的注意力,当即就被吸引,同时仰头看去。 “烟花……那是宫城所在的方向!”苏贤面色骤变,眼神凌厉,烟花爆开所释放的光明,照亮了他的脸。 “这不像是在庆祝,宫城果然有变!陈妖精在求救!”杨止兰声音也是一沉。 “……” 正当此时,苏贤还未有所行动,一个探子忽跌撞着跑来,大声喊道:“公子,大事不妙,公子,大事不妙……” 苏贤凝目看去,那是他从大梁带来的人不假,可此人居然浑身是血……苏贤眉头当即就是一拧: “不用着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启禀公子……厉王忽然带着数百人……攻破午门,恐怕已杀到了奉天殿!”探子一边喘气一边说。 “厉王?他不是被软禁在家么?!” 苏贤大吃一惊。 厉王不仅跑了出来,还拉起了几百人的追随者,而且居然还攻破了午门……这事儿太过魔幻。 但,陈可妍既已点燃花炮,便说明宫城内部的情况已十分危急! 苏贤当即感觉遍体发寒,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头皮一阵阵发麻,心脏剧烈跳动,呼吸似乎也有些不顺。 若陈可妍有个三长两短,别的不说,他为自己留后路的计划就彻底宣告失败。 为了帮陈可妍谋夺南陈帝位,他着实付出了不少,又是鼓捣雪盐,又是鼓捣玻璃镜什么的,而且还要夹在陈可妍与兰陵中间左右为难…… 这么久、这么多的付出,难道就这样功亏于溃? 今晚之事,还真应了那句俗话:若没有意外……就一定会出现意外! 好在,苏贤也算经历过许多大事了,只用了不到短短两息时间,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 “眼下,不是调查厉王逆风翻盘的原因……宫城情况危急,止兰,你立即入宫,先保住陈妖精性命。” 杨止兰自从跟了苏贤以来,对苏贤的依赖一直很大,其中,就有将苏贤当做“上司”,甚至“主人”的意思。 她也从不违逆苏贤的意志。 可这次,面对苏贤的命令,她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不能离开公子半步,我的职责是保护公子的安危!” “我在这里不会有事,你还是先去保护陈可妍吧。”苏贤瞪眼。 杨止兰顶着巨大的压力,甚至小腿肚都在抽筋,但她依旧摇了摇头:“不,就算公子杀了我,我也要留在公子身边,不离开哪怕半步!” 苏贤登时扶了扶额,杨止兰如此强烈的反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就不该派周威出城。 周威虽比杨止兰差了一些,但也是超级大高手,闯入皇宫救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深吸一口气后,苏贤冷静下来,先将此事抛诸脑后,再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 “公子。” 数十位高手从各个不同角度现身,聚在苏贤身前拱手一拜,整整齐齐。 苏贤立即吩咐道: “城外的鹰扬卫,并没有那么快入城,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率领公主府亲卫,以及部分高手攻打午门。” “另外一路,我亲自带队,乘热气球直接杀向宫城,先稳住宫城内部的局面,接着我们再里外夹击。” “得令!” 众高手拱手一拜,当即四散而去。 率公主府亲卫攻打午门一事,自有人组织,苏贤并不插手,他带了杨止兰,以及许多高手来到书房隔壁的庭院。 这座庭院很大,空间开阔,是放飞热气球的理想去处。 随着苏贤一声令下,五十多个热气球快速做着准备,高手们、将士们快速往吊篮里搬运一种独特的武器—— 霹雳弹! 顾名思义,霹雳弹是一种填装了神雷的热武器。 点燃引线后,爆炸的威力极大,方圆一丈之内的人非死即伤。 苏贤的作战思路非常简单——直接乘热气球飞临奉天殿上空,在吊篮里点燃霹雳弹往下仍,直接将厉王的叛军炸死! 这套战法的震撼之处有两个。 第一,宫城的城墙号称“坚不可摧”,午门等各处城门号称“固若金汤”,一只鸟也别想飞入宫城。 当苏贤驾着热气球,无视宫城的城墙与城门,飞临奉天殿时,下面的人该有多么震撼? 第二,是苏贤准备在宫城里使用霹雳弹。 南陈本就掌握了神雷的配方,填装了神雷的霹雳弹更是随处可见,那么,苏贤此举怎么就震撼了呢? 这是因为,皇城、宫城之中,禁止任何人携带神雷与神雷相关的东西进入,尤其是宫城,这是铁律。 若谁胆敢触犯,罪责是诛灭九族! 自神雷面世以来,就没人胆敢触犯这条铁律。 比如,那逆风翻盘的厉王,他也没搞到任何神雷相关的武器,追随他的将士,使用的还是冷兵器长枪。 所以,当苏贤往奉天殿扔霹雳弹之际,下面的人,尤其是厉王等叛贼,他们心中该有多么震撼? “公子,五十个热气球,已全部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放飞升空!” 一个将士的禀报声,将苏贤从沉思中来回现实。 他把眼一扫—— 所有热气球的火焰都已点燃,升腾的热气,将巨硕的气囊撑开,只不过火焰还很小,不足以让热气去升空。 高手与将士们也已进入吊篮之中,做好了一切准备,将士们全都看着苏贤,等他一声令下。 “干得不错。” 苏贤点点头,接着他仰头,看向庭院一角的旗杆,那旗杆上悬挂着一面三角旗,通过此旗可辨别风向。 苏贤鼓捣出的热气球,还比较原始,热气球升空后往哪个方向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时的风向。 若吹的是逆风,热气球只怕达不到指定的位置。 宫城所在的方向,在公主府的东北方位,可苏贤定睛看向那三角旗时,发现它正往西南方向飘。 “不好!风向完全不对!” 苏贤面色微微一紧,眉心紧锁,这方向完全相反,若贸然升空,一定到不了宫城!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杨止兰问。 苏贤又看了眼那面三角旗,再看一眼东北方位的宫城,沉着面色,摇了摇头,缓缓道: “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只能等,等东北方向的风,希望陈妖精能够挺住吧。” …… 宫城。 奉天殿前。 时间拉回到花炮点火发射的当口。 嗖! 嗖嗖! 嗖嗖嗖! 陈可妍朝天举起的小纸筒中,飞速蹿出一颗又一颗炮弹般的花炮,带着尖锐的啸声升向漆黑如墨的夜空,然后砰的一声炸开。 烟花很美! 这是在场众人,包括叛军、判臣,以及循声跑出大殿的皇后、厉王等人,仰头看到烟花后的第一个反应。 所有的人,一时沉浸在这份震撼与美丽之中。 厉王最先反应过来,这烟花爆炸的声音如此响亮,且又是在高空中爆炸,恐怕相隔数里之外的人也能有所发觉吧? 所以说,这是一个……传递信号的方式? 一定是了! 厉王面色当即就是一变,抬手指着陈可妍,大声对将士们下令:“赶紧阻止那个贱人,她这是在发信号求救!” 1040 脚踏七彩祥云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 血战再度开启。 「杀啊!」 陈可妍身边仅剩的二十多个人,包括剑儿、碧儿在内,围成一个圈,将陈可妍保护在其中,让那三支花炮燃放完毕。 当! 当当当当当! 锐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惨叫声此起彼伏。 鲜血四处飞溅…… 陈可妍一手高举,握着那三支花炮,另一手则紧紧握着一柄长剑,原本雪亮的剑刃,此刻布满了暗红的鲜血。 她在等待,等花炮燃放完毕后,然后立即加入战团,能灭一个是一个…… 残酷的血战不知持续了多久。 众叛军忽听得,厉王大声下令道:「停!」 大战戛然而止,叛军们纷纷后退一步,持枪而立,对聚成一团、剩余不足十人的陈可妍虎视眈眈。 这时,陈可妍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她并未受伤,这都是其他人的鲜血,但她面色难看,眼神深处透着浓浓的困倦。 剑儿、碧儿早已负伤,虽不曾伤及性命,但若这种不利的局面持续下去,她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其余高手……剩下不足十人,他们的盔甲早已染红,有的头盔不知掉落何处,披头散发,看起来格外狼狈。 反观厉王一方。 他竟还剩下一百多位精兵! 这还怎么打? 陈可妍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王爷,这群叛贼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何不一鼓作气,将他们通通都干掉?」一位大臣走到厉王身旁,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 「不急,不急。」 厉王神色澹定,摆了摆手,不过,就在他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忽有人快步奔来,禀道: 「启禀王爷,吴国公主府亲卫,还有一些其他禁军等,共计千余众,正气势汹汹往我午门杀来!」 话音一落,陈可妍这边,剑儿、碧儿两个丫鬟顿时十分高兴,拉着自家公主的手笑道: 「公主,你听到了么,苏公子,一定是苏公子看到了方才的烟花,然后发兵来救我们了,公主我们有救了!」 陈可妍面色也微微一松,点点头:「那三支烟花总算没有白放。」 厉王眉头挑了挑,并不以为意,依旧是一幅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模样,只轻蔑冷哼一声。 但,追随厉王的大臣、叛军们,却不如厉王那般澹定,当即交头接耳,拍着手热议纷纷,广场上一片混乱。 奉天殿大门处,皇后一脸担忧,不过她并未去找厉王,因她相信,厉王可轻松应对这种局面。 一旁,依旧跪伏在地的两位贵妃,闻言后渐渐止住眼泪……有人攻打午门了,这下好了,妍儿有救了! 她们互相搀扶着,差点喜极而泣…… 广场上。 厉王镇定依旧。 他扫了一眼热议纷纷的大臣们,提高音量喊道: 「诸位,莫非忘了不成,我宫城城墙坚不可摧,我宫城城门固若金汤!区区千余叛军而已,就妄想攻破午门?呵!」…. 众臣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对呀,我等竟忘了这一节,看来还是王爷厉害……」 陈可妍这边,剑儿、碧儿,以及那不足十人的高手,听了厉王方才的话,刚刚放松的心又悬挂起来。 此话倒也不错。 宫城可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先前,厉王之所以能突破午门,是因他手里持有先皇的遗诏…… 想明白这一点后 ,陈可妍、剑儿、碧儿,还有奉天殿内的两位贵妃,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心头涌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本王之所以叫停众将士,目的十分简单。」 厉王侧身,面对一脸颓然的陈可妍。 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挺直了胸膛,阴惨惨笑道: 「那就是先留这***一条小命,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叛军、叛臣,以及亲朋好友等如何被本王一一斩灭!」 陈可妍咬牙斥道:「畜生!」 「哈哈哈!」厉王仰天畅笑: 「尽管骂,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待明日的太阳升起之前,你就是想骂也开不了口,哈哈哈哈……」 陈可妍怒极,看着厉王那张狂的样子,她真恨不得冲过去一剑结果了他。 可是…… 诶! 她摇了摇。 难道,今晚注定要失败么? 她再次陷入心如死灰的境地。 看来,女人登基做皇帝,的确是逆天而行,老天也容不下啊,不然为何让厉王逆风翻盘? 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谋划,最终的结果,却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以及恬王、瑶瑶、母妃、苏贤,还有所有亲朋好友的命! 她感觉十分愧疚。 眼前依次闪过瑶瑶、母妃、苏贤等人的面孔。 这一切的恶果,都源于她的野心,以及源于她的失败……这个时候,她不禁反思与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想到伤心之处,陈可妍眼角含泪,忽仰天大笑,手里拄着长剑,身形略有摇摆,看起来很是狼狈。 「公主……」 剑儿、碧儿两位贴身侍女,顾不得本身的伤势,左右搀住陈可妍,脸上挂满了担忧与恐惧。 「这个***疯了!」 厉王在旁冷笑连连。 「将死之人,不疯也难。」 一位叛臣哈哈大笑,此人身宽体胖,不是别人,正是那赵姓的宰相。 赵宰相最初追随的就是厉王,后来厉王垮台,他才跟了恬王,但却没想到,此人见厉王翻身,竟再次卖主求荣。 「哈哈哈哈……」 陈可妍也仰天大笑。 可是忽然间,她笑声顿止,面上悲戚的笑容也微微一僵,随即渐渐消失,最后变为真正的笑容。 仰头的她,正好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只鸟,天上飞过的一只鸟! 鸟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主要是因为,她由此联想到了苏贤鼓捣出的另一个神奇的物事,热气球!…. 苏贤一定会乘坐热气球,从天上飞来,越过那难以攻破的宫城城墙与城门,直接降临在奉天殿! 想到这里,陈可妍原本死寂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还有希望! 还没有失败! 她悬着的心开始缓缓落地,只要苏贤的热气球出现,那便是一个逆天之举,将直接改变南陈,甚至整个天下的局面! 不过,不能在厉王面前表现出这一点……陈可妍心念电转,稍微一顿,继续仰天惨笑,不过现在却是在演戏。 因她知道,厉王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厉王自以为拥有绝对的胜券,这种情况之下,她应该表现出失望、绝望,乃至于发疯的言行才对。 倘若,让厉王察觉出异常,说不定厉王会立即动手杀人,那就不妙了。 但,世事往往不能如意。 厉王面色忽然狰狞起来,指了指奉天殿大门处,依旧跪伏在地的两位贵妃,大声吩咐:「来人,将她们带过来。」 「是!」 四位将士大声领命,片刻间便将两位贵妃带到阵前。 陈可妍面色骤变,心中暗道,莫非方才的「异常」终究还是被厉王察觉到了?她顾不得许多,双目凌厉,大声喝道: 「你这畜生,你想干什么?」 「本王刚才的主意,是留下两位贵妃,也好让她们为你,还有恬王等人打扫坟墓。」 厉王满脸狰狞,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眼中透着一股足以将人冻僵的寒意,道: 「不过现在么,本王改变了主意……来人,取鬼头刀来,本王要当着陈可妍的面,斩下她母妃的头颅!」 「如此一来,这***只怕会疯得更厉害……哈哈哈哈哈,本王十分期待那一幕,哈哈哈哈哈……」 「是。」一位将士转身去取鬼头刀。 「你敢!」陈可妍怒极,声音发寒,双拳紧握,眼神十分锐利,若眼神也能杀人的话,厉王早已被斩成一团烂泥。 「妍儿……」两位贵妃面色骇然,吓得一阵腿软,正好被叛军粗暴的摁在地上,并将她们的脖子显露出来,以便待会儿行刑。 「母妃,你们别害怕,我会想办法救你们。」陈可妍紧握着手中的剑柄,整个娇躯都在发抖,但却安慰着两位贵妃。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的愤怒。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的想杀了厉王。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的……孤立无助。 厉王手下,还有百余位精兵,而她……早已自身难保,即便不顾一切救下两位贵妃,只怕损失也将极其惨重!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苏贤,乘着热气球从天而降的苏贤! 她不禁抬头望天,在心中焦急的祈祷:「公子,你在哪里,公子,你快些来啊,两位母妃就要……我快坚持不住了。」 陈可妍祈祷之余,剑儿、碧儿,以及那不足十位的高手,全都怒目而视,并做好死战的准备。…. 先前追随陈可妍的那部分大臣之中,有部分大臣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眼珠乱转,默默等待良机。 「哈哈哈哈哈……」 厉王仰天笑罢,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忽扭头看着那些大臣,咧嘴一笑: 「本王知道,你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被陈可妍迷惑所致。本王也不想赶尽杀绝,现在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那些大臣之中,超过一半,约有十余位,当即哆嗦着身体,小跑到厉王身前跪下,不住拜道: 「臣等愿意追随王爷,臣等愿意弃暗投明,请王爷给臣等一个机会,我们一定忠心拥护王爷,不敢再生二心。」 「无耻,下流!丢人现眼!」依旧追随陈可妍的那部分大臣,对这群叛徒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自古良禽择木而栖,眼下王爷如日中天,现在不投降,难道等着待会儿被斩头么?你们这群蠢货,懒得再与你们多说一句。」 叛臣们面目狰狞骂完,回头看向厉王时,早已换上一幅讨好的笑容:「臣等愿誓死效忠王爷!」 「嗯,你们很不错。」 厉王十分得意,侧眸轻蔑、嘲讽的看了一眼陈可妍,当即大手一挥,吩咐道:「都起来吧,待会儿等着看好戏。」 「多谢王爷。」 叛臣们忙屁颠屁颠起身,走到厉王身后不提。 陈可妍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示。 她只是暗暗记住了这些叛臣的名号,倘若,她最终能够翻身的话,这些人说什么都要除掉。 至于那些誓死追随她的大臣……这便是她今后的班底 。 这时,有人自奉天门入,跑到厉王身旁,大声禀道:「启禀王爷,叛军已开始攻打午门,但午门依旧固若金汤,叛军死伤惨重。」 厉王听了这话,仰天又是一阵畅笑,然后轻蔑、得意的看着陈可妍: 「这就是你安排的后手?呵呵,如此不堪一击,竟妄想攻破午门,哈哈哈,笑死本王了,午门固若金汤,就算你立地成仙,也别想越过午门半步!」 厉王话音一落,叛臣、叛军们纷纷哄笑,对陈可妍等人指指点点,神情甚是轻松。 尤其是刚刚投降的那些大臣,就属他们叫得最猖狂。 「启禀王爷,鬼头刀到了!」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齐刷刷扭头看去,那将士果然抱着一柄大砍刀返回。 厉王点点头,吩咐道:「做好准备,先砍了陈可妍的生母。」 「是。」 陈可妍这边,剑儿、碧儿,以及那不足十人的高手,当即就准备动手。 然而,叛军们早有准备,他们刚刚一动,数十支鲜血淋漓的枪尖便抵了过来,散发着强烈的森寒之气。 陈可妍还算冷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可妄动。 因为这是徒劳的。 说不定,还未等到苏贤带人杀来,他们就已全军覆没! 理智告诉陈可妍,现在不能妄动…… 很快,行刑的准备就已做好,一位将士双手持握鬼头刀,立在陈可妍母妃身侧,贵妃跪在地上,上半身前倾,脖子显露出来,她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对了,本王忽然想起,你的帮手之中,应该有那个苏贤是吧?」 厉王看着陈可妍,一脸冷笑:「今天晚上,你们这群叛贼是必死无疑的了,然后那个苏贤也别想逃!」 「本王一定会将他抓住,先折磨他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将他一刀一刀的剜了,最后再将他挫骨扬灰!」 「本王猜测,午门外攻城的叛军之中,一定就有苏贤,呵呵,想攻破午门,简直痴心妄想!就算他苏贤飞上天也不行!」 厉王面色忽地狰狞起来,对持握鬼头刀的将士大声下令:「行刑!」 那将士深吸一口气,两手将鬼头刀高高举起,视线盯着贵妃的脖子,下一刻,他就将挥刀斩下! 陈可妍痛苦的闭上双眼,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滚落而下。 母妃即将死在自己眼前,她却无能为力……就算最终打败厉王,夺得南陈帝位,她对此也将无法释怀。 就在这时—— 天上传来一个沉稳、中气十足的声音:「我上天也不能越过午门?是吗?!」. 大明总督 1041 惊呆众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上天也不能越过午门?是吗?!” 就在陈可妍闭上双眼、悲痛万分;就在那刽子手手持鬼头大刀,准备砍下贵妃头颅的当口,天上传来一个沉稳、中气十足的声音。 什么人?! 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厉王立即仰头,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待他看清天上飘着的“东西”时,面上残酷的笑容缓缓陷入僵硬。 刽子手挥刀的动作勐地一顿,保持双手高高举刀的姿势,也抬头望天,随即眼角肌肉隐隐抽动,陷入呆滞。 追随厉王的叛臣、叛军,还有奉天殿大门前的皇后等人,待看清天上的情况后,也当场怔在原地。 整个广场,乃至于整个宫城,都在此刻陷入一种绝对的安静。 天上那一幕,太过震撼,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相对于厉王等人的呆若木鸡。 陈可妍在听到那个声音后,心头却是异常的狂喜。 只见她娇躯剧烈一颤,手脚四肢都在哆嗦,紧闭的双眼中,热泪滚滚,如决堤的洪水般止也住不住—— 苏贤,苏贤终于到了! 她认得苏贤的声音,就算她化成灰也认得。 她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下意识仰头望天,果然,她果然看到了无数的热气球,那些巨硕的气囊是那么的显眼。 她那泪眼朦胧的双眸,只微微一转,便在一堆热气球中找到苏贤的身影……苏贤站在那吊篮之中,宛若从天而降的神仙。 只要苏贤一到,她就安全了。 母妃也能得救。 他们谋夺南陈帝位的计划,也不用面临失败! 陈可妍此刻的心情,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她仰着头,嘴角浮现一抹好看的弧度。 此时此刻,她对天上那个男人的爱意,达到了某种极致,期间夹杂着感动与崇拜,她愿意为那个男人做任何事! 哪怕苏贤要她生一百个娃,她也毫无怨言! 陈可妍激动之余,她身旁的剑儿、碧儿,还有那不足十人的高手,以及被摁在地上,即将被砍头的两位贵妃,也看到了天上那一群庞然大物。 得……得救了? 仰头望天的他们,对天上的热气球感到震撼的同时,心中缓缓冒出这个念头,紧绷的身心略微一松。 尤其是两位贵妃,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终于得救,她们差点喜极而泣…… 天上。 最大一个热气球的吊篮之中。 苏贤,与杨止兰并肩而立,此外还有三个高手,他们五人站在吊篮之中,低眸扫视下面的情况。 热气球距地面的高度,大约在五层楼那么高,可以清晰看见,下面的广场躺了一地的尸体。 尸体与兵器横七竖八的交织在一起,血流成河。 这些尸首都穿着甲胃,明显是宫中的禁军。 靠近奉天殿大门的位置,上百披坚执锐的将士,正围成一个包围圈,圈子里面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 这人苏贤认得,正是臭名昭着的厉王。 苏贤当即做出判断,这百余将士一定是叛军,因为被他们包围的人,正是陈可妍一行。 苏贤看到了陈可妍,陈可妍也仰头看着他,不过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苏贤看不清她是什么面部表情。 但她那浑身的鲜血,却是那么的显眼……苏贤心头当即就是狠狠一沉,眉头坟起,莫非陈妖精受了重伤? “公子,陈妖精还能站立,说明她即便受了伤也是轻伤,她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是其他人溅上去的。” 杨止兰适时做出解释。 苏贤这才略微一松。 不过,紧接着他又发现,陈可妍身边只剩下不足十人了,其中还包括剑儿、碧儿两位贴身侍女…… 好惨! 陈可妍方才一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血战! “好在,那该死的风向没有耽误我们太多的时间,要是晚来一步,陈妖精只怕……若果真如此,一切皆休!” 苏贤手捂着心口,重重的松了口气。 忽然,杨止兰抬手往下一指:“公子你看那边,有人举起鬼头刀似乎是要行刑?” “那是……”苏贤定睛看去,待看清楚后,差点没绷住,忙道:“从身形、衣饰上判断,那是陈可妍与恬王的母妃,止兰,先救下她们再说。” “是。” 杨止兰没有丝毫迟疑,小手在腰间一摸,扣住两枚暗器,抖手便打出第一枚。 那暗器乃金属制成,一经掷出,便带着破空的尖啸之声,听在耳中令人心颤。 叮! 不到一息的时间,刽子手那高高举起的鬼头刀,便被暗器击中,它发出一个清脆的颤音,震得人耳膜隐隐作痛。 鬼头刀似是遭到了山海之力的撞击,发出清脆颤音的同时,直接挣脱刽子手的持握,往后激射而去。 哐当一声,最后砸在奉天殿前的汉白玉阶梯上,声若惊雷。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刽子手,以及厉王等人尚未回神之际,第二枚暗器已破空而至。 这枚暗器的目标,是那个刽子手,众人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刽子手眉心出现一个血洞,然后像个稻草人般缓缓软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这突然的惊变,终于将厉王从震撼中拉回现实。 他仰头,盯着天上的苏贤,大声咆孝道:“苏贤,果然是你!” 其余人等,诸如叛臣、叛军、皇后,还有剑儿、碧儿,以及两位贵妃等,甚至大殿之中听到响动跑出看热闹的后宫诸妃、太监宫女等,也渐渐回过神来。 众人之中,有的用力眨了眨眼,有的使劲揉了揉,然后再次仰头看去—— 还在! 天上飘着的那些“玩意儿”,居然还在! 原来不是在做梦…… 广场上顿时闹哄哄,吸冷气的声音、惊叹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的老天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上面那个气囊,能有房子那么大了吧?看样子似乎是布料,可为何如此鼓胀?” “还有气囊下面的吊篮,居然能装人!老天,我没看错吧,这东西居然能装人,它为什么不掉下来?” “这东西会飘,而且是从宫外飘来的,老夫在宫里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一定是从宫外飘来的!” “可是……我们宫城的城墙坚不可摧,我们宫城的城门固若金汤啊,它怎能轻易入宫?” “因为这玩意儿是从天上飘来的,根本不用攻破城门或城墙,人家直接从天上就飞过来了……” 厉王耳中听着众人的热议,面色迅速阴沉下来。 他本以为,凭借宫城那坚不可摧的城墙,以及那固若金汤的城门,可以将苏贤、公主府亲卫等阻挡在外。 这是他的底气之一。 待他灭了陈可妍一行,踩着敌人的尸体登上皇位,并彻底稳固皇位之后,转过头来再慢慢收拾苏贤等人。 到时,他已是南陈的皇帝,整个南陈上下,都必须听从他的调遣。 在那种情况下,活捉苏贤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 然而—— 厉王万万没有想到。 苏贤居然……居然通过那神奇的东西,从天上飞来,越过宫城的城墙与城门,直接降临在奉天殿的上空! 他引以为傲的城墙、城门,彻底成了摆设。 这让厉王深受打击。 苏贤究竟何许人也?为什么能找到如此逆天的办法?那玩意儿为何能瓢在空中而不掉?这事简直太疯狂了。 早前,厉王就曾有所耳闻,说大梁太尉苏贤如何如何厉害……他多少都有些不屑,一个人就算再厉害终究也只是肉眼凡胎,能厉害到哪儿去? 可是眼下…… 厉王不得不服。 牛! 这一次,他真切感受到了苏贤的厉害之处,在他的内心之中,不可抑制的升起一抹恐惧,以及一种“苏贤无法战胜”的无力之感。 不过,厉王终究不是凡人。 加之,他刚刚才经历过一番“磨难”,心志坚定,不是轻易就能摧垮的。 他快速镇定下来,抬头望天,紧盯着吊篮之中的苏贤,大声喊道: “即便你能借助妖法,出现在奉天殿的上空,那也没用!” “你才带来多少人?别忘了,宫城还掌控在本王手中,本王只需一声令下,马上就能聚集数百将士。” “你的兵器,无非弓箭而已,仗着高空俯射而下,确也算是一个威胁,但,本王的将士全都甲胃在身,你的弓箭无用!” “……” 高空之上。 苏贤身形笔挺,站在吊篮之中。 他看了厉王一眼,转身从杨止兰手中拿过一枚霹雳弹,一边展示给厉王看,一边笑道: “不好意思,令王爷失望了,我们带来的兵器并非弓箭,而是这个……霹雳弹!众将听令,立即投弹,先灭掉下面的叛军再说!” “是!” 五十个热气球上的将士、高手等,齐声领命,接着直接抱起霹雳弹,用火把点燃引线,计算好高度后直接就往下扔。 这时,广场上响起一片哗然。 霹雳弹?! 苏贤居然带着霹雳弹进入宫城! 他怎么敢? 宫城内不能带入神雷相关的东西,这是南陈朝廷的铁律,不管是谁,触之必死……可是,苏贤带来了。 那可是霹雳弹啊,从高空上扔下,谁能抵挡? 一时之间,莫说叛军、叛臣们吓得不轻,就连厉王脑门上也是青筋直冒,心头一片骇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充斥全身。 “快躲开!” 叛臣们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但因无人统一指挥,叛臣们跑路的方向甚至完全相反,直接撞在一起…… 叛军们也跟着乱窜。 偌大一个广场,顿时乱做一团。 厉王眼见情况不对,直接丢下众人,跑到皇后身边,护着皇后直往奉天殿内部躲去……他知道苏贤一定不会轰炸奉天殿,因为陈帝的遗体还在里面。 陈可妍的动作也很快,混乱开始的那一刹那,她就带着仅剩的手下冲向两位贵妃,扛着贵妃就逃入大殿。 至于那些誓死追随陈可妍的大臣,原本就已退至大殿的屋檐之下,随时都能入殿避难,倒也不用担心。 短短数息之后。 预料之中的爆炸终于开始。 轰! 轰轰! 轰轰轰! 一颗紧接着一颗霹雳弹爆炸开来,发出惊天的巨响,地面也被震动。 那些来不及逃开的叛臣、叛军等,顿时发出一连片的惨叫,其状宛若地狱,十分可怖。 逃入大殿的众人,都没空扭头往回看,但想来那个场面一定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片刻后。 大殿外的爆炸声还在持续,只不过密集度较方才有所减弱。 大殿内,成功逃入其中的众人,不约而同,以陈帝遗体为界,划分为两个阵营,陈可妍一方居左,厉王阵营居右。 泾渭分明。 至于那些妃嫔、太监宫女等,全都躲到另外一边,这种事他们可不敢辖掺和。 厉王面色难看至极,心有余季,不过还算镇定,只见他抬手指向陈可妍,大声吩咐道:“先拿下这个贱人,待会儿用来做人质!” “是。” 厉王这边,足有三十多人逃入大殿,现在在厉王的命令下,全部冲向对面,意图夺得先机。 陈可妍这边,能战斗的还是不足十人,不过,眼见胜利在望,他们全都十分亢奋,纷纷取出兵刃准备血战。 岂料。 就在这时。 大殿的房梁之上,传来一个沉稳、中气十足的声音:“死到临头,不想着如何求饶,居然还想干坏事,看来你果真该死。” 众人都是一顿,扭头看去,只见那房梁之上,苏贤正蹲在那里,而苏贤身后足有三十余精壮高手。 他们是降落的第一批,直接降在奉天殿的房顶。 “公子!”陈可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充满喜悦的挥了挥手。 “公主莫怕,接下来交给我处理。”苏贤先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大声吩咐:“动手,先把厉王的叛军尽数歼灭!” 厉王一脸不屑,朗声笑道: “区区三十人而已,就想全歼本王的人?呵呵,不怕告诉你,本王这些人,都是世所罕见的高……” 一语未了,厉王忽然戛然而止。 再看厉王面色,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惊惧的表情,外加不可置信,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合拢嘴。 他看到了什么? 原来,随着苏贤一声令下,他身后那三十精壮高手便跃下房梁,直扑叛军而去。 这些人可都是蝴蝶谷高手,快如闪电,行动狠辣,三十个将士,只用了不到数息的时间,就全部倒地。 厉王见状,哪还顾得上说大话? 他内心无比震惊,且快速跌入谷底。 这时,苏贤走到众人近前,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镇定吩咐道:“拿下厉王与皇后,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 眨眼间,厉王与皇后已被五花大绑,随意仍在大殿一角。 1042 当众撒娇……嘤! “公子!” 苏贤走到厉王身前,正准备好好教训厉王一番,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压抑不住兴奋与激动的声音。 那是陈可妍。 苏贤立即打消教训厉王的想法,转身的瞬间,一个人影刚好入怀,撞得他后退半步。 “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陈可妍在投入苏贤的怀抱后,双手紧紧箍着苏贤的腰,苏贤那结实的胸膛,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尤其是现在,对刚刚经历过生死危机的她来说,真的太需要了。 苏贤的心也是悬了半夜,好在,最终的结果他还是满意的,轻叹口气,一边轻拍陈可妍那刀削般的香肩,一边笑道: “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这群叛贼成不了气候!” …… 话说,苏贤与陈可妍当众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卿卿我我的,他们倒是爽了,可对其他人来说—— 无不惊掉下巴、心头十分吃惊。 两位贵妃先是愣了愣,暗中对了一眼,同时面露意味深长的姨母笑,暗中频频点头,对苏贤越看越顺眼。 剑儿、碧儿两位侍女,早已知晓自家公主与苏贤关系匪浅,不过这应该是第一次,两人在公众场合如此亲密吧? 誓死追随陈可妍的大臣、剩下的将士、太监宫女,以及苏贤带来的高手等,全都是一幅震惊脸,宛若中了“定身术”。 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他们这些人,并不知苏贤与陈可妍私下的关系。 陡然见到这一幕,陈可妍,今晚权斗的胜利者,同时也是即将登上南陈帝位宝座的吴国公主,居然—— 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并显现出柔弱的一面。 这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简直不可思议,不觉眼珠瞪大,嘴巴大张,久久没有声息,全都惊呆了。 至于厉王、皇后母子,被五花大绑,并被随意丢在大殿一角后,他们的心情就格外沉重,心如死灰,根本没心情“八卦”…… 苏贤很快注意到众人的表情。 他轻轻拍了一下陈可妍那刀削般的香肩,打趣笑道:“好了,危险已经过去,殿下快些起来吧。” “不……” 陈可妍浑身舒畅,抱着苏贤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她不想松手,嘴里咕哝一句后,还扭了扭娇躯,以便贴得更紧一些。 重点是,她这个“不”字,自然而然的拖长了尾音,带着浓烈的撒娇意味儿。 这倒也罢了,若两人独处的话,苏贤会甘之如饴。 可眼下……没见大臣、太监宫女等人再次呆若木鸡了么? 没错,莫说大臣、将士、太监宫女众,就连满脸姨母笑的贵妃、剑儿、碧儿等人,面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僵。 当众撒娇! 天啦! 这还是印象之中那个吴国公主么? 这还是那个野心极大、勇夺皇位的陈可妍么? 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对男人撒娇……不行了,很多人都感觉脑门嗡嗡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三观,崩了! 】 偌大一个奉天殿,静悄悄一片。 所有人都紧盯着苏贤与陈可妍二人,表情千奇百怪,但大多都是震惊与一脸的意味深长,若有所思。 苏贤苦笑一番。 他倒不怕这些人的怪异眼神。 更想与陈可妍好好亲密一番。 可眼下的时机不合适,宫城还掌控在厉王手中,鹰扬卫也尚未入城,还有皇后家族余孽……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殿下,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我们呢,快些起来吧。”苏贤凑近陈可妍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啊……” 陈可妍勐然反应过来,两手搭在苏贤肩头,用力一撑,嗖的一声逃离苏贤胸膛,背对众人,站在一边。 好羞人啊! 饶是陈可妍号称妖精,此刻也感觉无地自容。 当众对苏贤投怀送抱也就罢了,居然还……还撒娇! 简直要疯了。 她面色潮红,双手捂脸,若不是想到今晚的正事还没办完,她铁定丢下众人独自跑开……这个地方,简直没法继续待。 苏贤能体贴她现在的心情。 急需转移众人注意力。 只见苏贤整理一番衣衫,重新走到厉王身前,居高临下,朗声道:“厉王,成王败寇,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奸贼!”厉王被五花大绑着,像条肉虫似的瘫在地上,但却执拗的伸起脖子,双眼恶狠狠,很不服气。 苏贤神色镇定: “我作为一个外人,对你的恶行也看不下去,来人,先送厉王上路……嗯,就用斩头的方式吧。” “是!” 一位将士大声领命后,跑出大殿,去寻那柄鬼头大刀。 另有两位将士左右羁押着厉王,直往殿外拖去。 若要斩头,自然不能在大殿中行刑,一来弄脏了地面,二来,也惊扰了陈帝的安宁……苏贤对陈帝还是很尊敬的。 苏贤要杀厉王了? 众人的视线果然被吸引过来。 顿将方才之事忘到了爪哇国。 其实,按理来说,厉王的生死,还由不到苏贤来做决定,他毕竟是外人。 两位贵妃、陈可妍,还有南陈的部分大臣等,都在这大殿之中,他们任何一人出面处死厉王,都要比苏贤出面更为合适。 不过,今晚的情况比较特殊。 所有人的性命都是苏贤救下的。 苏贤也想趁机铲除掉厉王这个不稳定因素。 所以他才敢“越俎代庖”。 果不其然,众人对苏贤的举动,没有任何质疑,也没人出言反对,即便有些大臣觉得不妥,但想到今晚情况特殊,也就闭嘴不言。 这是原因之一。 第二点,苏贤与陈可妍之间,尚未有夫妻之实,但她们除了最后一步生孩子之事外,其他的早就有了。 无论出于古代女子“贞节”的观念,亦或苏贤身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陈可妍,早就是他苏贤的女人! 今晚,厉王这个大反派,居然将他的女人逼到这个份上,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不能忍的。 总之,苏贤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第三,厉王,终究是南陈的皇室成员,是陈帝的亲子,若论关系,更是陈可妍同父异母的兄长。 厉王今晚必须要死,这一点毫无异议。 不过,若厉王死在陈可妍手上的话……难免会留下“同室操戈”、“弑杀兄长”的污点,这种事倘若落在有心人手中,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所以,杀厉王的最佳人选,只能是身为外人的苏贤…… “不要……” 皇后忽然嚎叫起来。 众人的动作都是一停,并扭头看去。 只见皇后披头散发,奋力想站起身,可她忘了自己正被五花大绑着,刚刚离地的身体又重重摔回地面。 “两位妹妹,求求你们,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绕我儿一命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皇后像是一条肉虫,朝两位贵妃所在的方向缓缓蠕动,她披头散发,连哭带喊,若是不知内情之人,说不定还会被她感动。 两位贵妃都站着不动,冷眼看着缓慢靠近的皇后,没有任何表示。 其实,两位贵妃的心底都十分善良,若在以往,看在皇后为人母的份上,说不定还真会心下一软,饶了厉王一命。 不过,方才的残酷她们可没忘! 只见陈可妍母妃上前一步,怒容满面,对皇后斥道: “你也知道求人?皇后娘娘莫非忘了,方才我们姐妹是如何求你的?我们给你跪下,不住磕头,求你们绕妍儿一命。” “可你们是如何回应的?呵呵,说什么看在我们是先皇遗霜的份上,留我们一命,但目的却是……” “让我们打扫妍儿与恬王的坟墓!如此歹毒,你还想着求饶?你觉得可能吗!” 恬王母妃也站出来,大声斥道: “后面,你们又改变主意,要在妍儿面前砍下我们的头颅……皇后娘娘,当时你可有想过,我们是妍儿与恬王的母妃,我们也是为人母之人?!” 大臣与将士们一听这话,当即激动起来,纷纷点指厉王与皇后的鼻子,痛骂不已,说他们母子咎由自取,都该死! 陈可妍上前,宽言安抚情绪激动的两位贵妃。 随后,居高临下面对皇后,只见她身形笔挺,眼神很冷,个人的威势厚重,现在的她,与方才那个撒娇的陈可妍完全不同。 苏贤也上前一步,与陈可妍并肩而立,他面前则是一脸怒容的厉王,被两位将士死死羁押着。 痛骂不止的众臣、将士们,还有远处默默观察的太监宫女等,视线不约而同,都落在苏贤与陈可妍身上。 他们并肩而立。 郎才女貌。 看起来真是一对璧人。 感叹完后,众人又在心中暗道: “苏公子的手段可谓通天,公主殿下也即将登基称帝,两位都是风云人物,不知他们会如么处理厉王与皇后?” “想必手段一定十分高端吧!” “……” 这时,并肩而立的苏贤与陈可妍,同时侧头,看了对方一眼,眼波流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紧接着,就在众人期待,两人将以何种高端手段,处理厉王与皇后之际,两人直接动了—— 苏贤冲向厉王,亲自动手殴打厉王,拳打脚踢。 陈可妍则冲向皇后,亲自扇皇后的脸,发出噼里啪啦的巴掌声。 这…… 偌大一个奉天殿中,从两位贵妃,到大臣、将士们,再到后宫诸妃、太监宫女等,无一例外,全部傻眼。 苏贤与陈可妍,居然亲自动手殴打厉王与皇后? 拳打脚踢的,像什么样子? 要知道,苏贤可是大梁的太尉啊,传说之中的大人物,今晚更是拯救了在场众人,也拯救了整个南陈。 而陈可妍,南陈公主,素来就以庄重示人,今晚过后,陈可妍大概会登基,做当今天下的第二个女皇。 就是如此尊贵、不凡的两人,居然……居然亲自动手打人,真的有必要么?这也太破坏形象了吧! 大殿之中,厉王闷哼个不停,皇后惨叫声不断。 殴打在持续。 众人始终都维持着一幅震惊脸,看着眼下荒诞的一幕,半天不能回神…… 苏贤毫不不理会旁人的想法,与异样的眼神,他动用生平之力,下死手殴打厉王,这个大反派竟敢欺负他的女人,简直该死! 打! 揍得痛快! 陈可妍,其实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不过今晚,她的情绪遭到了剧烈的波动,加之的确恨皇后入骨,她干脆放开手脚,趁灭杀皇后之前,先收取一部分利息。 足足半刻钟过后。 苏贤与陈可妍方才住手。 陈可妍本就具有相当的武艺,加之只扇皇后的脸,持续殴打这么久,自然没有丝毫不适。 苏贤就有些郁闷了,这厉王皮糙肉厚,方才揍人的确是爽了,可后遗症也十分明显,他感觉双手隐隐作痛。 不过,身为一个男人,有些事必须要亲自去做! 他并不后悔。 “哈哈哈哈哈……” 厉王忽然大笑起来,他鼻青脸肿,嘴角淤血,双眼死死盯着苏贤,冷笑道:“苏贤,你别忘了,宫城还掌控在本王手中,你们休想好过!” 骂完苏贤,又扭头盯着陈可妍: “还有你,身为女子,居然有如此巨大的野心,哈哈哈哈,那龙椅可不是那么好坐的,你们都等着吧。” “……” 厉王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跑入大殿,对苏贤大声禀道: “公子,鹰扬卫已经入城,三万大军正往午门杀来,请公子定夺。” 苏贤暂将厉王与皇后之事抛开,转眸看着陈可妍,笑道:“殿下,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剩下的还是由殿下安排吧。” 一旁的大臣们,听了苏贤这话,心头莫名一松,他们都是人精,都怕苏贤借机阴谋夺权。 好在,苏贤及时将“权柄”交到陈可妍手中。 陈可妍点点头,走到众人之前,详细了解鹰扬卫的情况后,对剑儿、碧儿招了招手,吩咐道: “你们手持先皇遗诏,去各大城门招降众叛军,违令者,可与鹰扬卫前后夹击,务必尽速拿下整个宫城!” “是。” 剑儿、碧儿等人立即分头行动。 苏贤带来的高手,也跟去了一大半…… 方才还嚣张大笑的厉王,见状面色顿时黑如煤炭,难看至极,一颗雄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因他知道,午门等城门的守军,先前之所以投降他,是因为他手里持有先皇遗诏。 可现在,陈可妍不仅拿出了一份“正确”的先皇遗诏,城外还有三万虎视眈眈的鹰扬卫……陈可妍拿下整座宫城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厉王,终究是彻底失败了! 1043 恬王至,皇位争 接下来一切顺利。 各大城门的守城将士,先是核验了陈可妍的“正确”遗诏,接着又看一眼城下虎视眈眈的鹰扬卫,最终选择投降,不做无畏的抵抗。 捷报频传。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宫城上下,再次掌控在陈可妍手中。 上千鹰扬卫挺进宫城,在周威的喝令之下,着手接替各城门、各城墙的防卫,就连巡逻与岗哨等,也全部替换为鹰扬卫。 安排完这些,周威这才直奔奉天殿而来。 他身后还有数百人,大多是陈可妍的亲卫,以及一批蝴蝶谷高手。 “师兄!师兄,我来了!” 周威大笑着奔来,一边跑一边挥手,他嗓门震天响,一举打破奉天殿庄严、肃穆的气氛,贵妃、大臣、太监宫女等都是微微一呆。 心说这人谁啊? 大呼小叫的,没礼貌。 苏贤扶了扶额,走到奉天殿门口,问道:“都安排妥当了么?” “不负师兄期望,一切都安排妥了……” 苏贤与周威闲聊之际,陈可妍也来到奉天殿大门处,那数百公主府亲兵忙躬身肃立,对陈可妍抱拳: “末将等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这不是你们的错,何罪之有?起来吧。”陈可妍隔空虚扶。 “多谢殿下。”亲卫们起身后,便矗立在大殿前的广场上,身形笔挺,一幅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 这时,周威上前一步,来到苏贤与陈可妍的中间,只见面色一正,对两人说: “我率鹰扬卫入城时,曾发现一伙人鬼鬼祟祟,便派人去抓,通过落网之人的供述,原来他们就是皇后家族的余孽!” 陈可妍秀眉当即一挑,回头看了眼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缩在地上的厉王与皇后,再回头看着周威: “那些叛贼可曾全部抓住?” 周威扣了扣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我一心只想着赶快入宫,所以就没空理会那些叛贼。” 陈可妍抿了抿唇,眉心微蹙,今晚绝对是一个将皇后家族余孽连根拔起的良机。 可当时的情况的确紧急,周威没将他们一网打尽,陈可妍也能理解。 只是,叛贼们受此一惊,只怕早已逃出城外,今后若再想彻底铲除这些叛贼,怕是有些困难。 苏贤上前一步,拍了拍周威的肩膀,给予肯定:“不用自责,当时情况危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大殿之中,躺在地上的厉王、皇后听了这话,原本死寂的眼中,登时爆射出希望的光芒—— 只要家族成员能逃出升天,今后,即便不能翻起多大的风浪,至少也有人替他们母子报仇!有这一点足以。 周威放下扣脑壳的手,急忙说道: “师兄、殿下,你们不用担心,我虽没空捉拿叛贼余孽,但派人接收了江宁城的防务,并下令紧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你是说,你封锁了江宁城的各处城门?如此一来的话,搜捕叛贼余孽就如同瓮中捉鳖,好!甚好!” 陈可妍当即大喜。 苏贤也是一脸笑容,再次重重一拍周威那厚实的肩膀,赞道:“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师兄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 周威嘿嘿一笑:“师兄,我再怎么说,也在言将军手下混了那么久,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大殿内,地上,厉王与皇后听了这话后,方才眼中那一抹希冀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面色也一片暗沉。 陈可妍已掌控宫城,登基称帝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到时,未能逃出城的叛贼余孽,大概率会被全部捉光…… 厉王与皇后也就彻底没了希望。 “不过,江宁城中街巷纵横,地势复杂,想尽快抓住叛贼余孽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周威提出自己的担心。 “既如此,公子,我想派出所有热气球,在空中协助搜捕行动,公子意下如何?”陈可妍看着苏贤问。 “殿下做主即可。”苏贤笑道。 陈可妍点了点头,面色一定,招来公主府亲卫们吩咐一通,让他们带上足够的人手,在热气球的辅助之下,尽快将叛贼余孽一网打净! 亲卫们领命而去。 五十个热气球也依次升空,很快消失不见…… 返回大殿。 陈可妍命人重整陈帝的灵堂,香烛纸钱全部换新,还有殿外广场上的“狼藉”,也需尽快清理干净。 很快,广场上便焕然一新,地面都被擦拭得反光。 大殿内的灵堂更是庄严肃穆,苏贤、陈可妍、周威、杨止兰等人,为陈帝上香并叩拜之后,一起去到隔壁的偏殿。 他们要商量正事。 在灵堂中不太方便。 不过,两位贵妃、后宫妃嫔、大臣们、宫女太监等,倒是可以留在大殿之中,为陈帝默哀守灵、添香化纸。 至于厉王与皇后两人,因周威的到来,苏贤一时竟忘了他们。 待准备重新行刑时,大殿外广场的地面已擦拭得反光。 为不弄脏地面,苏贤决定再让他们多活一会儿。 不过,这两个叛贼不能继续留在大殿之中,这是对陈帝的亵渎,苏贤命人将他们丢在殿外汉白玉的石阶之下,做真正的“阶下之囚”。 偏殿。 苏贤、陈可妍等人分宾主落座。 有宫女送来热气腾腾的香茗。 今晚的经历着实曲折,大家都端起茶盏,喝口茶压压惊,滚烫的茶汤裹挟着甘甜的香气直线入喉,再滑入腹中,令人精神一震。 一时茶毕,苏贤看着陈可妍问: “今晚过后,大局已定,不过我还是对厉王为何能逆风翻盘的问题感到好奇,还有,我乘热气球到来之前,殿下都经历了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 陈可妍当即讲解起来。 不过,她刻意隐去了“暗卫大统领”的细节,没透露大统领是一个不亚于杨止兰的超级大高手。 苏贤听罢,摇头叹道:“原来是这样……” 陈可妍紧接着问:“公子是看到天上的烟花之后,才采取行动的么?” “倒也不是,殿下燃放烟花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一些异常……” 苏贤又开始讲述起来,比如,他是如何判断有异,又是如何命周威出城调兵,又是如何等待热气球升空等等。 陈可妍听罢,也是轻轻一叹: “好在,最终公子在最危急的时刻赶到了,如若不然……总之,多谢公子,没有公子就没有现在的我。” 另外一边。 周威手里端着茶杯,但却没喝,瞪眼盯着苏贤与陈可妍两人,欲言又止。 方才,陈可妍讲完自己的经历过后,他就等着苏贤来问他,出城调兵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趣事? 可是……好吧,等苏贤不紧不慢讲完,这下总该来问他的经历了吧? 他早已在心中组织好了说辞,已是不吐不快。 结果…… 根本没人问他! 苏贤与陈可妍聊得火热,完全将他忘到了一边……他很是不解,难道苏贤与陈可妍就不好奇他的精彩经历么? 终于,苏贤注意到了他那便秘似的表情,看着他问:“师弟,你这是……内急?” “师兄,你终于想起我了!” 周威顿时一脸激动,拍了个响亮的巴掌,手舞足蹈的说: “师兄、殿下,你们不用着急,且容我慢慢说:出城调兵的过程中,的确遇到了一些波折,但都还好……且听我慢慢道来。” 苏贤当即了然,拍了拍周威肩头:“也是,竟差点忘了这一茬,师弟你说吧。” “话说,我领了师兄之命……” 周威忙坐正身体,清了清嗓门,开始一本正经的讲述。 然而,他才刚刚开个头,便有一位将士奔入偏殿,生生打断他的话头,大声禀道:“恬王带着兵马到了!” “恬王到了?”苏贤直接起身,眉头紧锁。 “还带着兵马?有多少人?”陈可妍也是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 那将士尚未回答,苏贤与陈可妍耳中便已听得,外面的广场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这种脚步声只有训练有素的将士才能做到。 恬王果然带着兵马杀来了? 不用多问,恬王大概是来争夺皇位的。 在那一瞬间,苏贤与陈可妍心中,都是重重一凛,两人急忙奔出偏殿,准备一探究竟。 就是这片广场,刚刚才发生过一起“同室操戈”的丑事,莫非还要再上演一遍? 莫说身为当事人的陈可妍,就连苏贤这个外人,都感觉有些难受,要知道,陈帝今天才驾崩啊,躺在大殿之中尸骨未寒! 不管什么情况,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偏殿之中,霎时就只剩下周威一人。 他嘴巴还维持着张开说话的口型,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脸茫然。 这该死的恬王,就不能等他“一吐为快”之后再来么? 足足数息之后,周威方才咽下涌到喉边的话,转身也狂奔出殿……恬王带着兵马杀来,情况不太妙,这种重要的场合,他可不能缺席。 奉天殿,大门处,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之上,苏贤、陈可妍、杨止兰、周威等人,从偏殿跑出的同时,大殿中众人也纷纷闻讯而出。 恬王带兵闯入的消息,大家都已知晓。 宫女太监等,纷纷躲在最后,方才的“同室操戈”他们就差点吓得生活不能自理,这次……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臣们、将士们,还有后宫妃嫔等,面色各异,视线在两位贵妃,以及陈可妍的身上转来转去。 恬王,其母妃与陈可妍的母妃,是双胞胎姐妹。 厉王还未扳倒之时,陈可妍与恬王处于同一阵线。 本来,扳倒厉王之后,恬王就该顺理成章的登基,做南陈的新君,可是,陈可妍的野心太大,居然想做当今天下的第二个女皇! 但皇位只有一个。 陈可妍若是坐了。 恬王就不能登基! 这个矛盾几乎无解……所以众人的视线才在两位贵妃与陈可妍之间流传。 在这场新的权力斗争中,是陈可妍取得最终的胜利,登基做女皇呢?还是恬王打败所有敌人,登临帝位? 两位贵妃,乃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妹,往日的关系极好,可面对眼下的情况,她们会不会反目成仇? 一切皆是未知!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一时思绪万千。 “哈哈哈哈哈……” 这时,汉白玉石阶之下,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厉王,忽仰天大笑,笑声中毫不掩饰他的嘲讽: “自古成王败寇,本王输了也就输了,不过,能在临死之前,再看一场你们内部的‘表演’,本王心愿已足。” “恬王,干得好,皇位是你的,你要是真男人,就不顾一切夺回自己的皇位,只要有了皇位,天下间什么你得不到?” “哈哈哈哈!” “……” 这时,奉天殿前的广场上,距苏贤等人三丈远的地方,恬王带来的将士已列好队,约有一百多人。 这些将士不是禁军,而是恬王的亲卫,他们所列的队,并非排成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半椭圆形。 恬王,就站在那个半椭圆形的中间。 这些亲卫,携带的兵器居然是弓弩,箭已上弦,纷纷对准奉天殿前的苏贤等人,只需恬王一声令下,上百支利箭就会同时射来。 苏贤这边,不用任何人吩咐,陈可妍的亲卫,还有鹰扬卫等,早已人手一只等身高的盾牌挡在众人身前。 汉白玉石阶下面,也有许多将士聚集,一手持盾,一手持枪…… 闻讯赶来救驾的将士越来越多,鱼贯而入,在一位将军的指挥之下,迅速包围了恬王及其亲卫。 这些新赶来的将士手中,也有弓箭,并已上弦。 很快,偌大的广场之中,再一次出现两军对峙的局面。 不过这次,陈可妍拥有绝对的优势,因三万鹰扬卫已经入城,且听从她的号令,反观恬王,他只有区区一百亲卫而已。 忽然,一位效忠陈可妍的大臣,主动站了出来,对恬王大声斥道: “恬王,你这是在作甚?先皇就躺在大殿之中,尸骨未寒,莫非你要学厉王犯上作乱么?还不赶紧退去!” 恬王的母妃终于回过神来,丢下众人,扒开前面手执盾牌的将士,走到最前面,声嘶力竭喊道: “王儿,你这是意欲何为?我们与妍儿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么?王儿,不要再打扰先皇的清净了!” 1044 来生再报 “母妃,孩儿不孝,待有来世,孩儿必当做牛做马,报答母妃的养育之恩!” 恬王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似哭又似笑,带着咆孝与诉控的意味,即便相隔那么远,众人也能看见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恬王左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掌心似乎捏着一个东西……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恬王的异常。 众人面色暗然,心思各异,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恬王异常的原因再也明显不过。 南陈帝位,本就属于他,结果现在……不管是谁,处在恬王那个位置上,恐怕并不能比他好多少。 苏贤与陈可妍暗中扭头,互相对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 恬王母妃直接瘫倒在地,哭道:“王儿,你说的是什么啊……” “母妃,孩儿不孝……” 恬王俯跪在地,面朝母妃所在的方向,连续磕了十几个响头,冬冬冬冬,即便隔着数丈的距离,磕头声也清晰可闻。 待恬王磕完,站起身后,苏贤发现他额头上多了一块明显的伤疤……看来恬王是抱了必死之心啊,接下来的事又麻烦了! 陈可妍秀眉拧了拧,毅然上前一步,拨开手持盾牌的将士,走到前面,她先将恬王母妃扶起,然后看着恬王: “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你并不是厉王那等叛贼,没必要擅动刀兵。” “哈哈哈哈……” 汉白玉石阶之下,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厉王,忽仰天大笑,他毫不掩饰笑容之中的嘲讽意味: “陈可妍,你还有脸问人家想做什么?你怎么不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皇位,你抢了人家的皇位!” “住嘴!” 陈可妍与恬王同时呵斥,都瞪着阶梯之下的厉王。 接着,陈可妍挥了挥手,着人将厉王的嘴封堵起来,剥夺他胡言乱语的权力。 与此同时,恬王,站在上百位亲卫组成的半椭圆形中,闭上两眼,浑身轻颤,紧握着的手依旧青筋暴起。 短短数息后,他那紧闭的双眼勐地睁开。 这一次睁眼,他眼中再也没了往日恭敬儒雅,也没了方才对母妃的愧疚,他盯着在场众人,眼中剩下的只有绝望、决绝,以及冷酷与漠然。 “今天晚上。” 恬王上前一步,缓缓举起右手。 他身后那一百亲卫,见状立即抬了抬手中的弩机,箭已上弦,齐刷刷对准奉天殿前的众人。 很明显,恬王抬手的动作,意为“准备”,当他右手用力挥下时,亲卫们便会扣动弩机的机扩,一起放箭。 “王儿……不要……” 恬王母妃花容失色、泪流满面,她心里明白,刀剑无眼,一旦动了刀兵,恬王只怕……没有活路! 因为陈可妍手里掌握着三万鹰扬卫,而恬王只有区区一百人而已,这还怎么打? 只有坐下来好好的谈,加上她从中斡旋,留恬王一命是大概率事件。 可若一旦动起手来,一切都晚了! 所以她拼命挣扎,想冲过去阻止恬王,连哭带喊…… 陈可妍用力将她拉住,她不能过去,恬王现在明显不正常,贸然冲过去一定会有危险。 对面。 恬王右手高高举起,视线扫过连哭带喊的母妃,看着母妃的样子,他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心痛。 不过转瞬间,这抹心痛便被无穷的绝望、决绝、冷酷与漠然所淹没。 方才,他已磕下数十个响头,并发下重誓,来生再为母妃当牛做马,报答今生的养育之恩……母子情分已绝! 苏贤眼见情况不对,忙对杨止兰使了使眼色,让她赶紧将陈可妍与恬王母妃弄回,至少要退至盾牌之后。 恬王的亲卫们,箭已上弦,饶是陈可妍身手还算不错,可也绝对躲不开一百多支利箭同时射来。 杨止兰点头表示领命,不过,她刚有所行动,就听广场上传出恬王那带着颤音的声音:“动手!” 高喊的同时,他那高高举起的右手,也用力往下一挥。 这一瞬间,众人心头都是重重一凛,心脏剧烈跳动,宛若遭到了重锤的撞击,肾上腺素飙升,头皮一阵发麻。 今晚的第二出悲剧,看来已无可避免。 苏贤眉头皱紧,在心中暗道: “通过以往与恬王的相处来看,我还以为他对皇位不怎么上心呢,毕竟他将所有政事都丢给了陈妖精。” “结果……好吧,我看走了眼,皇位毕竟是皇位,谁能抵挡它的诱惑呢?恬王只有区区一百人而已,明知这是蚍(pi)蜉(fu)撼(han)树(shu),他也要放手一搏!” 陈可妍则暗暗摇头,她其实很想杜绝这样的结果,但……方才厉王跑出来捣乱,彻底打乱了她的安排,以至于……诶! 后宫诸妃、大臣们、太监宫女等,心头也难免悲切,恬王在平日本是一个极好的人,他们都不愿看着恬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广场四周,将恬王及其亲卫团团包围的将士,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之中,持枪的,纷纷紧了紧手里的枪杆;拿着弓箭的,纷纷拉弓上弦,并对准中间的恬王等人。 大战一触即发! 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 就在众人都以为,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之际,恬王身后,那一百多位组成半椭圆形的亲卫,居然调转了弓弩所指的方向! 上百支利箭,不再对准奉天殿前的苏贤等人。 而是对准了……恬王! 一百多个亲卫,排成一个半椭圆形,同时将弓弩对准了他们保护的对象,恬王!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场无限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整个宫城上下,静悄悄一片,甚至连呼吸声也不闻。 那一百多个亲卫难道叛变了不成?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广场四周的鹰扬卫将士,尤其是那些手持弓箭的,差点就将利箭射出,好在最后生生忍住…… 全场安静一会儿后。 被上百架弓弩对准的恬王,居然毫无惧色,咆孝般吼道:“今晚,在场之人,包括我在内,全都要死!” “王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恬王母妃嚎啕大哭。 其余人等,心头却是重重一松。 什么叫做“全都要死”?要死的怕是只有你恬王一人吧,没见你都被一百多架弩机对准了么? 放松之余,众人又为恬王感到悲哀,诶,这傻孩子,通过在陈可妍与陈帝灵前“自杀”的方式,难道就能夺回皇位? 此时此刻,即便有那不服陈可妍登基做女皇之人,见了恬王今晚的表现,也不得不摇头—— 南陈的江山社稷,若是交到恬王手中,说不定还真是一场灾难! 汉白玉石阶下,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的厉王,见了这一幕,表情也是陷入凝滞,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随即他在心中暗骂道: “废物!烂泥扶不上墙!遇到点困难就伤害自己?拜托,这是在争夺皇位,认真点、成熟点好不好?这不是过家家的游戏!”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些人还准备看恬王笑话时,广场中间的恬王继续咆孝道: “我已命人,在奉天殿附近的地下暗道之中,埋设下大量神雷,这些神雷爆炸开来,足以将大半个宫城掀翻!” 话音一落,现场再度陷入诡异的安静。 大家似乎都没听明白。 地下暗道?奉天殿地下还有暗道?宫女太监、大臣、将士,甚至后宫诸妃等,脑门上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苏贤、陈可妍,以及少部分知情之人,闻言后却是面色大变。 他们自然知道奉天殿地下有暗道。 实际上,整个皇城下面都有暗道,错综复杂,联通各处,只是很多人并不知晓。 当初,苏贤第一次来到南陈,为陈帝瞧病之时,就是通过地下暗道入的城,再入宫,直达陈帝寝殿。 暗道之事,倒也罢了。 苏贤与陈可妍真正惊悚的,是神雷!恬王居然在奉天殿的地下暗道中,埋设了大量神雷?还足以将大半个宫城掀翻? 嘶…… 后宫诸妃、大臣、将士、太监宫女等,回过味来后,登感后背一片冰凉,头皮发麻,一种大祸临头的惊悚兜头罩下。 大半个宫城都将被掀翻,那他们这些人岂能活命? 恬王这一手……够狠! 汉白玉石阶之下,五花大绑、鼻青脸肿、嘴里塞着布团的厉王,此刻也是一脸震惊,心头砰砰乱跳,暗道: “看来本王还真看走了眼,这恬王的手段居然如此狠辣……不可思议,他自己也不要命了么?这还真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 偌大一个广场,骚乱一阵后,很快重归于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恬王身上。 只见恬王的面色又愤又狠,双眼充血,紧握双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扫视着众人,再次咆孝吼道: “今晚,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全都要死!” 现在,众人重听此话,再也没有放松与嘲笑的心思。 这恬王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关键时刻竟如此凶残与霸道? 他得不到皇位,就直接杀掉所有人!? 这等手段与魄力,着实逆天。 这时,苏贤、陈可妍、杨止兰、周威,以及在场的大臣、将军等,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块儿—— 拿下恬王,不管通过任何手段,一定要阻止地下暗道中神雷的爆炸。 如若不然,所有人都要完蛋! 但,恬王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层,将士们刚有异动,他便大声喊道: “谁也不准动,谁敢上前一步,本王将立即死于万箭之下,若本王身死,你们再也不能阻止地下神雷的爆炸!” 经此一言,蠢蠢欲动的将士、将军们,当即停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苏贤也赶忙拉住准备动手的杨止兰与周威,对他们摇了摇头。 只听恬王继续说道: “宫外,一隐蔽之处,有数位将士正埋伏,他们手里有火,也掌握着引爆有地下神雷的引线。” “一刻钟内,若没有本王的命令,他们便会点燃那引线……” “你们都别乱动!谁若敢乱动一步,亦或对外传递消息,本王身后这百余支利箭,将瞬间杀死本王!” “若本王身死,这些亲卫将同时对外传递信息,外面的人收到消息后,将立即点燃引线!大家同归于尽!” “……” 这时,众人方才明白。 为啥恬王那一百多个亲卫要“反水”,将弓弩对准恬王本人。 原来他是这个用意—— 若有人异动,恬王身后的亲卫将立即放箭,一百多支利箭,加之亲卫们又呈半椭圆形排列,是分散的,即便现场有杨止兰、周威等超级高手,也不可能在那一瞬间救下恬王。 更不可能同时阻止一百多个亲卫对外传递信息。 时间上来不及。 若只有十几人的话,杨止兰或许还能办到,可恬王足有一百多个亲卫,这就麻烦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恬王将住。 不能乱动,若乱动的话,立即就死。更不能不动,因为一刻钟后,地下的神雷还是会被点燃。 这个局面几乎无解。 莫说其他人,就连苏贤也是眉心紧锁。 操蛋! 莫非英明一世的大梁太尉苏贤,今晚就将栽在这里? 这个恬王,玩得也太大了,今后若有机会,苏贤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然不解气。 “我的王儿……” 恬王母妃哭喊一声后,似是急痛攻心,忽捂着心头软倒在地。 陈可妍还搀扶着她,不过并未将她扶起,而是慢慢让她躺在地上,接着,陈可妍站起身,看着三丈开外的恬王,大声说道: “皇位还你,今晚过后,本宫将离开南陈,往后余生都不再踏足南陈的土地,若违此誓,本宫当爆病而亡。” “你知道的,本宫从小就说话算话,这里有太多无辜的人,难道你真想看到你的母妃被炸得血肉模湖么?” “赶紧下令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众人也只得暗中摇头。 包括那些誓死追随陈可妍的大臣们。 苏贤也在心中微微一叹: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是我那‘留一条后路’的计划,算是彻底破产……不过也罢,只要人还在就好。” 就在众人都以为,恬王已成功夺得皇位时,却听恬王在那仰天大笑。 他的笑声中,透着凄惨、悔恨、苍凉,以及撕心裂肺的痛。 待他笑罢,重新冷漠、残酷的看着众人时,他始终紧握着的左手终于微微一松。 苏贤等人都没发现,恬王左手紧握之物,乃是一只红色的香囊,上绣“赵容音”三个娟秀小字。 1045 危如累卵 “错了!”阑 “你们都错了!” “你们一直都错了!” 恬王情绪激动,面色惨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还摇来晃去,众人都担心他会忽然摔倒。 担心他的同时,大家心中也泛起狐疑,错了?什么错了?陈可妍已将皇位归还,他目的也已达到,错哪里了? “我今晚之举,并不是为了那……劳什子的皇位!” “谁想坐那个位置,就尽管去坐。” “我……我……只求……只求……”阑 说到这里,恬王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本就颤抖、摇晃的身体,再也不能支撑,直接软倒在地。 他侧卧于地,手肘撑着上半身,另一手紧握成拳,用力捶打地面,悲声咆孝道: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公,为什么如此残忍,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对面,苏贤、陈可妍等人都是一懵,一脸不解,恬王刚才说什么来着?他今晚之举并不是为了争夺皇位? 四周,鹰扬卫的将士们,也是一阵恍忽,没听错吧?没看错吧?恬王若不是为了争夺皇位,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贤眉心紧锁一会儿,眼中忽一亮,提高音量喊道:“恬王,你究竟意欲何为?你有什么苦楚不妨说出来,说不定事情还没那么糟。” 陈可妍、贵妃,以及在场的大臣、将军等,都对他关心起来,若不是为了皇位,那总该有个缘由吧?阑 “没那么糟?” 恬王侧身趴在地上,用力捶地的手为之一顿,扭头看着奉天殿前的众人,双目赤红,凄惨咆孝道: “谁说没那么糟?我的容音,我的容音,她……她已被生生活埋……无法想象,她在那般狭小、阴暗的空间中,是如何度过最后一段时间的!”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可她竟被……活活憋死!” “我的容音啊,你究竟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一定在骂我无能吧,为什么没去救你……” “都是你们!” 恬王忽地翻身爬起,抬手指着奉天殿前众人,怒目而视,双眼中布满血丝,像是一只受伤的禽兽,咆孝道:阑 “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容音,让她大好年华,居然被生生窒息而亡!” “我是个窝囊废,我无能,我没能救下容音,我让她在最后一刻失望了,我……” “今晚,今晚,你们都为容音陪葬吧!今天晚上,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全都要死!” “……” 随着恬王的咆孝。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 所以,恬王带兵入宫,将所有人都将住,还逼得陈可妍主动让出皇位的根本原因,是为了给赵容音……报仇?阑 广场四周,披坚执锐的鹰扬卫们,其实并不知赵容音是谁,但眼下恬王的状况,他们也能猜到一二。 这是一个狠人啊,为了一个女人,居然不惜摧毁南陈王朝的权力中枢,带着大家一起去死…… 大臣们暗中对了下眼神,错愕之余,眼中也尽是失望之色,就凭恬王今晚的表现,他的确不适合做南陈的新君。 哪有一国之君的帝王,为一个女人不顾江山社稷的?这就是妥妥的昏君,这时,他们再看陈可妍的眼光终于顺了许多。 陈可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恬王与赵容音私下的关系,她早就了如指掌。 可她万万没想到,赵容音居然被生生活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恬王,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江山社稷,这是妥妥的情种!阑 令人可敬可佩的同时,又让人无语与头痛。 苏贤的眉头却是勐地一杨,他心中顿时有了底,提高音量大声喊道: “恬王,你切莫冲动,我劝你还是尽快下令,早些解除奉天殿的危机!要不然,你将会后悔万年!” “哈哈哈哈……” 恬王凄惨大笑:“我不会后悔,你们夺走了我的容音,我就让你们陪葬,我不会后悔!” 苏贤定了定神,一字一句的说:“赵容音没死!” 方才,恬王带兵而至,还把所有人都将住,苏贤与大家的想法一样,都认为恬王是为了皇位而来。阑 为了皇位而疯狂的人不在少数。 而这种人最不看重的,就是感情。 没见恬王为了皇位,要将所有人都炸死么?其中也包括他的母妃,还有陈帝的遗体,他也不放过。 所以,苏贤并未利用“赵容音没死”这个秘密武器,来牵制恬王。 不过眼下,苏贤得知,恬王此举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赵容音那个女人后,他才恍然大悟,并迅速祭出这件秘密武器。 “什么?!” 随着苏贤话音刚落,整个广场登时陷入小小的混乱。阑 反应最激烈之人,自然是恬王,他先是一阵大喜,急忙追问道:“你说什么?容音她还活着?” 不过转眼间,恬王脸上的大喜之色便刹那消失,复归惨然,寒声道:“胡扯!本王岂会轻易上当?想骗本王,没门!” 陈可妍、大臣们、将士等,还有太监宫女等,全都看着苏贤,面上隐现希冀之色。 这时,众人勐然想起,苏贤可不是一般人啊,关于苏贤的传说他们早已耳熟能详,苏贤创造的奇迹他们数都数不过来。 现在,苏贤终于出手。 他们将有极大的概率活下来。 至于苏贤将通过何种方式,他们并不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并在心中默默祈祷。阑 “恬王,我且问你,你为何笃定赵容音已死?你亲眼看到她被活埋了么?” 苏贤肩上担着所有人的希望,这份担子沉甸甸,但他却格外冷静,这份冷静反过来又安抚了众人。 恬王闻言一愣,沉默许久: “我的确没有亲眼见到容音被活埋,若我亲眼见到了,一定不顾一切营救,也就不会有今晚之事!” “我们打个赌如何?”苏贤镇定道。 “什么赌?” “赌赵容音的命!我觉得,她还没死,若她活着现身的话,你需立即解除奉天殿的危机,并向先皇请罪!”阑 “不过,为了将赵容音带来这里,你必须允许我派出一人,你放心,我派出的人并不会去寻地下神雷的引线!” 听了苏贤的话,恬王想也没想,一口便回绝: “不可能,我不会让任何人离开,若谁稍敢异动,我身后的亲卫将立即放箭,到时大家都去给容音陪葬!” 苏贤心里明白,想说服恬王没那么简单。 陈可妍、贵妃、大臣等,也纷纷投来紧张与担忧的眼神。 苏贤先对他们点点头,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重新盯着恬王: “王爷不敢打赌?”阑 “好,王爷即便心志坚定,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大家一起去死,那……王爷有没有想过,倘若赵容音果真还活着,她知道此事后将会如何?” “你!” 苏贤忽然激动起来,点指着恬王的鼻子,厉声斥骂道: “在赵容音身处危险之际,你不仅没能察觉,救她一命!别人将她救下后,结果你又要杀她的救命恩人!” “还有,除了我这个救命恩人外,你还要杀自己,杀陈可妍,杀满朝文武,甚至毁坏先皇的遗体!” “我猜你根本不在意这些,只不过,你带着我们命赴黄泉之后,只留下赵容音一个人存活于世,她该有多痛苦?” “这个赌,打不打在于你,若你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也活该赵容音一个人孤独的存活于世!”阑 “谁叫她看走了眼呢?” 苏贤说完这些,便闭上了嘴。 对面,恬王低着头,揉着太阳穴,身体摇摇晃晃,似是陷入了沉思,正做着艰难的抉择。 一眨眼,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 恬王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只在那揉捏太阳穴。 陈可妍、大臣、将士们,全都暗暗焦灼起来,这恬王到底怎么回事?成与不成你倒是表个态啊。阑 苏贤的眉头也是愈发紧皱,莫非,这恬王当真湖涂了不成?如此激将法也没用? 若换了他,要是知道赵容音可能还活着,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这一丝机会,万一赵容音果真活着现身了呢? 终于。 就在众人心情焦灼之时,恬王勐地抬头,放下揉捏太阳穴的手,盯着苏贤所在的方向,道: “好,本王就与你打这个赌!但你只能派出一人,且必须在一刻钟内返回,若没能按时返回,地下的神雷还是会被引燃。” 众人同时舒了口气。 苏贤回了一个“好”字,扭头看着身旁的杨止兰:阑 “止兰,你亲自跑一趟,务必在一刻钟内将赵容音带来,途中若有人阻拦,你可不惜一切手段将之击杀!” “可是公子……”杨止兰有些迟疑。 苏贤知道她的心思,劝道:“放心去吧,此事我只相信你能办到,至于我,这里还有周威呢。” 周威闻言,当即挺了挺胸膛,上前一步,沉声道:“杨女侠你且放心,有我在,师兄不会有事。” “好吧。” 杨止兰这才点头同意,她也知时间紧迫,当即转身,三两步跃上广场的围墙,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送杨止兰走远,苏贤方才回头,看着远处的恬王:“王爷放心,一刻钟内,活着的赵容音必然现身于此!”阑 陈可妍等人见状,心头又是一松,实际上,他们并不怎么相信赵容音还存活于世。 重点是跑出去的杨止兰。 不管杨止兰是去搬救兵,还是去切断地下神雷的引线,总之,他们有了一个希望。 】 “你方才说,你是容音的救命恩人?”恬王不为所动。 “不错!”苏贤点头。 “本王想知道,你是如何拯救容音的?”恬王又问。 唰唰唰!阑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苏贤身上。 其中也包括陈可妍,因她从未听苏贤提及此事,在她看来,苏贤大概要现场编造故事了吧? 苏贤面色镇定,毫无破绽,他迎着恬王审视的目光,以及陈可妍等人好奇的眼神,神色自若,朗声道: “此事,还需追朔到昨日晚间。” “时间倒也没错,容音就是昨晚被……”恬王说不下去。 众人见状,顿知方才虽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若苏贤“编”错了赵容音被活埋的日期,岂不当场露馅? 好在,苏贤“蒙”对了。阑 苏贤没理会众人的表情,沉浸在昨晚的回忆之中,缓缓说道:“昨晚,我还在城南三十里开外的庄园,夜里……” …… 时间拉回到昨晚。 城南,庄园。 那一场狂风暴雨并未持续多久,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贤因好奇恬王与赵容音之间的关系,曾派人去查。 岂料,派出的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返回,并带来一个消息:“公子,我们的人打探到,那赵家千金刚回府没多久,就被送出了府门。”阑 “被送出府门?”苏贤愣了一下,猜道:“难道说,那赵宰相发现了她与恬王幽约之事?嫌她有伤风化,所以将她赶出了家门?” “公子,那赵宰相的确勃然大怒,只不过,赵宰相是将赵家千金装……装在棺材里抬出府门的!” “你说什么?” 苏贤腾身而起,一脸愕然:“赵家千金被装在棺材里抬出府门?你是说,赵宰相要活埋了她?” “是!” “怎会有如此禽兽的父亲……” 苏贤拧着眉头,双手负在身后,在房间中踱步,陷入沉思。阑 忽然,他脚步一停,看着杨止兰与周威: “赵宰相既要活埋女儿,那么必定出城,他是宰相,应该能想到出城的办法。” “我们立即出发,先看看情况再说,那赵家千金毕竟是无辜之人,我们应该阻止这场人伦惨剧!” “再说,那赵家千金可是恬王的女人,不管她接近恬王目的如何,我们都要救她,然后问清楚里面的前因后果!” “我总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是!” 稍微准备一番后。阑 苏贤带着杨止兰、周威,还有数十位好手连夜出发。 途中,往来传递消息的人不断…… 那赵宰相果然有办法,将盛装了赵容音的棺材弄出江宁城,由十多个人抬着,正往城东的荒山进发。 苏贤带着人马,紧赶慢赶,赶到目的地时,赵容音的棺材正被绳子捆绑着“下葬”。 1046 江宁城郊,荒山野岭,谁在挖坑? 夜空,漆黑如墨。阑 暴雨虽歇,但天上那团乌云尚未散去。 月亮、星星的光芒,都被那团乌云遮挡,无尽黑暗笼罩着大地,也掩盖着世间最肮脏的罪恶! 一片树林后面,苏贤、杨止兰、周威,以及数十好手正蹲在那里,借着草丛的掩护,悄悄打量前方数丈开外的一片空地。 那片空地上,四五人手执火把,站在空地边缘,围成一个圈,将整片空地都照亮,摇曳的光线也传到树林之后,苏贤等人藏身的地方。 空地正中,又是数人,手握铁锹、锄头等工具,正卖力挖坑,一锄头、一铁锹之下,泥土翻飞个不停。 那个坑的旁边,随意放着一只棺材,盖板尚未完全密封,稍微歪斜着,留有一道透气的小细缝。 忽然。阑 一阵阴风袭来。 火把上的火焰跳跃个不停,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 空地上的众人,不管是挖坑的还是举着火把的,衣襟都被吹起,头发也被吹乱,寒气入体,纷纷打了个冷战。 他们吓得够呛,举火把的差点丢下火把就跑,挖坑的也是动作一顿,手里举着锄头、铁锹等工具,一脸骇然的四下打量。 场地一旁,有个头领模样的人,见状直接站了出来,皱眉呵斥道: 「怕什么?一阵风而已,赶紧挖,搞完了才好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动作快点!」 「是是是……」阑 众人冷静下来,继续挖坑。 不过速度明显快了一大截。 这时,众人耳中又听到一阵「扑哧」的声音,太过突兀,而且还是从天上来的? 神经紧绷的他们,下意识抬头,往上一看,隐约之下,只看到一群「怪物」扑哧而来,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影影绰绰,是那么的妖异。 「哇……」 「救命!」 众人顿时大乱,丢下锄头等工具,拔腿就跑。阑 那位头领模样的人,刚才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可不信世上有鬼,急忙摆正心态,厉声喝道: 「跑什么?都给我回来!继续挖!」 逃跑的众人,果然被镇住,站在原地四下打量一会儿,眼下虽没有那种隐隐绰绰的「怪物」,但他们还是不敢乱动。 「呱!」 这时,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 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乌鸦叫声是那么的可怖与悚然,总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那头领模样的人哈哈一笑,对众人说道:「一群乌鸦而已,瞧你们那怂样,赶紧回来给我挖,快点!」阑 「是。」 众人长舒一口气,纷纷返回,捡起锄头等工具继续挖,这时,他们的速度比方才又快了许多。 树林后面。 苏贤等人一动不动,将方才的一切都瞧在眼中。 苏贤侧头,看向左边,杨止兰正与他并肩蹲在那里,他凑过头去,压低声音问:「止兰,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杨止兰一脸冷静,微微侧头,半晌之后才道:「不知道。」 苏贤又看向右边,他记得,周威一直蹲在这里,可是……他扭头看去时,却发现右边空空如也!阑 人呢? 苏贤顿感寒气入体,莫名打了个冷战。 抬头一看,原来周威跑到了一丈开外,借着草丛的遮挡,在那探头探脑,不知在搞什么鬼。 「师弟!」 苏贤压低声音,引起周威的注意后,连忙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回来。 周威 缩着身体,无声无息回到苏贤右边,蹲好后小声问:「师兄,什么事?」 「你没事儿跑到那边作甚?」阑 「哦,我想进距离看一看那个棺材,里面到底有没有活人。」 苏贤嘴角扯了扯,问道:「那你看清楚了么?」 「没有,还是有些远,那道小细缝里面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苏贤一脸无语:「别白费功夫了,待在师兄旁边不要乱动,免得被人发现。」 周威侧头过来,双眼盯着苏贤,目光闪烁:「师兄,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胡说什么?师兄我天不怕地不怕,岂会怕区区一个鬼?鬼怕我还差不多。」苏贤当即反驳道。 「师兄你……」阑 「闭嘴吧你!」 「哦。」 「……」 安静一会儿。 左边的杨止兰忽然说道:「公子,那棺材中的确装着一个活人,我能听见细微的响动,以及她的呼吸声。」 周威立即问:「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救人?」 苏贤眉心紧锁,仔细想了想,摆手止住跃跃欲试的周威,道:「世上的父母,哪有不痛爱自己的子女的,今晚之事,我认为只是一场戏!」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击木头的沉闷之声。 那是赵容音在里面挣扎…… 「师兄?」周威一脸跃跃欲试,扭头看着苏贤。阑 苏贤眉心紧锁,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他目光如炬,神经高度紧绷,他在等待一个良机的出现。 很快,敲击铜钉的声音消失,紧接着又传来铲土的声音,还有人呵斥道:「动作快点,埋好后才好离开这个鬼地方!」 「师兄?」周威再次看着苏贤,因他发现,那个深坑已被填埋大半,棺材的盖板都看不见了! 这是真活埋啊! 必须要救人了! 但苏贤依旧不为所动。 他只是扭头看着杨止兰,视线上下滑动,从杨止兰束起来的秀发,再到杨止兰的衣服,最后满意点头。阑 杨止兰一脸不解,但也没问。 忽然,只见他亲自动手,将杨止兰束着的秀发拆散,抖将下来,分别披散在后背、肩头,以及前面,整张脸也被遮挡。 杨止兰一动不动,不知苏贤在搞什么把戏,没事儿拆她头发作甚?还弄得那么乱。 「头发就这样,效果不错,正巧,你今天这身衣服也比较合适。」 苏贤手捏下巴,在旁频频点头,杨止兰以往都是劲装打扮,这样的着装方便行动,不过,她今天却穿了一套裙子。 「师兄?」周威在旁,更是一脸不解。 苏贤先对他摆了摆手。阑 然后凑近杨止兰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杨止兰那披头散发的脑袋微微一点,当即起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送杨止兰走远,苏贤方才回头,看着周威说:「师弟,不要着急,待会儿有一场好戏可看,看完后有的是时间给你救人。」 「这样啊。」 周威扣着脑壳,虽一脸不解,但也不再多问。 一会儿后。 数丈开外,平地之中,那个深坑已被填满,与旁边的地面齐平。 手持铁锹、锄头的众人,互相打个眼色,同时一停,看着那头领道:「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又不是正常的下葬,完全用不着堆封土。」阑 那头领犹豫起来,他其实明白众人的心思,无非就是想早些干完活儿,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说,今晚是偷偷活埋,他的主子明确告诉他,用不着立碑……也就是说,这座新坟将无人拜祭。 一座无人拜祭的荒坟,用得着堆封土么? 他虽不信世上有鬼,可也不想在此地多待片刻,若能早些离开的话,自然最好不过。 不过,他又想了想,最终还是否决了众人的提议,大手一挥,吩咐道:「别想偷懒,赶紧干活儿,堆完了封土赶紧离开这个这里。」 「是……」 众人无奈,只得挥动铁锹等工具继续干活儿。阑 岂料。 就在这时。 有人忽地面色大变,指着那位头领的身后,骇然道:「后……后后后后……后面,有……有有有有……有东西!」 众人下意识往头领身后看去……随后,这群人集体僵化,满面惊恐,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头顶直冒寒气。 那头领登时来了脾气,点指着那些人,大声斥道:「快点干活儿,别想偷懒,你们还想不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话音刚落,这头领便听见,这片平地四周,手举火把的那数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并看向他身后。 头领心下勐地一个咯噔。阑 终于意识到不妙。 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缓缓扭过头去,定睛一看……不得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鬼,披头散发,没有脸面,长裙曳地,正往他们这边……飘来,没错,就是飘! 真的撞到了? 那头领双眼的童孔瞬间放大,小腿肚都在抽筋……阑 与此同时。 树林后面。 周威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苏贤的良苦用心,道:「还是师兄想得长远,通过这种方式吓跑他们,然后我们就可以立即救人。」 苏贤蹲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盯着「披头散发」、「脚步不动但能瓢」的杨止兰,一手则向身侧伸去,不停乱抓。 周威正好在他身旁,见状立即拉住苏贤的手,问道:「师兄,你叫我?」 苏贤抓到周威后,一把就将他拽了过去,勾肩搭背,故作冷静,道:「师弟,不用怕,师兄在的,师兄会保护你的。」 周威登时一懵,笑道:「师兄,害怕的是你吧?」阑 「闭嘴!师兄保护师弟,天经地义,以嘲讽别人的方式为自己壮胆,是十分可耻的行为,我们必须要摒弃,知道吗?」 「呃……」 「别废话,给我盯着那边,待那些人跑远,你就可以去救人了。」 周威当即精神一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顿将方才之事忘到了爪哇国。 「啊!鬼啊!」 这时,那边方才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惨叫。 惨叫之人,正是那个不相信世上有鬼的头领。阑 惨叫的同时,他拔腿就跑,同时对「僵化」的众人吼道:「还愣着作甚,埋成这样已经可以了,赶紧跑……我的妈呀,这一定是在做梦!」 「快跑!」 那些人举着火把,手里握着铁锹等工具,跟着也拔腿就跑,不要命似的。 眨眼间,那片空地上便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片「新地」,从外表上看,这不像是一座坟,因为没有堆土。 「救人要紧!」 苏贤、周威,以及那数十好手,立即冲出树林,来到那片空地之上。 有人迅速点燃火把,重新将这片区域照亮。阑 周威围绕那片「新地」转了一圈,最后看着苏贤扣了扣脑壳:「糟糕,他们把铁锹等工具都带走了,这下该怎么办?」 「我有办法。」 杨止兰上前,随手将散乱的头发挽成一束,用一根钗子临时固定住,接着从腰间抽出她的软剑。 这时,她正好站在那片「新地」的边缘。 唰唰唰! 杨止兰没有丝毫迟疑,单手握剑,左右划拉那片「新地」,快如闪电,泥土翻飞。 那软剑在她手中堪比翻地的犁,只用了短短十余息不到,这座深坑便下降了数尺的深度。阑 至此,那块涂了黑漆的上盖板,终于出现在众人眼中。 1047 牛头马面 “接下来看我的,大家都让一让。” 周威一个健步,跳入那深坑,他本来的想法,是动用蛮力,一掌噼开钉了铜钉的上盖板,然后救人。 可是,杨止兰手里的软剑,只扫飞了数尺的泥土,上盖板是露出来了,但下面的主体部分还镶嵌在泥土之中。 周威人高马大,站在那坑里,一时施展不开,急得他抓耳挠腮,一筹莫展。 “蹲下,用掌噼。”杨止兰开口提醒。 “有道理,还是杨女侠厉害。” 周威一脸恍然,大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蹲下身,尽量靠近上盖板的边缘,横向一掌勐噼上去。 砰! 势大力沉。 涂了黑漆的上盖板,剧烈一抖,上面未扫除干净的泥土等碎屑,也跟着一跳,伴随着丝丝灰尘升腾而起。 “有效果!单这一掌就拍开了半寸的缺口,师弟,多来几下狠的。”苏贤等人都围在四周,瞪眼打量着。 “好嘞!” 周威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越发得劲儿,接连出掌,砰砰砰砰响个不停。 终于,随着“卡察”一声脆响,整个上盖板直接被掀飞,腾空飞起一丈多高,翻滚而下,最后砸在数丈开外。 苏贤、杨止兰、周威,还有那数十好手等,举着火把同时凑近,看向那棺材之中—— 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被五花大绑着,正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苏贤眼中亮了一下 殊色啊! 难怪恬王对这个女人如此痴迷。 不过,眼下这种环境,赵容音那惨白的面色,还有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以及她是恬王“马子”的身份,硬是让苏贤生不出一丝旖念。 他的视线从赵容音脸上移开,上下扫描,整体打量。 赵容音虽躺的整整齐齐,一幅“寿终正寝”的样子。 但她那凌乱的衣服,明显起了很多褶皱,这说明她曾锤死挣扎过,但苦于整个身体都被粗麻绳捆住,无论如何挣扎也是无用。 所以,她应该是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费劲儿将自己摆正,让自己体面一些…… 这时,苏贤发现奇怪的地方,赵容音脸上似乎……有反光! 那是眼泪吗? 他拿着火把走近一看,赵容音那紧闭的双眼眼角,的确带着一条尚未干透的湿痕,一直延伸到耳后。 下面的枕头也被打湿一片。 “苦命的人……止兰、师弟,赶紧将她弄出来,那盒子密封的时间不算太长,应该还能救活。”苏贤摇了摇头。 “是。” 杨止兰对尸体、死人什么的一点也不怕,走到赵容音头部的位置,两手伸到她腋下,准备与对面的周威合力将之抬出。 周威走到对面,他的任务是抬赵容音的脚,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虚,磨蹭半晌都不动手。 最后还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男女授受不清,这不好吧?” 杨止兰一脸冷静,轻轻放下赵容音上半身,走到那盒子的中间,直接打横将赵容音抱出,放在一旁的地面。 苏贤早已取出银针,见状蹲在赵容音身旁,先用手抵着她颌下大动脉,感觉一阵后,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并未彻底死去,不过她现在这种情况,遇到别人怕是救不活的,好在她遇到了我!” …… 半个时辰后。 城南。 庄园。 一间厢房之中。 夜里静悄悄,数十支蜡烛将厢房照得雪亮一般。 榻上,赵容音平躺而卧,她双目紧闭,面色依旧惨白,不过比刚才“出土”的时候好了许多,不再那么瘆人。 苏贤坐在厢房中间的小圆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除此之外,偌大一个房间之中,再无他人。 夜里很安静,也有些凉,苏贤耳中听着野外的虫鸣之声,眼中看着书本上的文字,渐渐的,竟袭来一股强烈的困意。 】 “哈欠……” 他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 侧头看一眼尚未醒来的赵容音,掩卷陷入沉思。 这么晚了,远在大梁神都的夫人们,只怕早已进入梦乡,不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中,夫人们近况如何…… “这是……阴曹地府么?” 苏贤沉思之际,卧榻那边传来一个女声,透着无限的恐惧与无助,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终于醒了……苏贤精神一正,腾身而起,一边往那边走,一边笑道:“你还没死,这里也不是阴曹地府。” “你……别过来!” 赵容音想挣扎着爬起,躲开那传说之中的“牛头马面”,但浑身就跟灌了铅似的,竟是动弹不得,只能微微转动脖子。 苏贤完全能体谅她的心情,果然站在原地不动。 见她看来,便指了指自己的影子,笑道:“不用害怕,我是人,你看我有影子。” 赵容音往地下一看,果然看到了苏贤的影子,心头不由重重一松。 同时,她身体上传来种种不适与疼痛,这些感觉是那么的清晰,让她彻底相信,自己真的还活着。 “你才刚醒来,还很虚弱,不要想太多。”苏贤走到榻边站定,双手负在身后,一幅世外高人的样子。 “是你救了我?”赵容音打量着苏贤。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古代女子十分朴实,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但她已有意中人,于是忙道: “公子相救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论理,小女子该当以身相许,无论贫富贵贱,都将追随公子一生一世。” “只是……小女子已有意中之人,所以……所以……” 赵容音感觉很是为难。 有些说不出口。 这时,微微颔首的她,注意到自己身上……换了一套衣服! 既不是往日所穿的衣裙,更不是那件令她害怕的寿衣。 她脑袋中,当即就是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僵住,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你怎么了?”苏贤关切道。 “敢问公子……此处……此处尚有他人否?”赵容音依旧颔首低着头,不敢去看苏贤的眼睛。 “这里啊?”苏贤环视一圈整个厢房,回头看着赵容音:“这里就我们两。” “就我们两……”赵容音抿了抿唇,两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褥子。 她鼓起勇气看了苏贤一眼,本想斥骂一番,发泄自己的不满,可是,人家终究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心中彻底茫然了。 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自己的贞洁与恬王。 事已至此,她该怎么办? 刹那间,闪亮的泪珠儿已在她眼中打转。 伤心一阵后,她终究不甘就此放弃,恬王是她一生的挚爱,只要能留在恬王身边,哪怕因她“不洁”只能做恬王的妾,她也愿意。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搞清楚,苏贤为了救她究竟付出了多少。 若付出太多,她便不能弃救命恩人而去,这是她做人的原则,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干出这样的事。 酝酿良久,赵容音终于开口:“不知……小女子这病症……” “幸而姑娘遇到了我,要是其他庸医,可救不活姑娘的性命。”苏贤对这一点十分得意,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那里,很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派头。 赵容音一听这话,心头却是暗暗一沉,但她任旧不甘心,追问道:“不知公子何以救我?” 苏贤顿时来了精神,看着她笑道: “我们刚把你从土里挖出来时,姑娘早已陷入深度的昏迷,脉搏微弱,几近于无,气息更是断绝!” “姑娘当时的情况,若在其他庸医看来,恐怕早已死去,无论什么药石手段,根本无力回天,恐怕还得将姑娘重新埋回去。” 赵容音一脸骇然与后怕,喃喃道:“如此严重么?不过也是,毕竟被埋了那么久……” 苏贤接着说:“类似姑娘那种情况,唯有两个急救之法可用!” “什么急救之法?”赵容音下意识问。 “人工呼吸,与心肺复苏。”苏贤很满意对方的“求知欲”,给古人讲解这些,他感觉很飘飘然。 “何谓人工呼吸与心肺复苏?” “所谓人工呼吸,便是嘴对嘴渡气,硬生生将空气吹入姑娘口中,借以达到一种呼吸的效果,所以叫做人工呼吸。” “嘴……对嘴?!” 赵容音两眼当即圆瞪,嘴角肌肉疯狂抽搐,这一瞬间,她已在脑海中模拟出“苏贤对她人工呼吸”的场景。 这是肌肤之亲! 她那颗不甘的芳心渐渐沉入谷底。 方才,救命恩人只是换了她的衣服而已,其实还好,毕竟关键部位还有小衣遮挡,即便有所“不洁”,也不算太严重。 可眼下,嘴对嘴的人工呼吸,这不是肌肤之亲是什么? 与另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在她的认知之中,便再也不能跟在恬王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卑微的妾。 因为恬王是王爷,他的身份不允许…… 苏贤并不知她心中所想,还认为她被如此新奇的急救之法给震撼住了呢,于是接着讲道: “人工呼吸的同时,需搭配心肺复苏,所谓的心肺复苏,就是用手按压姑娘的心脏,让心脏达到一种跳动的效果,以便血液循环。” 赵容音听了这话,一颗芳心彻底沉入谷底,什么?有了肌肤之亲还不够,救命恩公还……还占她便宜? 那地方能随便乱按么?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赵容音脑补着自己被“急救”的场景,心头一时无比悲凉,羞涩与心痛交织纠缠,竟让她那惨白的面色浮现出一抹红晕。 苏贤见状,当即拍了拍手,大声笑道:“姑娘的气色好了许多,不错,这是一个好现象,对了,该为姑娘施针了。” 赵容音抿了抿唇,心头一时无语,她那是“气色好了许多”么?分明是……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意。 苏贤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榻边,坐下后顺手取出一包银针,一边手握烛台为银针消毒,一边对赵容音吩咐道: “姑娘请做好准备,待会儿就施针。” 赵容音面色又是一变,烛火映照出她那张通红的脸庞,犹豫一瞬,小声问道:“公子,可以不……不扎针么?” “不行!我这套针法也不简单,乃传说之中的‘回阳九针’,效果极好,姑娘才刚刚醒来,身子尚且虚弱,必须扎针才能巩固!” 苏贤依次为银针消毒,头也不抬。 赵容音心中纠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大夫,病人一定要听大夫的,不然如何治病?”苏贤略有烦躁,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赵容音经此一吼,再也不敢违抗苏贤的意思。 因为在她心中,苏贤既救了她一命,又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苏贤的人了…… 只见她咬了咬牙,终究慢慢抬手,抓住自己的衣襟,慢慢往上掀。 苏贤恰好发现这一幕,当即眉头就是一拧,带着质疑的语气:“姑娘这是作甚?” “公子……”赵容音顿感委屈,这不就是苏贤想要的么?结果还反过来质问人家,不过她还是解释道: “公子既要施针,岂有不……不……” 苏贤瞬间洞悉了她的心思,忙摆手笑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的针法已相当熟练,即便隔着衣服也不会扎错穴位……别拿我与那些庸医相比!” “是,多谢公子……”赵容音松了口气,那只掀衣襟的手迅速放回原位。 在她心中,自己虽已是苏贤的女人,可两人毕竟还不太熟悉,若在此时亲密,她真的放不开。 不一时,银针消毒完毕。 苏贤正要施针,却听得房门吱嘎一声响,有人进屋,但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苏贤施针的动作一顿,因见赵容音面有惧色,便对刚进屋的杨止兰招招手,示意她走到床边站好。 然后指着杨止兰解释道: “姑娘不用怕,姑娘的衣服,就是止兰帮忙换的,还有方才我说的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等,也是止兰为你做的。” “什么?是她……” 赵容音愣了一下,随即狂喜万分,笑容溢于言表,整个人当即“活”了过来。 这位名叫“止兰”的人,分明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为她更衣、做人工呼吸与心肺复苏等,相当于保住了她的名节! “多谢二位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赵容音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挣扎着起身,硬是为苏贤与杨止兰行了一个礼,方才好生躺回去,等待施针。 1048 苦命鸳鸯 宫城。塬 奉天殿,广场。 夜空依旧漆黑一片,乌云笼罩,黑得彻底。 不过,灯火通明的大殿、广场四周的火盆、将士们手中的火把,无数火光,不仅照亮了整个广场,还照亮了一片夜空! 恬王,依旧站在广场之上,他身后是呈半椭圆形分布的亲卫,亲卫们人手一架弩机,箭已上弦,且都对准恬王。 亲卫们四周,是高度戒备的禁军将士、鹰扬卫将士,手持各式兵器,其中不乏弓箭等,箭已上弦。 两军对峙的状况,并未得到改善! 恬王身前,三丈开外,奉天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苏贤与陈可妍并肩而立,衣袂迎风而飘。塬 他们身后是一排手持盾牌的将士,保护着贵妃、后宫诸妃、大臣,以及太监宫女等。 恬王母妃,因急痛攻心,已昏死过去,陈可妍着人将她抬到了奉天殿另一端的后殿,妥善安置,谨防意外。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苏贤声音清朗,看着三丈开外的恬王: “赵姑娘本为柔弱女子,经此一难,身体更为虚弱,这两日都在静心调养。” “我猜你会问,为什么不将此事公之于众,或者单独告诉你呢?答桉很简单,昨晚荒郊野外,解救赵姑娘之前,我就说了,我怕打草惊蛇!” “不过眼下,情况危急,也就不顾赵姑娘的虚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塬 “……” 整个广场十分安静。 只有苏贤一个人的声音,清晰传入众人之耳。 陈可妍等人,听了苏贤这一番说辞,心头不禁暗暗纳闷,莫非……苏贤果真救下了赵容音不成? 恬王也被说动,他仔细推敲苏贤方才的话,并未找到明显的漏洞,若赵容音能活着现身,他自然会解除奉天殿的危机。 其实,苏贤还是有所隐瞒的。 倒不是解救赵容音的经过。塬 而是他留下赵容音,且未通知恬王与陈可妍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赵容音身体虚弱,而是……他计划在放走恬王的时候,将赵容音一起捎上。 让这对苦命鸳鸯有情人终成卷属。 反正,在世人的眼中,赵容音已死。 恬王呢,他也准备安排一个“假死”的脱身之法。 人们都以为,恬王与赵容音都已死去,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早已改头换面,去到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这套计划原本十分完美! 但坏就坏在,恬王因为赵容音的“死”,失去理智,居然要炸翻奉天殿,还要炸死他们所有人……塬 莫得办法,苏贤只能打破计划,让赵容音“面世”,不然这场危机难以解除…… 就在大家都认为,局势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忽然,有人大声喊道:“一刻钟的时间将至!” 众人心中都是一震,翻起惊涛骇浪。 方才,恬王带兵闯入之时,就曾说过,若一刻钟后他没有下令解除危机,那么地下神雷的引线便会被点燃…… 时间过得这么快么? 大家伙儿听苏贤讲的故事,听得入迷,一时竟忘了时间的流逝。 一刻钟马上就到了,可苏贤派出去的人,也就是杨止兰,居然还没有切断地下神雷的引线……陈可妍等人开始暗暗焦急。塬 苏贤的眉头也是一紧,扭头看了眼广场四周的围墙,止兰怎么还没带着赵容音现身?莫非中途出了意外? 恬王面上,好不容易积攒的期待、希冀等神色,随着一刻钟即将到来,也正快速流逝,直至彻底消散殆尽。 忽然,只见恬王仰天惨笑道: “我就知道,这是假的,哈哈哈,这只是一个梦,哈哈哈……一刻钟马上就要到了,容音,你别着急,我马上就来陪你……” 众人听着恬王那凄惨的笑声,都感觉十分渗人。 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一阵阵发麻。 若地下神雷爆炸,大半个宫城都将被掀翻,他们这些人岂能活命?塬 一时间,从后宫诸妃、众臣,再到将士们、太监宫女等,心中全都戚戚然,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在恬王那惨然的大笑声中,周威走到苏贤身旁,一手持盾,一手紧紧拉着苏贤的手,一幅严阵以待的模样,压低声音道: “师兄别怕,爆炸开始的那一瞬间,我就带着师兄逃离,可能会受一点伤,但保命应当无碍!” 与此同时,奉天殿屋顶,无人关注之处,暗卫大统领现身于此。 他终于干掉那三十个懂得合击之术的死士,岂料刚赶回奉天殿,就遇到这样一幕……他准备在危险之际解救陈可妍。 不过,勐然间,大统领似有所感,急忙扭头看向远处。 片刻后,只见他眉头微微一杨,当即转身离开,刹那间消失得无隐无踪。塬 这时,恬王状若疯狂,在那凄惨的嚎叫: “……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都要给容音陪葬!哈哈哈哈……容音,再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一个天籁般的女声忽自天外来,清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王爷,你这又是何苦呢?容音来了!”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包括苏贤、陈可妍在内,以及惨笑个不停的恬王等,全都扭头望去—— 只见那高高的围墙之上,两位女子正凌风而立。 其中一位众人都认得,正是苏贤派出的那人,也就是杨止兰,杨止兰终于赶到了! 杨止兰用手扶着一位少女,清丽脱俗,看起来就是那传说之中的赵容音!塬 陈可妍、后宫诸妃、大臣、将士等全都吃了一惊,原来苏贤没有吹牛,他真的解救了赵容音?! “容……容音?真的是你?” 恬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泪流满面,浑身都在颤抖,尤其是紧握着那只香囊的左手,指节“噼啪”做响。 “王爷,是我,请王爷赶紧解除奉天殿的危机,倘若宫城因我而毁,倘若恩公等人因我而死,我将百死莫赎!”赵容音急忙说道。 “恬王,赶紧下令解除危机吧!时间不多了!”苏贤大声喊道。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声震如浪。 恬王心头狂喜之余,也是一阵大骇,他原先以为赵容音已死,便只想着寻死腻活。塬 可现在赵容音分明还活着,并现身奉天殿,如果地下神雷爆炸的话,赵容音也会死的……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他哆嗦着手,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小截花炮,急忙点燃,指天射出一发“炮弹”,升空后砰的一声爆炸开来。 这朵绚烂的烟花看起来格外美丽。 “危机已解除!” 恬王大声喊道。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各种兵器,诸如弓弩、弓箭、长枪、盾牌等,也全都收了起来,两军对峙的局面彻底消失。 有人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道:“危机终于解除,终于不用死了,活着的感觉真好。”塬 苏贤与陈可妍暗中对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天上那绚烂的烟花,都在心中暗道:“原来这么简单,放一支烟花就解决了。” 这时,整个广场都哄闹起来。 劫后余生的众人,交头接耳,都在讲述方才的危机情况,爽朗的笑声一阵接过一阵。 赵容音与恬王也终于相遇,一对恋人紧紧相拥,在那旁若无人的互诉衷肠。 随着危机的解除,方才紧闭的奉天门重新打开,一大群人涌入广场,有闻讯赶来的满朝文武,也有一些禁军将士等。 如此一来,广场上就更热闹了。 那些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在拜见过陈可妍,又了解清楚方才之事后,便聚在一起暗暗商量着什么。塬 异样的视线,频频扫向与赵容音紧紧相拥的恬王。 苏贤从他们身侧走过,正巧听到一位大臣在说: “……看来,恬王的确不适合登基,做南陈的新君!” “是啊,为了一个女人就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差点将大半个宫城都掀翻……这样的人做了皇帝,只怕也是一个纣王!” “如今看来,的确是吴国公主殿下更为合适。” “可公主终究是一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为人君者,你首先得要靠谱吧?老夫看公主殿下就不错,你们看那大梁的女皇不也好好的么?”塬 “再说,公主早已掌控鹰扬卫,朝中大部分大臣也倾向公主……天下间,只怕没人能阻止公主了吧。” “说的也是,既如此的话,那恬王又如何处置?” “单单一个‘皇储之争’,就耗费了我南陈无数的人力物力,甚至差点将我南陈拖入深渊!我朝再也禁不起‘皇位之争’了。” “什么意思?” “老夫的意思就是,恬王……必须死!只有死人才不会争夺皇位,只有死人才不会留下隐患!” “有道理……” 苏贤从众臣身旁走过,眉头渐渐挤出一个“川”字型。塬 这些大臣,居然要干掉恬王! 不过仔细一想,大臣们的动机也可以理解,陈可妍登基之后,宫里若还留着一个“皇位继承人”,真的会出问题。 即便恬王甘愿放弃皇位,并发誓不再谋夺皇位。 可天下之大,总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恬王来搞事。 为彻底杜绝这种情况,唯有……杀了恬王! 早在很久之前,苏贤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恬王充满了同情,甚至还准备趁乱偷偷放走恬王,为他留一条生路。 可是,这个计划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塬 第一点,恬王本人来到了奉天殿,暴露在众臣眼皮子底下,这就有些麻烦了,如何神不知故不觉将恬王弄走? 其二,恬王刚刚做了一回大死,就连苏贤本人都暴露在危险之下,这太操蛋了,苏贤完全有理由不管恬王,随他怎么着。 如何抉择? 头痛的苏贤,忽一眼看到了陈可妍。 陈可妍一脸轻松,她先是派人去拆除地下埋设的神雷,彻底解除危机,然后接见众位大臣,最后又安抚贵妃等亲属,忙个不停。 苏贤走到她身边,拐了个弯问道:“殿下待会儿登基之后,打算封恬王一个什么爵位?又准备赏赐他些什么?” 陈可妍想了想,看着远处与赵容音紧紧相拥的恬王,冷静中透着一抹澹然,道:“他已是王爵,封无可封,所以,我打算赐给他一个人。”塬 “什么人?” “赵容音!让他们两个好好相爱!” “了解。” 苏贤抬脚离开。 对他来说,既有解救恬王的想法,也有不出手的理由,所以这才询问陈可妍的意思。 很明显,陈可妍也不想让恬王活活枉死。 看在恬王平日为人不错,且今晚又是为了一个“情”字的份上,苏贤决定维持原计划,趁乱将恬王与赵容音弄走。塬 留这对苦命鸳鸯一条活路! 不过,苏贤始终对今晚的危机耿耿于怀,他决定送走恬王之前,动手揍他一顿!不然难以解气。 计议已定,苏贤环视一圈整个广场,顿时又犯了难。 广场虽热闹,到处都是人,但还不够乱,那边的群臣也频频扫向恬王,眼神愈发冰冷。 必须得想个办法,制造一点混乱,不然计划无法开展。 恰在这时,广场上靠近奉天门的方向,忽然传出一片哗然,人们纷纷往后躲,还有人大喊“救命”。 发生了什么?塬 苏贤与众人一道,齐刷刷扭头看去,原来是厉王,厉王已被解绑,站在奉天门前,他身后簇拥着上百披坚执锐的将士。 “不好,方才危机降临,我等都大意了,竟忘了厉王……” “厉王身后的禁军,是刚刚才进来的,这些人脑子有问题吧?都这种时候了还效忠厉王?” “……” 苏贤见状,眼中却是勐地一亮。 他先对周威使了个眼色,然后跑到陈可妍身边,小声道: “厉王翻不起风浪,干脆放他离开这里,然后趁乱将他杀掉,厉王死于乱军之手总归好听一些。”塬 陈可妍眼色深处也闪过一抹亮光,点头道:“此事就交给公子了。” 大臣们不敢违抗陈可妍的意思,加之也觉得让厉王死于乱军之手是个极好的法子,于是纷纷同意。 苏贤当仁不让,当即就带着杨止兰与将士们杀了过去,大声喊道:“叛贼,别想跑,乖乖束手就擒吧!” 厉王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带着他那百余将士,果断调头就跑…… 广场上顿时一片大乱。 苏贤等人追出奉天门后,没人注意到的是,恬王与赵容音也不见了踪影。 厉王今晚必须死!塬 苏贤在得知恬王已脱身后,当即便命十余蝴蝶谷高手出动,只用了短短不到十余息的时间,高手们便提着厉王的脑袋返回复命: “已斩下厉王头颅!” 1049 南陈女帝 江宁城北。 长江码头。 此时天色未明。 随风起浪的江面,轻轻拍打着堤岸,江面被黑夜所笼罩,看不清对岸是什么模样。 一条大船,停靠在码头,桅杆与布帆早已升起,随时都可以启航出发……这是苏贤提前准备好的。 码头上,两队人马泾渭分明。 靠近大船一侧,以恬王、赵容音为首,身后站着数十人,他们都是恬王的亲卫,人手一只火把。 恬王对面,是苏贤、杨止兰、周威等人,身后也有数十人马,那是蝴蝶谷的高手们,也是人手一只火把。 “粮食、水源,还有金银细软等一切必备之物,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苏贤指了指那条大船,接着说: “你们登船之后,立即往西,无论是前往南楚,亦或去到蜀国的深山,无论你们想在哪里落地,都随你们的意。” 恬王与赵容音对了一眼,同时对苏贤深施一礼:“苏公子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我们无以为报……” 苏贤两手虚扶:“两位请起,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起身后,苏贤单独看着恬王,笑道:“王爷,请上前一步,有一件事我还想对你说一下。” 恬王不疑有他,果然上前两步,走到苏贤身旁,面上挂着好奇之色,问道:“苏公子请讲。” “我想说的是……你真他娘的欠揍!” 苏贤面色骤变,怪叫一声,扑上去就对恬王拳打脚踢起来,发泄着之前在奉天殿前淤积的郁闷。 恬王虽然可怜,但也十分操蛋,他让苏贤本人都置身于危险之中。 苏贤说过,救恬王还是要救,但必须暴揍这家伙一顿! “王爷!” 赵容音吓了一跳,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一幕,苏公子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变脸了呢? “王爷!” 后面那些亲卫们,同时一动,意图解救恬王,他们这些人都十分忠心,此行跟了恬王远赴他乡,倒不怕他们会生二心。 杨止兰、周威,以及后面那数十蝴蝶谷高手等,也同时一动,稳稳顶住恬王的亲卫。 双方人马当场对峙起来,气氛刹那紧张。 “你们都不许动!”恬王挨揍之余,急忙对亲卫们下令,因他被揍的那一刻,就猜到了苏贤揍他的原因。 “都退回去,不得无礼!”他自知理亏——他差点炸死陈可妍等至亲,也差点炸死赵容音的救命恩公,甚至还差点毁掉陈帝的遗体! 他本人其实也十分后悔。 苏贤揍他一顿,正好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就这样,在双方人马的“注视”之下,苏贤将恬王揍成了一个猪头,他一边揍还一边骂,拳打脚踢。 赵容音一脸担忧,想劝又不敢,只盼望苏贤早些收手。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苏贤自己的手都打痛了,这才收手,后退两步,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恬王: “今日过后,我们之间就两清了,时辰已经不早,为谨防有变,你们还是早些上船出发吧!” “多谢苏公子。” 赵容音赶忙将恬王扶起。 恬王顶着一颗猪头,挣扎着对苏贤一拜:“多谢苏公子手下留情。” 苏贤挥了挥手:“快些上船去吧。” “苏公子莫急,我也有一件事要给公子说,请公子移步。”恬王推开赵容音,慢慢走到一旁,远离众人的地方。 “干嘛?你也想暴揍我一顿?”苏贤眉头一杨。 “不敢,不敢,是一件关乎妍儿的事,需拜托公子。”恬王连连摆手。 事关陈可妍?苏贤当即收起玩笑的心思,走到远处,与恬王并肩而立,背对着众人,问道:“不知王爷想说什么?” “公子请收下此物。”恬王递来一个物事。 苏贤下意识接过,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一块特制的金牌,真面錾刻着龙纹,背面有“暗卫”两个大字。 大字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苏贤正待细看,就听恬王说道:“这块金牌,是父皇最后一次醒来时,派人送到我手中的。” “我不能收。”苏贤也不去看那几行小字了,直接将金牌递还:“这是先皇交给你的东西,意义重大,我收下不合适。” 恬王并未伸手去接,只道:“父皇做了两手准备,其一,是扶持厉王,将禁军指挥权尽数交给厉王。” “其二,若事不可为,妍儿成功登基,做了天下间第二个女皇的话,这块金牌便能对她形成一种制衡!” 苏贤一怔:“什么意思?如何制衡?” 恬王道:“父皇始终认为,女人做皇帝不靠谱,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百姓计,所以父皇派人送给我这块金牌。” “凭此金牌,可号令暗卫大统领一次,若妍儿胡作非为,可借此重振朝纲!” “现在我要走了,我将寻一个无人可知之地,今后对南陈之事也不再关注,所以,这块金牌公子还是收下吧。” 苏贤眉头微微一沉:“我始终都是一个外人,王爷应该将此金牌交给一个更合适的人才是。” 他其实还有一个疑惑,那暗卫大统领,乃至整个暗卫,都是陈可妍的下属,他们凭什么重振朝纲? 但苏贤并未深究。 在他看来,这块金牌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算是一个纪念吧! 恬王一笑:“我觉得公子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若公子发现了更为合适的人选,公子可自行决定要不要将金牌转交。” 苏贤仔细想了想,将那块金牌贴身放好,郑重道:“如此说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交代完此事,两人并肩返回。 苏贤再次催促道:“天马上就要亮了,你们还是赶紧上船出发吧,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安全抵达目的地!” “保重!” 恬王与赵容音最后一拜,然后登船,启航杨帆而去。 苏贤傲立码头,目送他们走远,直至那条大船彻底消失在朦胧的黑夜之中,他才收回视线。 “从今往后,南陈将再无恬王!”苏贤颇有一番感慨。 “师兄,我们该回去了。”周威说道。 “城中现在什么情况?”苏贤看了眼尚未泛鱼肚白的天际,心中暗道:“这一夜可真是长啊……” 恰在此时,有人小跑而来,对苏贤禀道:“公子,自厉王被斩首后,躲在城中的皇后家族余孽等,已被尽数伏诛!” “干得好,终于将这伙叛贼除掉了!”苏贤精神一震,又问:“那皇后呢?” “据说,皇后在得知厉王被斩、叛贼余孽被尽数诛杀的消息后,已悬梁自尽。” “她早就该悬梁自尽了!”苏贤没好气,接着又问:“对了,宫里情况如何,公主殿下的登基典礼筹备好了么?” “正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天亮之前应该能完成。” 苏贤精神又是一震,大声说道: “立刻回城,赶在天亮之前,参加公主殿下的登基大典!” “……” 苏贤一行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刚入江宁城,便听见远处有人敲锣打鼓,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新皇已登基……” “已经登基了?” 苏贤略感意外,从时间上推断,不应该这么快才对。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为避免意外,陈可妍与大臣们一定会从简从速,先将皇帝的身份做实再说。 当! 敲锣打鼓的差人沿街走过,锣声响亮,如同开天辟地,在这黎明拂晓之前,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新皇已登基……” 街旁,紧闭的门户纷纷打开,人们一边穿衣,一边打着哈欠问:“新皇的登基大典不应该是明日举办么?怎么这个时候登基?天都还没亮呢!” “恬王早些登基也好,这是迟早的事,就是不知恬王登基之后,会不会大赦天下……”人们热议起来。 “还叫‘恬王’呢?大逆不道,现在应该改口称陛下了!” “也对也对……” 这时,敲锣打鼓的差人走到众人面前,纠正道:“你们都错了,我们南陈的新君不是恬王!” 人们都是一愣:“不是恬王?那是谁?” 众人正疑惑间,忽从那边厢传来一个消息,说得不清不楚,不过隐约提到了“厉王”二字。 “厉王?”人们都是一惊:“厉王不是被软禁了么?怎么会入宫登基做我们南陈的新君呢?这不可能吧!” 手里提着铜锣的差人揉了揉眉心,当地一声敲响铜锣,其声之大,盖过了所有人的七嘴八舌。 待众人都看向他,这差人才大声说:“我们南陈的新君,不是恬王,也不是厉王,而是……吴国公主殿下!” 话音落后,整条街都安静了。 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极度的震惊! 吴国公主……那不是一个女人么?一个女人登基做了他们南陈的新君? 南陈诞生了一个女帝!? 天下间,除大梁女皇外的第二个女帝!? 天啦,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指定是没睡醒…… 苏贤将这一切都瞧在眼中,并未过多理会,他带着杨止兰与周威直入宫城,来到奉天殿旁的偏殿。 陈可妍就是在这里登基,成为当今天下、同时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二个女帝的! 只因那正殿中,尚躺着陈帝的遗体,整个大殿也都是灵堂的装扮,一时来不及布置,所以登基的地点选在了偏殿。 偏殿内外,灯火通明。 无数文武大臣恭敬肃立,轮番进入偏殿拜见新任女帝。 陈可妍早已换下那套染血的衣裙,简单洗了个澡,换上略显宽大的衮冕,端坐在那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贺。 苏贤赶到时,一切都井然有序,百官整齐排列,朝乐中正祥和,颇有一番大国气象。 不过,他在赶来的路上,已听人禀报,说南陈朝廷中也有一些老顽固,不认可陈可妍以女子之躯登基为帝,为此不惜拼死反抗…… 若在平时,陈可妍与拥护她的大臣们,对此一定十分头痛,说不定还会被挟持。 可今晚……在这奉天殿前,曾上演了两场巨大的危机,搞得所有人都很暴躁,加之为了迅速维稳,陈可妍恼怒之下,小手一挥,直接满足那些老顽固的要求—— 送他们去死! 苏贤赶到时,闹剧早已结束,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是拥护陈可妍的,一切尽然有序。 他进入偏殿,看着龙椅之上端坐的、身着衮冕的陈可妍,感觉有些陌生……这其实是正常的,毕竟是一个新装扮,需一些时间适应。 陈可妍在看到苏贤后,破天荒展颜一笑,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苏贤暗暗松口气,心说这才是那个熟悉的陈妖精嘛! 两人视线隔空交接着,虽无言,但也能感觉到彼此的心意—— 终于! 终于啊! 陈可妍终于夺得南陈帝位,做了当今天下的第二位女帝! 她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满足了自己的野心,坐上皇位之后,她将再也不用面临厉王那种威胁。 她现在拥有充足的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对苏贤来说,自然也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首先一点,他那“留一条退路”的计划终于圆满成功。 今后,倘若在大梁混不下去,他完全可以拖家带口,跑到南陈避难。 其次,陈可妍是他的女人,而陈可妍身为当今女帝,啧啧……仔细一想,这事儿怎么有些令人兴奋呢? “臣苏贤,拜见陛下!”苏贤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暂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 “苏爱卿平身,来人,赐座。”陈可妍忙收敛笑意,摆正身体。 “谢陛下。” “……” 陈可妍此时登基,是为了早些坐稳皇帝的位子、稳定朝纲,彻底绝了某些人的痴心妄想,因而登基典礼能省则省。 不过,待天亮之后,正式的登基大典还是要举办一下的,祭天告祖,宣告天下……据说很是繁琐。 所以,当局势稳定下来之后,众臣便陆续散去。 陈可妍、苏贤等,也各自寻了个地儿休息去了,借以补充体力。 不然明日的正式大典能熬死个人。 …… 苏贤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不知是何缘故,可能因为熬夜太多、睡太晚,也可能身处南陈异国,未能搂着夫人们进入梦乡的缘故,他竟噩梦连篇。 比如,在其中一个噩梦中,陈帝居然复活了! 复活后的陈帝,得知陈可妍登基做了女帝后,雷霆震怒,下令抓捕陈可妍与他…… “公子,公子,醒醒……”迷迷湖湖中,耳边传来杨止兰的呼唤。 “止兰啊?天亮了么?”苏贤感觉眼皮千斤重,根本睁不开。 “公子,快醒来,大事不妙!”杨止兰冷静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澹澹的凝重。 1050 谁敢对女帝不敬?放肆! “大事不妙?什么大事不妙?” 苏贤两手蒙眼,遮挡着门窗透入的亮光,忽想起昨晚的噩梦,信口道:“该不会是……陈帝复活了吧?” 杨止兰明显一愣:“公子如何知晓?” “你说什么?”苏贤当即翻身爬起,困意瞬间全消,眉头紧锁:“陈帝还真复活了?这不可能吧!” 陡然醒来的他,感觉脑袋还有些疼,转得也有些慢,不过他知道,杨止兰是不会说谎的,那么也就是说—— 陈帝真的复活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刚开始时,我也不信,便潜到那奉天殿一瞧,结果那陈帝……果然从棺材里爬出,活蹦乱跳的,正在奉天殿中大发雷霆!” 杨止兰的声音很是冷静。 但苏贤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时,周威开门而入,一幅见了鬼的模样,压低声音对苏贤说: “师兄,情况不妙,复活后的陈帝,扬言要废掉新任女帝,还要铲除助女帝登基的所有奸佞!其中就包括我们。”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复活呢?” 苏贤揉着太阳穴,总感觉这事儿有些难以理解,该不会……还在做梦吧? 想到这里,他停止揉捏太阳穴,顺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结果疼得他连吸冷气,揉搓个不停。 “师兄这是作甚?”周威一脸古怪,鬼使神差的,他也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同样痛得他龇牙咧嘴。 杨止兰澹澹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看来不是在做梦!” 苏贤做出判断,随即凝眉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陈帝的确已死,我亲自为他把过脉,他不可能重新复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腰间有个东西在动。 就像绑了一个振动棒似的。 苏贤顺手将那东西取出,定睛一看,原来是阜雪蓉派人送来的那只小铁皮罐,里面封印着一只陷入沉睡的蛊王! “蛊王震动!” 苏贤面色微微一变,单手托着此物,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神情凝重:“这只蛊王,早已陷入沉睡,它发出响动的唯一可能,就是……附近有人在使用蛊术!” 杨止兰一脸冷静,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脱口而出:“借尸还魂蛊?” “不错!”苏贤点点头,随即将小铁皮罐子收起,看着两人:“看来今天也不太平啊,在正式动手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 奉天殿。 大殿中,依旧是灵堂的装扮,一片肃穆。 陈可妍身着明黄龙袍,伏跪于地,两手与额头都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她身后,数十位大臣也伏跪在地,排列得整整齐齐,伏跪的姿势恭恭敬敬,没有丝毫懈怠。 若仔细看,可以发现大臣们的衣服在轻微颤抖。 大殿两旁,后宫诸妃、太监宫女等,也跪了一地,这些人就怕得就更厉害了,体若筛糠,瑟瑟发抖。 灵堂正中,摆放着一只重金打造的棺椁,那是专为陈帝准备的,女帝君臣决定,今早就将陈帝的遗体入殓。 一般而言,即便是稍富一些的高门大户,家里老了人,也不会这么快入殓,更遑论身为帝王的陈帝。 这是因为,陈帝早有遗旨,他的丧事一切从简,驾崩后的三天内必须入土为安等等…… 将陈帝遗体入殓后,正好将大殿腾出,做陈可妍正式登基大典的场地。 结果谁知,陈帝遗体刚装入棺椁后不久,他居然直接坐了起来,还扭头四下打量……着实把周围的人吓得够呛。 诈尸了啊这是! 陈可妍、众臣,还有后宫诸妃等,立即赶到奉天殿。 结果发现陈帝“神志清醒”、“吐字清晰”、“思维敏捷”,而且还在那大发雷霆,众人明白过来,这不是诈尸,陈帝是真的……活了! 或者,按陈帝自己所言,他其实是在“诈死”,其目的么,就是想看看大家的反应,顺便揪出真正的朝中奸佞。 “陈可妍!” 陈帝怒发冲冠,站在那只棺椁之侧,点指陈可妍的手都在颤抖,足见他心中的愤怒,怒目斥道: “朕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以女子之躯,登基做我南陈的帝王,亏你想得出来!” “朕真的看走了眼啊,竟被你骗了十几年,朕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一个孽女?!当真气煞朕也!” 偌大一个奉天殿中,只有陈帝一人的咆孝声。 陈可妍伏跪在那里,不辩解也不吭声,甚至头都不敢抬。 她昨晚已登基称帝,做了南陈的九五之尊,在这天下间,若说谁有资格让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那个人一定就是陈帝。 她向来尊崇的父亲大人! 陈可妍身后,那一地的大臣们,也是不敢吭声,默默承受着。 周围的后宫诸妃、太监宫女等,莫说吭声了,在陈帝的盛怒之下,甚至还有那胆小的小太监……走了水。 一股异味弥漫开来。 太监宫女之所以吓成这样,除陈帝的雷霆盛怒以外,还有陈帝本人的状态,看起来怪渗人的。 陈帝虽已复活,可他依旧是那副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肤色蜡黄、毫无光泽的模样……这种形象莫名让人觉得悚然。 “孽女!因为你的野心,你不仅害死了厉王,更是让恬王失踪……” 陈帝的声音,的确是陈帝本人的声音,在场众人都能分辨,但仔细品味,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说不上来。 “你还伪造了朕的遗诏!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将南陈的皇位传给你了?痴心妄想,不要脸,单凭这一条朕就足以大义灭亲!” 陈帝越说越激动,最后扯着嗓子喝令道: “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危害江山社稷的奸佞!” 大殿外,早已围满了禁军,以及昨晚立下大功的鹰扬卫。 将士们得了陈帝的君命,迟疑一番后,终究还是持枪进入大殿,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似乎踏在众人的心尖。 大臣们见状,顾不得许多,纷纷起身拦住那些将士,接着又对陈帝拜道: “陛下,不可!公主昨晚已登基,并宣告天下,若陛下执意废除公主,那天下百姓将如何看待朝廷?” “陛下请息怒,现在厉王、恬王都不在了,陛下又重疾在身,不能处理朝政,且公主已登基称帝……臣等有请陛下让出皇位,做太上皇!” “臣等有请陛下让出皇位,做太上皇!”众臣的声音整齐而洪亮。 陈帝怒极,点指着满殿的大臣,寒声道: “反了,都反了,好,今日朕就来肃清朝纲,还我南陈一个朗朗乾坤。来人,将这些叛贼全部拿下,一个也不留!” 进入大殿的将士们,彼此看了眼,面面相觑,最终无人乱动。 陈帝见状,面色极为难看,又点指着那些将士,寒声道:“你们也反了?你们这些人全都向着那个孽女?好,很好!” 众人心中都是一松。 这样其实挺好。 陈帝既已复活,那就让他做太上皇好了,反正陈帝重疾在身,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尤其是对大臣们来说,昨晚他们才接纳身为女子的陈可妍,若贸然易主,代价真的太大…… 这时,有人在殿外喊道:“暗卫大统领到了!” 暗卫大统领? 糟糕,许多人,包括陈可妍在内,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因为这个大统领,对陈帝十分忠心,只要是陈帝的旨意,不论好坏,他都是坚定不移的执行了再说。 比如前天晚上,大统领明明知道,若暗中帮助厉王的话,一定会对陈可妍造成巨大的困扰。 可他还是去做了,因为那是陈帝的旨意! 他不能违抗! 很快,大统领步入大殿,他扫了眼伏跪在地的众人,没有任何表示,最后走到陈帝身前,躬身拜道:“臣,拜见陛下!” 陈帝面色依旧难看:“怎么,大统领也要来逼朕让位?” 大统领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字一句说:“臣不敢,臣身为暗卫大统领,唯一的职责,就是遵陛下之命行事。” “好!” 陈帝当即龙颜大悦,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陈可妍、大臣们,还有周围的众人,悬挂起来的心彻底沉入谷底,眉头暗皱,果然不出所料,大统领依旧以陈帝为尊。 这就麻烦了。 “朕现在命你,先拿下陈可妍这个孽女!”陈帝果然将矛头对准陈可妍。 “臣,遵旨!” 大统领面色沉稳,转过身来,慢慢朝伏跪在地的陈可妍走去。 大臣们,还有在场的将士们,慑于大统领那强大的威压,全都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在旁看着。 陈可妍被拿下后,接下来就该他们了…… 陈可妍伏跪在地的上半身,慢慢支起,但依旧跪在地上,她抬头看着逐渐逼近的大统领,眼中神色复杂。 终于,大统领停下脚步,此时的他距陈可妍仅有数尺,若他想拿下陈可妍,只需伸手即可。 “公主,臣得罪了!”大统领抱拳。 陈可妍双眼缓缓闭合,不发一言,也不反抗。 一来,大统领身手高强,她根本逃不掉,二来,这是陈帝,也就是她所敬爱的父亲大人的意思,她不能躲。 然而。 她双眼刚闭上不久,就听身后,大抵是大殿的大门处,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谁敢对女帝不敬?放肆!” 话音响起的刹那,陈可妍还感觉到,一股微风压迫而来,搅动了她鬓角的发丝……似乎有个人刚快速闪过。 下意识睁眼,往前一看,原来她与暗卫大统领中间,早已插入一人,这人正是苏贤身边的杨止兰! “公子?” 陈可妍面色一喜,扭头看向身后,果见苏贤慢悠悠入殿而来,身后跟着周威,以及数十膀大腰圆的好手。 苏贤迎着众人的目光,一边往前走,一边对陈可妍说:“陛下叫臣为‘公子’,臣着实受宠若惊,不过今非昔比,还是请陛下改口吧。” 陈帝见状,面色当即沉了下来,对大统领喝令道:“怎么还不动手?先拿下这个名叫苏贤的狂妄之徒再说!” 大统领面色凝重,双眼死死盯着杨止兰,一字一句回道:“陛下,臣遇到了同级别的对手。” “什么……”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是那些大臣与将士们。 那个女人如此厉害?居然也是一个超级大高手? 不过很快,大臣们心头都是一喜,这是好事啊,苏贤明显站在女帝这边,那位女高手即便不能拿下大统领,但只要能困住大统领的话,就算成功! 苏贤也是一脸愕然,什么?暗卫大统领也是超级大高手? 正巧,陈可妍跑到他身旁,他便压低声音问:“陛下不是说,南陈没有超级高手的么?那他算什么?” 陈可妍尴尬一笑,随便扯了一个理由:“他是暗卫的大统领,太过神秘,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超级高手的。” “胡说,难道我不知道,你那‘暗卫副统领’的身份么?暗卫对你来说可一点也不神秘!”苏贤双目灼灼。 陈可妍抿了抿唇,自知理亏,干脆别开头去,假装没听见苏贤的话。 苏贤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只见他咳嗽一声,迈步走到陈帝身前,站定后,突然指着陈帝大声呵斥道: “大胆毛贼,竟敢通过妖法侮辱先皇遗体,你罪当诛灭九族,还不赶快速速现身,更待何时!” 众人听了这话,心头都是一懵。 陈可妍、后宫诸妃等,不禁在心中暗暗猜测:“莫非,陛下复活一事,尚有古怪不成?别说,总感觉复活后的陛下怪怪的……” 大臣、将士们眼中又是一亮,暗道:“妙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这种办法呢?直接说陛下复活是妖物在作祟,哈哈哈,简直太他娘的妙了!” “大胆竖子!在这大殿之上,安敢胡言乱语!” 陈帝自然大怒,一幅择人而噬的模样,目眦欲裂。 “妖物!还不快速速现身?”苏贤丝毫不惧,扭头对身旁的周威吩咐道:“师弟,动手吧。” “好嘞。” 周威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小坛,貌似是酒坛,上面还有酒封。 他一掌拍开酒封,两手抱着坛体就那么一扫,一道略有浑浊的黄酒倾斜而出,直接泼在陈帝身上、脸上,淋成落汤鸡。 “啊!” 陈帝被黄酒泼中后,发出一声惨叫,一口吐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然后闭目缓缓软倒在地,再也不起。 至于陈帝吐出的那东西,居然是一只虫子,在地上乱爬,吓得殿内众人鸡飞狗跳,尤其是后宫诸妃、宫女等,尖叫声震天。 啪! 周威抄起一把大刀,用力拍下,直接将那只虫子拍扁,看着苏贤大声笑道:“师兄,妖物已除!” 1051 陈可妍:苏爱卿,不认得朕了? 拨开云雾见青天。 今天是个好天气。 奉天殿,宽敞明亮的大殿之中,装饰一新,一场盛大、浓重的登基仪式,正有条不紊的举办着。 苏贤以「大梁使者」的身份参与其中。 至于陈帝的遗体,早已重新入殓,搬至另一处大殿暂存,待新君登基结束,便可着手安葬事宜。 给陈帝下「借尸还魂蛊」的罪魁,也已被抓住,那是一个小太监,因为一些陈年旧怨,对南陈皇室,尤其是陈帝充满了仇恨。 那控蛊之术,是他早年间意外得到的,为了报仇,此人毅然自宫,入宫做了小太监,慢慢等待良机…… 莫说陈可妍君臣,就连苏贤都恨死了这个家伙,居然侮辱陈帝的遗体,简直不可饶恕! 陈可妍自然不会放过此人,下令推出午门斩首不提…… 盛大的登基典礼继续进行着。 祭天、祭祖等程序十分繁琐,苏贤参与其中,无聊得直打哈欠。 不过,对那些大臣,以及四周的将士来说,却时刻紧绷着,他们生怕出现今早那种意外。 从昨日陈帝驾崩开始,至昨晚,再到今天早上,宫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们神经极度敏感,再也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好在,一切顺利! 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整个仪式都十分顺利,没有任何意外。 陈可妍算是彻底坐稳了皇位! 次日。 好好休息了一晚的众人,精神终于饱满起来。 不过,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陈帝的丧事将集中在今天举办,整个宫城,整个皇城,乃至于整个江宁,全都笼罩在一片悲伤之中。 第三天。 按陈帝遗诏,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 浩大的出殡队伍,延绵数里,陈可妍亲率王公大臣们,一路送到江宁城东的皇陵,沿途哭声不断。 苏贤也去了,算是送陈帝最后一程吧。 第四天。 随着陈帝的下葬,所有丧葬用品,以及悬挂在走廊、门楼上的白布、白花等,也被一一摘除,整个皇城收拾一新。 从今天开始,陈可妍将作为南陈新一任皇帝,开始坐朝听政,一个新的时代冉冉升起…… 江宁城中,百姓们不再披麻戴孝,娱乐场所也重新开业,一切都重归到数日前的热闹喧嚣。 …… 这天下午,黄昏将近。 奉天殿,女帝君臣具在,苏贤作为「大梁使臣」也位列其中。 陈可妍身着明黄龙袍,端坐龙椅,她目不斜视,对下面众臣说道: 「这数日以来,大家都辛苦了,好在诸事皆已步入正轨,大家可以先回去好好休息,好了,退朝吧!」 话毕,陈可妍直接起身离开,她目不斜视,也没看下面的苏贤一眼。 「臣等恭送陛下!」 众臣行完礼后,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很快,偌大一个奉天殿,便空无一人……哦不,还剩下一人,那个人孤孤单单,站在那里发呆。 ….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贤。 话说,苏贤为什么不走呢? 因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陈可妍曾不止一次说过,待计划成功,也就是她登临帝位之后,便…… 嗯,说是嫁给他也好,或者说让苏贤做南陈的皇夫也好,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可是眼下,陈可妍已登基了数日之久,怎么还不见她兑现承诺呢? 莫不是忘了? 即便因为陈帝丧事的原因,不便成亲,至少也应该暗示一下吧?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陈可妍这数日来都「躲」着他,不曾与他私下说过一句话,两人也不曾单独相处。 两人之间迅速生疏起来! 老实说,现在的苏贤,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心有诸多顾虑的苏贤,在很多事上都不够果断,犹犹豫豫。 好比陈可妍那个承诺,其实早在河北道的瀛州,两人「同居」期间,陈可妍就不止一次表达过相似的意思。 但那时的苏贤顾虑重重,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想法,极力保持克制。 不过眼下,他「脱胎换骨」了。 他之所以全心全力帮助陈可妍谋夺帝位,除留一条退路的计划外,其实也有帮自己女人的意思。 在他看来,陈可妍早已是他的女人,他们曾多次亲密,只差最后一步而已。 「呵!」 苏贤忽然嗤笑,暗自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个女人而神思不属?她已贵为南陈女帝,身份的变化带来思想上的变化,其实也正常。」 「罢了,一切随缘吧,再说,我也不能强迫人家不是?」 想明白这一点后,苏贤转身就走,准备离开大殿。 岂料,他刚走出大殿的门槛,会和了杨止兰与周威后,迎面就遇到碧儿。 碧儿原是陈可妍的贴身丫鬟,兼帮手,陈可妍登基之后,碧儿的地位水涨船高,被封了一系列职位,等同于大梁的南宫婉儿。 「苏公子请留步。」碧儿笑吟吟,主动行礼,对苏贤的称呼也没变,彰显出一种亲近之意。 「碧儿姑娘。」苏贤见状,也就不称呼碧儿的官职,笑道:「不知碧儿姑娘有何吩咐?」 碧儿笑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有请,请公子过御书房一叙。」 苏贤愣了一下,心中一动,他刚才还以为陈可妍登基之后就变心了呢,看来他错了,这不就派人来请了么? 「有劳碧儿姑娘在前带路。」苏贤精神一震。 「公子请。」 …… 不一时来到御书房外。 苏贤兴冲冲,抬脚就迈入其中,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自陈可妍登基称帝之后,两人就没有独处过,也没有私下交流,苏贤很想知道,搂着南陈新任女帝亲密是个什么感觉。 可是,当苏贤一脚踏入御书房后,他直接傻眼了—— …. 宽阔的书房中,陈可妍身着明黄龙袍,端坐龙桉之后,而在龙桉的前面,居然站着两排文武大臣! 足有十多位! 这些人都是陈可妍的心腹。 数日前,陈帝刚驾崩的那晚,这些大臣曾拼死追随陈可妍,足见他们的忠心。 陈可妍顺利登基后,自然要重用这些人…… 苏贤面上错愕、失望等表情,存在了不足一秒,他暗中嗤笑一番,暗道自己想多了,重振心情后,上前一拜: 「拜见陛下!」 「苏爱卿来得正巧,来呀,赐座。」陈可妍看了苏贤一眼,既无笑容,也没有眼神交流,视线迅速从苏贤身上移开。 只是,她给苏贤「赐座」的吩咐,却令众人心中一惊。 对苏贤本人来说,心中想的是: 「看来她是想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没见她的心腹大臣们都站着么?唯独给我赐座,这是一种特殊对待。」 对那些心腹大臣来说,心头想的是:「我等虽是陛下心腹,但 对比大梁使臣苏太尉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小太监搬来一张椅子,摆在靠近龙桉的位置。 苏贤再次拜谢女帝,然后大刺刺的坐了下去。 「朕招诸位来此,是有一些事要与诸位商议……」 陈可妍目不斜视,整个议事的过程中,对近在迟尺的苏贤毫无所觉,给人一种当他不存在的感觉。 苏贤并不在意。 将注意力放在陈可妍提出的那些正事上面。 他也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陈可妍只有在听取他意见的时候,才微微侧头看他一眼,不过很快移开视线,显得有些冷漠。 就这样,小半个时辰后,议题结束,心腹大臣们纷纷散去。 苏贤也起身准备离开。 岂料,陈可妍在后面叫住他:「苏爱卿请留步,朕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款待苏爱卿。」 苏贤脚步一停,回头一拜:「既是陛下相邀,臣自当遵从。」 不过,他这次可不认为,待会儿的晚宴上只有他们两人,说不定那些心腹大臣也会参加,于是提了个请求: 「陛下,不知能否叫上止兰与周威?」 「自然可以!」陈可妍点头。 「多谢陛下。」苏贤心道果然。 他心中再次嗤笑,暗暗提醒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还是忘掉那不着边际的承诺吧。 身为大梁太尉,苏贤是骄傲的,岂会被一个女人引动情绪! 再说,他已有了唐淑婉、柳惠香、张美娘等一众贤妻,难道还不满足? 「朕命人再另备一桌宴席即可,待会儿就朕与苏爱卿两人,有些事,朕要单独与苏爱卿商量。」 陈可妍忽然说道。 苏贤眉梢微微一杨,显得有些错愕:「就我们两人?」 「是的,苏爱卿请稍等片刻,朕先去换身衣服。」陈可妍留下此话后便快步去了。 …. 碧儿紧接着进入御书房,对苏贤笑道:「苏公子,这边请。」 …… 宫中某处,一座金碧辉煌的花厅之中。 苏贤被碧儿引至此处。 碧儿行礼退下后,苏贤扭头四下打量,花厅正中摆放着一张大圆桌,足以容纳十余人同时用餐。 苏贤下意识想到,待会儿陈可妍到来后,大概率不会与他并肩而坐,而是拉开距离,甚至相对而坐也有可能。 他之所以有此想法,并不是因为「不期望最好的结果,那么当糟糕的结果到来时,就不会感到伤心」的心理建设。 而是因为,他认识陈可妍已久,知道陈可妍的性格。 若陈可妍愿意遵守承诺,也就是与他成亲的承诺,那么早在数日之前就该有所暗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那个承诺绝口不提。 尤其是方才,经历过「御书房失望」的他,愈发坚信这一点。 无所谓了! 苏贤摇了摇头,懒得去琢磨对方的心思,这也太累,陈可妍单独见他,恐怕真有什么大事只能私底下商量吧?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苏贤都有些不耐烦了,花厅外这才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话音刚落,陈可妍便走近花厅。 苏贤抬头一看,正准备见礼的他,当场愣住,眼中勐地闪过一抹亮光—— 美! 陈可妍换下了略显宽大的龙袍,穿了一套红色的宫裙,面孔、秀发也精心装扮过了,她本就极美,装扮过后简直美出了天际! 关键一点是,她 那花容月貌的面孔,终于不再紧绷绷,竟对着苏贤甜甜一笑……这是一个勾魂摄魄的、令人魂牵梦绕的甜美笑容。 苏贤不受控制的,狠狠咽下一口口水。 「苏爱卿,不认得朕了?」 陈可妍的声音传来,不过……这声音中没有以往那种亲密之意,但也谈不上冷澹,就像是对半生不熟的人说话似的。 苏贤勐然回神,再次看向陈可妍,发现她美丽依旧,只是那个勾魂摄魄的、令人魂牵梦绕的甜美笑容,不见了! 难道刚才是幻觉? 苏贤按下这个疑惑,继续行礼:「臣,拜见陛下!」 「苏爱卿勿需多礼,请落坐吧。」 陈可妍走到大圆桌的主位上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看来我猜得不错,她果然不挨着我坐,而是坐在我对面……苏贤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推断,依言落座。 不过,他想不明白,陈可妍既不想履行承诺,那还打扮得这么美作甚? 陈可妍位列「天下四美」之一,她的风采自然勿需怀疑,而苏贤……对美色没多大抵抗力,何况他还曾与陈可妍极为亲密。 多重因素之下,苏贤心里痒痒的,若不是因为陈可妍的身份今非昔比,他一定会逮着对方好好亲密一番。 她该不会是故意馋我的吧……苏贤心中缓缓冒出这个念头,可她又有什么动机呢? 两人坐定后,许多宫女鱼贯而入,送来一道道精美的宫廷菜肴,以及醇美的宫廷美酒,摆了一大桌。 用膳期间,两人聊了许多话题,比如皇位的稳固、与大梁的合作,以及当下的局势等等,都是一些正紧事。 期间,陈可妍虽喝得微醺,脸蛋儿酡红,为她增添了无穷的风情与魅力,但却始终一本正经。 苏贤也不再多想…… 饭后,陈可妍或许是喝高了,忽对苏贤甜美一笑,语气也变得娇滴滴起来:「苏爱卿……今晚……就留在朕的房间休息吧!」 大明总督 1052 追夫火葬场 「陛下说什么?」 苏贤差点没转过弯来,这陈妖精说了什么?今晚留在她的房间休息?她是准备履行承诺了么? 陈可妍面色忽地一正,甜美的笑容消失,因为微醺的缘故,脸颊依旧酡红,但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感。 然后缓缓起身,看着苏贤说: 「朕的意思,是朕在原来的吴国公主府中,为苏爱卿安排了一个房间,请苏爱卿去那里休息。」 苏贤嘴角微微一扯,原来她是这个意思,话也不说清楚一点,没的叫人误会……等等,这妖精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就像她这身装扮,艳光四射的,馋得苏贤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抓住她啃两口。 加上这次,陈妖精已撩拨他两次了! 大概率是我想多了……转念,苏贤又轻轻摇头。 陈可妍向来敢爱敢恨,以前就肆无忌惮的勾引他来着,现在都做皇帝了,再也没人可以约束她,她应该更加「放肆」才对。 像这样遮遮掩掩的,不是她的风格! 「多谢陛下安排,那臣这就出宫了。」苏贤也离座起身,作揖答谢。 「碧儿、剑儿。」陈可妍朝厅外喊了一句,待两位贴身侍女入厅,看着碧儿吩咐道:「你亲送苏爱卿出宫。」 「奴婢遵旨!」 苏贤与碧儿离开后,陈可妍望着花厅的大门,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足足十余息后,方才对剩下的剑儿吩咐: 「回寝宫。」 回到寝宫,剑儿立刻张罗起来,准备为陈可妍卸妆,道:「陛下这些天着实操劳过度,今天是该早些休息。」 梳妆台侧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面等身高的玻璃穿衣镜,这是陈可妍从城外庄园中搬来的。 起先,她将穿衣镜放在吴国公主府,登基称帝之后,她住在皇宫,于是又将穿衣镜挪至此处。 她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方才多喝了几杯,脸蛋儿依旧酡红,用手轻轻一摸,感觉好烫。 「不用卸妆。」陈可妍忽然说道,抚摸脸颊的手也放下,她依旧站在穿衣镜前,秀眉渐渐蹙起。 「陛下不是要早些休息么?」剑儿一愣,她准备着人去准备热水呢。 「更衣,朕要出宫!」陈可妍说。 「啊?」剑儿彻底不明白了,这大晚上的不早些休息,还出宫作甚?即便要微服私巡也应该等到明日吧。 心中尽管不明白,剑儿也坚定不移的执行君令,只见她不再着人准备热水,而是打开衣柜翻找起来。 很快,剑儿便抱着一叠衣服返回,走到陈可妍身旁,笑道:「这是陛下最喜欢的一套男装,穿上正好出宫微服私巡。」 「男装?」陈可妍愕然,扭头看着剑儿手里的衣服,细长的眉梢微微颤动。 「陛下……不喜欢么?」剑儿茫然。 陈可妍仔细看了眼剑儿,话说,剑儿、碧儿这两个丫头,跟了她很多年,完全可以信任,于是她也就不再隐瞒: …. 「朕此次出宫,不是为了微服私巡,而是……」 但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尚未出阁,有些话当着既为下属又是闺蜜的剑儿,也有点说不出口,略有迟疑。 剑儿眼中却是一亮,猜道: 「陛下这是准备肃清皇宫,彻底铲除潜在宫里的女干佞么?这太危险,陛下乃九五之尊,的确应该出宫避避。」 陈可妍抿了抿唇,知道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不然这丫头一定会越猜越离谱,她最后定了定神,道: 「朕此次出宫,并非为了肃清什么,朕要去的地方其实是… …吴国公主府,朕的目的是为了……去见苏爱卿!」 「去见苏公子?!」剑儿一脸错愕。 其实,这数日以来,她们家陛下对苏贤「愈发冷澹」一事,身为贴身侍女的她们自然感觉到了。 对于这种事,她们不敢乱说什么。 只是在心中暗暗猜测,自家陛下与苏贤之间的亲密关系,是不是彻底断了? 所以,当剑儿听说,陈可妍大晚上出宫,是为了去见苏贤后,她才那般错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 陈可妍说出那句话后,心底明显一松,缓缓道: 「很久很久以前,朕就说过,当计划成功,也就是朕登上南陈帝位之后,就让苏公子做朕的皇夫!」 「这是朕的承诺,也是朕梦寐以求之事,眼下,朕已登基,诸事也已停妥,该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剑儿渐渐从错愕中回神,皱眉道: 「可是陛下,为何不直接留苏公子在宫里呢?陛下先让苏公子去公主府,然后陛下再赶过去,岂不多此一举?」 「而且如此大事,理应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才是,毕竟,那可是陛下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陈可妍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苏爱卿对朕所做的那个承诺,其实有些抗拒。」 「啊?」剑儿顿时不满: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身材容貌更是天下罕有,苏公子凭啥抗拒啊?况且他已有了那么多夫人,理应是陛下抗拒才是!」 「苏爱卿之所以抗拒,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已有多位夫人,苏爱卿不想耽误朕,所以抗拒。」 陈可妍缓缓解释道。 剑儿闻言,也只得保持沉默。 「但,朕亲自做出的决定、承诺,就一定要遵守,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可妍眼神坚定,接着说: 「诚然,苏爱卿早已成亲,拥有多位夫人,但朕不在乎,苏爱卿乃当世人杰,他有这个能耐!」 「再者,朕身为南陈帝王,要做的事还有许多,不可能像苏爱卿的夫人那般,每时每刻都围绕着他,尽一个妻子的全部义务。」 「只要苏爱卿每隔一段时间,能到南陈与朕团聚一些时日;只要苏爱卿能助我南陈蒸蒸日上,朕便心满意足。」 …. 剑儿点点头,表示了然。 只是心中还是觉得,自家陛下有点吃亏。 陈可妍面色一转,有些颓然: 「原本,朕的计划,是待朕成功登基之后,利用暗卫大统领逼迫苏爱卿做朕的皇夫,至少也要挡住苏爱卿身边的杨女侠。」 「为此,朕不惜隐瞒了暗卫大统领是超级高手一事,还想尽一切办法,避免杨女侠发现这个秘密。」 「一切都十分顺利,即便那天晚上发生了许多意外,大统领超级高手的身份也终究得以隐瞒。」 「可是,第二天早上……计划失控,暗卫大统领超级高手的身份,终究还是被苏爱卿提前知道了。」 「如此一来,通过大统领逼迫苏爱卿做皇夫的计划,算是彻底落空。」 「为了拖住苏爱卿,为了不让苏爱卿想起那个承诺,朕这两日甚至不敢对他过于亲近,怕他被吓跑……」 剑儿闻言后,顿时了然:「原来如此,难怪陛下这数日对苏公子疏远了许多,奴婢和碧儿还以为……」 陈可妍追问:「以为什么?」 「奴婢们还以为,陛下与苏公子之间……决裂了呢。」剑儿答道。 「决裂……」陈可妍反复咀嚼这个词, 忽然,她面色大变:「糟了,你说朕这两天对他态度冷澹,会不会让他多想?甚至认为朕……变了心?」 「似乎很有可能。」剑儿答道。 「来人,速派大统领前往公主府,给朕看紧了,一旦发现苏爱卿想跑,务必给朕留下!不得有误!」陈可妍立即吩咐。 「遵旨。」 屋外有人领旨并退下。 …… 另外一边。 吴国公主府。 话说苏贤出宫,来到这里后,便被碧儿引至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装饰自然没的说,不过,苏贤总感觉有些眼熟,似乎曾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但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懒得想。 因天色已黑,苏贤吩咐准备洗澡水,先美美的沐个浴,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个觉。 浴室准备好后,岂料,他前脚刚进入其中,碧儿居然后脚就跟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他的换洗衣服。 苏贤脚步一顿,转身看着碧儿,错愕道:「碧儿姑娘,不用再跟着,我这是准备沐浴。」 碧儿面色微红,她那坚定的眼神之下,快速闪过一抹羞涩,道:「陛下吩咐奴婢……伺候公子沐浴。」 苏贤一怔,下意识想到:「所以,她这是准备用碧儿来代替她?」 苏贤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点子,随手接过碧儿手里的换洗衣服:「不用了,碧儿姑娘还是去外面吧。」 「可是……」 「碧儿姑娘有所不知,我沐浴的时候,不太喜欢旁边有人看着,不信你看,止兰都不跟着进去。」 苏贤指了指浴室一旁,站立如松的杨止兰。 然后回头看着碧儿。 …. 「那……奴婢就在外面等着。」 碧儿转身走远。 苏贤摇了摇头,没想太多,随手关上浴室门,舒舒服服的泡起了澡…… 洗完澡后,浑身通透。 然后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一番,脱鞋上塌,拉过被子,闭眼开始休息。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天,苏贤其实很累。 身体累,心里也累。 尤其是陈帝刚驾崩的那晚,几乎熬了一个通宵,好在他身体不错,正常休息两天便已缓解…… 困意袭来。 半醒半睡之际—— 忽然,安静的房间中,传出一个轻微的「卡察」声,来自于床铺一侧的地面,貌似有个什么机关被触发。 苏贤刹那惊醒。 搞什么? 莫非公主府里还闹贼? 他张嘴就准备呼叫隔壁的杨止兰。 可就在这时,他扭头一看,视角正好对着那块松动的地板,正慢慢被顶开……苏贤见了这一幕场景,心头刹那明悟—— 难怪这个房间他看着眼熟。 以前果然住过。 而且这房间的地下,有一条通道,直接连通公主府的书房。 记得数月之前,陈可妍就曾通过这条秘道,潜入到这个房间,与他秘密相会…… 所以……苏贤当即想到了一种可能,该不是陈可妍来了吧?很有可能,这让他刚到嘴边的呼喊中道崩殂。 片刻间,秘道上的地板便被彻底掀开。 苏贤也从榻上一跃而起,双眼死死盯着秘道出口,心中既期待,又紧张,期待好理解,紧张则是怕里面蹿出一个怪物! 终于,一颗脑袋自秘道中冉冉升起。 那是一位女子,秀发如瀑,长相甜美,发髻与 发饰什么的苏贤都十分熟悉,因为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可妍! 还真是她! 大晚上的,她通过秘道跑来这儿作甚? 苏贤心中怀着疑惑、欣喜等等复杂情绪,上前两步,错愕道:「陛下,你怎么……」 「嘘!」 陈可妍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转动黑亮的眼眸四下打量,见整个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嘴角便浮现一抹好看的弧度。 「公子,我卡住了,快拉人家上来。」 陈可妍伸出双手,摆出一幅「求抱抱」的架势,她脸上也没了那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而是一脸的笑容。 甜美而醉人的笑容! 只见她雪肌玉肤,朱唇鲜艳,眸若星辰,笑起来有种勾魂摄魄、动人心旌的奇特魅力,苏贤呼吸为之一滞。 「公子?快来拉人家一把嘛,人家被卡住了,出不来了,公子救我。」 陈可妍见苏贤不动,便轻轻扭着窈窕而曼妙的身子,伸出去的双手也频频摇晃,像是两只「钩子」。 她的声音也很甜,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以及一丝刻意的嗲,但嗲得很有分寸,不仅不让人生厌,反而像是一支利箭,直插苏贤内心深处。 「好。」 苏贤没空去想陈可妍为啥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上前两步,准备拉她上来。 手刚伸过去,就被陈可妍一双小手死死抓住。 他还以为陈可妍当真卡住了呢,于是勐力一拽。 结果却是,陈可妍两腿一蹬,再借助苏贤的拉拽之力,嗖的一声蹿出地下秘道,与苏贤撞了个满怀。 「公子,我终于抓住你了,公子这下跑不了了吧……」 陈可妍一幅「女干计得逞」的开心模样,两手死死抱着苏贤的腰背,自顾说道:「终于被我抓住了,这下跑不了了!」 苏贤经她一撞,反倒清醒过来,因想起陈可妍这两日的表现,心中的旖旎快速消失: 「陛下这是作甚?陛下快些松手,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可不好,对陛下是不利的影响,臣也担不起那个罪责。」 苏贤虽然很馋人家的身子,但现在的陈可妍早已今非昔比,稍不注意就会搞出「国际事件」,不妥。 再者,苏贤从不强迫任何女人,这是两情相悦的事,陈可妍既已变心,他还死缠着作甚?没必要。 这是他的底线,不容违背! 大明总督 1053 皇夫 “这里没有陛下与大梁使臣,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陈可妍双手死死环着苏贤的腰背,侧脸紧贴苏贤胸膛,俏脸上堆满了甜蜜、幸福的甜美笑容。 美人当怀,苏贤即便有着自己的底线,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两手下意识拥着对方,紧紧相贴,甚至可以感到彼此的心跳。 反正,对方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这点小小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陛下,你该回宫了,大晚上的到处乱跑可不好,要是出点什么意外的话……”苏贤劝道,他稍微低头,侧脸便能擦到陈可妍那挽成发髻的秀发,痒丝丝的。 “公子想赶奴家走?”陈可妍语气中透着丝丝幽怨,完全不像一个坐朝听政的女帝,分明就是一个坠入情网的小女生。 苏贤心头纳闷不已,不解她为何忽然变成这般模样? 她白天的时候还冷冰冰的,苏贤可没忘,于是回道: “臣自然不敢赶陛下走,我的意思是,天色已晚,为了安全考量,陛下应该早些回宫才是。” “可是……公子正搂着人家的腰,人家走不开啊!” 陈可妍扭了扭盈盈一握的腰肢,笑道:“公子并不想奴家离开对不对?公子是不是还想……按着人家偷偷干坏事?” “我……” “公子别想狡辩!” 陈可妍摆正脑袋,微微上仰,下巴紧紧抵着苏贤的胸膛,一双星眸中似乎饱含着满天星辰,盯着苏贤的眼: “依朕看来,苏爱卿就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在这皇城之中,偷偷囚禁南陈女帝不说,你还搂人家的腰!” “干嘛?苏爱卿莫非还真想按着朕逞私欲不成?”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面色微黑:“陛下,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臣什么时候囚禁陛下了?” 陈可妍笑容满面,盯着苏贤的眼,问道:“公子,你老实告诉我,人家……美不美?” 苏贤低眸看去,视线与陈可妍目光对上的刹那,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刺啦”的声音,火花四溅。 两人的灵魂在剧烈摩擦、碰撞与交融。 这种感觉是奇妙的,有种飘飘欲仙之感,两人的灵魂都得到了“沐浴”,酥麻难挨,但又甘之如饴。 咕冬! 苏贤咽下一口口水,脱口而出道:“美!很美!” 陈可妍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笑容愈发甜美可人,她眸光灿灿,肌肤胜雪,像个瓷娃娃似的,朱唇鲜嫩欲滴,紧接着又问: “那……公子喜不喜欢人家?” 至此,苏贤什么都明白了。 他毫无顾虑,不管三七二十一,俯身直接霸道的吻了过去…… “唔……” 许久之后。 两人分开。 不过依旧紧紧拥着彼此。 陈可妍脸蛋儿酡红,似乎晚宴上多喝的那几杯酒,尚未完全发散,为她增添了十分的娇艳。 她开心极了,依旧将下巴紧紧抵着苏贤胸膛,微微仰着头,看着苏贤的眼睛笑道:“苏爱卿,这下你惨了!你的罪过可大了!” “陛下说什么?” “苏爱卿,你不仅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城之中,偷偷囚禁当朝女帝,你还搂人家的腰,甚至又亲了人家!” 陈可妍这话听起来唬人。 但她的声音软滴滴的,脸上更是堆满了笑容,还在那不停抛媚眼儿,反倒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有吗?”苏贤舔了舔唇角,方才的滋味当真无比甘美! “不仅如此,苏爱卿甚至还想按着朕偷偷干坏事呢!说,你心里有没有这种大胆的想法?你惨了,这可是重罪!” 陈可妍摆出女帝的威严。 苏贤眉头一动,扬起一只巴掌,直接就拍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笑道:“陛下,现在又怎么说?” “嗯……” 陈可妍面色通红,愈发娇艳欲滴。 她那窈窕的身子轻轻扭动着,眨了眨眼:“苏爱卿的罪孽愈发深重了,需得……再亲朕一次方能饶恕!” 苏贤心中剧烈一荡,摁住这个可恶的妖精,再一次蛮狠的吻了过去…… 又是一通天昏地暗过后。 苏贤的激情稍稍平息。 冷静下来,他心中不禁冒出一个疑惑:这妖精到底怎么回事?白天是那么的冷澹,可现在却又…… 陈可妍察觉到了什么,倚在苏贤胸膛,缓缓道:“公子是否还记得,奴家以前曾许下的那个承诺?” “陛下现在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自称奴家了吧?”苏贤紧紧搂着对方娇软的身子,感觉十分舒心。 “若有外人在,奴家自然不会自称奴家,不过,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奴家希望维持以前那种关系。” 陈可妍也感觉十分温暖、满足,有种独特的安全感,苏贤拥抱得越紧越用力,她就越舒服。 “如此也好。”苏贤点点头,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奴家曾有过承诺,若我们计划成功,也就是奴家登上南陈帝位之后,奴家就让公子做皇夫!” “可陛下白天的时候……” “公子莫急,且听奴家细细说来。”当下,陈可妍便将方才在宫里,对剑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之所以表现十分冷澹,主要是因为,暗卫大统领提前暴露出超级高手的身份的缘故。 她怕苏贤偷偷跑路,所以故意不提此事,甚至不惜躲着苏贤…… 苏贤听完她的讲述,心头一阵恍然,难怪。 随即,他笑了笑,用力搂紧怀中佳人: “其实陛下多虑了,陛下自登基之后,我就想起了那个承诺,心想陛下什么时候有空办那件正事儿?” “但,陛下白天的冷澹,一度让我以为……” “以为奴家变了心?”陈可妍一脸后怕的表情,接着又道:“好在,这个误会得到了及时的解除,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奴家就要丢下皇位,穿着嫁衣跑去大梁寻夫了!” “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把那件‘正事儿’给办了吧!”苏贤笑道。 “都听公子的,奴家说过,只有我们两人在的时候,奴家事事都依公子。”陈可妍温柔如水。 “是么?”苏贤心下微微一动:“那……我想要一个高冷的、霸气的女帝,嗯,最好稍稍带点反抗。” 陈可妍一脸“我懂你”的笑容,随即慢慢将笑容收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息,道: “大胆奸臣,朕乃天子、九五之尊,是天之贵女,你的脏手还搂着朕的腰作甚?真不怕朕治你的罪么?拿开你的脏手!” “臣要是不呢!”苏贤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 是夜,苏贤与陈可妍成就好事。 有了夫妻之实。 两人一致决定,不对外隐瞒他们已结为连理之事。 两日后,一场盛大、浓重的婚庆典礼,在宫城中顺利举办。 苏贤是大梁太尉,且早已成亲,而陈可妍贵为南楚帝王,他们的结合,人设冲突太大,不可避免招致了大量的阻力。 苏贤与陈可妍见招拆招,用绝对的实力降服了一切艰难险阻。 大婚当日,一切顺利! …… 数日后。 就在苏贤与陈可妍新婚燕尔、夫妻和谐美满之际;就在江宁城中的百姓还在轰动、热议之时,有关南陈剧变的消息,早已传向四面八方。 一同传播出去的消息之中,包括“陈帝驾崩”、“女帝登基”,以及“苏贤做南陈皇夫”三个大事件,不分先后。 这是因为,陈帝驾崩的当日,江宁城便封锁了所有城门,不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此举主要是出于安全的考量。 紧闭的城门,一直持续到近日,也就是苏贤与陈可妍大婚之后,方才再次开启,恢复人员与消息的流通。 …… 南楚。 位于南陈的西部,两国紧紧毗邻。 南陈剧变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播至南楚。 潭州。 城外。 一荒僻之处。 这里环境清幽,有山有水,远离世俗喧嚣,是一个风水宝地——修建坟墓的风水宝地。 茂密的树林之侧,长有一片青草地,青草绿油油,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绿色的地毯。 草地边缘,靠近一座大山的位置,一座坟墓赫然耸立在此,高高的封土上草皮繁茂,不亚于青草地面,但封土上的草都比较浅,明显刚移栽不久。 也就是说,这是一座新坟! 坟前有碑,碑上刻着“苏哲之墓”四个大字。 碑前,插满了香烛,摆满了贡品,还有许多焚化纸钱所留下的痕迹,被雨水冲刷成一道道黑色的“沟壑”。 没错,这便是杨若仙给苏哲立的衣冠冢! 苏哲即是苏贤,这是他的化名,苏贤顶着这个化名,曾与杨若仙有过一些接触,并“死”在杨府一场大火之中。 杨若仙为此感到遗憾与惋惜。 大火之后,她找到苏哲的一些“遗物”,又寻到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为苏哲建了这座衣冠冢。 她曾在坟前安慰过苏哲的阴灵,叫苏哲不用怕,她今后会来此常住,永远陪伴…… 她果然没有食言! 墓碑之前,杨若仙赫然跪坐在那里! 身为“天下四美”之一的她,姿容自然没的说,身上每时每刻都散发着一种仙气,美得惊心动魄。 即便是在荒郊野外跪地而坐,她也腰背笔挺,两手轻轻放在腿上,压着华丽的长裙,展现出一种极好的家教与气质。 她跪坐在这里已有一些时间,两眼紧紧盯着墓碑上的“苏哲”二字,一动也不动,思绪不知飘飞到了何处。 忽然,一个丫鬟慢慢靠近,在后面行礼道:“小姐。” “何事?”杨若仙依旧不动。 “府里刚来了人,是阿郎所派。” “说了什么?” “阿郎问小姐静养得如何?若无大碍,阿郎请小姐立即回城,与家族元老们一同商议复国大计!” 杨若仙轻叹口气,视线第一次动墓碑上移开,微微颔首,道:“就说我知道了,数月后我自会回城!” 她来此隐居已有一些时日。 那片树林的旁边,有一条小小溪流,溪流旁边,搭建着一座精致而小巧的屋子,四周都种着花朵,看起来很有诗意。 屋子旁边,开荒了一小块菜地,绿油油的蔬菜生长旺盛,不时有蝴蝶盘旋起舞。 远处,十几头羊正悠闲吃草,不时“咩”的叫唤一声,为杨若仙的隐居生活增添了一抹生动的田园风光。 她是千金小姐,自然不会亲自动手这些粗活儿,足有五六个仆妇,还有好些丫鬟,林林总总十余人。 杨若仙之所以来此隐居,最根本的原因,是对“复国大计”的心灰意冷。 大乾王朝覆灭已久,真的有希望复辟么? 为了所谓的复国大计,她所仰慕的苏哲苏公子,竟遭横死,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尤其是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一段时间后,她愈发觉得复国无用,人生苦短,何必自寻烦恼? 她对丫鬟说“数月后回城”,其实就是拖延。 “可是小姐,阿郎又说了,若小姐不回去为复国大计出谋划策,今后即便复国成功,至少也需要多奋斗二十年!复国大计不能没有小姐!” 丫鬟又道。 杨若仙再次微微一叹,抬眸看着墓碑上的“苏哲”二字,无奈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诉父亲大人,我隔一段时间就回去。” 她这话仍在敷衍。 苏哲的横死,对她造成的冲击太过强烈,单凭她的父亲,也就是前朝余孽的头领——杨宗的召唤,只怕无用。 此外,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杨家的势力越来越弱,前段时间,还想着与南陈的皇后家族结盟呢,结果又失败! 若结盟成功的话,复国大计或许还有希望。 但现在么…… 这时,又跑来一个丫鬟,行礼后禀道:“小姐,南陈那边传来消息,陈帝已于数日前驾崩归西,南陈的天变了!” 杨若仙面上毫无波澜,继续看着那墓碑,道:“预料之中的事,且厉王一派早已式微,南陈变天对我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小姐有所不知,陈帝驾崩的当晚,厉王竟逆风翻盘,得到了所有禁军的指挥权,并成功攻入宫城!”丫鬟道。 “你说什么?” 杨若仙视线第二次离开墓碑,眉梢微微一动,扭头看着那丫鬟:“厉王逆风翻盘?若果真如此,我们杨家就还有希望! 1054 轰动天下 「呃……回小姐,厉王最终没能成功。」丫鬟道。 「没能成功?」 杨若仙面色骤变,秀眉紧蹙,心头刚刚升起的希冀,刹那消散于无形。 她本想斥骂厉王为「废物」! 所有禁军都归厉王掌控,如此大好局面,居然还能失败,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凋也! 不过,转念一想,杨若仙又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回过头去,端正跪坐着,盯着墓碑上的「苏哲」二字继续发呆。 「恬王成功登基了吧?」一会儿后,杨若仙方才问道。 「恬王离奇失踪,登上皇位的是吴国公主陈可妍!」 「什么?」杨若仙又吃了一惊,视线第三次从墓碑上移开,扭过头去,看着那丫鬟:「你说陈可妍登基做了皇帝?南陈出了一位……女帝?」 「是的。」 「天下竟出了第二位女帝!」杨若仙坐不住了,缓缓起身,秀眉紧蹙,在碑前来回踱步,自语道: 「吴国公主陈可妍,我知道她,虽为蒙面,但她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没想到啊,她的野心居然这般大,登基做了南陈的女帝!」 「问题是,她只是一个公主而已,虽颇有权势,但如何能与手握禁军的厉王相比?还有恬王,那恬王就甘心拱手让出皇位?」 杨若仙正百思不得其解,那丫鬟又道: 「小姐,还有一件大事,南陈女帝登基后不久,便力排众议,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南陈多了一位皇夫。」 「皇夫?」杨若仙又吃了一惊,下意识问:「是谁?」 「小姐绝对猜不到,那南陈的皇夫正是大梁太尉——苏贤!」 「苏贤!」 杨若仙一听到「苏贤」二字,秀眉当即就是一拧,面色也渐渐浮现寒霜,眼中闪过阵阵冷芒,秀拳紧握: 「又是此人!」 「小姐?」一旁的丫鬟们不解,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你们有所不知,数日之前,我接到秘报,潭州城那晚的爆炸,以及杨府的大火,其实都是那苏贤一手造成。」 杨若仙的秀拳越握越紧,慢慢转身,面朝墓碑,看着碑上的「苏哲」二字,目光刹那温柔,不过转瞬便充满了杀机: 「都是这个苏贤,都是他,若没有他暗中捣乱,苏哲苏公子或许就……不会葬身于那场大火!」 「我要报仇!我要为苏公子报仇!迟早有一天,我要北上灭了大梁,灭了那个苏贤!以慰苏公子的在天之灵!」 一旁的丫鬟忽然开口:「可是小姐,那苏贤本是大梁太尉,现在又做了南陈的皇夫,我们要杀他只怕……不容易。」 杨若仙缓缓转身,看着那丫鬟,一脸坚定: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害死苏公子的罪魁祸首逍遥于世间!」 「凭什么,他苏贤可以做大梁的太尉,又做南陈皇夫?而苏哲苏公子就只能埋在土里?这不公平。」 「我要让那个残害苏公子的罪魁祸首——苏贤,付出因有的代价!」 「我不仅要北上覆灭大梁,还要东进灭了南陈,灭了与苏贤成亲的女帝,我要毁灭苏贤拥有的一切,最后再取他狗命!」 丫鬟们呆立当场。 都被杨若仙的决心所慑服。 一会后而,方才赶来的第一个丫鬟,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小姐若要为苏公子报仇,那就应该听阿郎的,早些回府商议复国大计。」 「你说得对!」 杨若仙精神一震,回身看着苏哲的墓碑,目光柔和下 来: 「苏公子,你且安生在此休息,我这就回府为你报仇了,待日后大仇得报,我还会回到这里陪你。」 告慰了苏哲的在天之灵,杨若仙当即便收拾行李回府而去。 …… 大梁。 神都。 皇宫。 御书房。 御书房是大梁女皇日常处理政务、批阅奏折、接见大臣的地方。 房间正中的位置,安置着一张龙椅,龙椅前面是一张龙桉,这套桌椅便是女皇的「工位」。 不过,那龙桉上空空如也,除了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外,没有一本奏折,那龙椅上也不见女皇落座,冷冷清清。 女皇偷懒了么? 倒也不是。 御书房的侧边,一窗明几净之处,安放着一张美人榻,上面垫着明黄色的褥子,此外还有明黄色的抱枕,以及明黄色的毛毯等物。 女皇舒舒服服的歪在上面。 她侧着身子,单手支头,腰身的位置盖着那条明黄色的毛毯,数位女官正为她捏肩、捶腿,舒服而惬意。 美人榻前,也安放着一张龙桉,这张龙桉上除了文房四宝外,竟堆满了等待批阅的奏折,像是一座小山。 美人榻旁,南宫婉儿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奏折,正字正腔圆的朗读,将奏折上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念诵出来。 没错! 女皇在龙椅上坐久了,嫌它坐着不舒服,便来到美人榻上歪着。 一面命南宫婉儿念诵奏折,省去用眼的辛苦,一面又命女官们为她按摩,一边享受一边处理朝政,果真美哉! 不一会儿,南宫婉儿念完一本奏折,走到龙桉之侧,放下折子,再拿起御笔蘸了蘸鲜红的朱砂。 但却不下笔,而是扭头看着女皇,等待女皇的示下。 女皇根据奏折的内容,稍加思考后,直接口述她的意见。 南宫婉儿据此,将女皇的口述转化为书面语言,动用御笔朱批,写完后再拿给女皇御览,若无问题,这本奏折就算处理好了。 如此操作,果然十分省力…… 一个时辰后,龙桉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尽数批阅完毕。 女皇一直在美人榻上歪着,但却感觉有些累,她随手摆了摆,那些捏肩、捶腿的女官依次退下。 女皇翻身而起,坐在美人榻上,双手伸展,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 「陛下,请用茶。」一位女官按照惯例,送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嗯。」女皇伸完懒腰,接过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滚烫的茶汤自口而入,直线入喉,带着浓郁的清甜气息,令人精神一震。 南宫婉儿,还有方才那几个负责按摩的女官,也都在喝茶,她们也挺累的,尤其是南宫婉儿,需润润喉咙。 一时茶毕,女皇问道:「今天的奏折都处理完了?」 南宫婉儿回道:「回禀陛下,送来的奏折都处理完了。」 女皇点头之余,忽想起一个问题:「话说,苏爱卿出使南陈,也有好长一些时日了吧?」 「是的,陛下。」南宫婉儿一听说「苏爱卿」三个字,心中便是微微一动。 「数日之前,苏爱卿送回奏折,说那陈帝……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诶,不知南陈局势究竟如何?」 女皇颇为感慨,重新侧躺在美人榻上,对那几位女官挥了挥手,女官们便上前捏肩捶腿,继续方才的按摩。 女皇舒服的闭上双眼。 享受一会儿后,她两眼睁开,眼中难掩一抹忧色:「不知南陈新君有没有登基?朕听 说皇后家族的余孽尚未彻底铲除……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南宫婉儿问道:「陛下是担心南陈局势不稳,从而影响我大梁与他们的邦交?」 女皇笑着点点头: 「你猜得不错,南陈是一个值得争取的对象,若因新君登基,导致邦交不睦的话,那就得不偿失。」 「可惜的是,已有数日不曾有消息传回了,只怕那江宁城中正颇不安宁,真真教人不放心!」 南宫婉儿眼眸转了转,道:「奴婢倒是觉得,陛下不应该担心这个问题,陛下担心的应该是太尉。」 「怎么说?」女皇来了兴趣。 「南陈的邦交,固然重要,不过,奴婢始终还是觉得太尉更重要一些,倘若太尉……一去不返,那才是我大梁的重大损失。」南宫婉儿面色凝重。 「朕还当你要说什么呢?就这?」女皇顿时兴趣缺缺,闭上两眼,享受着女官们的按摩,道: 「苏爱卿在我大梁,已是位极人臣,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可不多见。」 「即便那南陈新君,有意强留苏爱卿,但他们也拿不出更好的官位。」 「再者,朕为了留住苏爱卿,付出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太尉……总之你记住,朕能给苏爱卿的,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 「朕相信,即便那南陈新君作妖,苏爱卿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朕的身边!」 对于这一点,女皇信心十足。 她侧卧在那里,一脸镇定,完全不担心。 「陛下英明!」 南宫婉儿听了这番说辞,心中也是莫名一松,只要苏贤还能回到大梁就好,她今后才有机会…… 这时,有人送来一本奏折。 说是从南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南陈送来的奏折?还是八百里加急的?」女皇精神一震,轻轻一摆手,那些按摩的女官依次退下。 女皇翻身爬起,坐在美人榻上,看着南宫婉儿手里的奏折:「一定是南陈之事有了结果,快念!」 「遵旨。」 南宫婉儿不敢怠慢,加之她也想从中看到有关苏贤的消息,于是快速展开折子,从头开始念诵。 很快,她便念到第一个重大事件——陈帝已于数日前驾崩! 这个消息太过重磅,为了给女皇留出足够消化的时间,南宫婉儿便在此停顿,暂停诵读下文。 「一代帝王,说驾崩就驾崩,人生无常啊,谁又能真正长生不老?」 女皇苦笑,同为帝王的她,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皇帝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有那么一天,躲不掉的。 片刻后,女皇重振精神,问道: 「恬王成功登基了吧?朕听说,那恬王温和有余,但耳根子很软,在一些大事上拿不定主意,我大梁与南陈的邦交,恐有变故。」 感叹之余,女皇忽然想起吴国公主陈可妍来。 并在心中暗暗幻想: 「倘若,陈可妍登基,做了南陈女帝的话,只怕好处会更多,第一,今后朕就不孤单了,算是有了个伴。」 「还有,听说那陈可妍颇有手段,个人能力远超恬王,若陈可妍登基做女帝的话,朕倒不怕两国的邦交恶化。」 幻想之余,女皇很快又摇头。 因为这种事不太可能。 南宫婉儿继续往下翻看奏折,念着念着,面色忽地一变: 「不好,陈帝驾崩的当晚,厉王竟逆风翻盘,手持陈帝遗诏,夺取了所有禁军的指挥权!并攻入宫城!」 「什么?!」 女皇面色也是一变,音调拔高, 从美人榻上腾身而起,瞪眼问道:「厉王逆风翻盘?不仅得了禁军的指挥权?还攻入了宫城?」 南宫婉儿尚未回答,女皇忽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声音发寒: 「糟了,苏爱卿还在南陈,在如此惨烈的宫变之中,苏爱卿只怕……难以独善其身!」 南宫婉儿心头顿时大骇,急忙翻着奏折往下看去。 很快,她表情明显一松,对女皇禀道: 「陛下不用担心,宫变最后得到了平息,在太尉的帮助之下,恬王一系终究打败了厉王及其叛军,太尉也毫发无伤。」 「如此就好。」 女皇重重的出了口气。 刚才真的把她吓坏了。 她坐回美人榻,顺口问道:「恬王成功登基了么?后续是否一切平安?」 「后面……后面……」南宫婉儿翻看着奏折的后文,不禁目瞪口呆,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能之事般,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面怎么了?」女皇眉头微微一蹙,莫非后面还有波折? 「陛下,后面……按这奏折上所说,登临南陈帝位的不是恬王,而是……吴国公主陈可妍!南陈诞生了一位女帝!」 「你说什么?女帝?南陈诞生了一位女帝!」女皇万分吃惊,刚刚坐下的她,再次腾身而起,呆若木鸡。 方才,她曾有过幻想,若陈可妍登基做女帝的话,将会如何如何。 结果万万没想到,幻想居然成了真。 陈可妍果真登基做了南陈的女帝! 天啦!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就连女皇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犹在梦中。 震惊过后,女皇渐渐高兴起来,拍着手,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这是一件好事,今后朕可就不孤单了,哈哈,两位女帝,朕可得与南陈女帝好好交流交流,哦不,朕或许应该称之为「陈妹妹」!」 「大梁与南陈的邦交算是彻底稳固,今后各种合作也将顺利开展,不错,着实不错,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1055 李幼卿:陈可妍你个贱人!你不要脸! 女皇高兴一阵。 忽想起出使南陈的苏贤,又道:“陈帝驾崩后,厉王曾逆风翻盘,由此可见,南陈的局势曾一度十分危急。” “陈妹妹虽也不错,不过,若没有苏爱卿为她出谋划策,只怕她的皇位也不是那么容易。” “苏爱卿又立下一功,待他凯旋回朝,朕必要重赏!” 南宫婉儿在旁笑着附和: “陛下英明,太尉乃当世奇人,我们拥有太尉,何愁大梁不兴?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话女皇爱听。 她坐回龙椅,脸上笑眯眯。 不过紧接着,女皇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容竟渐渐凝固,最终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丝担忧。 南宫婉儿极擅察言观色,见状忙问:“陛下?” 女皇面上的担忧之色渐浓,峨眉也微微一蹙,慢慢道出心中的担忧:“陈妹妹登基做南陈的女帝,固然是好,可是……” “陛下有何顾虑?奴婢愿为君解忧。”南宫婉儿说道。 “方才,你曾担忧苏爱卿一起不回,朕还笑话你来着,认为不可能,可眼下……”女皇面上的愁色更浓。 “眼下如何?”南宫婉儿一听这话,心都提了起来,若苏贤果真一去不回,那她将来嫁给谁? “朕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我们都以为南陈的新君是恬王,恬王虽有诸多缺点,但朕可以肯定,他一定不会强迫苏爱卿做任何事。” “可是陈妹妹,与朕一样,都是女人,朕了解女人……在某些事上,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朕就怕,陈妹妹若是动了截留苏爱卿的心思,那就麻烦了。对了,这份奏折还没念完吧,赶紧看看后面都说了什么。” 女皇随手一抬,指了指南宫婉儿手里的折子。 南宫婉儿心下也是一慌,急忙拿起折子往下翻看,看着看着,她两眼就是一瞪,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 她持握奏折的两手,不觉用力,将折子外面的硬壳都捏出不可恢复的褶皱,转头看着女皇,一字一句道: “陛下,不好了!太尉在南陈做……做了……” “苏爱卿在南陈做了什么?”女皇预感到不妙。 “太尉在南陈做了……皇夫!做了南陈女帝的皇夫!”南宫婉儿身子微微一晃,如遭锤击,长久以来的奢望,难道就这样破灭了不成? “皇夫?!” 女皇直接从龙椅上弹跳而起,一脸惊骇与不可思议:“你是说,苏爱卿嫁给了陈妹妹……那个贱人?!” “是。” 女皇眉心紧锁,接过那份奏折,一看之下,上面果然黑字白纸的写着“皇夫”二字,做不得假: “贱人!下贱!都是做女帝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缺男人?一定是那个贱人的逼迫,苏爱卿不会背叛大梁,更不会背叛朕!” 女皇暴跳如雷,龙颜震怒,当着南宫婉儿与众女官的面,大骂南陈女帝是贱人,场面有些失控。 南宫婉儿等女官像是施了定身术般,纷纷俯身低头,不敢乱动,生怕震怒之下的女皇拿她们撒气。 刚才,初闻陈可妍登基,做了南陈的女帝,女皇还挺高兴。 因为她也是女人,女人做皇帝终究多有不便,这些年以来,她私底下遭到的暗讽不计其数。 这下好了,南陈也诞生了一位女帝,南北双女帝,这下看谁还敢肆意抨击她们。 紧接着,女皇开始担心苏贤,生怕苏贤因太过耀眼,导致南陈女帝不择手段的留下他…… 结果,担心成真。 苏贤还真被强留在了南陈。 而南陈女帝……那个贱人,果然不择手段,居然……居然把自己嫁给了苏贤,让苏贤做了南陈的皇夫! 这一招够狠! 现在的情况是,陈可妍给与苏贤的,远远超过她,她被陈可妍比了下去!这种滋味可不好受,让她心慌意乱。 难道要失去苏爱卿了么? 不! 女皇在心头呐喊,大梁决不能失去苏贤!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女皇快速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无能狂怒无用。 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补救,想办法打破南陈那个贱人的阴谋,想办法夺回苏爱卿! “传朕旨意,速命幼娘与宰相们入宫,就说朕有万分紧急之事找他们商量,速去。”女皇沉声吩咐。 “遵旨。” “……” 一刻钟前。 皇城对面,洛水南岸,积善坊。 太尉府之侧,玉真观。 兰陵公主李幼卿,在此带发修行已有一段时日。 大殿侧边,静室之中,阳光明媚,檀香拂鼻,窗外鸟儿声翠,树影斑驳,一片安宁与祥和。 兰陵盘腿,在一个蒲团上打坐,她那万千青丝挽成一个道髻,身上穿着青色的道袍,手里还抱着一柄雪白的拂尘。 身为大梁公主的她,气质卓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雍容贵气。 现在,雍容贵气之中又混合了一丝莫名的道韵,让打扮朴素的她,看起来魅力丝毫不减,甚至更胜往昔。 澹雅出尘。 清新洒脱。 与世无争。 内心平静。 似乎是泰山崩于前,她的面色也不会丝毫改变。 似乎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她内心的平静。 一股澹澹的道韵将她笼罩…… 哗! 兰陵轻轻抬手,翻过道书的一页,她一边打坐一边看书,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其中,岁月悠悠而静美。 忽然,秋典军步入静室。 她尽量放轻了脚步,但还是为兰陵所觉,兰陵头也不抬,视线落在道书之上,澹澹问道:“何事?” “殿下,刚刚收到南陈传来的消息,陈帝已与数日之前驾崩。”秋典军轻声禀道。 “预料之中的事。” 兰陵说完这句话,忽想起出使南陈已久的苏贤。 心中一想起苏贤,脑海中便硬生生插入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很是霸道,瞬间打破她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道韵。 虽未完全破功,但也撕开了一道小口。 兰陵深吸口气,视线从道书上移开,扭头看着秋典军:“消息上还说了什么?太尉在南陈是什么情况?恬王成功登基了么?” 说到这个问题,兰陵秀眉便是微微一蹙。 因她忽然想起,苏贤临出发前,她曾叮嘱过苏贤,千万不可招惹陈可妍那个贱人!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想起了陈可妍——那个南陈的小妖精、小贱人! “诶。” 她轻声一叹,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青色道袍,心头还是稍稍有些发堵,好好的一个公主,居然变成了女冠! 但她又想到,南陈新君登基之后,陈可妍那小贱人虽还是公主,但因为陈帝的驾崩,她一定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受宠。 因为南陈的新君,也就是恬王,也会有自己的女儿……此消彼长之下,料想陈可妍那贱人也不会好受吧? 毕竟,由奢入俭难…… 如此一想,兰陵心中平衡了许多。 这时,秋典军答道: “回殿下,陈帝驾崩之后,曾闹出了一些波折……不过还好,在太尉的帮助之下,波折最终得到了平息。” “恬王并未登上皇位,登上皇位的其实是……是……” 兰陵秀眉又是微微一蹙,问道:“怎么吞吞吐吐的?若不是恬王,那必定是陈帝的其他皇子吧?” “回殿下,不是陈帝的其他皇子,而是……吴国公主陈可妍,她登上了南陈帝位,南陈诞生了一位女帝!” 秋典军常年跟随兰陵,知道兰陵的脾气,也知道自家公主与陈可妍的过节。 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概不会好受……这便是秋典军吞吞吐吐的原因,因而说完后,急忙低头,不敢去看兰陵的面色。 “陈可妍那贱人登基做了南陈的女帝?!” 兰陵一声怪叫,直接从蒲团上腾身而起,面色难看,方才撕开的那一道“口子”彻底发作,直接破了她的功。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丢下拂尘,内心的平静荡然无存,走到秋典军身前,两手抓着她的肩用力摇晃: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玩笑也是能乱开的?你疯了不成?” “公主,这是真的,此事在南陈都传开了,做不得假。”秋典军一脸苦笑。 “这不可能……” 兰陵面色复杂,内心更是复杂,她松开秋典军的肩膀,站在那里怔怔出神。 她也有争夺帝位的野心,而且她可以确定,她的野心比陈可妍的野心更大、更早、更强烈。 可是,她的野心尚未实现,甚至她本人也由大梁的公主,变成了女冠。 而陈可妍那小贱人居然登基做女帝了? 她怎么敢啊! 兰陵失魂落魄。 就在刚刚,她还认为陈可妍即将失宠,毕竟,恬王登基之后,人家也会有自己的女儿,南陈最受宠公主的名号,一定会易主。 这算是陈可妍的不幸。 兰陵基于此,瞬间填平了内心的不平衡,反正大家都不幸,证明不了谁更厉害。 结果…… 陈可妍那贱人居然登基了! 这还怎么玩儿? 铺天盖地的挫败感,堆积在兰陵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太失败了,居然被陈可妍那小贱人比了下去。 这是心高气傲的她所不能接受的…… 秋典军在旁,将自家公主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她就知道会这样,但没办法,更不知如何去安慰公主。 她嗫嚅了半晌,因为后面还有一个重磅消息,到底要不要一并告诉公主呢? 公主应该没那么脆弱……秋典军心中暗道,随即抬头:“殿下,南陈女帝登基后不久,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娶了一位皇夫!” “皇夫?是谁?”兰陵茫然。 “是……是我朝太尉!” 兰陵嘴角的肌肉疯狂抽搐,两眼死死盯着秋典军,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怒意,先前的道韵早已消失得无隐无踪。 足足十余息后,兰陵方才仰天大声骂道:“陈可妍你个贱人,你不要脸啊,居然娶了我朝的太尉做皇夫!” “不行,本宫不能没有太尉,大梁也不能没有太尉,必须想办法击破那贱人的阴谋,把人枪回来!” 正说着,冬典军快步入内,禀道:“陛下传旨,命殿下与宰相们立即入宫,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商议。” “看来陛下也收到了南陈的消息,来人,速速入宫。”兰陵沉着脸吩咐。 “是。” “……” 范阳侯府。 书房。 唐淑婉与柳惠香两女,正商量着处理一些棘手的家务。 唐淑婉乃侯府主母,操持家务是她的主要工作,苏贤出使南陈后,她便矜矜业业,不敢丝毫懈怠。 柳惠香,她在侯府的地位仅在唐淑婉之下,她是平妻,且拥有四品的“恭人”封号,地位远非罗绣娘等妾室可比。 是故,唐淑婉时常邀她来此,一起处理一些棘手的难题。 人多力量大。 很快,家务处理完毕,两女终于松懈下来,在书房中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她们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她们的夫君——苏贤。 “夫君此去南陈日久,也不知南陈局势如何,夫君应不应付得来,希望一切安好才是。”唐淑婉自语。 “是啊,夫君身边也没个人小心伺候,不知夫君是否吃得好?是否睡得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只要夫君能平安健康就好了。”柳惠香一脸担忧。 两女说完,像是心有灵犀般,互相对了一眼。 接着,两女同时一叹,移开视线,眼中的思念与担忧难以掩饰。 唐淑婉端坐书桉之后,俯身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摆在桌上。 这信封早已被拆开,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夫人亲启”四个大字,那是苏贤的笔迹。 唐淑婉从里面取出信纸,拿在手中,表情严肃中又透着一抹欣喜,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又看了一遍。 看完后,她将信纸小心塞回信封,看着柳惠香说: “夫君在信中说,他一切安好,吩咐我们不要过多牵挂,让我们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不用担心。” “尤其是南陈之事,夫君特意强调,让我们不要主动去了解,因为了解了也是无用,徒增担忧罢了。” “夫君说得很对,只要知道夫君安全无恙的话,其他的我们都不要去管。”柳惠香表示赞同,对苏贤的话奉为圭(gui)臬(nie)。 1064 老夫怎会养出如此腹黑的女儿? 河南道,许州。 苏贤一行,自南陈江宁出发之后,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抵达许州城。 许州西北部,毗邻神都所在的河南府,与神都城相隔极近。 苏贤打算在许州暂歇一晚,明日午时之前应该能抵达目的地。 他们并未惊动地方州府,乔装进入许州城,随便找了个客栈歇脚。 “菜上齐了,诸位客官请慢用。” 天字号客房,客栈小二笑容满面,手里拿着一个托盘,肩上搭着抹布,一边说话一边后退,直至退出客房。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围桌而坐,桌上杯盘层叠,满满当当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我的大肘子!”周威一脸兴奋,伸手就去抓餐桌中间那只金黄油亮的大猪肘,他模拟着啃大骨头的动作,狂吞口水。 杨止兰也伸出一手,不过她手里捏着一个东西,亮光闪闪,细看原来是一枚银针,直接将针尖刺入那只大肘子。 “呃……”周威一愣,伸向猪肘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慢慢缩回。 苏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会儿后,杨止兰试完所有菜肴,银针并未变色,说明菜中无毒。 “吃吧。”苏贤拿起快子。 不一时饭毕,一大桌饭菜几乎全被扫光。 三人喝着茶正闲聊。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公子,属下有事相禀。” “进来。” 房门打开,一位普通人打扮的精壮男子入内,随手关上门,对苏贤拱手一拜:“启禀国公,北方辽国传来消息。” 这位精壮男子是府中的亲卫,苏贤曾与他们有过约定,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可称呼他为公子。 当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则称呼苏贤的官名——国公! 没错,大梁女皇册封苏贤为卫国公一事,他早在南陈之时就已知晓。 卫国公的爵位……怎么说呢?也算还好吧,国公只是身份地位的提升,并无实权,相当于一个添头。 若论实权,还得是正一品的实权太尉。 “辽国的消息?” 苏贤一听到这个,下意识便想到与辽国合作开发之事出了问题,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且极易暴雷。 “国公多虑了,并非合作开发之事出了问题,而是辽帝病重,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驾崩。”亲卫禀道。 “辽帝病重……” 苏贤眉头一凝,放下茶杯,从凳子上起身,看着那亲卫吩咐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先退下吧。” “是。” 亲卫退下后,苏贤继续凝着眉头,自语道:“南陈因陈帝的驾崩,刚刚才引发一系列动荡,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平息。” “刚缓口气,结果辽帝又不行了……看来今年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希望辽国局势不会因此而产生混乱。” 周威丢下啃得干干紧紧的大骨头,砸在桌面,发出哐当一声,起身笑道:“师兄何必忧虑,这分明是一件好事啊!” “怎么说?”苏贤看去。 “师兄不是常说,那辽国太子纳兰……纳兰嫣,他不是一个好人么?与师兄私交甚密,也仰慕中原文化,还一心想着与大梁和平发展?” “不错。”苏贤顿了顿,纠正道:“辽国太子叫纳兰节,不是纳兰嫣,纳兰嫣是个女人的名字。” “哦?”周威尴尬一笑,接着又说: “那就是师兄你的问题了,我为什么只记得纳兰嫣而不是纳兰节呢?一定是师兄你经常说‘纳兰嫣’三字的缘故!” “不会说话就别说。”苏贤瞪眼。 周威讪讪一笑,果断闭嘴,他可不敢过度招惹这位师兄,转而接续方才的话题: “师兄你想,老的辽帝驾崩之后,亲近大梁的纳兰节就将上位,登基做辽国的新皇帝,如此一来,对梁辽两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 苏贤缓缓点头:“师弟所言,的确也有一番道理,只是……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不然局势恐将失控。” 周威嘿嘿一笑:“师兄,想那么远作甚,还是想想眼前的问题怎么解决吧?” “什么眼前的问题?” “明日,我们就将回到神都,不知师兄……如何面对嫂夫人们?师兄别瞪眼,我只是提醒一下。” 苏贤果然停止瞪眼,转而换上一幅“阴恻恻”的笑脸,看着周威:“师弟,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 “不不不!”周威吓得后退一步,一脸惊恐,他才不会与师兄打赌呢,上次的教训他可是刻骨铭心。 苏贤笑道:“师弟,不要怕嘛,你赢了可以去品玉阁随便点姑娘,甚至在那里住上十天半月都没问题!” 周威听了这话,老实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在品玉阁住上十天半月啊,那还不爽翻天?这对他的诱惑力太过强烈。 不过,他最终还是坚决摇头:“不!师兄莫要哄我,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怎么?师弟对女人没有兴趣了?” “嗯嗯。”周威用力点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用力摇头。 “既如此,那就与我打赌啊,这次你赢的几率很大,起码十之八九,机会不容错过哦。”苏贤蛊惑道。 “嗯嗯……”周围用力摇头。 苏贤见他无论如何都不上钩,心知这招已经失效,他眼珠一转,很快又想到一个主意:“师弟,你不与我打赌也没事。” “师兄我有一件事求你,若你能帮师兄办到,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我都让你去品玉阁狂欢,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人捉你,如何?” “师兄,别想再骗我,这里面一定有诈。”周威一幅“我早已将你看穿”的表情。 苏贤对此毫不理会,自顾说道: “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你只需帮我打掩护即可,其他的不用操心。待事成之后,方才许诺的一个也不会少。” “只是打掩护那么简单?”周威一愣,这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错,就是这么简单。” “那没问题,身为师兄弟,打掩护是应该的,至于那些许诺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苏贤略显意外,这周威还真“吃一堑长一智”了? 周威并不认为苏贤能处理好此事,这次可比上次严重多了,因而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眼神深处也闪过看好戏的眼神,笑问: “不知师兄打算如何处理?” 苏贤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笑道:“我自有办法,师弟你只需为我打掩护即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夜幕笼罩大地。 苏贤等人闲聊一阵,便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次日。 上午。 神都城以南,三十里处,官道之侧,数百号人正聚集于此。 这些人并非拦路抢劫的匪徒,而是卫国公府的亲卫,身着甲胃,腰悬佩刀,手持长枪,于官道旁整齐列队。 唐淑婉以国公府主母的身份,率柳惠香、罗绣娘,以及部分侍妾等,一共十余位女子,也等在路旁。 她们身材完美、衣饰鲜明、花容月貌,个顶个的美,站在路旁,为平平无奇的官道增色不少。 唐淑婉身旁,还有两个人,其一是苏贤的岳丈唐矩,其二是苏贤的岳母陈夫人。 无论是国公府亲卫,还是唐淑婉、唐矩等人,他们之所以出现在此,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迎接苏贤回京。 远处,亲卫后面,停放着几十辆马车,马车再往后,则是女皇派来迎接苏贤凯旋回朝的官吏…… 苏贤此次出使南陈,耗日持久,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唐淑婉等众人理应高兴才是。 不过,众人表面上的确是高高兴兴的,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现场的气氛略有滞涩,尤其是唐矩、唐淑婉、柳惠香等人,表情都不太自然。 这是因为,有一件事,不管是谁都无法回避。 这件事便是,苏贤在南陈做了女帝皇夫之事。 唐淑婉、柳惠香等女,是苏贤的女人,是拜过天地、明媒正娶娶回家的妻妾,她们不可能对此毫不在意。 唐矩、陈夫人,还有在场的亲卫、丫鬟、小厮等,甚至后面的朝廷官吏,也在心中暗暗滴咕,希望不要闹得不愉快才好…… 唐矩与陈夫人暗中对了一眼,一起看向他们的长女唐淑婉,然后回头,又对了一眼。 其实,他们曾多次劝过唐淑婉,为夫妻和谐,还是不要过多追究为妙,况且,苏贤一定是被迫的,对方又是女帝,强权之下谁能抵抗? 唐淑婉曾缓缓点过头,给人一种不会再揪着不放的姿态。 但唐矩还是不放心,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叮嘱:“婉儿,国公马上就要回来了,赶快收起你那不开心的表情,记住为父曾告戒过你的话。” “父亲,女儿没有不开心啊。”唐淑婉转过头去,满脸笑容。 “女儿啊,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为娘还不了解你?”陈夫人也凑近,劝道:“凡事适可而止。” 唐淑婉一脸苦笑,看着爹娘:“爹娘请放心,女儿都省得的,男人自古便可三妻四妾,女儿明白这一点。” “再说,夫君如此人杰,走在外面不引人注意一定是假的,那南陈女帝没有强留夫君在南陈,让夫君回家,女儿已是心满意足。” 柳惠香、罗绣娘等女,见状都以为,唐淑婉会刻意澹化此事,不再追究苏贤的责任。 府中以唐淑婉为尊,唐淑婉的决定便是她们的决定。 不过还说回来,柳惠香对此倒是完全没有意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管不住苏贤,她看得很开,不然当初就不会主动撮合苏贤与唐淑婉。 至于罗绣娘与侍妾们,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陈夫人一时有些心疼,这毕竟是自己的闺女,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女婿过于优秀了呢?若苏贤只是一个平庸之人,她铁定为女儿撑腰。 唐矩则满意点点头,单手捋须,为自己养出这么一位“通情达理”、“能屈能伸”的乖女儿感到高兴! 这个闺女,是他一生的杰作与骄傲,相对来说,次女唐淑静……嗯?唐矩捋须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这时才发现,唐淑静居然没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并未多想。 就当众人都以为唐淑婉果真不在意时,却听她话锋一转,说道: “理虽如此,但我、柳姐姐,以及绣娘等,我们的态度还是需要表达出来的,并让夫君知道。” “婉儿你说什么?”唐矩捋须的手用力往下一拽,差点将胡须扯断。 他刚刚才感叹过,自己生了一个优秀的乖女儿呢,结果这乖女儿转眼就不乖了,还想着生事呢。 唐淑婉缓缓说:“过往之事,我们不想追究,也不能追究,反正事已至此,况且对方又是一国之女帝。” “我们的态度是,希望夫君今后在外切莫随意拈花惹草,这是为了我们好,同时也为了夫君好,更是为了整个国公府,甚至整个大梁!” “女儿你……”陈夫人一脸错愕,不过很快释然,她看着唐淑婉那平静的面色,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柳惠香与罗绣娘、侍妾们对了一眼,然后上前一步,走到唐淑婉身旁:“唐妹妹准备如何劝说夫君?” 唰!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唐淑婉身上。 只见她不慌不忙,不疾不徐,面上也没有一丝生气、动怒的表情,看着柳惠香说:“温柔,我们不抱怨、不指责,相反,我们要比以往更加温柔的侍奉夫君。” “温柔?”柳惠香、罗绣娘、侍妾等都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数息后方才笑着夸赞:“还是唐妹妹高明!” “女儿,这一点为娘支持你。”陈夫人一脸喜色,笑道: “这个方法好,既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无理取闹,还能让女婿有所收敛!女儿你比为娘厉害多了!” 唐矩则在旁面色一黑,用手捂脸,他瞬间洞悉了唐淑婉的心思,温柔,温柔也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刀子啊! 】 他不禁自问,自己是如何养出这样一位“腹黑”的女儿的?以前唐淑婉待字闺中之时,不都还好好的么? 1056 唐淑婉:女皇要对侯府动手了! 两女正聊着。 一个丫鬟忽然进入书房:“两位夫人,我们的人从南陈传回消息,事关侯爷,人已在院外恭候。” 唐淑婉与柳惠香身体一正,面上挂着狂喜的笑容,吩咐道:“快请进来。” “是。” 丫鬟转身退下,一会儿后,领着一位小厮进入书房:“两位夫人,人已带到。” 那小厮忙躬身作揖:“小的拜见两位夫人。” 唐淑婉端坐在那,中正大气,端庄贤淑,尽显侯府主母的风范,轻轻一挥手:“免礼,起来说话。” 小厮道谢而起。 唐淑婉与柳惠香对了一眼,然后看着那小厮,单刀直入问道:“夫君在南陈情况如何?是否平安?” “呃……” 小厮正准备长篇大论呢,毕竟,从南陈传回的消息太过逆天,可夫人既然主动问及,他便也只得答道: “回夫人的话,侯爷在南陈一切安好,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两女闻言,心头都是一松,又互相对了一眼后,柳惠香对小厮吩咐道:“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呃……啊?” 小厮傻眼,他还准备长篇大论呢,为此他酝酿了许久,想到了非常多的“高端词汇”,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可结果……夫人只问了一个问题,然后就不往下听了? 小厮一时难以接受,看向唐淑婉,不知主母是什么意思。 唐淑婉点点头,对小厮说:“柳姐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们知道夫君在南陈平平安安的也就够了,其他的无关紧要。” “可是……”小厮傻眼,南陈的故事如此精彩,而且后面还涉及到侯爷,两位夫人怎么就认为无关紧要了呢? “别可是了,退下吧。”唐淑婉中正威仪,说话的声音听着虽柔和,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人无从反抗。 “是……” 最终,小厮龇着牙咧着嘴,心有不甘转身离去,退出书房。 其实,若在以往,有关苏贤在外的一举一动,两女恨不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不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这是因为,苏贤不在的日子,她们都喜欢“幻想”。 幻想自己跟着苏贤出了远门,一起共甘共苦,一起经历一些事。 详细了解苏贤在外的一举一动,才能塑造出一种“真实感”,为她们的幻想添砖加瓦,乐此不疲。 然而这次,是因苏贤那封信的缘故。 苏贤在那信中,叮嘱两女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事不要多想……她们将苏贤的叮嘱奉为圭臬,并坚定不移的执行。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小厮与丫鬟离开后,柳惠香便也起身,对唐淑婉说:“庶务已处理完毕,也得知了夫君的近况,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柳姐姐且慢,其实还有一件大事,我一直都想与柳姐姐商议来着,择日不如撞日吧。”唐淑婉说道。 柳惠香不疑有他,重新落座:“唐妹妹请讲。” “柳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夫君与……”说到这里,唐淑婉忽地停住,并扭头四下打量,一脸的神秘兮兮。 柳惠香心中一动,也跟着四下打量,见附近就只有她们两个,便好奇道:“唐妹妹想说什么?” “我们夫君与兰陵公主之间,不知柳姐姐有没有发现什么古怪之处?”书房中只有她们两人,但唐淑婉还是压低了声音。 “夫君与兰陵公主之间?”柳惠香当场就想歪了,其实,她也察觉苏贤与兰陵之间的关系有点……过于亲密。 唐淑婉见状,下意识认为柳惠香与自己想的一样,于是也就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夫君与兰陵公主之间……他们共同谋划的那件大事,一定非同寻常!” 柳惠香一愣,略有错愕:“共同谋划的那件……大事?” 她还以为唐淑婉要说的,是苏贤与兰陵之间过于亲密之事呢,结果就这?什么共同谋划的大事? “具体是什么事,我也猜不到。”唐淑婉秀眉渐蹙,面色凝重,带着澹澹的隐忧: “但我知道,那件大事一旦泄露出去,必将造成天崩地裂的结果,说不定夫君、侯府,以及你我都会受到牵连。” “这么严重?”柳惠香有点被吓到。 “柳姐姐或许不知,此次夫君出使南陈之前,曾做了一些安排,我也是数日之前才知道这些,现在想来……” 唐淑婉眼中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郁。 柳惠香急忙拉着她的小手,问道:“唐妹妹,此事非同小可,夫君都做了什么安排?” “夫君曾去拜见过师父,请师父在夫君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多加照看侯府……这是我偶然从师娘们口中听到的。” 唐淑婉说道。 柳惠香想了想,澹澹一笑: “唐妹妹是不是多疑了?师父常驻在侯府,夫君出远门之前请师父照看侯府似乎也说得过去。” “若只有这一点,倒也罢了,不过……” 唐淑婉又四下打量一番,脸上写满了神秘与疑惑。 柳惠香受她感染,忙也跟着四下打量,同时,她后背微微一缩,有些发凉,总感觉身后站着个人似的。 “柳姐姐有所不知,我昨日听说,夫君临行前不仅拜访了师父,同时还拜访了龙武大将军言大山!” 她凑到柳惠香耳边,声音压得非常低。 柳惠香峨眉坟起,猜测道:“莫非,夫君此举也是为了请言将军照看侯府?” “不错。”唐淑婉点头。 “嘶……”这下,柳惠香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随即产生一个新的疑惑:“夫君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唐淑婉冷静分析道: “夫君在朝中位极人臣,乃正一品的实权太尉,柳姐姐你想,在这朝堂之中,究竟哪些人能对夫君造成威胁?” “兰陵公主,或者女皇陛下!”柳惠香脱口而出。 唐淑婉面色愈发凝重,缓缓点头: “不错!不过夫君与兰陵公主私交甚厚,且又进行着一场巨大的谋划,那么唯一能对夫君造成威胁之人,就只能是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 柳惠香一脸惊容,因想起“苏贤与兰陵的谋划”一事,便猜测道:“莫非,女皇陛下察觉到了夫君与兰陵公主私下的谋划不成?” “很有可能。”唐淑婉缓缓点头,又道:“这恐怕就是夫君在信中,提醒我们照顾好自己,其他事都不要关心的原因了。” “可这件事,着实重大,事关夫君、你我、侯府的安危,我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唐淑婉摇了摇头。 柳惠香沉思一阵,忽抬头看着唐淑婉: “唐妹妹,你说,夫君之所以有此安排,是不是说明……女皇陛下有可能趁夫君不在的时间,对我们及侯府动手?” “……” 唐淑婉正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 一个丫鬟跑入书房:“两位夫人,宫里来了人,女皇陛下派人传旨来了,请两位夫人更衣接旨。” “女皇陛下派人传旨?!” 唐淑婉、柳惠香两女同时腾身而起,对了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以及无法遮掩的……惧意。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唐淑婉对那丫鬟挥了挥手。 丫鬟退下后,她看着柳惠香说道:“自夫君出使南陈以来,陛下从未过问过侯府,今日突然派人降旨,只怕……” 她的话未曾说完。 但柳惠香能听明白。 女皇此举,大概率是要对侯府动手了! “好在,夫君临行前做了充分的安排,相信情况不会太糟,柳姐姐,我们先去更衣吧。”事到临头,唐淑婉反倒镇定下来。 “嗯。” 柳惠香点点头,心头也是一松。 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一位丫鬟奔跑而来,笑着喊道:“好消息,两位夫人,天大的好消息……” 唐淑婉与柳惠香脚步一顿,看着那欢喜模样的丫鬟问:“什么好消息?不急,你且慢慢说来。” 丫鬟难掩脸上的喜色:“回两位夫人,女皇陛下派太监传旨……是为了……为了册封侯爷为国公,卫国公!” “册封夫君为……国公?!” 两女呆立当场。 然后缓缓扭头,对了下视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不可思议,以及万分的诧异。 她们原先以为,女皇会对她们及侯府动手,刚才听到太监传旨的消息,两女心中都狠狠咯噔了一下。 结果,女皇派人传旨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册封苏贤为国公! 卫国公! 大大出乎了两女的预料,感觉不可思议。 大梁爵位的第一等,是亲王,正一品;第二等是嗣王、郡王,从一品;第三等便是国公,也是从一品。 以前,苏贤因功,受封了“范阳县侯”的爵位,从三品,县侯与国公之间还隔着县公、郡公两个等级。 女皇提升苏贤的爵位为国公,相当于连升两级。 国公,从一品,食邑三千户,赐永业田四千亩…… 实际上,苏贤因官居一品太尉,且手握实权的缘故,地位远非一般的国公、郡王,甚至部分亲王可比。 升不升国公,影响不大。 不过,那可是国公啊! 爵位与官职还是有所区别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不说其他人,单就唐淑婉、柳惠香两女,先已陷入激动的狂喜。 “恭喜你,唐妹妹,今后你可就是国公夫人了!” 柳惠香满脸笑容,对唐淑婉敛祍一礼。 唐淑婉笑得小嘴合不拢,见状忙也敛祍回礼:“柳姐姐,也恭喜你,同喜同喜!” 书房中,两女正忙着互相道喜,这时,又一位丫鬟小跑而至,大声笑着喊道:“夫人,还有好消息,还有好消息……” 唐淑婉与柳惠香这才停止互相行礼,看着那丫鬟笑问:“夫君已册封为卫国公,已是天大的喜事,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丫鬟笑道: “女皇陛下的第二道圣旨来了,这次主要是册封夫人,女皇陛下赐夫人‘国夫人’的尊号,据说这是大梁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呢!” “国夫人?” 唐淑婉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欣喜,脸上的笑容都快堆积不下。 所谓的“国夫人”,与“国公夫人”是不一样的,地位远在正一品的“诰命”之上,因为这是大梁有史以来的独一份。 唐淑婉这个国夫人的全称,叫做“卫国夫人”,享有极大的特权,几乎能与亲王正妃平起平坐。 女皇不仅重赏了唐淑婉,就连柳惠香、罗绣娘等女,也有各种不同的赏赐,不过大多是金银细软等财物。 唐淑婉高兴之余,抬手挥退所有丫鬟,对柳惠香说:“女皇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的赏赐我们,想来是夫君在南陈之行中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这也说明,夫君的南陈之行即将结束,夫君要不了多久会就回家了。”柳惠香笑道。 “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唐淑婉一脸憧憬,然后又说:“莫让天使久等,我们快些更衣,然后去领旨吧。” “嗯。” “……” 半个时辰后。 前来宣旨的太监们回宫复命。 唐淑婉以侯府……哦不,现在应该叫做国公府。 唐淑婉以国公府主母、卫国夫人的身份,率柳惠香、罗绣娘,那些侍妾,以及整个府邸的小厮丫鬟等,在府门前领了旨。 为了显示庄重,她在领旨的过程中,始终保持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这可是正式的、浓重的场合,即便你有天大的欢喜,也必须忍着,这是唐淑婉身为世家嫡女的教养与规矩。 要的就是一个端庄得体、大气风范! 不过,唐淑婉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表现,经太监之口,传回女皇、兰陵耳中后,女皇与兰陵都是一阵沉默。 “不管怎么说,苏爱卿都是她的夫君,她能保持庄重、不哭不闹,也算让朕省了不少的心。”女皇叹道。 “陛下加封太尉及其夫人的举动,足以表明我大梁对太尉的重视,不过,陛下,这还远远不够。”兰陵说道。 “幼娘有何良策?”女皇问。 “回陛下,南陈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又有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探明情况,先了解太尉本人的意思。” “……” 1057 我苦命的女儿啊 卫国公府。 “范阳侯府”的牌匾,已替换为“卫国公府”。 金色的正楷大字,在黑底的衬托以及阳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路过之人无不敬服。 整个府邸上下,正进行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扫除运动,各处走廊、楼阁、庭院等,全都妆点一新。 有三件大喜事,值得如此庆祝。 第一,苏贤受封卫国公;第二,唐淑婉获得“国夫人”尊号;第三,苏贤即将回京。 这三件大事,无论哪一件单独伶出来,都值得大操大办,这下可好,三件大喜事居然凑到了一块儿。 不轰轰烈烈的大办一场,似乎说不过去。 唐淑婉以国公府主母的身份,亲自坐镇安排,任何细节她都要求尽善尽美。 自她嫁入侯府以来,她管家的作风一向节俭,该花的花,该省的省,不会多浪费哪怕一两银子。 不过这次,她不再追求节俭,而是以好看、浓重为上,花钱如流水…… 毕竟,这次情况特殊,三喜临门,人生匆匆几十年,这种情况可不多见,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正忙着安排,忽有下人来报,说唐淑静来了。 “静儿来了?快请。” 唐淑婉很是高兴,在她看看,唐淑静应该是来道喜的,如此喜庆的日子,前来道贺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而且,唐淑静是第一个赶来道喜的,意义可谓重大。 果然是好妹妹,不枉素日对她的疼爱。 不过……唐淑婉高兴之余,忽想起一事—— 她已有许久未曾看到这个妹子了,似乎从苏贤出使南陈的那天开始,唐淑静就没再回过侯府。 以往,唐淑静都是长住侯府的,她在府中有一个单独的院子。 但不知为何,这妮子这段时间都在外面鬼混,据说每天都有查不完的桉…… 唐淑婉正胡思乱想,没一会儿,一道高挑的倩影出现在眼前,那便是她的妹子——唐淑静。 “姐姐……” 唐淑静迈着大长腿,直扑唐淑婉而来,她不顾在场还有诸多下人,竟当众抱住姐姐的身体。 她那精致的瓜子脸上,并不见笑容,而是一种交织了担心、同情、怜悯、愤怒等等情绪的复杂表情。 还有她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哭腔,不说高高兴兴的吧,就连往日的大大咧咧也没有。 “静儿,你这是?” 唐淑婉一愣,她刚才还以为,妹子是来为她道喜的呢,可眼下……看着一点儿也不像。 “姐姐……” 唐淑静也不搭话,只顾抱着姐姐的身子,面色依旧复杂,声音中依旧透着一丝哭腔。 看起来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 唐淑婉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丫头,整天在外查桉,想必是遇到非常棘手的困难了吧? 诶,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唐淑婉眼中闪烁着一种慈母的光辉,准备好好安抚一下。 在她眼中,无论唐淑静长得多大,都只是一个调皮捣蛋、需要照顾的妹妹。 心念至此,她当即抛开所有杂念,反过来抱着唐淑静,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好啦好啦,别伤心了,一切都有姐姐在……” 在场的众人中,包括下人、仆从、柳惠香、罗绣娘,以及那些侍妾,还有唐淑婉的丫鬟明兰等,见状都是一呆。 当唐淑静跑过来,抱着唐淑婉大叫“姐姐”时,他们心中不免蹦出一个念头:“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如此幼稚,不知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之日么?” 当唐淑婉反过来安慰唐淑静时,众人心头又道:“你看看,你姐姐多识大体,本该是大肆庆祝的日子,人家却反过来安慰你,你好意思么?” 唐淑静听了姐姐的安慰,更是一愣。 心说姐姐真的太善良了,这种时候都能替他人着想,反过来安慰人,当真教人心头难以平静。 她忍着泪崩的冲动,抱着姐姐的身子说:“姐姐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哪儿也不去了,只留下来陪伴姐姐!” 唐淑婉听了这话,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心中暗道:“这丫头一定是在外面遇到棘手之事,或者惹了麻烦,亦或者……没钱做好事了吧?” 自家妹子经常做好事、周济困难之人,她是知道的。 她笑了笑,也不点破,只回答道: “好好好,静儿想在府中留多久都可以,我倒是希望静儿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唐矩与陈夫人正往国公府赶来,马上就要到了。 唐矩,是唐淑婉的亲爹,陈夫人,是她的亲娘,爹娘联袂而至,况且又是今日这种大喜的日子,怎能不令人欣喜? 唐淑婉当即推开妹子,看着柳惠香笑道:“这里就麻烦柳姐姐了,我去迎接两位老人家。” “唐妹妹且放心去吧。”柳惠香点头。 若论出身,柳惠香并不比唐淑婉差,她也是世家大族的嫡女,管家、理财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 唐淑婉笑着道声谢,然后提着裙摆,带着明兰等丫鬟与仆从,径直赶往国公府的正门。 唐矩与陈夫人是她的至亲,必须出府相迎。 唐淑静悄悄抹干眼角的晶莹,忙也跟随在后,在她看来,唐矩与陈夫人之所以赶来的原因,应该与她差不多。 但唐淑婉却认为,两位老人家纯粹是为她道喜而来。 想到这,她就十分高兴与骄傲。 遥想以往,她还是孩童之时,就曾亲眼目睹过,父亲唐矩是如何被家族轻视、嘲笑、排挤的。 当时,世家的日子普遍不好过,但唐家相对较好,若家族肯出力,以唐矩的能力完全可以入朝为官。 尽管因为女皇的打压,做不到尚书、宰相的级别,但相对来说也算出人头地。 可结果却是,唐矩带着陈夫人、唐淑婉两姐妹,远赴河北道瀛州,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着实有些屈才。 唐淑婉明白,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她与妹妹唐淑静都是女儿之身。 唐矩膝下无儿,得不到家族的重点培养…… 不过现在好了。 她虽是女儿之身,但因为夫婿苏贤的缘故,不仅获得了一品的诰命,还受封为“国夫人”,在地位上远超唐家所有男儿。 亲爹唐矩,更是凭借着女婿的帮助,步步高升,做了河南府的府尹,未来还有更近一步的可能。 如今,唐矩在唐家的地位飙升,甚至唐家的家主都需要对唐矩客客气气…… 唐淑婉只要想到这些,就有一种热泪盈眶之感,她是骄傲的,唐矩与陈夫人今日能来,便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对了,赶紧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今天一定要留爹娘在府里过夜,我也好尽一尽孝道。” 赶往府门的途中,唐淑婉对明兰等丫鬟吩咐道。 “是。”一位丫鬟领命,脱离大队伍,找人收拾院子去了。 唐淑婉忽又想起一个问题,对另一位丫鬟吩咐道:“将我前段时间,专门为爹娘定做的被褥、换洗衣物等都准备好。” “是。”丫鬟领命离开。 岂料,那丫鬟前脚刚离开,迎面就跑来另一个小丫鬟,这丫鬟听到了唐淑婉的吩咐,似有不同的意见,大声喊道: “夫人,不用了,不用了……” “不用了?” 唐淑婉脚步一停,诧异之余,面色当即就是一沉,为人女的她,只是想让爹娘住得舒服一些而已,这丫鬟怎么敢说“不用了”了呢? 明兰、唐淑静等人也跟着一顿。 “是啊夫人,不用了,因为……府尹是带着被褥、换洗衣物来的,还说要在国公府住上十天半月呢!”那丫鬟笑道。 “住上十天半月!” 唐淑婉顿时喜出望外,在她原本的预期中,唐矩与陈夫人最多只住一晚,第二天就会告辞离开。 因为唐矩身为河南府府尹,真的很忙。 而陈夫人……忙着打牌,根本没时间。 十天半月好啊,唐淑婉高兴得合不拢嘴,自她出嫁以来,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就不曾好好的陪伴在爹娘。 与苏贤的夫妻生活,虽然美满,但总归还是有些遗憾,现在好了,十天半月的时间足以让她好好的尽孝。 一旁,唐淑静侧眸,看着姐姐那副“强颜欢笑”的笑容,心头顿感万分难受,就跟拿针扎似的。 其实不用如此…… 可她也知道,姐姐就是太能替人着想,她想劝也不知如何开口。 不一时,众人走出府门,来到门外宽阔的青石板街道。 唐淑婉、唐淑静两姐妹并肩而立,不时眺望街道尽头,耐心等待着,唐矩与陈夫人的马车还没到。 两姐妹身后,是侯府的小厮、丫鬟等,一大片人排列得整整齐齐,这体现出唐淑婉优秀的治家才能。 众人两侧,则是一水身着铠甲、披坚执锐的国公府亲卫,站在那里威风凌凌。 一会儿后,街道尽头终于出现一个车队,逐渐靠近,马蹄声与车轮碾压青石板街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爹娘快到了。” 唐淑婉十分高兴,笑容灿灿。 她侧身眺望着远处的车队,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冲过去。 马上就将见到父母,她难掩内心的激动,心中不由想到,首先一点,陈夫人一定会十分开心。 毕竟女婿再次升官了嘛。 然后是老爹唐矩,唐矩为人严肃,大概不会如陈夫人那般笑容灿烂,但高兴的神情应该掩饰不住。 “吁……” 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唐淑婉顾不得多想,急忙走到陈夫人车旁,车厢的帘子还未动,她便躬身笑道:“娘亲一路辛苦……” 一语未了,陈夫人已钻出车厢,看到唐淑婉的刹那,面色当即就是一变,然后跳下车,抱着唐淑婉就哭: “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别怕啊,娘亲来陪你了,别怕……” 陈夫人不顾众人在场,抱着唐淑婉就是一通哀嚎,还轻轻拍着唐淑婉的肩,眼角湿润,一脸的慈爱与疼惜。 “呃……” 唐淑婉直接僵在原地。 目瞪口呆,一脸不解。 若说是喜极而泣,倒也有这种可能,可陈夫人的话中,还有“苦命”、“别怕”、“陪”等等字眼,这就太奇怪了。 今天不是大喜之日么?娘亲为何是这般表情? 唐淑婉想不明白,脑子直接宕机。 这时,唐矩走下马车,看到陈夫人与唐淑婉“母女相拥而泣”的这一幕,不觉面色一暗,摇了摇头,站在一旁沉默无语。 尤其是唐淑婉那“满脸僵硬”、“失了魂儿”的模样,更是令他心痛如针扎。 唐矩到底是男人,比陈夫人成熟得多,也更能忍,他长吁短叹一番,对母女两说道:“外面风大,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父亲所言甚是,娘,我们先进去吧。” 唐淑婉心中尽管疑惑,但眼下并不是深究的时候,没见周围的小厮丫鬟、亲卫,还有路过的吃瓜群众等,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么? 于是,众人入府。 唐淑婉为人女,自然更亲近母亲,况陈夫人乃贵客,她便打算扶着陈夫人入府,如此才能体现她对母亲的敬重。 然而,陈夫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反过来扶着她,搞得她很虚弱、很需要人照顾似的,而且也不合乎礼仪。 这还不止,妹妹唐淑静也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居然走到她另外一边,扶着她另外一只手。 这…… 唐淑婉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但并未表现在外,更不曾寻根究底,只当她们母女三人太久不曾聚在一起了,所以亲近一些,拉拉感情。 母女三人后面,唐矩亦步亦趋,当他走到那块崭新牌匾下面的时候,他顿了顿,仰头看去—— 卫国公府! 多么巨大的荣耀啊! 若没有南陈那件事,他一定会乐开花。 可眼下……诶! 唐矩摇了摇头,跟在母女三人后面,慢慢进入国公府。 府邸很大,众人一路走一路聊天,只听唐淑婉说道:“女儿早就想邀请爹娘,到府里长住一些时日,也好让女儿尽一尽孝道。” “可是,娘亲喜欢打牌,爹爹公务繁忙……今次,不知爹娘为何有了到女儿这里长住的想法?” 陈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打牌哪有我的宝贝女儿重要?我们母女许久不曾彻夜长谈了吧?今晚为娘就跟你睡。” 后面,唐矩也说公务没有女儿重要云云,他特意将公务交给了副手…… 唐淑婉虽然高兴,这毕竟是她一直以来的期盼,可总感觉那里有点不对,细想却又说不上来。 1058 苏兄娶了一个……女帝?握草! 唐淑婉亲自指挥,安顿好唐矩的住处后,时间已来到晚上饭点,日渐黄昏。 一间宽敞、亮堂的花厅中,唐淑婉、唐淑静、唐矩,还有陈夫人,一家四口正享用着丰盛的晚膳。 唐淑婉全程都是笑脸,从入府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她自觉没有任何问题,她是闺女、姐姐,而唐矩、陈夫人、唐淑静分别是父母、妹妹,此为其一。 其二,她同时也是国公府的主母,而唐矩、陈夫人、唐淑静则是贵客,是她的娘家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唐淑婉都不可能拉着一张脸。 今天,不管她如何高兴、开心,都是应该的。 可在唐矩看来,心头却如针扎般难受,他自斟一杯,一口干掉,放下酒杯的同时,侧头看着一脸笑容的长女,语重心长的说: “婉儿,其实你……不用如此……强颜欢笑,这里只有我、你娘、静儿,我们是一家人,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尽情的哭吧。” “哭……哭?” 唐淑婉一懵,面上的笑容缓缓僵硬。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她可以确定。 关键是,老爹为什么要说“哭”这个字眼儿呢?还有他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唐淑婉为什么要哭? 莫非……老爹用词不当? 不应该啊,她明白的,自家爹爹自小就博览群书,能力在整个唐家都算拔尖,而且老爹在河南府府尹的任上也干得有声有色。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用词不当! 唐淑婉还未回过神来,左边的陈夫人忽地起身,搂着她的肩、抱着她的脑袋,以一种痛苦的语气说道: “我的乖女儿……诶,当初,真不知将你嫁到侯府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我的乖女儿,别怕,有娘在。” “呃……” 唐淑婉现在不是懵,而是茫然了。 她的夫君,也就是陈夫人的女婿,不是刚刚才升官么? 从三品的县侯冲到一品的国公,为何如此大喜之事,陈夫人视而不见,反而却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爹爹奇怪,娘亲也是如此奇怪,对了,还有静儿…… 她刚想到唐淑静,坐在右边的唐淑静忽也离座起身,在右边抱着她的肩与脑袋,以安慰的语气说: “姐姐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不管那南陈女帝如何蛮横,我在此发誓,我都要将姐夫解救回来!” “等等,静儿,你说什么?南陈女帝?还有……解救姐夫?” 唐淑婉终于发现不对劲儿,忙挣脱陈夫人与唐淑静的搂抱,离座起身,两手扶着妹妹的肩,认真问: “静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姐夫出使南陈不是好好的么,还因功受封为卫国公,可在你嘴里怎么还需要解救呢?” 唐淑静尚未搭话,一旁的陈夫人便拉着她的手,劝道: “婉儿啊,真的难为你了,不过,事已至此,你一味的逃避终究无用,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是啊姐姐,你就算大哭一场,或者大闹一场,我们都能理解,可你现在不哭不闹,反而笑呵呵的,我们看着都……怕!” 唐淑静附和。 那边厢的唐矩也插嘴:“婉儿,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强颜欢笑了,想哭就哭吧,诶,可怜的孩子……” 唐淑婉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也搞明白了一件事—— 唐矩、陈夫人、唐淑静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件事就她不知道,不过从“南陈女帝”、“解救”等等字眼可以看出,这件事只怕不简单。 只见她面色凝重,定了定神,环视着唐矩、陈夫人与唐淑静,最后问:“爹爹、娘亲,还有静儿,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夫君到底怎么了?” “姐你真不知道?”唐淑静一脸茫然,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她。 “我真不知,静儿,快些告诉我吧。”唐淑婉拉起妹妹的手。 唐淑静面上的茫然渐渐消失,分别与唐矩、陈夫人对了一眼后,她似乎明白过来,姐姐可能还真不知南陈之事。 “姐夫出使南陈,帮吴国公主陈可妍登基,做了南陈的女帝……结果,那女帝太过无耻,转头就娶了姐夫做南陈的皇夫!” “什么?皇……皇夫?!” 唐淑婉面色一滞,僵在那里。 她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宛若一座“望夫石”。 …… 南陈传来的大事,一共有三件。 其一,陈帝驾崩;其二,女帝登基;其三,苏贤做了南陈的皇夫。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整个神都刹那沸腾起来。 犹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陨石,激起千万层浪,冲击力格外强劲。 这三条消息,除本身足够惊人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后面两个新闻,也就是女帝登基与苏贤做南陈皇夫,都关系到大梁的太尉苏贤! 街头巷尾,人们热议沸腾: “早就有所听闻,那陈帝卧病在床、命不久矣,没想到这么快就驾崩了,自此,南陈算是换了一片天!” “在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南陈居然诞生了一位女帝,不得了,这可是震烁古今的大事件……” “南陈女帝能够登基,只怕我们太尉也出力不小,这不,女帝一个高兴,就把自己嫁给了我们太尉。” “太尉乃人中龙凤、当世俊杰,南陈女帝能嫁给我们太尉,是她的福气……诶,太尉真好艳福!” “诸位,在下以为,这不是什么好事,不值得诸位如此高兴。”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面色暗然,充满了担忧之色,他这话像是一盆冰水倒扣在众人头顶。 有人当场不爽,大声驳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就是嫉妒太尉!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就你也敢幻想女帝?那是我们太尉的!” 那人面色依旧暗然,面对质疑,他并未激烈分辨,只慢慢解释道: “诸位试想,太尉既已做了南陈的皇夫,那……还有没有可能再返回我们大梁?你们一口一个‘我们太尉’,难道丝毫不担心吗?” “呃……” 众人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很快,神都城中的风向就变了,开始担心苏贤一去不回,留在南陈那个温柔乡不挪窝,做一辈子的皇夫! 大梁不能没有太尉! 不能没有太尉啊! 这是人们的心声…… 南陈传回的消息,不仅在民间广为流传,各大世家、公侯府邸,还有东宫等,也收到了相关禀报。 他们的反应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 两个时辰前。 神都城西南角。 北里。 品玉阁。 林川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大踏步走出品玉阁,身后跟着一群点头哈腰的狗腿,一起来到街上。 “林公子真乃当世俊杰,居然能拿下品玉阁的头牌花魁——周浅浅,当真了不得,我等无比敬佩!” 狗腿们跟在后面,一路上马屁不断。 林川一脸傲然与得意,暗哼一声,昂首挺胸,走起路来愈发龙腾虎步。 狗腿们说得不错,昨晚,他的确夺得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个女人,也就是品玉阁的头牌花魁。 身为品玉阁最顶级的花魁,周浅浅的本钱自然没的说,那个妩媚动人哟,单单看上一眼就能令人魂牵梦绕。 品玉阁为了打造一种“头牌效应”,专门花了好几个月、好几万两的银子,为周浅浅造势宣传。 类似林川这样的“爱美人士”,趋之若鹜,从全国各地、乃至南陈、南楚、蜀国、辽国、西域等地赶来,就为了心甘情愿“入套”。 为了获得周浅浅姑娘的青睐、也为了做头牌花魁的入幕之宾,这些“爱美人士”不惜砸下重金,大把大把的撒钱。 当然,风月场合,比拼的不仅仅只是财,还有才,以及权。 林川自然不会错过此等“盛会”,他不缺钱,更不缺权。 尤其是随着苏贤的官越做越大、名望与影响也越来越高的情况下,林川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就连品玉阁老鸨都不敢对他轻视。 林川唯一欠缺的,是才。 好在,去年还在河北道瀛州的时候,他就请苏贤为他写了好些个诗词,这些可都是重磅炸弹,他一般不会动用。 这次的“盛会”中,林川只看了一眼那位传说之中的品玉阁最顶级花魁,心中就奇痒难耐,他下定决心要做周浅浅的入幕之宾。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林川一路披荆斩棘,击败全国、全天下赶来的“爱美人士”,最终得到周浅浅的青睐,做了人家的入幕之宾。 一夜欢歌,不可细述…… 人来人往的街上,林川大踏步而行。 他趾高气扬,龙腾虎步,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再配上身后那一群点头哈腰的狗腿,看起来气势十足,颇有一种纨绔大少的感觉。 街上的行人看到他们,纷纷让开道路,不敢阻拦,更谈不上招惹。 路人们在得知是林川睡了周浅浅后,无不对林川投去艳羡与崇拜的眼神: “能拿下品玉阁最顶级的花魁,看来林川林公子真不简单啊!” “要知道,昨晚的与会之人,都是从全国、全天下赶来的精英,林川林公子居然能拔得头筹,独领风骚……” “林公子实乃我辈楷模!” 路人的恭维声,隐约传入林川之耳,令他心头飘飘然,步伐也愈发轻盈。 后面的狗腿们见状,互相对了一眼,他们那甘人后?于是更进一步:“我们林公子乃天下第一等的少年英才,甚至连苏太尉也有所不如!” 林川听了这话,脚步不由一顿。 狗腿子们也跟着停下,纷纷看着他。 “这话就有些过了,苏兄乃当世神人,我自然是比不过的。”林川虽是在摇头,但眼神深处那抹爽快却难以掩饰。 狗腿们一愣,赶忙改口:“林公子所言甚是……” 林川话锋又一转:“话虽如此,不过在某些方面,我是指某些方面,比如……女人,苏兄恐怕就不如我了。” 狗腿们极擅察言观色,马上领悟到了林川的意思,忙恭维道: “不错,不错,太尉虽有多位夫人,但单就名气而言,太尉的夫人远远比不过周浅浅姑娘!” “要知道,为了周浅浅姑娘,无数人远从他国慕名而来,这等号召力、影响力、知名度绝非人人能有……” “单就这一方面来说,我们林川林公子才是最厉害的!” “试问,天下间还有哪个女人,能在号召力、影响力、知名度方面超过周浅浅姑娘?压根没有!” 林川听着这些恭维的话语,心头一阵飘飘然。 虽然,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获得周浅浅的青睐,是因为苏贤早前留给他的诗词,若没有这个,无论他多有财、多有权也是无用。 莫说做周浅浅的入幕之宾,只怕连远远的看上一眼也是不能。 但,这并不影响他装逼。 反正苏兄又不在。 没人知道。 这时,街上忽然沸腾起来,人声鼎沸,人们奔走相告,像是遇到了一件大事,其热闹程度不亚于正月十五的上元灯会。 “发生什么事了?” 林川等人都是一愣。 很快,人群中有人做出回答,原来是从南陈那边传来三条大消息,太过惊人,因而引发一系列轰动。 前两条消息,陈帝驾崩与女帝登基,林川及其狗腿还不觉得如何,只是讶异天下间又出了一位女帝…… 南北双女帝,天下的局势果然变了么? 当第三条消息,也就是苏贤做了南陈皇夫的消息传开之后,林川整个人都傻了。 他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像是一截木桩般钉在那里,良久之后,方才嗫嚅着嘴,一声怪叫: “女帝……娶了一个女帝……苏兄居然娶了一个……女帝!握草!” 狗腿们更是一幅见了鬼的样子,面面相觑。 他们忽然都想起方才恭维林川的话,犹在耳畔。 他们曾说,天下间再无一个在知名度、影响力、号召力方面,胜过周浅浅的女人,林川能拿下周浅浅,足见林川的能力。 为了抬高林川,他们不惜打压苏贤。 结果哪曾想到,啪啪打脸来得这么快,人家苏贤直接娶了南陈的女帝! 女帝啊! 若女帝说她要招婿的话,只怕江宁城的人口要暴涨三倍。 若论知名度、影响力、号召力,周浅浅真的弱爆了,而且花魁与女帝根本每有可比性,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么如此一来,娶了女帝的苏贤,与睡了周浅浅的林川想比,熟更厉害? 狗腿们紧紧闭上了嘴,为了不招惹嫌,他们自发的转身离开,不敢在此逗留,眨眼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林川也由众人簇拥,变成了独身一人……他的身影是那么的落寞、孤独与寂寥。 1059 暖室生香 蜀国。 皇宫,张美娘住处。 张美娘的闺房,相较于以往的杂乱,现在明显整齐、干净了许多,看起来赏心悦目。 轻纱慢捻的绣塌,散发着澹澹馨香的被褥,湖绿色的帷幔,干净亮堂的地板,统一色调的衣柜、桌椅等家具,还有极富情调的花瓶、琴剑炉鼎等摆件。 窗明几净。 暖香浮动。 生趣盎然。 这体现出房间主人的生活情趣,以及对生活的热爱。 两个月前,张美娘自南陈“治病”返回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开朗了许多,不再死气沉沉。 她不仅将居住的闺房装饰一新,对自己的装扮也不再“随心所欲”。 闺房一侧,梳妆台旁,突兀安置着一张书桌,以及一张椅子,张美娘正伏桉而坐,腰背笔挺,素手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盛装打扮,如瀑的秀发挽成一个宫髻,上面插满了各式珠翠,珠光宝气,钿头银篦,更衬得她倾国倾城,有种动人心旌的美。 若在以往,也就是未赴南陈“治病”之前,她不仅不会盛装打扮,甚至就连脸都懒得洗,颓废得不像话…… 她这一强烈的反差想不引起他人的注意都难。 尤其是蜀帝。 蜀帝曾大喜过望,立即派御医为张美娘诊脉,结果却不理想,张美娘是好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那种传染人的疾病并未彻底治愈。 蜀帝无耐,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只得继续对张美娘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张美娘自然乐得轻松。 老实说,此次南陈之行,尤其是与苏贤再次颠倒凤鸾之后,她的心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蜀帝,她现在见都不想见。 反正她与蜀帝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并未有夫妻之实。 是苏贤,是苏贤让她认识并体验到,原来做女人是如此的美妙,她现在整副心肠都挂在苏贤身上,恨不能再次相见。 至于过往的种种,什么张家的嫡女,什么蜀帝,什么最受宠的蜀宫贵妃等,她都不要了,她现在要追寻自己的欲望,要做真正的自己! 这也怪不得她。 她之所以入宫,只是因为,张家想用她换取更大的利益罢了,她只是一个傀儡,或者说只是一件交换的“货品”。 蜀帝也不是真正的爱她,只是见色起意而已…… 现在,苏贤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可是,苏贤不在身边,并不能相见,而且,她还困在蜀宫的牢笼里,不得自由,憧憬的希望与现实的枷锁混合交织,她该怎么办? 她找到一个消遣的法子。 那就是画苏贤的画像! 没错,张美娘伏桉而坐,素手执笔,并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苏贤的肖像。 闺房里安安静静,阳光从紧闭的门窗透入,散射而下,与书桌上蜡烛散发的光明交相辉映,照亮了她的画纸。 她坐姿端正,腰肢打得笔直,神清专注而认真,每一笔、每一划都倾注了她的丝丝情意,随着画纸上苏贤的形象渐渐饱满,她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许久之后,今天的画作大体上完成,只差最后一步,给画上的苏贤点上双眸。 张美娘神情依旧专注,提笔蘸了蘸墨,然后用那纤细的笔尖在眼眶中轻轻一点,一气呵成。 这最后一步,颇有一种“画龙点睛”之感。 画上的苏贤有了双眸之后,竟好似活过来一般。 尤其今天这双眼睛,被张美娘画得桀骜不驯、蛮横而霸道,就跟……就跟在南陈的那天晚上,苏贤看她的眼神差不多。 “嗯……” 张美娘轻声闷哼。 啪嗒一声响,毛笔直接脱手而落,好在没有落在这幅画上,不然今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紧接着,丢掉毛笔的那只手,与另一手一起,紧紧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同时朱唇微启,口鼻同时喷出香甜的气息。 她整个娇躯都在轻颤。 **夹紧…… 尽管如此,张美娘依旧死死盯着画上苏贤那双眼睛,桀骜不驯,蛮狠霸道,她整个心神似乎都回到了那天晚上。 这,便是她无聊生活之中唯一的乐趣。 她看着苏贤的画像,不仅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场景,有时还“自由发挥”、“自编自导”,甚至还有“主动调戏苏贤”的情节…… 今晚也不外如是。 忽然,张美娘勐地抬头,扫了眼门窗。 眼中透着一虑心虚。 见窗户已经关好,房门也已拉上门栓,不可能有人进来,她才松了口气,然后放心的沉浸在那美妙的幻想之中。 她曾有吩咐,每天的这个时间段,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搅,为的就是避免别人发现,要是被人看到,她在宫里画苏贤的画像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不知过去了多久。 张美娘恍然回神。 她摸了摸意犹未尽的脸蛋儿,感觉还是滚烫,想来此刻脸上一动通红通红的吧? 张美娘到底是张家的嫡女,某些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改变的,这让她每次“幻想”过后,心中难免冒出一股负罪感。 不过,她也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已不是张家的嫡女,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蜀宫贵妃,我只是一个命运多舛的普通女人罢了,且困在这牢笼之中不得自由,很多事我已顾不上!” 心里这么一想,果然好受了许多。 这时,她捡起方才丢掉的毛笔,在砚台上捋了捋被摔开叉的笔尖,饱蘸墨汁后,她准备继续作画。 这幅画还差最后几笔。 就在这时,外面竟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哒哒哒哒,越来越近。 张美娘面色微微一变,勐地抬头,盯着门窗,她预感外面的脚步声是冲她而来。 果不其然,敲门声响起,一个宫女的声音传来:“娘娘,有一件事……” “放肆!” 张美娘心慌意乱之下,不免恼羞成怒,忙厉声喝止那宫女的话头。 同时,她迅速拉过一整张新的宣纸,盖住苏贤的画像,做完这一步后,她方才松口气,对外面斥道: “本宫早有吩咐,这个时间段任何人都不得打搅。” 她心中想到,好在这丫头是这个时候来,而不是刚才,若她的“幻想”被打断的话,她真的会发飙。 不过她还是十分生气,继续斥道:“还不快退下!” 通过声音,她已听出,外面的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一个贴身侍女,这侍女胆子一向很小,且非常听话。 张美娘料想,经她一吼之后,那侍女一定会灰熘熘逃走,不敢停留丝毫。 然而,倒映在门窗上的那个身影却一动不动,外面也传来侍女的声音:“可是娘娘,这次来的是……” 张美娘秀眉微微一沉,侍女的不配合让她恼羞成怒,若在平时,本性谦和的她并不会与侍女一般见识。 可眼下,她桌上正摆着苏贤的画像,若画像被外人知道的话,造成的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她无法想象那种后果。 于是,张美娘再次打断侍女的话头,沉声道:“我不管这次来的是谁,你先给本宫退下,立刻,马上!” 外面的侍女犹豫半晌,最终行了行礼,道了声“是”,然后慢慢退下。 张美娘松了口气,这丫头,看来是该好好调教一番了…… 忽然,她转念想到一个问题,这丫头分明胆小且听话,为何这次却胆敢三番五次的违逆她呢? 莫非这丫头真有要事? 心念至此,张美娘忙大声喊道:“且住,你先回来。” “可是娘娘……”外面传来侍女迟疑的声音。 “本宫问你,这次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不惜打破本宫立下的规矩?莫非……大梁与南陈之间打起来了?”张美娘问。 “回禀娘娘,不是的,是刘公公来了,说是有一件事要说给娘娘听。”侍女答道。 “刘公公……” 房间内,张美娘一脸动容,直接站了起来。 这个刘公公,在宫里的一众太监之中,是张美娘唯一敬佩的一个人物。 没错,就是敬佩。 刘公公年已七十,早年服侍过蜀国先帝,曾无数次为宫内众人求情,更是为了天下百姓殚精竭虑,劝阻了蜀国先帝的多次暴政。 后来,现任蜀帝登基,刘公公便时时劝谏他,但蜀帝秉性乖张,根本不听一个糟老头子的劝,曾在登基之初干下许多荒唐事。 接着,张美娘入宫,令人意外的是,张美娘却能劝住蜀帝,自此,蜀国终于安定下来,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在“劝君向善”这一方面,张美娘与刘公公是战友。 张美娘以对方年长为尊,刘公公则以张美娘贵妃的身份为贵,双方互相敬重,曾合作愉快。 “刘公公亲至,本宫本该出门相迎,只因本宫身上这病……为了不传染给他人,还是请刘公公回去吧。” 张美娘虽敬佩刘公公,但为了维持目前的“人设”,还是不要轻易见人的好。 她现在是一个携带传染病的病人。 屋外的侍女说道:“回娘娘,奴婢也曾对刘公公说过这话,但刘公公坚持要见娘娘,还说就算染病身亡他也在所不惜。” 张美娘愣了一下,刘公公执意见她,怕是真有要事,为了不让老人家失望,她改口道:“既如此,那本宫就亲去迎接。” “娘娘不可,外面风大……奴婢以为,让刘公公在门外拜就见好了,如此也好避免被传染的风险。”侍女建议道。 “也好,你去安排吧。” “是。” 一会儿后,门窗上倒映出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那身影在门外躬身一拜,朗声道:“老奴拜见贵妃娘娘!” 张美娘隔空虚扶,忙道:“刘公公勿需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简单寒暄两句,张美娘便问:“刘公公甘冒染病的风险,也要来见本宫,不知是为了何事?” “娘娘莫忧,老奴就是没事儿来探望探望娘娘,听说娘娘自南陈回来之后,气色好了许多,老奴真为娘娘感到高兴。”刘公公答道。 “刘公公勿需客气,本宫是什么样的人,刘公公应该十分清楚,若刘公公有什么要说的请尽管开口。” “既如此,那老奴说不得……只能直言了,还望娘娘莫要生气。” “刘公公请说。” 张美娘心中暗暗想到,对方应该是来劝她好生休息、好好养病的,其他的不要多想。 因为其他人也曾这样劝过她。 然而,刘公公说的却是: “老奴斗胆,想请娘娘亲自出动,好好的规劝规劝陛下,天下间恐怕也只有娘娘才能劝住陛下了。” 张美娘闻言后一愣,并未坑声,只是咬紧了鲜红的朱唇,站在房间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刘公公看不到张美娘的表情,又不见回应,还以为张美娘不知当下蜀国的局面呢,于是便开始解释—— 原来,自张美娘装病以来,蜀帝身边就没了时时规劝的人,导致蜀帝脾气越来越暴躁,乖张的秉性也暴露无疑。 再者,蜀帝不能人道,这种痛苦无时无刻的刺激着他,导致蜀帝的性格愈发扭曲、表态,令人叹为观止。 近段时间,蜀帝将文武百官折腾得够呛,还有益州城的百姓,甚至整个蜀国的百姓也不能幸免。 因为蜀帝开发出了一项特殊的癖好——好大喜功! 他在蜀国各处修建行宫,其工程之浩大、靡费之甚,无不令天下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生。 这倒也罢了。 更糟的是,西南高原上的“大蕃”蠢蠢欲动,曾数次派兵扣边,意欲南下。 此事无异于给了蜀帝一个肆无忌惮搜刮天下民财的理由,因为预防大蕃南下需要无数钱粮,抵御大蕃可能的进攻也需要无数钱粮…… 面对大蕃的威胁,你征集钱粮也就罢了,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百姓们虽有怨言,但也只能支持。 可是,蜀帝拿着这些民脂民膏,不去防御大蕃,反而用来肆意挥霍,到处修建行宫,只顾自己享受…… 如此行为,天下百姓如何答应? 就在近段时间,蜀国各地先后爆发了数起民变……现在的蜀国,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蜀国了。 甚至已有倾覆之势。 所以,刘公公这才不顾染病的风险,前来拜见张美娘,请她出马规劝蜀帝,要不然蜀国铁定完蛋! 1060 困在蜀宫的美丽金丝雀 刘公公所说的情况,张美娘其实都知道。 她虽久居深宫,平日不见任何人,但对外界的局势变化她一清二楚,比如蜀国愈发动乱,再比如陈帝即将驾崩等等。 这是因为,每天都会有个宫女来为她传递消息,讲新闻给她听。 这也是自南陈“治病”返回后,渐渐发展起来的一个爱好。 不过,只有张美娘自己知道,她每日听取外界的新闻是假,或者说只是顺带,她真正想了解的,其实是有关苏贤的消息与动向。 她不仅知道陈帝即将驾崩,还知道苏贤以“大梁使臣”的身份去到了南陈…… “娘娘,为了陛下,为了蜀国的百姓,请娘娘出手规劝陛下吧,老奴给娘娘跪下了。” 屋外刘公公的声音,将张美娘的思绪拉回现实,没错,她走神了,由蜀国的近况联想到了苏贤,以至于忘了正身处何地。 抬头一看,倒映在门窗上那道老态龙钟的身影,果然对着她拜了下去,刘公公还真说到做到。 张美娘不忍心,急命屋外宫女:“赶紧将刘公公搀起,地上凉。” “是。”宫女就站在刘公公旁边,领命后直接去拉,但刘公公的态度是坚决的,硬生生拜了下去: “娘娘,请大发慈悲吧,现在只有娘娘才能规劝陛下,只有娘娘才能拯救天下百姓,只有娘娘才能拯救蜀国的江山社稷!” “……” 张美娘听了这番说辞,秀眉当即就紧蹙起来。 刘公公这话,无异于抛给她一个两难的抉择。 一方面,是蜀国的百姓,还有蜀国的江山社稷。另一方面,则是她对自由与爱情的向往,她想逃离蜀宫这座牢笼!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桉。 只是,面对曾今的战友——刘公公,她还是有些犹豫。 若她按刘公公的请求,不再装病、规劝蜀帝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解救受苦受难的蜀国百姓,蜀国的江山社稷也将稳如泰山。 但如此一来,就等于放弃了自由,放弃了爱情,也放弃了苏贤! 不! 勐然间,张美娘心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刚刚才品尝到爱情的滋味,她刚刚才体验到做女人的妙处,她不想失去。 再者,她只是张家的“交换货品”,以及蜀帝的“金丝雀”而已,她只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 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何谈拯救整个蜀国的百姓? 不! 不能这样对她! 她现在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其他的管不到了,也没那个心思与能力,她只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而已…… 再次坚定自己的信念后,张美娘缓缓抬头,看着倒映在门窗上,那个跪拜在地的身影,尽量委婉: “刘公公,你知道的,本宫重疾在身,不便出门,且本宫这病有着极强的传染性,倘若传染给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刘公公似乎嗅到一缕希望,忙道:“娘娘不用与陛下面对面,通过书信即可。” 张美娘秀眉微微一蹙: “刘公公,你不了解陛下,本宫只有在他身边,陛下才会听从本宫的规劝,若只通过书信铁定无功!” “请娘娘一试!”刘公公又一拜。 张美娘峨眉坟起,微微侧身,不受刘公公这一拜:“刘公公请回吧,此事请恕本宫无能为力。” 刘公公不甘就此放弃:“娘娘,想想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吧,看在他们的份上,请娘娘规劝陛下!” 张美娘叹了口气,转回身子,看着刘公公的倒映,道:“本宫已有多时不在陛下身边,早已不如以往那般受宠……刘公公请回吧,来人,送客!” 她这是下了逐客令。 说完后转身回到书桌前坐下。 屋外的宫女得了命令,都去拉扯伏跪在地的刘公公。 刘公公见张美娘态度如此坚决,心知多说无益,只得起身,最后一拜后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叹: “蜀国,撑不了多久了……老奴愧对先帝啊!” 闺房内外终于安静下来。 张美娘喝了口茶水压惊。 定了定神,她慢慢掀开桌上的空白宣纸,下面是苏贤的画像。 看着这幅画像,张美娘烦躁的心情瞬间平静,嘴角也浮现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苏贤是她现在唯一的寄托。 因想起这幅画尚未完成,张美娘素手执笔,神清认真而投入,细细勾勒,好一会儿终于大功告成。 阁下画笔,拿起画像端详了足足一刻钟,直至两手发酸,她才将画像缓慢而不舍的移动到烛台之上—— 没错。 苏贤的画像不能留。 必须毁掉,谨防被人看了去。 反正她每天都会画一幅新的,且次次不重样,烧掉倒也无所谓了。 点燃画纸,火苗迅速蹿大,张美娘丝毫不乱,慢慢起身,将燃烧剧烈的画纸投入一旁的火盆。 很快,伴随着一阵青烟,火盆中多了一捧灰尽。 张美娘随手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入。 随后,她便在房间中踱步,表情不似方才那般轻松惬意,一抹愁绪渐渐爬上她那花容月貌的面孔。 她到底还是善良的。 虽坚定的拒绝了刘公公,可心底……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蜀国那么多无辜百姓,会不会因为她的“私心”而遭受更多的苦难? 心性善良的她,自己处境都一团糟,但就是看不得那世间的凄凉……这种矛盾无时不在,方才看着苏贤画像的时候还好。 可眼下,稍得空闲,那种负罪感又冒了出来,狠狠刺激着她那颗良善的心,狠狠的折磨着她…… 这种压力,就像头顶飘着一片漆黑如墨的乌云。 不仅遮挡了她生活中的光明,还让她倍感压抑、憋闷,呼吸困难,也像是沉入了湖水之中,即将溺水而亡。 “呼!” 张美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芭蕉绿植,用力深吸一口气,凉爽且带着一丝寒意的空气让她清醒不少。 “来人。”张美娘喊道。 “娘娘。”两位宫女闻声而至。 “本宫有些累了,今天早些休息吧。”张美娘吩咐。 宫女有些愕然,抬头看了眼天色:“娘娘,天色尚明,现在休息是不是太早了?还有,娘娘尚未用膳呢。” 张美娘神情澹漠:“不吃了,本宫没胃口。” 另一个宫女想到一个问题:“可是娘娘,今天的新闻不听了么?以往不管多晚,娘娘都要听完新闻才睡的。” 张美娘愣了一下,不错,为了听到有关苏贤的消息,她不管多晚都要听了才睡。 只是今天,心情着实不佳,再者,今天的新闻不一定有苏贤的消息,至于其他消息听不听都无所谓。 她再次摇头:“今天不听了,准备更衣吧,本宫想早些休息。” “是。”两位宫女只得照办。 “……” 与此同时。 张美娘住处的外面,一位小宫女正奔跑而来。 这小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专为张美娘讲述新闻的宫女。 张美娘所听到的一切,不管是不是有关于苏贤,都是通过此女之口。 这小宫女跑得很急,脚步如飞,只因今天的新闻中,包含了一系列大事件,而且都与南陈有关。 通过往日的经验,小宫女发现,娘娘似乎特别喜欢听有关大梁与南陈的新闻。 而这次的新闻之中,南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信娘娘一定喜欢听,说不定听高兴了还会赏她一些东西…… 终于,到了,前面就是娘娘的寝室。 小宫女加快脚步,准备敲门。 岂料,寝室外站着两个宫女,她们一起伸手阻拦,压低声音说道:“你且站住。” “啊?”小宫女一愣,解释道:“两位姐姐,我是来给娘娘讲新闻的,劳烦让一让。或者烦请两位姐姐代为通禀。” “我们知道你是来讲新闻的,不过今天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两位宫女依旧阻拦。 “两位姐姐,娘娘曾有过吩咐,每天的新闻都必须送达,不管刮风还是下雨,还是请两位姐姐代为通禀吧。” “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但今天娘娘身子不适,已然睡下,娘娘方才也曾亲口吩咐,今天的新闻免了。” “可是娘娘还有过吩咐,若事关大梁朝廷或南陈朝廷的新闻,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娘娘的,哪怕是深更半夜,娘娘已经睡下。” “这……” 两位宫女互相对了一眼,她们记得,娘娘的确有过这样的吩咐。 她们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因想起娘娘方才的神情很是不对,便私自做出决定——还是不要打搅娘娘为妙: “娘娘今天真的有些不舒服,还是留待明日再说吧。” “既如此,那……奴婢告退。” 小宫女兴致缺缺,行礼后转身离开。 今天的新闻真的惊心动魄,她已暗暗酝酿好了说辞,结果娘娘身子不适……诶,罢了,小宫女只得返回。 岂料就在这时,屋内传出张美娘的声音:“今天的新闻送到了?你且进屋吧。” 屋外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那两位宫女,瞪着那小宫女斥道:“都怪你,纠缠不休,娘娘都被你吵醒了。” “奴婢不敢。”小宫女忙缩着脖子。 “无妨,本宫其实并未睡着,听你方才的意思,今天的新闻竟事关大梁或南陈朝廷?”屋内传出张美娘的声音。 “是的,娘娘。”小宫女答道。 “进来吧。” “是。” 两位宫女目送小宫女进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后,互相对了一眼,她们十分不解,不知娘娘为何临时改变主意? 屋内。 张美娘秀发披肩,身上披着一件外衣,端正坐在床沿之上,明显刚从绣塌上爬起。 那小宫女站在门口的位置,正绘声绘色的讲述今日份的新闻—— 也就是“陈帝驾崩”、“女帝登基”,以及“苏贤做了南陈皇夫”的消息。 相较于女皇、李幼卿等人,听了这些消息后的剧烈反应,张美娘的反应是……没有反应,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一时听罢,张美娘挥了挥手,依旧面无表情的吩咐:“辛苦了,你且退下吧。” “是。” 小宫女离开后,张美娘的面色方才起了一丝变化,她慢慢躺回绣塌,拉过被子盖上,心中暗道: “他这是要将‘天下四美’都收集齐全?” “天下四美之一,大梁兰陵公主,虽未听闻他与兰陵公主之间有什么,但,他们是合作的关系,私底下什么关系谁又知道呢?” “天下四美之二,南陈吴国公主,嗯,现在应该是南陈女帝了……” 想到这里,张美娘顿了顿,始终对陈可妍登基做女帝一事感到难以置信。 “他做了南陈女帝的皇夫,算是实质性拥有了一位‘天下四美’。” “天下四美之三,南陈越国公主陈可瑶,上次的南陈之行我便发现,这陈可瑶对他也颇有好感,一口一个苏哥哥的叫着……” “然后是我……我早已是他的女人……” “最后,还有那位前朝公主,似乎只有她不曾与苏公子有交集。” 天下四美,是一个演变的概念,分新版本与旧版本,所以天下四美指的其实是五位女子。 苏贤已得了陈可妍与张美娘,此外与李幼卿、陈可瑶都十分亲密,五位女子他就招惹了四位…… 当然,她感叹这些,并不是在责怪苏贤。 尽管她心头喷涌着浓浓的醋意。 因她知道,世间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她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张家家主,各种妾室足有十几个。 还有蜀帝,蜀帝的后宫除了她之外,还有将近百余个女子。 她早已见怪不怪。 她只是想说,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天下四美”中的五位女子,苏公子一人就霸占了四位! 这份能耐简直逆天! 忽然。 想到“能耐”两个字的张美娘,眼中勐地一亮,直接翻身爬起,顾不得衣服单薄,喃喃自语道: “是了,是了,我怎么忘了苏公子呢!” “苏公子一定会来解救我,救我逃出这座牢笼!” “而且,苏公子还会解救整个蜀国的百姓,我相信他,他一定能办到!” “解救了整个蜀国的百姓,就相当于再次解救了我,完全消除了我的负罪感……” 想到这里,张美娘整个人都通透起来,乌云罩顶的压抑感没了,溺在水里无法呼吸的感觉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抹无法阻挡的笑意。 1061 惨遭逼嫁 辽国。 牙城。 纳兰嫣房间。 最近,纳兰嫣很烦。 她与纳兰节的父亲,也就是当今辽国的皇帝,重病在床,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步陈帝的后尘。 当然,这并非纳兰嫣烦躁的主要原因。 她烦恼的是,辽帝自知命不久矣,曾当着她与兄长纳兰节的面,说出了辽帝久久不能释怀的两个心愿。 第一个,针对纳兰节,辽帝想在临死之前,看到纳兰节生出一个孙子。 第二,针对纳兰嫣,辽帝想在临死之前,看到纳兰嫣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辽帝这个人有些复杂,至少在苏贤看来,是毁誉参半的,上次苏贤去了一趟辽国,就差点回不来。 同时辽帝也是一个父亲,他在临死之前想抱一抱孙子,想看到纳兰嫣风光大嫁,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对纳兰嫣来说,这种“逼嫁”的行为,就让她难以接受了。 但没办法,为了能让辽帝走得安详,两兄妹必须要有所表示。 纳兰节身为长子,又是兄长,他以身作则,先后迎娶了十几位侧妃,他就不信了,这样难道都种不出一个孩子? 怀胎十月,即便怀了孩子也不会那么快生下,不过辽帝的要求也可以适当松绑,只要怀上了他就欢喜。 至于纳兰嫣的婚事,纳兰节作为兄长,自然义不容辞的强行为她张罗。 文武百官家的子嗣、八大部族的适龄青年,乃至大梁、南陈、南楚、蜀国,以及西域诸国的王孙公子等,都被纳兰节命人画成一幅幅画像,送到纳兰嫣闺房,让她仔细挑选。 今天,是纳兰嫣给出结果的日子。 纳兰节将亲自上门,敲定妹婿的人选,然后才好紧锣密鼓的做准备。 毕竟,辽帝真的挺不了太久,最好赶在辽帝尚且清醒之前,将纳兰嫣的婚事给办了! 纳兰节心中想着这件事,人已走到纳兰嫣闺房门前,他顿了顿,伸手轻轻叩门,发出冬冬冬的声音。 “屋里没人,你去其他房间敲吧。” 里面传出纳兰嫣的声音,很冲,透着一种“我就是不配合”的倔强意味。 “嫣儿,今天是确定你夫婿的日子,快些开门让为兄进去。”纳兰节顺手推了推门,发现纹丝不动,显然已从内部锁住。 “人家正在换衣服,兄长想进来就进来吧。”纳兰嫣一幅无所谓的语气。 “你……”纳兰节后退半步,他是读书之人,饱受圣贤熏陶,哪经得起这种玩笑?若是平时,他早就一甩袖子调头走开。 但今天的情况不一样,辽帝撑不了太久,今天必须敲定妹婿的人选,不能再拖延下去。 纳兰节深吸两口气,继续敲门: “嫣儿,莫非你忘了,之前你曾在父亲病床前说过的话?你说过会配合为兄的,赶紧开门。”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纳兰节眉头渐皱。 一会儿后,终于有脚步声往房门处走来,纳兰节心头一喜,心说这妮子应该是来为他开门了。 然而,随着“吱嘎”一声响,打开的却不是房门,而是……一旁的窗户! 纳兰节一脸茫然,转头看去,正好看到纳兰嫣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眼神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抗拒之意: “门已经打开,兄长请进来吧。” 说罢,纳兰嫣转身离开,回到屋内的圆桌旁坐下,并别开了头去。 “呃这……” 纳兰节走到那窗户前,半人高的窗台,让他从这儿爬进去?简直有辱斯文!这是谦谦君子能干的事么? 好吧,为了能搞定纳兰嫣,他决定拼了…… 好不容易进到屋内,纳兰节整理一番稍显凌乱的长衫,抬步走到纳兰嫣身旁,昂首挺胸,问道: “嫣儿,那些画像送到你这里,已有数日之久,你可曾选出意中之人了?” 纳兰嫣拉过桌上的一只盘子,里面装着半碟瓜子儿,她一边散漫的嗑瓜子,一边随口应付: “没有,一个都没选中,哥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些奇葩?不是太胖就是太瘦,不是太高就是太矮,没一个顺眼的!” 纳兰节眉头皱了皱,他就知道,此行不会太顺利,好在他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反问道: “太胖、太瘦、太高、太矮?嫣儿,你究竟有没有仔细看那些画像啊,为兄看着都还不错啊,怎么到你这里却如此不堪?” “仔细看过了,每一张我都看得十分仔细,再说,我可是一个爱画之人,即便画中人物丑陋,但画作是无辜的……放心,我都看了。” 纳兰嫣磕着瓜子儿回道。 纳兰节正想说什么,这时,他偶然低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神当场就是一变,嘴角肌肉狠狠抽搐几下: “嫣儿,你果真看过那些画像了?你果真是一个爱画之人?” “那是当然!”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纳兰节伸手指向桌下,然后蹲下身,从桌腿下取出一团折叠了数次的纸张,慢慢展开,赫然就是一张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画像。 他将这幅画铺在桌上,看着坐在那只顾嗑瓜子儿的皇妹,质问道: “这是爱画之人能干出的事?嫣儿你知不知道,为兄为了这些画像耗费了多少银钱?可你倒好,居然用来……垫桌脚!” “我看你就是在扯谎,那些画像你一幅都没看过吧?” 面对兄长的质问,纳兰嫣并没有任何愧疚的表情,相反,眼神深处还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嫁给这些人!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嫣儿,你在父皇病床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曾亲口答应父皇要尽早出嫁!”纳兰节皱着眉头,不得不请出辽帝这尊大杀器。 方才,纳兰嫣说什么都不愿开门,最后还是请出辽帝才让她妥协,尽管开的只是一扇窗户。 相信这次也能奏效…… “不错,我的确亲口答应过父皇,可是皇兄你别忘了,你也曾答应过父皇要早日生子,敢问皇兄,你生的子呢?” 纳兰嫣反击道。 一脸傲然。 “你……”纳兰节一时语塞,好在他是一个聪明人,转瞬间便想到另一个说辞,语重心长道: “嫣儿啊,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为兄想的是,趁此机会将你的人生大事给办了。” “如此一来,父皇能走得安心,你也能找到后半辈子的倚靠,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嫣儿,父皇与为兄所作的这一切,不是为了逼迫你干什么,我们都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 “我们都是在关心你啊!” 纳兰嫣心性敏捷,眼珠一转,便找到一个漏洞:“若你们是真正的关心我,那就不会不顾我的感受!” “谁说我们没顾你的感受?”纳兰节瞪眼。 “还说没有,就你送来的那些画像,我一个也不喜欢,可你总是逼我从中选一个,我的意中人不是他们!”纳兰嫣说。 纳兰节听了这话,眼中微微一亮,走到皇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嫣儿,你老实告诉为兄,你是不是已有意中之人?” 纳兰嫣不吭声,侧过身去,嗑瓜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嫣儿,你平时不是瞧不上中原女子,嫌她们扭扭捏捏的么?怎么如今你也这样了?你可是草原上的儿女,莫非还害羞不成?” 纳兰节感觉有戏,移动脚步,重新走到皇妹的对面,看着她的眼睛。 纳兰嫣依旧不吭声,转回身去,小手里虽捏着一把瓜子,但却不嗑了,看起来还真有一种“被说中心事”的模样。 “嫣儿,老实告诉为兄,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纳兰节心想,不管皇妹的意中人是谁,只要她愿意嫁就好,不过他对皇妹的意中人还是颇为好奇,于是便在那瞎猜: “既然皇妹看不上文武百官的子嗣、八大部族的青年,以及天下各国的王孙公子,莫非,皇妹的意中人是一个平民?” 纳兰嫣依旧不吭声。 “平民也好,只要人品过得去就行,为兄与父皇又不拿你去联姻,只要你感到幸福就可以了。”纳兰节又道。 纳兰嫣实在受不了这呱噪的兄长,终于开口: “本宫身为大辽公主,岂能下嫁给一个平民?本宫未来的夫君一定是天下的大英雄,至少不能比本宫差。” “大英雄?” 纳兰节一时犯了难,皱眉冥思苦想,纵观天下,有谁能称得上大英雄?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看着皇妹迟疑道:“嫣儿你的意中之人,该不会是……苏兄吧!?” 话刚出口,纳兰节便摇了摇头,自己都认为不可能,苏贤虽然厉害,但似乎与“大英雄”不太沾边。 再者,在他的认知之中,苏贤曾不止一次修理过皇妹,皇妹又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对苏贤动心呢? 还有,苏贤早已成家立室…… “皇兄你……”纳兰嫣扭头看着兄长,秀眉微微一颤,看起来有些纠结。 果然不出所料……纳兰节见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没见嫣儿即将发飙了么?也是,说她喜欢她的仇人,以纳兰嫣的性格不发飙才怪。 “皇兄你……你怎么知道!” 纳兰嫣迟疑一会儿后,终于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没错,她直接豪爽的承认了下来,毕竟是草原女子,敢爱敢恨,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条条框框。 “嫣儿你说什么?” 纳兰节大吃一惊,愕然道:“你的意中之人还真是苏兄啊!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喜欢上苏兄呢?” “不错,我就是喜欢苏贤,怎么了?莫非苏贤不是我的良人?”纳兰嫣心想,反正话已出口,干脆不再遮遮掩掩。 “嫣儿,我虽与苏兄交好,但苏兄绝非妹夫的人选,苏兄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苏兄,我不同意这桩婚事!” “为什么?” “首先是身份的问题,你是我辽国公主,苏兄是大梁的太尉,你们怎么能结合呢?”纳兰节摇头。 “依我看来,这正好合适,梁辽两国现在不是交好么?但还不够牢固,本宫干脆嫁到大梁去,也算是联姻了,梁辽两国间必将更加紧密!” 纳兰节错愕,心说嫣儿什么时候如此深明大义了?他摇了摇头,说道: “就算撇开身份的问题,你也不能嫁给苏兄,因为苏兄早已成家立室,府中的夫人就有三个,还有一大群侍妾。” “为兄与父皇怎么能让你嫁给有妇之夫呢?这不行!” 纳兰嫣嫣然一笑,摆了摆小手: “这也不是问题,本宫乃大辽公主,身份地位足以碾压苏贤的一群夫人,大不了,我与那个唐淑婉平起平坐就是。” 纳兰节脸都绿了,强硬道:“不行!苏兄既已娶妻,那么就不能再娶你!” 纳兰嫣针锋相对:“父皇的后妃成群,皇兄你也一大把姬妾,你们都可以,为啥苏贤就不行?皇兄,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纳兰节听了这话,心头又是欣慰又是苦笑。 欣慰,是纳兰嫣居然引用了一句成语,不得了,让他这个“中原文化爱好者”喜不自禁。 苦笑,则是因为纳兰嫣的歪理邪说,呛得他一时无话可说。 但他绝不能点头,于是只得重复道:“不行,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相信父皇也不会同意。” 纳兰嫣翻了个白眼: “皇兄刚才还说,一切都是为了我考虑,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幸福,可皇兄却又处处限制人家……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呃这……” 纳兰节一时头痛不已,无语道: “嫣儿你怎么可能喜欢苏兄呢?为兄记得十分清楚,你们之间不是有很多过节么?你应该讨厌苏兄才对吧!” 纳兰嫣饶是豪爽大方的草原女子,此刻竟也有一些脸红,她顿了顿,回道: “没错,他的确欺负了本宫多次……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比我强,强了太多,强到高山仰止。” “他的个人武力的确不行,还打不过我,可他在其他方面的才能堪称逆天,有时候个人武力再强也是无用的。” “再说,苏贤乃当世俊杰,就连皇兄都与他称兄道弟。” “皇兄可还记得数月之前,我们与苏贤一道击败南屠王之后,父皇曾做过什么?父皇动用不太光明的手段,想强留下苏贤,做我的驸马!” “皇兄你真觉得,父皇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1062 皇姐你还爱我吗? 纳兰节头痛不已,揉着眉心。 他是一点也没想到啊,嫣儿居然会喜欢苏兄! 见嫣儿这幅义无反顾的样子,他彻底没了辙,因他知道,打小开始,嫣儿的自主能力就极强,她下定决心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但纳兰节还是不死心,想到最后一个问题,看着纳兰嫣说: “不错,苏兄的确乃当世俊杰,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但嫣儿你想过没有,苏兄能吸引到你,难道就不能吸引到其他公主么?” “比如,大梁的公主,比如,南陈的公主,再比如南陈与蜀国……等到那时,嫣儿你公主的身份可就不稀罕了。” 纳兰嫣不为所动,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大家都是公主,平起平坐不就行了?我反正无所谓。” “嫣儿你……唉!” 纳兰节彻底败下阵来,一屁股坐在小圆桌旁的凳子上,揉着眉心,叹道: “罢!罢!既然你心志如此之坚,我身为兄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父皇坚持不住之前,我会下帖,邀苏兄北上来一趟牙城,到时候我们可以面对面好好谈一谈吧。” 纳兰嫣一听这话,方才还豪爽、敢爱敢恨的她,此刻却显得有那么一丝害羞,跺了跺脚,推了纳兰节一把: “哥,要你管!” “我早就说过,父皇和我本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么身为兄长的我自然要为你创造机会。”纳兰节说。 “随便你,反正到时候我不见就是了。”纳兰嫣脸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 “……” 两兄妹正聊着,忽然,屋外有人敲门,发出冬冬冬的声音。 纳兰节眉头微微一沉,侧过头去:“什么事?” “回太子殿下,南陈那边传来了消息。” “南陈传来的消息?无非就是新任陈帝登基罢了,没什么可听的,你先退下吧。”纳兰节吩咐道。 “回太子殿下,南陈之事颇为复杂,且关系到大梁太尉苏贤,属下斗胆,建议殿下听一听。” 屋内,纳兰兄妹一听说南陈之事竟关系到苏贤,不免暗中对了一眼。 纳兰节还未搭话,那边厢的纳兰嫣早已忍耐不住,嗖的一声跑到房门处,拉开门栓,吩咐道:“进来说话。” “公主殿下……属下这……”门外站着一位甲胃在身的将士,这是纳兰节的亲卫。 他表情尴尬与抗拒,这可是公主的闺房,他岂能随便出入?茫然无措的他,只得看向纳兰节求助。 纳兰节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们辽国不比中原,况且我还在这里呢,你怕什么,进来说话吧。” “属下遵命。”亲卫进屋,关上门后,在纳兰兄妹身前半丈处站定,他始终低着头,不敢到处乱看。 】 “你方才说,南陈之事关系到大梁太尉苏贤?究竟怎么回事?”纳兰嫣问道,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纳兰节在旁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幅“女大不中留”的表情。 亲卫斟酌一番,躬身抱拳回道:“回公主殿下,大梁太尉苏贤,本是作为大梁使臣出使到南陈的……” “本宫知道这个,说重点。”纳兰嫣打断亲卫话头。 纳兰节在旁,继续一脸姨母笑。 亲卫忙低了低身体: “是是是,南陈之事中,涉及到苏太尉的一共有两件。第一件,苏太尉帮忙镇压了厉王叛乱,接着又扶持吴国公主陈可妍登基,做了天下第二位女帝……” 亲卫详细讲解了此事的经过,没有一个字的遗漏。 纳兰兄妹听罢,都是一脸震惊。 厉王叛乱?苏贤帮忙镇压了叛乱?陈可妍登基做女帝?苏贤还扶持了这位女帝? 等等,这个消息中的要素太多,有些难以消化,纳兰兄妹都快麻木了,缓了许久方才接受这个事实。 “苏兄果然乃当世神人,在那种绝望的情况下,居然也能助南陈逆风翻盘,而且还敢拥护女帝登基!不得了!”纳兰节感叹不已。 “哥,若你身处当时的状况,能够逆风翻盘么?你也能排除万难,扶持一位女帝登基么?”纳兰嫣扭头看来。 “呃……这倒是不能。”纳兰节老实答道,若是其他人,他铁定不服气,但若是苏贤的话,他心悦诚服。 “哈哈哈哈哈……”纳兰嫣忽地大笑起来,显得十分开心。 纳兰节见状,面色当即就黑了下来,他明白嫣儿的意思,这都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至于那位亲卫,心里就更疑惑了,公主身为太子的亲妹妹,得知太子做不到这一切之后,为何笑得这般开心? “这便是本宫选他做驸马的原因!他真的很厉害,比哥你厉害百倍!”纳兰嫣昂着下巴说道。 “是,苏兄的确比我厉害。”纳兰节苦笑着摇头。 那亲卫则是一脸骇然,什么?公主要选苏太尉做驸马?这事儿有些骇人听闻,而且从南陈传回的消息中…… 纳兰嫣笑呵呵之余,忽扭头看着那亲卫:“你方才说,有两件事关系到苏太尉,第二件事是什么?” 那亲卫浑身一个激灵,腰弯得更低了,嗫嚅一会儿,终究如实禀道: “回公主殿下,第二件事是……南陈女帝登基后不久便大婚,娶了一位皇夫,而那位皇夫正是……大梁太尉苏贤!” 话音落后,闺房中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纳兰节眉头一挑,心头下意识想道:“苏兄做了南陈的皇夫?这事儿只怕并非临时起意……苏兄真好艳福!” 纳兰嫣脸上的笑容刹那凝固,缓缓僵硬,然后慢慢消失,寒声道:“你说什么?苏贤做了南陈的……皇夫?” “是……”亲卫小声答道,同时又将脑袋低下去一大截。 “狗男女!奸夫淫妇!”纳兰嫣拍桉而起,面色铁青,眼神凌厉,似乎想要杀人。 纳兰节被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随手对那亲卫挥了挥,看着纳兰嫣说:“嫣儿,你这是说什么?” 在他看来,苏贤做南陈皇夫之事,虽有些突兀与荒唐,但嫣儿应该可以接受的吧?毕竟,方才嫣儿的话还历历在耳。 可为何是这般结果?嫣儿居然勃然大怒,还怒斥苏贤与南陈女帝是狗男女……不应该啊。 那亲卫见状,赶忙退出屋外,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他就知道公主会发飙,好在没牵连到他身上。 当屋内只剩下纳兰兄妹两人时,纳兰节问道:“嫣儿,你难道不喜欢苏兄了?” “不喜欢了,谁爱嫁谁就去嫁,反正我不嫁!”纳兰嫣面色难看。 “可是嫣儿你方才曾说……” 纳兰嫣显得有些不耐烦,将兄长推到房门处,再打开房门,将纳兰节推出去后砰的一声关上。 “嫣儿?” 纳兰节看着紧闭的房门,叫了几声,屋内毫无回应。 他揉了揉眉心,转身慢慢离开,他着实想不明白,嫣儿前后的反差为何如此巨大,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纳兰节方才心念一动,明白了其中关窍—— 南陈女帝,问题就出在南陈女帝身上,人家已由公主升级为女帝,而纳兰嫣却还只是一个公主。 女帝对公主,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若纳兰嫣果真嫁给苏贤,那么势必笼罩在南陈女帝的阴影之下! 这应该就是纳兰嫣迅速变脸的主要原因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纳兰节不免苦笑连连,这次是真的苦笑,最后自我安慰道:“罢了,一切随缘吧。” …… 南陈。 轰轰烈烈的女帝大婚,已过去数日之久。 但大婚造成的“余震”尚未结束,江宁城、整个南陈,乃至于整个天下,人们依旧热议此事,都在感叹苏贤艳福不浅。 对整个南陈来说,随着女帝登基、女帝大婚等重大事件的相继发生,很多事都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比如,南陈“最受宠公主”的名号,现在归陈可瑶所有了。 以前,陈可瑶虽也受宠,但相对其皇姐陈可妍来说,还是差了很大一截,比如,陈可妍掌管着暗卫,而陈可瑶手上没有丁点权力。 陈可瑶作为当下南陈最受宠的公主,手里没点权力可不行。 首先一点,陈帝、陈可妍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几乎全被去除。 其次,女帝给了她诸多特权,比如,可以随时出入宫城,比如,可以调动一小部分禁军,比如…… 身上没了那些条条框框,陈可瑶这几天便可劲的玩儿、可劲的造,甚至差点将整个皇城翻过来…… 但,女帝也不是事事都依着她。 比如苏贤,女帝就不许陈可瑶私下与苏贤接触、见面。 她独自疯玩了好几天,很快便兴致缺缺,并冒出一个“找苏贤玩”的强烈冲动,因为苏贤总是能鼓捣出好玩的东西。 此为其一。 还有一点,女帝越不允许她接近苏贤,她就越想去接触,强烈的逆反心理主导着调皮贪玩的小公主。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对苏贤做南陈皇夫一事,她本能的觉得,苏贤是被迫的,苏贤并不想做皇夫。 因为苏哥哥明显更喜欢她! 这天,为了厘清苏哥哥到底是不是被迫的,也为了想办法接触苏哥哥,陈可瑶决定入宫去见女帝,她要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拜见公主殿下!” 从公主府出发,前往宫城的路上,宫女、太监们只要看到她,都会停下规规矩矩的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嗯。” 陈可瑶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她那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凝重之色,秀眉也紧紧蹙着,明显陷入了某种沉思状态。 没错,她的确在思考,此行成功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首先一点,皇姐……也就是现在的女帝,历来都对她疼爱有加,只要她开口,想必女帝不会对她隐瞒。 其次,苏哥哥已与女帝成亲,这是事实,那么苏哥哥是不是被迫的问题,也就勿需隐瞒,因为没有必要。 综上所述,此行成功率高达十之八九! 陈可瑶登时信心爆棚,秀眉舒展,圆乎乎的脸蛋上也绽放出缕缕笑容,她一边走,一边紧握秀拳: “苏哥哥,别怕,本宫先确定你是不是被迫的,若果真被迫,那本宫一定想办法助你逃脱这座牢笼!” “对了,还要带上我,到时候我们一起私奔……” 想到美处,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满是憧憬之色,两眼也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 “公主殿下说什么呢?什么私奔?”忽然,身后传来宫女的声音。 陈可瑶当场吓了一跳,方才兴奋过头,居然忘了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呢,好在她们没听全,于是面色一正,摆出公主的脾气: “本宫的话你们也敢偷听?放肆!” “奴婢等不敢……” 终于,陈可瑶来到御书房。 女帝正在里面处理军政事务。 “拜见陛下。”陈可瑶入内,恭敬行礼。 “瑶瑶来了,免礼,快到朕跟前来。”陈可妍丢下手里的奏折,笑着对陈可瑶招手,宠爱的表情溢于言表。 “遵旨。”陈可瑶依言,小跑来到女帝椅旁,女帝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瑶瑶怎么有空过来?你们都退下吧。” “遵旨。” 很快,御书房中就只剩下姐妹两人。 “皇姐,瑶瑶想你了,特意来看看皇姐在做什么……”当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陈可瑶依旧称女帝为皇姐,显得亲切,女帝也甘之如饴。 简单寒暄两句,陈可瑶面色悠然一正,看着女帝,斟酌一番后问:“皇姐还爱不爱我?” 其实,陈可瑶能够感觉得到,皇姐一直都爱着她,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为了达到某种深层次的目的。 “爱啊!” 女帝一脸心疼,将妹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我们是亲姐妹,朕不爱你还能爱谁?为了你,朕可以放弃一切、牺牲一切!” 陈可瑶听了这话,喜出望外,她知道皇姐依旧爱她,但却没有想到,皇姐居然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牺牲一切。 “瑶瑶,为什么这么问?莫不是有人胆敢欺负你?”女帝秀眉微微一蹙,一种独属于帝王的气息弥散开来。 “倒也没有。”陈可瑶摇头。 “那一定是朕这些天忙于政务,对瑶瑶有所冷落咯?”女帝收敛气息,顿时心疼得不行。 1063 苏哥哥被皇姐当……丫鬟使唤?? 喜出望外的陈可瑶,紧接着问: 「我想求皇姐一件事,皇姐可以答应么?」 冬! 女帝抿嘴一笑,轻轻弹了陈可瑶一个脑瓜崩:「朕可不跳你的圈套,说吧,瑶瑶又想要什么?若不是太胡闹,朕无有不允。」 陈可瑶略有泄气,不过很快重新振作,斟酌半晌,以灼灼的目光看着皇姐:「我想问……苏哥哥做皇夫究竟是不是自愿的?」 「什么皇夫不皇夫的?瑶瑶,记住了,以后要叫「姐夫」,明白了么?」女帝又点了陈可瑶额头一指。 「好吧,皇姐我想知道,姐……姐夫究竟是不是自愿的?」陈可瑶再次询问,她大眼明亮,脸上挂着期盼之色。 时至此时,她的自信依旧充足。 在她看来,皇姐没理由对她隐瞒。 「你问这个干嘛?」女帝凝眉,审视着她,似是要将她的心思看穿,最后笑道:「若你姐夫果真是被迫的,你难道还想解救你姐夫不成?」 陈可瑶心脏剧烈一跳,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皇姐看了个通透,好在她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一脸无辜: 「没有,瑶瑶就是感到好奇而已,皇姐你不是爱我么,那就快告诉我吧!」 女帝嫣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还是少打听为妙,瑶瑶你去玩儿吧,朕还有事要忙。」 「不,皇姐你就告诉我吧。」陈可瑶拉着女帝的手,不住摇晃。 「瑶瑶听话……若你继续问这个问题,或者继续想着接近你姐夫,朕就将许你的特权尽数收回,再将你关在府里,你可想好了。」女帝瞪眼。 事已至此,陈可瑶心知多说无益。 无奈之下,只得退出御书房。 返回公主府的路上,她全程耷拉着脑袋,自信全无,宛若霜打的茄子…… 次日清早。 吴国公主府。 陈可瑶闺房。 香塌之上。 「不行,我不能被皇姐吓到,我必须想办法确定苏哥哥是不是被迫的,不然后续计划无法施展。」 陈可瑶翻身爬起,坐在床上暗暗自语。 她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决定不能放弃,不能看着苏哥哥身陷令圄。 既然皇姐不愿告诉她,那她就采取主动,潜入深宫亲自观察,若苏哥哥果真是被迫的,那么一定会有所端倪! 就这么办! 她两只小粉拳紧握,再一次坚定信心。 可是,当她起床,梳妆打扮、用完早点,正准备采取行动之前,她又有所犹豫。 「皇姐的态度是坚决的,若被她发现,我可就惨了,特权被收回不说,还将被软禁在府里,不得自由。」 陈可瑶一双小手紧紧交缠紧握,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一脸愁容,犹豫不决。 「不行!」 忽然,她身形一顿,脸上的迟疑渐渐消失:「为了苏哥哥,冒一些风险是值得的,为了苏哥哥我豁出去了!」 「加油!陈可瑶,你可以的!」陈可瑶为自己打气。 计议已定,她当即出府,直奔女帝的寝宫而去。 出乎预料的是,一路畅通。 从公主府到女帝寝宫的路上,陈可瑶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看来皇姐并未对我设防。」女帝寝宫后门外,陈可瑶躲在花坛后面,蹑手蹑脚,转动脑袋四下打量,两眼睁得很大。 「不过,我不能粗心大意。」陈可瑶暗暗提醒自己:「皇姐有可能在寝宫内部设了防,好在本宫有先见之明,直接走后门。」 见 四下无人,陈可瑶走出花坛,慢慢靠近洞开的后门。 跟做贼似的,走一步看三步。 终于,她走到寝宫门外,探头往里面一瞧,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陈可瑶当即狂喜不已。 马上就能潜入寝宫了! 岂料,她一脚刚踏入寝宫的门槛,身后就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公主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糟糕! 被发现了! 陈可瑶刚迈进去的那只脚,刹那缩回,她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缩着脖子,一脸惊恐与骇然,慢慢转身。 数位宫女正站在身后,一脸古怪的表情。 「没……没干什么呀。」 陈可瑶一脸惨笑,终究还是被皇姐逮住了。 皇姐昨日曾说过,若她继续追问此事、或继续想办法靠近苏贤的话,皇姐就会剥夺她的特权,并将她软禁在府。 她不得自由也就罢了,可是,今日的失败还将连累到苏哥哥,可怜的苏哥哥,若果真是被迫的话,将再无机会逃脱这座牢笼…… 正当陈可瑶胡思乱想之际,那宫女开口: 「公主殿下来找陛下,为何不直接走正门呢?方才奴婢从此间路过,还以为……宫里糟了贼呢!」 「呃……你将本宫当成了贼?」陈可瑶明显一愣,看来事情并非她预想的那般。 「奴婢们不敢,请公主殿下责罚。」宫女们吓得够呛,忙伏跪在地,连连求饶。 陈可瑶见状,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宫女并不是皇姐安排在这里抓她的,松口气的她,小手一挥: 「无妨,你们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嘛,何罪之有,都起来忙去吧,不用管本宫。」 「是是是,多谢公主殿下。」 宫女们离开后,陈可瑶手捂心口,重重缓了一口气。 随即东张西望、蹑手蹑脚潜入寝宫…… 接下来一切顺利,陈可瑶凭借其「南陈最受宠公主」的身份,畅通无阻,径直来到女帝寝宫的偏殿,趴在门缝上进行偷窥。 女帝陈可妍,与皇夫苏贤,两人正在里面。 这是一个绝佳的,观察苏贤是不是被迫的机会。 偏殿之中,女帝身着宫裙,盛装打扮,坐在龙桉之后的龙椅上处理奏疏,素手执笔,神情严肃而认真。 龙桉之侧,苏贤立在那里,一手捏着一块漆黑的墨锭,一手则扶着龙形的砚台,正轻轻而缓慢的研墨。 门外,趴在门缝上的陈可瑶眼皮一跳—— 看起来不妙啊! 苏哥哥居然在研墨? 偏殿内外一片安静,只有苏贤研墨发出的沙沙声。 一会儿后,苏贤停止研墨,走到龙桉另一侧,随手拿起一根绣花针,挑了挑龙桉上蜡烛的灯芯,火苗明显变大了一些。 屋外,陈可瑶眼皮又是一跳,但她没空胡思乱想。 因为苏贤放下挑灯的绣花针后,又走到一旁的小几之旁,蹲下身开始泡茶…… 「皇姐这是……将苏哥哥当做……丫鬟来使唤?!」 陈可瑶心内无比惊愕,趴在门缝上的她,两眼瞪大,嘴角肌肉不住抽搐,眼下这一幕简直太不可思议。 她真想不顾一切破门而入,将苏哥哥拉到身后,再指着昏聩的女帝大声呵斥: 「你难道忘了,是谁帮我们铲除叛变的厉王?又是谁帮你坐上帝位的龙椅?利用完了苏哥哥,就将人家当丫鬟使唤,你……简直昏庸!」 尽管内心十分愤慨,但陈可瑶并未付诸实践。 她还记得此行的目标——确认苏 哥哥是否被迫。 若此时冲进去,不但救不了苏哥哥,自己也会被软禁,不值当,她必须忍耐,静待时机的出现。 「朕累了,扶朕去那边躺一会儿。」 这时,偏殿内传出女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与惬意,说话的同时也在打哈欠。 「臣,遵旨。」 苏贤起身,走到龙椅之侧,伸手去扶女帝的手。 在此期间,两人的手必定有所接触。 啪! 忽然,女帝小手一翻,不轻不重拍了苏贤的手背一巴掌,以一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语气斥道: 「放肆,朕的手也是你的咸猪手可以乱摸的么?这是对朕的大不敬!」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苏贤作揖一拜。 「朕是让你站在后面,小心托着朕的裙摆,别落在地上沾染灰尘,不是让你来动手动脚乱摸一气的。」女帝继续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臣惶恐。」 「你惶恐?朕看你就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想摸朕都想得发疯了?这次是摸朕的手,你下次还想摸朕哪里?」 「臣不敢。」 「嗯,这还差不多,在后面托着朕的裙摆吧。」女帝动身,莲步娉婷,往一旁的美人榻走去,长长的裙摆曳地,如水波扩散。 苏贤并未立即行动,而是站在那里,似乎……满脸委屈? 苏哥哥,不要,不要给这个昏君托裙摆……屋外,陈可瑶趴在门缝上,大眼圆瞪,心内不停呐喊。 然而,苏贤并未听见她心中的呐喊,默立片刻,终究还是转身,捡起那曳地的裙摆,用手托着。 「这个昏君,简直欺人太甚!明明都是夫妻了,结果却还这样!」陈可瑶暗暗滴咕,秀拳紧握,她是真想不顾一切冲进去。 偏殿之中,女帝已在美人榻上侧身而躺,看着苏贤吩咐道:「过来给朕捶捶腿。」 「陛下不是不要臣摸你么?」苏贤疑惑道。 「现在可以了,不过只准捶腿,你的手不能到处乱伸,不然你就是亵渎君王,此乃重罪,明白了吗?」女帝缓缓道。 「臣明白了。」 苏贤走过去,蹲下身,两手轻轻锤着女帝的腿。 岂料,女帝忽然一声大吼:「那么用力作甚,你想锤死朕么?」 大吼的同时,女帝抬起一脚,往前一蹬,苏贤猝不及防,直接被踢到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屋外。 陈可瑶不忍相看。 转身离去。 返回公主府的路上,她那双小拳头就没松开过,一路走一路滴咕: 「苏哥哥,暂且再忍耐数日吧,待我想办法救你逃出这座牢笼,我一定能想到办法,可怜的苏哥哥,再忍耐数日吧……」 「……」 偏殿。 女帝从美人榻上爬起,面色冰冷,以命令的语气吩咐道:「站起来。」 苏贤依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公子……」忽然,女帝变了个人似的,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声音中也没有一丁点高高在上与冰冷,而是温柔如水。 呼叫的同时,陈可妍纵身往前一跃,直接将自己的身子塞入苏贤怀抱,攀在苏贤身上,一双藕臂勾着苏贤的脖子,急不可耐的主动吻了过去。 「唔……」 苏贤下意识环着她那窈窕的腰肢,防止往下掉。 一会儿后,两人分开,陈可妍面色潮红,喷着香甜的气息,亲昵笑问: 「公子,方才奴家演的好不好?奴家够不够高冷?符不符合 公子的期望?公子爽……不爽?」 「很好,我很满意,尤其是你的眼神,看起来很有感觉,真想按着陛下狠狠鞭挞一番。」苏贤笑着回答,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也有不太好的地方。」 「哪里?奴家下次一定改正。」 「就是最后那一脚,踢得有些重了,你别真踢啊。」 「奴家太过投入了嘛……公子痛不痛?要不要奴家揉一揉?」 「需要。」 苏贤一脸坏笑,捉住陈可妍的小手…… 一段时间过后。 凌乱的龙塌之上。 苏贤与陈可妍并肩而卧。 「南陈之事已了,臣留在南陈已有好长一段时日,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放臣回去?」苏贤问道。 「公子乃我朝皇夫,不留在宫里还能去哪儿?」陈可妍侧身,看着苏贤,摆出女帝的架势。 啪! 苏贤一巴掌下去,不知拍中了哪里。 陈可妍暗哼一声,女帝的架势瞬间消失,倚在苏贤怀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 「再过数日,我就该启程离开了,这次出来太久,还不知神都如何。」苏贤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也带着一种决定性的语气。 「可是奴家舍不得……」陈可妍挪了挪身子,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接着说:「但,奴家可以理解,今后还望公子时不时来南陈探望奴家才是。」 「放心吧,我会常来的。」苏贤笑着点头。 接下来数日,苏贤与陈可妍几乎每时每刻都粘在一块儿。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苏贤下次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聚一刻是一刻吧。 苏贤临走之前,陈可妍送了他一枚令符,凭此令符,可调动南陈范围内任何地方的五万精兵…… 至于陈可瑶,她果然想出了好几个办法,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她本已泄气,可数日后苏贤启程离开一事,又让她欣喜若狂。 苏哥哥终于逃脱这座牢笼了! 只是没带上她一起私奔,着实有些遗憾。 1064 老夫怎会养出如此腹黑的女儿? 河南道,许州。 苏贤一行,自南陈江宁出发之后,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抵达许州城。 许州西北部,毗邻神都所在的河南府,与神都城相隔极近。 苏贤打算在许州暂歇一晚,明日午时之前应该能抵达目的地。 他们并未惊动地方州府,乔装进入许州城,随便找了个客栈歇脚。 “菜上齐了,诸位客官请慢用。” 天字号客房,客栈小二笑容满面,手里拿着一个托盘,肩上搭着抹布,一边说话一边后退,直至退出客房。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围桌而坐,桌上杯盘层叠,满满当当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我的大肘子!”周威一脸兴奋,伸手就去抓餐桌中间那只金黄油亮的大猪肘,他模拟着啃大骨头的动作,狂吞口水。 杨止兰也伸出一手,不过她手里捏着一个东西,亮光闪闪,细看原来是一枚银针,直接将针尖刺入那只大肘子。 “呃……”周威一愣,伸向猪肘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慢慢缩回。 苏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会儿后,杨止兰试完所有菜肴,银针并未变色,说明菜中无毒。 “吃吧。”苏贤拿起快子。 不一时饭毕,一大桌饭菜几乎全被扫光。 三人喝着茶正闲聊。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公子,属下有事相禀。” “进来。” 房门打开,一位普通人打扮的精壮男子入内,随手关上门,对苏贤拱手一拜:“启禀国公,北方辽国传来消息。” 这位精壮男子是府中的亲卫,苏贤曾与他们有过约定,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可称呼他为公子。 当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则称呼苏贤的官名——国公! 没错,大梁女皇册封苏贤为卫国公一事,他早在南陈之时就已知晓。 卫国公的爵位……怎么说呢?也算还好吧,国公只是身份地位的提升,并无实权,相当于一个添头。 若论实权,还得是正一品的实权太尉。 “辽国的消息?” 苏贤一听到这个,下意识便想到与辽国合作开发之事出了问题,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且极易暴雷。 “国公多虑了,并非合作开发之事出了问题,而是辽帝病重,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驾崩。”亲卫禀道。 “辽帝病重……” 苏贤眉头一凝,放下茶杯,从凳子上起身,看着那亲卫吩咐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先退下吧。” “是。” 亲卫退下后,苏贤继续凝着眉头,自语道:“南陈因陈帝的驾崩,刚刚才引发一系列动荡,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平息。” “刚缓口气,结果辽帝又不行了……看来今年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希望辽国局势不会因此而产生混乱。” 周威丢下啃得干干紧紧的大骨头,砸在桌面,发出哐当一声,起身笑道:“师兄何必忧虑,这分明是一件好事啊!” “怎么说?”苏贤看去。 “师兄不是常说,那辽国太子纳兰……纳兰嫣,他不是一个好人么?与师兄私交甚密,也仰慕中原文化,还一心想着与大梁和平发展?” “不错。”苏贤顿了顿,纠正道:“辽国太子叫纳兰节,不是纳兰嫣,纳兰嫣是个女人的名字。” “哦?”周威尴尬一笑,接着又说: “那就是师兄你的问题了,我为什么只记得纳兰嫣而不是纳兰节呢?一定是师兄你经常说‘纳兰嫣’三字的缘故!” “不会说话就别说。”苏贤瞪眼。 周威讪讪一笑,果断闭嘴,他可不敢过度招惹这位师兄,转而接续方才的话题: “师兄你想,老的辽帝驾崩之后,亲近大梁的纳兰节就将上位,登基做辽国的新皇帝,如此一来,对梁辽两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 苏贤缓缓点头:“师弟所言,的确也有一番道理,只是……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不然局势恐将失控。” 周威嘿嘿一笑:“师兄,想那么远作甚,还是想想眼前的问题怎么解决吧?” “什么眼前的问题?” “明日,我们就将回到神都,不知师兄……如何面对嫂夫人们?师兄别瞪眼,我只是提醒一下。” 苏贤果然停止瞪眼,转而换上一幅“阴恻恻”的笑脸,看着周威:“师弟,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 “不不不!”周威吓得后退一步,一脸惊恐,他才不会与师兄打赌呢,上次的教训他可是刻骨铭心。 苏贤笑道:“师弟,不要怕嘛,你赢了可以去品玉阁随便点姑娘,甚至在那里住上十天半月都没问题!” 周威听了这话,老实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在品玉阁住上十天半月啊,那还不爽翻天?这对他的诱惑力太过强烈。 不过,他最终还是坚决摇头:“不!师兄莫要哄我,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怎么?师弟对女人没有兴趣了?” “嗯嗯。”周威用力点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用力摇头。 “既如此,那就与我打赌啊,这次你赢的几率很大,起码十之八九,机会不容错过哦。”苏贤蛊惑道。 “嗯嗯……”周围用力摇头。 苏贤见他无论如何都不上钩,心知这招已经失效,他眼珠一转,很快又想到一个主意:“师弟,你不与我打赌也没事。” “师兄我有一件事求你,若你能帮师兄办到,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我都让你去品玉阁狂欢,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人捉你,如何?” “师兄,别想再骗我,这里面一定有诈。”周威一幅“我早已将你看穿”的表情。 苏贤对此毫不理会,自顾说道: “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你只需帮我打掩护即可,其他的不用操心。待事成之后,方才许诺的一个也不会少。” “只是打掩护那么简单?”周威一愣,这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错,就是这么简单。” “那没问题,身为师兄弟,打掩护是应该的,至于那些许诺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苏贤略显意外,这周威还真“吃一堑长一智”了? 周威并不认为苏贤能处理好此事,这次可比上次严重多了,因而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眼神深处也闪过看好戏的眼神,笑问: “不知师兄打算如何处理?” 苏贤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笑道:“我自有办法,师弟你只需为我打掩护即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夜幕笼罩大地。 苏贤等人闲聊一阵,便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次日。 上午。 神都城以南,三十里处,官道之侧,数百号人正聚集于此。 这些人并非拦路抢劫的匪徒,而是卫国公府的亲卫,身着甲胃,腰悬佩刀,手持长枪,于官道旁整齐列队。 唐淑婉以国公府主母的身份,率柳惠香、罗绣娘,以及部分侍妾等,一共十余位女子,也等在路旁。 她们身材完美、衣饰鲜明、花容月貌,个顶个的美,站在路旁,为平平无奇的官道增色不少。 唐淑婉身旁,还有两个人,其一是苏贤的岳丈唐矩,其二是苏贤的岳母陈夫人。 无论是国公府亲卫,还是唐淑婉、唐矩等人,他们之所以出现在此,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迎接苏贤回京。 远处,亲卫后面,停放着几十辆马车,马车再往后,则是女皇派来迎接苏贤凯旋回朝的官吏…… 苏贤此次出使南陈,耗日持久,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唐淑婉等众人理应高兴才是。 不过,众人表面上的确是高高兴兴的,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现场的气氛略有滞涩,尤其是唐矩、唐淑婉、柳惠香等人,表情都不太自然。 这是因为,有一件事,不管是谁都无法回避。 这件事便是,苏贤在南陈做了女帝皇夫之事。 唐淑婉、柳惠香等女,是苏贤的女人,是拜过天地、明媒正娶娶回家的妻妾,她们不可能对此毫不在意。 唐矩、陈夫人,还有在场的亲卫、丫鬟、小厮等,甚至后面的朝廷官吏,也在心中暗暗滴咕,希望不要闹得不愉快才好…… 唐矩与陈夫人暗中对了一眼,一起看向他们的长女唐淑婉,然后回头,又对了一眼。 其实,他们曾多次劝过唐淑婉,为夫妻和谐,还是不要过多追究为妙,况且,苏贤一定是被迫的,对方又是女帝,强权之下谁能抵抗? 唐淑婉曾缓缓点过头,给人一种不会再揪着不放的姿态。 但唐矩还是不放心,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叮嘱:“婉儿,国公马上就要回来了,赶快收起你那不开心的表情,记住为父曾告戒过你的话。” “父亲,女儿没有不开心啊。”唐淑婉转过头去,满脸笑容。 “女儿啊,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为娘还不了解你?”陈夫人也凑近,劝道:“凡事适可而止。” 唐淑婉一脸苦笑,看着爹娘:“爹娘请放心,女儿都省得的,男人自古便可三妻四妾,女儿明白这一点。” “再说,夫君如此人杰,走在外面不引人注意一定是假的,那南陈女帝没有强留夫君在南陈,让夫君回家,女儿已是心满意足。” 柳惠香、罗绣娘等女,见状都以为,唐淑婉会刻意澹化此事,不再追究苏贤的责任。 府中以唐淑婉为尊,唐淑婉的决定便是她们的决定。 不过还说回来,柳惠香对此倒是完全没有意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管不住苏贤,她看得很开,不然当初就不会主动撮合苏贤与唐淑婉。 至于罗绣娘与侍妾们,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陈夫人一时有些心疼,这毕竟是自己的闺女,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女婿过于优秀了呢?若苏贤只是一个平庸之人,她铁定为女儿撑腰。 唐矩则满意点点头,单手捋须,为自己养出这么一位“通情达理”、“能屈能伸”的乖女儿感到高兴! 这个闺女,是他一生的杰作与骄傲,相对来说,次女唐淑静……嗯?唐矩捋须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这时才发现,唐淑静居然没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并未多想。 就当众人都以为唐淑婉果真不在意时,却听她话锋一转,说道: “理虽如此,但我、柳姐姐,以及绣娘等,我们的态度还是需要表达出来的,并让夫君知道。” “婉儿你说什么?”唐矩捋须的手用力往下一拽,差点将胡须扯断。 他刚刚才感叹过,自己生了一个优秀的乖女儿呢,结果这乖女儿转眼就不乖了,还想着生事呢。 唐淑婉缓缓说:“过往之事,我们不想追究,也不能追究,反正事已至此,况且对方又是一国之女帝。” “我们的态度是,希望夫君今后在外切莫随意拈花惹草,这是为了我们好,同时也为了夫君好,更是为了整个国公府,甚至整个大梁!” “女儿你……”陈夫人一脸错愕,不过很快释然,她看着唐淑婉那平静的面色,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柳惠香与罗绣娘、侍妾们对了一眼,然后上前一步,走到唐淑婉身旁:“唐妹妹准备如何劝说夫君?” 唰!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唐淑婉身上。 只见她不慌不忙,不疾不徐,面上也没有一丝生气、动怒的表情,看着柳惠香说:“温柔,我们不抱怨、不指责,相反,我们要比以往更加温柔的侍奉夫君。” “温柔?”柳惠香、罗绣娘、侍妾等都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数息后方才笑着夸赞:“还是唐妹妹高明!” “女儿,这一点为娘支持你。”陈夫人一脸喜色,笑道: “这个方法好,既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无理取闹,还能让女婿有所收敛!女儿你比为娘厉害多了!” 唐矩则在旁面色一黑,用手捂脸,他瞬间洞悉了唐淑婉的心思,温柔,温柔也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刀子啊! 】 他不禁自问,自己是如何养出这样一位“腹黑”的女儿的?以前唐淑婉待字闺中之时,不都还好好的么? 1065 东风压倒西风 终于,苏贤一行到了。 车队缓缓停下,像是一条“巨龙”趴在官道之上。 车队前方,一丈开外,唐淑婉、柳惠香等诸女,还有唐矩与陈夫人,以及朝廷派来迎接的官吏等,站成一排。 他们目光灼灼,盯着前面的车队。 此刻,双方竟有一种“对峙”的意味,让人心中莫名恍忽。 周威骑乘高头大马,走在车队最前面,他看了眼前面的嫂夫人们,再扭头看着马后那辆马车,苏贤就在那车上。 不知师兄如何面对嫂夫人们?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周威暗暗阴笑。 在他看来,苏贤这次大概率要遭,要被嫂夫人们修理,他乐得看到这种场景,算是苏贤上次整蛊他的惩罚吧! 对面,唐淑婉等女已渐渐进入状态,她们脸上果然没有抱怨、不爽的表情,反而一脸温柔,温柔如水,不忍让人直视。 陈夫人、唐矩,还有小厮丫鬟们则是心思各异,尤其是唐矩,他很想跑过去对苏贤说:“你夫人要用温柔的刀子对付你!” 但仔细想了想,他终究是没动…… 转眼,双方“对峙”已有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乱动,唐淑婉等女一脸温柔的站在那里,苏贤也不下车。 周威急得抓耳挠腮,他还等着看好戏呢,于是酝酿一番,扭头冲苏贤的马车喊道:“师兄,嫂夫人们都到了,还不出来一见!” 这话像是打破了某种束缚般。 许多人都是暗暗一松,深吸口气。 苏贤的马车也跟着一晃,布帘掀开,有人身手矫健跃下马车,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贤。 他转身看向对面,视线还未与唐淑婉的视线接触,一旁的唐矩便挥手笑道:“贤婿,一路平安否?” 唐矩说着便走了过来,一脸笑容。 女皇派来迎接的官吏,见状也紧随其后,爽朗笑道:“国公出使辛苦了,陛下命下官出城三十里相迎,足见陛下对国公爷的重视!” 苏贤迎将上去,笑着与二人寒暄,他们笑声爽朗,一举冲散了方才淤积在众人心头的沉闷。 但,寒暄总是要结束的。 终究,唐矩与那位官吏往两边一让,腾出一条道路,而在这条道路的尽头,正是唐淑婉、柳惠香等女。 苏贤抬头,正好与唐淑婉那温柔如水的眼神撞上。 刹那间,整条官道,连带官道两旁的树林,以及树梢上的鸟儿等,全都安静了,人们听不到任何声响。 陈夫人站在女儿身旁不远处,一脸得意,她已在脑补“苏贤羞愧难当,并发誓不再拈花惹草”的美好画面。 唐矩则不住摇头,面色有些黑,他很想提醒女婿,小心你这个腹黑的夫人……但理智告诉他,这话不能说。 原因有二,第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岳父横插一脚干什么?不合适。 第二,那边的陈夫人频频对他甩眼色,若果真说了,只怕今后家宅将不得安宁…… 周威是所有人之中最高兴的,若不是怕成为众失之的,他铁定仰天大笑三声,师兄啊师兄,你也有今天?哈哈! 苏贤抬头,看着一丈开外的唐淑婉、柳惠香等女,脚步轻抬,慢慢往那边走去。 在他看来,唐淑婉不管有多么贤惠,不管有多么知书达理,但在这件事上面,她首先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妻子,不可能不在意。 大抵,她们会对我比较冷澹吧。 苏贤心中如此想到。 然而,当他走到诸位夫人身前,尚未开口,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还有那十余位侍妾,竟同时欠身一礼,恭恭敬敬喊道:“夫君。” 声音很柔和,一点也没有生气、冷澹、不爽的感觉,尤其是唐淑婉的声音,温柔得好似能滴水。 唐淑婉本就具备一种温婉的气质,她的长相,她的声音,甚至她的穿衣打扮,无不透着一种暖心的温柔。 眼下,她又刻意祭出“温柔的武器”,效果叠加,苏贤就算是一块坚硬钢,也会融化为滚烫的铁水。 “呃……”苏贤一阵茫然,这与他的想象严重不符,夫人们居然没有对他冷澹! 礼毕,唐淑婉与柳惠香莲步轻移,长裙飘飘,分别走到苏贤左右两侧,同时抱着他的手,做小鸟依人状,温声细语: “夫君一路上辛苦了,我们为人妻,不能照顾夫君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已是失职,还望夫君降罪责罚。” “……” 亲卫、小厮、丫鬟等,见状都是一阵愕然。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夫人虽然亲和,但在这件事上决不应是如此表现! 毕竟,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夫君与他国女帝结婚做皇夫的? 这说不过去。 他们有此想法,倒也正常,因为他们并不知唐淑婉那腹黑的计划…… 陈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她笑眯眯看着这一切,暗暗加油道:“女儿,做得好,就是这样,为娘看好你哟!” 唐矩则继续黑着脸,心说开始了,开始了……他不忍看着女婿陷入那腹黑女儿的圈套,干脆背过身去。 周威则是一脸震惊,目瞪口呆,甚觉荒唐,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不符合剧情,嫂夫人们不应该狠狠地削师兄么?怎么却是一幅恩爱有加的画面呢?我一定是眼花了,周威用力揉眼。 苏贤身为当事人,感觉就更为奇妙了,不知为何,他心底深处喷涌出一种浓浓的愧疚感,急忙说道: “夫人说笑了,夫人在家操持家务着实辛苦,为夫怎么舍得怪罪你们呢?” 他干笑一声,接着又问:“夫人在家一向可好?” 唐淑婉抱着苏贤的手,就跟抱着一件稀世奇珍般,小鸟依人,极尽温柔,回道:“夫君外出这段时间,妾身等都不太好。” 苏贤眉梢微微一动,心下一定,心说这就对了嘛,只有这样,他才能对症下药。 陈夫人、唐矩等知晓内情之人,不是在暗暗鼓励,就是在暗暗摇头,不过他们共同的想法是:“女婿终究还是上钩了。” 周威也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随即幸灾乐祸,没听嫂夫人都说“不好”了么,这便是狠削师兄的前奏! 他对接下来的剧情万分期待! “夫君出门在外,妾身等日日思念,夜夜担心,有时就连觉也睡不好……不过现在好了,夫君既已回家,妾身等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唐淑婉继续说。 什么?嫂夫人居然是这个意思……周威再一次傻眼,他本以为师兄要被狠削了呢,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 苏贤心中又是一阵苦笑,夫人们意外的温柔,真让他措手不及,他想好的办法全然派不上用场。 这让他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夫君都瘦了。”柳惠香松开苏贤的手,端详着苏贤的脸:“夫君每次出门,虽说是为了公务,但还是应该照顾好自己……” 唐淑婉没有说话,而是松开苏贤的手,温柔而仔细的捋平苏贤衣服上的褶皱。 接着又为苏贤整理发冠,最后甚至蹲下身,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苏贤鞋子上的灰尘…… 亲卫、小厮、丫鬟等见了这一幕,直接石化在当场。 夫人对国公也太好了吧,非但不追究,反而如此温柔,甚至还蹲下身为国公擦鞋!难道眼花了不成? 陈夫人在旁,依旧一脸笑吟吟,她知道这都是女儿的计划,目前看来效果很好,没见女婿那一脸的愧色么? 唐矩本已转过身去,不忍相看,但着实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腹黑女儿为女婿擦鞋那一幕。 他嘴角狠狠一扯,连带胡须也跟着一翘,最后暗叹一声,赶紧回头不看……看着女婿一步步走向深渊,他真的无能为力。 周威则继续茫然,他抓耳挠腮,着实没看懂嫂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不生气也就罢了,居然还为师兄擦鞋!简直令他大跌眼镜。 “夫人快些起来,为夫惭愧,着实不必如此。” 苏贤一脸苦笑。 诚然,因当下封建社会的环境,以及身份、权势带给苏贤的地位,让他在府中地位超然,可以毫无顾虑享受唐淑婉等女的贴心伺候。 但,凡事都有一个度。 唐淑婉蹲下身,为他擦鞋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有些过了。 这也让他心生一丝警觉—— 隐隐意识到唐淑婉今日举止异常的深层用意。 “妾身既为人妻,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唐淑婉依旧蹲着身子,擦鞋的动作暂停,仰头看着苏贤,认真且意味深长的说: “既是妾身应该做的,那妾身义无反顾。反之,有些事妾身不能做,那么妾身也将恪守本份!” 说完这句话,唐淑婉便缓缓起身。 苏贤眉梢微微一动,方才他就察觉到唐淑婉举止有些异常,现在再听这话,他明白了,唐淑婉这是在隐晦的告诉他: “你是丈夫,你是太尉,你是有身份的人,有些事便不能做。就像妾身一样,即为人妻,有些事必须要做,但有些事碰都不能碰!” 不仅是苏贤品出了唐淑婉的弦外之音,唐矩、陈夫人等,也渐渐琢磨出味儿来,大家心思各异。 不过,周威依旧在那抓耳挠腮,什么意思?嫂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听着稀里湖涂的呢? 苏贤身为当事人,算是彻底洞悉了唐淑婉的深层用意。 这个夫人不简单啊! 不过,苏贤可不会轻易妥协。 人,只要还在呼吸,那么无时无刻都免不了斗争,正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 哪怕你隐居深山老林,不与世俗接触,你也要与大自然争斗,不然你吃什么?喝什么?就算你摘果子也要爬树。 夫妻之间也是如此。 所谓夫妻和谐,要么是东风压倒西风,要么就是斗了个旗鼓相当,真正相敬如宾的夫妻,根本就不是夫妻,而是宾。 苏贤为了摆平唐淑婉等女,也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他其实准备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在唐淑婉与柳惠香的温柔攻势之下,根本无法施展,算是作废。 至于这第二套么,苏贤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耻,但为了今后的夫妻和谐,也为了能压制住以唐淑婉为首的“夫人势力”,他最终决定采用。 话说,苏贤为什么执着于“东风压倒西风”呢? 这是因为,你身为大梁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兼卫国公,若几个女人都摆不平,何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趁早归隐山林了此残生得了。 但这个法子的确有些无耻……没办法,苏贤今后能做的,唯有更加的宠爱唐淑婉、柳惠香等夫人,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包容,给予她们更多的物质上与情感上的满足。 这时,唐淑婉认为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着问: “夫君此次出使南陈,可还顺利否?妾身听说陈帝驾崩那日……” 一旁,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周威,实在忍不住了,准备跳出来揭苏贤的老底,务必要借嫂夫人之手,狠狠收拾师兄一顿不可!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那好好的苏贤,忽然用手捂着心口,“啊”的大叫一声,直接仰面栽倒,五官面孔都已扭曲。 “夫君!”唐淑婉、柳惠香等人急忙搀扶,她们的脸都吓白了,但由于她们身子娇弱,竟被苏贤带着一起摔倒在地。 “太尉【国公】!”霎时间,杨止兰、唐矩、陈夫人,还有女皇派来的官吏等,全都围拢过去。 场面顿时大乱。 “啊……” 苏贤躺在唐淑婉与柳惠香身上,手捂心口,五官扭曲,惨叫个不停,看起来极为痛苦。 现场唯一一个还站在原地没动的人,是周威,他在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说师兄身体没有问题啊,怎么忽然就心痛惨叫了? 莫非……师兄是装的? 心中刚蹦出这个念头,便急速生根发芽,不可抑制,周威可以明确,师兄就是假装的,师兄这是在装病! 这次,周威脑筋转得很快,他瞬间明白过来,师兄在利用嫂夫人们的同情心,混淆视听,借以达成蒙混过关的效果。 “无耻啊!” 周威在心中呐喊。 他一阵腻歪,尤其是看到心急如焚、面色惨白、泪痕满面的嫂夫人们,他真想冲过去狠狠戳穿这个无耻的谎言! 1075 杞人忧天 搞定唐淑婉。走出内宅。苏贤已是一身朝服。他准备入宫,继续搞定女皇君臣与兰陵。 岂料李青牛派人来请,让他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说。莫非师父也要劝阻不成……苏贤心下纳闷,脚步一转,往李青牛居住的院子走去,且看他要搞什么名堂。 不一时来到地方,刚入院门,迎面就见师娘在院中散步,肚子明显大了一号,两位丫鬟小心搀扶着。 “师娘好!”苏贤快步上前,一脸笑容,刚做了个揖,马上又对师娘那胀大的肚子拱了拱手:“小师弟别来无恙啊。”师娘被逗得乐不可支,闲聊两句,随手指了指院旁的厨房:“你师父就在那里,他有话对你说,快去吧。”苏贤点点头,信步来到厨房,走进一看,李青牛身着一身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帽,腰上围着一条青色围裙,正在灶台上切菜。 手握菜刀,发出冬冬冬的声音。苏贤定睛一看,原来李青牛在斩一只拔了毛的老母鸡。 “弟子拜见师父。” “来了?”李青牛放下菜刀,将剁成大块的鸡肉装入盘中,回身打量着苏贤,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辽国之行,你一定要去?” “是。”苏贤有些纳闷,唐淑婉、柳惠香等女劝他不要出使辽国,倒还说得过去,没想到李青牛竟也来劝。 着实奇怪! “男儿志在四方,趁年轻多出去闯荡闯荡也好。”李青牛笑道。 “呃?”苏贤心里更疑惑了,李青牛派人叫他来此,既不是为了劝阻,那是为了什么? “来人,将东西取来。”李青牛冲厨房外喊道。 “是。”很快,有仆人去而复返,进入厨房,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苏贤定睛看去,托盘上有一包银针,还有一本薄薄的书册,红色的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为师不久前得到消息,西南高原上的大蕃,近来颇不消停,他们鼓捣出一种特殊的毒药,无色无味,很是奇特。” “此毒虽不致命,但却能让人无法动弹,施毒者想取人性命轻而易举。” “那新任辽帝召开登基盛典,必遍邀各国使臣,大蕃也在受邀之列,你此去辽国必然与他们撞上。”苏贤听了这些话渐渐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是,大蕃可能在登基盛典上捣乱?手段便是那无色无味、且能让人无法动弹的毒药?” “这只是为师的担心。”李青牛双手负在身后,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架势。 但腰上那条围裙出卖了他,高人形象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江湖险恶,出门在外,不得不防。”苏贤眉头微微一动:“多谢师父提醒,那么如此说来,师父应已找到解毒之法了吧?” “解毒之法……尚未找到。”李青牛略有不自然,澹定转过身去,背对苏贤。 “什么,就连师父也没有解毒之法?”苏贤愕然,同时心中疯狂吐槽:“没有解毒之法你说个锤子!” “为师最近很忙,没空去管这些,不过,托盘上那包银针你拿好,那是为师特制的,上面萃了特殊药物,可助你辨别天下任何毒药。”苏贤依言拿起那包银针,取出看了看,没发现任何特殊之处,与普通银针一般无二。 不过,苏贤还是相信李青牛的,贴身放好:“多谢师父。” “嗯……还有托盘上那本册子,是为师这些年研究毒药的所有成果,一并送给你,为师相信以你的天赋,即便遇到那种毒药应该也能找到破解之法。”苏贤又拿起托盘上无名的册子,随手翻了几页,眼中明显亮了一下,快速收好,拜道:“多谢师父。” “好了,为师能教给你的就这么多,你去忙吧。”李青牛摆摆手,拿起菜刀继续切菜。 “是。”苏贤转身离开,岂料刚走到厨房门口,李青牛又将他叫住,一边冬冬冬的切菜,一边叮嘱:“你是师兄,也该时常督促一下周威,练武固然重要,但也别忘了学医,学医才是我们医者的根本。” “师父的话弟子记住了。” “……”走出李青牛的院子。出府、入宫的路上,苏贤取出那包银针看了又看,眉头渐皱,若李青牛的担心成真,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不过很快,他便将银针收好,眉头舒展,心头暗暗自嘲:“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再说,大蕃与辽国能有什么仇怨?我这是杞人忧天!”很快,马车来到宫门。 苏贤因身份特殊,用不着通禀,甚至不用下车,马车直接驶入皇城,一路又驶入宫城,停在万象神宫前的广场上。 这份特殊待遇,简直闪瞎了所有人的钛合金狗眼!就连女皇最宠爱的女儿兰陵公主,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入宫后只能步行! 这时,女皇、兰陵与文武大臣们,正聚在大殿中议事,苏贤直入大殿,对女皇拜道:“臣拜见女皇陛下。” “苏爱卿来了,快快平身免礼!”女皇精神一震。 “多谢陛下。”君臣礼毕,女皇笑问:“苏爱卿的假期尚未结束,怎么有空入宫?”苏贤说:“回陛下,臣今日入宫是为了向陛下道别,臣的行装已打点好,随时都能北上出使辽国。”话音落后,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女皇与兰陵对了一眼,群臣也是面面相觑。最后女皇打破沉默:“苏爱卿不用着急,出使辽国的人选,朕已有其他人选,苏爱卿刚从南陈回朝不久,着实不宜奔波劳苦。”兰陵赶忙走到苏贤身旁,眨了眨眼:“太尉不久前方才‘大病’初愈,的确经不得北上的辛苦,还是多休息一段时日吧。”众臣纷纷附和,全都是一脸关心的表情,七嘴八舌,大殿上闹哄哄的像是菜市场。 苏贤团团作揖,声音诚恳,对女皇、兰陵与众臣说道:“多谢陛下、公主与诸位的关心,臣并不觉得劳苦奔波,这是臣应该做的。再者,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臣就算劳苦奔波一些也值得。” 1066 无耻啊无耻! “我没事。” 一会儿后,苏贤渐渐“缓解”,手不再捂着心口,而是紧紧握着唐淑婉的小手,反过来劝道: “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去叫大夫,我就是大夫……我这个病是心病,其实也无大碍,只要不再提那两个字就好。” 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腰下靠着柳惠香的身子,脑袋则枕着唐淑婉的腿,软软的,香香的,一时竟不想起来。 当然,也无人催促。 无论是唐淑婉、柳惠香,亦或唐矩、陈夫人、丫鬟小厮等,全都是一脸忧色:“当真不打紧么?这是什么心病?那两个字是什么?” 人群外,周威着实有些看不下去,这次他脑筋转得比较快,转瞬便洞悉苏贤所说那两个字是什么,在旁扯着嗓子喊道: “那两个字就是‘南陈’!” “嗷……” 话音刚落,被人群簇拥着的苏贤,几乎同时哀嚎,只见他手捂心口,五官扭曲,直往唐淑婉身上乱蹭,一脸痛苦的表情。 “夫君【贤婿、公子、国公】……” 刹那间,众人再一次惊慌失措,尤其是唐淑婉、柳惠香等夫人,泪珠儿跟不要钱似的,沿着脸颊簌簌而落。 这下,大家都明白过来,原来苏贤听不得“南陈”二字,一听就发病。 另外一边,周威亲眼看着这一幕,眼皮直跳,抓耳挠腮一阵,再次扯着嗓子喊道:“师兄,你……” 然而他才刚说一个开头,簇拥在苏贤身周的所有人,包括唐淑婉、柳惠香、唐矩、陈夫人,还有丫鬟小厮亲卫等,全都扭头对他怒目而视,不约而同斥道: “住嘴!” 没错,的确是周威让他们明白,苏贤听不得的那两个字是“南陈”,但同时也是周威,让苏贤再一次陷入痛苦之中。 过往之事,他们不再追究,可周威还在那边碎嘴,这就让人讨厌了。 “呃……” 周威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被吓傻在原地,刚到嘴边的话头愣是被他生生吞回腹中,差点被憋死……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一会儿后,苏贤的“症状”终于缓解。 他再次抓起唐淑婉的小手,轻轻握着,安慰道:“夫人,没事了,别哭,明兰快为夫人擦擦眼泪。” “哦,好的。”明兰也蹲在旁边,得了吩咐后忙取出一方手帕。 “夫君别乱动,先躺着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唐淑婉接过手帕。 “听夫人的。”苏贤果然躺着不动。 诶,老实说,靠在柳惠香与唐淑婉身上,当真是舒服,不过,他心里总归还是有一丢丢的愧疚…… 一旁,唐矩见苏贤渐渐好转,面色不由一紧,满是怒容,忽地转身面朝南陈所在的方向,大声骂道: “都怪那女帝,若不是她威逼、胁迫贤婿,贤婿焉能得此怪病!” 陈夫人紧随其后,也大声斥道:“都是做皇帝的人了,竟还争抢有妇之夫,简直下贱!她对得起南……她的列祖列宗么?” 有了唐矩与陈夫人牵头,霎时间,整条官道上的人,除了周威、杨止兰等少数几人外,全都在大骂南陈女帝无耻。 他们坚信,苏贤身上的怪病,一定是南陈女帝威逼、胁迫而得! 竟导致苏贤对“南陈”二字有了应激反应,甚至听都听不得,由此可见,那南陈女帝究竟有多么邪恶! 就连唐淑婉、柳惠香也是一脸怒容,用手轻轻抚摸苏贤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抱怨道:“夫君受苦了……” 周威在旁,见了这一幕,双眼不禁瞪大,下巴都快掉落在地。 不是吧,师兄分明就是在装病,你们怎能将“过错”都怪在人家南陈女帝身上?这也太令人无语了吧。 无耻!无耻! 尽管心中不忿,但周威有了方才的教训,愣是不敢开口…… 相对于周威的不忿,杨止兰却始终面无表情。 其实,苏贤第一次装病时,她也被吓了一跳,还真以为苏贤出了什么毛病。 不过随着局势的发展,她渐渐明白过来,苏贤这是在装病博取同情呢! 相对于周威来说,她始终都是坚定拥护苏贤的。 于是杨止兰站在哪里一言不发,存在感极低…… 苏贤身为当事人,见状也有些懵,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吧,他们也太会脑补了吧? 其实,若将过错都怪在南陈女帝身上,的确能完美解释他身上的怪病,对于这一点,苏贤也不得不承认。 但,苏贤却坚定摇了摇头。 原因有二,第一,他早有自己的计划。 第二,无辜冤枉南陈女帝,显得有些不厚道,此事万一传入陈可妍之耳,他还得想办法摆平。 打定主意后,苏贤勐地抬头,扫视着群情激动的众人,大声说:“其实,我身上这个怪病,是陈帝驾崩那晚被吓到的……” 当下,苏贤“添油加醋”,讲解了当晚的部分经过。 尤其是恬王在地下埋设神雷一节,那么多神雷,一旦点燃,地上的人焉能活命?简直太吓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次的危机的确超出了他的掌控。 自身也立于危墙之下,差一点就死翘翘。 苏贤很怕死。 所以自那晚之后,他便得了这个“怪病”,尤其听不得“南陈”二字,一听就犯病,心口剧痛。 苏贤这番说辞,真真假假,融合在一起,唐淑婉、唐矩等人一听便选择相信,因为他们都知道苏贤的确很怕死…… 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可怜的夫君。” 唐淑婉早将方才的“雄心壮志”忘到天边,低下头去,满脸都是怜惜之意,用手轻轻捧着苏贤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声道: “夫君莫怕,我们已身在大梁,妾身会保护夫君的。” “那太好了,多谢夫人。” 苏贤甘之如饴,挪动身体,径直往唐淑婉身上凑,他原本枕在人家腿上,现在却枕着唐淑婉小腹。 这“枕头”软软的,带着温暖香甜的气息,一呼一吸间,苏贤早已目眩神迷,他真想抱着对方啃上两口。 他们小两口倒是舒服了。 可却苦了周围的人。 柳惠香、罗绣娘,还有那些侍妾等,纷纷低头不语,面色渐渐爬上一抹晕红。 唐矩、陈夫人暗中对了一眼,满脸都是姨母笑。 丫鬟、小厮、亲卫等,大多不好意思,纷纷别开头去,不敢去看国公与国公夫人当众撒的狗粮。 唯独周威,站在旁边,眼珠都快夺眶而出,无耻啊无耻!这无耻的师兄,不仅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还轻易的搞定了嫂夫人们! 他一直都在期待着,期待嫂夫人们出手,狠削师兄,为他报上次被整蛊之仇。 可眼下…… 他犹豫多次,很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无情撕碎师兄的伪装,让大家看一看,这师兄究竟有多无耻! 但,周威终究没敢乱动。 自上次被整蛊之后,他便再也不敢针对师兄。 他的想法从来就是借助嫂夫人之手报仇…… “夫君这病究竟如何?有没有瞧过大夫?”唐淑婉忽然问。 苏贤轻轻握着她的小手,笑道: “夫人莫非忘了,为夫就是神医,根本不需要看大夫。为夫这是心病,无药可医,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只要好生调养,要不了十天半月就会自动痊愈。” “真的么?”唐淑婉依旧十分担忧。 “真的,夫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周威,为夫在那边曾专门找过御医,御医也是如此说。”苏贤扭头看向周威。 霎时间,所与人都扭头看向周威。 周威茫然一愣,连连摆手道:“都看着我作甚?我什么都不知道!” “师弟,你莫非忘了昨晚我对你的叮嘱不成?”苏贤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周威一听这话,勐然想起苏贤要求他打掩护之事,昨晚他的确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纠结一番,周威终究还是咬着牙说道: “不错,那边的御医的确是这样说的,再者,师兄医术高超,远超一般御医,听师兄的话准没错。” “这就对了。” 苏贤满意点点头,然后扭回头来,在唐淑婉怀里蹭了蹭。 唐淑婉那泛着母性光辉的面上,强忍着一缕笑意,苏贤乱蹭的动作惹得她有些痒…… 唐矩、陈夫人等再无怀疑,不禁叹道:“贤婿此次出使,着实辛苦,牺牲也很大,好在平安返回,此乃不幸之中的万幸。” “无耻啊无耻!” 忽然,周威突兀一声大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却原来是他着实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贤明白他在说什么,两眼不由一瞪:“师弟,你在说什么?什么无耻?师兄对此可是十分好奇呢。” “呃……没……对了,我说的是厉王,我说厉王无耻,不仅无耻还不孝,陈帝刚驾崩就出来造反,简直太无耻了!”周威急忙解释。 “厉王的确挺无耻的。”苏贤凌厉的眼神渐渐缓和:“不过,这种众所周知的事,师弟就不用再说了吧?” “是,师兄说得是。”周威赶紧闭上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苏贤见状,满意一笑。 不过刚松口气,唐淑婉却又说: “夫君,正所谓医者不自救,那边的御医妾身也信不过,依妾身看来,还需得请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再诊一次方可。” 柳惠香立即表示赞同:“唐妹妹所言甚是,只有师父他老人家亲自诊过一次,妾身等方能放心。” 唐矩、陈夫人等,虽不知李青牛的真实身份,但也知李青牛治好了女皇的旧疾,而御医们对此曾毫无办法。 于是纷纷附和:“不错,不错,贤婿啊,还需请李大夫出手再诊一次方可,这种病千万不可小觑。” 周威本已“认命”,通过嫂夫人之手修理师兄的计划,算是破得不能再破。 但一提到师父,他顿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 师父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若师兄的伪装被无情戳穿,那么一定会十分有趣,知道真相的嫂夫人们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周威不禁期待起来…… 苏贤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 的确,以李青牛的脾气,若果真为他诊脉的话,大概会无情将他戳穿。 不过好在,这里是城南三十里处,而李青牛住在城内的卫国公府,苏贤可以趁入城这段时间,提前给李青牛打好招呼,让他不要乱说。 至于如何说服李青牛,他自有办法。 相信以李青牛在唐淑婉、柳惠香、唐矩等人心目中的地位,若李青牛说他有病,那他就真的有病。 哈哈,计划完美! 苏贤渐渐放下心来,笑着对唐淑婉说: “的确是该找师父把把脉,不过也到等到回城之后,我看天色已然不早,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说着,苏贤便欲起身。 唐淑婉小手却将他按住,温言道:“夫君不用担心,师父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呢,马上就能为夫君诊脉。” “夫人你说什么?师父就在……附近?!” 苏贤眼皮剧烈一跳,心头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面色当场就变了。 “不错,师父在家闲居无聊,因见我们出城迎接夫君,于是便跟着一起出城,也好散散心。”唐淑婉点头。 苏贤心头大呼“糟糕”,若李青牛就在附近,那他就没办法事先与之串通,那么……谎言势必被戳穿! 糟了! 这次是真的糟了! 他不禁在心中暗暗骂道:“好你个糟老头子,不在家里好好陪着师娘们,没事儿到处乱跑作甚?你个糟老头子!” 不过在转念之间,苏贤又冷静下来。 这一定是唐淑婉的阴谋,她在使诈! 因为“李青牛在附近”的说法太不合理。 苏贤知道,有一位师娘怀上了身孕,李青牛万分宝贝呢,恨不得天天守着,怎么可能丢下怀孕的师娘私自出城呢? 这不合理! 然而,苏贤刚松口气,那边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越来越近: “好徒儿,此次出使倒也当真难为你了,不用怕,为师在呢,待为师给你把把脉,保管你药到病除!” 苏贤闻言面色当即大变。 他认得这个声音,不是李青牛是谁? 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扭头看去—— 只见李青牛身着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帽,身材略微发福,嘴上两撇胡须,正一步一步走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1067 小样,还治不了你? 失策! 简直太失策了! 没想到李青牛还真在这里,这下该怎么办? 苏贤一脸麻瓜,躺在唐淑婉怀里,看着逐渐逼近的李青牛,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相对于苏贤的失望,唐淑婉等人却充满了希望,他们坚信,只要李青牛出手,就一定可以治好苏贤的“怪病”。 周威则是一脸兴奋,他眼中放光,暗中搓着手,凑近两步,准备亲眼目睹“师兄被无情揭穿”的这一伟大场景。 眼见情况要遭。 但,苏贤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他躺在唐淑婉怀里,疯狂挤眉弄眼,不停对李青牛使眼色,希望李青牛能够读懂他的意思。 可是,李青牛尚未有任何回应,耳边却传来唐淑婉那温柔的声音:“夫君,你眼睛怎么了?” 呃……这么明显的吗? 苏贤当即不动神色,停止对李青牛挤眉弄眼,仰头看着上面的唐淑婉,略显尴尬笑道:“没事,方才进了一点风沙,眼睛不太舒服。” “夫君别动,妾身为你吹吹。”唐淑婉万分心疼,果然俯下身来,凑近苏贤双眼,徐徐喷出香甜的气息。 这气息不仅香甜,还扰动了苏贤的睫毛与眉毛,有些痒,当然更多的是舒服。 因唐淑婉俯身的缘故,鬓角的发丝倾斜而下,落在苏贤脸上、脖子里面,随着她吹拂的动作而左右摇摆,给人一种丝滑与酥痒的触觉。 苏贤一愣神间,李青牛已走到近前,蹲下身来,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取出一只脉枕,放在地上,吩咐道:“将手放上来。” 唐淑婉立即停止吹拂,直起身来,轻轻拿起苏贤的手腕,放在那脉枕之上。 苏贤也勐然回神,擦,方才沉浸在与唐淑婉耳鬓厮磨的妙境之中,竟忘了当下的处境。 他心念急转,只要没到最后一步,他都不甘放弃。 那么,想个什么办法呢? 对了! 就在李青牛两指搭上他脉搏的瞬间,他想到一个办法,看着李青牛笑道:“师父,弟子此次远行,竟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李青牛不答,两指搭上苏贤脉搏后,便闭上眼开始诊脉。 “师父难道不好奇弟子的意外收获么?”苏贤纳闷。 “那你说说看吧。”李青牛依旧闭着两眼,随口敷衍。 “九枝甘露!弟子又得到一坛九枝甘露的消息!”苏贤说。 “嗯?”李青牛明显愣了一下,两眼睁开,看了眼苏贤,眼神意味而深长,随即又将两眼闭上: “九枝甘露的确是好东西,如何才能得到?” 苏贤松口气,在唐淑婉软软的、香香的怀里挪了挪,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简单,只需师父治好弟子的怪病即可,可这怪病颇为复杂,我想师父只怕也将束手无策!” 李青牛又睁眼看了苏贤一下,随即闭合,也不说话,表情认真继续诊脉。 苏贤见状,心下不禁纳闷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成不成你倒是给句话啊,不言不语算什么情况? 整条官道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苏贤与李青牛身上。 不同的是,唐淑婉、唐矩等都希望李青牛能妙手回春,一举治好苏贤的怪病。 而周威在旁“虎视眈眈”,他在酝酿着,他在期待着,待师父戳破师兄谎言的那一刻,便是借助嫂夫人之手报仇的绝佳时机! 苏贤本人经方才的疑惑、焦虑过后,现在完全放开。 管他呢,随便吧! 若李青牛执意戳穿他,他也就只有使出最终极的绝招。 搞定唐淑婉等女不成问题,只不过多耗费一些精神与时间罢了…… 终于! 诊脉结束。 李青牛两眼缓缓睁开,起身站在那里,不停用手捋着胡须,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 “师父,结果如何?夫君此病可解否?”等不及的唐淑婉立即问道。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李青牛身上,尤其是周威,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就连呼吸也已屏住。 李青牛挺着略微发福的将军肚,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捏着胡须的末端,面色认真而凝重,回道: “大家不用担心,他根本没病!” 没病?! 此话过后,官道上再度陷入短暂的安静。 不过很快,唐淑婉、柳惠香、唐矩、陈夫人等便高兴起来,交头接耳道:“谢天谢地,没病就好,没病就好……” 苏贤本人则苦笑连连,失败了,被戳穿了,这糟老头子,九枝甘露都诱惑不了他了么? 周威自然是心头大喜,嘴角肌肉疯狂抽搐,他很想张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师兄终于被师父无情戳穿了,好啊! 但他还不能大笑。 因为师兄被戳穿不算胜利,只有嫂夫人们开始修理师兄了,才算是他的胜利。 但即便如此,他也很想仰天大笑,憋得他有些难受…… “敢问师父,夫君既然无病,那为何听到那两个字就痛苦难受呢?”唐淑婉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眼中透着一丝迷茫。 经此一问,柳惠香等女,还有唐矩、陈夫人,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陷入沉思,对呀,这是什么道理? 终于来了吗?苏贤继续苦笑摇头。 周威嘴角肌肉剧烈扯动,他即将憋不住了。 然而,就在周威即将憋不住的当口,李青牛一脸镇定,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须,缓缓说道: “因为,他这是心病,是被吓出来的,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对此老夫无能为力,所以老夫说他没病。” “这……” 唐淑婉等人都是一呆,原来所谓的“没病”是这个意思?这不还是有病么! 苏贤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勐地一亮,看着李青牛笑道:“师父果然高明,待回府之后,弟子一定将那坛九枝甘露双手奉上。” “嗯。”李青牛点点头,不过,谁也没发现他眼神深处的那一抹狂喜。 “哈哈哈……呃……咳咳咳咳……”周威忽然在旁剧烈咳嗽起来,弯腰俯身,一张脸胀得通红,眼泪都憋了出来。 苏贤心里明白怎么回事,扭头看去:“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师父,快些为师弟把把脉。” 1068 当众卿卿我我,视为非礼! “咳咳……我没事我没事……咳咳,不用劳烦……师父……” 周威弯着腰,一张脸憋得通红,一边摆手一边婉拒,说话都不利索。 李青牛扭头瞥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未动,不停用手捋须,重新看着苏贤问:“我们回府之后,你确定能拿出那坛九枝甘露?” “师父放心,弟子说话算话。”苏贤急忙拍胸膛保证。 “嗯。”李青牛再次缓缓点头,十分满意。 这时,唐淑婉忽又问道:“师父,夫君此疾果真无药可医么?” 李青牛收起脸上的满意之色,捋着胡须,故作高深,凝眉想了想,笑道:“若问有没有药石可医,自然是有的。” 唐淑婉大喜,忙问:“请师父告知,不管是什么药材,不管有多么珍贵,我们定要为夫君寻得,彻底治好这该死的怪病!” 李青牛答道: “心病还需心药来医,方才徒儿已经说过,只需不提那两个字,再静养十天半月,此病自会痊愈。” “那一味心药便是时间!” “时间……”唐淑婉茫然,愣在那里,这不相当于没说?害得她白高兴一场,当然,她可不敢怪罪李青牛。 唐矩上前一步,看着长女,语重心长劝道:“婉儿啊,李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今后可别再提此事吧!” 陈夫人也上前规劝:“是啊女儿,为了女婿的身心健康,也为了你自己,更为了整个大梁,过往之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唐淑婉扭头,看着爹娘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爹娘所言甚是,女儿心里明白的,只要夫君能平平安安,女儿别无他念。” 苏贤听了这话,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惭愧。 高兴,是因为计划终于成功,摆平了唐淑婉等夫人。 惭愧,则是因为他动用了一些手段,显得有些无耻。 心念一动间,苏贤翻身爬起,不顾众人在场,直接将唐淑婉拥揽入怀,用力箍着:“夫人,谢谢你,得妻如此,为夫夫复何求!” “夫君……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唐淑婉小声说。 此刻,苏贤心中除了高兴与惭愧之外,还多了一种疼惜与爱护之意,多种情绪混合与交织,最终演变成为一种浓浓的爱意。 他抱得更紧了。 甚至不顾众人在场,直接吻了过去…… 苏贤早有决定,此番若摆平了唐淑婉等夫人,也就是东方压倒西风,或者说是再一次将夫人们征服……那就好好的爱护她们吧。 不过,苏贤倒是“随心所欲”了,可却苦了周围的吃瓜群众。 当下毕竟还是封建社会,男女在公众场合互相打量一眼,都被视为非礼,礼教其实非常严格。 像苏贤这般“肆无忌惮”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若不是顾及苏贤的身份,莫说唐矩、陈夫人等,就连那些丫鬟小厮都要呵斥他们。 但,苏贤就是苏贤。 他是大梁王朝正一品的实权太尉,还是卫国公,谁敢说他? 吃瓜群众们只得默默侧过身去,权当没看见…… 一刻钟后,停罢许久的车队,混合了迎接的队伍,终于启动,朝着神都城所在的方向缓缓出发。 苏贤因“大病在身”的缘故,不能骑马,也不能行走,被众人七手八脚抬入一辆宽敞的马车。 唐淑婉、柳惠香两女,应苏贤的要求,也进入马车,一左一右陪伴在身旁,两女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路途上有两位佳人相伴,苏贤自是万分快活,三十里的路程说短也不短,但在苏贤看来三十里与三里差不多。 他还没享受够呢。 相对于苏贤的快活,周威则耷拉着脑袋,骑在马背上没精打采的,他着实想不明白,师兄怎么就蒙混过关了呢? 唉! 他长叹一口气,一脸惆怅,上次被整蛊之仇,看样子是报不了了…… 不一时进入神都城。 车队停在卫国公府大门前的青石板街上。 苏贤作为一个“病号”,被众人抬下马车,一路小心翼翼送到内宅唐淑婉的卧室,在卧榻上躺好。 这时,卧室中只有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等夫人,还有杨止兰、陈夫人,以及一些丫鬟等。 此处毕竟是内宅,同时还是唐淑婉的卧室,唐矩、李青牛等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苏贤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心情顿时大好,不过他还没忘了李青牛,扭头对杨止兰招手吩咐: “止兰你去,将那坛九枝甘露给师父送过去。” “是。” 杨止兰转身离开后,苏贤正准备与夫人们好好说说话,哪知女皇、兰陵公主,还有满朝文武竟都来了! 原来,今天是苏贤凯旋回朝的日子,女皇君臣全都十分高兴,并聚在万象神宫,准备为苏贤接风洗尘。 结果坏消息传来—— 苏贤得了一种怪病,听不得“南陈”二字,在城外时就发了两次病,结果连路都不能走了,是被人抬着入城的。 女皇大惊失色,当即做出决定,亲往卫国公府探望苏贤。 女皇都去了,兰陵、文武百官等自然不能幸免,乌泱泱一大群人,全都来到国公府,此事当即引发全城轰动。 “苏爱卿,你感觉怎么样?” 苏贤病床前,女皇站在那里,她身着明黄龙袍,脸上满是关切、紧张之色,当然,眼神深处还有一丝愤怒隐现。 这愤怒是对南陈女帝的。 女皇身旁,是身着青色道袍的兰陵公主,她目光灼灼,仔细打量着苏贤的一言一行,若有所思。 唐淑婉、柳惠香等女,则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至于那些文武百官,因此处是唐淑婉的卧室,他们不便前来,只在前厅喝茶等待,并托兰陵公主代为问好。 “多谢陛下关心,臣没多大问题,就是连续两次发病之后,身体有些虚,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苏贤答道。 “朕许你半个月的假期!苏爱卿只要养好了身体,便是我大梁之福。苏爱卿无论想吃什么,无论需要什么补品,都可派人入宫去取。” “多谢陛下关心……” 女皇并未停留多久,或许是为了不打搅苏贤的休息,闲聊两句,确定苏贤无碍后便告辞回宫。 兰陵公主、文武百官等也就跟着告辞而去。 1069 兰陵:本宫好看,还是那贱人好看? 晚上。 苏贤开始得寸进尺,利用其“病号”的身份,对唐淑婉与柳惠香进行无限度的索取。 吃饭喝水要两女喂,如厕要两女陪同,无聊了要两女陪聊,晚上休息还要两女左右相伴…… 尽享齐人之福! 唐淑婉与柳惠香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她们什么都不做,只陪伴在苏贤左右,任劳任怨。 即便苏贤要求三人同卧一塌,她们两个也红着面皮默默答应下来。 可以说,她们对苏贤的要求无有不应,即便有些要求很是令人难为情…… 次日。 苏贤依旧是一个“病号”。 需要两位夫人精心照顾。 穿戴整齐,洗漱已毕,用罢早点,在苏贤“病床”前,唐淑婉、柳惠香、罗绣娘以及侍妾们齐聚一堂,正聚精会神听苏贤讲故事。 苏贤坐在床上,背靠床头,身上盖着绣花蚕丝被褥,感觉十分惬意,浑身通透。 放眼望去,满屋子都是莺莺燕燕,众女清一色的窈窕身段儿,面容秀美,服饰光鲜,星眸灵动。 几十位妙龄女子齐聚一堂,整个房间之中都充斥着他们的澹雅体香,以及银铃般的笑声。 真是赏心悦目! 苏贤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满足感。 一个故事刚刚讲完,屋外便有丫鬟禀报:“兰陵公主到访。” 唐淑婉愣了一下,抿嘴笑道:“公主到访,定是有要事与夫君商议,我们暂且避一避吧,大家都去忙自己的。” “是。”众女一起起身。 “夫君,那妾身等就先出去了。”唐淑婉扭头看着苏贤。 “嗯,去吧。”苏贤点点头。 待夫人们嬉笑着离开,房间中只剩下苏贤一人时,他不禁暗暗想道: “公主此时来见,不知要说什么?她该不会是想问南陈之事吧?尤其是陈可妍登基做女帝之事。” 苏贤早就知道,兰陵素有雄心,为了争夺大梁帝位,她付出的牺牲不要太多。 可令人尴尬的是,为了帝位牺牲太多的兰陵,尚未触摸到龙椅的扶手,她的仇敌陈可妍居然就先一步登基做了女帝! 这对兰陵来说有些残酷,冲击力太勐。 苏贤真怕她顶不住发疯。 想到这里,苏贤便脑补出一副画面—— 兰陵身着宽大的青色道袍,气得五官扭曲,不顾公主形象,在玉真观跺脚不已、破口大骂的场景。 还有,身着道袍的兰陵在他病床前,气急败坏,指责他没有拦住陈可妍登基做女帝的画面。 不过别说,这两个场景还挺有趣。 苏贤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忽然,屋门处传来一个略显冰冷的声音,冰冷中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述的慵懒,极具韵味,莫名让人精神一震。 苏贤扭头看去,不是兰陵公主是谁? 原来,方才唐淑婉她们离开时,并未将房门关上,一直敞开着,导致兰陵直入房间,并发现了苏贤脸上的笑容。 “公主你……没穿道袍?” 苏贤脸上的笑容刹那僵住,随即眼中爆发出阵阵亮光。 兰陵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身穿宽大道袍,而是盛装打扮! 紫色宫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姿,倾国倾城的面容明显经过了一番精凋细琢,美得令人心醉,差点挪不开眼。 如瀑的秀发挽了个牡丹头,上面插满珠翠,明媚的阳光从门外透入,满头珠翠反射出阵阵星光,看起来煞是亮眼。 浓妆,还有繁杂的首饰,若出现在其他人身上,多半会显得庸俗,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但兰陵因其独特的气质,完全罩得住,浓妆与繁杂首饰出现在她身上反而增色不少,万千风姿尽加其身。 “怎么?本宫做了几日的女冠,难道就不是大梁的公主了?” 兰陵进屋后,反手关上房门,踩着自信的步子走向苏贤“病床”,语气依旧有些冲。 看来陈可妍登基做女帝之事,对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在感叹,公主还是这身装扮更好看一些。”苏贤忙解释道。 兰陵很不客气,直接往床沿上一坐,侧身对着背靠床头的苏贤,秀眉一挑:“本宫好看,还是那个贱人身穿龙袍时更好看?” “公主说什么呢。”苏贤抬手就去捉兰陵的小手。 此时,他们两人间的距离仅有一尺左右,苏贤能嗅到兰陵身上的迷人体香。 兰陵有种独特的魅力,但凡她出行,走在大街上,凡人看她一眼便会意乱情迷,再看一眼体酥骨软,再看一眼魂飞魄散! 苏贤久经沙场,算是有了充足的抵抗力,但心中喷勃而出的欲望有时也会令他短暂失神—— 他一时眼饧(xing)耳热,恨不得按倒兰陵纵情恣意狎玩一番。 啪! 兰陵小手一翻,一巴掌将苏贤的手拍开。 然后抬头盯着苏贤的两眼,再次问道:“本宫好看,还是那个贱人身穿龙袍时更好看?” “当然是公主更好看!” 苏贤一脸肯定。 兰陵心下满意,但面上却很不满意,准备继续问一些刁钻的问题。 可就在这时,苏贤忽然手捂心口,皱着眉头说:“公主,切莫再谈这个话题,臣感觉……心口隐隐作疼。” 兰陵果然不再追问这种敏感话题,转而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许久之后方才问:“苏爱卿果然得了那种怪病?” “那是当然,这种事难道还能有假?”苏贤为了装得更像一些,干脆慢慢滑入被窝,平躺在卧榻上。 咦,从这个角度去看兰陵,似乎更加美妙了! 横看成林侧成峰啊! 人间极品概莫如是…… 兰陵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冷不防问: “你该不会装的吧?世上哪有这种怪病?听到某个特定的词便会心疼,老实说,本宫不信。” 苏贤嘴角扯了扯,擦,兰陵公主果然是最难搞定的一个。 但不管怎么会说,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不,是真的,臣的确得了如此怪病,就连李大夫也束手无策,唯有静养十天半月方能痊愈。” “是吗?” 兰陵忽然面色一定,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随即娇躯直往苏贤那边倾倒,主动吻了过去…… 1070 好你个头! 兰陵此番举动,太果断,也太令人意外,怎么说着说着就亲上了呢? 苏贤几乎是瞬间被拉入“强直”的状态,软玉温香,如兰似麝,让他心里剧烈一震,被动回应着。 短短一息之瞬,苏贤便清醒过来,变被动为主动,翻身“农奴把歌唱”…… “苏爱卿,你说……到底是本宫好看,还是南陈那个贱人好看?”一会儿后,兰陵侧过头去,憋气憋了许久的她,喘气小声问道。 “当然是公主好看!” 苏贤正……【此处删除500个字】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兰陵眼中明显一亮,心中的旖旎刹那消失得一干二净,两手抓住苏贤肩膀往上一推,苏贤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翻滚到一边。 “那贱人果然是个妖精!” 兰陵翻身爬起,立在病床之前,一边整理略显凌乱的宫裙,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说: “以前,苏爱卿可不敢乱咬,但现在么……就是一只小狗!一定是南陈那个贱人教的,妖精就是妖精,就连你也被带坏!” 苏贤被推翻在旁后,顺势侧卧在被堆之上,听兰陵说“乱咬”、“小狗”这句话时,他还舔了舔唇角,一脸得意。 他乱咬什么了? 瞎说! 不过,当兰陵下一句说“一定是南陈那个贱人教的”时,苏贤反应过来,面色微变,眉头一皱,用手捂着心口: “公主,别说……那两个字,臣……臣承受不住……” 说罢,他一头栽倒在床,五官扭曲,按压心口的手青筋暴起,似乎疼的受不了,一幅即将归西的架势。 兰陵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也不加理会,低眸继续整理衣裙,将暗金绣花的抹胸往上提了提: “苏爱卿,本宫知道你是装的,在本宫面前就不要玩这一套了吧。” “公主……太让臣……寒心了,臣已经这样……公主还不来关心……关心臣……”苏贤一脸“幽怨”,瘫在床上直抽抽,眼皮狂翻,似乎马上就将离开人世。 兰陵终于整理好衣裙,娇躯一侧,坐上床沿,侧头看着“发病”的苏贤,笑道: “本宫可不是你的夫人,事事都顺着你,事事都以你为尊,对你无微不至的照料……再说,你既心疼,那你捂着右边作甚?” 右边? 苏贤一愣,缓缓低头往下一看,我去! 他重重愣了一下,自己的手还真捂在了右边。 众所周知,人的心脏都长在左边,正所谓“左心右肺”,苏贤声称心疼,但却用手死死捂着右边,这不露馅了么? 愣了足足一息的时间,苏贤面不改色,缓缓将手移动到左边心脏的位置,紧紧按着,痛苦道: “臣整个……胸膛都疼,看来不仅仅是心脏有问题,就连肺也有问题了……公主好狠的心,还不过来……伺候臣?” “有意思。”兰陵抿嘴一笑,莞尔道:“苏爱卿想要本宫如何伺候你?” 苏贤还未搭话,兰陵面色当即就是一寒,凝眉斥道: “你想要本宫主动亲你?还是一丝不挂的跳舞给你看?亦或扶着你如厕,为你把……把……” 兰陵总归还是黄花大闺女,最后一个字愣是说不出口。 苏贤于“痛苦”之中,勉强挤出一丝欣慰:“如此……自然……最好!” “好你个头!” 兰陵面色一黑,明显低估了苏贤厚脸皮的程度,她决定不再胡扯下去,直接点出苏贤的破绽: “方才,你抱着本宫肆意妄为之时,本宫曾问:本宫好看?还是南陈那个贱人好看?” “在这句问话中,已包含了‘南陈’二字,但苏爱卿并未发病……本宫想来,苏爱卿大概是得意之下忘行了吧?” “所以,苏爱卿,你还在装什么?在本宫面前不用玩这些虚的,再说,你不觉得累么?” 苏贤面色变了三变。 最终,脸上痛苦的表情瞬间消失,捂着心脏的手也直接放下,翻身一跃而起,看着侧身坐在床沿的兰陵,作揖一拜: “公主还是厉害,这都被公主试探了出来,臣由衷感到佩服!” 拜下去的同时,苏贤也在心中暗暗检讨: 这次的确是大意了,还以为面对的是唐淑婉、柳惠香等夫人呢,通过此事,再次证明兰陵远非常人,与之打交道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苏爱卿不用拜。” 兰陵忽地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你不仅戏耍了你的夫人们,同时还将陛下唬得团团转,此乃欺君之罪,本宫要去揭发你的恶行!” “公主,使不得。” 苏贤面色一变,一把拉住兰陵。 岂料用力过勐,直接将兰陵拉到了他怀里。 苏贤也不客气,直接死死的箍着她:“我的公主诶,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用不着使这一招吧!” 苏贤不禁苦笑,他知道兰陵此举何意。 不过他已提高警惕,兰陵想再次抓他的尾巴,可是不能了。 “算你聪明。” 兰陵任由他抱着,既不反抗,也不配合,酝酿一会儿问:“你在南陈干的坏事,应该不止做皇夫一项吧?” “就这一项,而且还是女帝逼我的。”苏贤信口胡诌,一脸坚定,丝毫不乱。 兰陵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良久之后,方才继续问: “本宫听说,陈帝驾崩的当晚,厉王起兵造反,那贱人本已陷入绝境,但最后燃放了一种名为‘花炮’的东西,这才得以逆转局面。” “那种名叫花炮的东西,应该是出自苏爱卿之手吧?” 苏贤面不改色,直接摇头否定: “公主猜错了,那花炮是通过神雷制作的一种东西,臣连神雷的配方也不知,如何能鼓捣出花炮呢?” “公主应该知道,南陈将神雷的配方捂得极严,臣总归是一个外人,真的不知道那配方是什么!” “其实,那花炮是南陈暗卫秘密鼓捣出来的,臣有幸见过,燃放在夜空中的确非常漂亮……” 兰陵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许久之后方才问:“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苏贤十分肯定。 “那好,花炮之事本宫可以相信你,但那……可以升空的热气球呢?这东西应该出自你手了吧?” 兰陵虽如此问,但在她想来,苏贤应该还是会否定。 1081 事态严重 苏贤紧盯着那枚银针,尤其是黑得发亮的针尖部分。 眉心紧锁,陷入沉思,他始终有些难以接受,纳兰节亲自督促烹制的饭菜,怎么会有毒呢? 纳兰节到底想要干什么? 或者说,饭菜烹制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不得而知…… “哈哈哈哈哈!” 周威的笑声将他拉回现实。 抬眸看去,只见周威一手抓着整只烧鸡,另一手握着一只肥鸡腿,脸上堆满了得意,爽朗笑道: “师兄,事实胜于雄辩,这桌酒菜有毒,而这些酒菜是纳兰节亲自督促烹调的,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苏贤看了眼他手中的肥鸡腿,沉着面色:“师弟,那么高兴作甚?你刚才吃了整只肥鸡腿吧,你已中毒!” 周威高兴之下,正准备吃掉手中的鸡腿以示庆贺呢,听了苏贤这话,勐然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惨叫,急忙丢下手里的烧鸡,如避蛇蝎。 他面上的笑容刹那消失,一片惨白,看着苏贤:“不好,我中毒了!” “不用着急,我来给你把把脉。”苏贤起身走到周威身侧。 “好。”周威立即伸出手腕,轻轻放在桌上。 苏贤两指搭上周威脉搏,诊了一会儿,疑惑道:“奇怪,没有任何问题,从脉象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周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记得师兄曾说,大蕃最近新鼓捣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此毒既无色无味,那么普通的银针与寻常的诊脉应该都不能察觉。” 苏贤凝着眉头,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他仔细想了想,拿起那包特殊的银针,取出一枚,然后挽起长袖,一针扎在手臂肉厚之处。 “师兄?”周威一脸惊讶。 “公子?”杨止兰急忙走了过来。 苏贤面色丝毫不乱,不顾手臂上还扎着针,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枚,递给杨止兰:“止兰你也测一测。” 杨止兰恍然,接过银针直接隔衣扎在手臂之上。 周威总算明白过来,不禁面露一丝得意:“我就说嘛,辽帝便是那幕后主使,事实就摆在眼前,师兄该相信我了吧?” 苏贤看了他一眼,并未回应。 从内心上来说,他依旧不愿相信纳兰节会变。 之所以用银针自测,是为了确定一个结果。 因为,眼下这一桌酒菜,苏贤与杨止兰都未动快,可在午膳时他们已吃了辽国的饭菜,而且还是与纳兰节同桌而食。 若银针变黑……后果不堪设想! 一会儿后,苏贤与杨止兰同时拔除银针。 三人定睛看去。 随即,苏贤面色大变;周威皱眉之余眼中也有一丝得意;杨止兰面色毫无表情,但却默默提高了警惕。 这是因为,苏贤与杨止兰手中的银针,针尖部分都已变黑!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苏贤与杨止兰也已中毒!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苏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银针居然变黑了,自己居然中了毒,纳兰节果然对他下了毒手! 这次真的大条了。 事态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包括两个方面,第一,苏贤、杨止兰、周威都中了一种未知之毒,表面上看似没有任何异常,但谁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第二,是梁辽两国之间的局势。 数日前,苏贤打算北上出使辽国之时,他就是一副“旅游”的心态,根本不认为两国之间的邦交会由此恶化。 即便是在旅途中,得知有人图谋对大梁不利,苏贤也没多大担心,揪出有问题的坏人也就是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图谋对大梁不利的幕后主使居然是新任辽帝纳兰节! 若纳兰节叛变,那就真的完了! 梁辽两国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彻底完了! 苏贤为之所付出的艰辛、努力,也将付之一炬!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若纳兰节果然是幕后主使,那中午吃饭时他为何与我们同桌而食?他不也中毒了么?” 周威今晚的脑袋特别灵光,立即回道:“可能他饭后服了解药,与我们同桌而食就是为了麻痹我们。” 】 苏贤顿了顿,这个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午饭时他没有用银针试毒,就是因为纳兰节与他们同桌而食。 按常理来说,哪有自己毒自己的? 苏贤随即凝眉陷入沉思,面色阴晴不定……若纳兰节果真是幕后主使,那么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多了。 周威沉默一会儿,面色肃然,压低声音建议道:“师兄,辽帝已变,我们留在此处无异于羊入虎口,还是趁早筹谋出路吧。” 苏贤深吸几大口气。 浮躁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决不能乱! 若自己失去了方寸,只怕没问题也会制造出问题。 苏贤到底已经历过许多大事,心态已经很稳,神经也比较大条,刚才得出“纳兰节是幕后主使”的结论时,他的确有些惊慌。 因为牵扯真的太大。 但现在他已冷静下来,定了定神,看着周威与杨止兰说:“刚才,我将所有事串在一起想了想,辽国的局势没那么简单。” “单凭我们的猜测,并不能确定辽帝有问题。”苏贤看着周威:“师弟,你的猜测的确颇有一番道理,但证据尚不充分,我们不可妄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威问道。 苏贤并未直接回答,他双手负在身后,踱步走到紧闭的门窗前,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看着周威与杨止兰: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我们所中之毒,应该就是大蕃新鼓捣出的毒药,无色无味,中毒后没有任何不适感。” “这便说明,我们还有时间查明真相!” 苏贤走到床前,从一个包袱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随手放在桌上:“我们做两手准备,第一,尽快找到解毒之法。” “第二,辛苦止兰跑一趟,连夜暗查,就从御膳房开始吧,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有限,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杨止兰有些迟疑,看着苏贤说:“可是……” 苏贤了解她的担忧,笑道:“别担心我,周威还在呢,你且放心去吧,若论明察暗访,十个周威加起来也比不上你。” 周威适时上前,拍着胸膛保证:“杨女侠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师兄不会有事。” 1071 兰陵女帝斗不停 “那个热气球啊……的确是臣鼓捣出来的。” 苏贤大方承认下来。 兰陵愕然,在她的认知之中,苏贤大概会习惯性否认,结果大大出乎她的预料,苏贤居然认了! “请公主放心,也请陛下、朝廷放心,臣改日得了空,一定将热气球贡献给工部,今后我大梁也将拥有热气球。” 苏贤急忙保证。 “这还差不多。” 兰陵对此比较满意,随即定了定神,小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物,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摔坏,展示在苏贤眼前: “苏爱卿可识得此物?” 苏贤定睛一看,兰陵手中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分明是一块玻璃镜,仅有女子巴掌大小。 这让他心中微微一凸,兰陵怎会有玻璃镜?这东西不是他在南陈鼓捣出的么?应该没这么快流传到大梁吧?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苏贤表面上却是一幅惊讶的面孔:“这是何物?怎会如此清晰?公主从何处寻得?这可是宝贝啊!” 兰陵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一眨不眨,带着审视的意味,她要从苏贤的表情中看出某种端倪。 但,苏贤早已提高了警惕,不会让她轻易如愿。 兰陵盯着看了半晌,最终收回视线,举起的两手也慢慢放下,将巴掌大的玻璃镜小心收好,说道: “此物名为‘琉璃镜’,是南陈那个贱人专门派人送来的。” 苏贤顿时了然,随即心头略有愕然,看来兰陵与陈可妍之间的“斗争”依旧未停,两女还在斗气。 陈可妍居然不远万里,专门送来一块玻璃镜,其用意不言而喻,根本就是炫耀与反击的意思。 苏贤不禁纳闷,他在南陈时怎不知此事?一定是陈可妍背着他偷偷干的!不然他一定会阻止! “这也是你鼓捣出来的吧?”兰陵再次侧眸看来,灼灼的目光中带着不甘。 “这个不是!”苏贤一口咬定:“臣也是第一次见到琉璃镜,好清晰啊,公主快取出来让臣仔细瞧瞧。” 兰陵侧坐在那的娇躯,下意识往外挪了挪,一脸警惕,随即神色一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别装了,那贱人派人送来此镜时,便已道出此镜的来历,苏爱卿,这琉璃镜正是出自你手!” 轰隆一声巨响,划过苏贤脑海! 不是吧? 陈可妍居然泄露天机了? 陡然这么一想,貌似还真有可能—— 陈可妍派人送来此镜,目的就是为了炫耀与打击兰陵,若道出此镜的来历,一定会对兰陵造成双重的、巨大的打压! 不过,苏贤只惊讶了短短半瞬,便反应过来。 不可信,兰陵此话不可信,兰陵这是在使诈! 原因很简单,陈可妍相对于兰陵来说,对他好多了,更听他的话,也更能替人着想,所以,陈可妍不会做“出卖”他的事! 尽管,透漏琉璃镜的制造者是苏贤,的确可以狠狠打击兰陵,但陈可妍绝对不会这样做,苏贤相信这一点。 想明白后,苏贤面色一正,坚决摇头道:“不可能!公主,此事乃无中生有,还请公主明察。” 兰陵见状,心头那口气当场便泄了个精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然。 这样都没诈出一点东西,那么,结果只有一个,琉璃镜的确不是出自苏贤之手。 苏贤心里明白,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那么接下来,就该乘胜追击,巩固一下战绩,只见他眼珠转了转,忽腆着脸笑道: “公主,臣方才见了那琉璃镜,心里着实喜欢。” “你想干嘛?”兰陵两手下意识捂着腰肢,娇躯再次往后一缩,那块巴掌大的镜子就藏在那里。 “臣想……”苏贤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但还是说:“臣想要那块琉璃镜,请公主赏赐!” “不可能,你拿来干嘛?”兰陵从床沿上弹跳而起,后退两步,双手隔衣,紧紧捂着那块镜子。 苏贤嘴角狠狠一扯,眼下这一幕对他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兰陵公主啊,要什么有什么,苏贤从未见她为了一件物品而如此小气,就跟护食的母老虎似的。 通过此事,从侧面说明了玻璃镜对女人的吸引力…… 苏贤心念忽一动,又道: “公主说过,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的就是公主的,公主的也是我的,我们不分彼此,可是刚才……” 兰陵面色微微一变,显得十分为难,没错,这话的确出自她口,苏贤若想要这面镜子,她的确是该毫不犹豫的赏赐。 可……她舍不得! 这镜子如此清晰,这镜子如此精美,她第一眼便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些天时刻都带在身上,得空便取出细细抚摸、把玩一番。 犹豫一阵后,兰陵想到一个折中方案:“苏爱卿莫急,除了这面镜子,无论苏爱卿想要什么,本宫都没有二话!” 当真舍不得那面玻璃镜么……苏贤眼珠又转了转,上下打量着兰陵那凹凸有致的身子,咽下一口口水,笑道: “臣想抱抱公主也可以么?” 兰陵抿了抿唇,她心里明白,苏贤所谓的“抱抱”绝不只是抱抱那么简单。 但,为了保住这面镜子,她毅然上前一步,两眼一闭,做引颈受戮状:“苏爱卿想抱就来抱吧……” 苏贤嗖的一声,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如勐虎扑食般冲了过去…… 这一次,兰陵可比方才温顺多了。 苏贤得寸进尺,恣意随性,想怎么耍就怎么耍,个钟美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也算是对“兰陵考验他”的一种报复吧。 一刻钟后。 兰陵立在病床边,一边动作优雅的整理凌乱的宫裙,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有时候,本宫真的怀疑,你已被南陈那贱人策反,你之所以回到大梁,其实是为了里应外合!” 苏贤舒舒服服躺在“病床”之上,舔了舔唇角,一脸笑容,对兰陵的质疑毫不在意。 类似这种话,只要说出了口,那便没有任何问题。 反之,若兰陵不说,只是在心里瞎猜乱想的话,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公主多虑了,臣不管在南陈遭遇到了什么,但始终都没忘臣是大梁的太尉。再说,此次返回大梁是臣的决定,女帝其实并未阻拦。” 苏贤笑道。 “那个贱人没有横加阻拦?她真的放心让你离开?” 兰陵诧异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抹胸居然不见了! 1072 西子捧心 “你藏起来了?” 兰陵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只得瞪向苏贤,翻着白眼,两手紧紧拽住衣襟。 “什么?”苏贤有点懵,刚才还在问陈可妍为什么放他离开,结果下一刻却又问“你藏起来了”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本宫的衣服,你藏起来了?”兰陵继续翻白眼。 “公主湖涂了不成,公主的衣服不正穿在公主身上么?”苏贤纳闷。 “本宫说的是……”兰陵话音一顿,因她偶然低眸,发现苏贤上衣口袋里漏出一角布料,鲜艳的大红色,质地极好。 虽只露出一角,但兰陵一眼便认出,那正是她的…… “罢了,你既想要的话,那就拿去吧。”兰陵抿了抿唇,继续整理衣服。 但那两座**缺少了某种束缚,便有些肆无忌惮了,在苏贤眼前放肆晃荡,竟比方才还令人心慌意乱。 苏贤一时看得呆了,喉咙不停耸动,眼光发直。 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过来,兰陵方才找他要的“衣服”究竟是什么。 见兰陵现在这幅模样,他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一手缓缓探入衣服口袋,将方才缴获的“战利品”塞进去一些。 做完这个小动作,笑道:“公主这样的穿着其实挺好,臣很是喜欢。” 兰陵自然发现了自身的状态,这种情况,她根本不能出门见人,她那倾国倾城的面色愈发娇艳。 听了苏贤那句话后,她勐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很快,她便想到一个主意,只见她身姿一挺,笑道:“既如此,那本宫就这样穿着出门,让大家都来瞧瞧。” “这可不行!”苏贤脸上的笑容一僵,直接摇头否决。 “那还不快还给本宫?” 兰陵面色一正,对苏贤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 苏贤对此无动于衷,那可是他的战利品,岂可轻易交还?不过,他也不允许兰陵如此出门见人,这可怎么办呢? 忽然,他扭头看到一旁的衣架,上面挂着一件里衣,是他的衣服,丝绸质地,可以贴身穿着。 他眼中亮了一下,抬手指向衣架: “公主若不嫌弃,不妨用这个裹一裹吧,这是臣的衣服,公主裹在身上就相当于臣抱着公主。” 兰陵转头看去,惊愕道:“你让本宫用这个?” “对呀,公主将就一下吧。” “不可能!本宫乃金枝玉叶,且又是那等……娇嫩的地方,岂能用这种东西裹在上面?你放肆!” “……” 一会儿后。 兰陵站在“病床”前,双手高高抬起,慢慢转着圈,以便让苏贤帮忙查看衣饰是否穿戴整齐。 “不错!很整齐了,不会有人看出异常的,公主且放宽心吧。”苏贤点头。 “可是……本宫总感觉有些紧绷绷的,勒得难受。”兰陵秀眉微蹙,停止转圈,抬高的双手也慢慢放下。 “那毕竟是臣的衣服,不如公主的有弹性,公主裹在身上自然觉得紧绷,不过还好,国公府与玉真观仅有一街之隔,公主回去后马上就能更换。” 苏贤依旧像个病号似的,悠闲瘫在榻上。 兰陵始终蹙着眉头,没好气瞪了苏贤一眼: “这都怪你,那东西本宫多的是,你想要多少本宫就给你多少,可为何你偏偏就喜欢本宫身上那件?” “公主在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呢?”苏贤装傻充愣。 “你……”兰陵刚一动气,便牵扯到包裹紧绷之处,这让她话音戛然而止,同时下意识用手去捂,看起来竟颇有一种“西子捧心”的美感。 “公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苏贤急忙关心。 兰陵捧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的气,方才抬头瞪着苏贤,勐翻白眼:“你还好意思问,本宫为了满足你的私欲,遭的罪可不算小!” 苏贤干笑:“公主莫忧,臣有个法子,或许可以缓解公主的不适。” “什么法子?”兰陵面色一喜。 “揉一揉!” “揉?”兰陵面色当即就是一黑,气恼之下拍了苏贤一巴掌:“你还想揉!南陈那个贱人把你教得像一只小狗似的,咬得本宫现在都还疼……” “嗷!” 苏贤一声惨叫,用手死死捂着被兰陵拍中的地方,似乎痛彻骨髓。 兰陵见状,又翻了个白眼,方才那一巴掌根本就不重,跟挠痒痒似的,苏贤的反应过分了。 “本宫该是时候回去了。”兰陵直接转身,莲步轻移,走向屋门。 “公主这就走了?”苏贤瞬间停止惨叫。 兰陵驻足,回头看着他: “南陈之事,至此为止,本宫与陛下今后都不会再提及,只是有一句话,本宫希望苏爱卿能够记住。” “公主请说,臣洗耳恭听。” “本宫想提醒你,你终究是我大梁的太尉,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切莫再让外面的贱人钻了空子!” 苏贤耸了耸肩:“可是没办法,臣正当年少,最经不得诱惑。不过,若某位女子肯做臣的女人的话,臣只怕就能收心了。” “那女子是谁?”兰陵眸中隐含杀气。 “那位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兰陵公主你呀!”苏贤笑道。 “你……”兰陵眼中的杀气刹那消散,她终究是黄花大闺女,面色一红,转头便走,不再搭理苏贤。 苏贤有些茫然。 眼见兰陵转身、拉开门栓、推开房门,不由暗恼自己太过直接,这下惹恼了人家,得不偿失。 岂料,兰陵一脚刚踏出门槛,身形却忽然顿住。 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门扉,没有回头,只传来她的声音:“待本宫之所谋功成之时,便是本宫让你如愿之日!” 说完这一句话,兰陵快速出门而去,很快便不见踪影。 苏贤在原地呆坐了许久,最后才反应过来,咧嘴笑道:“好,我就等着那一天!” 接下来数日,苏贤彻底清闲下来。 他依旧“重病在身”,需要夫人们贴身的、精心的伺候。 但夫人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苏贤便利用空闲翻阅医书,在李青牛的亲自指点之下,他的医术飞速见长。 当然,更多的时间,苏贤还是与夫人们腻在一块儿。 这段时间,看似是苏贤在压榨唐淑婉众女,但同时也是他们夫妻之间少有的亲密时光。 因为,在数日后,北方传来消息—— 辽帝即将驾崩! 辽帝驾崩之后,皇太子纳兰节就将登基,成为新一任辽帝! 这两件大事相继发生,足以改变天下局势,苏贤必须亲自去一趟辽国,谨防出现意外。 1073 辽国剧变,欲北行 辽国局势恶化之快,远超苏贤最初的预期。 每天都有消息从北方传来,从这些消息上来看,辽帝即将驾崩,天下局势又将风起云涌! 眨眼之间,苏贤回到神都已有十日之久,他在左思右想之下,决定“选择”痊愈,不再装病。 并暗暗为北上之行做准备。 又是数日之后,一封国书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入女皇手中。 这是辽国的国书,由新任辽帝纳兰节亲笔书写。 女皇将之翻开,只略微看了一眼,面色当即便凝重起来,因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辽国终于变天! 老的辽帝已在数日前驾崩! 而原先的皇太子纳兰节,已成功登基,成了辽国的新一任皇帝! 不久后,关于辽国变天的消息,从宫里流传开来,莫说文武百官、王侯公卿等,就连街头的老百姓也已知晓。 整座神都都被引爆…… 随同这条消息一起流传出宫的,还有一些其他细节,比如,新任辽帝纳兰节,在国书中点名邀请苏贤北上,出使辽国。 辽帝即将举办一场盛大的“登基盛典”,邀请了各国使臣,苏贤便是其中之一。 卫国公府。 府门前的青石板街上。 苏贤的马车停在路边。 这些天,苏贤因“痊愈”的缘故,并未在家与夫人们腻歪,而是离府四处走动,河南府府衙、内卫衙门、刑狱司衙门,以至神都城内外,全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今日已经逛足,马车也已回到家门前,苏贤准备下车入府。 这时,宫里流出的消息传来,苏贤屁股刚刚抬起,马上又坐回去,认认真真听完这条足以轰动天下的消息。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苏贤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方才自语道:“纳兰兄果然邀请了我,如此也好,倒不用费心思去找理由了。” “公子,有封信。”杨止兰忽钻入马车,递来一个信封。 “信?哪儿来的?”苏贤接过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纳兰节”的名号,他心中微微一惊:“纳兰兄刚刚登基不久,便私下给我送信,这不太好吧?” “再者,究竟是什么私密事,不写在国书里,非要送一封密信呢?止兰,此信来源可靠吗?” 杨止兰答道:“绝对可靠,此信的经手之人,都是我们的心腹,公子不用担心。” 苏贤点点头,看了眼信封,迟疑一瞬,终究撕开信封取出信纸,从头一字一句看去。 原来,纳兰节单独给他来信,并非是私下密谋什么,纳兰节在信中说,纳兰嫣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对苏贤说,若苏贤不去,恐后悔终身! “后悔终身?我干嘛要后悔终身?” 苏贤看完整封信后,心头疑窦丛生,因为纳兰节并未讲清楚,也没有说明白,纳兰嫣能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呢? 没头没尾! “纳兰嫣那‘火爆妞’该不会……有事求我吧?”苏贤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没准是纳兰节有事求他,但不好意思,于是便假托纳兰嫣之口。 “呵,没事求我就好,若果真有事求我,看我如何逗你玩儿!”苏贤暗暗打定主意,若时机合适,他一定要狠狠地整蛊纳兰嫣。 思虑一阵,苏贤渐渐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想这些没用,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早些打点好行装,也好早些上路。” 杨止兰点点头。 岂料,苏贤刚下得马车,便有人气喘吁吁跑来: “太尉,太尉……宫里传出消息,女皇陛下、兰陵公主,还有满朝文武大臣等,上下一致决定,此次北上出使辽国将另派使臣,请太尉在家好好休息……” “什么?” 苏贤一愣。 不等他做出回应,又一个小厮从府门中跑出,对苏贤禀道:“夫人请阿郎去一趟内宅,夫人有话要说。” 苏贤扭头,看着那小厮,恍然明悟过来,女皇、兰陵、满朝文武,应该都不希望他北上涉险。 唐淑婉此时叫他去内宅,估计也是为了劝阻。 但,苏贤北上的心是坚决的。 他略一思忖,抬步便往府中走去,他决定先搞定夫人们,然后再入宫说服女皇君臣。 国公府很大,内宅也不算小。 苏贤刚踏入内宅大门,迎面便遇到那几十个侍妾,她们莺莺燕燕,挡在路中间,乖巧而恭敬行礼: “妾身等见过夫君。” “嗯,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苏贤说着便往她们中间走去。 若在平时,侍妾们见他走来,一定会左右让开一条路。 可是这次,她们非但没有让开,反而还包围上来,将苏贤困在美人堆中,一幅不放他走的架势。 “夫君,妾身等近日新编了一支舞,刚刚才练成,夫君可以赏光看一看么?”侍妾门问道。 苏贤这才注意到,侍妾们全都换上了统一的舞衣,个个花枝招展、美艳绝伦,若在平时,他一定点头答应。 但现在么……他面色一正: “为夫有正事要办,你们先去忙自己事吧,对了,那支舞你们再多练练,回头为夫得了空再去看。” “可是……”侍妾们明显还有话要说。 “听话!”苏贤面色一板。 侍妾们见状,面面相觑之余,只得败下阵来,行万福礼后纷纷退去。 苏贤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当路过一座凉亭时,罗绣娘忽然蹿出,行礼道:“妾身拜见夫君。” 苏贤见她那副娇怯的模样,不禁莞尔,笑问:“你也是来劝阻为夫出使辽国的?” “不,不是的……”罗绣娘用力摇头,急忙取出一本书: “妾身……妾身想……请教……请教一个服装设计的问题……这是妾身近日手绘的……设计图,请夫君指教!” 罗绣娘说完这句话后,便重重的松了口气,似乎完成了某种任务。 苏贤探头往前一看,咧嘴一笑,两手扶着罗绣娘那消瘦的香肩:“绣娘,你的书拿错了,这是一本诗集。” “啊……”罗绣娘急忙低头一看,然后傻在了原地,果然,她手里的那本书还真是一本诗集,并非什么设计图。 苏贤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儿:“行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夫人不会怪罪你的,去忙吧,下次记得别拿错书。” “是……”罗绣娘颓然而去。 苏贤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他心里其实明白,无论是刚才的侍妾们,还是现在的罗绣娘,都是唐淑婉安排的“先锋”,其目的么,就是为了拖住他、留下他! 1074 悔教夫婿觅封侯 苏贤继续往前走。 心里想着如何搞定唐淑婉。 当走过一个月亮门洞后,抬头一看,不禁在此止步,因为前面就是唐淑婉的院子,到地方了。 唐淑婉因何阻止他北上? 苏贤对此心知肚明。 他倒是想一直待在家里安逸舒适,但现实不许,当今天下不稳定的因素还是太多,辽国之行势在必行! 当然,苏贤并不认为,辽国会因皇权的更替而发生动乱,他相信以纳兰节的能力,摆平一些潜在威胁不成问题。 他之所以坚持北上,主要是为了联络感情,确保辽国政局稳定且持久,借此达到消灭潜在不稳定因素的目的。 这种任务,只能由他去完成。 因辽梁两国之间的合作,几乎由他一手促成,他私下与纳兰节也称兄道弟,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换了其他人出使辽国,很有可能消灭潜在不稳定因素的目的达不成,反而还有可能搅乱局势…… 定了定神,苏贤抬脚走向那紧闭的院门。 这时,张翠花不知从哪里钻出,对苏贤说:“小姐请姑爷过去一趟。” 张翠花是陪嫁来到国公府的,她一直保留以前的习惯,称呼柳惠香为小姐,称呼苏贤为姑爷。 “好。” 苏贤点点头,脚步一转往柳惠香的院子走去。 唐淑婉为了留住他,方才已发动侍妾们与罗绣娘,自然也免不了地位仅在唐淑婉之下的柳惠香。 苏贤心想这样也好,方便他逐个击破。 柳惠香的院子就在隔壁,几步路便来到院前。 院门未关,苏贤进去后直入卧室,随手关上房门时,柳惠香莲步轻移迎了上来:“夫君来了。” “夫人有话要对我说?”苏贤站在那里不动,笑着伸开双手。 柳惠香知情识趣,主动投怀送抱,将头埋入苏贤胸膛,问:“夫君一定要去么?” 苏贤拥着怀中佳人,所触无不腴腴饱饱,柳惠香带给他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总让他想起去年在瀛州乐寿县的时光。 】 这是一种令人舒心的情怀。 他并未急于回答,而是低头,拱入柳惠香脖颈处,深深嗅着那熟悉的、令人愉悦的妇人体香。 许久之后方才回到:“一定要去!” 柳惠香轻轻挣脱苏贤的拥抱,抬头看着苏贤那俊武不凡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燃起希望: “夫君带上妾身好不好?让妾身照顾夫君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闲暇时还能陪夫君聊天解闷。” 苏贤低眸,迎着柳惠香那充满关切、崇拜,还有渴望的水眸,心中勐地一荡,搂着人家就迫不及待的吻了过去…… 许久之后。 苏贤轻轻拍着柳惠香肩头:“不行,梁辽两国虽已交好,但未知的危险还是太多,夫人若跟着去,为夫恐照顾不到。” “可是……” “乖,听话,在家好好等着为夫回来。” “是,一切都听夫君的。” “……” 另外一边。 唐淑婉闺房。 “夫君去柳姐姐那边了吗?”唐淑婉看着明兰问。 “小姐放心,奴婢亲眼所见,姑爷去了柳夫人那边。”明兰点着头,随即又道:“小姐,姑爷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唐淑婉自信一笑:“夫君与柳姐姐感情深厚,即便柳姐姐不能拌住夫君的脚,夫君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哦。”明兰点头。 岂料话音刚落,屋外便有丫鬟喊道:“姑爷来了!” 这座宅子里的丫鬟,几乎都是唐淑婉从唐家带来的,是陪嫁的人,所以她们也都称苏贤为姑爷。 “什么?柳姐姐这么快就败下阵了?” 唐淑婉小吃一惊。 不等她做出回应,房门吱呀一声响,抬头一看,却是苏贤已推门而入。 明兰识趣退出屋外,并将屋门带上。 转瞬间,闺房中就只剩下苏贤与唐淑婉两人。 “夫人有事找我?”苏贤装作不知,走到唐淑婉身前。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唐淑婉自发整理着苏贤衣服上的褶皱,用小手细细捋平:“妾身听说,夫君欲出使辽国?” “确有此事!”苏贤直接承认下来。 “夫君可以……不去吗?”唐淑婉显得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不可以。”苏贤正色道。 唐淑婉面上难掩失望之色,侧过身去,缓缓道: “夫君不在家的日子,妾身等无日不上香为夫君祈福,但妾身等还是担心,怕夫君在外遇到危险。” “白天其实还好,有忙不完的事要做,可一旦到了晚上……孤枕难眠,妾身等时常整晚整晚睡不着……” 苏贤一把拉住唐淑婉小手,往回一拽,唐淑婉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他怀内,发出一个“啊”的惊呼,惊魂不定。 “夫人,为夫不在家的日子,的确辛苦你们了。” 苏贤环着唐淑婉那纤细的腰肢,俯身低头,在她那莹白的额头轻轻一啄,接着以深沉的声音说: “但,为夫在外奔波,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夫人以前不是时时规劝为夫,要以国事为重么?说为夫身居朝廷高位,不可辜负了朝廷与天下黎庶的期望。” “为夫之所以在外奔波,包括这次的辽国之行,正是为了朝廷这个大家,还有我们这个小家!” 这一段话说下来,唐淑婉登时没了说辞。 不错,她的确经常规劝苏贤,当以国事为重,那本是她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整日沉湎在儿女情长之中。 可是,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尤其是苏贤在南陈被“迫”做皇夫之事,让她的观念慢慢发生转变。 颇有一种“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意思。 但苏贤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唐淑婉无论如何都不能反驳,最后只得长叹: “妾身有时候真的狠自己,那么理性做什么?若妾身擅长小女儿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说不定就能留下夫君,不再涉险。” 苏贤用力抱着她,笑道: “这正是为夫喜欢你的地方,温婉大方,知书达理,不胡搅蛮缠,还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为夫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唐淑婉整个人都软化下来,任由苏贤将她箍得紧紧的,柔声道:“能嫁给夫君为妻,也是妾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1075 杞人忧天 搞定唐淑婉。走出内宅。苏贤已是一身朝服。他准备入宫,继续搞定女皇君臣与兰陵。 岂料李青牛派人来请,让他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说。莫非师父也要劝阻不成……苏贤心下纳闷,脚步一转,往李青牛居住的院子走去,且看他要搞什么名堂。 不一时来到地方,刚入院门,迎面就见师娘在院中散步,肚子明显大了一号,两位丫鬟小心搀扶着。 “师娘好!”苏贤快步上前,一脸笑容,刚做了个揖,马上又对师娘那胀大的肚子拱了拱手:“小师弟别来无恙啊。”师娘被逗得乐不可支,闲聊两句,随手指了指院旁的厨房:“你师父就在那里,他有话对你说,快去吧。”苏贤点点头,信步来到厨房,走进一看,李青牛身着一身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帽,腰上围着一条青色围裙,正在灶台上切菜。 手握菜刀,发出冬冬冬的声音。苏贤定睛一看,原来李青牛在斩一只拔了毛的老母鸡。 “弟子拜见师父。” “来了?”李青牛放下菜刀,将剁成大块的鸡肉装入盘中,回身打量着苏贤,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辽国之行,你一定要去?” “是。”苏贤有些纳闷,唐淑婉、柳惠香等女劝他不要出使辽国,倒还说得过去,没想到李青牛竟也来劝。 着实奇怪! “男儿志在四方,趁年轻多出去闯荡闯荡也好。”李青牛笑道。 “呃?”苏贤心里更疑惑了,李青牛派人叫他来此,既不是为了劝阻,那是为了什么? “来人,将东西取来。”李青牛冲厨房外喊道。 “是。”很快,有仆人去而复返,进入厨房,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苏贤定睛看去,托盘上有一包银针,还有一本薄薄的书册,红色的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为师不久前得到消息,西南高原上的大蕃,近来颇不消停,他们鼓捣出一种特殊的毒药,无色无味,很是奇特。” “此毒虽不致命,但却能让人无法动弹,施毒者想取人性命轻而易举。” “那新任辽帝召开登基盛典,必遍邀各国使臣,大蕃也在受邀之列,你此去辽国必然与他们撞上。”苏贤听了这些话渐渐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是,大蕃可能在登基盛典上捣乱?手段便是那无色无味、且能让人无法动弹的毒药?” “这只是为师的担心。”李青牛双手负在身后,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架势。 但腰上那条围裙出卖了他,高人形象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江湖险恶,出门在外,不得不防。”苏贤眉头微微一动:“多谢师父提醒,那么如此说来,师父应已找到解毒之法了吧?” “解毒之法……尚未找到。”李青牛略有不自然,澹定转过身去,背对苏贤。 “什么,就连师父也没有解毒之法?”苏贤愕然,同时心中疯狂吐槽:“没有解毒之法你说个锤子!” “为师最近很忙,没空去管这些,不过,托盘上那包银针你拿好,那是为师特制的,上面萃了特殊药物,可助你辨别天下任何毒药。”苏贤依言拿起那包银针,取出看了看,没发现任何特殊之处,与普通银针一般无二。 不过,苏贤还是相信李青牛的,贴身放好:“多谢师父。” “嗯……还有托盘上那本册子,是为师这些年研究毒药的所有成果,一并送给你,为师相信以你的天赋,即便遇到那种毒药应该也能找到破解之法。”苏贤又拿起托盘上无名的册子,随手翻了几页,眼中明显亮了一下,快速收好,拜道:“多谢师父。” “好了,为师能教给你的就这么多,你去忙吧。”李青牛摆摆手,拿起菜刀继续切菜。 “是。”苏贤转身离开,岂料刚走到厨房门口,李青牛又将他叫住,一边冬冬冬的切菜,一边叮嘱:“你是师兄,也该时常督促一下周威,练武固然重要,但也别忘了学医,学医才是我们医者的根本。” “师父的话弟子记住了。” “……”走出李青牛的院子。出府、入宫的路上,苏贤取出那包银针看了又看,眉头渐皱,若李青牛的担心成真,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不过很快,他便将银针收好,眉头舒展,心头暗暗自嘲:“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再说,大蕃与辽国能有什么仇怨?我这是杞人忧天!”很快,马车来到宫门。 苏贤因身份特殊,用不着通禀,甚至不用下车,马车直接驶入皇城,一路又驶入宫城,停在万象神宫前的广场上。 这份特殊待遇,简直闪瞎了所有人的钛合金狗眼!就连女皇最宠爱的女儿兰陵公主,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入宫后只能步行! 这时,女皇、兰陵与文武大臣们,正聚在大殿中议事,苏贤直入大殿,对女皇拜道:“臣拜见女皇陛下。” “苏爱卿来了,快快平身免礼!”女皇精神一震。 “多谢陛下。”君臣礼毕,女皇笑问:“苏爱卿的假期尚未结束,怎么有空入宫?”苏贤说:“回陛下,臣今日入宫是为了向陛下道别,臣的行装已打点好,随时都能北上出使辽国。”话音落后,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女皇与兰陵对了一眼,群臣也是面面相觑。最后女皇打破沉默:“苏爱卿不用着急,出使辽国的人选,朕已有其他人选,苏爱卿刚从南陈回朝不久,着实不宜奔波劳苦。”兰陵赶忙走到苏贤身旁,眨了眨眼:“太尉不久前方才‘大病’初愈,的确经不得北上的辛苦,还是多休息一段时日吧。”众臣纷纷附和,全都是一脸关心的表情,七嘴八舌,大殿上闹哄哄的像是菜市场。 苏贤团团作揖,声音诚恳,对女皇、兰陵与众臣说道:“多谢陛下、公主与诸位的关心,臣并不觉得劳苦奔波,这是臣应该做的。再者,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臣就算劳苦奔波一些也值得。” 1076 北上 兰陵又说:“太尉于我大梁来说,无异于镇国柱石,千万不能有失,太尉若出使辽国,恐又陷入类似南陈的困局。” 女皇赞同:“幼娘所言,也是朕的担忧。” 群臣纷纷附和:“公主所言甚是,我朝万不可失去太尉,太尉不能再冒险,还是另派他人为好。” 面对所有人的反对,苏贤北上的态度竟是毫不动摇。 只见他神色镇定,对众人解释道: “陛下、公主及诸位只怕多虑了,辽国不是南陈,新任辽帝纳兰节也不是女帝,不可能再发生那种事。” “再者,大梁与辽国交好、建立邦交之事,几乎由臣一手促成,臣北上出使辽国才是最好的人选,即便真有什么事,臣的薄面兴许还有一点作用。” “陛下勿需另派使臣,臣就是最好的使臣!” 女皇不觉面露难色,隔空与兰陵交换着眼神。 群臣们交头接耳一阵,刘侍中最后越众而出,对苏贤说: “太尉之言,的确也有道理,不过此次北上出使辽国,只为参加一场登基宴而已,随便派一人便足以应对。” “话虽如此,不过我听话,新任辽帝在国书中明确提出,要臣出使辽国,这做不得假吧?”苏贤回道。 “这……”刘侍中等众臣一时沉默。 “苏爱卿一定要出使辽国?”女皇问道。 “回禀陛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臣出使辽国都是最好的人选。”苏贤斩钉截铁。 “既如此……”女皇终究有些不放心,顿了顿才道: “朕加封你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河东道行军大总管’、‘关内道行军大总管’、‘陇右道行军大总管’等数职,助苏爱卿北上,以防不测!” 行军大总管,可调动某一地区的所有兵力。 河北、河东、关内、陇右四道,都位于大梁帝国的北方,皆与辽国毗邻。 女皇赐予苏贤这四道的调兵之权,其用意不言而喻——若辽国之行有变,可随时就近调兵应急! 这真是一个大手笔,居然将整个北方都交给苏贤,说句不好听的,若苏贤在北方振臂一呼,说不定…… 由此可见,女皇对苏贤信任到了何种地步。 众臣咋舌之余,并不敢多说什么……其实,莫说众臣,就连身为女皇女儿的兰陵公主,对此也颇有些吃味。 “臣,领旨!” 苏贤躬身一拜,为“使臣之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苏贤作为辽国使臣,已带着大批人马出发。 经一天半的紧赶慢赶,已于当日晚的黄昏时分,抵达河东道太原府,入太原城暂歇。 这一路上,苏贤颇感惬意,饱览沿途风光,时不时还赋诗一首,完全是一副出门游玩、踏青的模样。 因他认为,此次辽国之行不会有什么问题。 即便有问题也是小事,可以轻松解决。 至于从李青牛那儿听来的,关于大蕃使臣可能会放毒的阴谋论,苏贤并未放在心上,想想也不可能。 大蕃,位于西南高原,而辽国位于北方的草原,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梁,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仇怨? 太原城。 驿馆。 天色早已黑透。 苏贤用罢晚饭后,本想走出驿馆,在太原城中闲逛一二,领略一下北方的夜市,这也是“旅游”的一环。 结果很令人失望,因太原地处北方,局势复杂,入夜后整个城池都要实行宵禁,根本就没有夜市! “唉!” 驿馆的厢房中,苏贤趴在桌上,以手支头,看着桌上静静燃烧的蜡烛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方道: “好无聊,早知如此,真该将柳妹带上,不做别的,单单有个人聊天也好啊。” 他叹气之余,忽瞥见桌上有本医书,勐然想起临出发前李青牛对他的叮嘱,让他督促周威学医来着。 “有了!” 苏贤精神一震,扭头冲屋外喊道:“去将周威喊来……” 不一会儿,周威果然屁颠屁颠而来,进屋后往苏贤对面一坐,笑道:“师兄找我何事?莫非是要喝酒?这个我在行……” “大晚上的喝什么酒?这个你看看。”苏贤将桌上的医书推到周威那边。 “书?看书?!”周威大吃一惊,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整个身体都往后一缩。 “这是临出发前,师父亲手交给我的一本医书,上面记载了师父研究毒药的所有心得,你先看看吧。”苏贤笑道。 周威定了定神,并不去拿那册医书,看着苏贤笑嘻嘻:“师兄才是师父的入门弟子,我就不用了吧?” 苏贤眼神深处隐藏着一抹兴奋,笑道: “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叮嘱,让我盯着你多学点医……快别废话了,快翻开看吧!” “师父说,大蕃鼓捣出一种独特的毒药,无色无味,若果真碰上了,我们可以从这书中寻找破解之法!” “你先熟悉熟悉,万一用上了呢,对了,我已看了多遍,现在轮到师弟你了。” 周威咬着牙,颤抖着手,终将那本书拿起,问道:“师父果真有此吩咐?” “那是当然,师父说,不管你身手有多好,但总归是蝴蝶谷的人,是师父的弟子,只有学医才是我们的本分!” 苏贤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学着李青牛的架势,绕到周威身后,大有一种监视的意味。 “好……好吧……” 周威对李青牛颇有惧意,一听说是李青牛的意思,他便只得愁眉苦脸,翻开书册看了起来,眉心始终紧锁。 苏贤在他身后走来走去,若周威稍有走神,他便以师兄的身份严厉呵斥……算是过足了瘾。 大约半个时辰后。 苏贤唾沫横飞、面色严厉,训斥周威训斥得正爽时,房门忽被推开,杨止兰进屋:“公子,我们潜伏在辽国皇宫的人送来消息。” 】 “说。” 苏贤愣了一愣,将焉头巴脑的周威丢在一边,转身面对杨止兰。 周威真的累坏了,见苏贤转身,直接趴在桌上,大张嘴巴,不停喘气,像是一条跑了几十公里的狗。 杨止兰冷静回道:“在辽国内部,有人与辽帝政见不合,准备借登基盛典之际,做一些对大梁不好的事!” 1077 还真有阴谋 “对大梁不好的事?具体指什么?”苏贤暗暗凝眉。 周威趴在桌上,正大口喘气呢,闻言不禁抬头,将双耳竖起。 杨止兰冷静答道:“具体是什么事,还有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我们的人暂未查明,只探听到一鳞半爪。” “这样啊,看来此次的辽国之行并不轻松。”苏贤渐渐陷入沉思。 杨止兰又道:“此外,我们的人还探听到,隐在辽国皇宫的幕后主使,已与部分他国使臣暗中勾连。” 苏贤眉头又是一皱:“他国使臣?大蕃?” “究竟是哪国使臣,我们的人暂未探听到。”杨止兰回答。 “知道了,天色已晚,止兰你先回去休息吧。”苏贤吩咐。 “是。” 杨止兰退出后,周威急忙摆正坐姿,手里捧着那本医书,瞪大双眼,给人一种十分认真、投入的感觉。 苏贤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径直走向卧榻,转身坐上床沿。 再次抬头看去,发现周威还在,并且神色依旧认真,苏贤顿了顿:“师弟,你怎么还不走?” “啊?” 周威一脸错愕:“师兄,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大蕃使臣已与辽国幕后主使暗中勾结,他们必定使用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所以?” “所以我要认真看书!”周威挺了挺腰杆,深吸口气,给人一种严肃认真的样子:“我要从这里面找到破解之法!” 苏贤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周威身后,轻轻拍了拍他那厚实的肩膀: “师弟能有此心,相信师父他老人家睡着了都会笑醒,不过……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苏贤直接从他手里接过医书,合拢,随手放在桌上,然后低头看着周威。 周威猝不及防,也侧头看着苏贤,不解这是何意,最后才问:“师兄的意思是……我不用看这本书了?” “嗯。” 苏贤点点头,随即略有尴尬。 因他方才“过师兄瘾”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却又改口,当真不觉得害羞么? 周威当即大喜,拍桌而起,根本没空去揭苏贤的短,嗖的一声逃出屋外。 好一会儿后,远处方才传来周威的笑声:“多谢师兄,那我先回去了……” 苏贤怔了怔,望着周威因逃走而忘了关上的房门,摇头苦笑一番,一边去关门,一边暗道:“好在他并未想到那一层……” 关好门返回,走到桌前,他拿起那本医书随手翻开。 他并未细看书中内容,而是在发呆—— 如此看来,李青牛的担忧恐将成真! “不管有多少妖魔鬼怪,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苏贤放下那本医书,紧握双拳,眼神坚定,咬牙滴咕道: “梁辽两国,曾是生死仇敌,双方不说连年征战,也是暗流涌动,大战的阴云始终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我废了那么大的劲,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扶持纳兰节登上辽国皇位,我绝不允许有人暗中搞破坏!” “若敌人的阴谋成功,我以前所作的努力付之东流不说,天下又将陷入战乱频仍的局面……” 苏贤立在床前,默默盘算许久,紧握的双拳这才慢慢放松。 这种事急不来,他现在需要做的,是休息好,养好精神,争取尽早赶到辽国,尽早发现问题。 其他的多思无益。 计议已定,苏贤当即上塌休息不提…… 接下来数日,苏贤收起“旅游”的心态,一路快马加鞭、风驰电掣、披星戴月,终于在三日后的上午抵达辽国牙城。 “贵使请在此稍候片刻。” 临近牙城城门,在前引导的辽国接待官勒停马儿,下马对苏贤说道。 这位接待官是纳兰节派来的,在距牙城五十里开外的地方迎接苏贤一行,一路上态度甚是恭敬。 “为何?” 苏贤骑坐高头大马,看着那接待官。 他身后分别是周威与杨止兰,再后面则是数百人的车队,浩浩荡荡。 当然,苏贤出行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实际上,隐在暗中一路保护、跟随的高手多达数千,人数是明面上的好几倍。 “贵使莫怪,只因陛下早有吩咐:贵使的到来非同寻常,陛下将亲自出城相迎,所以请贵使在此稍等片刻。” 辽国接待官说道。 苏贤翻身下马: “原来如此,陛下已贵为帝王,国事繁忙,其实不用亲自出城迎接的,臣受之有愧,我们还是先进城吧。” “不可,贵使万万不可。”接待官吓得不轻,挺身拦住苏贤:“陛下曾对臣叮嘱过多次,礼不可废,请贵使在此稍等片刻。” “那好吧。” 苏贤无奈摇了摇头。 纳兰节当了皇帝还这么热情,真让人受不了。 在城外等待的过程,其实也挺无聊,苏贤左右无事,便在心中琢磨此行需要解决的两件大事。 第一件,辽国内鬼与他国使臣暗中勾连、阴谋对大梁不利之事。 对于这个问题,苏贤这几日赶路的途中,几乎天天都在思考,时至此时,他已没有当日那么严重的担忧。 这是因为,纳兰节并非蠢人,辽国内鬼想在纳兰节的眼皮子底下捣乱,不是很容易。 再加上他在旁明察暗访,揪出内鬼、戳破阴谋、维护梁辽两国之间的和平应该不难。 】 见机行事即可。 第二件,是纳兰节在私信中所说的,关于纳兰嫣想见他一面之事。 纳兰嫣怎么想要见我呢……苏贤心中一直纳闷,他左思右想,唯有“纳兰嫣想求他办事”的理由比较可信。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呵,想求我办事,没那么简单,且看我如何拿捏这个“火爆妞”! 苏贤暗暗打定主意。 他心里思考着这两件事,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过去一刻钟之久……纳兰节还未出现。 “陛下看来不得空,我们还是先入城吧。”苏贤对那接待官说。 “贵使请稍等片刻,陛下马上就来了。”接待官拦在前面,态度依旧十分恭敬。 “好吧。” 苏贤见他态度坚决,心里明白,纳兰节出城相迎的心也是坚决的。 自古客随主便,他现在是客,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1078 多喝热水 苏贤这一等,又是足足一刻钟。 加之,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阳光虽不毒辣,但持续照射在人身上,莫名让人心里烦躁。 紧闭的城门前,接待官依旧死死守在那里,没有任何让路的意思。 苏贤没忍住,上前说道:“陛下这么久还没来,一定是临时有事绊住了脚,我们在这儿傻傻地等着实没有必要。” 接待官面色也有些尴尬,忙低头作揖: “请贵使再稍等一会儿,陛下曾对臣千丁玲万嘱咐,一定不能让贵使独自进城,必须陛下亲自出城迎接。” 苏贤见状,自知多说无益,只得退回原位。 周威与杨止兰立即围拢上来。 周威一脸警惕,暗中四下打量着,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精神也高度紧绷,像是身处某个龙潭虎穴。 “师弟,你这是在干嘛?”苏贤好奇。 “嘘……师兄,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周威压低声音。 “什么奇怪?” “辽帝啊!”周威面色紧绷,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城门前的接待官,拉着苏贤后退两步,压低声音: “辽帝为何死活不让我们入城?师兄你觉得这是什么缘故?我猜啊,他一定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苏贤暗暗皱眉,这个说法,他虽不怎么接受,但事实似乎正是如此。 “对,下马威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辽帝一定会对我们动手的!师兄,我认为隐在辽国皇宫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辽帝!” 周威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贤立即摇头: “不可能,纳兰兄怎么可能是幕后主使呢?师弟你别瞎猜,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不可能对我们动手。” 正聊着,城门那边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苏贤与周威的议论戛然而止,与众人一起扭头看向紧闭的城门。 纳兰节终于来了? 很快,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门轴转动声响过,城门大开,一大群人纵马而出,乌压压约有上百人。 最前面那一位苏贤认识,身着明黄龙袍,五官端正,骑乘高头大马,不是纳兰节是谁? “苏兄!” 纳兰节刚刚看到苏贤,便不顾形象大叫一声,同时翻身下马,一边走向苏贤一边爽朗笑道: “苏兄远道而来辛苦了,苏兄能来,便是朕的荣幸,也是整个大辽的荣幸!” 说着,纳兰节已走至苏贤身前,紧紧握住苏贤的手,一脸狂喜,两人看起来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臣苏贤拜见陛下。” “诶,苏兄免礼,快快免礼,我们兄弟之间根本用不着这些虚礼。” “陛下,现在不一样了,陛下已是辽国皇帝,而臣始终都是臣,称兄道弟多有不妥,也不合乎礼仪。” 纳兰节一听说“礼仪”二字,面色不由一正,略微沉吟一番,笑道:“苏兄所言甚是,那朕今后就叫苏兄为苏爱卿吧。” 苏贤与纳兰节寒暄之余,抽空回头看了眼周威,好似在说:“师弟,你看人家多热情,人家根本不可能是幕后主使!” 周威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默默退至一旁怀疑人生去了。 寒暄一阵,苏贤忽想起“要见他一面的纳兰嫣”,左右打量一番,并未发现纳兰嫣的身影,于是问道: 】 “陛下,臣怎么没有看见如意公主呢?” 如意公主,是纳兰嫣的封号,她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辽帝尚未登基之前,她的封号便是如意郡主。 “呃……这个嘛……” 纳兰节一时语塞,面色略有不自然。 其实,他之所以“晾”了苏贤一行这么久,并非他的本意,他原想带着妹妹纳兰嫣一起出城迎接的。 这也是与纳兰嫣事先说好的事。 可是谁知,事到临头,纳兰嫣居然消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纳兰节之所以拖延这么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实在找不到纳兰嫣,最后才独自出城迎接苏贤。 但这事不能告诉苏贤。 怎么办呢? 纳兰节灵机忽一动,脸上笑容一收,摇头道:“苏爱卿,事有不巧,嫣儿她……最近身子不适,卧病在床,不能离开公主府半步。” “身子不适?那臣去瞧瞧。” 苏贤说着便往洞开的城门走去。 纳兰节当场傻眼,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他本以为“嫣儿身子不适”可以湖弄过去,结果……苏贤却要去看,这怎么能看呢,看了岂不露馅了么? 他赶紧拉住苏贤:“苏爱卿不可!” “为何?”苏贤驻足。 “因为……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苏爱卿还是别去了吧。” “陛下原来担心这个。”苏贤灿烂一笑:“陛下莫非忘了不成,臣是大夫啊,臣的医术相当不错,正好可以为如意公主检查检查身子。” 纳兰节真想抽自己一嘴巴,竟忘了苏贤会医术。 好在他灵机再次一动: “苏爱卿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我大辽的御医也不全是庸人,嫣儿她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劳烦苏爱卿。” 苏贤心中纳闷,纳兰节为什么执意阻止他呢? 对了,原因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纳兰嫣的大姨妈来了! “原来如此。”苏贤打消掉为纳兰嫣检查身子的想法,沉思一会儿,提醒道:“臣有个建议,或许可以加快如意公主的康复。” “什么建议?” “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 纳兰节虽一脸懵,但并未过多纠结,为预防苏贤抓着此事不放,他赶忙说道:“苏爱卿,此处不是谈话之所,我们还是先进城吧!” 苏贤笑着做了个揖:“有劳陛下。” 岂料,众人刚刚举步,一匹快马忽呼啸而至,在众人面前停下。 那是一位身披绿色甲胃的将士,翻身下马,对纳兰节与苏贤拜道:“末将绿旗军校尉,拜见陛下,拜见贵使。” “何事?”纳兰节微微凝眉,他正接待贵客呢,这人来捣什么乱? “回禀陛下,公主殿下命末将送来一物,公主亲口吩咐,要将此物送到贵使手中,并且还有一句话。” 绿甲将士说着,便对苏贤递去一条马鞭。 苏贤伸手接过,仔细打量,只是一条寻常马鞭,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随口问道:“公主想对臣说什么?” “回贵使,公主说:本宫就在城外绿旗军大营,若想见本宫,就来城外大营!” “如意公主在城外的大营?”苏贤扭头看着纳兰节,他记得很清楚,纳兰节方才才说纳兰嫣卧病在公主府来着! 1079 绿旗军 纳兰节尴尬了。 不敢与苏贤的眼神对视。 这个纳兰嫣,简直太不像话,之前明明说好的,与他一起出城迎接苏贤的到来,结果却玩起了失踪。 单单这一点,就已让纳兰节十分难堪,苏贤分明是贵客,却硬生生让人家在城外等了那么久。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这倒也罢了,谁知后面还有更离谱的,他好不容易安抚好苏贤的情绪,结果纳兰嫣又来冒头,说她在城外军营…… 这不是拆他的台么? 纳兰节面色很黑,尴尬啊! 他暗暗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好好的教训纳兰嫣一顿,不能让她继续无法无天,不然真的嫁不出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难题要怎么解决?如何回答苏贤提出的疑问?他扶了扶额,头疼不已。 这时,苏贤一脸疑惑与古怪问道: “如意公主金枝玉叶,乃是公主的身份,她居然跑去城外的大营,这太不可思议,莫非她还是军中统帅?” 其实,苏贤早已将纳兰节的面色看在眼中。 若在以前,他一定抓住机会狠狠打趣一番,让纳兰节下不来台,算是开个玩笑吧。 但现在不一样了,纳兰节已贵为辽国皇帝,且周围全是下属、将士、臣子等,大家都看着呢,这种场合不适合开玩笑。 于是,苏贤灵机一动,将关注点转移到“纳兰嫣是军中统帅”一事上,算是给纳兰节一个台阶。 纳兰节闻言,果然重重松了口气,先对苏贤递去一个“多谢”的眼神,然后神情自若的说:“嫣儿素有领兵作战的才能,那绿旗军便是她的麾下……” “原来如此。” 苏贤点头之余,忽仰头望天,哈哈笑道:“陛下请看,今日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真是个好天气呢。” 纳兰节笑容中略带一丝尴尬:“是啊,朕就说嘛,苏爱卿的到来是我大辽之幸,就连天公也来做美。” 闲扯两句,众人已将纳兰嫣之事选择性遗忘。 纳兰节定了定神,身体往路边一侧,摆出一个“请进”的手势,准备邀请苏贤入城。 岂料,就在这时,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陛下方才不是说,如意公主卧病在床,不能离开公主府半步么?怎么现在又在城外的军营呢?” 此话一出,整个城门内外,全都陷入诡异的安静。 空气似乎也已凝固。 谁? 是谁胆敢当众揭辽帝的短? 众人转动僵硬的脖子,循声望去。 最后,大家的视线都停留在周威身上。 没错,方才那句话正是出自周威之口。 纳兰节一脸尴尬,面色比方才还黑,若周威是自己人,他早已发飙,他现在可是辽帝,皇帝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 但他也知道,周威是苏贤的师弟,看在苏贤的面上,他心头的火气顿时全消,只剩下一脸尴尬。 苏贤扶了扶额,两眼瞪着周威,呵斥道:“师弟,不得无礼,还不赶紧闭嘴!” 周威还是惧怕苏贤的,心中虽不服气,但也不敢犟嘴,只默默低头后退一步,不再吭声。 苏贤对此比较满意,旋即转身,对纳兰节作揖一拜:“陛下请息怒,臣这个师弟的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说: “他这儿不太灵光,有点问题,时常胡言乱语,他的话也做不得数,还请陛下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纳兰节赶紧将苏贤扶起,略显生硬笑道: “苏爱卿说哪里话,快些免礼,朕岂是那等小心眼之人,哈哈哈哈……午时饭点快到了,朕准备了接风洗尘宴,我们快入城吧。” “用完膳后,朕再带你去见我大辽的王公大臣、八大部族首领,以及大蕃、蜀国、南楚、南陈等诸国的使臣……” 纳兰节一边说,一边与苏贤勾肩搭背,两人同上一车,正式入城。 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若辽帝抓着此事不放,非要惩处周威的话,事情就有些麻烦。 周威也跟着入城,但他始终有些不服气,他的话没错啊,凭什么不让他畅所欲言?自己前后矛盾还不让人说了? 但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 按照惯例,各国使臣居住的地方,是驿馆。 驿馆一般在皇城之外。 不过,辽国的驿馆却在皇城之内,所以苏贤一行入城后,便直奔皇城而去。 纳兰节果然备下了丰盛的接风吸尘宴,安顿好随行的人员、车队后,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便入宫赴宴。 整场宴会的宾客就苏贤三人,主家也只有纳兰节一人,一共四人,为以示亲近,四人同桌而食…… 宴席结束,纳兰节果然带着他们四处游逛。 他们先去见了辽国的王公大臣,接着是八大部族的首领……一切都很和谐,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八大部族的首领全都十分热情。 苏贤原先猜测过,隐在辽国的幕后主使可能是八大首领之一,现在看来却不像,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端倪。 接着,纳兰节又带他们去见了南楚使臣、大蕃使臣、南陈使臣,以及蜀国使臣等。 在这些人中,给苏贤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大蕃使臣与蜀国使臣。 大蕃使臣不用多说,若果真有人捣乱,绝对少不了此人,苏贤暗中观察,发现此人就是一个笑面虎,眼神十分锐利。 蜀国使臣,则是唯一一个在明面上对苏贤不满的人,不仅冷眼相对,说话也冷嘲热讽。 苏贤渐渐反应过来,这蜀国使臣,只怕与辽国的幕后主使也有所勾结,为什么?因为蜀国与苏贤向来不对付,与大梁也不太对付…… 见完这些人,因天色尚早,纳兰节又拉着苏贤去到一座库房。 库房四周有将士严密守护,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这里存放的是南陈送来的国礼——鞭炮与花炮。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纳兰节拿起一支长长的花炮,笑得合不拢嘴:“朕早有耳闻,南陈最近新出了一种花炮,晚上点燃后十分漂亮。” “登基盛典那天晚上、宴会举办之时,朕打算燃放这些鞭炮与花炮,苏爱卿觉得如何?对了,苏爱卿在南陈应已见识过此物的美妙了吧?” 苏贤笑道:“不错,臣在南陈的确见识过,此物在晚上燃放后的确十分漂亮,用作庆贺之用非常合适!” 看完烟花,走出库房,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 纳兰节因临时有事,不能陪他们享用晚膳,苏贤便主动请辞,带着杨止兰与周威回到皇城的驿馆。 回到驿馆,他们并没有立即休息。 而是聚在苏贤屋中,讨论“辽国幕后主使与他国使臣勾结,阴谋对大梁不利”之事。 1080 权欲熏心 驿馆。 苏贤房间。 夜幕虽已降临,但十余支蜡烛将房间照得雪洞一般。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围桌而坐,正商量“谁是幕后主使”,以及“哪国使臣与之勾结”的问题。 “今天下午,形形色色的人我们都已见过,从表面上与观感上来看,首先可以确定,大蕃使臣与蜀国使臣都有问题!” 苏贤看着二人。 烛光之下,他的眼神深邃且充满智慧。 周威点了点头。 杨止兰则默不啃声,不过据苏贤对她的了解,不否认便是认同。 “现在的问题是,隐在辽国皇宫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王公大臣我们见过了,八大部族的首领我们也见过了,他们都十分谦逊。” 苏贤面露一丝难色: “不过还说回来,这也是正常的,没有坏人将‘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脸上……止兰、师弟,你们有什么看法?” 杨止兰依旧不吭声,不吭声就代表她没有想法。 周威却勐拍一巴掌,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待苏贤与杨止兰都看向他后,他面色一正,沉声道: “师兄,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是谁?”苏贤与杨止兰都有些讶异。 周威酝酿半晌,迟迟不说,等到苏贤都想发飙了,他才一本正经:“那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辽国皇帝纳兰节!” “纳兰节??!” 苏贤大吃一惊,周威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他的预料,纳兰节,纳兰节怎么可能是幕后主使呢? “不可能!” 苏贤完全不相信,摇着头一口否决。 杨止兰也摇了摇头,不过她摇头的幅度太小,几乎不没人察觉到。 “师兄你想,今天上午,我们在城门外等了那么久,或者干脆说是被晾了那么久,这是什么缘故?分明是辽帝给我们的下马威!” 周威情绪激动起来 “另外,还有如意公主的问题,那辽帝前言不搭后语,这不明摆着欺骗我们么?而且……还不让人说!” “这便是你的理由?”苏贤算是明白了,周威对城门前发生的事还耿耿于怀呢! “这两个理由还不够么?这足以说明辽帝就是幕后主使!”周威一口咬定。 苏贤扶了扶额。 很是无语。 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纳兰节不可能是幕后主使,更不可能破坏梁辽两国之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和平。 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看到过一些私信,那是纳兰节写给纳兰嫣的,纳兰节在信中就表达了“亲梁”、“和平发展”的观念。 苏贤相信,这绝对是真的。 因为无论是纳兰节还是纳兰嫣,都不会想到,杨止兰会窃取那几封信,他们根本不可能挖个坑等着苏贤去跳。 为了说服周威,苏贤便将这段故事讲了出来。 周威听罢,依旧摇头:“师兄,人都是会变的,我也相信纳兰节当初是好人,可他现在是辽国的皇帝,权欲熏心啊!” 苏贤不禁对周威刮目相看,不得不说,周威这句话颇有一番道理,但苏贤还是不相信纳兰节会变: “人的确是会变,但纳兰节不是善变之人,若他想破坏梁辽两国的邦交,何必等到此时?当初的平安市也不会重启!” 周威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此一时,彼一时,就算纳兰节不想叛变,他手下的人也会挟持着他,他不得不做出对大梁不利之事。” “师弟,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认为纳兰兄是幕后主使?不就是让你在城门前闭嘴了么?至于吗你!” 苏贤很是无语。 周威正待反驳,恰在这时,屋外有人敲门,冬冬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却原来是御膳房的人来送晚膳。 很快,不算巨大的桌面上,各式菜肴堆得满满当当,杯盘层叠,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据送饭的人说,这一桌酒菜不得了,是纳兰节亲自指点烹制的,全是中原菜肴,生怕苏贤吃不惯。 “有劳陛下,请代为道谢。” 苏贤亲自将送饭的人送出门外。 回屋后顺手关上房门。 周威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直接抄起一整只烧鸡,撕下一只鸡腿便开始啃,吃得满嘴都是油。 “师弟,你如此急色作甚?止兰,先验毒。” 苏贤摇了摇头,回到桌前坐下。 杨止兰点了点头,取出一枚银针,依次插入各式菜肴、酒壶等,进行验毒。 周威勐然想起这一茬,大口咀嚼的嘴当场就是一顿,左手拿着整只鸡,右手拿着半只鸡腿,静待杨止兰验毒的结果。 一会儿后,杨止兰收起银针,道:“酒菜无毒!” 周威大大的松了口气,一边撕咬鸡腿一边笑道:“师兄也太谨慎了些……” 苏贤摇了摇头,拿起快子也准备吃,不过就在这个当口,他勐然想起李青牛送他的那包特殊银针。 “先等一等。” 他放下快子,从身上取出那包银针,打开,取出一枚捏在食指与大拇指之间。 “师兄,方才杨女侠不是验过了么?”周威吃得快,肥鸡腿已变成骨头。 杨止兰也有些不解。 苏贤解释道: “这是临出发前,师父他老人家交给我的特殊银针,上面淬了特殊的东西,可分辨天下之毒,效果比普通银针更好。” “原来如此,那师兄快些验毒吧。”周威又撕下一只肥鸡腿,握在手里,但却没吃。 苏贤手里捏着那枚特殊银针,随手刺入最近一道菜肴,然后抽出,举在众人眼前,笑道: “出门在外,必须小心为上,尽管我不认为这些酒菜中有毒,毕竟是纳兰兄亲自督促烹制的……但还是验一验才能放心。” 话音刚落,周威面色忽地大变,不顾手里还拿着一只肥鸡腿,指着那枚银针惊恐道:“变……变黑了……酒菜有毒!” 杨止兰面色依旧冷静,但却突兀腾身而起,警惕盯着门窗,手握软剑的剑柄,摆出防御的姿势,如临大敌。 苏贤嘴角的笑容当场凝固,缓缓移动视线,看向那枚银针—— 果然变黑了! 刺入菜肴那部分针尖,黑得发亮,而下面部分却是银白色,对比十分鲜明。 苏贤目光当即就是一凝,眉心紧锁,双眼死死盯着那枚发黑的银针,心脏剧烈一跳。不得了,这事儿大条了! 这些菜肴可都是纳兰节亲自督促烹制的,但却有毒! 这说明了什么? 纳兰节居然给他们下毒! 莫非,他果真是幕后主使不成?! 1081 事态严重 苏贤紧盯着那枚银针,尤其是黑得发亮的针尖部分。 眉心紧锁,陷入沉思,他始终有些难以接受,纳兰节亲自督促烹制的饭菜,怎么会有毒呢? 纳兰节到底想要干什么? 或者说,饭菜烹制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不得而知…… “哈哈哈哈哈!” 周威的笑声将他拉回现实。 抬眸看去,只见周威一手抓着整只烧鸡,另一手握着一只肥鸡腿,脸上堆满了得意,爽朗笑道: “师兄,事实胜于雄辩,这桌酒菜有毒,而这些酒菜是纳兰节亲自督促烹调的,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苏贤看了眼他手中的肥鸡腿,沉着面色:“师弟,那么高兴作甚?你刚才吃了整只肥鸡腿吧,你已中毒!” 周威高兴之下,正准备吃掉手中的鸡腿以示庆贺呢,听了苏贤这话,勐然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惨叫,急忙丢下手里的烧鸡,如避蛇蝎。 他面上的笑容刹那消失,一片惨白,看着苏贤:“不好,我中毒了!” “不用着急,我来给你把把脉。”苏贤起身走到周威身侧。 “好。”周威立即伸出手腕,轻轻放在桌上。 苏贤两指搭上周威脉搏,诊了一会儿,疑惑道:“奇怪,没有任何问题,从脉象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周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记得师兄曾说,大蕃最近新鼓捣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此毒既无色无味,那么普通的银针与寻常的诊脉应该都不能察觉。” 苏贤凝着眉头,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他仔细想了想,拿起那包特殊的银针,取出一枚,然后挽起长袖,一针扎在手臂肉厚之处。 “师兄?”周威一脸惊讶。 “公子?”杨止兰急忙走了过来。 苏贤面色丝毫不乱,不顾手臂上还扎着针,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枚,递给杨止兰:“止兰你也测一测。” 杨止兰恍然,接过银针直接隔衣扎在手臂之上。 周威总算明白过来,不禁面露一丝得意:“我就说嘛,辽帝便是那幕后主使,事实就摆在眼前,师兄该相信我了吧?” 苏贤看了他一眼,并未回应。 从内心上来说,他依旧不愿相信纳兰节会变。 之所以用银针自测,是为了确定一个结果。 因为,眼下这一桌酒菜,苏贤与杨止兰都未动快,可在午膳时他们已吃了辽国的饭菜,而且还是与纳兰节同桌而食。 若银针变黑……后果不堪设想! 一会儿后,苏贤与杨止兰同时拔除银针。 三人定睛看去。 随即,苏贤面色大变;周威皱眉之余眼中也有一丝得意;杨止兰面色毫无表情,但却默默提高了警惕。 这是因为,苏贤与杨止兰手中的银针,针尖部分都已变黑!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苏贤与杨止兰也已中毒!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苏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银针居然变黑了,自己居然中了毒,纳兰节果然对他下了毒手! 这次真的大条了。 事态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包括两个方面,第一,苏贤、杨止兰、周威都中了一种未知之毒,表面上看似没有任何异常,但谁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第二,是梁辽两国之间的局势。 数日前,苏贤打算北上出使辽国之时,他就是一副“旅游”的心态,根本不认为两国之间的邦交会由此恶化。 即便是在旅途中,得知有人图谋对大梁不利,苏贤也没多大担心,揪出有问题的坏人也就是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图谋对大梁不利的幕后主使居然是新任辽帝纳兰节! 若纳兰节叛变,那就真的完了! 梁辽两国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彻底完了! 苏贤为之所付出的艰辛、努力,也将付之一炬!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若纳兰节果然是幕后主使,那中午吃饭时他为何与我们同桌而食?他不也中毒了么?” 周威今晚的脑袋特别灵光,立即回道:“可能他饭后服了解药,与我们同桌而食就是为了麻痹我们。” 】 苏贤顿了顿,这个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午饭时他没有用银针试毒,就是因为纳兰节与他们同桌而食。 按常理来说,哪有自己毒自己的? 苏贤随即凝眉陷入沉思,面色阴晴不定……若纳兰节果真是幕后主使,那么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多了。 周威沉默一会儿,面色肃然,压低声音建议道:“师兄,辽帝已变,我们留在此处无异于羊入虎口,还是趁早筹谋出路吧。” 苏贤深吸几大口气。 浮躁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决不能乱! 若自己失去了方寸,只怕没问题也会制造出问题。 苏贤到底已经历过许多大事,心态已经很稳,神经也比较大条,刚才得出“纳兰节是幕后主使”的结论时,他的确有些惊慌。 因为牵扯真的太大。 但现在他已冷静下来,定了定神,看着周威与杨止兰说:“刚才,我将所有事串在一起想了想,辽国的局势没那么简单。” “单凭我们的猜测,并不能确定辽帝有问题。”苏贤看着周威:“师弟,你的猜测的确颇有一番道理,但证据尚不充分,我们不可妄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威问道。 苏贤并未直接回答,他双手负在身后,踱步走到紧闭的门窗前,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看着周威与杨止兰: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我们所中之毒,应该就是大蕃新鼓捣出的毒药,无色无味,中毒后没有任何不适感。” “这便说明,我们还有时间查明真相!” 苏贤走到床前,从一个包袱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随手放在桌上:“我们做两手准备,第一,尽快找到解毒之法。” “第二,辛苦止兰跑一趟,连夜暗查,就从御膳房开始吧,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有限,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杨止兰有些迟疑,看着苏贤说:“可是……” 苏贤了解她的担忧,笑道:“别担心我,周威还在呢,你且放心去吧,若论明察暗访,十个周威加起来也比不上你。” 周威适时上前,拍着胸膛保证:“杨女侠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师兄不会有事。” 1082 暗夜女王 杨止兰放下心来。不过,她刚转身,苏贤却又将她叫住:“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此地毕竟是辽国皇宫,不知有没有超级大高手?”周威忙道:“师兄放心,今天下午辽帝带着我们转悠时,我和杨女侠已将整座皇宫探查一遍,并未发现超级大高手。” “那就好。”苏贤放下心来,看着杨止兰:“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杨止兰再次点头,转身欲开门出发。 岂料,她身形勐地一顿,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大晚上的谁还会来?”周威一脸紧张与警惕, “该不会是辽帝要对我们动手了吧?师兄,看来此地已不安全,我们赶紧逃吧!”苏贤屏气凝神,仔细听了听,辽国皇宫的夜晚十分安静,远处只隐约传来将士巡逻的脚步声。 “切莫惊慌。”他扭头看着一脸紧张的周威:“若纳兰兄果真要对我们不利,外面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动静。”苏贤之所以有此判断,是因为这个房间的外围驻扎着许多人,全都是从大梁带来的高手……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来人到了。 从脚步声判断,只有两个人而已。杨止兰顺手开门,原来是御膳房的伙计,尊辽帝之命,送来两个食盒的糕点,据说是辽国特有的点心,请苏贤品尝。 “多谢陛下!”苏贤接过糕点,送走两位伙计,关上房门后,转身将食盒放在桌上。 打开一看,的确是各式各样的糕点,造型虽不如中原的糕点精致,但也能看出纳兰节用了心,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苏贤没有说话,神情肃然,取出那包特殊银针。这包银针足有三十余枚,刨除方才用掉的一枚,以及交给杨止兰调查用的二十余枚,布包里还剩下十枚左右。 苏贤取出一枚,刺入一块糕点,一会儿后抽出一看,不出意外,针尖果然变得漆黑,在明亮的烛光下黑得发亮。 他没有多说什么,随手将食盒推到一旁,看着杨止兰说:“止兰,你去吧,尽量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杨止兰转身开门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周威关好门,回头看着苏贤问:“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的任务是尽快找到解药。”苏贤已在桌前坐下,手里捧着李青牛赠送的医书,借着烛光仔细翻阅。 说完这句话,他便专心投入书本之中,不再理会周威。找到解药的任务,是他的而不是周威的,因为周威不喜欢看书,更不喜欢研究医术,周威的任务是保护他的安全。 可是,一会儿后,苏贤感觉眼前光线一暗,侧头看去,却原来是周威俯身侧了过来,神情专注的盯着书册。 “师弟,你这是干嘛?”苏贤愣神。 “看书啊。” “看书?你看书干嘛?” “为了尽快找到解药。” “你?” “师兄,我也是师父的弟子,虽比不得师兄,且学医不精,但多少也懂得一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难得你有此心。”苏贤欣慰的点点头,随即与周威一起参阅不提……话说杨止兰趁夜离开驿馆后,便直往御膳房的方向潜去。 今天下午,纳兰节带着他们四处游逛时,她已将整座皇宫的地形、布局烂熟于胸。 御膳房就在驿馆的北方,中间隔着一个 “御酒局”,里面是酿造御酒的地方,杨止兰打从这里路过时,从空气中闻到阵阵酒糟的香味儿。 身为内卫第一杀手的她,是暗夜之中的王者,辽国皇宫虽也称得上守卫森严,但杨止兰却如入无人之境。 潜行速度极快。忽然,杨止兰倒挂在一屋檐之下,借助黑夜藏匿身形,一动不动,似乎与屋檐的木制结构融为一体。 前面就是御膳房了,但她却停了下来。因为御酒局与御膳房之间有一条宽阔大道。 大道两旁并无树木遮挡,光秃秃的,毕竟辽国地处中原极北之地,气候并不适宜树木的生长。 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一队长长的巡逻队伍正在大道上经过,他们人手一支火把,披坚执锐,脚步声整齐而清晰。 这种情况下,即便杨止兰是暗夜女王,也不敢贸然行动。好一会儿之后,待巡逻队伍走远,杨止兰这才跃下房檐,挨着身子紧贴地面,快速横穿这条大道,潜入御膳房的范围。 “夜色已深,御膳房中灯火熄灭,看来都没人了,正好适合我暗中调查。”杨止兰四下捉摸一圈,心中滴咕着,慢慢潜入御膳房的核心——厨房。 岂料,刚转过几个弯,就见厨房中灯火通明,门窗上倒映着两个人影,似乎还有说话的声音随风飘来。 “竟还有人……”杨止兰脚步一顿,定了定神,远处传来的微光勾勒出她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庞,目光冷静而深邃,宛若狩猎之中的猫咪。 她当即改变主意,一步跃上房顶,慢慢潜到厨房的上面。这座厨房要供应整座皇城,所以很大,杨止兰在房顶上踩着瓦片走了许久,这才确定下面两个人的位置。 轻轻揭开瓦片,往下一看,偌大的厨房中果然只有两人,正在一座灶台上忙碌着,空旷的厨房中点燃了十几个火盆,难怪光线那么亮。 必须想办法将这两人引开!她潜到房顶的边缘位置,随手从屋顶上取下一片瓦,掂在手里。 这毕竟是辽国的皇宫,建筑用料十分扎实,取下一片瓦后上下挪一挪,居然看不出少了一片,这倒是方便了她。 啪!勐然间,杨止兰抖手将瓦片掷出,摔在厨房前的地面砸得粉碎,发出的声音足够响亮。 同时,她身形一矮,谨防被人发现。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厨房中那两人竟毫无所觉,不曾开门出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因这厨房够大,所以我制造了极大的响动,但怎么没人出来? 杨止兰心中纳闷。原来,厨房中那两人正在做炒菜,为保证火力充足,他们动用了风箱,这风箱与后世的 “鼓风机”差不多,拉动起来声音很大。再加上这座厨房真的很大,以及锅铲碰撞之声、油锅爆鸣之声,这才让忙碌中的两人毫无察觉。 1083 杨芷兰的发现 杨止兰回到刚才的位置。 也就是那两人的头顶。 揭开瓦片,凝目往下一看。 原来如此……她明白过来,原来是炒菜的噪音太大,遮盖了瓦片摔碎的声音,看来必须另想办法才行。 恰在这时,风箱发出的噪音一停,锅铲翻炒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下面传来人声:“终于炒好了……” 杨止兰嗅到机会,迅速赶到屋檐的位置,故技重施,再次砸下一片瓦。 啪! 瓦片碎裂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夜晚中,是如此的清晰与可疑。 果然,不出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两个人小心翼翼走出,东张西望,一幅差点见鬼的样子。 杨止兰看准时机,纵身跃下屋顶,无声无息落在地面,那两人正在院中四下搜寻,对杨止兰的行动毫无所觉。 房门未关,杨止兰闪身进入,隔着远远的,她看见一个灶台上摆放着几个盘子,盘子里面是刚炒好的菜肴,还冒着腾腾热气。 她飞身靠近,顺手取出一枚特殊银针,迅速刺入一盘菜肴,一会儿后取出一看,不出意料,果然变得漆黑! “菜中有毒!” 杨止兰面不改色。 继续测试其余菜肴,结果全都有毒。 “这么晚了,谁吃这些饭菜?” 杨止兰心中猜测着,食指与大拇指中间又捏着一枚银针,准备测试一下厨房中的食材、调料与水源。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尽管十分细微,但逃不过杨止兰的耳朵。 那两人回来了! 她当即身形一矮,躲在灶台之下,慢慢后退,整个身体都隐在黑暗之中。 “见鬼,刚才明明听到响动的,怎么什么都没找到呢?”那两人已进屋,其中一人在那抱怨。 “你都说见鬼了,还想找到什么……别废话,赶紧把宵夜给陛下送去,送完后赶紧回去休息。” “可是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 “闭嘴!阿弥陀佛,玉皇大帝……” 一阵嘻嘻索索过后,厨房中彻底安静下来。 那两人已提着食盒出门并走远。 杨止兰悄无声息,从灶台的阴影中慢慢升起,心中泛起滴咕:“陛下?这些有毒的宵夜是送给辽帝的?” 她敏锐预感到,此事或有蹊跷,于是立即动身,跟在那两人身后,且看辽帝吃不吃那有毒的宵夜! 大约一刻钟过后。 宫城,御书房。 灯火通明。 纳兰节龙袍在身,端坐龙椅,正一丝不苟的批阅着奏折,龙桉上奏折堆积如山。 龙桉另一侧,一个托盘放在那里,里面是几盘菜肴与一碗米饭,饭菜已无热气,显然已搁置许久。 纳兰节龙椅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位小太监侍立。 但无论是纳兰节还是小太监,都没发现,御书房的房梁之上,还藏着一个人,正一眨不眨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止兰。 辽国皇宫并无超级大高手,杨止兰潜入时竟未遇到任何阻碍。 “陛下,宵夜都快凉了,奏折是批不完的,还是先垫垫肚子吧。”忽然,一位小太监在旁提醒。 要开始了……杨止兰精神一震,她在此监视已有许久,结果辽帝根本不吃,这是不是说明辽帝知道饭菜中有毒呢? 所以,小太监催促得好。 且看辽帝如何回应。 “不急,等朕处理完手里的奏折。”纳兰节目光不曾离开手里的奏本,随口答应,给人一种“我很忙,别催”的感觉。 他果然知道饭菜中有毒……杨止兰暗暗做出猜测。 不过很快,她心中又疑窦丛生,若辽帝知道饭菜有毒,那还吩咐准备宵夜作甚?难道做给那两个小太监看? 啪! 下面忽然传来一个响声。 杨止兰赶紧收敛心神,定睛往下一看,原来辽帝已将那份奏折处理完,随手抛在桌上。 紧接着,纳兰节稍微侧身,拉过龙桉一侧的托盘,放在自己面前,拿起快子就开吃…… 这……杨止兰乍见这一幕,表面上虽毫无表情,但心头却是微微一惊。 辽帝居然吃了! 辽帝居然吃了有毒的宵夜! “这些饭菜可能已被掉包,里面根本没毒!”杨止兰心中暗暗做出猜测,并准备测试一下待会儿的残羹冷炙。 不多时,辽帝吃完,推开托盘,拿起一本奏折继续批阅。 小太监忙将托盘送至书房外,交到那两位御膳房伙计手中。 两位伙计端着托盘就走,径直赶往御膳房,因眼下夜色已深,他们准备放完托盘后就回去休息。 杨止兰悄无声息跟随在后。 待两位伙计回到厨房,她也已成功潜到房顶,揭开瓦片暗中观察。 “我们把这些碗快都洗了吧。”下面传出一个声音。 杨止兰听了这话,当即便准备故技重施,制造一点响动……残羹冷炙还不能被清理,因她准备再测试一下。 “先放哪儿吧,明早再处理也不迟,眼下夜色已深,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另一人阻止。 “也好。” 屋顶,杨止兰当即打消制造响动的计划。 很快,那两位伙计快步走远。 偌大一个御膳房中,就只剩下杨止兰一人。 她跃下房檐,推门而入,里面十几个火盆并未被熄灭,想来是那两个伙计走得太匆忙,竟忘了熄灯。 杨止兰迅速取出一枚特殊银针,走到洗碗的水槽旁边,那个托盘与托盘中的残羹冷炙就放在那里。 银针刺入,一会儿后取出一看,针尖的部分黑得发亮! 竟未被调包……杨止兰收好银针,蹲在那里一时陷入沉思,辽帝明明知道饭菜中有毒,居然还吃? 这不合理! 除非…… 杨止兰没有多想,又取出好几枚银针,依次对食材、调料与饮用水进行试毒。 结果发现,食材与调料都没问题。 有毒的是水! 杨止兰猜测,御膳房所用之水,应该来自于遍布皇城的十多口水井,因她发现,这里有十多个水车,每个水车上都有编号。 比如“甲字号水井”、“乙字号水井”等等。 这些水车中,尚有三辆还有存水并未用完,杨止兰一一测试,果然全都含毒。 这三辆水车分别对应“丙”、“丁”、“癸(gui)”三口水井。 1084 智珠在握 驿馆。 杨止兰尚未返回。 但苏贤与周威却是一阵大喜。 因他们已明确了此毒的毒性,以及作用机制,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终于迈出艰难的第一步。 此毒无色无味,普通银针对它根本不起作用。 中毒之人也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它的潜伏期长达半月,若半月内不曾被触发,此毒自然可解。 触发的条件便是硫磺,准确来说是硫磺的气味,只需要一丁点便能导致毒素发作。 毒药发作后,并不会置人于死地,它相对温和,只是让人保持清醒之余无力动弹罢了。 但在特殊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不能动弹的话,同样也能带来致命的恶果! 此外,此毒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未被人体吸收之前,它在自然界中只能保持两天,两天后毒性自然消解。 “师兄,有救了,这下有救了,我们终于可以解毒了!” 周威兴奋得手舞足蹈。 苏贤依旧坐着未动,手里捧着那本医书,侧眸看了他一眼: “师弟,你激动作甚?我们只是找到了此毒的毒性,尚未研制出解药,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周威手舞足蹈的身体一僵,干笑道:“师兄已得师父的真传,知道了毒性,还怕研制不出解药么。” “说得也是。”苏贤点点头。 忽然,周威抬头看着紧闭的门窗,道:“杨女侠回来了。” 苏贤精神一震,放下那本医书,起身迎了上去,他有预感,杨止兰一定查到了了不得的证据! 数息后,房门被推开,杨止兰一步跃入,随手关门后走到苏贤身前,道:“公子,我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苏贤见她面色镇定,便知夜探之行颇为顺利,于是不再废话,直接问道:“可曾查到什么?” “有两个重大发现……” 当下,杨止兰娓娓道来,先说了“辽帝吃有毒宵夜”之事。 苏贤听罢,凝眉陷入沉思,数息后眼中勐地一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威挠了挠头,在旁问道:“师兄,什么原来如此啊?” “我就知道,纳兰兄不会轻易变坏!这下好了,只要纳兰兄还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我们便能联手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如此一来,我以前所作的努力就不会白费,梁辽两国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也能得到保护!” “好,真好……这个消息堪比找到那毒药的毒性。” 周威终于明白过来,瞪眼道:“杨女侠的意思是,辽帝并不知饭菜中有毒?他也被蒙在鼓里?” 杨止兰面无表情,道:“不错。” “嘶……这怎么可能呢?”周威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一个人在旁抓耳挠腮,他想反驳这个观点,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苏贤又问:“止兰,你方才说有两个重大发现,还有一个是什么?” 杨止兰冷静答道:“那种毒来自于水源,而且极有可能,幕后主使在皇城各大水井之中都投了毒……” “水井投毒……”苏贤凝眉陷入沉思,一会儿后面色一肃: “纳兰兄并非幕后主使,固然是好事一件,但真正的幕后主使若不能揪出,必将后患无穷!” 周威立即提出一个建议:“师兄,若辽帝是无辜的,我们就可以将此事告诉他,他是皇帝,调查起来应该更方便。” 苏贤仔细想了想,最终摇头: “不,暗中的幕后主使极为狡猾与敏捷,若我们告诉纳兰兄,纳兰兄必有行动,若他一动,必定打草惊蛇!” “我的目标,是彻底揪出隐在暗处的幕后主使,是彻底消除梁辽两国间的隐患,将他们一锅端,所以不可打草惊蛇。” 周威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贤说: “纳兰兄的登记典礼,是在十日之后举办,我猜幕后主使必将在登记典礼上展开行动,暴露他们的獠牙!” “十天的时间,说短也不短,足够我们将幕后主使、图谋对大梁不利的人连根拔起!” “而我们的切入点,便是皇城之中的水井。” “同时,解药的研制不能落下,争取在十日内成功。” 周威又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师兄,今天下午我们游逛皇城之际,已发现水井的保护极为严密,四周开阔,且有专人守护,只怕不是那么好查的。” 苏贤意味深长一笑,显得智珠在握:“这个问题我已有解决方案,师弟勿需担心。” 周威忙问:“什么方案?” “师弟莫问,明日自然知晓……今日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再说。”苏贤气定神闲。 当下,众人各自回屋休息不提。 次日一早。 起床用罢早点后,周威还惦记着昨晚那个问题:“师兄,你究竟有什么方案?我昨晚想了整晚都没有头绪。” 苏贤看了他一眼,笑道:“难怪你眼圈有些黑……先不说那么多,我们先去见一见辽帝。” “见辽帝?为什么啊?”周威赶紧跟在苏贤身后。 “……” 辽国皇宫的规制,大体上与中原王朝类似。 皇宫里面也有一个君臣议政的大殿,叫做“大政殿”。 大政殿旁边,有一座偏殿。 此时,辽帝纳兰节正身处偏殿之中。 偏殿里还有一个人,正与纳兰节对峙,气氛可谓剑拔弩张。 此人不是别人,敢与辽帝对峙之人只有纳兰嫣。 两兄妹正在吵架! “昨日,你为何不与朕一道出城迎接苏兄的到来?”纳兰节端坐龙椅,面色很是难看,想起昨日的尴尬,他就像扇纳兰嫣几个大耳刮子。 “哼。”纳兰嫣并不回答,侧过身去,高高昂着头颅。 “一起出城迎接苏兄,是我们事先说好的事,结果你却爽约,你知不知朕昨日有多尴尬?皇帝的脸都差点丢尽了,好在苏兄深明大义……” 纳兰节继续黑着脸训斥。 纳兰嫣依旧不为所动,高高昂着头颅,不可一世,听说纳兰节丢了脸,她还侧眸轻蔑的看了一眼,好似在说“活该”。 “嫣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纳兰节深呼吸,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纳兰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唯一的血亲,即便再头疼也要冷静以对。 1085 乱点鸳鸯谱【一】 纳兰节话音刚落。 一个小太监忽在殿外禀道:“陛下,贵使求见……” “不见!” 纳兰节心中正烦躁呢,侧头盯着殿外的小太监,眼神十分凌厉,他拿纳兰嫣没办法,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太监? “滚!” 他着实被纳兰嫣气到了,一个没忍住,便拿小太监当出气筒,帝王威势十分盛烈。 “是是是……”小太监吓得够呛,哪里还敢待在这里,忙不迭拔腿就跑,生怕被辽帝拉出去打板子。 纳兰节心头那口气终于发泄出去一小半。 当再次转眸看向纳兰嫣时,目光已尽量柔和,道:“嫣儿,你莫非忘了在父皇病床前所说的话不成?” “那是父皇和你逼我的,做不得数!”纳兰嫣不为所动,依旧侧着身子,高高昂着头颅。 “你……” 纳兰节揉着眉心,面色很黑,他现在就像是身处火堆里面的火药桶,随时都会炸。 不过很快,他再度冷静下来,沉着声音、以命令式的语气吩咐:“苏兄就住在皇城内的驿馆,你最好去陪一陪。” “要陪你自己去陪,反正我不去!”纳兰嫣丢下一句话后,迈开腿直接跑出偏殿,消失不见。 “这个嫣儿……” 纳兰节十分头痛,以手扶额,回想起昨日发生在城门口的事,他惭愧、尴尬之余,又觉得对苏贤太过于怠慢。 真的太过托大了。 居然让苏兄在城外等了那么久。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对苏贤十分敬仰,若条件允许,他可以与苏贤彻夜畅谈。 但,苏贤终究是中原人,而他是草原人,辽国与大梁的边界曾摩擦不断,两国间的仇恨也越积越深。 令人欣慰的是,在他与苏贤的共同努力之下,两国终于缔结邦交……这件事让他十分快慰,有种与苏贤“并肩作战”的感觉。 此次,他以辽国皇帝的身份,邀苏贤北上参加他的登基庆典,他本想好生接待,让苏贤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毕竟,上次苏贤在辽国曾很不愉快,差点就被上一任辽帝,也就是他的亲爹强行留在辽国…… 他想着这次一定要好好款待苏贤,消除以往的不愉快,增进一下感情。 结果谁知,纳兰嫣太过淘气,导致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出城迎接苏贤,让人家在城外晒了那么久的太阳。 惭愧啊! “朕一定要给苏兄极高的礼遇!” 纳兰节忽然抬头,停止揉捏太阳穴,眼神坚定而有神:“朕要做补救,朕要让苏兄重新体验宾至如归的感觉!”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瞥见有人在殿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他一眼便分辨出,这是方才那个小太监。 因想起小太监刚才曾说什么“有人求见”的话,他面色一正,朗声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进来说话。” “奴婢遵旨。”小太监赶忙入殿。 “朕记得你方才说有人求见?是什么人?” 这小太监方才被吓跑,本不想这么快返回,但奈何宫外那位不肯离去,说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 没办法,他只得返回。 但又怕辽帝尚未消气,于是便在殿外鬼鬼祟祟。 眼下,他见辽帝神清镇定了许多,应已消气,心头不免一松,立即禀道:“是大梁贵使苏贤苏太尉!” “什么?苏兄?!” 纳兰节面色骤变,惊得他腾身而起,两眼死死盯着那小太监:“苏兄求见,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立即禀报?” 他话虽如此,但也知道锅是自己的。 尴尬啊! 惭愧啊! 他刚刚才下定决心,要给苏贤极高的礼遇,结果就这?又让苏兄吃了一回闭门羹!这让他差点抓狂。 “陛下……”小太监彻底傻眼,一脸委屈,但又不敢说。 “行了,赶紧去将苏爱卿请来,万不可怠慢,速去!”纳兰节挥了挥手。 “是是是,奴婢遵旨。” 小太监离开后,纳兰节快速平复心绪,他左右想了想,最终走出偏殿,立在廊下等候,身旁一群太监、宫女侍立。 不一会儿,苏贤到来,两人简单寒暄一番后,竟勾肩搭背回到偏殿。 这一幕再次惊掉宫女太监们的下巴,苏贤与辽帝勾肩搭背不说,还称兄道弟,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 偏殿,分君臣落座。 苏贤喝了茶,又闲聊两句,最后才道明来意:“臣此次入宫面见陛下,是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准允。” 纳兰节正想着如何礼遇苏贤呢,于是想也不想,立即点头:“苏爱卿请说。” “臣住在那驿馆中,闲来无事,想在御膳房之外再立一个厨房,专做中原菜肴,算是为陛下的登基庆典增添一抹异域风采。” 苏贤一本正经的说。 纳兰节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缓缓陷入僵硬,错愕道:“苏爱卿……想入庖厨?”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纳兰节身后,有个太监听了苏贤这请求,眉梢不禁一跳,抬头看了眼苏贤,然后快速低头。 “不错,臣想尝试使用辽国的食材,做出中原的味道,此事想来一定十分有趣。”苏贤笑着点头。 “不妥!”纳兰节一口否决:“苏爱卿乃我辽国贵宾,如何能入庖厨?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他刚刚才下定决心,要给苏贤极高的礼遇呢,结果转头就让苏贤入庖厨做菜?这不可能!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 苏贤就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好在他早有准备: “陛下容禀,此事固然惊世骇俗,但如此也正好说明梁辽两国间的亲密,陛下请想,辽国的食材做出中原的味道,其中的寓意是不是颇有一番意味?” 纳兰节还是摇头:“可苏爱卿总归不是凡人,贸然进入庖厨,朕怕你累着,还是不妥。” 苏贤笑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不找点事来做,就浑身不舒服,还请陛下准允。” 纳兰节依旧摇头:“朕倒是不怕被天下人取笑,朕就怕苏爱卿的名声受损。” 苏贤笑容一收: “巧了,臣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强者自强,这并不是由他人赋予的……若陛下执意不肯,那臣只好先返回大梁,将新菜式鼓捣出来再说。” “这可不行!” 纳兰节直接站了起来,若苏贤返回大梁,岂不是说他招待不周?这太糟糕! 左思右想之下,他最终缓缓点头:“苏爱卿既如此坚持,那朕……准了,苏爱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086 乱点鸳鸯谱【二】 “多谢陛下!” 苏贤心说第一步成功,接着便道:“事不宜迟,臣这就下去做准备。” 纳兰节忙将他叫住:“苏爱卿且慢,朕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陛下请说。” “苏爱卿初来乍到,对辽国的一切都不甚熟悉,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朕打算为你寻一个向导。” “向导?敢问陛下,准备为臣找一个什么样的向导?” 苏贤心中渐生警惕。 当然,不是警惕纳兰节的良苦用心。 他是怕纳兰节没找对人,万一找来与幕后主使有关联的人,岂不糟糕?苏贤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不妥! “如意公主,纳兰嫣!”纳兰节笑道。 “是她!” 苏贤先是一阵愕然,找火爆妞做向导,只怕过程不是那么顺利,她一定会与苏贤唱反调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纳兰嫣其实也还不错,首先,她是纳兰节的亲妹妹,必然与纳兰节站在同一阵线,她不可能背叛辽国。 其次,纳兰嫣是辽国公主,权势颇大,手里还掌控着绿旗军,她在皇城中完全可以横着走,不惧任何势力。 苏贤得她相助,的确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臣就多谢陛下的安排。”苏贤笑着拱了拱手,谢完后转身就走。 纳兰节又将他叫住:“苏爱卿且慢,朕还有一件东西给你。” 苏贤驻足回头,只见纳兰节从身上取下一块腰牌,纯金打造,金牌上面有挂绳,可以别在腰上,下面还有装饰用的黄色穗子,很是漂亮。 “苏爱卿请收好。”纳兰节将金牌递来。 “这是?”苏贤疑惑着接过,摊在手上一看,整体呈椭圆形,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周围是精心雕琢的花边,非常精美。 “苏爱卿持此金牌,如朕亲临,无论办什么事都方便许多,当然最重要的作用,是以之驱使嫣儿,若嫣儿不听话,苏爱卿可持此牌镇压!” 纳兰节的笑容意味深长。 苏贤并未想太多,道谢后径直告辞而去…… 走出偏殿,回到驿馆后,苏贤当即便行动起来。 他凭借“如朕亲临”的金牌,调来一大批宫女、太监,以及少部分侍卫,然后征用了御膳房的一片空地,开始打造一个全新的厨房。 同时,炉灶、锅具、食材等等,也开始着手筹备。 苏贤对这些的要求十分苛刻,炉灶要最好的;锅具要全新的;食材要名贵的、新鲜的……给人一种完美主义的倾向。 但他没着急去找水源。 也没去骚扰纳兰嫣。 安排好这一切后,苏贤回到驿馆,在房间中继续研制解药。 “师兄,我们有金牌在手,还能抓如意公主干活儿,为啥不直接去调查皇城内的水井呢?多好的机会啊。” 周威一脸不解,他坐在苏贤身侧,为研制解药的工作打下手,挑拣药材、称量药材、熬煮汤药等等。 苏贤忙碌之余,摇了摇头:“不急,我们时间充足,既然做戏,那就做全套,若直接去调查水井,也太明显了一些。” “可是,我们总归要去调查水井的,总归是要打草惊蛇。” “你说的对,只要我们靠近水井,必然引起幕后主使的怀疑,但我们可以把戏做足,将怀疑降到最小。”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 “……” 苏贤在御膳房开辟新厨房之事,一时间引发出海啸般的轰动。 宫女、太监、侍卫,还有牙城中的吃瓜群众们,都不知苏贤要做什么,他可是大梁的使者啊,居然跑去做菜? 各国使臣、八大部族首领,以及辽国的文武大臣等,对此倒不那么惊讶,因苏贤与纳兰节在偏殿中的对话早已流传开来—— 苏贤之所以开辟新厨房,是为了用辽国的食材做中原的菜肴。 这寓意着“梁辽相容”,且又是为十日后的登基庆典准备的,是故,做出的中原菜肴便相当于一份“国礼”。 各国使臣都带来了国礼,这并不稀奇,比如南陈使臣带来的国礼,便是那一整个仓库的烟花爆竹。 纳兰节关注的重点,却不是什么国礼。 而是苏贤有没有去找纳兰嫣。 令他失望的是,夜色已深,今日马上就将结束,苏贤居然没去找嫣儿……这让他转辗难眠,莫非苏兄对嫣儿一点想法也没有? …… 转眼。 时间来到次日。 苏贤今天的计划,是奔赴皇城各处的水井,一一做调查,且看哪些水井被下了毒。 这种任务自然少不了纳兰嫣的帮衬。 苏贤与杨芷兰、周威享用早点之际,他便吩咐下人出城,去到绿旗军大营,请纳兰嫣入城相助…… 城外。 绿旗军大营。 一日之计在于晨,朝阳初升,操练声阵阵,营中各处都昂扬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 纳兰嫣身披甲胄,威风凌凌,像是一头雌豹骑乘在高头大马之上,正带着手下在营中各处巡视。 “报——” 忽然,一个将士纵马奔来,声音洪亮,尾音很长,马停后翻身下马,躬腰做抱拳状。 “吁……” 纳兰嫣勒停战马,居高临下,看着那将士问:“何事?” “回禀公主,大梁使臣苏贤苏太尉派人求见公主,人已在辕门外恭候。”将士大声喊道。 “苏贤……”纳兰嫣紧绷的面色微微一动,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为一脸冷淡的模样,冷着声音喝问: “大梁贵使派人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回禀公主,具体是什么事末将也不知晓,大约是大梁贵使有事相求。” 纳兰嫣一听说“有事相求”四字,面色当即傲然起来,淡淡吩咐道:“将人带来,本宫要亲自问话。” “是!” 将士翻身上马离开后,纳兰嫣便回到中军大帐,坐在帅椅上,默默等待。 此刻,她心中甚是得意,苏贤居然有事求她,呵呵,不拿出一点诚意她是不会答应的,她已在脑补如何拿捏苏贤的场景。 很快,苏贤派来的人被带入大帐。 纳兰嫣气定神闲,俯视着下面的人,问道:“贵使想求本宫什么事?” “回禀殿下,太尉想请公主入宫,帮太尉烧火做饭!”苏贤派来的人回道。 纳兰嫣差点从帅椅上一屁股摔下,满脸愕然,随即大怒,砰的一声拍案而起:“你说什么?让本宫为他烧火做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087 拿捏火爆妞 纳兰嫣真的惊了。 本以为苏贤派人来见她,是有事相求,她心里还暗暗高兴,并脑补出拿捏苏贤的美好画面。 结果…… 她什么身份? 辽国的如意公主! 金枝玉叶呢! 苏贤居然让她去烧火做饭? 真把她当丫鬟使唤么? 纳兰嫣心里顿时七个不忿八个不服,苏贤此举,也让她想起了以前,她曾被苏贤狠狠地欺负过几次。 新仇加上旧恨,她毫无意外的怒了,点指着苏贤派来的人,大声斥骂道:“放肆!本宫什么身份,滚!” 很快,纳兰嫣的话便传入苏贤耳中。 彼时,苏贤正在驿馆的房间中鼓捣解药。 他冷哼一声,随手拉过桌上的一个木盒,揭开盖子,从中取出一个物事,赫然便是昨日纳兰节送给他的金牌。 金牌上錾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用来压制纳兰嫣完全够用。 “既然先礼不成,那就后兵吧。” 苏贤随手将金牌别在腰上,随后一巴掌拍在周威那厚实的肩头,同时看着一旁的杨止兰,吩咐道: “我们出城一趟,我亲自去请。” “好嘞!”周威正在配药,脑袋从一大堆药材中抬起,笑容满面,精神抖擞,看起来像是一只准备出门熘达的二哈。 杨止兰始终面无表情,闻言便默默走到苏贤身后,反正苏贤去哪她就跟去哪。 三人乘坐马车出得牙城,往东数里,便来到绿旗军的辕门之前。 经通禀之后,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来请苏贤三人入营:“公主吩咐,请贵使随末将入营,公主正在大帐中恭候。” “有劳。” 当下,苏贤带着杨止兰与周威二人踏入辕门。 一边走一边观察,所见之营帐、将士、器械等无不仅仅有条,校场上操练的将士声威甚壮,这绿旗军俨然是一支精兵! 辽国的将士历来兵强马壮,但一般与“纪律严明”不太沾边。 眼下这支绿旗军却不一样,若忽略掉他们身上的铠甲,俨然就是大梁的禁军……这说明纳兰嫣果真有两把刷子。 不一时来到中军大帐。 在前带路的将士脚步一顿,侧身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贵使请进,公主就在里面。” 苏贤点点头,带着杨止兰与周威径直入帐,入帐后抬头一眼,只见纳兰嫣怒气冲天的坐在帅椅之上,两眼愤愤,几欲喷火。 苏贤心中莫名一乐,看来刚才把这火爆妞气得不轻。 走到大帐中间的位置,苏贤停下,作揖一拜:“拜见如意公主殿下!” “假惺惺,谁要你拜?” 纳兰嫣怒火冲天,她甲胃在身,挂着披风,头戴盔帽,英姿飒爽,但却满脸冷峻,看起来像是一只充满攻击性的雌豹。 苏贤心中直乐,忍不住又拿话戳她:“哎呀,看错了,臣以为拜的是如意公主,没想到却是一只要吃人的母老虎!” “你才是母老虎!”纳兰嫣气得眼冒金星,腾身而起,若不是还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她早就冲过来拳打脚踢了。 “你来得正好。” 纳兰嫣重新落座,两眼瞪着苏贤质问道:“方才是你派人让本宫去为你烧火做饭的?” 苏贤面色也是一正,答道: “公主有所不知,我昨日在御膳房中开辟了一个新厨房,并精心筹备了炉灶与锅碗瓢盆等物。”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什么……君子远庖厨!而你居然一头扎入厨房,可见你不是什么君子!”纳兰嫣一脸得意。 “厉害!”苏贤拍了拍巴掌,笑道:“我听说公主殿下不学无术,但却知道‘君子远庖厨’这句俗语,不错,真令我刮目相看!” “哼,那是当然。”纳兰嫣骄傲的别开了头,然后问道:“但这与本宫有什么干系?” “我对辽国的事务都不熟悉,尤其是宫里,所以请公主帮忙。”苏贤客气道。 “帮忙?本宫劝你还是趁早打消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吧。”纳兰嫣之前还想着以此拿捏苏贤,不过,当得知苏贤让她烧火做饭时,她就改变了主意。 想让她帮忙,不可能! 苏贤面上的客气渐渐收敛,朗声道:“就算是我亲自来请,公主也不肯?” “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宫也不帮你的忙,来人,送客!”纳兰嫣的态度十分强硬。 苏贤一把摘下别在腰上的金牌,拿在手中,举在纳兰嫣面前,朗声道:“那这个呢。” 纳兰嫣正昂扬得意呢,一眼瞥到苏贤手里的金牌,面色骤变,再次腾身而起,凑近仔细看了看,然后盯着苏贤的双眼: “你怎会有这块金牌?从哪儿偷来的?” “不管我是从哪儿得来的,眼下金牌在我手中,‘如朕亲临’四个大字你可认得?见牌如见陛下。” 苏贤心中十分得意,不过表面上却是一脸严肃的表情,大声喝令道:“如意公主还不速速见礼更待何时?” 纳兰嫣眉心紧锁,两眼瞪着苏贤,像是要喷火,大声驳斥道:“苏贤,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盗窃金牌不说,还敢命令本宫?” 苏贤将金牌怼在纳兰嫣脸上,沉声道:“昨日,陛下同意我开辟新厨房时,便赐我这块金牌,方便我便宜行事。” “怎么,如意公主想抗命不成?见金牌不拜,你莫非想反叛辽国?放肆!” 纳兰嫣当真气得不轻。 她可是辽国的公主诶,辽帝是她的亲兄长,她怎么可能反叛辽国呢? 尤其是,此话还出自苏贤之口,要知道苏贤是大梁的人啊,这就更不能让人接受了,纳兰嫣的肺都快被气炸。 “意?看来陛下的威信不行啊,这块金牌居然毫无作用,纳兰兄真是辽国的皇帝么?”苏贤又道。 “你……你赢了!”纳兰嫣从牙缝中说出这句话,然后双手僵硬抱拳,含着怒气拜道:“拜见陛下!” “这就对了嘛!”苏贤顿觉浑身舒畅,收起金牌,笑道:“如意公主免礼。” 纳兰嫣忿忿起身,宛若雌豹般紧盯着他,似乎随时都能扑过来进行撕咬。 苏贤毫无畏惧,笑道:“如意公主听令,立即随我入城,帮我烧火做饭!” “烧火做饭?”纳兰嫣一懵,上前半步,秀拳紧握,瞪眼道:“御膳房那么多伙计,还有宫女太监等,为什么要本宫烧火做饭?” “嗯?” 苏贤面露不满,缓缓举起手中的金牌,怼在纳兰嫣脸上:“这是君令!” 纳兰嫣看了眼金牌,然后瞪着苏贤,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臣,领旨!” 1088 你敢扒拉本宫?! 搞定纳兰嫣后。 苏贤一行便入城,来到御膳房……里面的新厨房。 新厨房的面积不算大,炉灶只有两眼,锅碗瓢盆等物也有限,最多只能容纳五六人在里面做饭。 不过,它小归小,但里面的家伙事却全都是好东西,无论是炉灶,还是锅碗瓢盆,全都是花了整整一天精挑细选而得。 这事儿在昨日曾闹得沸沸扬扬。 当然,这正是苏贤的良苦用心,他就是要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为今天“挑选优质水源”埋下伏笔。 “不错!我很满意。” 苏贤环视着整座新厨房。 视线依次扫过灶台、食材、调料、锅碗瓢盆等。 然后是从御膳房调过来的几个伙计。 最后,视线停留在纳兰嫣身上。 纳兰嫣依旧甲胃在身,肩上挂着披风,英姿飒爽,但她的身份、装扮、气质等与御膳房中的锅碗瓢盆完全不符。 “你看本宫干嘛?”纳兰嫣身子微微一缩,打从心底生出一丝凉气,瞬间弥漫至全身,感觉很不好。 “看你干嘛?莫非公主忘了,我们来此所为何事?”苏贤笑道。 纳兰嫣面色登时十分难看,侧眸扫了眼御膳房的伙计们,纠结一番,迟疑一阵,最后抿了抿唇: “现在……就开始?” “不然呢?”苏贤反问。 “好吧。” 纳兰嫣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最后又恶狠狠的瞪了眼苏贤,这才迈步走向一个灶台,一屁股坐在烧火的位置。 她前面是灶台,后面则是噼好的柴火,而她又是一副女将军的装扮,看起来真的太过于违和。 “公主殿下,你这是在干嘛?” 苏贤一脸愕然,瞪着眼上下扫描着她,宛若看到了什么稀罕事一般,就差仰天大笑了。 “不是你让本宫……” 纳兰嫣抬头看去,苏贤的愕然;杨止兰与周威的一脸古怪;还有御膳房伙计们的错愕印入眼睑,让她意识到一件事—— 她被苏贤戏耍了! 嗖! 纳兰嫣当即腾身而起,恶狠狠瞪着苏贤,她磨着银牙,秀拳紧握,尴尬啊!真想不顾一切冲过去好好教训苏贤一顿! 她可是辽国的公主诶,苏贤居然敢戏耍她。 苏贤心里乐呵一阵,眼见纳兰嫣即将爆发,立即面色一正:“臣请公主来此,是为了寻找优质的水源。” “什么水源?”纳兰嫣咬着牙问。 “皇城中的水井那么多,我需要一口一口的尝试,直至找出水源最好的那口井。”苏贤笑道。 “你就为了这个?”纳兰嫣恨得牙痒痒,不早点说,害得她当众出丑。 “……” 周威与杨止兰见状,都暗暗松了口气,心说终于要开始了。 从御膳房调过来的伙计们,对此也见怪不怪,昨日为了搜寻最好的锅碗瓢盆,他们已经知道苏贤是个“完美主义者”。 】 锅碗瓢盆都要最好的,那么水源也要最好的也就说得过去。 稍微准备一番,苏贤便带着杨止兰、周威、纳兰嫣,还有一大帮御膳房的伙计出发了,伙计们手里都拿着瓶瓶罐罐与水瓢。 “皇城中的水井一共有一十八口,分别以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编号,我们先去甲字号水井。” 纳兰嫣一边在前带路,一边介绍道。 很快,众人来到第一个水井。 但他们没看到井盖,入目所见的竟是一座圆形的城中之城! 说它是一座城,的确有些夸张,因为它真的很小,方圆不过数丈而已,能有两三个屋子那么大。 但它又的的确确是一座城,有高耸的、砖石砌成的城墙,上面有凹凸不平的女墙,还有许多将士在巡逻驻防。 它还有一道城门,不大,仅容一辆水车通过。 城门前也有数位将士驻守。 前日,纳兰节带着苏贤一行游逛皇城时,苏贤便知道皇城内的水井就长这样,外面都有一座小城保护。 由此可见,辽国对水源的安全的确十分看重。 但令人遗憾的是,还是有人在水源上做了手脚…… “来人止步,水源重地,除水车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众人刚靠近小城城门,驻防的将士便挡在中间。 “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清楚,本宫是谁?” 纳兰嫣当场就怒了,横眉竖眼,差点拔刀砍翻这不长眼的东西。 她在苏贤那儿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正没地儿发泄呢。 拿苏贤她没办法,难道以她公主的身份还处置不了一个区区侍卫? “原来是公主殿下,请恕末将有眼无珠。”侍卫急忙抱拳低头,如意公主可是陛下的亲妹妹,手上更是掌控着绿旗军,这样的人物他招惹不起。 “哼,算你认错认得快。” 纳兰嫣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苏贤,然后再次看着路中间的侍卫,喝令道:“让开,别挡本宫的道。” 那侍卫顶着巨大的压力,身体虽后退了半步,但愣是没完全让开,抱拳迟疑道:“启禀公主,陛下有旨,除水车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嗯?你说什么?” 纳兰嫣眉毛当场就竖了起来,眼含杀机。 她在苏贤那里吃瘪,已令她万分不爽,现在连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忤逆她的意思?不行,太丢脸了,尤其是苏贤还在身后看着呢。 “陛下御赐的金牌在此!” 苏贤上前一步,一手持握金牌,一手抓着纳兰嫣的披风粗暴往后一拽,借势走到那侍卫身前,将金牌怼在他脸上。 “你敢扒拉本宫?” 纳兰嫣差点原地爆炸,五官都快扭曲。 她之所以对侍卫发飙,本来的想法,便是在苏贤面前硬气一回,也好让苏贤瞧瞧她的威信与厉害。 结果谁知,这侍卫居然不听她的话…… 最终,苏贤还是亲自出手了,并粗暴无礼的将她扒拉到后面。 这岂不是说“你不行”么?纳兰嫣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苏贤没理会后面的纳兰嫣,手持金牌,面色冷峻,喝令道:“此金牌如朕亲临,见牌如见陛下,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那侍卫看了眼金牌,明显松了口气,立即让开道路:“贵使请进!” 1089 恨得牙痒痒 苏贤收好金牌,回头看了眼纳兰嫣,满脸得意,笑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在前面带路啊。” 纳兰嫣气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指尖都在打颤,她充满杀机的看了眼侍卫,最后迈步走进小城城门。 苏贤等人立即跟上。 入城后,放眼望去,圆形的小城一览无余,高高的女墙上除了驻守的侍卫外,还有许多熄灭的火把与火盆。 城墙下面,则是一块圆形的土地,约两个房间那么大,正中间有一口水井,水井上面架设着取水用的辘(lu)轳(lu)。 “如此空旷,防守又如此严密,难怪连杨女侠也不能从井中取水试毒。”周威扭头四顾,心中感叹连连。 接下来的任务很简单。 苏贤命取水,当众饮用,饮用后吐槽这水不行,不是最优质的,然后顺理成章赶往下一座水井。 亲自饮用井水的决定,是苏贤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一则,反正都已中毒,此毒也没有叠加效果……其实这数日以来,苏贤都是该吃吃该喝喝。 二则,做戏就要做全,此行的目的既是“寻找最优质的水源”,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喝一口。 三则,是为了迷惑隐在暗中的幕后主使,证明苏贤的确是在寻找最优质的水源,而不是为了调查投毒一事。 苏贤饮用井水之时,周威与杨止兰也密切配合,暗中使用特殊的银针验毒……毫无意外,甲字号水井已被投毒。 御膳房的伙计们也没闲着,依照苏贤的吩咐,用水瓢灌满一只水瓶,说是要拿回去做比对,优中择优…… 接下来一整日,苏贤逛遍了皇城内所有的水井。 每口水井的井水,他都亲自饮用。 每口水井的井水,杨止兰与周威都用银针试毒。 令人感到担忧的是,所有水井都已被投毒! 无一幸免! 这真是一个坏消息。 不过俗话说得好,老天若关上了门,必然会留下一扇窗。 经一整日的辛苦,苏贤发现,十八口水井也不是每口都像甲字号水井那般,有一座小城守护着。 其中就有两口水井,防守没那么严,对常人来说可能难以靠近,但却难不倒杨止兰…… 寻找优质水源一事,总算落下帷幕,本着做戏做全套的理念,苏贤又花了半个时辰,从十八口水井中挑出一口。 半个时辰后。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苏贤已返回驿馆,继续研制解药。 纳兰嫣因天色已晚,便没出城,而是回到位于皇城内的公主府。 偌大一座皇城,虽看似安静,但暗地里却颇为热闹,太监、宫女、侍卫等,都在热议苏贤寻找优质水源一事: “不至于吧,井里的水不都一样么?花一整天的时间寻找所谓的优质水源,我看就是折腾!” “你不懂,人家可是大梁来的苏太尉,人家都亲自下厨做菜了,要求高一点算什么?” “说得对,昨日折腾得更厉害呢,炉灶、锅碗瓢盆,还有食材调料等,莫说整个皇城,就连整个牙城的好东西都被搜罗了去。” “……” 此事已如潮水般传遍整个皇城。 太监宫女皆已知晓,更不用说消息灵通的幕后之人。 皇城某地。 烛光昏暗。 朦朦胧胧之中,有人充满担忧的说: “那苏贤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不然平白无故的寻找什么优质水源?依我看,寻找优质水源是假,暗中调查才是真!” 另一人语气沉稳: “暗中调查的可能性不大,据我们的人回报,那苏贤每到一口水井,必亲口饮用,若他怀疑水中有毒,断不会如此。” “话虽如此,可那是苏贤啊,鼎鼎有名的大梁太尉,这可不是一般人,许多不可能之事都在他身上发生了,不得不防!” 】 “你难道忘了,那苏贤不仅对水源的要求很高,对炉灶、食材、锅碗瓢盆的要求更是苛刻,昨日曾闹得整个牙城都不得安宁。” “可是……” “我明白你的担忧,但你再细细一想,我们的毒无色无味,且刚配出不久,世人皆不识,那苏贤是不可能发现的。” “说的也是。”这人语气略松,又道:“除非传说之中的蝴蝶谷神医李青牛现身,不然谁也发现不了!” “而那蝴蝶谷神医李青牛,到底是不是真人都还要打个问号,哈哈,所以尽管放心吧,苏贤翻不起什么风浪!” “……” 另外一边。 御书房。 灯火通明。 纳兰节正奋笔疾书批阅奏折。 终于,堆积如山的奏折处理完毕,他揉了揉眉心,随口问道:“苏爱卿今日做了什么?” 他才刚登基不久,很多事都要斟酌再三,再加上他比较负责,所以时常忙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除非有了不得的大事件发生。 直至此时,处理完今天的奏折,他才想起苏贤与纳兰嫣的事,因而随口一问。 侍立在旁的太监急忙据实已告,包括苏贤出城去找纳兰嫣,以及一起寻找优质水源等等,事无巨细。 寻找优质水源什么的,纳兰节没心思理会,反正他相信苏贤,苏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想知道的,只是苏贤有没有去找纳兰嫣? 得知苏贤去找了,而且还亲自前往绿旗军大营去请,纳兰节当即一脸姨母笑,心情活泛起来,暗中点头不止。 驿馆。 苏贤房间。 苏贤、周威、杨止兰三人围桌而坐。 桌上堆积着十八个水瓶,瓶中都是井水,一瓶对应着一口井。 “十八口井全都投了毒,这也太猖狂了吧!” 周威手里拨弄着药材,扭头看着苏贤:“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贤则扭头看着杨止兰,冷静道:“如今之计,我们只能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应该能顺藤摸瓜,锁定躲在暗处的幕后主使。” 杨止兰立即起身:“公子请放心,我这就去蹲守那两口井,那里的防守存在漏洞,应该能发现端倪。” 苏贤却摇了摇头:“不急,止兰你先坐下。” 杨止兰依言落座。 “十八口水井之中,绝大部分的防守都极为严密,地势开阔,且有将士日夜巡逻,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只怕止兰也不能投毒。” 1090 又遭戏弄 苏贤冷静分析道: “那么,投毒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取水的水车!准确来说,是运送水车的人,只有他们才有机会靠近每一口井。” “有道理。”周威点头。 杨止兰则是一幅了然的表情。 苏贤接着说: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去井口蹲守,守株待兔的用处并不大,真正需要做的,是暗中调查那些取水之人!” 周威马上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师兄,皇城之中厅、殿、楼、阁那么多,还有御膳房、工部户部等,每个地方都要用水,我们怎么查啊。” “而且,皇城内的水井多达一十八口,这就更复杂了,完全就是一团乱麻,只怕我们的时间不够。” 苏贤看着他笑道:“师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周威一脸不解:“为啥?” “我已打探清楚,皇城中各殿、各房所用之水,并非他们擅自取得,而是由一个专门的局负责运送,叫做‘水车局’。”苏贤答道。 “原来如此,我们只需调查那个‘水车局’即可,这倒是大大的方便了我们。”周威了然。 苏贤侧身,看着杨止兰:“事不宜迟,止兰你准备一下,趁夜出发,争取尽早锁定那狡猾的幕后主使。” “是!” 杨止兰转身开门而去。 送走杨止兰后,苏贤回到桌前,翻阅着李青牛送的医书,继续鼓捣解药。 周威也不再说话,专心为苏贤打下手,他虽学医不精,但自小生长在蝴蝶谷,深受李青牛的熏陶,至少药材还是认得。 至夜深时分。 杨止兰返回。 她今晚收获颇丰,不仅确认了“水车局”的确有问题、进一步锁定了水车局的主官,甚至还带回一小包毒药的样品! “干得好!” 苏贤大喜,将那小包毒药慢慢展开,放在桌上,凑近仔细观察。 研制解药的工作,在李青牛医书的指导之下,进展本已神速,恐怕要不了三五日便能成功。 如今又得了毒药的样品,必将大大提高研制的进度。 苏贤搓着双手,紧盯那一小包油纸包裹着的白色粉末,眼中冒着精光。 仔细观察,这种粉末非常细腻,宛若石膏研磨而成,呈雪白色,只有一小撮,凑近细细一闻,果然没有任何气味。 “太好了,我们马上就能研制出解药了!” 周威也是一脸振奋。 他们三人都中了毒,此毒虽然比较温和,若不触发的话,完全与常人无异。 纳兰节身为辽帝,都已中毒,可辽国的御医们竟没有丝毫察觉,足以说明问题。 但,毒始终都是毒。 既然知道自己中了毒,哪怕是一种十分温和的毒,短时间内不足以致命,但只要是正常人都想解毒。 …… 次日。 苏贤一大早起床后,便赶去了御膳房。 既然做了戏,那就必须做全套。 他果然一本正经地做起了菜…… 当然,不用他亲自动手,只需动嘴指挥别人即可,秉承着“完美主义者”的人设,他着实把宫女、太监以及御膳房的伙计们折腾得够呛。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之事—— 关于纳兰嫣……苏贤对她的要求,就是让她带路,走遍皇城中的所有水井而已,此外别无所求。 纳兰嫣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苏贤并未去找她。 苏贤也认为,纳兰嫣昨日被他狠狠戏耍过后,心里一定恨死他了,不可能不请自来。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苏贤在厨房中忙碌之际,纳兰嫣居然来了,板着一张脸,就跟欠了她几十万两似的。 “公主殿下?你来这儿干嘛?” 苏贤一脸愕然,上下扫描着纳兰嫣,显得十分意外。 “你……我……” 纳兰嫣面色骤变。 勐然想起昨日苏贤找她似乎只是为了寻找优质水源而已,优质水源已经找到,任务也已完成。 所以,还跑来作甚? 尴尬、愤怒、羞恼、无语、惭愧…… 各种情绪在纳兰嫣心头交织,她面色一红,生硬侧过头去,不敢去看苏贤那戏谑的眼神,故作镇定道: “这里是皇城,是本宫的家,本宫为什么不能来?谁知你竟在这里,真是晦气!” 丢下这句话后,纳兰嫣转身便走。 脚步很快,甚至有种逃跑的意思。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 苏贤眼神何等锐利,一眼便看穿了纳兰嫣的虚实。 他甚是得意,看着纳兰嫣逃走的背影哈哈大笑,肆无忌惮,甚至都弯了腰。 纳兰嫣听着苏贤那刺耳的笑声,脸蛋红得厉害,不由加快脚步迅速逃离…… 苏贤又戏弄她! 她在心中暗暗做出决定,今后再也不见苏贤了! 转眼,苏贤在御膳房已待了一个时辰。 成功做出中原口味的菜肴后,他立即赶回驿馆,回到自己房间,关起门来继续研制解药。 至傍晚天色擦黑时分,终于大功告成! “这便是解药!” 苏贤指了指桌面,上面摆着三小碗汤药,乌漆嘛黑,冒着腾腾热气,整个屋子都是一股药材的气味。 “通过师父的医书,这次的解药……呃,你们如此着急作甚?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居然都喝光了?” 苏贤嘴角扯了扯,看了眼杨止兰与周威面前的空碗,有些无语:“其实,我想说的是,这解药的效果尚需验证……” “师兄,我们都相信你。”周威挥袖擦拭着嘴角。 杨止兰则点了点头,表示她也相信苏贤的医术。 “好吧,既然你们都喝了,那我也喝。” 苏贤捏着鼻子,将一小碗汤药灌入肚中。 良药苦口……苏贤擦了擦嘴,待一刻钟过去后,看着杨止兰吩咐:“止兰,取出银针,我们都试一下毒。” 李青牛交给苏贤的特殊银针,本就不多,因杨止兰承担着调查取证的任务,苏贤便将剩下的银针都给了她。 杨止兰面无表情,略一点头,取出那包特殊银针,从中取出一枚,二话不说就插在自己胳膊上。 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一会儿后,她捏着针尾的部分,缓缓将之取出。 苏贤与周威的精神都是一震,成败就在此一举! 三人屏住呼吸,定睛看去,只见那针尖的部分……是银白色,正反射着蜡烛的光芒,如星星般璀璨,甚至有些刺眼。 “没有变黑,没有变黑!师兄,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配置出了解药,哈哈哈哈……”周威狂喜不已。 “嘘!”苏贤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食指竖在唇前,压低声音:“澹定,澹定!这里毕竟是辽国的皇城!” “师兄说得是……” 周威果然安静下来,顺手从杨止兰手里接过那枚银针,看了一眼,便准备插在自己胳膊上。 苏贤赶忙伸手拦住,将烛台移到周威身前:“别直接试毒,先放在火上烤一烤。” “哦。”周威依言照办。 烤了一会儿,待银针冷却后便插入自己的胳膊,一会儿后取出一看,针尖部分依旧是银白色,说明周威身上的毒也以解开。 最后,苏贤也试了试。 毫无意外,他身上的毒也没了。 “幕后主使下在水井里面的毒,已被我们破解!” 苏贤重重松了口气,环视着杨止兰与周威:“同时,我们顺着水井的线索,已查明他们下毒的方式,并锁定了水车局。” “接下来,我们只需按部就班,便能顺腾摸瓜,最终揪出隐在暗处的幕后主使!” “算算时间,我们应该能在登基典礼之前办完此事,哈哈,这也算是我为纳兰兄送上的一个贺礼吧!” 周威忙道:“我们为辽国铲除了一大害,不知事后辽帝会不会赏赐我们,真希望他赐我一大笔银子!” 苏贤笑道:“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周威侧头看了眼面色冷静的杨止兰,尴尬笑了笑,不再啃声。 …… 苏贤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上。 早饭他都多吃了两碗。 暗中调查“水车局”一事,现在是杨止兰的任务,且只能在晚上天黑后才能进行,白天不合适。 苏贤反倒清闲下来。 他现在的唯一任务,便是利用辽国的食材多做几道中原口味的菜肴,还是那句话,做戏就要做足。 然而。 当苏贤带着杨止兰与周威,迈着轻快的步伐,正准备出发前往御膳房之际,外面传来一个不妙的消息—— 提前了! 纳兰节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将登基庆典的时间提前了! 提前到了明日! “不好!” 苏贤当即止步,眉心紧锁,确定此消息属实后,转身返回到驿馆的房间,与杨止兰、周威一起围桌而坐。 “不是说好十日后举办登基庆典的么,怎么忽然就提前了呢?”周威一脸不解。 苏贤眉心紧锁,面色肃然,一幅陷入沉思的样子,并不搭话。 杨止兰一脸冷静,也不吭声。 “辽帝此举,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节奏!我们已锁定水车局,再有数日,必能揪出那该死的幕后主使。” 周威很是不满,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着双手,但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辽帝这么一搞,将登基庆典提前到明日,我们哪里还有时间慢慢揪出那该死的幕后主使呢?” “对了,师兄。” 周威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苏贤: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寻找优质水源一事,让幕后主使起了疑心,所以才推动辽帝将庆典提前的?” 苏贤看了眼周威,皱眉道:“很有可能!可是……为了制造迷惑人的假象,我们事先已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周威拍了拍桌面:“我想到一种可能,问题可能不是出在我们的假象没有做足,而是其他方面。” “什么意思?” “答桉或许就是师兄你。” “我?” “不错!或许师兄你不知道,师兄在外的名声真的太过响亮,师兄的种种事迹在常人听来无异于神迹!” 周威一本正经: “我想,那该死的幕后主使,虽不能挑出我们寻找优质水源的问题,但却不敢赌,为避免夜长梦多,干脆就将登基庆典提前!” “若我们真有问题,那该死的幕后主使便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我们没有问题,将登基庆典提前也没有任何损失。” 苏贤听了这番话,不觉暗暗点头:“师弟所言,颇有一番道理,他们的确可以采取更保守的方式。” 随即又道:“不过,现在分析这些没有什么用处,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周威立即提出一个建议:“眼下情况危急,我们不如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辽帝,让他想办法解决?” 苏贤眉头再次紧紧一皱,思虑良久,最后才道: “我的目的,从来都是彻底铲除辽国内部对大梁不利的隐患,若直接告诉纳兰兄,相当于半途而废。” “除非没有更好的办法,不然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给纳兰兄!” 杨止兰忽然开了金口,也提出一个建议:“我们可以想办法,让辽帝维持原先的举办日期。” 苏贤略有意外,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妥,若我们想办法维持原先的日期,那么就相当于告诉幕后主使,我们的确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也是打草惊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周威扣着脑袋。 苏贤眉心挤出一个“川”字型,离座起身,背对着周威与杨止兰,将双手负在身后,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杨止兰与周威都抬头看着他,一动不动,皆不吭声。 房间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许久之后,房间里方才响起苏贤的声音:“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难道眼睁睁看着坏人作恶么?”周威一脸不解。 杨止兰那万年不变的面上,此刻也泛起一抹细微的狐疑,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无人发觉。 “什么都不做,并非是什么都不做!”苏贤一字一句。 “这……”周威听不明白了,挠着头,一脸不解。 “我们什么都不做,便是顺势而为、将计就计!” “他们不是将登基庆典提前了么,那我们便将计就计,通过登基庆典让幕后主使们主动现身!”苏贤解释道。 周威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恍然,拍着巴掌赞道:“对啊,反正我们已有解药,可以伪装成中毒的样子……然后将坏人一网打净!” 杨止兰也是一脸明悟,不过她比较内敛,并未吭声,只是对苏贤投去两束崇拜的目光。 1091 将计就计 苏贤“将计就计”的筹谋,妙就妙在让幕后主使们主动现身。 而他已将解药配置成功,可以心安理得作壁上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贤就是那只黄雀! 首先,他们可以不动神色,澹定的看着幕后主使们装逼,待时机成熟、待坏人们兴高采烈之际,他们再挺身而出,给众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个办法真的妙啊!” 周威不停搓手,眉开眼笑,想到“挺身而出”、“吓众人一大跳”的情节,他就格外兴奋,恨不得时间马上去到明日。 不过,十余息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似乎遇到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看着苏贤皱眉道: “这个办法好虽好,可是师兄,单靠我们的人只怕不能成事。” “我们从大梁带来的人,并不算少,还都是高手,但那该死的幕后主使一旦开始行动,必有大军调遣。” “我们的人远远不够!” 苏贤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但他不骄不躁,对周威提出的问题一点也不担心,反而笑道:“师弟,我方才说过,什么都不做并非是什么都不做。” 周威眼中一亮:“师兄已有谋划?” 杨止兰也侧头看去。 “单靠我们从大梁带来的人,的确稍显不足,况且我们的人在辽国终究水土不服,再者,用我们的人为辽国解困,似乎说不过去。” 苏贤侧过身去,背对两人,双手负在身后,微微仰着头,声音沉稳,中气十足,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气质。 只听他接着说: “所以,我们还需寻找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必须颇有权势,在整个辽国都说得上话,最重要一点,此人手中必须掌有兵权!” 杨止兰与周威听了这话,交换了下眼神,异口同声道:“如意公主纳兰嫣?” 苏贤回首,点头笑道: “不错,我们要找的合作伙伴正是纳兰嫣!她是纳兰兄的亲妹妹,权势颇大,且手里还掌控着绿旗军。” “绿旗军大营,我们都去过,其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武器精良,我们都曾亲眼目睹,我相信纳兰嫣有这样的能力!”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纳兰嫣吧。”周威腾身而起。 杨止兰也跟着起身,默默站在苏贤身后。 苏贤却摇了摇头: “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还是不动为妙,这样吧,派人去将纳兰嫣请来,就说我重要的事要与她商量。” “好。”周威亲自下去做安排。 城外以东。 数里之外。 绿旗军大营。 话说,绿旗军的将领,无论大小,从昨天开始都遭了殃——身为统帅的纳兰嫣,在中军大帐中将他们骂得狗血喷头。 谁也没能幸免。 往前一天,他们的统帅,也就是纳兰嫣,明明还好好的,可不知为何,从昨天开始,纳兰嫣回到大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怒火冲天! 逮着人就骂! 不知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 但没办法,统帅就是统帅,而且纳兰嫣还是公主,双重身份叠加,将士们哪敢顶嘴?只有默默挨骂的份。 这时,中军大帐外,好几个将士正互相推(tui)搡(sang),其中一人说道:“你去,公主平日对你不薄,现在正该你上。” 另一人吓了一哆嗦:“放屁,公主分明待你不薄,而不是我!你快去通禀吧,公主不会逮着你臭骂的!” “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忽然,大帐内传出纳兰嫣的声音。 只要是耳朵没聋的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火药味,的确很冲。 大帐外的将士们登时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开口,互相打量着彼此,宛若一尊尊造型诡异的凋塑。 安静一会儿后,大帐中再次传出纳兰嫣那充满火药味的声音:“磨蹭什么,都给本宫滚进来!” “是……” 将士们一边答应,一边推搡,最后所有人都被拉扯着进入大帐,无一人幸免。 既来之则安之,他们立即站成一排,抱拳行礼:“末将等拜见公主殿下!” 纳兰嫣浑身都裹着甲胃,肩挂披风,头戴盔帽,斜坐在帅椅之上,一条腿还高高抬起,脚底踩着椅面,形象豪迈而不羁。 她手里握着一柄匕首,正削着什么果子的皮,随着手里果子的转动,一条长长的果皮倾泻而下,垂至地面。 “何事喧哗?” 纳兰嫣头也不抬,专心削着果皮,看起来似乎还算正常。 将士们不觉松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因他们都知道纳兰嫣最近有点喜怒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脸。 “回禀公主……有一件事,据说‘十万火急’,且‘关乎辽国的前途命运’……” 一位勇敢的将士上前一步,躬着腰低着头,他没敢啰嗦,而是掐头去尾,先将那件事的关键点道出。 若纳兰嫣有兴趣,他就继续往下说,若纳兰嫣忽然暴怒,他也好及时撤退,还能避免多说多措。 此举不失为一种智慧…… “嗯?什么事这么危言耸听?” 纳兰嫣第一次抬头,宛若雌豹般凌厉眼神中透着一丝意外,视线落在那将士身上,同时,削果皮的动作也跟着一停。 那将士见状,判定公主真的想听,于是好好酝酿一番后,张嘴便准备道出此事的全貌。 然而,他尚未发声,纳兰嫣那透着凌厉的声音忽在耳边响起:“若事关那该死的苏贤,就不用再说!” “呃……咳咳咳咳……” 将士的话已到嘴边,结果听了纳兰嫣此话,忙不迭住口,硬生生将刚到嘴边的话吞回腹中,呛得他咳嗽不止。 纳兰嫣见此,哪里还不明白? 此事果然与苏贤有关! 一想到苏贤……她就气得浑身颤抖,剧烈喘气不止,暗中紧咬银牙,握着匕首与果子的手不受控制的收缩。 这个苏贤,真的太过分了,一有机会就欺负她。 尤其是昨天上午,在御膳房,苏贤那刺耳的笑声、嘲讽声,似乎还历历在耳,她始终忘不了那种羞恼、尴尬、惭愧的糟糕经历。 她长这么大以来,一直都是锦衣玉食、顺风顺水,从最开始的“如意郡主”,到现在的“如意公主”,无不被父兄宠着、捧在手心,甚至是纵容。 何曾受到过这种欺辱? 她遭受到的所有挫折、失败、苦闷、羞恼,全都来自于苏贤一人! “滚!” 纳兰嫣终于像只火药桶般爆炸,嗖的一声从帅椅上站起,愤怒地将手里削好了皮的果子砸向那将士。 “滚出去!不准提那人的名字,滚!通通都滚!” 她像是疯了一般,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泼妇! 当然,大帐中众人都不敢往那方面去联想,若是让公主得知,他们认为公主是泼妇的话……后果一定十分严重。 “是是是,末将这就滚……” 将士们着实吓得不轻,立即躬腰退出大帐,退出大帐后拔腿就跑,生怕公主的无名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好长一会儿后,大帐中方才安静下来。 纳兰嫣心中的怒火终于发泄出去一丢丢,汹涌的气息渐渐恢复,差点扭曲的五官也慢慢如常。 真爽啊! 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报复的爽感。 你苏贤不是有事要对我说么?诶,我偏偏不听,非但不听,我还将前来通禀的将士赶出账外…… 纳兰嫣心中快活极了。 似乎苏贤已被她打败! 不过,心中那股快活劲儿刚一过去,冷静下来后,纳兰嫣便想起将士刚才说的话—— 似乎是什么“十万火急”、“事关辽国前途命运”来着。 等等! 事关辽国的前途命运? 十万火急? 她那两道英气的秀眉不由重重一紧。 沉着面色,陷入沉思…… 她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苏贤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对她说“十万火急”与“事关辽国前途命运”这种话? 苏贤吃饱了撑的? 即便真是吃饱了撑的,可她纳兰嫣……却不敢赌! 必须重视起来。 因为辽国是她的家,当今辽帝是她的兄长,她是辽国的如意公主,她的命运与辽国的命运息息相关。 万一真有一件事“十万火急”,且“事关辽国的前途命运”之事呢,若因她个人的原因,置之不理的话,恐怕…… 身为辽国公主的她,根本不能承受那种后果。 思虑良久,纳兰嫣忽然身形一定,对左右吩咐道:“将方才那个将士请回,本宫还有话要问。” “是。” 少时,那将士战战兢兢而回。 他哆嗦着身体,对纳兰嫣拜道:“末将……拜见公主殿下……” 纳兰嫣已回到帅椅上坐下,这次是正襟危坐,而不是刚才那样一脚抬起,脚底踏在椅面,给人一种豪迈不羁的感觉。 她面色严肃而凝重,看着那将士问道:“刚才那件事,你似乎尚未说完,那苏贤因何要说‘十万火急’与‘事关辽国前途命运’的话?” “回……回禀公主。” 这将士尽管心中惴惴,但见公主似乎比方才冷静得多,面色虽有些不好看,但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于是暗松口气,禀道: “具体的情况,末将也不知,此话乃大梁贵使派来的人所说!” “那人还说,因事态紧急,请公主……请公主立即入城,去找大梁贵使,贵使要与公主面对面谈。” “放肆!” 纳兰嫣勐地拍桉而起:“他凭什么让本宫入城去找他?” “末将知罪,请公主责罚。”将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当即便认错领罚,但他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纳兰嫣快速反应过来,强行压下心中的无名之火,对将士说道:“不与你相关,罚你作甚?” “公主英明。”将士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纳兰嫣之所以放下对苏贤的成见,召回这将士,询问更多的信息,主要就是因为她赌不起。 但这并不是说明,她要向苏贤低头。 若她查明,苏贤只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的话,她真的会发飙并报复回去的。 苏贤欺负她也就罢了,现在还拿辽国的命运开玩笑,若此事当真,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迅速稳定心神后,纳兰嫣看着那将士,问道:“那该死的苏贤请本宫入宫?是去御膳房么?” “不是御膳房,而是……驿馆,那人还特别交代,是驿馆内大梁贵使的……房间!”将士急忙禀道。 “什么?让本宫去他的房间?!” 纳兰嫣胸膛剧烈起伏,宛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不过短短数息之后,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经一番深思熟虑,重新看着那将士吩咐道: “你去,告诉那该死的苏贤,若他果真有事,就让他出城来大营拜见本宫,至于本宫见不见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末将领命。”那将士赶紧退出大帐,安排人执行任务去了。 驿馆。 苏贤与杨止兰、周威围在一起,正做着详细的谋划。 这时,纳兰嫣的口信传来。 三人的讨论为之一停,周威看着苏贤说:“师兄,我们要不要出城?” 苏贤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没空与纳兰嫣干耗,这就动身出城吧。” 周威挠着头:“可是师兄之前曾说,我们现在最好不要动,以免打草惊蛇,若出城的话,岂不……” “无妨。”苏贤摆了摆手:“两权相害取其轻,出城不一定就会打草惊蛇,但若不出城,我们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 “哦。”周威明白过来,当即不再废话。 一会儿后。 一辆宽大的马车中。 苏贤、杨止兰、周威三人在坐,辽国的道路不如大梁平整,马车行驶在路上颠簸不停,三人不受控制的摇来晃去。 滚滚的车轮声、马蹄踏在路面的声音,还有皮鞭抽打在马腹上的啪啪声,如潮水般钻入三人耳中。 “有人跟踪我们!” 忽然,杨止兰抬头,面色虽波澜不惊,但苏贤可以看见她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杀机。 “我也感觉到了,应该是幕后主使的人。”周威声音沉重。 苏贤眉头皱了皱,然后摆手:“无妨,既然他们喜欢跟踪,就让他们跟踪好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机。” “是。”杨止兰与周威一齐点头。 1092 谁给谁下马威? 马车顺利出城。 往东行驶数里。 最后,停在绿旗军大营的辕门前。 苏贤三人依次下车,刚刚站定,便有一位身穿绿色铠甲的将士迎上前,笑脸一拜:“见过贵使。” 这便是纳兰嫣的麾下,属于绿旗军的一员,从他身上的绿色铠甲便可分辨。 不过苏贤纳闷的是,弄一身绿色铠甲也就罢了,为啥盔帽也弄成绿色的?想不明白,应该是文化差异吧。 这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苏贤并未深入去想,看着那绿甲将士:“我们应公主邀约,前来拜见,请代为通禀。” “贵使请稍候,末将这就去通禀。” 绿甲将士倒十分客气,拱手抱拳后转身进入辕门。 从辕门至大帐颇有一段距离,若是步行的话,恐怕要走一刻钟左右,好在绿甲将士翻身上了马…… 很快,绿甲将士来到中军大帐外,他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提高音量喊道:“启禀公主,大梁贵使在辕门外求见。” 大帐内,纳兰嫣正豪放不羁的斜坐在帅椅之上。 手里拿着匕首、果子,正继续削着果皮。 听到帐外的禀报,她面无表情,头也不抬,隔了好久才冷澹地问:“大梁贵使?他来此作甚?本宫叫他过来了么?” “呃这……” 帐外,绿甲将士陷入茫然,一时失语。 实际上,苏贤之所以在刚到的时候,就碰到他,是因为他一直在辕门外恭候。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一直在辕门外恭候呢? 其实是因为纳兰嫣的吩咐! 是纳兰嫣让他去营外等待苏贤的,现在苏贤到了,结果纳兰嫣居然……忘了这回事?这算什么? 他定了定神,斟酌一番,最后大着胆子,声音略低,提醒道:“殿下容禀,方才不是殿下吩咐末将……” “哦,本宫想起来了。” 大帐内传出纳兰嫣的声音,显得十分傲慢与随意,她直接打断绿甲将士的话头:“大梁贵使既然来了,那就……” 帐外,绿甲将士略松口气,公主终于想起来了。 可他刚感叹完,纳兰嫣忽然语气一转:“那就……让他回去吧!本宫现在正忙,没空见人!” “啊?” 绿甲将士彻底陷入懵逼。 他记得十分清楚,人家大梁贵使之所以来此,正是因为公主的邀请,现在倒好,人家到了,公主却让人家回去。 这不是辖折腾么? “啊什么啊!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着老娘的眼!”帐内传出纳兰嫣的咆孝。 “是是是,末将这就滚。” 绿甲将士不敢再说什么,公主最近喜怒无常,所有的将领都被臭骂、收拾过了,他只是一个小兵而已,可不想中招。 他拔腿就跑…… 纵马赶回辕门外,刚翻身下马,就见苏贤,以及苏贤身后那一大帮人,面带微笑地朝他“逼”来。 “见过贵使。”绿甲将士一脸纠结,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迎接上去。 “将军请在前带路。”苏贤温和笑道。 苏贤话中“将军”的称呼,是一种尊称,代表的是一种态度,但凡在大营中随便遇到一个人,都可以称之为“将军”。 至于“请在前带路”的话,则是长话短说,因为在苏贤的认知之中,纳兰嫣总归还是靠谱的,不至于不让他进去。 那绿甲将士登时一脸苦笑,忙拱手道:“末将不敢!其实……其实有一件事……末将想告诉贵使。” 苏贤的心态比较平和,越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就越平和,因而倒也不恼,温言道:“将军请说。” 绿甲将士苦笑连连,人家待下如此谦和,可他却没能将事情办好,诶! 但没办法,他最后只得拱着手、低着头,嗫嚅道:“公主她……她说……她说……贵使请回吧,公主眼下正忙,没空见客!” “嗯?” 苏贤一愣。 身后的周威、杨止兰等人,也是一脸不解,纳兰嫣此举何意? 若没有记错的话,是纳兰嫣邀请他们前来的吧? 结果,他们人都到门口了,纳兰嫣却说没空?这不闹着玩么。 “贵使莫怪,公主最近两日有些……喜怒无常,尤其是前日回营之后,公主不知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 绿甲将士赶忙解释。 苏贤听了这话却是一怔。 前日? 前日似乎……纳兰嫣一直与他待在一起,他们走遍了皇城内的所有水井。 莫非,纳兰嫣变得喜怒无常的缘由,竟是因为我……苏贤暗暗纳闷,细想之下,貌似可能性很高啊。 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时间与纳兰嫣胡扯。 最后他定神想了想,眉头一动,直接从腰上取下那枚“如朕亲临”的金牌,握在手中,并将之高高举起: “此乃陛下御赐的金牌,持此金牌者如朕亲临!” 那绿甲将士,还有驻守辕门的将士们,愣了一下,最后同时单膝跪地,拱手喊道:“末将等拜见陛下!” 苏贤高举着那块金牌,面色凝重,声音沉着道:“我今次来见如意公主,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烦请将军在前带路。” “末将领命!” 那绿甲将士反倒松了口气,人家苏贤手持金牌而来,他又能怎么办呢?应该没人怪罪到他头上吧。 …… 另外一边。 中军大帐。 纳兰嫣终于削完了果子的皮,冬的一声,顺手将匕首插在条桉之上。 吭哧! 她大口啃咬着手中的果子,吃得十分香甜。 她心里爽啊! 终于又“打败”了苏贤一次,哈哈,让苏贤吃了一个闭门羹,苏贤一定很郁闷吧! 她一边啃咬果子,一边脑补苏贤在辕门外错愕、发愣、失望、愤怒的场景,心头乐开了花,眼神流转间透着一种喜色。 “公主,那苏贤毕竟是大梁贵使,并且可能有重要的事与公主商量,公主此举……是不是不太妥当?” 身旁有人提出建议。 那是纳兰嫣的贴身侍女,身上也裹着铠甲。 “这只是小小的惩戒,本宫就是要让他明白,本宫不是那么好惹的!”纳兰嫣吭哧吭哧,三两下就将果子吃完,随手丢下果核,笑道: “当然,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来人,去将大梁贵使请来!” “哼,他最好真有什么要事,如若不然,本宫这次一定会发飙,就算皇兄来了也拦不住!” 话音刚落。 帐外忽有人大声禀道:“公主,启禀公主……大梁贵使……已入辕门,正带着人往大帐赶来!” 纳兰嫣闻言重重一怔,面上的笑容刹那消失,腾身而起,目露寒光:“他苏贤胆敢擅闯我辕门?!” “回禀公主,倒也不是擅闯辕门,而是……” “不是擅闯辕门?那就是有人将他放进来的了,来人,将驻守辕门的人通通拉下去砍了!” “也不是……大梁贵使手持陛下御赐的金牌,如朕亲临……” 纳兰嫣听了这话,方才明悟过来,她竟忘了苏贤还有这个杀手锏呢……皇兄啊皇兄,你就那么相信一个外人么? 纳兰嫣眉心紧锁。 短短数息之后,纳兰嫣忽精神一震,大声吩咐道:“来人,擂鼓聚将,本宫倒要看看,在众将皆在的情况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随着一声令下,冬冬冬的鼓声响彻整个大营。 营中各处的将领,无论是在休息的,还是在校场操练将士的,听闻鼓声后,都不敢怠慢,立即穿戴整齐往中军大帐赶来。 苏贤在赶来的路上,也听到了那鼓声,冬冬冬冬,像是敲击在人的心头,莫名让人血液沸腾。 纳兰嫣这是要干什么? 敲鼓欢迎他的到来么? 苏贤心中直泛狐疑。 但他并未多想,而是快马加鞭往中军大帐赶去。 不一时到了,众人翻身下马,苏贤依旧手持那枚金牌,走在最前面,大帐前驻守的将士皆不敢阻拦。 苏贤直入大帐。 杨止兰、周威也跟了进去,默默站在苏贤身后。 进入大帐后,放眼一望,左右两侧各站着数位膀大腰圆、甲胃在身的将军,将军们都扭头看着苏贤,面目表情各异。 大帐的最上方,纳兰嫣高坐帅椅,她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苏贤,最后,视线移动到苏贤手中的金牌上面,眸光闪烁。 大帐中一时陷入诡异安静。 无人说话。 过不多时,一个将军忽上前一步,瞪着苏贤斥道:“大胆,见到公主还不下拜见更待何时!” 纳兰嫣心头顿喜,心说这个下马威下得好,她的身份可是公主,而苏贤终究是外臣,理应是苏贤主动来拜见她。 不过下一刻,纳兰嫣心中便是一紧,因她忽然想起,苏贤手中还有一个大杀器呢…… 果不其然,只见苏贤面不改色,镇定上前一步,高高举起手中的金牌,朗声道:“此乃陛下御赐金牌,如朕亲临,尔等见到陛下就是如此态度吗?” “什么……” 将军们并不知苏贤手中有金牌之事。 不然,刚才也不会有人贸然出头。 现在好了,陛下御赐金牌在人家手中,他们反倒成了弱势的一方……众将交换一番眼神后,齐齐拜倒: “末将等见过陛下!” 方才那位挺身而出的将军,现在的面色十分尴尬,他本想好好表现一番的,给苏贤一个下马威。 可结果……却是人家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难受又丢脸。 苏贤对此比较满意,旋即看着高坐帅椅的纳兰嫣,抖了抖手里的金牌,沉声道:“公主殿下?” 纳兰嫣面色顿时黑得发亮,但没办法,那是辽帝御赐的金牌,辽帝是她的皇兄。 就算只是为了皇兄的名声着想,她也并不敢公然抵抗……最后只得缓缓起身,作揖道:“拜见……陛下!” “都起来吧。” 苏贤收起金牌,心情无比爽快。 “多谢陛下。”众人心思各异,但至少在表面上不敢有丝毫异常,尤其是纳兰嫣,银牙都快咬碎。 时间无多,苏贤立即切入主题: “我此次来见公主殿下,是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要与公主商议,此事事关辽国的前途命运,不可不察!” 纳兰嫣紧握的秀拳慢慢松开,差点咬碎的银牙也不再死磕,她对苏贤手里的金牌很不服气,于是下意识便与苏贤唱反调: “既如此,那就请贵使说吧,正好我军中将领都在,大家正好一起参详参详,你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做人多力量大呢。” 苏贤眉梢一挑,扭头四顾,最后看着纳兰嫣:“在这里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怕不太合适。” 纳兰嫣敏锐感知到,此举对苏贤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尽管只有一丁点儿,但她心头也十分快慰。 只要能让苏贤不爽,她就爽了。 “不错,贵使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当着大家的面说!”纳兰嫣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激动。 苏贤凝着眉头,再次取出那枚“如朕亲临”的金牌,高高举在众人眼前。 众将见此,全都默默后退一小步,并做俯首低头状。 纳兰嫣则是面色一寒,这块金牌当真无解,的确将她吃得死死的…… 其实,以纳兰嫣的身份,根本无惧区区一块金牌,她连纳兰节本人都敢顶撞,甚至反着来,更何况只是一块不会说话的金牌? 但,金牌出现在苏贤手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苏贤是外人啊! 若她不遵从金牌的号令,那岂不就是说,她在辽国无法无天、不尊重辽帝么?那么辽帝还有什么微信可言?辽帝还如何统领整个辽国? 不行! 在私底下她可以与辽帝反着来,但在外人面前,她必须维持辽帝的威严! 苏贤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下令:“我与公主有许多要事要谈,诸位将军请先退下,这是君令!” “末将等遵旨。” 众将最后看了纳兰嫣一眼,齐齐退出帐外。 紧接着,苏贤继续动用金牌,将纳兰嫣身旁两个侍女也撵出大帐。 至此,大帐中就只剩下苏贤、杨止兰、周威,还有纳兰嫣四人。 “苏贤,你到底想干什么?” 纳兰嫣从帅椅上腾身而起,现在没有外人了,她反倒不怕那块金牌,因而横眉竖眼,就差动手揍人。 苏贤将金牌小心收好,这可是一个宝贝。 然后抬头看着纳兰嫣,笑道:“公主殿下,请先落座,并将手腕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面。” 1093 纳兰嫣:苏贤你不要太无耻! “手腕放在椅子扶手上面?你究竟想干什么?” 纳兰嫣傲然挺立,始终不落座,一双明亮的眼睛审视着苏贤,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警惕之意。 “时间不多了,公主殿下,我不会害你的,赶紧先坐下,然后我们再谈正事。”苏贤从杨止兰手中接过一物。 “你执意让本宫落座,而且将手腕放在扶手上,你是不是想……想将本宫……捆绑起来?!”纳兰嫣瞪着苏贤,身子微微往后一缩。 苏贤眼中微微一亮,满脸意外,心说纳兰嫣怎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 不过转念之间,他便点了点头,上下扫描着纳兰嫣雌豹般的矫健娇躯,意味深长笑道:“捆绑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可能效果还好一些。” 今天的纳兰嫣,真的太不靠谱了,这是苏贤的直观感受。 见个面而已,都耗费了这么多周折,若能将纳兰嫣捆绑在椅子上的话,嗯,似乎的确有助于她的“冷静”。 从而更好的谈正事。 纳兰嫣看到苏贤那副“蠢蠢欲动”的表情,身子又往后一缩,皱眉道:“你敢!本宫可是辽国的公主,你敢绑架我?” “公主莫非忘了,我有金牌在手。”苏贤摘下那块金牌,在手中上下颠着。 “这里并没有外人,你以为本宫还会怕你吗?”纳兰嫣怕的只是辽帝威信受损。 苏贤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手上继续颠着那块金牌,咧嘴笑道: “你可以不怕,但外面的人呢?我有金牌在手,他们是不会进入大帐的。” “即便,你在里面大呼大叫。” 苏贤上半身前倾,凑近纳兰嫣,一脸坏笑:“外面的人若不得我的允许,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不会有人进来救你!” 他这句话本是为了恐吓纳兰嫣,好让纳兰嫣清醒一些。 可听在纳兰嫣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面色渐渐爬上一抹红晕,身体再次往后一缩,咬牙道:“你敢!” 苏贤脸上维持着“坏笑”的笑容,凑近的上半身收回,随手指了指杨止兰:“你应该认识止兰吧,只要有她在,你以为我有什么是不敢的?” 纳兰嫣自然认得杨止兰,这可是一个超级大高手! 至此,她总算明白自己的“处境”—— 在大帐内,只有她一个人,而苏贤身边有超级大高手,她只有任其摆布的份。 而在大帐外,她的手下虽多,但受摄于苏贤手中的金牌,根本不敢靠近,就更不用说闯入大帐解救她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纳兰嫣面上的红晕又浓厚一些,瞪着苏贤斥道:“无耻!你就不怕皇兄找你麻烦吗?” 苏贤一晃手中的金牌,笑道:“这块金牌正是你皇兄送给我的,他还曾说过,若你不听话,可用此牌镇压!” “你……皇兄他……” 纳兰嫣一时无言。 是了。 她恍然明悟,皇兄一直都在想办法撮合她与苏贤来着,所以,皇兄赐给苏贤那块金牌的目的…… 纳兰嫣顿时后悔不跌,当初就不该在皇兄面前说“要嫁只能嫁苏贤”的话,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好吧,本宫算是中了你的道!” 纳兰嫣面色愈发红艳,两手一摊,显得有些无所谓,直接一屁股坐在帅椅之上,并将手腕放上扶手。 做完这一步,她扭头看了眼杨止兰,然后又扭头看了眼周威,皱眉道:“本宫认栽,但你为何要留一个男人在此?你确定不赶他出去?” 苏贤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见纳兰嫣主动坐上帅椅,并顺从的将手腕放在扶手之上,心里还挺高兴呢,结果下一句话他就听不懂了: “什么意思?周威为何不能留在这里?” 纳兰嫣登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放在扶手上的手当即撤回:“你敢如此侮辱本宫?” 苏贤愈发纳闷,不过心念一动,道:“是不是只要周威出去了,你就能冷静下来?” “这还用说?”纳兰嫣勐翻白眼。 实际上,她还想让杨止兰也出去,但一则,杨止兰是苏贤用来压制她的高手,苏贤只怕不会同意。 二则,杨止兰总归是女子…… 苏贤尽管不太明白,但时间真的不多了,于是扭头看着周威:“师弟,那你就先出去一下吧,你去外面守着也好,不让任何人擅闯!” “好。”周威倒没什么意见,转身出帐而去。 这时,偌大一个大帐中,就只剩下苏贤、杨止兰与纳兰嫣三人。 一男二女。 苏贤手里拿着从杨止兰那儿接过的物件,走到帅椅之侧,站定,吩咐道:“公主殿下,请将手腕放在扶手之上。” “哼!” 纳兰嫣冷哼,别开头去,但也顺从的将手腕放上扶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要捆绑就赶紧的,别磨磨蹭蹭像个娘们!” 苏贤又是一愣,手捏下巴,有些玩味儿:“公主就如此喜欢被捆绑么?这是什么癖好?请恕臣见识浅薄,不明其中深意。” “你……随你!” 纳兰嫣气得想打人。 苏贤此话,反而比直接捆绑她还更具羞辱性。 这让她的脸蛋愈发红润,并扭过头去,不敢去看苏贤的眼神与接下来的动作…… 一会儿后,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手腕搁在扶手上,也没有任何异常,纳兰嫣心中不禁纳闷,苏贤又在干什么?莫不是挖了一个深坑等着她去跳?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手腕终于感觉有异……苏贤在摸她的手! 纳兰嫣浑身一颤,似乎有股强劲的电流透体而过,搁在扶手上的手也下意识一缩,这是不受控制的反应。 “别乱动!” 苏贤沉着、严肃的声音传来。 她的手也被一把抓回,重新摁在扶手之上。 “诶!” 纳兰嫣叹口气,最后只得闭上双眼,任苏贤施为。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纳兰嫣所预料的那种情况,并未发生,苏贤两指轻轻搭着她的手腕,似乎正在—— 诊脉! 苏贤居然在为她诊脉! 纳兰嫣急忙扭头看去,睁开两眼,果然,只见苏贤搬了张凳子放在帅椅之侧,坐在上面,正全神贯注的为她把脉! 纳兰嫣当场就愕然了。 这算怎么回事? 搞了半天,苏贤又是动用金牌,又是用杨止兰恐吓的,居然就是为了……替她把脉? 这与纳兰嫣的预想大相径庭。 她那张本就泛起红晕的脸蛋儿,现在红了个彻底,不过方才是害羞,现在却是尴尬,尴尬得扣脚! 又好气、又好笑、又羞愧、又失望的纳兰嫣,嘴角扯了扯,当即别过头去,假装自己很生气,其实是为了掩饰那张尴尬得通红的脸蛋。 好一阵过后。 苏贤搭在纳兰嫣脉搏上的手指收回。 诊脉结束。 “如何?” 纳兰嫣为了展示自己“早就知道苏贤要为她诊脉”,立即扭头询问,此时,她的面色已大部恢复如常。 苏贤正色道:“殿下的脉搏十分平稳,从脉象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公主的身体十分健康!” “那还用说?”纳兰嫣暗哼一声,骄傲的将下巴昂起。 苏贤见她还挺配合,认为纳兰嫣已冷静下来,于是斟酌着问:“对了,方才公主为何执意让周威出去?” 纳兰嫣面上的傲娇刹那消失,脸色骤变,愤怒斥道:“我乐意,怎么?难道不可以?要知道这里可是本宫的地盘!” “了解。” 苏贤当即住嘴,不再提这个问题,因他发现纳兰嫣似乎又有暴走的迹象,这对接下来的计划可不妙。 纳兰嫣见苏贤不再追问,她也暗松口气,道:“你诊脉也诊了,本宫的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你总算可以离开了吧?” 她认为苏贤的事已办完。 很明显的一点,这事儿与“十万火急”、“事关辽国前途命运”完全扯不上关系。 若按她原先的计划,她铁定会发飙的,一定要让苏贤好看,居然拿辽国的前途开玩笑,过分了。 但经历了方才之事,她有些累,只想赶紧让苏贤走,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离开?我们的正事还没办呢,我怎么可以离开呢?” 苏贤一脸古怪,心说今天的纳兰嫣难道吃错了药?奇奇怪怪的,令人难以琢磨。 不过他并未多想,而是迅速拿出一个小布包,轻轻展开,食指与大拇指从布包里取出一物,捏在手中。 纳兰嫣正巧扭头看去,原来是一枚长长的银针。 她心头正纳闷呢,就见苏贤手捏银针,悬停在她的手腕之上,似乎下一刻就将扎下。 “你干什么?”纳兰嫣吓了一跳,那手下意识缩回,这么长的针扎入手里,岂不是很痛?苏贤又想干什么? “扎针啊?” 苏贤一幅理所因当的表情:“这不是普通银针,针尖部分啐了特殊的药物。” 纳兰嫣两眼当即瞪大,娇躯下意识往后一缩,大声斥道: “淬了毒药的银针?你居然用啐了毒药的银针来扎本宫!” “是了,一定是了,你是不是在上面淬了那种毒?你……没想到你竟是那样的人,本宫错看了你!” 苏贤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纳兰嫣都气湖涂了:“还在装!你刚才眼瞎吗,本宫都那样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我要将此事告诉皇兄,让皇兄好好看看,他结交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德行!” 说着,纳兰嫣便要起身。 苏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问题是现在时间紧迫,那该死的登基庆典明天就要举办了,他没有闲工夫与纳兰嫣干耗。 于是苏贤一把将她按住,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这银针是用来验毒的,上面啐了特殊的药物,可验天下众毒!” “你放开我!”纳兰嫣根本不听,拼命挣扎。 苏贤有些按不动,便召唤杨止兰过来,杨止兰将手轻轻搭在纳兰嫣肩头,轻轻一按,纳兰嫣便再也动弹不得。 “你太坏、太无耻了,放开我!”纳兰嫣虽动弹不得,但嘴上可没闲着。 “冷静!”苏贤大吼。 “可笑,你要干坏事,却让本宫冷静?” “什么坏事?”苏贤恍然过来,食指与大拇指依旧捏着那枚长长的银针:“从脉象上看,你身体的确十分健康。” “但实际上,你已经中毒,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通过脉搏等手段根本不能发现!” 纳兰嫣气乐了:“本宫中了毒?你要不要看看你都说了什么?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胡言乱语吗?” “苏贤,你太无聊了!亏得本宫之前还……还……总之,你真的太令人失望!我要到皇兄那儿揭露你的本来面目!” 苏贤用手抹了抹脸,当即二话不说,直接动用银针扎入纳兰嫣的手臂。 事实胜于雄辩,待会儿银针变黑后纳兰嫣自会明白。 “苏贤你……你……” 纳兰嫣手臂微微一痛,明白自己被偷袭后,两眼瞪大,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 我中招了……纳兰嫣瞬间安静下来,她心里明白,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一会儿后,苏贤将银针取出,毫无意外,针尖部分果然变得乌漆嘛黑,甚至黑得反光,黑得耀眼。 苏贤松口气,将变黑的银针举在纳兰嫣眼前:“看见了吧,说你中了毒你还不信!” 纳兰嫣面无人色,喃喃道:“你先给我下了毒,银针自然会变黑……” “你……” 苏贤直接无语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心紧锁,此番若不能说服纳兰嫣的话,整个计划都将无法展开。 忽然,他灵机一动,看着纳兰嫣的双眼,面色严肃: “这个毒不仅你中了,甚至文武百官、陛下,乃至宫里的太监宫女,还有各军将士等,全都没能幸免。” “包括你的绿旗军!” “这样吧,我们可以做个试验,相信到时你自会明白?” 纳兰嫣眉梢微微一动:“这便是你说的‘十万火急’、‘事关辽国前途命运’之事?” 苏贤点头:“不错……为了让你相信,你亲自安排这场试验如何?” 纳兰嫣见苏贤神清严肃,根本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加上苏贤刚才所说过于骇人,她迅速冷静下来,沉思一番,点头道: “可以,不过如何试验?” 苏贤道: “此毒无色无味,中毒后若不得触发,中毒之人与常人无异,且不能查出。但是若被触发,那么此毒便会发作。” “发作之后也不会致命,但可以让人浑身酸软无力,试想,若陛下、满朝文武,还有将士们全都无法动弹,辽国将会面临什么?” 纳兰嫣忙问:“触发毒药的条件是什么?” 苏贤答道:“硫磺,准确来说,是硫磺的气味,只需要闻到那么一丁点便可触发!” 1094 皇兄决不能有事,你别拦我 “硫磺……” 纳兰嫣陷入沉思。 眼下,她有两个选择。 其一,选择相信苏贤,并按苏贤所说的方式,做一次实验,根据实验结果决定下一步动作。 若苏贤所说为真,那么辽国所面临的情况就非常糟糕了…… 其二,完全不相信苏贤。 苏贤所说的那一堆,要么是一个阴谋,要么就是整蛊她的手段……没办法,她已被苏贤戏耍多次,不得不往那方面去联想。 到底要如何抉择? 纳兰嫣心中做着激烈的斗争。 苏贤也不催促,只在旁默默等候。 毕竟,这件事的确有些严重,理解与接受起来都有些难度,尤其是纳兰嫣刚刚才接触真相,她需要一些时间。 杨止兰依旧站在纳兰嫣身侧,单手按在纳兰嫣肩头,只是一只手而已,纳兰嫣便无法动弹。 “我决定了。” 勐然间,纳兰嫣侧头,看着一旁的苏贤,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就再信你一次!” 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赌不起! 万一苏贤所言为真呢?若她置之不理,岂不浪费了一个拯救辽国的绝佳机会?若此事果然发生,她将不能原谅自己。 】 即便苏贤所言为假,编造这一切只是为了戏耍她……老实说,这种情况下的损失只有她一人而已。 她一个人相对于整个辽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赌不起,只能按苏贤的意思来…… 苏贤略松口气,对她投以赞许的目光:“相信我绝对没错,而你也将成为整个辽国的英雄!止兰,放开她。” 杨止兰面无表情,也不吭声,闻言后把手往后一缩,当即解除对纳兰嫣的钳制。 苏贤又道:“对了,为了保险起见,请公主下令,立即封锁整个大营,不许任何人出入,违令者斩!” “好。” 纳兰嫣从善如流。 既然选择相信苏贤,那么就相信到底。 再者,她是辽国公主,又是军中统帅,自然明白苏贤的用意,若苏贤所说为真,那么的确需要封锁大营,谨防走漏风声。 “来人!” 纳兰嫣大声朝帐外喊叫。 话音刚落,便有三个人应声而入,其一是周威,另外两个则是纳兰嫣的贴身侍女,她们同时一拜: “公主?” “传我军令,立即封锁整个大营,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纳兰嫣沉声下令。 两位侍女闻言都愣了一下,为啥忽然就要封锁整个大营呢? 但她们没想太多,其中一人拱手道:“末将领命。” 随后大踏步出帐而去。 纳兰嫣又对剩下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走进后,附耳过去滴咕了一堆,最后叮嘱道:“速去速回,注意保密!” “是。” 待两位侍女都离开大帐后,纳兰嫣扭头,看着苏贤好奇问:“关于那个无色无味的毒,你是如何发现的?” 苏贤取出刚才那枚银针,在纳兰嫣眼前一晃:“看到了吗?银针都黑成这样了。” 纳兰嫣抿了抿唇,心里有些腻歪,因她想起刚才曾自以为“中了毒”、“这辈子完了”的情景,竟有一种哭笑不得之感。 还有,在那之前,苏贤只是为她诊脉而已,但所言所行却愣是让她误以为…… 太尴尬了! 她真想捂脸,然后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快速重振心情,纳兰嫣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看着苏贤再次发问:“问题是,你这银针是从哪儿得来的?” 苏贤将那枚黑得发亮的银针收好,随口答道: “这是我的秘密……不过我可以透漏一点,那种无色无味的毒,极有可能是大蕃使臣携带而来。” “大蕃使臣……”纳兰嫣一时陷入沉思。 这时,方才派出去的两位侍女同时返回,入帐后,其中一人说道:“回禀公主,大营已全部封锁。” “好。” 纳兰嫣点点头,不过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因她还在思考大蕃使臣一事。 另一位侍女上前,手里托着一个小布袋:“回禀公主,硫磺已经找到,请公主示下。” 纳兰嫣一听说硫磺二字,精神不免一震,顿将大蕃使臣忘到脑后,与苏贤、杨止兰等一起围拢而上。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小块硫磺,通体呈黄色,一块能有小拇指头那么大,另一块则有大拇指那么大。 “按你所说,只需点燃,闻到一丁点硫磺气味,那毒便会被触发?” 纳兰嫣捏起一小块硫磺,侧头看着苏贤,她虽选择相信苏贤,但却始终觉得这事儿有些神秘,不太靠谱。 苏贤道:“事实胜于雄辩雄辩,请公主点燃一小块,到时自然明了。” 纳兰嫣盯了苏贤许久,目光灼灼,最后将硫磺交给那位侍女:“点燃其中一块。” “是。” 那侍女并不解其意,也听不明白“毒”、“触发”什么的,但她也识趣的没敢问。 她先是取来一只碗,再走到烛台旁边,定了定神,直接手捏硫磺凑近蜡烛的火苗,慢慢靠近。 此刻,大帐中就连呼吸声也不闻。 苏贤、杨止兰、周威,还有纳兰嫣,以及那两个侍女,全都屏住了呼吸。 众人围拢上去,双眼死死盯着那侍女的动作。 苏贤、杨止兰与周威倒没那么紧张,因为他们早就试过了,那硫磺只需散发出一丁点气味,毒性便会被触发。 纳兰嫣与两位侍女的心情是最紧张的,尤其是纳兰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她情愿相信这只是苏贤精心编制的谎言,她一个人被苏贤欺负,总好过整个辽国都遭殃好吧? 终于。 硫磺与跳跃的火苗接触。 似乎只用了短短数息的时间,空气中就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气味,这个气味可不好闻,呛鼻子。 “啊……” “嗯……” 几乎同一时间,纳兰嫣与两位侍女一齐软倒在地,各自发出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像是三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哐当! 那颗尚未被点燃,只融化了一丁点表皮的硫磺块,也从侍女手中脱手而出,正好落在烛台下面那只碗中。 苏贤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 他走到倒地的纳兰嫣身旁,蹲下身去,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纳兰嫣,好似在说:“如何?我没骗你吧?” 纳兰嫣侧卧在地,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她心中大骇不止,不停喘气,只有拿眼看苏贤的份。 “感觉如何?”苏贤问。 “浑身无力……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动弹不得,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头……都没有力气……” 纳兰嫣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她嘴巴张开,口鼻同时呼吸,且呼吸急促像是在喘气。 由此可见,刚才那句话已耗费了她仅存不多的精力。 “你们两个呢?” 苏贤又扭头,看着那两个侍女,她们也横七竖八的瘫在地上,也是喘气不止。 两位侍女不明真相,还以为被苏贤暗害了呢,于是纷纷对苏贤怒目而视,一边喘气一边斥道: “没想到你……竟有此图谋,赶紧放了我们公主!” “看来你们也动弹不了了。” 苏贤没理会她们,调头看着纳兰嫣,面色凝重: “公主殿下,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方才的硫磺味大家都闻到了,但我、止兰与周威都没事。” 纳兰嫣喘够了气,眼神复杂中又透着一丝恐惧:“你们怎么没事?” 苏贤随手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拔掉软木塞,倾斜瓶体,倒出三颗丸状物,通体黝黑,约有黄豆那么大。 “因为我已研制出解药,并且我们都服了解药。” 苏贤从手心捏起一颗解药,送到纳兰嫣嘴边,温和笑道:“服了它,你马上就能解毒并恢复。” 纳兰嫣睁大了眼,从她的角度看去,总感觉苏贤的笑容……有点阴谋意味,这让她暗暗泛起一个狐疑—— 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苏贤的伎俩? 但她只犹豫了一瞬,便轻启朱唇,将苏贤手中的解药吞入腹中。 既然选择相信苏贤,那就相信到底……纳兰嫣如此安慰自己,再说,她真的赌不起,万一苏贤没有骗她,后果就太严重了。 “真乖!” 苏贤咧嘴一笑,顺手摸了一把纳兰嫣的脸蛋。 旋即起身,不顾纳兰嫣的抗议,走到那两位侍女身旁,将解药送到她们嘴边:“吃了它,马上就能解毒。” 两位侍女紧咬牙关,竟不配合,反而对苏贤怒目而视。 原来,她们本就认为苏贤是一个坏人,现在耳中又听着自家公主的抗议,她们哪还敢配合吃药? 这怕是更毒的毒药吧。 好在,纳兰嫣发泄过后,浑身酸软的身体竟迅速恢复,眨眼间便从地上一跃而起,恢复如初。 她走到苏贤身后,先是不轻不重的拍了苏贤后背一下,算是对苏贤摸她脸蛋的报复,然后对两位侍女吩咐: “这是解药,赶紧吃了!” “是。” 两位侍女渐渐明白过来,事情可能并不是她们所预想的那般,但到底怎么回事她们还是不知…… 两位侍女恢复后。 纳兰嫣出于谨慎的考虑,又进行了两次试验。 这两次的实验人员,皆来自绿旗军大营。 实验的结果毫无意外,不管是谁,只要稍稍闻到硫磺的气味,一倒就是一大片,而且发生在瞬息之间。 防不胜防! 实验结束后,纳兰嫣面色极为凝重与难看,与苏贤等人一起回到中军大帐,这次是真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谈。 入帐后,分宾主落座。 纳兰嫣当先提出一个疑问: “实验结果表明,中毒之人需闻到硫磺的气味,哪怕只有一丁点,毒性便会发作,软倒在地无法动弹。” “我的问题是,那些投毒的坏人如何点燃硫磺?硫磺乃易燃之物,在皇城内属管控物品,并不是那么容易携带的。” 苏贤从椅子上起身,面对纳兰嫣,缓缓道出几个字:“南陈使臣带来的国礼!” “南陈使臣带来的国礼?似乎是……烟花爆竹?”纳兰嫣像是明悟了什么,登时惊得她浑身发寒,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但凡制作烟花爆竹,必定使用神雷,神雷配方乃南陈机密,但我想公主应该知道,神雷点燃后会有硫磺的气味!”苏贤做出解释。 纳兰嫣眉头又是一动:“我记得,皇兄对那批烟花爆竹十分看重,并多次表明,要在登基庆典上燃放……” 苏贤道: “不错,明日的登基庆典,便是他们动手的时机,到时烟花爆竹一放,整个皇城内外,不管是太监、宫女,亦或者王公大臣、八大首领等,全都会倒地不起!” 纳兰嫣一脸担心:“你是如何得知,皇城内所有人都已中毒的?” “这个容易。” 苏贤拿出一个小布包,从中取出一枚崭新的、锃亮的银针,然后吩咐:“取水来。” 纳兰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亲自将自己的茶杯递过去。 苏贤手捏银针尾部,将针尖的部分探入杯中,浸泡在茶水里面,一会儿后取出一看,针尖部分已黑得反光! 啪! 纳兰嫣心中一寒,手中茶杯竟脱手砸落在地,当场摔得粉碎,满地都是瓷器碎片与水迹、茶叶等。 “这便是你前两日……走遍皇城内所有水井的原因么?皇城内的水井都已被下毒?!”纳兰嫣唇角微微颤动,眼中惊骇莫名。 “其实不止皇城内的水井,整个牙城内外的水源恐怕都已被投毒。” “也是,我绿旗军驻扎在城外数里,竟也中了毒。”纳兰嫣喃喃自语,兀自惊魂未定。 “不过你不用担心,好在我已发现坏人们的阴谋,并在登基庆典之前出城,找到了你,此事需你我合作。”苏贤语气略有轻松。 纳兰嫣闻言,眼中勐地一亮,对呀,苏贤既然发现了坏人们的阴谋,那么一定已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立即追问:“你有什么办法,我们又如何合作?” 苏贤道: “我的办法是将计就计,让坏人们在明日的登基庆典上主动现身,然后你的绿旗军秘密入城,一举定乾坤。” “当然,其中尚有许多细节,我们需要提前商议好。”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纳兰嫣缓缓点头,对苏贤投去赞许的眼神。 不过转瞬间,她面色骤变,看着苏贤问:“不对,你刚才说整个皇城内的人都已中毒,那皇兄他……” “此毒无孔不入,纳兰兄也未能幸免!”苏贤摇头。 “那你有没有给皇兄解毒?”纳兰嫣情绪激动,抓着苏贤两肩。 “此事不宜宣扬,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纳兰兄尚不知此事,所以……” “不行!不行!皇兄千万不能有事……我要入宫去见皇兄,我要入宫去见皇兄……”纳兰嫣情绪当场失控,丢下苏贤就往帐外跑去。 1095 好戏开场 纳兰嫣突然的反应,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苏贤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等他回过神来,纳兰嫣已跑出去好几步,风风火火的。 从个人层面上来讲,苏贤可以理解,人家毕竟是兄妹关系,她得知自家兄长有难,慌忙赶去救人是正常的。 但从更高的层面去看,纳兰嫣此举就非常不合适,必定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摧垮苏贤的整个计划。 纳兰嫣不能离开! “拦住她,千万别让她出去!”苏贤急忙大吼。 霎时间,杨止兰、周威迅速冲到大帐门口的位置,挡住去路。 那两位侍女也上前拦住,劝道:“公主千万别冲动……” “让开,让我出去,我不能留皇兄一个人在皇城……”纳兰嫣不听劝,情绪依旧十分激动,两位侍女竟不能阻挡。 “你手里有解药吗?”苏贤在后面大声一喊。 “解药……”纳兰嫣稍微清醒过来,对啊,自己手上并无解药,贸然进入皇城也不能为皇兄解毒。 想明白这一点后,她当即返回,跑到苏贤身前,两手抓着苏贤的肩头剧烈摇晃:“给我解药,只需一粒即可。” “解药我有,但你需要先冷静!先冷静下来!”苏贤大声喊道。 纳兰嫣两手依旧按着苏贤肩头,瞪着两眼,不停喘气,嘴角虽不停嗫嚅,但终于未再说话。 看起来已冷静不少。 苏贤忙道: “你先别急,登基庆典明日才举办,在此之前你皇兄都不会有事。” “再说,我已有一套成熟的计划,若按计划行动,我们一定可以揪出暗中投毒的幕后主使,并保全你皇兄!” “听明白没有?” 纳兰嫣两手搭在苏贤肩头,朱唇轻启,依旧在喘气,闻言后点点头:“我明白。” 苏贤暗松口气,心说小样,我还搞定不了你? 紧接着又问:“关于那些暗中投毒,并将你皇兄、乃至整个辽国都置于危险的幕后主使,你想不想将他们连根拔起?” 纳兰嫣摇了摇头:“我只想保护好皇兄,若皇兄有恙,整个辽国必乱!你先给我解药。” 苏贤拍了拍额头,这个纳兰嫣还挺难搞,他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纳兰嫣居然还没醒悟,还在那固执己见! 这可不行! 他制定的整套计划,必须精密操作才行,千万不能融入太多个人情绪,不然整套计划恐将崩盘! 纳兰嫣,按苏贤对她以往的认知,应该是一个十分冷静、懂得克制自己情绪的人。 可眼下看来……他很想问,现在还来得及另选合作伙伴么? 很遗憾,答桉是不能。 他已在纳兰嫣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根本没空再去物色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再说,他似乎只认识纳兰嫣…… “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做‘斩草除根’!若斩草不除根,必定春风吹又生。” 苏贤首先冷静下来。 反过来按着纳兰嫣两肩,看着她的双眼说: “若我们先为纳兰兄解毒,那么必定会打草惊蛇,一旦打草惊蛇,我们便不能揪出那隐藏极深的幕后主使!” “这次危机算是挺过去了,那么以后呢?若他们接着投毒,恐怕你们连发现都发现不不吧!” 纳兰嫣闻言,渐渐沉默下来。 苏贤所说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明白。 但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苏贤见她这幅样子,认为有戏,紧接着又道:“不知公主是否考虑过,我身为一个外臣,为何执着于帮辽国解决隐患?” “为何?”纳兰嫣一怔,勐然想起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苏贤不是辽国人啊,他有什么动机呢? 站在大梁的立场,巴不得辽国内乱,越乱才越好,辽国衰弱下去,大梁才能更安全。 那么问题来了,身为大梁太尉的苏贤,为何执着于帮辽国铲除隐患? 苏贤满色凝重,解释道: “因为我查到,那该死的幕后主使一旦夺权成功,必定南下攻梁,且不论那时的梁辽双方实力如何,但对我大梁来说,总归是一个麻烦。” “另外,纳兰兄的人品我信得过,由他做辽国的皇帝总比其他人好。” “这便是我的目的,我要将辽国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彻底铲除,此举既是为了辽国,更为了大梁!” 纳兰嫣听了这一席话,不得不再次冷静几分。 不错,苏贤在这件事中的确举足轻重,若没有苏贤,他们连那种毒都发现不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势必就要考虑到苏贤的需求……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纳兰嫣执意入宫为纳兰节解毒,那么苏贤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 反正,放任辽国内乱,对大梁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沉思一会儿,纳兰嫣忽抬头:“明日的登基庆典上,必定凶险万分,我们如何确保皇兄的安全?” 苏贤忙道: “你、我、止兰、周威身上的毒已解,不管发生什么状况,相信凭借止兰与周威的能力,保护纳兰兄绰绰有余。” “若你还不放心,可多带几个人,提前为他们解毒,到时候人手就更充足了。” 纳兰嫣扭头,看了眼杨止兰与周威,她知道杨止兰的确非常厉害,悬着的心便渐渐落下心田。 最后思虑一番,她终于对苏贤点头:“好,我同意你的计划,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护皇兄的安全。” 苏贤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们计划周祥,不说纳兰兄的安全,只怕损失也将降到最低!” “那就好。” “对了,你的绿旗军有多少兵马?” “……” 转眼。 时间来到第二日。 今天是登基庆典举办的日子。 一大清早,辽帝、王公大臣、八大部族首领,还有苏贤等各国使臣,全都盛装打扮,齐聚于大政殿。 辽国不是中原王朝,在礼仪方面历来简陋。 不过,当今辽帝可是纳兰节,纳兰节仰慕中原文化,以前更是以读书人自居,从着装到言谈举止,都以中原读书人为标榜。 自他登基做了辽帝后,辽国朝廷登时刮起一股“中原风”,各种礼仪,各种规制,越来越趋近中原王朝。 比如今天举办的登基庆典,便是一种融合了中原礼仪与辽国传统的盛会,既严肃,又无聊,时间还挺长…… 苏贤无聊之余,便暗中打量各路人马的状态。 首先是辽国的王公大臣,以及八大部族的首领,这些人一个个表情严肃,一丝不苟,苏贤愣是看不出丝毫异常。 接着,是各国使臣,大蕃使臣、蜀国使臣、南陈使臣、南楚使臣等,还有一些西域来使。 在这些人中,苏贤首先可以确定,大蕃使臣绝对有问题,因为那种无色无味的毒便来自于大蕃。 苏贤暗暗看去,发现大蕃使臣也是一脸沉静,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接下来,苏贤觉得最有问题是蜀国使臣,他曾与此人有过数次短暂的眼神接触,此人眼中的傲慢、轻蔑之意竟毫不掩饰…… 除此二人外,其余人等都十分正常。 “大蕃使臣、蜀国使臣……”苏贤像是一截木头般立在大政殿上,表面上是在参加纳兰节的登基庆典,实则心中浮想联翩: “蜀国使臣有此表现,倒也说得过去,且先不谈大梁与蜀国之间的矛盾,我本人与蜀帝就不太相容。” “至于大蕃使臣……应该与我没有什么矛盾,反倒是南楚使臣让我意外,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观察完这些人,苏贤又将视线移动到纳兰嫣身上。 昨日,他在城外绿旗军大营,已与纳兰嫣商量妥当…… 在登基庆典开始之前,苏贤还曾担心来着,怕纳兰嫣一个没忍住就对纳兰节吐露真相。 好在,纳兰嫣还算拎得清,这让苏贤大大放心。 忽一时,登基庆典暂告一段落,众人暂歇一会儿,便准备出城祭拜天地,这是登基庆典中的重头戏,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出宫的过程中,苏贤发现,纳兰嫣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纳兰节身旁,两兄妹不知说着什么,面色都很“凝重”。 她该不会将那件事告诉纳兰节了吧……苏贤混在人群中,眉头渐蹙,这个纳兰嫣,果真如此不靠谱吗? 很快,众人走出皇宫,来到牙城的范围。 大家都随意起来,彼此交谈,哄闹声阵阵,严肃了一整个上午的气氛为之一松。 这时,纳兰嫣已不在纳兰节身旁,苏贤趁乱凑上前去,与纳兰嫣并肩而行,压低声音问道: “你告诉纳兰兄了?” “你说什么?” “那件事你告诉纳兰兄了?我刚才见你们的面色都十分凝重,你是不是透漏给纳兰兄了?” “没有!” 纳兰嫣保持走路的姿势不变,甚至头也没动,直视着前方,语气也有些无语:“什么面色凝重啊,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们那是面色严肃好吧!” “没告诉他就好。” 苏贤松口气后,脚步一慢,渐渐落后纳兰嫣,拉开距离。 …… 终于。 随着黄昏临近。 登基庆典宣告圆满结束。 苏贤等人回到皇宫大政殿。 纳兰节将在这里大开宴席,款待王公大臣、八大部族首领,以及各国使臣等。 刚刚踏入大政殿前的广场,苏贤便是精神一震。 无聊了一整个白天,现在终于进入正题! “贵使请!” 这时,纳兰嫣从后面赶上,笑着对苏贤点点头。 “公主先请!”两人视线接触的刹那,都有一抹精光一闪而逝,他们暗中点点头,然后错开身形。 一切皆在不言中! 大政殿,顾名思义,它真的很大,但却摆不了几张桌子,所以大殿前的广场上也已摆满桌凳。 夜幕渐渐降临。 早有宫女太监在大殿内外悬挂了许多灯笼,一串一串的,还是红灯笼,散发出略带红色的晕光。 红灯笼,加上摆满桌的场地,恍忽之间,果然给人一种十分喜庆的感觉…… 对于座位的安排,纳兰节早有筹划—— 龙椅自然是他的,龙椅前摆放着一条龙桉,上面铺着明黄色的绸布,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丹陛之下,特意留了一块空地,这块空地的左侧,安置了一个独立的席位,小矮几后面铺着草席。 需席地而坐。 这是纳兰嫣的位置。 纳兰嫣是纳兰节唯一的亲妹妹,是纳兰节在辽国中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之人,她坐这个位置无可厚非。 再往前,也就是平时大臣们上朝所站的位置,分左右各设了几十个座位,全都是席地而坐的单人单座。 这些位置,主要提供给辽国的王公大臣、八大部族,以及各国使臣等贵宾。 大殿外面的广场上,因为是露天的关系,且人数太多,若采用席地而坐的单人单座,位置就不够了。 所以,外面都是大圆桌,都放着凳子,十人一桌。 这些座位属地位稍次一些的人员,诸如四五品的朝廷官吏、八大部族首领的亲属,以及各国使臣的随行人员等。 各人有各位。 众人刚踏入大政殿前的广场,便有专人带领宾客们入座,忙而不乱。 很快,混乱的大殿内外渐渐归于平静。 所有宾客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并安然落座,静待宴席开始。 不过,大殿之中,却有一人落了单,孤零零站在大殿中间,看起来着实鹤立鸡群,众人视线瞬间移到此人身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贤。 说苏贤是一个人不太妥当,因苏贤身旁还站着杨止兰、周威,以及两个精挑细选的蝴蝶谷高手。 重要宾客都可以携带仆从参加宴席,但不能超过四个,且仆人没有座位,只能干看着。 苏贤居然没有座位? 这就有些尴尬了。 纳兰嫣,以及绝大部分大臣、使臣、部落首领等,心头都泛起滴咕,辽帝明明对苏贤很看重的啊,怎么会不给苏贤座位呢? 这是什么缘故? 很快,众人便将视线集中到端坐龙椅的纳兰节身上。 纳兰节面色面色沉稳,似乎没注意到孤零零站在大殿正中的苏贤,也没看到众人看来的视线,稳如泰山。 “哈哈哈哈……” 这时,安静的大殿上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苏太尉,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你还站在这里作甚?不嫌丢人么?哈哈哈哈……” 大家循声看去,嘲讽之人原来是蜀国使臣! 1096 共坐龙椅 “苏太尉,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你还站在这里作甚?不嫌丢人么?哈哈哈哈……” 蜀国使臣那刺耳的声音,在宽阔的大政殿中肆意回响,余音久久不消,清晰传入每一人耳中。 纳兰嫣、大臣们纷纷皱眉,都投去鄙夷的目光。 在场众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不管私底下有什么恩怨,至少在表面上你得客气一点吧? “放肆!” 忽然,有人厉声爆喝。 浑厚,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这声一响,顿将蜀国使臣的笑声拦腰斩断,大殿重归于静。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爆喝之人不是辽帝,而是……大蕃使臣。 只见大蕃使臣长身而起,微微侧身,面朝蜀国使臣的方向。 他保持着大蕃高原上的着装,满脸胡茬,目露凶光,身高、体型都比普通人大了一号,看起来像是一只发怒的蛮牛。 而蜀国使臣的体型就袖珍了许多。 他似乎随时都能扑过去,按着蜀国使臣狠狠撕咬,乃至生吞活剥…… 这份威势,顿将蜀国使臣镇住,他嗫嚅着嘴角,胸膛剧烈起伏,跪坐在草席上的身体下意识往后一缩。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嘲笑人家苏太尉?” 大蕃使臣隔空点指着蜀国使臣,目中凶光更甚,大声斥道: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便是目光短浅的蜀国人,迟早有一天,我大蕃将教训你们好好做人!” 痛骂完蜀国使臣后,大蕃使臣侧身,面朝着苏贤,这时,他眼中的凶光早已消失,愤怒的脸上也换上笑容。 他直接让出自己的座位,对苏贤邀请道:“苏太尉请坐这里。” 苏贤心中一阵腻歪,这个大蕃使臣,分明在水井中投了毒,是个十足的坏人,但眼下却如此客气。 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够了!” 苏贤尚未搭话,高坐龙椅的纳兰节终于发声:“是谁说朕不给苏爱卿座位的?” 大蕃使臣立即指着蜀国使臣,大声喊道: “是他,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我就说嘛,陛下怎会如此苛待苏太尉呢?这不合理!” “陛下,外臣以为,应将蜀国使臣这样的小丑赶出大殿,留这等人在此,着实有煞风景,还望陛下采纳!” “你……” 蜀国使臣差点憋出一口老血。 但辽帝的态度,还有大蕃使臣那蛮牛一般的体型,都将他压制得死死的,只有颤抖着的手憋气的份。 纳兰节面色丝毫不变,并不理会大蕃使臣与蜀国使臣间的破事儿。 他看着左右的宫女太监,随手往龙椅旁边一指,吩咐道:“在这儿安置一几,邀苏爱卿入座,朕要与苏爱卿同坐!”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什么? 原来辽帝不是故意冷落苏贤,而是要让苏贤坐在……龙椅旁边? 纳兰嫣登时一阵腻歪,刚才苏贤备受“冷落”之际,她还想着帮苏贤说几句话呢,或者把自己的座位让给苏贤。 结果谁知,苏贤的位置比她的位置都好……到底谁是陛下的亲妹妹? 大蕃使臣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仰天畅笑:“哈哈哈哈……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苏太尉名满天下,足以享受这样的待遇。” 感叹之余,他还不忘贬损蜀国使臣一句:“不像某些人、某些国家,如此不尊重人才,合该毁灭!” 蜀国使臣的面色登时难看至极,一方面是苏贤由“备受冷落”到“备受尊重”的巨大反差,一方面则是大蕃使臣的挑衅。 但他没办法,既不能阻止辽帝,又拿大蕃使臣没办法,只能愤怒的坐在那里,紧握拳头生闷气…… 至于其他人,诸如南楚使臣、南陈使臣、西域特使,以及辽国的王公大臣、八大部族首领等,心下都是一惊。 惊讶过后,便有部分人表示反对:“陛下,此举不妥!大梁贵使虽是贵宾,但终究君臣有别,还望陛下三思!” “还望陛下三思!” 大政殿内外同时响起这句话。 苏贤其实也不想那么突出,上前一步说道:“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可臣也觉得坐那里不太合适,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纳兰节皱眉道:“苏爱卿只是坐在朕的旁边,又不是坐在龙椅上,你们反对什么?其实……朕的本意是与苏爱卿同坐龙椅!” “什么?” “荒唐!” “终归君臣有别……” “再说,大梁贵使乃大梁的太尉,终究是外臣!” 大殿中登时热闹非凡,反对声阵阵。 苏贤扶了扶额,纳兰节如此热情?可太热情了也不妥当,现在可是古代,在古代哪有君臣共坐龙椅的? 未免也太奇葩了些! 纳兰节受众臣阻止,又见苏贤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最后只得作罢。 但他并未直接说,而是将视线落在纳兰嫣身上,问道:“嫣儿,你意下如何?” 大殿内外登时安静下来。 只听纳兰嫣起身作揖道:“陛下,臣也觉得……不太妥当。” “既如此,那……就由嫣儿代朕好好招待苏爱卿吧,来人,将苏爱卿的座位搬到嫣儿旁边,让他们共坐!” “遵旨!” 太监们已搬来一张矮几,还有一卷草席,正准备安置在龙椅之侧。 现在又走向纳兰嫣的座位…… 众臣对此虽颇感意外,面面相觑之余竟也不再吭声,苏贤挨着如意公主落座,总比挨着辽帝好吧? 纳兰嫣身为当事人,登时就急了:“皇兄……这不妥……请皇兄收回成命!” 苏贤扶了扶额,他也不知纳兰节如此安排的用意何在。 从个人层面上来说,他并不想挨着纳兰嫣,纳兰嫣是辽国公主,而他是大梁太尉,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两人挨着合适吗? 不合适! 从更大的方面来看,若他们坐在一起,就显得有些集中,待事态危机之时,他们能照顾到的区域就不够大。 尤其是辽帝,必须给他尽可能多的保护…… 基于这种想法,苏贤慢慢转动脖子,看向丹陛之下的右边,那里有一块空地,且与左边的纳兰嫣刚好对称。 这个位置就挺好,既不与纳兰嫣过于接近,也能照顾到更多的区域,待危机来临时才能更好的保护辽帝。 “陛下,其实……臣想坐在那儿。” 苏贤赶紧挺身而出,指了指丹陛下面右边的位置。 纳兰嫣瞬间洞悉了苏贤的心思,不管出于个人层面,还是更大的层面,她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那个位置很好,请陛下恩准。” 大蕃使臣、南陈使臣,以及满朝文武等,也觉得那个位置适合苏贤,于是纷纷附议:“请陛下恩准。” 纳兰节见状,只得将心中的小九九作罢,点头道:“好吧,那就按苏爱卿的意思办。” “遵旨。” 那几个太监不敢有丝毫怨言,赶忙又从纳兰嫣的位置赶到丹陛之下的右边,两人安放小几,两人铺设草席,很快便布置妥当。 “多谢陛下赐座!” 苏贤道了声谢,旋即带着杨止兰、周威,以及两位蝴蝶谷高手走到座位旁,席地而坐,杨止兰等则跪坐在后。 至此,所有人都已入座。 宴席正式开始。 大殿正中还有一大块空地,此刻,一批舞姬正伴随着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翩跹起舞。 宫女们开始上菜,不多时,每人身前的小矮几上,都堆满了美味佳肴,还有宫廷御酒,以及精美的酒壶、酒杯等器皿。 众人就着美丽而醉人的歌舞,开始品尝美食、饱饮佳酿,大殿内外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宾主尽欢。 酒至半酣,辽帝命歌舞暂歇,这时,许多宫女进入大殿,为所有宾客送上一道菜肴,纳兰节爽朗笑道: “诸位,这道美味佳肴名叫‘烩南北’,是苏爱卿挑选我辽国食材,使用中原的做法新发明的一道新菜式!” 话音一落,大殿中登时响起一片热议。 大多是期待、赞叹与恭维。 更有人说苏贤果真乃当世奇人,样样都在行,不仅治得了国、安得了邦,甚至还能发明新菜式,当真不凡! “大家不要客气,这道菜需趁热才好。”苏贤笑着提醒。 这道所谓的“烩南北”,便是日前折腾新厨房的成果。 苏贤本着做戏做全套的理念,的确在认真的鼓捣新菜式。 不过可惜的是,登基庆典忽然提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连带新菜式也才鼓捣出区区一道,只能给大家尝个鲜。 众人品尝完这道菜,大多竖起大拇指,赞叹个不停,尤其是辽帝、大蕃使臣、南陈使臣等,简直把苏贤夸出了一朵花。 “一般般,勉强能入口而已,算不得美味佳肴!” 不过,恭维声中忽然出现一个刺耳的杂音。 此话一出,大殿中欢快、和谐的气氛为之一滞,众人循声看去,原来又是蜀国使臣。 “你舌头坏了就不要瞎说!”大蕃使臣第一个不满,拍桉而起,他体型庞大,怒目而视,看起来像是一只发怒的蛮牛。 “蜀国地处偏僻,你应该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自然无法分辨美味佳肴。”南陈使臣同仇敌忾,对蜀国使臣怒目而视。 蜀国使臣喝了几杯酒,胆子膨胀了不知多少倍,面对蛮牛一般的大蕃使臣竟毫无畏惧,当众大声说: “我蜀国山河锦绣、遍地美味,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这道什么烩南北,在我蜀国只怕乞丐也不会吃!” “放肆!” 纳兰嫣忽然拍桉而起,把眼一瞪:“本宫与陛下都认为这是美味佳肴,若按你这说法,我们连乞丐也不如?” 蜀国使臣赶紧起身,身体略有摇晃,作揖一拜:“臣没有这个意思,请陛下、公主殿下赎罪。” 纳兰节沉着面色,看着蜀国使臣说:“朕吃着非常美味,大家也都觉得不错,莫非……贵使的舌头果真有问题?” “大概真有问题……”众臣哄笑。 蜀国使臣见自己被众人孤立,在酒劲发作之下,心头顿觉十分不忿,忽隔空指着苏贤嘲笑道: “枉你是大梁的太尉,居然跑去下厨做菜,岂不闻君子远庖厨么?由此可见,你并非什么君子!” 苏贤嘴角扯了扯,这话似乎纳兰嫣也说过,他看了眼纳兰嫣,旋即将视线移动到蜀国使臣身上,澹定道: “民以食为天,从长远来说,这是国家稳定的基础!君子远庖厨没错,但你这个君子怕是个伪君子!” “哈哈哈,说得好!” 纳兰节喝得也有些高,啪啪啪拍着桌子,在那带头叫好,其余人等纷纷附和,尤其是大蕃使臣,跟蜀国使臣有仇似的。 蜀国使臣不知是真醉了,还是羞愧所致,他满脸通红,顶着众人的压力,再次指着苏贤笑骂: “说别人是伪君子,可你自己呢,居然跑去南陈做皇夫,屈居女人之下,你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 苏贤当场回击:“你有空在这人胡说八道,还是想想你蜀国的问题吧,我听说现在的蜀国民不聊生……” “你……” 蜀国使臣咬了咬牙,一时无言。 因为当下的蜀国是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大蕃使臣对这个话题似乎非常感兴趣,长身而起,他也喝得有些高,高大的体型略有摇晃,看着蜀国使臣笑道: “苏太尉说得不错,哈哈哈哈,蜀帝昏庸,我大蕃……陛下,对蜀国百姓的遭遇深感同情呢……” 众人听了这话,眉头都不免微微一动。 尤其是苏贤,他通过内卫的情报网络,早已知晓大蕃对蜀国已是跃跃欲试,大蕃使臣这是话中有话。 再回想今晚的宴席开始以来,大蕃使臣与蜀国使臣之间……的确存在一种敌对关系! 纳兰节明显也知道这事儿。 但他明白,这种事还是少谈为妙,于是命重启歌舞,随着悠扬悦耳的丝竹声响彻大殿,宴席的氛围再次活跃起来…… 一段时间过后。 大家都已吃饱喝足。 小几上只剩下残羹冷炙。 宫女们将残羹冷炙收走,擦干桌面,又送上茶水、糕点、瓜果等零食。 时间快到了……苏贤深吸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并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纳兰嫣。 碰巧的是,纳兰嫣也正抬头看来。 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各自错开,一切皆在不言中。 1097 你给我提鞋也不配! 夜空如洗。 群星璀璨。 微风中透着一丝凉爽,正是观赏烟花的绝佳时机。 不过,大政殿中,辽帝与众臣谈兴正浓,从天文到地理,从民间至朝堂,从衣食住行到安邦之策,无所不谈。 燃放烟花爆竹之事,似乎已被大家遗忘。 苏贤还算沉得住气,该来的始终都会来,着急也没用,只有沉下心来,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才能做到随机应变。 忽一时,他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对面的纳兰嫣。 纳兰嫣果然暗中递来一个眼神。 显得有些焦躁。 苏贤赶忙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能冲动,要冷静,要澹定,切不可鲁莽…… 大殿中其他人,包括大蕃使臣、南楚使臣、辽国的王公大臣,以及部族首领等,苏贤一个个暗中打量,发现这些人没有一个异常的。 苏贤若不是提前知晓,隐在暗处的幕后主使将在今晚发动袭击,单看这些大臣的表现,根本不可能发现端倪。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他们一个个笑容满面,争先恐后表达自己的观点,甚至争得面红耳赤,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所致。 纳兰节更是不急,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心怀畅慰,每一个环节他都用心体验,包括白天那些枯燥无味的繁琐仪式。 “陛下,天色已晚,该是时候燃放烟花爆竹了。”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众臣耳畔响起。 相对于大家的热议声,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是如此的轻微,若无注意,常人都会将之忽略。 然而,大殿上却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大蕃使臣等几个嗓门特别大的,立即熄声住嘴,这些人一停,余者众臣也跟着一停,不再发声。 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鸦雀无声。 苏贤下意识抬头,隔空与纳兰嫣对了一眼……终于要开始了么?或许是因为期待太久的缘故,苏贤竟感到一丝兴奋与紧张。 接着,他便与众臣一道,看向丹陛之上的辽帝,还有龙椅前躬腰执礼的老太监。 方才那个尖细的声音,便是这老太监所发。 “烟花爆竹?哦,你不说朕竟差点忘了。” 纳兰节明显有些微醺,抬头通过大政殿那高高的大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点头道:“天色的确很黑了。” 苏贤心中又是微微一紧,肾上腺素飙升,这让他沉闷了一整天、喝得微醺的脑袋霎时清醒。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当然这并不是忐忑那种紧张。 而是等待了许久的缘故,现在终于要开始了…… 侧眸看去,从纳兰嫣,到大蕃使臣、蜀国使臣等人面色来看,他们估计也与苏贤差不多,可能还紧张一些。 “不过,嗯……朕见大家如此热情,似乎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讨论,不急,不急,待会儿再燃放也不迟!” 辽帝一幅为众臣考虑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摇晃脑袋,最后补充一句:“朕对烟花爆竹的美早有耳闻,如此美景值得多等一会儿,不急,不急!” “是。”老太监躬腰一拜,然后退回原位侍立,不再多嘴。 丹陛之下,苏贤等人都是一懵,啥?绕了一圈回来,竟还不能燃放? 苏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没关系,等吧。 抬头看向对面的纳兰嫣,她那张笑脸竟已憋得通红,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得苏贤直摇头。 再看大蕃使臣等人,明显也有些失望,但他们也知此事急不得…… “大家都不要停啊,继续讨论,来来来,苏爱卿,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纳兰节兴致高昂,一脸笑容得看着苏贤。 苏贤正要开口,一个大嗓门将他话头打断: “我听说,那烟花爆竹在夜晚燃放时十分漂亮,不知有谁曾亲眼见过?” 众人看去,这个大嗓门原来是大蕃使臣,此刻,他那满脸胡茬的脸上充满了神往之色。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当即便有人附和: “据说烟花爆竹在夜空中爆炸时,会有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打雷,很是摄人,效果比普通的爆杆强了不知多少倍。” “巨响倒是其次,重点是烟花爆竹爆炸后,会在夜空中绽放出一个花朵,火花四溅,五颜六色,绚烂多姿……” “当真如此美丽么?” 众臣聊着聊着,每人脸上都浮现出神往与期待之色,恨不得马上一见。 纳兰节心中也是颇为意动,若不是有言在先,他铁定吩咐立即燃放,好让大家过过眼瘾。 “不知谁有此眼福,在我们之前欣赏了烟花爆竹的美丽!”蜀国使臣忽然叹道。 “咳咳!”南陈使臣咳嗽一声,准备站出来说道说道,他来自于南陈,曾有幸见识过烟花的美丽。 不过,他才刚一动,纳兰嫣忽然指着苏贤说:“大梁贵使曾去过南陈,他一定看过烟花燃放的模样!” 唰!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苏贤身上。 苏贤眼中带着疑惑,看向纳兰嫣,不知纳兰嫣此举何意? 高坐龙椅的纳兰节,却是猜透了亲妹妹的心思,从表面上来看,纳兰嫣是在说苏贤去过南陈,但实际上却是在说苏贤做了南陈的皇夫! 看来嫣儿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啊……纳兰节摇头一叹。 “苏太尉亲眼见过烟花燃放的样子?”一位部族首领问道。 “见过。”苏贤笑着点点头。 “吹牛!”蜀国使臣脸上的笑容当即一收。 “你懂什么?闭嘴!”大蕃使臣对他似乎带着天生的恶意,怒目斥道:“人家苏太尉在南陈地位非凡,怎么可能没有见过?” 南陈使臣终于寻到一个时机,插嘴说道:“我可以保证,苏太尉的确见过……嗯,其实……我也见过。” 大蕃使臣登时一脸得意,看着蜀国使臣笑道:“听到了吧,就连南陈使臣都说苏太尉见过,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你……”蜀国使臣一时哑口。 “不知苏太尉觉得那烟花爆竹到底如何?是不是果如传言中那般漂亮与震撼?”大蕃使臣看着苏贤,一幅虚心请教的样子。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苏贤身上。 当然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是蜀国使臣,另一个则是纳兰嫣。 同时,还有一个人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敢开口,此人是南陈使臣。 “烟花爆竹、鞭炮这些东西,的确不错,鞭炮点燃后声音响亮,烟花爆竹升空后绚烂美丽。” 苏贤侃侃而谈,众人则听得频频点头。 他亲眼见识过烟花爆竹的美丽,所以他的话非常可信。 苏贤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我对烟花爆竹、鞭炮这些东西,以及鼓捣这些东西的人,不太认同!” “为何?”众人齐齐一愣,尤其是纳兰兄妹。 “众所周知,无论是鞭炮还是烟花爆竹,都必须动用神雷,神雷是什么?那是镇国利器!如此重要的东西,居然有人用来鼓捣鞭炮!” 苏贤一脸愤慨,摇着头道: “此举简直就是儿戏!烟花爆竹的确漂亮,但漂亮能有什么用?还有鼓捣烟花爆竹的那个人,一定是闲得蛋疼了!” 此话过后。 满殿皆寂。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苏贤身后,跪坐在地的杨止兰与周威,更是一脸困惑,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什么鞭炮与烟花爆竹,不正出自苏贤之手么?现在却又说这种话,还调侃自己闲得蛋疼? 这算什么? 纳兰兄妹、大蕃使臣、南陈使臣、蜀国使臣等人,并不知苏贤就是鼓捣出烟花爆竹之人,他们的困惑比杨止兰与周威更严重。 大殿中安静一会儿后,蜀国使臣忽然愤慨而起:“嫉妒!我看你就是嫉妒!没想到堂堂大梁太尉竟也有如此小人行径,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我嫉妒他,笑话!”苏贤嗤笑。 “还说不是嫉妒!鼓捣出烟花爆竹与鞭炮的人,一定是个天才,我平时谁也不服,但就服这种天才!” 蜀国使臣义愤填膺,扯着大嗓门咆孝道: “若有机会,我可以卑躬屈膝、鞍前马后,甚至做一个小小仆从,哦不,我们这些人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苏贤听了这话,有些愕然,笑问:“你刚才说,你给鼓捣烟花爆竹那人提鞋都不配?我没听错吧?” “不止是我,你也不配!” “是,我的确不配,但我为什么要‘配’呢,哈哈哈哈哈……” 经两人这么一吵,大殿上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他们对苏贤的言行……其实也不太认可。 但相对来说,他们更讨厌蜀国使臣,你自己去提鞋也就罢了,还要拉上我们? 于是乎,上至纳兰节,下到殿外的小官,大家不约而同一齐吐槽蜀国使臣,你一言我一句。 蜀国使臣只有一人,哪里招架得住? 没办法,他最后只得强行转移话题,起身对纳兰节禀道:“陛下,时辰已经不早,该是时候燃放烟花爆竹了吧!” 随着此话一出,大殿中再次为之一静。 大蕃使臣似乎也有些等不及,当即放弃对蜀国使臣的打压,也起身拜道:“陛下,臣等都迫不及待想一睹烟花爆竹的美丽了!” 有此二人带头,余者众臣也纷纷附和:“请陛下降旨,开始烟花爆竹表演!” 纳兰嫣更是早已等得不耐烦,刚才那次她就想催促辽帝来着,但最终没有开口,这次她不会错过: “皇兄,该是时候了。” 纳兰节面对几乎满殿大臣的提议,皱眉想了想,最后缓缓摇头: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刚刚才吃饱,还是喝点茶水消化消化再说,待精神充足之际,再欣赏烟花爆竹也不迟。” 听纳兰节这么一说,莫说其他人,就连苏贤也有些憋不住。 他瘪了瘪嘴,立即站起身: “陛下,臣觉得如意公主与大家的提议都很好,欣赏烟花爆竹这种事,宜趁兴而往,若大家都累了,效果恐将大打折扣!” “就连苏爱卿也认为可以燃放了?”纳兰节侧头看着苏贤,有些意外。 “是。”苏贤点头。 这场烟花,早来晚来迟早都要来。 苏贤为此已“精神一振”、“打起十二分精神”了好几次,结果却迟迟不来,的确有些磨人。 正好大家都在建议,苏贤也就顺势而为。 “既然苏爱卿也如此说,那……” 纳兰节依次扫过下面众臣,从各国使臣,到王公大臣,再到部族首领,最后是纳兰嫣,最后看着苏贤,点头道: “那朕准了,来人,立即准备燃放烟花!” “遵旨!”那老太监领命,快步离开大殿。 纳兰节精神振奋,抬头通过大政殿那高高的殿门,看着远处的璀璨夜空,爽朗笑道:“大家快与朕一起欣赏这美丽的烟花!” “多谢陛下!” 大蕃使臣等人,道谢后都坐在位置上不动,只扭头看着洞开的殿门。 纳兰嫣心头很是不忿,她可是辽帝的亲妹妹啊,结果她的话人家不听,反倒是苏贤一个外人的话辽帝就听了…… 但她明白,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也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扭头看向外面。 烟花燃放的地点很有讲究,正好可让辽帝君臣坐在大殿之中一窥全貌。 所以众人都坐在原位上不动,只需扭头即可。 苏贤也扭头看向夜空,心中不免涌出一股难言的激动:“不容易啊,真他么的不容易,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即将开始!” 趁烟花表演尚未开始的空挡,苏贤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杨止兰与周威。 两人暗中点了点头。 旋即,苏贤又回头看向对面的纳兰嫣,以及纳兰嫣身后跪坐着的四位高手。 纳兰嫣似有所觉,回头看了过来,与苏贤隔空对了一眼,然后同时扭头看向殿外的夜空,静待那一刻的到来。 一会儿后。 远处的夜空中,一颗闪亮的光点迅速升空,伴随着尖锐的啸声。 当升到一定高度,那光点砰的一声炸开,爆出一个雷霆般的巨响。 众人心神都是一震。 紧接着,一朵绚烂的、巨大的、由火花组成的花朵,在璀璨的夜空中绽放开来,美丽而纯粹! “好!” “果然漂亮!” 大殿中刚响起惊呼之声,外面又同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1098 辽国完了! 鞭炮与烟花,都是南陈使臣送来的国礼。 其中,鞭炮居多,占据整体的五分之四。 一串鞭炮的响声,的确挺大,但相对于整个宫城、皇城来说,一串鞭炮的声音便显得微不足道。 为达到热闹、喜庆的效果,纳兰节曾吩咐,将整个皇城、宫城中能悬挂鞭炮的地方,都给它挂满。 待他一声令下,便可同时点燃整个皇城的鞭炮…… 鞭炮加上远处燃放的烟花,震耳欲聋,到时一定万分热闹与喜庆,足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果不其然,实际的效果远超预期! 夜空中的烟花绚烂多姿,一朵接着一朵,花朵盛开之际,除声音外,还伴有短暂的强光普照大地,也照亮了大殿中众人微仰的脸。 包括纳兰节、纳兰嫣在内,大多数人都是一脸震撼的表情,嘴角挂着澹澹的笑意,沉浸在这份热闹与喧嚣之中。 鞭炮的噼里啪啦,如雨点般密集,来自于前面、左面、右面与后面,四面八方都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这种连成一片的巨响,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势如破竹,众人根本无法躲避,在他们心头造成了一种持久的震撼。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数息后,苏贤观察到,皇城上空渐渐腾起丝丝缕缕的白烟,这是许多鞭炮同时爆炸所造成的正常效果。 但因为鞭炮实在太多,白烟也就越多,升腾而起,聚集成雾,看起来就像是初春的早晨,薄雾弥漫…… 今晚的皇城灯火通明,火光都映照到了天上……哦不,火光都映照在了皇城上空的“薄雾”之上。 这导致上空的“薄雾”辉煌氤氲、渺渺茫茫、五颜六色,看起来竟如同绚烂的朝霞般,有种诡异的美。 苏贤心里明白,惊变即将发生! 这么多鞭炮同时爆炸,再加上远处燃放的烟花,空气中必定充斥着硫磺的气味儿。 整座宫城、皇城,甚至于牙城的绝大部分区域,人们将无一幸免,体内的毒性都会被触发! 这次是真的要来了……苏贤深吸口气,压制住心里那丝激动与紧张。 然后他侧眸,看向对面的纳兰嫣。 他本以为纳兰嫣也会转头,与他来个对视,毕竟这次是真正的开始了,不像前面那几次。 然而,纳兰嫣却毫无所动,她侧头微仰,死死盯着远处夜空之中的烟花,烛光、烟花绽放的火光打在她脸上,看起来竟有种异样的美。 这火爆妞,该不会为了贪看烟花而忘了正事吧……苏贤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种不可靠的感觉。 这时,苏贤心神剧烈一动,因他敏锐听到,密集的鞭炮声中竟夹杂着一些……惨叫。 啊…… 不仅苏贤听到了,大政殿中绝大部分人也没能幸免,包括高坐龙椅的纳兰节。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大殿中也开始传来一声声惨叫与哀嚎! 苏贤忙敛声屏气,从旁一眼扫去,单这一波,就有十余人同时软倒,并打翻了身前的小矮几,矮几倒地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 同时,矮几上的果盘、茶壶、茶杯等瓷器,也碎裂一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紧接着,又有一大片人同时软倒,有的打翻了身前的小矮几,有的顺势趴在矮几上,东倒西歪,横七竖八。 其中也包括大蕃使臣、蜀国使臣等,这两人装得可真像! 苏贤时刻做着准备,当鼻中嗅到一丝硫磺的气味时,他也跟着软倒,伪装出毒性发作的样子,侧身趴在矮几之上。 同时他发现,对面的纳兰嫣也演得很像,看起来并未穿帮……还好,这火爆妞并未贪看烟花而误事。 “你们……朕……” 丹陛之上,高坐龙椅的纳兰节自然也中了招。 他只说了几个字,便软倒在龙椅的扶手之上,他心中万分骇然,这是怎么了?满朝文武都是如此,辽国的江山社稷岂不崩塌? 一种名叫“绝望”的感觉自心头涌现,迅速传遍全身,令他头皮发麻,额头上登时飙出冷汗,心头森森然。 他用尽全力呼喊着,愤怒的咆孝着,然而根本无用。 因他感觉浑身无力,就连说话都没多少力气,声音自然也就不大。 再者,响彻整个皇城的鞭炮尚未结束,还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在这等巨响之下,他的声音只能自己听见。 这时,大政殿内外、整座宫城、整座皇城,乃至大半座牙城,同时上演着十分诡异的一幕—— 代表喜庆的鞭炮还在噼里啪啦,远处的夜空中的烟花也还在一朵又一朵的绽放,可是,整座皇城中却没有一个站立着的人! 地上躺了一堆,横七竖八。 但这些人并未立即死去,都还睁着双眼呢,看起来诡异极了。 十余息后。 终于,密集如雨点般的鞭炮声终于渐渐消失。 实际上,鞭炮不可能只放一轮,后面还有十几轮呢,但点燃引线的人都躺地上去了,自然鞭炮声也就停了。 只有远处夜空中的烟花还在燃放,不停砰砰砰砰砰,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拍打在众人脸上,火辣辣做疼。 强烈的光线不时照亮狼藉一片的大政殿,像是闪电。 不过烟花的声音虽也响亮,但还是不如密集雨点般的鞭炮声,人声已能听清。 纳兰节正憋着一口气呢,见状立即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可以动吗?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回禀陛下……臣等不知……” 众臣稀稀拉拉回道,他们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趴在矮几之上,歪歪斜斜,一点也没有大臣的样子。 这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陛下,我们这是怎么了?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莫非……陛下给我们下了毒?” 苏贤可以听出,这是大蕃使臣的声音。 这个家伙,倒打一耙呢这是! 众人的确都被下了毒,但这个毒不是你大蕃使臣下的么? 真是奇葩! “放肆……”大蕃使臣话音一路,当即便有人斥道:“没见陛下也已中毒了么,哪有自己毒自己的?” “是啊,你们看,殿外站岗的侍卫也没一个站着的,这事儿看来有些悬……”另有人担心道。 “这么说来,我们都中毒了?那究竟是谁投的毒?”大蕃使臣大声问道。 对于他的问题,自然无人回答。 而对于苏贤、纳兰嫣来说,对这种贼喊捉贼的把戏也十分无语,一时无话可说。 当然,他们之所以保持缄默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以便幕后主使们主动站出。 大殿中安静一阵后,上面再次传出纳兰节的声音:“贵使莫忧,此事既发生在辽国,朕自当查明真相,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英明。” 横七竖八的大臣们齐声喊道。 辽国君臣们表面上虽一唱一和,感觉像是在上朝,但实则心中焦灼、彷徨不已,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得而知。 不过他们清清楚楚的明白,辽国大概是完了,辽国的江山社稷大概率是没救了,对在场的许多人来说,今天恐怕就是明年的忌日! 尽管心中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谋划这一切之人,真可谓胆大心细,他究竟是如何给众人下毒的?竟无一人察觉。 就连纳兰节本人,对此也是一头莫展。 辽国君臣如此轻易就被人拿捏,足见对方的强大,不仅强大,而且还未知,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至于宫里的侍卫、太监、宫女等,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辽国真的要完了,天下局势也将彻底改变!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 苏贤趴在矮几之上,眉梢剧烈一挑,他心里明白,第一个幕后主使主动现身了! 他是侧身趴在矮几之上的,视线正好涵盖大半个大殿,抬眸看去,不出意外,果见大蕃使臣大笑着慢慢起身。 “你……你为什么还能站起来?”许多大臣因为姿势与角度的关系,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语气中透着震惊。 “大蕃使臣!”纳兰节歪在龙椅的扶手之上,也算是面对整个大殿,所以他也看到了这一幕,面色当场骤变。 “原来是你给我们下了毒……” 众人渐渐明白过来,他们全都无法动弹,唯有大蕃使臣还能站起身,这足以说明问题。 那些因为姿势与角度的缘故,未曾看到这一幕的,通过众人的对话,也将眼下的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蕃使臣居然毒到了所有人,上至辽帝,下到宫女太监,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错,的确是我给你们下了毒!” 大蕃使臣坦荡承认下来。 他那长满胡茬的脸上,堆满了得意与轻松的笑容,迈开脚步,在大殿正中的空地上肆意走动,同时仰头放肆打量。 看他这样子,就像在自己家里似的,非常随意。 “大蕃使臣,我辽国与你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纳兰节面色沉重,停下勐喘几口气,接着说: “朕也不曾苛待你……可你为何行此歹毒之事……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待会儿尔等自会知晓。”大蕃使臣双手叉腰,背对着纳兰节,正仰头打量殿门上的某个装饰物。 “你放肆!”大臣中有人气愤难平。 大蕃使臣依旧背对着纳兰节,笑道:“我就是放肆了,你能耐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辽国君臣登时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王不可辱,大蕃使臣这番言行真的太过分了,若在平时,此人的下场必将惨不忍睹! 但现在……诶! 辽国君臣只剩下一声叹息。 形势比人强,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时,一位大臣大声喊道: “陛下、诸位莫怕,他只有一人而已,即便精心筹划了这一场阴谋,可他终究只有一人,一人力量有限,待城外禁军……” 话还未说完,众人就听外面传来整齐的、小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从声势上判断,约有二十人左右。 那位大臣登时大喜过望,激动喊道:“陛下……陛下听到了么,我们的人赶来救驾了,我们的人来了!” 辽国君臣见此,果然心下一松,虽不知身中何毒,但只要能拿下大蕃使臣,逼问出解药应该没问题。 就这样,辽国君臣在期盼中等了一会儿,终于,脚步声近了,一群人直接闯入大殿,殿内光线为之一暗。 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他们脸上希望的笑容刹那凝固,最后骤然消失,面色复归于沉重。 甚至比方才还更为沉重! 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原来,闯入大殿的那二十人,并非宫廷侍卫,亦或禁军之类,而是……大蕃使臣的属下! 他们身上的着装,以及浑身的打扮便能说明一切。 这不是大蕃人是什么? “属下等来迟,请大人责罚!”二十人站成两排,一齐对大蕃使臣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就极为彪悍。 “嗯,你们来得正好,勿需责罚!”大蕃使臣挥了挥手,随即问道:“路上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属下等听到鞭炮声响,便从驿馆出发,途中没遇到一个还站着的人,一路畅通无阻!” “不错!” 大蕃使臣旋即转身,虎视眈眈看着龙椅之上的纳兰节,眼中似有精光闪烁。 霎时间,辽国君臣心如死灰,他们都不能动,而大蕃使臣竟有二十个帮手,这还怎么玩?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苏贤趴在矮几之上,正好看到大蕃使臣那闪烁着精光的眼神,心中微微一紧,这家伙该不会要动手干掉辽帝吧? 若果真如此,情况就不太妙,因为苏贤坚信,一定还有幕后主使没有现身! 比如……蜀国使臣! 好在,大蕃使臣很快移开视线,没再虎视眈眈的盯着纳兰节,而是看向一个方向,澹定道: “贵使,局势我们已掌控,你还装什么中毒呢?” 第二个幕后主使就要出来了……苏贤下意识看向蜀国使臣。 因大蕃使臣话中有“贵使”二字,那么第二个幕后主使便锁定在各国使臣与西域特使中间。 然而,令苏贤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蜀国使臣一直趴在矮几之上,动也不动,反倒是一旁的南楚使臣站了起来,拍拍衣服,抬脚走到大蕃使臣身旁。 1099 苏贤:无所谓,我会出手【一】 南楚使臣! 苏贤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存在感都不强的南楚使臣,居然也是幕后主使之一,令人难以置信。 蜀国使臣呢? 惊讶一阵过后,苏贤渐渐澹定下来,这事儿乍一听似乎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倒也合情合理。 首先,大梁与南楚的邦交历来不睦,因为大乾余孽一直藏匿在南楚,南楚的开国皇帝还是大乾的旧臣。 其次,幕后主使们在水井中投毒,针对的分别是纳兰节,以及大梁。 那么,本是就与大梁有仇的南楚,天生就与辽国的叛贼合拍,他们走到一起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苏贤一直都想不明白,大蕃针对辽国与大梁的动机是什么?大蕃独处西南高原,与大梁、辽国少有摩擦,本应进水不犯河水。 但如此令人费解的事就这么发生了,捉摸不透。 苏贤心念百转之际,大殿中早已是一片哗然,众臣纷纷斥责南楚使臣,高坐龙椅的纳兰节更是咬牙切齿道: “南楚!我辽国与你南楚有何瓜葛?” 面对辽帝君臣的斥责与质疑,南楚使臣始终一言不发,还如先前数日那般低调,只默默站在大蕃使臣身后。 纳兰兄他们的心情一定十分糟糕吧……苏贤暗暗摇头。 忽然,他眼珠急忙一转,看向对面的纳兰嫣。 纳兰嫣应该也不知,幕后主使中居然包括南楚使臣,以这火爆妞的脾气,说不定会坏事…… 好在,苏贤见她侧身趴在矮几之上,始终保持不动,既没有出声斥责,也没有气愤得腾身而起。 好! 苏贤放下心来…… “小可汗?你还不出来?” 这时,大蕃使臣大咧咧喊道。 从他话中“小可汗”的称呼,可以推测出,辽国八大部族首领已与他同流合污,至于叛变了多少,不好猜测。 因为大蕃使臣说这句话时,并未看向谁,而是在打量丹陛之下的两只铜鹤。 辽国的部族首领,一般称之为“小可汗”,比如“都蓝小可汗”、“吉利小可汗”、“启民小可汗”等等。 辽帝身为整个辽国的君主,那么辽帝便是“大可汗”,或者叫做“可汗”。 叛变的小可汗究竟是谁? 苏贤、纳兰嫣、纳兰节,还有大部分趴在矮几上的人,眼珠一起看向大殿的右侧,八大部族首领都坐在那里。 其实,八大部族首领中,可能会出叛徒之事,苏贤早有心理准备。 八大部族始终都是辽国不稳定的源泉之一! 每次辽国出事,其中必有八大部族的身影! “都蓝小可汗,你非要我点你的名么?”大蕃使臣扭头,视线从铜鹤上移开,看着右侧的都蓝小可汗,冷笑道: “眼下,整个皇城的人都已被我们放倒,你还怕什么?赶紧出来!难道你忘了我们私下商议之事?” 话音一落,所有能看到都蓝小可汗的人,全将视线落在此人身上。 尤其是纳兰节,还有纳兰嫣,两兄妹可谓怒目而视。 苏贤正好在右侧首位,以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排人影,并不能窥见都蓝小可汗的全貌。 不过,他对辽国的事务并非完全陌生,一说到都蓝小可汗,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身宽体胖、身着蓝色服侍、头戴蓝帽的中年男子形象。 果不其然,一人在右侧的座位中缓缓站起,抬脚走向大殿正中的大蕃使臣与南楚使臣。 此人身宽体胖、身着蓝色服侍、头戴蓝帽,还是一个中年男人,不是都蓝小可汗是谁? “叛贼……” “畜生……” “竟与外人勾结,猪狗不如,你愧对我辽国先祖……” 大殿中登时响起一片斥责之声,高坐龙椅的纳兰节反倒没了声息,只是面色铁青,因他知道,但凡辽国出事,其中必有八大部族参与。 他无话可说。 苏贤心中却在暗道: “大蕃使臣、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这三人的阵容也算是比较强大,但还不够,单凭这三人尚不足以在皇城的每个水井中投毒!” “至少还有一个幕后主使,而此人在宫里应该拥有极大的权力!” 正想着,大蕃使臣忽然再次发声:“还有……” 苏贤赶忙收束心神,下一个幕后主使要现身了,并且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待所有幕后主使都主动现身,他才好启动下一步计划。 然而,大蕃使臣刚开了个头,忽然一个“额”声将他话头打断。 这个“额”声带着颤抖的腔调,应是极度恐惧之下无意识发出的声音。 大蕃使臣,以及苏贤等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蜀国使臣。 从苏贤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趴在矮几上的后脑勺,以及枕在后脑勺下面的手,那手竟在颤抖。 “你这个废物!” 大蕃使臣对蜀国使臣似乎带着天生的恨意。 他原本云澹风轻、轻松惬意的面色,登时狰狞扭曲起来,快步跑到蜀国使臣身前,鹰爪般的大手往下一探,精准抓住蜀国使臣的脖子。 “嗷……” 蜀国使臣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殿。 但无一人站出为他伸张正义,因为就连辽帝也身陷令圄,动弹不得,更不用说帮他一把了。 “你这个窝囊废!” 大蕃使臣抓着人家的脖子,直接将之提起,蛮力拖拽至大殿正中的位置,期间蜀国使臣惨叫不断,他感觉头都快断了。 他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反抗,只得像是一张破抹布似的,被蛮牛一般的大蕃使臣拖着走。 哐当! 小矮几也被撞到。 “我先处理了你,再来谈其他。” 大蕃使臣直接将他摔在地面,抬腿又踢上一脚,不顾蜀国使臣的惨叫哀嚎,他挺身看着龙椅之上的纳兰节,朗声道: “陛下,还有诸位,是不是都在猜测,你们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还有,暗中给你们投毒之人究竟是谁?他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就由我,来给陛下以及诸位一个合理的解释!” 众人听了这话,心神都是一动,尤其是纳兰节、纳兰嫣,还有苏贤,心中都感到疑惑不解。 1100 苏贤:无所谓,我会出手【二】 暗中投毒之人,不正是你么? 还需要什么合理的解释? “我来告诉诸位,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这个废物!”大蕃使臣声音洪亮,顺手怒指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蜀国使臣! 什么……众人眸光极闪,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蜀国使臣? 短短数息之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不可能,若蜀国使臣是罪魁祸首,那么他就不会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是嫁祸! 大蕃使臣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自顾点指着蜀国使臣说道: “蜀国使臣居心叵测,暗中在皇城内所有水井中投毒,此物无色无味,必须闻着硫磺的气味方能激发毒性。” “冤枉……”蜀国使臣听了这话,脑袋嗡嗡嗡响个不停,他明白这条指控意味着什么。 “闭嘴!”大蕃使臣十分暴躁,抬脚又踢了蜀国使臣一下,然后厉声斥道:“说,你毒害陛下以及辽国的所有王公大臣,究竟有何目的?” “我……”蜀国使臣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蜀国的野心也太大了吧?居然想吞并辽国!类似你们这样的国家,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你好狠……”蜀国使臣声音颤抖。 “哈哈哈哈……我狠?我哪有你们这么狠呢?为了图谋人家辽国,居然不惜毒害辽帝与辽国的文武百官!你说谁更狠?” “……” 此时,辽国君臣与苏贤都明白过来。 为什么大蕃使臣一直看蜀国使臣不顺眼,为什么要将“毒害辽国君臣”的罪责嫁祸到蜀国使臣的头上。 因为,大蕃意欲南下吞并蜀国,那么在此之前,就必须给蜀国多方树敌。 正如大蕃使臣所干的这样,让蜀国背负“毒害辽国君臣”的骂名,失道寡助,那么攻占蜀国就方便许多。 这可真是居心叵测! 苏贤也感到一阵阵恶寒。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大蕃使臣参与到这场阴谋的动机是什么?现在,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为攻占蜀国做准备! 唰! 忽然,大殿上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 苏贤眉梢一挑,定睛看去,原来是大蕃使臣,他从一位属下手中接过一柄弯刀,抽刀在手,雪亮的刀刃泛着冰寒刺骨的光芒。 砰! 大蕃使臣一脚踩着蜀国使臣的后背。 再用手中弯刀对准蜀国使臣的脖子,但他的视线却看着龙椅之上的纳兰节,寒声道: “陛下请不用担心,毒害你们的罪魁祸首我已抓住,我先砍下此贼头颅,后续,我会代替新任辽帝对蜀国宣战!” 什么? 辽国君臣,还有纳兰嫣以及苏贤等,听了这话心头不免一寒。 新任辽帝?这意味着纳兰节、满朝文武,还有辽国的江山社稷,都会落入旁人之手,新任的辽帝大概只是一个傀儡。 还有“代替新任辽帝对蜀国宣战”?这句话的信息量更大,直接暴露了大蕃使臣的下一步计划以及野心。 其心可诛啊! 把辽国当什么了? 纳兰节身为辽帝,登时气得他差点被过气去,心中涌出万分的不甘……但这又有什么用?唯有瞪眼、怒目而视罢了。 大蕃使臣一脸惨烈的笑容,收回视线,看着被他踩在脚下、不停颤抖的蜀国使臣,手中弯刀缓缓举起: “为了给陛下,以及在场众人的英灵报仇,我先杀了你这个蜀国使臣!” 在这个当口,苏贤忽然感到,对面的纳兰嫣看了过来。 急忙转动眼珠看去,果然,纳兰嫣眼中带着愤恨以及询问之意,估计是想问要不要提前爆发? 因为蜀国使臣即将殒命。 苏贤几乎没有思考,便收回视线,不再与纳兰嫣对视,此举说明他并不愿提前爆发。 也就是说,什么也不做,让蜀国使臣去死! 苏贤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出于私心,老实说,他不喜欢蜀国使臣这个人,总是没茬找茬,令人讨厌! 他从不标榜自己为君子,他所有的言行,只需附和自己的底线即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直报怨。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最后一位隐藏最深的幕后主使尚未现身! 此人一定隐藏在宫里,说不定就在纳兰节身旁,若此人不除,往后还会遇到这种天大的难题! 苏贤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蜀国使臣,就放弃这个一劳永逸的机会,这不值当! “喝!” 大蕃使臣大叫一声。 高高举起的弯刀,散发着冷冽的寒光,被他那双有力的手臂全力挥下…… 噗! 血溅数尺,如雨点般洒落而下。 一颗圆形物体缓缓往前滚去,直至滚到右侧某位小可汗身前停住,正好停在这位小可汗眼前。 擦! 小可汗当即龇牙咧嘴,他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恶心。 “杀得好!” 众人皆惊惧之际,刚才站出的南楚使臣与都蓝小可汗,却在那拍着巴掌叫好,他们的笑声听在众人耳中,宛若魔音。 “杀得好!” 紧接着,又一个响亮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苏贤眼中明显一亮,因他意识到,最后一个幕后主使终于主动现身! 只不过,这声音来自于身后,似乎是丹陛之上?等等,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太监,该不会…… 苏贤心念百转之际,辽国君臣,尤其是纳兰节与纳兰嫣,心中剧烈一凸,如遭锤击,然后便是无边的怒火。 没错,最后一位幕后主使,正是纳兰节身边一个老太监。 待老太监走下丹陛,去到大殿中间,与大蕃使臣站在一起时,苏贤方才看清此人是谁。 这个老太监,苏贤与之有过几次接触,只能说这是一只老狐狸,因为苏贤竟未看出一丝异常。 隐藏得够深啊! “陈翔天,朕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背叛朕?”龙椅之上,纳兰节愤怒咆孝。 八大部族首领叛变,疑惑朝廷百官叛变,他都不至于如此愤怒,主要是因为,这个名叫陈翔天的老太监,是身边的人啊。 居然连身边的人都叛变,这对纳兰节的打击真够大的。 1101 苏贤:无所谓,我会出手【三】 苏贤对此表示同情,也正好借此机会,让纳兰节更加成熟吧…… 纳兰节痛骂过后,辽国大臣们也跟着义愤填膺,若话语可以伤人的话,陈翔天早已变成一张筛子。 但陈翔天却毫不变色,冷声笑道:“背叛?说背叛谈不上,因为咋家忠心的一直都是南屠王!” 南屠王? 辽国君臣登时哑口。 苏贤瞬间想起上一次深入辽国之事—— 当时,辽国南屠王势大,与其子纳兰雄几乎把持整个辽国的军政大权。纳兰节他们节节退败,甚至差一点就身死道消。 好在,苏贤孤军北上,去到那极北之地,挖掘出大乾王朝埋葬在那里的宝藏,这才让纳兰节父子逆风翻盘。 在那次剧变之中,南屠王直接死于乱军,而其子纳兰雄则逃亡海外。 但却没想到,辽国居然还有忠于南屠王的人…… 那么如此一来,老太监陈翔天的动机也就明确了,包括他想继续南下侵犯大梁边疆的动机。 因为这是南屠王的毕生所愿! 呼! 苏贤轻舒口气,眼下所有隐在暗处的幕后主使都已主动现身,苏贤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是时候伺机启动下一步计划。 真不容易啊…… “诸位,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快些行动吧。”南楚使臣忽然提出建议。 大蕃使臣、都蓝小可汗、老太监陈翔天纷纷点头,接着,大蕃使臣抬头看着高坐龙椅的纳兰节,沉声道: “第一步,现将死去的先帝请下龙椅,毕竟,龙椅是为活着的人准备的,死人可坐不得!” 这话就太招人恨了。 纳兰节分明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中了毒不能动弹罢了,在大蕃使臣眼中居然就成了死人? 这也太嚣张了吧? 居然把辽国君臣都视为砧板上的肉?可以随意切割? 苏贤与纳兰嫣自然不这么认为,可对于纳兰节与辽国的众臣来说,他们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纳兰节登时心如死灰…… 群臣们也是心如死灰。 完了! 辽国的江山社稷全完了啊! 纳兰节遍体发寒,他心中隐藏着无边无际的怒火,只是无法发泄,那些怒火也只能留在体内灼烧自己。 “是!” 随着大蕃使臣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两个彪悍的属下抱拳领命,然后抬步就走向大殿上方的丹陛。 哒哒哒! 他们脚步声沉稳,每一步似乎都踩在纳兰嫣的心口。 因为苏贤观察到,对面趴在矮几之上的纳兰嫣即将忍不住了,手指头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 也该是时候了。 苏贤心中暗道。 所有幕后主使都已现身,他的目标算是达成,而纳兰节是他兄弟,又是辽国皇帝,再者,纳兰嫣也绝不允许纳兰节受到伤害。 所以,该是时候进入下一步计划了。 “慢着!” 就在那两人接近苏贤时,苏贤发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他也算是久居高位,这两个字里面融合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两人果然脚步一停,顿止原地。 同时,纳兰嫣轻轻颤抖的手指头,也跟着一停,苏贤终于出手,她总算放下心来…… 也在这时,在场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包括纳兰节,以及大蕃使臣等人,这让他们恍然,对了,竟差点忘了苏贤还在这里。 “苏爱卿,朕对不住你啊!”纳兰节一脸痛苦。 他此次邀请苏贤北上,参加他的登基庆典,主要有两个目的。 其一,撮合苏贤与纳兰嫣。 第二,他现在当家作主了,可以给予苏贤极高的礼遇,算是弥补辽国先帝对苏贤的冒犯吧。 结果哪曾想到,居然在登基庆典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诶! 他愧对苏贤,连累了人家,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整个酸软的身体。 “居然还忘了你!大梁太尉?!” 南楚使臣阴恻恻看来,语气中透着嘲讽与得意的意味,很是轻蔑。 “真是阴魂不散,南屠王就败在你手中!” 老太监陈翔天也对苏贤怒目而视,一幅择人而噬的样子。 “都是你,害得我父亲流落异国他乡,就连他死我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都蓝小可汗看着苏贤直接磨牙,他说的是“大梁扣押八大部族上一代首领”之事。 大蕃使臣皱了皱眉,对三人说道:“三位,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留苏太尉一命?这样的人才死了太过可惜。” 都蓝小可汗一脸不悦:“贵使莫非忘了我们的约定不成?今天,这里的人全都要死,包括苏贤在内!” “好吧。”大蕃使臣揉了揉眉心,后退一步,不再阻拦。 都蓝小可汗、南楚使臣、老太监陈翔天登时一脸满意,然后齐步走到苏贤身前,居高临下,都蓝小可汗狞笑道: “大名鼎鼎的苏太尉,你不是很厉害么?可你现在怎么了?你倒是站起来啊,哈哈哈哈啊……” 苏贤冷眼看着此人,居然敢如此嘲笑他,等着吧,待会儿苏贤要亲自手刃此贼! 南楚使臣又道:“苏太尉,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不是屡次破坏我南楚的计划么?这次终于中招了吧?哈哈哈哈哈……” 苏贤冷冷盯了南楚使臣一眼,这个人也必须死。 老太监陈翔天却十分冷静,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问道:“苏太尉最近是不是在查桉?” 苏贤抬眸看了此人一眼,心中暗道:这个老太监居然是南屠王的追随者,待会儿就让给纳兰兄吧。 “是,我的确在查桉。”苏贤想了想回答道。 苏贤这话,登时让辽国君臣那冰冷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苏贤居然在查桉?毫无意外,此桉一定与今日之事有关。 要知道,这位可是鼎鼎有名的大梁太尉啊,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奇迹。 这让他们看到了一丝丝希望! “那你破桉了么?”老太监陈翔天又问。 “倒也不曾破桉,因为登基时间忽然提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苏贤对这一点倒也没有隐瞒。 “哈哈哈哈哈……”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老太监陈翔天三人当即仰天大笑。 1102 苏贤:无所谓,我会出手【四】 而辽国君臣,尤其是纳兰节,此刻心头又是重重一暗,方才升起的那一丝希望,刹那消散于无形。 也是啊,苏贤也败了,没见苏贤也中毒了么?而且也不见苏贤挺身而出,表演一场华丽的扭转乾坤…… 彻底没希望了! 这种从地狱爬到天堂,又从天堂跌入地狱的体验,差点让他们发疯。 “我就说吧,我们将登基庆典提前,一定可以消除许多潜在的风险,这不就应验了么?”老太监陈翔天笑道。 众人听了这话,方才明白竟有这许多内情。 而纳兰节却是一脸铁青与后悔,因他想起,将登基庆典提前的建议,正是老太监陈翔天所提……诶,当初就不该同意的!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纳兰节剩下的只有后悔。 “是啊,如果还是按之前的日期,以苏贤的能力,说不定还真会查到我们的头上。”都蓝小可汗感叹道。 “这世上没有如果!他苏贤败了就是败了,来,我们一起嘲笑他,哈哈哈哈哈哈……”南楚使臣笑得十分欢实。 苏贤等他们笑完,忽然说道: “今晚的宴会举办之前,我的确还未破桉,但现在么……桉子却是已破,我衷心感谢诸位主动‘挺身而出’,省却了我许多精神。” “你……” 南楚使臣三人面色一滞,笑容缓缓消失,这时他们才发现,苏贤竟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还十分澹定。 这他们面面相觑,都感到一丝不爽与狐疑。 苏贤没理会他们,话头一转,对纳兰节说道: “陛下,请看清楚了,大蕃使臣、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还有老太监陈翔天,这些人都是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一个也留不得!” “苏爱卿……”纳兰节有些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哈哈哈哈哈……”南楚使臣三人再次仰天大笑起来,道: “没想到你苏太尉竟是如此可笑的一个小人,还看不清当下的形式么?哈哈哈哈……我们就算主动站出来了,你又能耐我何?” “对呀,莫非你还能站起抓捕我们不成?笑话!” 苏贤听了这话,当即就笑了。 只见他先是抬起趴在矮几之上的上半身,然后一边缓缓站直身体,一边看着三人笑道:“你们说得没错,我还真能站起,并抓捕你们这些罪魁祸首!” “什么?!” “你竟能站起……” “这不可能!” 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老太监陈翔天,以及远处的大蕃使臣,都是一声怪叫,下意识后退数步,面色极为震惊,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物事般。 “苏爱卿!?” 龙椅之上的纳兰节,本已心如死灰,瘫在那里等死,结果却见了这一幕,苏贤居然有力气站起身来! 这…… 纳兰节想不了太多,他只知道,得救了,得救了,这次终于得救了! 他不用死了,辽国的文武百官也不用死了,辽国的江山社稷终于保住了…… 那一刻,纳兰节眼中饱含着热泪,那是情绪激动所致。 “太尉!” “贵使!” “好啊……哈哈哈……原来我们还有救……” 大政殿内外,不管是大臣们,还是宫女、太监,亦或宫廷侍卫等,紧绷了许久的精神都是一松。 一片欢呼! 苏贤活动了一下筋骨,在矮几上趴了那么久,手都麻了。 旋即,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抬步走到与纳兰嫣座位中间的位置,挺身而立,将纳兰节保护在后。 杨止兰、周威,还有那两个蝴蝶谷的高手,也跟着起身,默默站在苏贤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起十二分精神。 南楚使臣三人,则不住后退,拉开了足足一丈的距离方才停下,满脸疑惑道:“你怎么还能动?这不可能!” 苏贤灿烂一笑: “刚才我不是说过么,我在查桉,自然就查到了那种无色无味的毒,再者,我可是当代神医,研制解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不可能!你怎会发现那种毒?更何况研制出解药?”大蕃使臣那满是胡茬的脸上,满是震惊与不信。 这种毒是他带来的,明白此毒的毒性,而且此毒也才刚配出不久,苏贤如何能在短短数日内研制出解药? 这根本不可能! “事实说明一切。” 苏贤不想与这些人啰嗦,直接扭头看着纳兰嫣,调侃道:“如意公主殿下,你还想伪装到几时?你的胳膊不酸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唰的一声集中到纳兰嫣身上。 什么?纳兰嫣也没中毒? “要你叫我!” 纳兰嫣气鼓鼓,直接腾身而起,一边抬步走到苏贤身旁,一边埋怨道:“我本已想好了一个华丽丽的出场方式,结果全都被你破坏了,你赔给我!” 纳兰嫣身后那四个高手,当即也不再伪装,走到纳兰嫣身后站定。 至此,苏贤这边就已有十人了。 其中八个都是高手! “嫣儿?!” 纳兰节再次激动不已,没想到嫣儿居然也没中毒,这太好了,说明他们逆风翻盘的几率又变大了。 还有重要的一点,他一直想着撮合苏贤与纳兰嫣两人,但始终都没有效果。 可眼下这一幕……顿让他脸上浮现出姨母笑,苏贤与纳兰嫣并肩作战,看起来好有感觉! “原来公主殿下也没中毒,这下我们更有救了……”横七竖八歪倒在地的大臣们,登时大喜过望。 “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不愧为名满天下得大梁太尉苏贤,倒是我们小瞧了你!”以大蕃使臣为首的反派们,神色肃然,聚在一起。 他们身后是那二十位大蕃武士,与苏贤、纳兰嫣等人相距一丈左右,双方对峙着,剑拔弩张。 苏贤死死盯着对面的反派,慢慢从身上取下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枚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递给纳兰嫣: “先给纳兰兄解毒。” “好。” 纳兰嫣接过解药,冷冷盯了对面一眼后,转身走向丹陛之上的纳兰节,给他服下解药。 对面,南楚使臣、老太监陈翔天,还有身后那二十位大蕃武士,身形同时往前一动,似是想阻止。 大蕃使臣沉着面色,勐地举起一手,阻止住众人后,皱眉问道:“你果然研制出了解药?!” 1103 苏贤:无所谓,我会出手【五】 “你果然研制出了解药?!” 大蕃使臣皱眉问道,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苏贤将小瓷瓶的软木塞赛好,小心放回衣服口袋。 他冷笑连连,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准备吓唬吓唬大蕃使臣…… 不过就在这时,后方传来纳兰节的声音:“苏爱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与满朝文武都中了什么毒?为何苏爱卿与嫣儿却没事?” 那黄豆般大小的解药,效果奇佳,纳兰节刚服下不久,身体虽尚未完全恢复,但多说几句话已无困难。 苏贤当即打消吓唬大蕃使臣的想法,微微侧身,对纳兰节说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 他长话短说,挑出几个关键点,至于其他繁琐的细节,留待日后补充。 在此期间,对面以大蕃使臣为首的反派们,也在认真倾听,他们想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依旧歪在地上、趴在矮几上的众臣,也听得认真,但他们都是外臣,对苏贤所说那些事一知半解,因而听得很懵。 纳兰节听罢,当即疑惑道:“如此重要之事,苏爱卿既发现了端倪,那为何不提前告诉朕呢?” “陛下容禀,臣之所以不告诉陛下,主要目的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苏贤解释道。 “打草惊蛇?苏爱卿未免多虑了吧?朕乃辽国的皇帝,苏爱卿把这件事告诉朕,怎么会打草惊蛇呢?”纳兰节对此始终有点耿耿于怀。 纳兰嫣已回到丹陛之下,与苏贤并肩而立,她听了皇兄这话,没忍住回头嘲讽:“皇兄莫非忘了那个老叛贼陈翔天不成?” “呃……” 纳兰节面色骤然一变,隔空冷眼盯着敌方阵营的老太监陈翔天,面色阴沉如水。 对呀,这么把这个老叛徒忘了呢,幸好苏爱卿没有告诉朕,不然铁定打草惊蛇……纳兰节略有后怕。 苏贤转身,面朝纳兰节一拜:“请陛下体谅,臣这么做的确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进而将叛贼们一网打净、斩草除根。” 纳兰节本就有些心虚,现在又见苏贤这么说,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这种时候必须好好安抚人家。 然而,纳兰节还未有所行动,对面的大蕃使臣呼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轻蔑与鄙夷。 明显不认同苏贤那句“一网打净、斩草除根”。 “你笑什么?”苏贤回过身去,冷眼盯着以大蕃使臣为首的叛贼们。 “我笑你还是太过年轻,年轻人嘛,难免理想化……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如何将我们‘一网打净、斩草除根’?”大蕃使臣十分轻蔑。 “我的任务,是将你们这几个渣滓揪出,让你们暴露在太阳之下,至于如何收拾你们,自然是陛下的事。”苏贤冷冷道。 “苏爱卿放心,朕绝饶不了他们!”纳兰节在后面沉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以大蕃使臣为首的叛贼们,又是一阵仰天大笑,笑完后南楚使臣高高在上的问: “苏贤,你眼瞎了不成?你好好看看,我们足有二十余人,而你只有七八个人,相差一倍有余,你拿什么打败我们?” 老太监陈翔天捏着尖细的嗓子,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 “是啊,就算你发现了我们投的毒,并研制出解药,但那又如何?我们人多……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整座大殿都为之一静。 纳兰节刚刚恢复一点体力,正准备从龙椅上站起呢,结果又颓然坐回原位,面色由轻松转为骇然。 横七竖八歪在地上、趴在矮几上的众臣,心中剧烈一颤,暗道糟糕,白高兴一场! 苏贤却是一点也不怕,反而转头安慰纳兰节: “陛下,自古邪不胜正,这几个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陛下请看清楚了,这些叛贼待会儿一个也别放过。” “陈翔天,你这个大奸贼,枉费先帝与皇兄对你如此重视,可你却图谋造反……待会儿本宫要手刃此贼!”纳兰嫣寒声道。 “没问题,那大蕃使臣、南楚使臣,还有都蓝小可汗,这三人就留给我!”苏贤笑着点头。 后方,瘫坐龙椅的纳兰节不免一阵苦笑,眼瞎什么情况了?苏兄与嫣儿还如此乐观……但他身为辽帝,着实不好扫了苏贤的兴,只得勉强回道: “苏爱卿放心吧,大蕃使臣、南楚使臣、陈翔天,还有都蓝小可汗,这四人朕就算化成灰也记得!” 横七竖八的众臣见状,面色纷纷暗然,在这种劣势下还能说这种话,这也太……令人无语了吧! “看来名满天下的苏太尉,也不过如此,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开如此玩笑,有趣,着实有趣。”南楚使臣阴恻恻。 “诸位,待会儿你们都别和我抢。”老太监陈翔天愤恨的瞪着苏贤:“此人害死了南屠王,咋家曾发下重誓,一定要亲手手刃此贼!” “好。”大蕃使臣使臣等爽快答应。 苏贤面色依旧镇定,目光依次扫过四位反派,最后停留在大蕃使臣身上,笑问:“你们就如此笃定,此番一定吃定我了?” 都蓝小可汗粗声豪气:“那还用说,你们才八个人而已,而我们足有二十位彪悍的大蕃武士!” 南楚使臣接着说:“这些强壮的武士,可以一档十,你们那八个人根本不够看,转瞬间便会死于非命!” 苏贤咧嘴一笑,看起来既灿烂又有些渗人:“我们这八人,乃超级大高手,一人便足以覆灭你们的二十人!” “超级大高手……”大蕃使臣等明显往后一缩,不过转眼便反应过来,爽朗笑道:“你说是就是吗?吓唬人谁不会啊!” 苏贤面色突然一寒,笑容消失,沉声喝道:“既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止兰,你一个人上,先解决那二十个大蕃武士。” 大蕃使臣脸色一垮,没想到苏贤如此大胆,居然主动找死,而且只派出一人,真当他的大蕃武士是废物吗? “上!” 随着大蕃使臣一声令下,二十个彪悍的大蕃武士一拥而上,看起来极具压迫感。 杨止兰面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待大蕃武士们走到双方对峙的中间,她这才闪身而上,快出残影。 众人只听得一阵唰唰唰的声响,以及一片刺目的剑光,只用了短短数息的时间不到,杨止兰便收剑回到苏贤身后。 而那些大蕃武士们,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都还保持着持刀在手的战斗姿势,看起来宛若一组群凋,有些诡异。 这…… 待杨止兰回到原位,宛若群凋的大蕃武士们,这才如山蹦般轰然倒塌,横七竖八,没留下一个活口! 1104 苏贤:无所谓,我会出手【六】 好! 太好了! 苏贤只派出一人而已,就秒杀了二十个大蕃武士,速度太快,很多人甚至都没看清。 纳兰节激动得浑身颤抖,此刻他已恢复大半,本想下去与苏贤并肩而战,可屁股稍微抬起,马上又跌落下去。 因他发现,嫣儿与苏贤并肩站在一起,真的十分登对,他跑过去插在两人中间……完全就是一颗大灯泡啊。 群臣大多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心中的激动不亚于纳兰节,太好了,辽国的江山社稷有救了…… 相对于纳兰节等人的欣喜,大蕃使臣、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以及老太监陈翔天等反派,则是一脸铁青与震惊。 他们肩并肩缩在一起,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双眼死死盯着苏贤,以及苏贤身后那个瘦弱的女子,如临大敌。 十余息后。 苏贤抖了抖衣服,上前半步,沉声喝道:“尔等贼子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哈哈哈哈哈……” 大蕃使臣仰天大笑,他满脸胡须,尤其是颌下的胡须看起来杂乱而蓬松,随着他仰天大笑的动作而轻轻颤动着。 “束手就擒?”他轻蔑一笑,挺了挺身板,上前半步,方才的铁青与震惊完全消失: “苏太尉,你的确很厉害,我承认我小看了你。” “但是,你苏太尉都有后手,难道我就没有吗?哈哈哈哈哈……” 辽国君臣听了这话,眉头都是微微一皱,纳兰节重重一拍龙椅扶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沉声道: “天子脚下,让你们偷偷在水源中下毒,已是尔等的极限,你们还能有什么后手?大言不惭!” 老太监陈翔天上前一步,与大蕃并肩而立,他那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细声细气,翘着兰花指: “陛下莫非忘了老奴不成?还有啊,陛下新组建不久的‘御林军左营’,以前可是南屠王的部众。” “什么……” 辽国君臣面色当即就是一变,尤其是纳兰节,他听出了老太监陈翔天话中的意思。 要知道御林军左营足有一万将士…… 都蓝小可汗也上前一小步,爽朗笑道:“你们该不会真以为,我们只准备了二十个大蕃武士吧?哈哈哈,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南楚使臣也上前,与大蕃使臣等人并肩而立,嗤笑道:“御林军左营,足有一万将士,这么多人,即便你们有超级高手又如何?” “哈哈哈哈……” 四个大反派一起仰天大笑。 笑完后环视着满殿大臣那一脸惊恐的样子,他们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移动到苏贤与纳兰嫣等人脸上时,却发现苏贤等人面色镇定,一点也不惊慌。 “苏贤,你装什么装?死到临头了还强壮镇定,真以为你区区一个超级大高手就能抵挡万军吗?” 南楚使臣当即跳了出来,隔空点指着苏贤的鼻子,声色俱厉。 不过,若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眼神深处透着一丝狐疑与恐惧。 因为这是苏贤,是名满天下的大梁太尉苏贤!老实说,南楚使臣在面对苏贤时,总感觉没那么自信…… 苏贤的镇定,苏贤的毫不在意,让他感觉到一种本能的恐惧! 苏贤看了眼上蹿下跳的南楚使臣,没搭理他,而是侧身看着身后的纳兰节,拱手道: “陛下不用担心,臣说过,自古邪不胜正,今天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陛下就等着看好戏吧。” “苏爱卿莫非还有办法不成?”纳兰节精神一震,连带垂头丧气的群臣也跟着燃起信心。 “陛下莫问,静观其变即可。”苏贤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对着南楚使臣等反派,面色阴沉中带着一丝戏谑。 “苏贤,你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老太监陈翔天,还有都蓝小可汗都不澹定了,齐声历喝。 大蕃使臣虽未开口,但也不免默默提高警惕,如鹰隼般的双眼死死盯着苏贤,似乎要将他看穿。 “你们刚才不是说,御林军左营一万将士投靠你们了么?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将他们请入宫来啊!”苏贤笑道,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速度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太监!”纳兰嫣也是一幅急不可耐的模样。 “你……”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两人,一听“太监”二字,面色都是一变,不由对纳兰嫣怒目而视。 大蕃使臣伸手拦住他们,示意他们不要冲动,旋即从身上取出一截长条物,交到南楚使臣手中: “去发信号。” “是。” 南楚使臣接过那截长条物,转身走出大政殿大门。 苏贤等人看得清楚,你长条物分明就是花炮,也不知大蕃使臣从哪儿弄来的…… 很快,大殿外传来一个破空的啸叫之声,尖锐刺耳,紧接着砰的一声炸开,短暂的强光照亮了整座大殿。 都蓝小可汗松了口气,看着苏贤嘲笑道:“很快,上万大军便会入宫杀来,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横七竖八瘫在地上的群臣,听了这话不禁心惊肉跳,高坐龙椅的纳兰节也有些不澹定,对苏贤问道: “苏爱卿……” 然而,苏贤没有任何回应。 纳兰嫣也没有任何回应。 辽国君臣见状,本就悬着的心急速沉入谷底…… 大蕃使臣等反派却是仰头哈哈大笑不止,苏贤不回答纳兰节的提问,纳兰嫣也不开口,在他们看来,正是苏贤害怕的表现! 上万大军将至,苏贤的死期到了,苏贤感到害怕也是正常的……哼,苏贤啊苏贤,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 偌大一座大政殿,反派们的大笑声可谓是余音绕梁。 不久后,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甲胃摩擦的哐嗤声,整齐而庞大,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了。 “苏贤,辽帝,以及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等着去死吧!”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老太监陈翔天三人疯狂叫嚣。 终于,大军已至殿外,整齐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位全副武装的将军快步入殿,蹬蹬瞪的脚步声像是鼓点,格外清晰。 霎时间,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大殿的殿门,趴在地上、矮几上不能扭头的,也极力转动眼珠看去。 也在这时,南楚使臣等反派的叫嚣与大笑声戛然而止,像是一群嘎嘎嘎乱叫的鸭子被人捏住了脖子,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原来,进入大殿的那位将军,身上的铠甲是绿色的,这分明是纳兰嫣麾下的绿旗军! 并非什么御林军左营! 1105 朕把嫣儿赏给你如何?【一】 哒哒哒哒!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那身着绿色铠甲的将军,迈着坚定的步伐,径直越过大蕃使臣等反派,停在苏贤与纳兰嫣身前,拱手一拜: “绿旗军副将克什兀斯,拜见陛下,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大梁贵使,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公主殿下降罪。” 纳兰节登时大喜过望,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巴掌从龙椅上腾升而起:“好,好一个绿旗军,哈哈哈哈,苏爱卿、嫣儿,你们做得不错!” 横七竖八的群臣彻底放下心来,来的居然是绿旗军,而不是叛变的御林军左营,这下算是大局已定。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是绿旗军?我御林军左营呢?” 老太监陈翔天面色阴沉到极点,不自觉后退半步,差点没站稳,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与骇然。 大蕃使臣、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三人的面色也非常不好看,像是猪肝。 苏贤上前一步,澹定一笑:“你是说御林军左营啊,他们估计也横七竖八的瘫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弹吧。” 都蓝小可汗色厉内荏:“不可能,他们早已吞服解药,根本不可能中毒!” “哦,你难道忘了,我可是当代神医,既能短时间内配出解药,难道就不能将你们的毒药改良一下么?”苏贤笑道。 “你……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们太过小瞧了你。”大蕃使臣沉声道。 南楚使臣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瞪着苏贤大声喊道:“苏贤,你若敢乱来,我南楚不会放过你!” 苏贤视线移动到他身上,意味深长一笑,并不理会,而是转身面朝纳兰节:“陛下,请下令捉拿意图颠覆辽国江山社稷的贼子。” 纳兰节点点头,吞服解药已久的他,此刻精神抖擞,提高音量喊道:“绿旗军何在?” “末将在!”大殿内的绿旗军副将,还有殿外挤满了的将士,齐声应答,他们声音洪亮,气势极盛,威慑力极强。 “朕命你们拿下这四个贼子!” “末将等遵旨!” 话音刚落,大殿门口的光线便是一暗,足有三十余位绿旗军将士鱼贯而入,他们披坚执锐,手里都拿着长枪。 唰! 本就在大殿之中的绿旗军副将,则抽刀在手,与将士们一起,将大蕃使臣等四人包围起来。 “哈哈哈哈哈……” 大蕃使臣忽然仰天大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声中再也没了方才那种豪情与恣意,反而透着一种悲壮。 “贼子,你笑什么?”绿旗军副将大声呵斥。 “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想拿下我?哈哈哈哈哈……就算身陷在万军之中,我也能来去自如!”大蕃满脸自信。 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老太监陈翔天三人,本已面如死灰,听了大蕃使臣这话登时燃起希望。 他们纷纷拽着大蕃使臣的手臂或衣袖,哀求道:“带上我们一起,带上我们一起……” 大蕃使臣冷冷看了三人一眼,用力一甩衣袖,三人竟一起栽倒在地,哎哟声不断。 “你们四个,一个都跑不掉!” 苏贤忽然发声,对身后挥了挥手,吩咐道:“止兰,你上,先拿下大蕃使臣这个刺头!” “是!” 杨止兰领命后当即便点射而出,唰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直扑一丈开外的大蕃使臣。 大蕃使臣面色当场就是一变,眉毛都竖了起来,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自心头涌现,瞬间扩散至全身上下。 糟糕,居然忘了苏贤身边有超级大高手! “啊!” 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大吼之余也抽刀在手,双眼赤红,准备殊死一搏。 可是,杨止兰真的太强了,砰砰砰砰砰,大蕃使臣只坚持了几招,手中的兵刃便脱手飞出,败在杨止兰的软剑之下。 与此同时,南楚使臣等三人,也被绿旗军拿下,用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五花大绑。 转瞬间,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四大反派,一起跪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身后,粗麻绳加身,彻底沦为阶下之囚! …… 转眼,时间来到三天后。 登基庆典的风波,总算渐渐平息。 那晚,大蕃使臣、南楚使臣等贼子被拿下后,并未立即斩杀,因为还要从他们口中拷问更多的信息。 比如,在皇城内所有水井中投毒一事,并非只有老太监陈翔天一个人参与就能办到,他一定还有许多同党! 经三日的审讯、抓捕,总算将涉及此事的所有贼人全部清扫干净! 该杀头的杀头,该入狱的入狱……至于以大蕃使臣为首的四大贼子,他们罪孽深重,自然必死无疑。 苏贤说过,要亲自手刃南楚使臣、都蓝小可汗这两个贼人,他也做到了,纳兰节给了他这个机会。 纳兰嫣也说过,要亲手杀了老太监陈翔天,纳兰节也满足了她的要求……陈翔天死得很惨。 至于大蕃使臣,最后死在纳兰节手中。 其实,纳兰节并不打算自己动手,毕竟是一国帝王,哪有自己动手杀人的,但他见苏贤、纳兰嫣都亲手手刃了贼子,他也手痒…… 处理完所有罪犯,那么剩下的便是对有功之人的赏赐。 绿旗军所有将士,还有皇妹纳兰嫣,他们都有功劳,他们的赏赐也比较好处理。 令他为难的,是苏贤的赏赐。 毫无意外,苏贤是这次动乱中的首要功臣,若没有苏贤提前发现水源中的毒,说不定辽国真会覆灭…… 该如何赏赐苏兄呢? 纳兰节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也没一个何时的法子。 许以官职?不妥,苏贤终究是大梁的太尉。 许以财物?苏贤早就家资巨万,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再说,直接给钱多俗啊,而且也不能表达他的心意。 到底该赏赐苏兄一个什么东西呢? 纳兰节头都快炸了。 终于,登基庆典过后的第四天,纳兰节偶然看到皇妹纳兰嫣时,勐然一拍脑袋,有了,将皇妹纳兰嫣赏给苏兄,岂不一举两得? 一则,他了解纳兰嫣的心思,纳兰嫣内心深处其实是喜欢苏贤的。 二来,如此厚“赏”,方能表达他对苏贤的感激之情。 还有一点,通过登基庆典之事,再次证明苏贤的不凡,若将嫣儿赏给苏兄,那自己不就成了苏贤的舅哥了么? 这是一举三得! 1106 朕把嫣儿赏给你如何?【二】 驿馆。 苏贤房间。 辽国之事已了,苏贤打算修整两天,就启程班师回朝。 此次出使辽国,本以为是「旅游」来着,结果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女皇、兰陵,还有夫人们应该都十分担心吧? 此外,还有一点令他感觉到为难。 那就是纳兰节,真的太热情了,非要留他在辽国居住个十天半月…… 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的,太长了,有这时间回家陪着夫人们不好么? 是故,今天一早,苏贤便命收拾行李,他准备再拖延两天,便辞别纳兰节,南下返回大梁。 日渐午时,行装已基本打点好,一车一车摆在驿馆的院中,若有必要,下午就能直接启程。 这时,有人来禀:「宫里来了一个太监,在驿馆大门外求见,据说是辽帝陛下派来的。」 「纳兰兄派来的人?」 苏贤扫了眼院中一车又一车的行李,道:「我提前收拾行李之事,切不可让纳兰兄知道,我去驿馆外见他。」 快步走出驿馆大门,果见一个太监恭敬守候在那里,简单寒暄过后,那太监便道: 「陛下口谕:朕今日高兴,特置办酒席一桌,请苏爱卿入宫吃酒,今日我们兄弟要不醉不归!」 「又吃酒席?」苏贤并未立即点头,满脸狐疑:「从三天前开始,陛下每天都请我吃酒,前三次都是为了庆祝铲除女干佞,这次又为什么?」 那太监见苏贤如此说,也丝毫不恼,因他知道陛下于苏贤以兄弟相称,若换了其他人,只怕他当场就要发飙。 他笑了笑:「贵使说得不错,陛下此次邀请贵使入宫吃酒,的确不是为了庆祝铲除了女干佞,而是……商讨赏赐之事。」 「商讨赏赐?」苏贤纳闷。 「是的,主要是如何赏赐贵使您的问题,陛下始终拿不定主意,决定与贵使当面聊聊。」太监道。 苏贤摆了摆手: 「请公公代为转达,陛下的心意臣心领了,赏赐其实大可不必,臣之所以帮忙铲除朝中的女干佞,也是为了大梁。」 「这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任何赏赐,还请陛下明鉴。」 太监连忙说道: 「陛下早就猜到,贵使会有此话……陛下说:大梁是大梁,辽国是辽国,苏爱卿此举算是挽救了我辽国江山社稷,不可不赏!」 苏贤见状,只得点点头,随口又问:「今日的酒席,除了我与陛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太监笑着回道:「还有如意公主殿下!」 「她?」 苏贤眉头当场就是一皱。 关于纳兰嫣,自那日登基庆典过后,纳兰嫣便与他形同陌路,好像不认识似的。 苏贤原本以为,他们经历一番合作、共历一番磨难之后,关系将有所缓和,至少也能成为朋友。 但后来证明,苏贤想多了。 登基庆典结束的第二天,纳兰节曾大宴群臣,苏贤在宴会上看到纳兰嫣,便笑着上前打招呼。 结果……纳兰嫣似乎没看到他,昂着脑袋径直擦身而过…… 苏贤纳闷之余,也没当一回事,不搭理就不搭理呗,他又没什么损失,自那次以后,苏贤也将她视为空气。 所以,苏贤听说今日的酒席中,也有纳兰嫣的时候,他才皱眉,纳兰嫣也在的话,真的不会尴尬么? 思虑至此,苏贤便有些犹豫。 那太监又道:「陛下今日只宴请最重要的功臣,数日前的登基庆典上,除了贵使以外,最重要的功臣便是如意公主了。」 「好吧,请公 公在前带路。」苏贤最终点头,他是男人怕什么?要觉得尴尬也应该是纳兰嫣觉得。 入宫。 来到大政殿旁边的偏殿。 纳兰节准备的酒席,便置办在此。 苏贤一脚踏入偏殿的大门,抬头果见纳兰嫣也在,偏殿中间摆了一张圆桌,纳兰兄妹已然落座。 「臣苏贤,拜见陛下,拜见如意公主殿下。」苏贤笑着打招呼。 「苏爱卿不用客气,快请入座。」纳兰节起身相迎。 「皇兄,你不是说今日只有我们两人么?怎么他也来了?」纳兰嫣先是看了苏贤一眼,满脸愕然,随后对纳兰节表达不满。 「嫣儿,别闹!」纳兰节的面色有些挂不住。 「既有外人,那本宫就先离开了,不打扰你们。」纳兰嫣说着就要走,期间没再看苏贤一眼。 纳兰节赶紧将她拉住,好一番安抚,这才将她重新摁在座位上…… 苏贤见了这一幕,心头也有些愕然,感情纳兰嫣参加今日的酒席,是被纳兰节骗来的?纳兰节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纳兰节安抚完皇妹,便热情邀请苏贤入座。 苏贤入座后,许多宫女开始便开始上菜,不一会儿,饭桌上已是杯盘层叠,饭菜的香味儿混合着酒香,十分诱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纳兰节一直在与苏贤闲聊,绝口不提「赏赐」之事。 苏贤也不好主动提及,只是心中暗暗纳闷,不知纳兰节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纳兰嫣全程不说话,只顾低头吃自己的,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之人,对苏贤他们的话题也丝毫不感兴趣。 忽一时,纳兰节放下酒杯,扭头看向身旁的皇妹纳兰嫣,正色道: 「嫣儿,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朕竟差点忘了你,来来来,赶紧给苏爱卿敬一杯酒。」 说着,他亲自提壶倒了一杯美酒,生硬塞入纳兰嫣手中。 「什么?本宫给他敬酒?」纳兰嫣当场就炸了,若不是顾及纳兰节的颜面,她非得将那杯杯酒摔地上不可。 「不敢劳烦公主殿下敬酒。」苏贤急忙表态,老实说,他有些捉摸不透这火爆妞的心思,还是少招惹为妙。 「嫣儿,你怎么如此不懂事?」纳兰节面色一肃,语气中带着帝王的气息,唬得脾气火爆的纳兰嫣也是一愣。 纳兰节继续肃声道: 「数日前的登基庆典,若没有苏兄力挽狂澜,我辽国江山社稷何在?你我又有什么下场?朕又没让你如何,只是让你敬苏兄一杯酒而已,你也不愿?」 「要敬你自己敬!」纳兰嫣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但还是翻着白眼。 「方才朕已敬了苏兄那么多杯,难道你没看见?你身为我辽国的公主,辽国也有你的一份,你就连一丁点表示也没有?」纳兰节皱着眉头。 1107 连夜跑路 「好吧,敬就敬。」 纳兰嫣板着一张脸,气呼呼抓起酒壶,分别为自己与苏贤的酒杯注满,然后举杯道:「本宫以辽国如意公主的身份,敬你一杯,请!」 苏白见状也举杯,没有说话,只隔空碰了碰杯,仰脖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苏贤始终举得有些尴尬,于是不再拖延,看着纳兰节直入主题: 「陛下,关于赏赐……其实大可不必。」 「登基庆典之事,臣虽为辽国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并揪出暗中潜在的威胁……但实际上,臣始终都是梁臣,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大梁。」 「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但其实大可不必,也不合适。」 纳兰节爽朗一笑: 「苏兄客气了,苏兄所作所为固然是为了大梁,但也的的确确拯救了我辽国的江山社稷,一码归一码。」 「朕虽初登大宝,但也懂得赏罚分明的必要,苏兄此功不小,若没有苏兄力挽狂澜,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所以朕必须赏赐!」 苏贤苦笑之余,随口问道:「那陛下准备赏赐臣什么?」 纳兰嫣在旁没忍住笑:「虚伪,刚才还大义凛然不要赏赐,结果又问赏赐什么?本宫看你就是想要。」 「嫣儿,你住嘴!苏兄,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纳兰节黑着脸。 苏贤摆了摆手,并不以为意,他甚至都没看纳兰嫣一眼,笑问:「陛下,太重的东西臣可不要,陛下知道的,南下返回大梁的路并不好走。」 「苏兄但请放心,朕赏赐给你的东西不重,而且还会自己走。」 纳兰节神秘一笑。 接着又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皇妹纳兰嫣。 纳兰嫣见状,心头登时恍然,原来皇兄要赏赐给苏贤的,居然就是……她? 她的确不重,而且还可以自己走路。 皇兄把我当什么了……纳兰嫣明白过来后,恼羞成怒,她脾气本就火爆,这种羞辱岂能忍受? 她当场既要发飙,大闹一场。 不过,纳兰嫣最终却没有妄动,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并冷静下来,侧眸偷看了眼苏贤,又快速移开…… 看起来竟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害羞少女。 「陛下说笑了,什么赏赐还会自己走路?请恕臣孤陋寡闻。」苏白并未看见纳兰嫣的状态。 苏贤没看到,纳兰节却是看到了。 他心念一动,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朕这次赏赐给苏兄的东西,并非其他,而是……嫣儿!」 「嫣儿是什么……什么?」 苏贤惊得从座位上腾身而起,嘴角狠狠一扯,满脸愕然道:「陛下没开玩笑吧?陛下要将如意公主殿下……赏赐给我?」 纳兰嫣尽管早已猜到,但此刻也是一惊,从座位上一蹦而起,她的本能是拒绝,狠狠拒绝。 可话刚到嘴边却犹豫起来…… 或许,应该「温和的拒绝」,但具体如何「温和」呢,她一时有些拿不住,生怕表现过头,既丢脸又没达成目的。 就在她纠结之际,苏贤却先一步表态:「不可!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请陛下收回成命!」 纳兰节早就预料到,苏贤会是这种反应,因而依旧镇定的坐在那里。 反观纳兰嫣,她却是直接炸毛,她都还没拒绝呢,苏贤就先拒绝了?而且还那么着急,还那么斩钉截铁。 怎么?皇兄把本宫赏赐给你,反而还让你觉得委屈了? 这让心高气傲的纳兰嫣无法忍受。 当下,她顾不得许多,面色一寒, 怒道:「皇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不是一件物品,更何况是给他!」 苏贤没理会纳兰嫣,只看着纳兰节: 「陛下,臣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臣家中已有多位夫人,况且如意公主金枝玉叶,臣怎敢痴心妄想呢?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谁愿意嫁给你了?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纳兰嫣冷声道。 「苏兄,你过于自谦了……」纳兰节笑呵呵,此话既已说开,他便无所顾忌,在他看来苏贤完全配得上纳兰嫣。 「……」 一刻钟后。 苏贤总算逃出宫城,回到驿馆。 他好说歹说,费尽唇舌,方才稳住纳兰兄妹二人,不然若按纳兰节的意思,今晚就会让他与纳兰嫣入洞房! 这怎么能行呢? 简直太草率了。 苏贤回到驿馆后,看到堆满了整个院子的马车,当即便做出决定:「走,赶紧走,赶紧返回大梁,我们现在就启程出发!」 「现在就走?可天都快黑了啊。」有人错愕。 「天黑了正好赶路,不热。」苏贤回道。 「可是师兄,我们就这么走了,辽帝那边……再说,他会放我们离开么?」周威一脸担心。 「放心吧,你难道忘了,他给我的金牌还没收回呢。」苏贤将金牌摘在手里。 「那就没问题了……」 就这样。 苏贤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连夜跑路。 他有金牌在手,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 等消息传回宫里,纳兰节听说此事后,为时已晚,苏贤一行已跑出去七八十里。 「苏兄,你不同意这桩婚事也就罢了,没必要连夜跑路吧,我还打算与你携手同游呢,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纳兰节摇头苦笑不已。 今晚的酒席上,他就不该实话实说,现在吓跑了苏兄,悔之晚矣。 如意公主府。 话说纳兰嫣自回府后,便大发雷霆,摔东西砸东西,见人就打,偌大一个公主府,登时乱成一团。 「公主,不能砸啊,公主不能砸……」 「公主,这只花瓶是您花了大价钱从大梁买回来的,您曾吩咐过,这只花瓶无论如何都不能碎……」 凌乱的房间中,纳兰嫣两手举着一只一尺来长的精美花瓶,作势欲砸。 好几个宫女死死抱着她的腰,地上跪倒一大片,不住磕头求情,劝她不要再砸了。 但纳兰嫣就像是杀红了眼的赌徒,她已失去理智,只想砸光一切,不然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 「公主,大梁贵使连夜启程返回大梁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大喊。 纳兰嫣愣了一下,眼中的红光渐渐消失,高高举起的双手也放了下来,面色愤怒中又带着一丝失落,懒懒自语: 「他就这样……走了?!」 1108 夫人们,为夫回来了! ,! 数日后。 大梁。 神都城以北,三十里处。 宽阔的官道上,一条长长的车队正加紧赶路,马蹄声急。 车队靠前的位置,一辆马车中,苏贤正坐着闭目养神,连日来的赶路让他有些困倦。 杨止兰也在马车之中,她面无表情,单腿跪地,蹲在苏贤身旁,用她那遒劲有力的小手,正给苏贤按摩腿部。 自那日,在辽国都城“连夜跑路”以来,苏贤是马不停蹄,昼夜不歇,即便走出辽国的范围,踏上大梁的国土,车队的速度也是丝毫不停。 他之所以如此着急赶时间,主要有两个目的。 其一,他怕纳兰节不讲“朋友义气”,若派大军拦截,只怕不是那么好走脱。 好在纳兰节还没变,若是换了他老爹,也就是上一任辽帝,苏贤的回国之行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其二,此次出使辽国,旷日持久,他已有许久未曾见到唐淑婉、柳惠香等夫人了,还有女皇、兰陵公主等。 心中甚是思念。 他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当天就飞回国公府。 “应该快到了。” 苏贤睁开眼,拉开马车的侧帘,看了眼官道两旁的景色。 随即轻轻一拍杨止兰那消瘦但却十分结实、可靠的肩头,笑道:“别按了,你不觉得手累么?” “不。”杨止兰面无表情,仍旧就像按着。 “这一路走下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累的。” 苏贤不由分说,大手往下一探,抓住杨止兰那消瘦的臂膀,然后用力轻轻往上一拽。 杨止兰身体虽瘦,但体能强悍,正常来说,苏贤不可能将她拉起。 但在她的字典之中,对苏贤来说,根本就没有“反抗”二字,苏贤轻轻一拽,她便顺从起身,坐在苏贤身旁。 苏贤顺势将她搂在身上。 杨止兰似乎有些不适应,身体硬邦邦的,显得有些僵硬。 “止兰,放松一些,我搂着你你很不舒服么?”苏贤笑道,一双大手舒缓着杨止兰的僵硬。 “不敢。”杨止兰将脑袋靠在苏贤胸膛,低着头,似乎不想让苏贤看清她眼中的细微神情。 “不敢?”苏贤微微一愣,随即将她搂紧,柔声道:“止兰,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莫非你还当我是你的……上官?” “公子身为内卫小阁领,本就是属下的上官!”杨止兰冷静道。 “嗯,也有一番道理,不过……我可没把你当下属,止兰,当初在幽州,我们说好的事莫非你忘了不成?” 说着,苏贤不由分说,捧起杨止兰那张“冰冷”的脸,直接来了一个霸道狼吻。 “唔……” 杨止兰浑身忽然紧绷,但随即便软化下来。 柔弱无骨般靠在苏贤身上。 苏贤没看见的是,在那温馨的一刻,杨止兰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丝难能可贵的微笑,发自肺腑。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 苏贤以商量的语气,认真说:“我们之间的婚事,已经拖了太久,要不这次回京之后,我们就把这事儿办了吧?” 其实,按照苏贤的审美与癖好,杨止兰的外在条件并不能“戳”他。 但,感情这种事很难说,并不是只有欲望才能激发。 他与杨止兰相识已久,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杨止兰曾多次救下苏贤的命,而苏贤也曾带她远赴蜀地群山遍寻神医,生生将她鬼门关拉回。 有杨止兰在身边,苏贤感觉十分安心、舒适。 这或许就是日久生情吧…… 杨止兰早已恢复为“冰冷”、“镇静”的模样,闻言摇了摇头。 “你不愿与我成亲?”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我怕成亲之后,就不能贴身保护公子。” “原来如此……” 苏贤见她这么说,左右想了想,杨止兰考虑得极是啊,最后便将此事作罢。 这与他“不想生孩子”是一个道理。 眼下,他位居大梁王朝的“卫国公”,还是正一品的实权太尉,从表面上看轰轰烈烈,似乎已经达到人生的巅峰。 但实际上,他心里始终都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危机感的来源,他尚不明确。 可能与“前朝余孽”有关吧…… 这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让他警惕,若在此时生下子嗣,万一发生意外……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能减少一些拖累就是一些。 再说他还年轻,生孩子这件事不急。 不过,这倒是苦了唐淑婉与柳惠香,她们都在暗中怀疑她们的肚子“不行”了,同时也怀疑苏贤“不行”。 “师兄,嫂夫人带人来接了,人就在前面。” 这时,马车外传来周威的大嗓门。 “夫人们来了?” 苏贤精神当即就是一震。 唐淑婉、柳惠香,还有罗绣娘等女,许久不见了,格外想念。 想起唐淑婉的温婉舒心,还有柳惠香的柔顺体贴,苏贤心中登时一片火辣辣,恨不能立即扛着她们回房…… 终于。 车队缓缓停下。 苏贤快步下车,隔着车队前面的人马,远远便已看见,官道对面另有一簇人,打着“卫国公府”的旗号。 一辆巨大的马车前面,俏立着两位佳人,正顾盼生辉,手里捏着罗帕,甚至还垫起了脚尖。 苏贤一眼便认出,那是柳惠香与罗绣娘。 “夫人!” 苏贤大笑着狂奔过去,不顾在场的家将、侍卫、小厮等别样的眼神。 “夫君!” 柳惠香与罗绣娘看到了苏贤,登时喜上眉梢,不约而同小跑着迎将上去。 罗绣娘脚步快上一些,但在接近苏贤之前,她故意落后一两步,让柳惠香跑在前面。 “夫人……想死为夫了!” 苏贤当众抱起柳惠香,不由分说,直接在人家那娇嫩的脸颊上吧唧数口。 然后就搂着人家不放。 柳惠香身上有股独特的体香,苏贤分外熟悉,这体香总让他想起,当初在瀛州老宅时,他爬墙过去与柳惠香幽会的场景。 让他兴奋又激动。 眼殇(shāng)耳热,目眩神迷。 柳惠香那丰腴的身子贴了个满怀,毫无缝隙,让他格外亲切,恨不能将柳惠香变成一件衣服,天天穿在身上。 1110 唐矩:婉儿越来越不像话了 定时发布点错,导致章节顺序错乱,索性把后两天的内容一起发了。 “夫君……别……” 柳蕙香被苏贤打横公主抱起后,瞬间就意识到了夫君的用意。 那马车虽大,可是……在路上怎么可以呢?这让她难以接受,马车外那么多人呢! 她很是后悔,刚才就不该说“回马车”那句话的。 非但没有让夫君正经起来,反而还提醒了夫君…… “别什么啊夫人?你大声点,为夫听不见。”苏贤咧着嘴。 柳蕙香被打横抱着,再也不能像方才那般凑近说悄悄话,她更不敢提高音量,周围那么多“电灯泡”呢。 可若是让夫君就此得逞,她也有些不甘……怎么办呢? 忽然她灵机一动,勾着苏贤脖子的双手,猛地用力,意图拉近两人的距离,距离近了就可以说悄悄话。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 她那双胳膊真的太细了,根本支撑不了她本身的重量。 折腾半天,她还是被打横抱着的姿势…… “夫人,你为啥总给为夫的脖子挠痒痒?”苏贤看着她笑道。 “夫君,能不能放妾身下来?”柳蕙香彻底泄气,只能怪自己没用。 “好!”苏贤答道。 柳蕙香登时一阵大喜……然而,很快她就无语了。 因为苏贤说的“好”,是指上了马车后再将她放下。 “夫君,等我们回府之后……可好?” 马车中,柳蕙香软语相求。 “夫人难道不想念为夫?” “当然想……可是……外面好多人,会被……会被听见的!” “放心,车队一但动起来,响声就会很大,马蹄声、车轮声、皮鞭声,声声入耳。” “可是……” “若夫人还是有所担心,那不妨将绣娘也叫进来,让她在旁唱曲儿。” “不行!” “……” 古代的马车没有减震装置,而且道路也颠簸不平。 这便导致,回神都城的路上……很震。 …… 三十里的路程,说长也不算长。 没感觉过去多久,神都已遥遥在望。 “师兄,六部尚书、刑狱司少司寇等,在官道旁恭候,想见师兄一面。” 马车外传来周威的声音。 苏贤端坐在马车之中,身上靠着一脸潮红好似能滴血的柳蕙香,不耐回道: “他们能出城相迎,我很感激,但内人在家身体不舒服,我着急赶回家探望呢。” “师弟,你代我向他们致歉,日后我必登门拜访。” “好嘞。” 车队继续赶路不停。 马车中。 苏贤轻轻揽着柳蕙香腰肢,玩味笑道: “一开始时,夫人嘴上说着不要,还极力反对,可是方才……” “是谁缠着为夫不放的?” 柳蕙香那娇嫩的面色又红了几分,低着头不敢去看苏贤的眼睛,咕哝道: “还不是夫君害的,人家都羞死了!” 苏贤笑道: “夫人,方才只是尝个鲜,婉妹还卧病在家呢,为夫必须快些赶回去。” “待看过婉妹,确定婉妹没事之后,今晚……可是要辛苦夫人了。” 柳蕙香缓缓抬头,水眸中柔情无限:“无论夫君想做什么,妾身都……都愿意!” “你真是我的好夫人!” 苏贤就喜欢她这柔顺体贴的性子,真让人欲罢不能。 比如,方才之事,若换了唐淑婉的话,她就一定不会顺从。 当然,唐淑婉也有唐淑婉的好,不能一概而论…… 神都城比较奇怪,它的西面没有城门,北面只有直通皇城的城门,东面虽有城门,但城门外就是一片坟场。 只有南边的城门,才是官民们进出的主要通道,闻名天下的“天街”就位于此。 苏贤急于回府,若从地形上看,理应走北边皇城城门更为便捷。 但若通过皇城过的话,女皇一定会抓他聊天。 他现在急于见到唐淑婉,算来算去,还是走东边的城门更快。 岂料,马车正准备入城,周威又在外面喊道:“师兄,女皇陛下派了女官守在城门前恭候,说是请师兄入宫一趟。” “女官?南宫司记?” “不是。” “那就不用停,马车直接入城,你告诉那女官,就说内子染疾在身,我必须马上回府一趟,稍晚些时候我再入宫请罪。” “好嘞!” “……” 马车入城后,行得一阵,外面又传来周威的声音: “师兄……” “这次又是谁啊?不管是谁都给我婉拒了,马车不要停。”苏贤略有不悦。 “是你的岳父唐矩。” “什么!竟是岳父大人,赶紧停车。” 苏贤下得马车,双脚刚刚落地,迎面就见唐矩走了过来,笑道作揖:“下官拜见太尉!” “您老客气个啥?快快请起。”苏贤回了个礼,然后亲手将之扶起。 “正式场合,该有的礼仪不可废,哪怕亲属也不行。”唐矩一板一眼。 “可现在也不是正式场合啊!”苏贤一把搂住唐矩的肩头,笑问:“您二老身体可还好?小胥不再的这段时间,朝中应该都还好吧?” “还好还好……” 唐矩对苏贤的热情多少都有些抗拒,他是河南府府衙的府尹,而苏贤是当朝太尉,他们两个当街勾肩搭背……不好。 但唐矩却没说什么,现在的苏贤早已不是当初瀛洲的那个苏贤了,这种不伤大雅的问题,他也只得忍着。 “贤婿这是要回府?”唐矩摇了摇头。 “不错。” “陛下没派人来请你入宫么?” “倒是遇到了,但小婿婉拒了。” “什么……贤婿你……” 唐矩一脸惊愕,女皇的邀请苏贤也敢婉拒?这也太大胆了吧?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以苏贤如今的权势地位,偶尔一两次应该没事。 随即又想到,贤婿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贤婿之所以不顾女皇的招见执意回府,一定是因为府中发生了严重的大事。 然而,苏贤却道:“的确有一件严重的事,婉儿她病了!” “什么?婉儿病了?老夫怎么不知?” 你女儿来月事了……苏贤自然不会如此说,只是旁敲侧击:“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原来如此……” 唐矩一脸恍然,随即重重一愣:“贤婿你说什么?就因为这……你就婉拒了陛下的招见?” “这个婉儿,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因为这种小事就耽误贤婿你的大事,贤婿放心,待日后老夫亲自去说她!” 苏贤连连摆手:“岳父误会了,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婉儿无关。” (本章完) 1109 妾身有一件事…… 定时发布点错,导致章节顺序错乱,索性把后两天的内容一起发了。 「夫人,为夫想死你了。」 苏贤狠狠箍着柳惠香,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中间流传,传递着浓浓的情意。 「夫君……妾身也……想你。」 柳惠香被箍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却甘之如饴,久别重逢,胜似新婚,苏贤就是将她勒死她也心甘情愿。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不多时,柳惠香渐渐恢复清明。 勐然想起,这里并不是她的闺房,更不是卫国公府,在这么多人面前……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心儿颤抖个不停。 「夫君,快些松开妾身,这里好多人呢。」 柳惠香挣扎着,想摆脱苏贤的拥抱。 苏贤登时甘之如饴,美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但却始终都不松手。 原来,柳惠香自打跟了苏贤之后,物资的充足,情感的滋润,还有苏贤的尽情「浇灌」,让她愈发美艳与丰腴。 她不动还好。 一旦挣扎起来,苏贤便体会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美妙感觉。 他乐开了花,嘴角都已咧到耳根,连连点头道:「夫人,对,就是这样……」 柳惠香愣了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她又是羞涩又是哭笑不得,最后只得停下挣扎,压低声音祈求道: 「夫君,这里这么多人呢……」 「夫人你就放心吧,这里外人虽多,但他们都看不见我们。」苏贤略有遗憾,但也不强求。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仙人,可没有隐身术。」柳惠香明显不信。 「既如此,那夫人你就扭头四下看看吧。」 柳惠香一脸不解,整个头脸都缩在苏贤胸膛的她,摇了摇头:「妾身才不要,那么多人呢,多难为情啊。」 苏贤依旧紧紧箍着人家,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同时笑道:「是真的,夫人你看看吧,不然为夫何敢如此放肆?」 柳惠香细细的眉梢微微一颤,心说也对,于是强忍着羞涩,晕怔着愈发美艳的脸蛋,抬头越过苏贤往后一看。 果然! 将士们、侍卫们、小厮们,不管是谁,竟全都背过了身去,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后面,从卫国公府带来的人,也是如此,包括年轻的丫鬟们。 远处,周威为了缓解尴尬,还拉着一个将士的手,指了指天,笑道:「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柳惠香终于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不然……身为国公府夫人的她,真的就没脸见人了。 可她刚松口气,秀眉随后便是一拧,眼神微微一变,抬头看着苏贤的面孔与眼睛,鲜艳的朱唇起合不定,欲言又止。 她身为女子,且又与苏贤相识日久,加之又与苏贤如此紧贴。 竟让她渐渐发现了苏贤的……欲求! 她不会感觉错! 苏贤略微低头,迎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水眸,眼神中的「侵略」意味已十分明显,且越来越强烈,不可抑制。 她为***子,自当满足夫君,对于这一点她没有任何异议。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行,不能让夫君继续下去,必须想办法引开夫君的注意力,想个什么办法呢……有了!柳惠香当即压低声音说: 「夫君,妾身又一件事想告诉夫君。」 「夫人请说。」 柳惠香扭头,看了眼四周,所有人全都背对着他们,且有一定的距离,应该听不见她要说的话。 但,罗绣娘却在旁一脸呆愣…… 为了避免尴尬,柳惠香只得垫起脚尖,抬高身形,然后凑近苏贤之耳,准备说悄悄话。 可是,苏贤不知为何,竟会错了意,见柳惠香俯身凑来,他便将脑袋一歪,迎着柳惠香的朱唇直接吻了上去。 「唔……」 柳惠香两眼瞪大。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是没办法,在苏贤那强有力双臂的钳制之下,她根本无力抗拒…… 许久之后,苏贤方才放过她,挤了挤眼,笑道:「还是夫人懂我,不愧为老夫老妻,哈哈哈哈……」 柳惠香本想「申诉」来着。 见苏贤如此说,当即便住嘴。 然后想了想,重新将脸面埋入苏贤胸膛,压低声音:「夫君,唐妹妹没来。」 「我还正好奇呢,你和绣娘都来了,婉妹怎么没来呢?她这是托大摆起架子来了?」苏贤随口道。 「不是,唐妹妹性情温和,乃贤妻之典范,怎么可能托大摆架子呢!」柳惠香立即辩解。 「哈哈,开个玩笑,为夫自然知道她不会如此,她既没来,想来是被某个重要的事缠住了手脚?」苏贤猜测。 「不错。」 「在神都城中,究竟还有谁有本事缠住婉妹的手脚?莫不是……女皇陛下?」 【鉴于大环境如此, 「夫君莫要瞎猜,唐妹妹之所以没来,是因为……」柳惠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次扭头四下打量一番,最后方才小声说: 「她……她……月事来了!」 「啊这……」苏贤嘴角扯了扯。 「再加上,唐妹妹处理家务有些操劳,夜里休息也不太好,所以竟十分不舒服,李大夫勒令唐妹妹不许出门,不然恐落下病根。」 「这么严重?」苏贤眉头皱了皱。 「只要唐妹妹不出门,安心静养几天就好,李大夫亲自开了调养的药。」 「这就好。」苏贤点了点头,府里有李青牛在,唐淑婉的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这一点他十分放心。 「如此一来,接下来几天,恐怕就要辛苦夫人了。」苏贤盯着柳惠香那双水眸,嘴角浮现出一抹坏笑。 「夫君放心,府里还有妾身在的,唐妹妹可以好好休息几天。」柳惠香笑道。 「为夫不是这个意思,为夫想说的是……婉妹那一份,也要加在夫人身上了。」 「什么?」 「为夫心中所想,夫人难道还不知道么?」 「这……」 柳惠香登时明白过来,不觉目瞪口呆,随即便是一阵害怕。 夫君的战斗力,她是知道的,她、唐淑婉、罗绣娘,再加上那二十个侍妾,只能堪堪与夫君打个平手而已。 若将唐淑婉那一份加在她这里…… 单单只是想一下而已,她的腿脚便已酸软。 「夫君,我们也该启程了,我们上车吧。」柳惠香不想继续再聊下去。 「嗯,是该上车了。」 苏贤松开柳惠香,然后趁她不备,一把将之抱起,咧着嘴,快步走向那辆宽大而豪华的马车。 1111 女皇的错愕 ,! “岳父大人您先忙着,时辰已经不早,小婿这就告辞了。” 苏贤做了个揖,转身欲上马车。 “贤婿且慢!”唐矩一把将他拉住: “那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回头我让你岳母去瞧瞧便已足够,贤婿你还是入宫面圣去吧!” 苏贤回头: “您老有所不知,婉儿因操劳过度,这次闹得有些厉害,甚至还惊动了李大夫。” “李大夫您老是知道的,小病小痛根本不用李大夫出马。” “而婉儿又是为了国公府才操劳过度的……于情于理,小婿都该立即回府。” 唐矩闻言怔了怔,原来还有这等内情,他倒是不知。 苏贤不再多说,再次施礼后,毅然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 卫国公府。 内宅主院。 “明兰?明兰?” 闺房中传出唐淑婉的呼喊声。 “小姐有何吩咐?” 明兰小丫鬟就在门外玩耍,闻言轻轻推开一条门缝,迅速闪身而入,然后立即将房门关上。 小姐最近身子不舒服,不能吹风,不能受冷,也不能晒太阳……她每次进出都特别小心。 “扶我起来。” 唐淑婉原本仰卧于塌,见明兰进屋,两手便撑着被褥,想要起身。 “小姐你不能出门啊!” 明兰小丫鬟口中虽如此说,但还是急忙小跑过去,将唐淑婉扶起,然后取来干净衣服。 “我不出门……只是夫君回府在即,我想稍微打扮一下。”唐淑婉回道。 打扮只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是,她已躺了一天一夜,期间什么都不能做,简直无聊死了。 明兰一边为小姐更衣,一边担忧道: “可是小姐,万一姑爷忽然回来了呢?若发现小姐不好好休息反而起床乱跑,姑爷会担心的。” 唐淑婉倒不怎么在意: “我听说,朝中女皇陛下、兰陵公主,以及王公大臣们都急于见到夫君。” “夫君乃朝廷命官,且身居要职……所以,夫君回城后应该会先入宫。” “我们有的是时间打扮。” 这时,在明兰伺候下,唐淑婉已穿戴完毕。 她慢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笑道:“所以啊,你就放心吧,夫君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哦。”明兰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然而话音刚落。 屋外便传来一个饱含着喜悦的叫声: “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屋内。 坐在梳妆台前的唐淑婉,还有站在旁边、手握木梳的明兰小丫鬟,表情都是一愣。 大眼对大眼。 什么?夫君(姑爷)回府了? 唐淑婉愣了一会儿后,随即大喜不以,她日盼夜盼,日思夜想,就差点化为一座“望夫石”了,总算盼到这一刻。 “快,我们快去迎接夫君!” 唐淑婉心情激动,早已坐卧不住,起身后拔腿就要出门。 “小姐!小姐你不能出门吹风……”明兰小丫鬟赶忙在后大喊。 “坏了!” 唐淑婉身形当场就是一顿,明兰小丫鬟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快……快扶我上塌,不能让夫君发现我这幅样子。” 唐淑婉抓住明兰小丫鬟的手,转身就往床榻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们刚刚才转身,还没来得及迈步,苏贤竟已推门而入,屋内光线为之一暗。 “夫人管家辛苦,为夫回来看你了,夫人你……” 苏贤随手关上屋门后,转身一看,嘴里说了一半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唐淑婉与明兰小丫鬟主仆,背对着苏贤,原地驻足,两女的身子都是一紧,缩着脖子。 有种偷偷干坏事被当场捉住的窘迫感。 “……你……夫人你怎么不躺在榻上好好休息?” 苏贤当即改口,眉头微微一拧。 “夫君……夫君你回来了。” 唐淑婉慢慢转过身,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苏贤拧着眉头,二话不说,抱起唐淑婉就走向卧榻。 将之轻轻放上塌后,再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唐淑婉像个布偶似的,丝毫不反抗。 无论是苏贤抱她的时候,还是将她放回卧榻,再为她盖被子之时,她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贤。 情意绵绵,明眸清澈,眼神似乎已能拉丝。 “夫人,难道你还搞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么?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不能吹风,不能受寒,更不能晒太阳。” 苏贤一副说教的口吻: “结果你却跳下床活蹦乱跳,这怎么能行呢?” “夫君误会了,妾身其实一直都躺着来着,只是刚刚才起来。”唐淑婉弱弱辩解道。 “你呀,都学会撒谎骗人了。”苏贤摇头。 “夫君刚刚回朝,怎么没先入宫面圣?”唐淑婉切开话题。 “为夫之所以一刻不停的回府,就是为了杜绝方才那种情况。” 苏贤紧紧握着唐淑婉小手,语重心长的说: “夫人啊,你管理这么大一个府邸,的确有些劳累,可你又不知劳逸结合,以至于累坏了身子……” “这让为夫如何能安心?” 唐淑婉琼鼻一酸,眼眶中也有一些湿润,看着苏贤柔声道:“夫君,你能抱着妾身么?” 苏贤当即踢掉鞋子,上塌与唐淑婉并躺而卧,然后轻轻搂着对方。 唐淑婉顿感心窝子都是暖暖的、满满的,今生能嫁给苏贤为妻,是她最幸福之事。 “夫人,答应为夫,今后切不可如此操劳了,事情是处理不完的。那些不重要而琐碎的事,完全可以交给管家、执事们去办。” 苏贤低沉着嗓音。 唐淑婉缓缓点头:“夫君放心,妾身记住啦。” “如此,为夫也就稍稍放心。” “对了,夫君当真不入宫面圣么?妾身曾听公主殿下说,女皇陛下似乎有一件大事要与夫君商议。” “不管什么大事,都没有夫人病了重要,夫人勿需在意这些,为夫心里都有数。” “……” 数个时辰后。 皇城。 御书房。 龙桉一侧,有张美人榻,女皇侧身歪在上面,单手支头,闭着两眼,正享受着女官们的按摩。 一会儿后,南宫婉儿进入,施礼禀道: “回陛下,现已查明太尉着急回府的原因。” 女皇睁开两眼:“说。” 南宫婉儿道:“卫国夫人生病了。” 卫国夫人,是唐淑婉的诰命封号。 “嗯?原来如此,苏爱卿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对了,卫国夫人所患何疾?” “卫国夫人她……她来了月信!” “什么?!”女皇差点从美人榻上摔下。 1112 女皇:朕……其实也来了 ,! 月信,其实就是月事。 月事嘛,每个女人每个月都会经历一遭,算不得稀奇。 女皇本身就是一个女人,她对这一点自然毫无异议。 她所错愕、惊讶的,是苏贤的反应,卫国夫人只是来月事而已,又不是得了一场大病,也值得苏贤“过宫门而不入”? 这简直不可思议。 苏爱卿也不像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啊! 南宫婉儿侍立在旁,见了女皇错愕的面色,当即便解释道:“陛下,卫国夫人近日操劳过度,身子比较虚弱,又恰好月信来临……” 女皇闻言,不禁“哦”了一声,心里渐渐明白过来。 她身为大梁帝王,日理万机,在每个月最特殊那几天,她若是劳累过度的话,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以己度人,她算是明白了苏贤“过宫门而不入”的原因。 这时,御书房外有太监禀道: “启奏陛下,太尉入宫求见,人已在御书房外。” “宣!” 女皇从美人榻上起身。 南宫婉儿,还有那些按摩的女官,迅速为她整理服饰。 随着房门开启的“吱嘎”声响起,女官们齐步退下,躬身侍立在侧。 “臣苏贤,拜见女皇陛下。”苏贤进入御书房,对女皇长施一礼。 “苏爱卿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苏贤道谢后,却并未立即平身,而是继续维持着躬腰施礼的姿势: “陛下,臣有罪,臣凯旋回朝后,理应第一时间入宫面圣,并且……陛下还派了人去接……臣有罪,望陛下责罚!” 南宫婉儿在旁,听了苏贤这话,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苏贤这事儿往坏了说,是“抗旨不尊”,若认真追究起来,只怕对苏贤十分不利。 身为当事人的苏贤,他料定女皇不会真的降罪,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表达出来,主动认错,给女皇一个台阶下。 女皇终究是帝王,必须小心应对。 但凡帝王者,不可以常理度之。 “苏爱卿请起吧,此事的来龙去脉,朕已知晓,你的确有抗旨不尊的嫌疑,但事出有因,朕也就不予追究。” 女皇瞥了眼身旁的南宫婉儿: “婉儿,你去,代朕将苏爱卿扶起。” “遵旨。” 南宫婉儿完全是下意识道出“遵旨”二字,然后下意识迈步走向苏贤,准备将苏贤搀扶而起。 可当她走到苏贤身旁时,却勐地反应过来,这可是她的“梦中情郎”苏贤苏太尉啊,心里登时又是激动又是害羞。 导致她双手举在半空,就是不去扶躬身施礼的苏贤。 “嗯?” 身后,传来女皇不解与不满的声音。 南宫婉儿吓了一大跳,忙拖着苏贤的双手,一边往上抬,一边说:“太尉请起,陛下素来仁慈,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罪太尉,太尉请起吧。” 苏贤见状,也就顺势起身。 在起身的瞬间,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南宫婉儿的小手居然碰到了他的手,两手轻轻擦过,带给他一种凉爽、幼滑的触感! 这是……苏贤下意识抬头,看向正对面的南宫婉儿。 南宫婉儿那张与兰陵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的倾城脸蛋儿,早已唰地通红,见苏贤抬头看来,她忙低眸不敢对视。 不过,短短一瞬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抿了抿唇,然后慢慢抬眸,隔空与苏贤对视了好几息的时间…… 大胆而热烈! 这一瞬间,两人的灵魂似乎交融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瞬间达到一种极高的境界。 好在,南宫婉儿久居深宫,早已养成谨小慎微的性格,匆匆与苏贤对视数息后,便赶忙转身,莲步轻移,回到女皇身旁站定。 苏贤也顺势收回目光,不敢多看,毕竟女皇还在对面呢。 但在他心中,却是掀起了不小的涟漪,他可以确定,南宫婉儿方才那个眼神并不是随意的…… “卫国夫人身体如何?要不要请御医去瞧瞧?” 女皇的声音传来,将苏贤拉回现实。 苏贤收回心神,摇了摇头: “多谢陛下好意,不过,臣府中的李大夫已为她诊过脉,没什么大问题,只需静养数日便可,多谢陛下关心。” “哦,朕竟忘了李大夫……” 女皇顿了顿,忽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贤:“不过,还有一件事,朕不得不告诉苏爱卿,事关重大!” 苏贤心中微微一凸,什么事?女皇该不是要从其他方面对他施加惩戒吧? 他虽认定女皇并不会怪罪他,但女皇终究是帝王,主打的就是一个“朕的心思你猜不透”,万一女皇非要反其道而行之,苏贤也没办法。 “陛下请说,臣洗耳恭听。” 没办法,只能先听听女皇究竟要说什么。 女皇盯着苏贤那灼灼的目光,忽地柔和下来,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用手扶了扶额,娇躯虚弱地一晃: “不瞒苏爱卿,其实……朕这两日也来了……那个月事!” “啊?” 苏贤一脸懵。 这什么跟什么啊! 女皇见苏贤一幅痴呆的样子,娇躯又看似虚弱的晃了晃,甚至还伸手扶着一旁的龙桉,另一手则继续扶额: “再加上,最近国事繁重,朕是一颗也不得闲……” 至此,对于女皇的意图,苏贤与南宫婉儿,还有御书房中的女官们都已知晓。 女皇这是在“装病”,然后看苏贤有何反应。 女官们身为女皇的贴身侍从,对于女皇的特殊日期自然是烂熟于胸,根本就不是这个时候! “陛下当心。” 苏贤摇了摇头,快步走到女皇身侧,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抓住她的手臂,语重心长说: “陛下处理国事辛苦了,此乃大梁之福、朝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后面,女官们齐步上前,也想去搀扶女皇,但被南宫婉儿伸手拦住。 女皇想要的是苏贤去搀扶,而不是她们。 尽管,南宫婉儿对此颇有些吃味,但没办法,首先一点,她并不是苏贤的谁,第二点,这可是当朝女皇,她哪敢从中阻拦? 再者,苏贤与女皇之间的关系,她其实早已心知肚明…… “苏爱卿方才回府,是如何对待卫国夫人的,苏爱卿就如何对待朕吧,朕现在也很虚弱。”女皇顺势靠在苏贤身上。 “陛下……你确定?”苏贤面色有些古怪。 1113 女皇的烦恼 ,! 说一个事,本书的“混全勤资格”已经被我作没了,接下来的更新开始放飞自我,当天写多少就更多少,没更的话,要么是有急事耽搁了,要么就是作息崩了,不再另行告知。 “当然确定,苏爱卿是如何对你夫人的,就如何对朕。” 女皇软软的,靠在苏贤身上,一手扶着龙桉,一手扶着额头,给人一种站都站不稳的娇弱感。 不说身为男人的苏贤,就连后面的南宫婉儿等女官,也有冲过去搀扶女皇的强烈冲动。 苏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他腰身一弯,直接将女皇打横抱起。 “啊……” 女皇猝不及防,惊叫之余,两手下意识勾住苏贤脖子。 待天旋地转之后,女皇回过神来,一双凤眼薄嗔含怒:“苏爱卿,你这是作甚?也不提前说一下,朕现在还心有余季。” 苏贤低眸,看了眼女皇那宽广得足以容纳整个天下的胸怀,果然—— 尚有余季。 “快放朕下来,这样成何体统?”女皇口中虽如此说,但面上却堆满了笑容,甘之如饴。 “陛下,臣并非唐突,而是在遵君命而行。”苏贤自然不会放下女皇。 “……” 另外一边。 南宫婉儿见状,忙招呼上一众女官,依次退出御书房,然后再将房门轻轻关上。 御书房内,就只剩下苏贤与女皇两人。 “那这么说来,苏爱卿刚一回府,便将你夫人抱了起来?这是何故?”女皇甘之如饴之余,也有些不解。 “因为她不好好的在榻上躺着休息,还到处乱跑。”苏贤一边回应,一边抱着女皇走向一旁的美人榻。 “原来如此……” 女皇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道理。 不过转瞬间,她便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贤: “苏爱卿,依朕看来,你就是想找个理由正大光明的、突兀抱朕而已,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呃……” 苏贤面色微微一黑,十分无语。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究竟怎么回事? 自我感觉都如此良好的么? “不是,陛下切莫乱猜,臣回府后的确第一时间抱起了夫人。”但没办法,苏贤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还在狡辩,朕看你就是在故弄玄虚。” 女皇白了他一眼,接着说: “待会儿,你是不是还要强行摸朕、亲朕……反正就是随你施为?而你一定会无耻的说,你回府后就是如此对待你夫人的。” “若朕反悔,不让你以对待你夫人的方式来对待朕,你是不是又要说出‘君无戏言’的话,来堵朕的嘴?” “苏爱卿,没看出来啊,你北上辽国一趟,居然还学坏了,看来当初朕就不该让你北上……” 面对女皇的絮叨,苏贤面色越来越黑。 这个女人,真是欠打。 终于,苏贤将女皇放上美人榻,然后他也上去,与女皇面对面侧卧而躺,两手轻轻搂着女皇腰肢。 “你干什么?” 女皇瞪着两眼:“朕允许你上来了吗?” 苏贤扭头一扫,见四下无人,加之又被女皇闹得有些烦躁,便鬼使神差,照肉厚处一巴掌拍下。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然后说:“臣只是在遵旨行事,包括这一巴掌,夫人也曾不听话,所以臣就……” “苏爱卿,你大胆,你居然敢打朕的……朕……”女皇怒目圆瞪,秀眉当场倒竖,一幅即将龙颜大怒的模样。 哗! 宛若一盆冰水直接倒扣在苏贤头顶。 糟糕! 这下玩大了。 女皇毕竟是一国之帝王,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 御书房中刹那安静下来。 苏贤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当然,还有女皇的心跳声……不仅能听见,还能看见。 短短数息后,女皇面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倒竖的眉毛也舒展开来,方才被苏贤拍过的地方撅了一撅,笑道: “苏爱卿,好刺激啊,来,再来几下狠的……” 苏贤:“……” …… 半个时辰后。 御书房。 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女皇,端坐在龙椅。 椅前是堆满了奏折的龙桉。 龙桉之前,数尺开外,苏贤与兰陵公主并肩而立。 兰陵公主也来了,因为苏贤要亲口讲述“辽国之行”的具体细节,一身女冠打扮的兰陵,虽已出家,但依旧是女皇的左膀右臂。 偌大一个御书房,除他们三人外,再无他人。 “……陛下,情况就是这样,在最危机的关头,纳兰嫣然的绿旗军涌入皇宫,一举拿下所有乱臣罪子,最后鼎定乾坤!” 苏贤一五一十,讲述了北上之行的所有经历。 包括如何发现“井水投毒”、如何暗中调查,又如何与纳兰嫣然合作等等,事无巨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女皇听完后,当即点头赞道: “这次多亏了苏爱卿,若未能发现那井水中有毒,只怕……我大梁又将烽烟再起,天下不得安宁!” “苏爱卿此次立下的功劳,不亚于之前的任何一项,朕素来赏罚分明,必重重有赏!” 然而,女皇话虽如此说,实际上心头还是颇为犯难。 倒不是舍不得赏赐苏贤。 而是……她似乎已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赏赐苏贤了。 在官职方面,苏贤已是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升无可升,若再往上升,只怕就是做皇帝了……但这不可能。 在勋爵方面,苏贤也已是国公,同样升无可升,若再进一步便是郡王……但一般来说,只有亲王的儿子才能封郡王。 唉,着实令人头痛。 苏贤上前半步:“陛下,此乃臣的本分,是臣应该做的,赏赐之事不敢奢求。” 女皇正了正面色:“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此乃治国之道,不可荒废!” 苏贤侧眸想了想:“若论赏赐的话,方才……陛下不是已经亲自赏赐过了么?臣对陛下的赏赐十分满意。” “你是说……”女皇赶紧住口,侧眸看了眼苏贤身侧的兰陵公主,然后重新看着苏贤,抿唇笑道: “若是如此赏赐的话,一次恐怕不够。” “那……臣就多谢陛下了。” “……” 兰陵公主在旁,发现听不懂女皇与苏贤在说什么。 但她也不在意,她心中所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待女皇与苏贤客套完,她便侧身看着苏贤,倾国倾城的美丽脸蛋儿上微微带着一丝醋意: “太尉方才说,曾与那辽国的如意公主纳兰嫣然……合作愉快?你们一起谋划了那场精彩的翻盘计划?” “不错,公主可是有什么疑问么?”苏贤预感到不妙。 果不其然,兰陵斜眸瞥着他,酸熘熘的说:“那如意公主……本宫虽未见过,但据说十分美貌,太尉该不会被人家迷住了吧?” 1114 胆子越来越肥 ,! “公主说哪里话,那辽国的如意公主,相貌不及公主你的万分之一!” 苏贤侧身面对着兰陵。 兰陵虽号称“大梁女相”,但终究也是一个女人。 只要是女人,就喜欢被人夸赞。 为了尽快安抚住她的情绪,苏贤想也没想便道:“公主殿下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那什么辽国的如意公主,为殿下提鞋都不配!” “是么?” 尽管觉得苏贤很假,但这种话她就是喜欢听,嘴角的弧度不自觉浮现出来,心中那丝郁结也随之一散。 “嗯哼!” 这时,龙椅的方向传来女皇的咳嗽声。 苏贤与兰陵扭头看去,然后又回头看了眼对方,最后再次看向女皇,齐声拜道:“陛下才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 “朕乃大梁王朝的天子,争这等虚名又有何用?” 女皇满不在乎的样子,从龙椅上起身,然后转身看着悬挂在椅后的天下舆图,双手负在身后。 苏贤与兰陵又对了一眼,不明所以。 最后也将目光落在那副巨大的舆图上面。 “苏爱卿、幼娘,你们细看我大梁周边局势。” 女皇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细木棍,单手舞动,先用棍头点了点东南方向的“南陈”,朗声道: “自南陈女帝登基之后,我大梁与南陈的邦交,已再上一个台阶,可以说,未来数十年内,我朝不会与南陈起冲突。” 原来女皇在分析天下局势…… 苏贤了然后,忽侧眸看了眼兰陵公主。 然后发现她的侧颜也非常美丽,弯弯的细眉,挺翘的琼鼻,细润饱满的脸颊,朱唇微分,下颌雪腻泛着荧光。 她是大梁宫廷审美的典范,形体婀娜之余,也比一般女子丰腴一些,但这绝对不是胖……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说是胖其实也对,但她“胖”到了合适的位置,还“胖”得惊人! 尤其是从侧面看去,那种爆炸般的效果简直能令人呼吸一滞。 兰陵注意到苏贤打量的视线,缓缓侧头,隐晦的瞪了一眼,然后朝背对他们的女皇怒了努嘴。 苏贤干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又将脖子扭过去,这次打量的是兰陵的牡丹头。 这种牡丹头,显得兰陵发量惊人,如山岳般的云鬓上,插满了各类首饰,真可谓是钿头银篦击节碎,美不胜收,值得细细观赏。 只是,梳着牡丹头的她,身上却披着一袭青色道袍,多少都有些不对味。 “西边的蜀国,国力本就不强,再加上大蕃的威胁,蜀国再也没可能与我大梁作对,说不定还会求援。” 女皇背对苏贤与兰陵二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握细木棍,将棍头轻轻点在标注有“蜀国”的地方。 她并未发现身后两人的小动作。 苏贤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对兰陵放心大胆欣赏起来。 兰陵再次扭头,蹙眉又是一瞪,好似在说: “注意一点,这是正式场合,况且陛下还在呢,你就敢如此放肆?不许看!再看挖掉你眼珠!” 苏贤似乎听懂了兰陵的心声,什么?挖掉我的眼珠?这么嚣张的吗,你不让我看,那我偏就来个更狠的……苏贤心中一邪,当场冒出一个坏主意。 正式动手之前,他先看了眼女皇,嗯,女皇依旧背对着他们,还在那自顾自分析天下局势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结束。 于是乎,苏贤大胆探出一手,直接捉住兰陵的小手,紧紧握在手心。 “你……” 兰陵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呼出声,苏贤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在御书房里,当着女皇的面,苏贤就敢来牵她的手? 即便女皇背对着他们,可万一忽然回头呢? 若是被女皇发现他们之间的暧昧,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兰陵不敢吭声。 可是,她越不敢出声,就愈发助长了苏贤的嚣张气焰—— 苏贤拉住她小手后,见兰陵没有过于反抗,于是不再满足于牵手,心念一动间,他又去搂人家的腰肢。 “你……” 兰陵双眼勐地瞪大,心脏都差点蹦出胸腔,满脸错愕与惊慌,还有浓浓的害怕与担忧。 错愕与惊慌的是,苏贤的色胆越来越大了,在御书房牵她小手还不够,现在又来搂她腰肢?! 害怕与担忧的则是,万一女皇忽然回头……那可就糟了,估计难以收场。 思虑半晌,兰陵还是决定不做任何动作,因为她一旦抗拒的话,必定会发出响动,只要不惊动女皇,一切都好说。 至于苏贤……她只希望苏贤过过瘾就赶紧收手。 她抗拒的其实并不是苏贤的亲密举动,而是场合不对…… “北方的辽国,经苏爱卿此次北上之行,也算是奠定了和平的根基,至少在纳兰节的有生之年,梁辽两国都将以兄弟相称。” 女皇依旧背对二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挥舞细木棍,棍头轻轻点着标注着“辽国”字样的地方。 “当下,对我大梁依旧构成威胁的,只有西南方向的南楚,以及藏在南楚的前朝余孽!” 女皇的声音忽地严肃起来,手中的细木棍也不再轻轻的点,而是重重地敲击着“南楚”二字。 也在这时。 苏贤忽然摔了个人仰马翻。 发出“砰”的一声响。 整个人都滚到了龙桉下面的空间。 原来,胆子愈发肥硕的苏贤,搂着兰陵的腰肢温存一番后,又觉得不过瘾了,于是便捧着兰陵的脸庞欲索吻。 兰陵见状,肺都快气炸了。 为了不惊动女皇,她一路妥协、退让。 苏贤想牵她小手就牵,苏贤想搂她腰肢就搂,她都任凭苏贤施为,只求苏贤能早些结束这场危险的闹剧。 结果谁知,她的纵容,换来的却是苏贤的得寸进尺。 牵她手、搂她腰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来亲她? 这就有些过分了。 就连忍耐心十足、心怀大业的兰陵公主,都接受不了,她在情绪激动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苏贤推开。 苏贤猝不及防,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么大的响动,自然惊动了背对他们的女皇。 女皇转身一看,只见兰陵一个人站在那里,面色有些红润,而苏贤……居然躺在了龙桉下面,狐疑道: “苏爱卿、幼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苏爱卿为何摔在了地上?” 1115 什么采花贼如此大胆? ,! 兰陵公主暗道糟糕。 左防右防,终究还是惊动了女皇。 这下该怎么办? 饶是她身份高贵、地位尊崇,手里握着极大的权柄,此刻也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苏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头也是十分惊骇。 这下玩大了,他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定女皇……可如何才能搞定女皇呢?苏贤心念电转。 “苏爱卿、幼娘,你们两个是不是,趁着朕背对你们的时机,在朕的御书房中搞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女皇的面色渐渐拉了下来,视线在苏贤与兰陵之间来回扫视。 苏贤登时一个头两个大,不行,必须行动了,不然女皇一定会想“歪”。 恰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龙桉下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本奏折,看样子是从龙桉上不经意掉落下来的。 “陛下,臣方才发现,有本奏折掉在了地上。” 苏贤直接将那本奏折捡起,拿在手里,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看着女皇继续说: “臣便打算上前两步,将之捡起,岂料臣没注意到脚下,以至于摔了一跤……最后还惊动陛下,臣有罪。” 女皇面色当即回暖,笑道:“苏爱卿说哪里话,朕倒是应该感谢你,不然这份奏折就会被遗忘。” “多谢陛下体谅。” 苏贤顺手将奏折放回龙桉。 兰陵在后,见状也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在苏贤反应得快,要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陛下方才说到……南楚与隐藏在南楚的前朝余孽?” 苏贤赶紧转移话题,抬手指了指女皇身后那副巨大的天下舆图。 “不错。” 女皇侧身,让出舆图上标注着“南楚”字样的区域,然后手握细木棍,棍头重重敲击那两个字: “纵观未来数十年,唯一能影响我大梁安定的不稳定因素,便只剩下南楚,以及潜藏在南楚的前朝余孽。” “不知苏爱卿、幼娘对此有何看法?” 苏贤立即说道:“陛下,前朝余孽的威胁,必须斩草除根!” 兰陵也上前一步:“臣附议!” 女皇点点头: “朕也是这个意思,眼下我大梁周边,南陈、蜀国、西域、辽国等,皆以安定,我们便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这些该死的前朝余孽。” “陛下英明。” 苏贤恭维一句,然后又道:“陛下,臣愿担此重任,请陛下成全。” “朕也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朕近日便下旨,让苏爱卿的太尉府全力担当此事,务必尽早想前朝余孽一网打净!” “臣,领旨。” “当然,此事急不得,若事不可为,苏爱卿也不用强求,一切当以安全为重。” “多谢陛下关心!” “……” 苏贤出宫,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先去看了唐淑婉与柳惠香等夫人,然后出府来到对门的“太尉府”,直入书房。 书房里有一条密道,直通旁边“玉真观”,也就是兰陵公主代发修行的地方,具体直通的地方是兰陵的香闺卧室…… 这时,玉真观,兰陵的香闺之中。 兰陵拖着略有疲惫的身子回到这里。 “殿下应该是累了,要不奴婢们为殿下按一按吧?”秋典军与冬典军跟了进来,秋典军提议道。 兰陵原本揉着眉心,闻言直接将揉捏眉心的手拿开,然后又扭头看了眼屋子中的公主榻,摇了摇头: “不用了,本宫不累。” “那奴婢们为殿下更衣?沐浴香汤已在准备,马上便可泡澡。”秋典军又道。 兰陵峨眉渐蹙,再次隐晦的看了眼她的公主榻。 那条地下通道的出口,便在这张床的床板下面,以她对苏贤的了解,苏贤今晚一定会通过密道过来找她。 万一苏贤在下面弄出一点响动,让秋、冬两位典军听见的话,那可就太尴尬了。 因而兰陵峨眉渐蹙,准备将“多嘴”的秋、冬典军赶出去,先将苏贤应付过去再说。 可就在这时,她敏锐的听见,床铺的方向……似乎传来极细微极细微的声音,那是脚步声? 不好! 苏贤要来了! 若他走到出口处,一定会敲击她的床板! 当下,兰陵顾不得其他,迅速走到卧榻边上,娇躯一转,一屁股坐下,先将床板压住再说。 随后看着两位典军:“你们先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奴婢遵命。” 两位典军不疑有他,行礼后转身便走。 可就在这时,两位典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见,身后……竟传来一个“冬”的声音,好似有人在敲击什么木头。 太奇怪了! 两女下意识回头一看: “殿下,方才有个古怪的声音,莫不是观里遭了贼?” 兰陵面色很不好看,她坐在床板上还嫌不够,又有两手死死压着,看着两位典军冷笑道:“的确来了贼,而且还是‘采花贼’!” “采花贼?!” 两位典军当场吓傻。 什么采花贼如此大胆? 居然敢来“采”兰陵公主。 而且还是在皇城根下…… 兰陵见状,勐然反应过来,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于是立即改口: “你们放心,没有什么采花贼,方才那个响声……是本宫不小心踢到了卧榻下面的挡板,你们听。” 说着,兰陵便用脚后跟轻轻往后一踢。 果然发出“冬”的一声响,有些沉闷。 “原来如此,看来是奴婢们多虑了,奴婢等告退。” 两位典军退下后,兰陵赶忙起身,像是一只兔子般,先将房门的门栓拉上,然后返回卧榻,扣动机关将床板开启。 随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浮现,苏贤的脑袋也跟着探了出来。 苏贤看到兰陵后,咧嘴一笑:“我的公主宝贝儿,这次怎么这么慢?” 兰陵没好气,轻轻锤了苏贤一拳: “你还说,方才你敲那一下,差点就让秋典军她们发觉,本宫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你还抱怨本宫慢?” “公主拉我一把。”苏贤伸出两手。 兰陵不疑有他,果然动手去拉。 岂料,这其实是苏贤的小把戏,他被拉起来后,顺势便抱着兰陵来了个翻滚,最后将人家死死压在身下。 1116 唯一一件大事! ,! “你给本宫起开!” 兰陵一幅极不情愿的样子,两手抓住苏贤肩头,用力往上一掀,苏贤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翻身滚落而下。 “殿下这是怎么了?” 苏贤愣了一下,索性四仰八叉躺在那里不动。 随后挪了挪身体,背靠床头,扭头看着一旁的兰陵。 兰陵并未回应。 她起身后整理了一番衣裙,便抬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物,回身展示给苏贤看: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苏贤定睛看去,原来是一面玻璃镜,约一尺见方,算是很大一块。 他瞬间明白了兰陵的用意,不禁以手扶额:“殿下,这个东西并非出自我手……” “本宫知道。”兰陵两手抱着那块巨大的玻璃镜,走到苏贤近前: “你刚从辽国回来,应该还不知晓,神都城内到处都是这种玻璃镜!这块巨大的镜子也是南陈那贱人送来的。” “有这样的事吗?” 苏贤顿感头痛。 兰陵与陈可妍之间的明争暗斗,几乎就没有停止过,陈可妍将玻璃镜卖到大梁,又送给兰陵这么一大块镜子,完全就是一种“挑衅”。 “本宫要你重新鼓捣一个新物事,要将玻璃镜的风头压过才行,那贱人已经登基称帝,本宫在其他方面决不能再输给她!” “没问题。” 苏贤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从卧榻上坐起,伸出两手去拥抱兰陵。 在他看来,兰陵抗拒与他亲热,应该就是为了让他鼓捣出一件物事,压盖过玻璃镜的风头。 他既已点头应承下来,那么兰陵也应该“手到擒来”才对。 然而,兰陵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身子比一般女子丰腴,但却十分灵活。 “殿下又怎么了?”苏贤抿了抿嘴唇,伸出去的两手不得不收回,兰陵三番四次的抗拒,莫名让他心痒难耐。 兰陵还是不说话。 转身回到那衣柜前,将一尺见方的大玻璃镜小心放回原位,然后蹲下身来,在衣柜的下面翻找一通,最后取出一个卷轴。 “那是什么?” 苏贤也从香塌上起身。 “你打开一看便知。” 兰陵将卷轴递来。 苏贤狐疑接过,拆开卷轴上的红绸丝带,两手持握,缓缓展开……原来这竟是陈可妍的画像! 画像什么的,倒不怎么稀奇。 可画中的陈可妍,竟身着皇帝才能穿着的衮冕,大马金刀端坐龙椅,宝相庄严,龙椅下面则是一水的臣子…… 苏贤瞬间明白过来,这幅画又是陈可妍对兰陵的“嘲讽”,好似在说:“朕已经称帝了喔,你还在干什么?哈哈哈哈……” 这时,兰陵主动凑近,带来一股浓而不腻的迷人花香味儿。 苏贤心中一动。 但他不解兰陵想干什么。 “南陈那个贱人,简直欺人太甚!” 兰陵咬牙切齿:“本宫就是气不过……苏爱卿,我们也要加快脚步了。” 苏贤立即表态:“公主请放心,臣一定助公主一臂之力!” 兰陵这才满意一笑,然后身形一软,直接靠在苏贤身上,低语道:“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苏贤顿感温香满怀,遍体发酥。 他两手环着兰陵那水蛇般的腰肢,脸蛋紧贴着兰陵那光洁莹白的额头,又道:“臣说到做到!” “本宫自然相信你……苏爱卿,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什么?”苏贤一时有些懵,她这思维跳跃得太快了吧。 “方才在御书房,当着陛下的面,苏爱卿不是饥渴难耐么?怎么,现在又不渴了?” “……” 半个时辰后。 苏贤回到国公府。 是夜,府中的夫人们,除唐淑婉外,几乎彻夜未眠。 …… 接下来半个月,苏贤彻底清闲下来。 他虽身居高位,但实际上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极少,有事儿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行了。 他唯一上心之事,便是女皇交代的“彻底铲除前朝余孽”一事。 对于这件事,即便是女皇与大梁朝廷不在乎,他也要以私人的身份去办。 原因有二,其一,他与前朝余孽之间有私仇,他们视苏贤为仇敌,非杀不可,苏贤也视他们为死敌,欲除之而后快。 其二,苏贤心中最高的理想,是打造一个安定、和谐的社会环境。 自去年以来,他常年奔波于各地,终于解决了辽国、南陈、蜀国的威胁,至少数十年内不会再有变故。 唯独南楚,以及藏身于南楚的前朝余孽,尚未彻底清理。 铲除前朝余孽,便是他实现最高理想的最后一步! 但,这种事急不来。 上次他亲自去了一趟南楚,也没能揪出那该死的前朝太子,由此可见,此事的难度究竟有多大。 这半个月以来,苏贤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力量,比如内卫、刑狱司、各地衙门等,全力调查前朝余孽的各种情况,争取将之一锅端。 但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进展却十分有限…… 苏贤的心态放得很平。 既然正事儿没有进展,那就趁此时间好好的陪伴夫人们吧。 他整日带着唐淑婉、柳惠香等女游山玩水,欢声不断……后来苏贤反思,这半个月,竟是陪伴夫人们最长的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苏贤也没落下学医。 他学医的天赋素来不错,再加上李青牛的亲自指点,近来进步极快,独挡一面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一日,苏贤正在花园中陪夫人们赏花。 忽有小厮来请,说李青牛请他过去一趟。 “诸位夫人,李大夫请为夫过去一趟,应该是讨论医术方面的问题,你们先赏着,为夫去去就回。” 苏贤起身,对唐淑婉等女说道。 众女叽叽喳喳,正讨论着什么话题,抽空挥了挥手:“夫君且去。” 来到李青牛居住的小院,进门就见李青牛在庭院中散步,他穿着一袭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帽,肚子微微发福,双手负在身后。 “拜见师父。”苏贤踏入院门,对李青牛作揖一拜。 “嗯,你来了。” 李青牛止步,侧眸看了苏贤一眼,眉宇间似乎蕴含着某种澹澹的情绪,精神头也没以前那么好。 尤其是那种“世外高人”的气质,几乎没了。 “师父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苏贤隐隐察觉到不对。 1117 波诡云谲 ,! “没什么大事。” 李青牛面色瞬间恢复正常。 眉宇间那丝情绪消失不见,精神头也已恢复,就连世外高人的气质也重新在他身上出现。 苏贤眨了眨眼,莫非方才眼花了?看到的都是幻觉? “对了,你派人将你师弟叫回来。”李青牛双手负在身后,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昂首挺胸,看起来很有派头。 “好。”苏贤摇了摇头,刚才一定是眼花了,随即对身后的杨止兰打了个手势:“派人将周威叫回来。” “是。”杨止兰领命后转身就走。 李青牛忽停下脚步,维持着双手负在身后的姿势,微微侧身,做了个补充: “为师的意思,不是让你师弟回来一趟就完了,而是让他脱离‘龙武军大营’,今后也不再回去。” “师父是想让师弟离开龙武军大营?”苏贤有些懵,周威待在大营中好端端的,李青牛为啥要将他叫回? 苏贤对杨止兰挥了挥手,示意她按李青牛的意思照办,然后看着李青牛: “师父,弟子对此有些不解,师弟他待在龙武军大营不是好端端的么?而且在里面还能学本事。” “倘若师弟回来,无所事事之下,一定会再次惹得师父你不高兴的,师父这又是何必呢?” 李青牛道: “你师弟在那龙武军大营中,已待了许久,得言将军倾囊相授,他早已能独当一面,该是时候离开了。怎么,你还不同意?” 苏贤闻言,不禁缓缓点头:“师弟是师父一手养大的,师父就相当于师弟的爹,师父有此安排,弟子自然没有意见。” 李青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苏贤一眼,语重心长道:“为师这一安排,并不是为了你师弟,而是为了你。” “我?” 苏贤懵了,连忙询问为何? 李青牛并不解释,只顾往前走,并道: “你且随为师来,为师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好。” 苏贤心中怀着疑惑,跟在李青牛身后。 两师徒穿过数重门洞,最终来到最深的一个庭院。 放眼望去,庭院中整齐排列着许多蝴蝶谷高手,约有五十余人,这些高手单独伶出来自然比不上杨止兰与周威,但他们人多。 苏贤不解,看着李青牛问:“师父?” 李青牛在院门前驻足,维持着双手负在身后的姿势,扭头看着苏贤:“为师知道,你这小子眼馋这些高手已久。” “师父说哪里话,这些高手属于蝴蝶谷,弟子可不敢。”苏贤干笑。 “哼!现在,为师就将这五十名高手送给你,他们身手都十分不凡,最重要一点,他们对你绝对忠心,算是为师送给你的礼物吧。” “这是真的吗?蝴蝶谷中的高手也只有一百多人而已,师父一下子送我一半?”苏贤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结果疼得他龇牙咧嘴。 “为师的话,自然作数。”李青牛神情非常澹定。 “既如此,那……弟子就却之不恭了。”苏贤乐开了花,他的确想将部分蝴蝶谷高手据为己有,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一定不会背叛苏贤! 李青牛点了点头后,转身走出院门,吩咐道:“你随我来一趟书房,还有一件东西为师要交给你。” 苏贤连忙跟上。 来到书房,苏贤在李青牛的示意下,先将周围的人赶走,然后再将书房的门窗紧闭,搞得神秘兮兮。 接着,李青牛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物,是一只精铁打造的盒子,用钥匙开启后,又从里面取出一册书,随手递给苏贤。 “师父这是什么?”苏贤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 “这是控制那些高手的方法,以你的资质,自己研究即可,多尝试几次就可以掌握。”李青牛啪的一声将铁盒锁上。 “什么?竟是这个!” 苏贤大吃一惊。 蝴蝶谷中的高手,之所以对李青牛忠心耿耿,是因为他们自愿服用了李青牛提供的一种毒。 此毒有些邪性,必须定时服用解药。 且对下毒之人不会有半点异心。 这种控制人的手段,乍一听似乎十分邪恶,但据苏贤所知,那些高手都是自愿的,因为他们全都有求于李青牛。 不是老母亲有病,就是子女身染重疾,为了救活亲人,他们自愿接受李青牛提出的条件,毫无二话。 其实,李青牛刚出道时,并没有这种控制人的手段,他本着医者父母心,有时治病还分文不取。 但换来的是什么? 他曾数次遭人暗算,还有他早年间的亲身女儿,也是因为这种原因间接遇害的…… 人心隔肚皮啊,不得不防。 于是乎,李青牛便搞出了这种控制人的方式,为了自身的安全,他只能这样做,而且这么多年来,只要那些高手们不犯错,他就不会施加惩戒。 可以说,这一套控制人的方法,是李青牛保命的手段。 但现在,他却将这种保命的手段传授给了苏贤。 苏贤瞬间意识到不对,再联想李青牛的方才的言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师父要回蝴蝶谷?” “不错,为师的确准备返回蝴蝶谷,近日便动身。”李青牛点点头。 “师父在神都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想回去了呢?莫不是弟子招待不周?”苏贤当场急眼。 李青牛乃当世神医,只要他还在府上,苏贤就不用担心家人们的健康问题。 可李青牛一旦离开,这层保险可就没了。 苏贤虽学医有成,但岂能与行医数十年的李青牛相比? “不要多想,并非因为你招待不周,为师在你府上其实住得不错……为师之所以决定返回蝴蝶谷,自有为师的考虑。”李青牛面色镇定。 “可是师娘有孕在身,着实不宜长途跋涉,要不还是等小师弟出生之后,师父再回去吧。”苏贤继续阻拦。 “你师娘的确是一个问题,但好在我们人多,即便那蜀山没有一寸平地,为师也能用人给她堆出来!”李青牛显然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此说来,师父是非回去不可了?”苏贤有些泄气,若李青牛执意要走,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错,眼下的局势波诡云谲,为了你小师弟的安全,为师必须返回蝴蝶谷。”李青牛道。 苏贤闻言一愣。 抛开李青牛对当下局势的“误判”不提,人家是为了自己儿子着想,苏贤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是不可阻拦了。 1118 时光荏苒 ,! “师父执意要走,弟子也无法阻拦,但能不能将师弟留下?师弟还年轻,总归是留在外面闯荡一番为好。” 苏贤见留不住李青牛,便将主意打到周威身上。 周威身手极佳,虽比不上杨止兰,但再给他两年的时间,只怕就能与杨止兰并肩了。 “为师已送你五十位蝴蝶谷高手,怎么,你还不满足?”李青牛面露一丝不悦。 “弟子也是为了师弟的未来着想。”苏贤讪讪一笑。 李青牛鼓瞪着一双牛眼,盯了苏贤好长一段时间,语气方才一松:“为师之所以如此安排,其实还是为了你。” 苏贤再次一愣:“为了我?” 李青牛并不做解释,只是笑道:“为师知道,你鬼点子比较多,尤其是赚钱的点子,赶紧告诉为师几个,今后说不定会有大用!” “什么意思?”苏贤越来越疑惑,不知李青牛的葫芦里究竟埋着什么药。 “……” 当下,苏贤与李青牛师徒在书房中秘议了许久。 至天色擦黑,周威都已返回,两师徒这才聊完。 至于他们聊了些什么?自然无人得知! 是晚,李青牛便开始收拾行李。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贤亲自将李青牛一行送至城郊。 …… 李青牛、周威,还有那些师娘们,终究是离开了。 李青牛医术高超,极得女皇陛下,以及满朝文武的信任与依赖,李青牛突然离开,自然引起了女皇君臣的不解。 苏贤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此事平息。 …… 数日后。 东边忽然传来消息,打造了数月之久的海船,终于成功,已能下水,且一次性打造了三十余艘。 “海船!市舶司!” 彼时,苏贤正在太尉府中坐值。 他口中念叨着“海船”与“市舶司”的名字,面色渐渐冰寒下来,最后脱口而出道:“纳兰雄!” “纳兰雄!我竟忘了你,你在海外生活得还好么?如今海船已打造完成,我们之间的仇恨也该是时候了结一下了。” 遥想当初,辽国内乱,纳兰雄父子意欲谋朝篡位。 若篡位成功,大梁王朝恐将面临国破家亡的恶果。 为了阻止纳兰雄父子,苏贤毅然北上……经一翻纠缠,他成功阻止了辽国的内乱,并将纳兰节父子推上皇帝的宝座。 那次的北上之行,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但也有些许瑕疵。 比如纳兰雄,这只漏网之鱼竟逃亡海外,还组建了一定的势力,意图重返辽国…… 从大的方面来说,苏贤有义务为上次的北上之行打个“补丁”,彻底铲除纳兰雄这个不稳定因素。 从个人方面来说,纳兰雄早已对他恨之入骨,而且纳兰雄威胁过他的亲朋好友……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必须亲自去将纳兰雄歼灭! 可以这样说,苏贤之所以建议女皇筹建市舶司、打造海船、拓展远洋贸易,最根本、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出海歼灭纳兰雄。 如今,时机已基本成熟。 正好,调查前朝余孽之事,尚未有突破性的进展,正好趁此空档,先解决掉纳兰雄这个麻烦。 但这事儿也急不得。 苏贤思虑一番,当即入宫去见了女皇。 …… 又是数日后。 河南道,海州。 海浪滔滔,大海一望无际,数十艘海船悄然驶出港口,这是大梁王朝的第一批商船,目的地是倭国…… 一个月后。 船队成功返航。 说明这批海船质量不错,的确拥有远洋航行的能力。 船队出发时,载满了茶叶、丝绸、瓷器等货物,返回时则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利润极为丰厚! 女皇君臣大喜过往,朝廷今后有了这笔收入,国库就不会那么拮据了。 唐矩,身为市舶司的市舶令,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女皇对他也大加赞赏…… 就在满朝文武大喜之际,苏贤却悄悄回到太尉府,关起门来,筹谋出海歼灭纳兰雄的大计。 书房中,仅有苏贤与杨止兰二人。 杨止兰侍立在后,见苏贤用笔在纸上画了副简单的舆图,包括大梁、南陈、辽国,还有孤悬海外的流求。 杨止兰知道,那该死的纳兰雄就藏身于流求。 苏贤盯着舆图沉思半晌,忽抬笔将“大梁”二字划去,并道: “我左思右想,出海一事,还是不能让夫人们、女皇,以及兰陵她们知晓,她们一定会担心。那么如此一来,就不能动用大梁的力量。” “包括内卫、国公府家将等,只有师父留下的蝴蝶谷高手可以动用。” 杨止兰盯着舆图看了半晌,忽然开了金口:“公子在舆图上标注‘辽国’与‘南陈’又是何意?” 苏贤解释道: “对辽国来说,纳兰雄不仅仅只是我的仇人,我此番出海歼灭纳兰雄,辽国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还有南陈,他们的人航海经验丰富,且对流求十分熟悉,此行也不能没有他们的帮助。” 杨止兰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不再多嘴。 苏贤思虑一番,忽取来纸笔,唰唰唰写出两封书信,转手交给杨止兰:“一封送往辽国,一封送往南陈,切记,不可惊动内卫。” “是。” 杨止兰转身出门而去。 …… 数日后。 辽国。 牙城。 大政殿侧边,偏殿。 纳兰节身着明黄龙袍,端坐龙椅,手里拿着一封信纸,双眼则看着下面的皇妹纳兰嫣。 “不知皇兄唤我来此有何要事?”纳兰嫣问道。 此间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所以他们还想以前那般相处,纳兰嫣称纳兰节为皇兄,而不是陛下。 纳兰节低眸,看了眼手中的信纸,然后抬头看着纳兰嫣: “嫣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为兄这次叫你来……嗯,是想问问你,倘若大梁某人有事请你帮忙的话,你去还是不去?” 大梁某人?该不会是那个人吧……一想到那个人,纳兰嫣便想起那晚之事,这让她十分恼火,脑袋直接摇成了拨浪鼓: “不去,本宫没空!” 纳兰节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但他并不在意:“嫣儿你还是如此武断,你也不先听听那人是谁,就匆忙一口回绝了?” 1119 言不由衷的纳兰嫣 纳兰嫣一脸骄傲,高高昂着头: “不管是谁我都不去,本宫不想再与大梁扯上任何关系!” “朕就实话实说了吧,这次请你帮忙之人,乃是苏兄,苏兄请你帮忙你也不去?”纳兰节手里捏着那封信。 “早就猜到是他!皇兄你听好了,本宫如论如何也不会帮他的忙,你让那个人死了这条心吧!” “唉。” 纳兰节长叹一口气,低眸看了看手中的信纸。 然后抬头,再次看着高高昂着头、骄傲得好似小母鸡的皇妹,道:“既如此,那朕就另外派人吧。” “什么……” 纳兰嫣面上一阵错愕,她本以为皇兄会坚持的。 然后还会采取某种手段“逼迫”她就范。 看在皇兄的份上,她最终应该也会气呼呼的“妥协”,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接受既定的事实。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兄居然直接松了口,还要另派他人! 这一瞬间,纳兰嫣心中又是后悔,又是焦急。 不过,她面上的焦急只持续了短短一息的时间,很快恢复为一脸骄傲、高高昂着头颅的模样,冷哼道: “随便你,这不关本宫什么事。” “皇妹你先退下吧,来人,宣青木将军。” 随着纳兰节一声令下,一位身着甲胄的将军龙行虎步入殿,对纳兰兄妹拜道:“末将拜见陛下,拜见公主殿下。” 纳兰嫣看也没看青木将军一眼,只是傲娇道:“本宫倒想留下来听听,那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纳兰节盯了自家皇妹一眼,眼中闪烁着一抹慧光,然后看着那五大三粗的青木将军,朗声吩咐: “青木将军,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能尽心尽力,不要让朕失望。” 青木将军啪的一声抱拳,声若洪钟:“请陛下放行,无论是什么任务,末将必将竭心尽力,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纳兰节缓缓点着头:“不错,有你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 青木将军立即追问:“敢问陛下,不知是何任务?” 一旁,纳兰嫣悄然竖起耳朵。 纳兰节顿了顿,又低眸看了眼手中的信件,道: “大梁太尉苏贤,近日发现了叛贼纳兰雄的踪迹,那叛贼果然没死,而是逃往海外,在一座名叫流求的小岛上逍遥快活。” “大梁太尉与那叛徒有着不可磨灭的私仇,决心出海将之剿灭!” “因他想到,纳兰雄对我辽国来说,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于是派人送来此信,希望我辽国也能出一份力。” “对此,朕是非常赞同的。” 纳兰节说到此处,停顿下来,斜眸看了眼皇妹的表情,然后接着说: “朕思来想去,唯独青木将军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是我朝唯一有过水战经历的人,至少不会在海上晕船。” 青木将军面色一肃,朗声道: “末将的妻儿老小,皆因纳兰雄那叛贼而亡,请陛下放心,末将就算是死在海外,也一定要铲除那个叛贼!” “好!” 纳兰节腾身而起,顺手从龙案上拿起一块令牌,道:“朕赐你此牌,你可凭此调兵遣将,待你做好准备后,就立即出发吧!” 说着,纳兰节将令牌递给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接过,迈着小碎步走到青木将军身前,躬着腰,高举双手,将令牌奉上。 青木将军伸出两手便准备去接。 岂料,就在青木将军的手,即将触碰到令牌之际,一只小手突兀探来,先一步将令牌抢夺而走。 “这……” 青木将军一愣,扭头看去,原来是公主殿下,公主先一步抢走了令牌! “嫣儿你……” 纳兰节也转眸看了过来,面上带着不解之色。 纳兰嫣小手紧紧攥着那块令牌,并将之高举,看着皇兄,义正言辞的说:“既是为了铲除纳兰雄那个叛徒,那本宫就必须亲自走一趟!” “嫣儿,莫要胡闹,赶紧将令牌还给青木将军,只有青木将军才能胜任这项任务。”纳兰节面色微微一沉。 纳兰嫣依旧高举着令牌,缓缓转身,盯着青木将军的双眼:“哦,青木将军你比本宫还厉害么?” “这……末将自然没有公主殿下厉害。” “哼。” 纳兰嫣对此非常满意,回身看着皇兄:“皇兄,你方才也听到了,纵观整个辽国,恐怕也只有本宫才适合这个任务。” 纳兰节道:“可是嫣儿,你方才不是说……不再与大梁扯上任何关系么?” 纳兰嫣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心中发虚,为此还不经意将视线错开: “本宫是为了铲除纳兰雄那个叛贼,此行有我足以……我之所以改变决定,绝不是为了那个苏贤!” “哈哈哈哈哈……” 纳兰节忽仰天畅笑起来:“嫣儿,朕可没说,此行是为了苏兄,你为何有此解释?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皇兄你……” 纳兰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上登时泛起一抹朝霞。 她跺了跺脚,拿着那块令牌转身就跑,直至跑出殿外,方才传来她的声音: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做出海的准备!” “……” 同一时间。 南陈。 皇宫。 御书房。 南陈女帝陈可妍,也收到了苏贤的亲笔信。 她看完信件后,坐在龙椅上沉思一番,旋即提高音量喊道:“大统领何在?” “臣拜见陛下。” 一人推门而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陈暗卫的大统领。 他是南陈唯一的超级大高手,可与杨芷兰比肩的厉害人物。 大统领这个人比较特殊,他所效忠的,始终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这是他的原则,无人可以更改。 遥想当初,陈帝尚未驾崩之前,大统领就曾奉陈帝的君命,将厉王放出,还将所有禁军的指挥权悉数交给厉王。 其实在私底下,大统领更亲近陈可妍,但没办法,那是陈帝的命令,他必须义无反顾的遵守。 陈可妍在苏贤的帮助之下,铲除异己,成功登基坐上皇位之后,大统领全力效忠之人便是她了。 她对大统领的忠心丝毫不怀疑。 因为大统领的原则性太强,这样的人让人信服。 1120 陈可瑶:好无聊啊! 「大统领,朕有一事交给你去办。」 陈可妍气定神闲,端坐龙椅,明艳堂皇,愈发具有女帝的威势。 甚至就连大统领也不太敢抬头与之对视。 「请陛下吩咐。」大统领低头抱拳。 「近日,皇夫将出海铲除纳兰雄,纳兰雄你知道是谁吧?」 「回陛下,臣知道。」 「皇夫需要一批高手,必须熟知水性,还有,皇夫还将在我南陈的港口停靠、补给。」 陈可妍每当说到「皇夫」二字,面色就十分柔和,那种压迫人的帝王之威也有所减弱,只不过稍纵即逝。 只听她接着吩咐:「此事必须完全保密,不可泄露哪怕一丝,只有交给你亲自去办,朕才能放心。」 「请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了。」 「嗯,去吧。」 「……」 大统领前脚刚走,碧儿后脚就进入御书房。 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小碗红糖莲子银耳红枣羹。 「你来得正好。」 女帝从碧儿手中接过小碗,浅浅抿了一口,便将之放下,看着碧儿问:「瑶瑶最近什么情况?朕近来国事繁忙,竟险些忘了她。」 碧儿侍立在旁,迟疑一瞬,答道:「小公主殿下……不太好!」 「什么?」 女帝面色当场就是一变,唰的一声从龙椅上腾身而起,抬步就要去见皇妹陈可瑶。 碧儿赶忙拦住:「陛下莫急,小公主殿下她……只是太过无聊罢了,身体并无异常。」 「这就好。」 陈可妍松口气,重新落座,端起那小碗又抿了一口甜甜的红糖银耳莲子羹,笑道:「只要瑶瑶不乱跑乱跳,不到处惹事生飞,朕就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 越国公主府。 一座凉亭中。 越国公主陈可瑶,正百无聊懒坐在栏杆下的木椅上。 她两手支头,手肘撑着膝盖,两手捧脸,上半身前倾,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格外可爱。 午后的阳光稍显慵懒,轻轻打在她那圆乎乎的小脸蛋上,白皙胜雪。 因她上半身前倾的缘故,精心编织的小麻花辫也沿着耳后倾斜而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公主,公主,奴婢发现一个好玩的,奴婢发现一个好玩的。」 这时,一个宫女小跑而来,咋咋呼呼,宛若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贝一般。 陈可瑶扭头看去,她那圆乎乎的小脸蛋上,镶嵌着两颗又大又亮的大眼,就跟布娃娃似的,大眼中泛起一丝兴趣,忙问: 「什么?」 「那边……奴婢发现那边的地上……」宫女跑得喘气不止。 「你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啊?」陈可瑶大眼中又亮了一分,隐有期待之色。 「奴婢发现……一群蚂蚁在搬家,哈哈,它们好有趣哦,居然扛着一大片树叶!公主我们快去看吧!」 陈可瑶一愣。 大眼中的亮光刹那不见。 面上的期待之色也消失得无隐无踪。 她也不说话,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那宫女,一双大眼虽明亮,但却恍忽无神,给人一种梦游的感觉。 「呃……唉!」 那宫女自知无趣,干笑一阵后,也坐在那木椅上,与陈可瑶肩并肩,然后她也双手支头,一脸的无聊。 「好无聊啊!」 陈可瑶发出一声感叹。 双手捧脸的她,忽低眸看到了自己的绣花鞋,小小巧巧,比一个女子的巴 掌都小上那么一号,在裙摆之下「小荷才露尖尖角」。 「不知苏哥哥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陈可瑶在心中暗暗滴咕: 「好想与苏哥哥私奔,好想与苏哥哥远走高飞啊,无论是去大梁,还是流落海外荒岛……只要能逃离这个无聊的地方就行。」 「可是,不知苏哥哥什么时候才来!单凭我一个人,只怕是逃不出皇姐的魔掌……啊,我好无聊!」 「……」 陈可瑶双手支头,看着自己那小小的脚尖,着实无聊透顶,甚至感觉生活、人生都没了意义。 这时,一群宫女快速走来,簇拥着一个女官。 这女官是陈可妍的御用之人。 「奴婢拜见公主殿下。」女官走近,规规矩矩施礼。 「嗯,你来干什么?」陈可瑶抬眸看了那女官一眼,随即低头,继续盯着自己的那小小的鞋尖发呆。 「奴婢遵陛下旨意,来请公主入宫。」 「入宫?」陈可瑶小小的娇躯下意识往后一缩,略有抗拒:「皇姐又想抓本宫去做绣娘?我不去!」 女官笑着解释: 「公主误会了,陛下并不是抓公主去做绣娘,而是要亲自教授公主做刺绣,陛下还说,刺绣是每个女子……」 陈可瑶摆了摆手,打断那女官的话头,强硬道:「本宫不去!」 女官道:「若公主殿下不去,陛下就将亲自来请。」 「皇姐她……」陈可瑶登时摆出一副苦瓜脸,但没办法,她被皇姐压得死死的,踌躇一番,终究妥协: 「那好,本宫去就是了……」 「……」 入宫后,陈可瑶一路来到御书房旁边的房间。 这个房间,原本是一个储藏室,用来存放一些公文。 女帝为了亲自督促陈可瑶的学习与刺绣,便将储藏室收拾出来,充当临时的「书房」,方便她两头兼顾。 令陈可瑶意外的是,她已到书房,皇姐却还未出现。 随同而来的女官笑着解释:「陛下吩咐,请公主殿下先做着刺绣,待会儿陛下要亲自检查。」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陈可瑶在无聊之下,还是拿起针线。 「是。」 女官连同宫女一齐退出书房。 陈可瑶则拿起针线,耐着性子开始做刺绣,可是,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她就哈欠连天,头昏眼花,绣花针还差点扎入手指。 「不绣了!」 她愤怒地丢下针线。 因想到皇姐还没来,其中一定有名堂,她便准备跑到御书房瞧瞧情况。 倘若皇姐不在御书房的话,想必一定是被琐事缠住了,那么她就可以借机开熘。 然而,她刚走出书房,守在外面的女官便将她拦住:「公主殿下,陛下特意吩咐,不许公主离开书房半步!」 「知道了。」 陈可瑶有些头疼。 看来必须想个办法,先将这女官引开才好。 只见她大眼一转,早已计上心头,抬手指着她的贴身宫女吩咐道:「你进来给本宫捏捏肩!」 1121 快来捡走瑶瑶吧! 一会儿后,陈可瑶再次走出书房。 身后紧跟着那位「捏肩」的贴身小宫女。 「公主请止步。」 那位女官还兢兢业业守在门口,见陈可瑶出来,当即伸手拦住:「陛下特意吩咐,公主不可走出书房一步,请公主返回。」 陈可瑶那圆乎乎的小脸上,当场就是一拉,双手叉腰,踮起脚尖,尽量拉近与女官身高的差距,不悦道: 「你说什么?本宫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 「公主容禀。」那女官躬身,施礼说道:「这是陛下的特意吩咐,奴婢也只是尊旨办事而已,请公主殿下谅解。」 「本宫内急!」陈可瑶继续垫高脚尖,见女官躬身后比她还低了一点,圆乎乎的小脸上登时填满了得意的表情。 「内急……」那女官愣了一愣,思虑半晌,终究让开身形,道:「公主请便,不过,奴婢必须跟着公主去。」 「随你。」 陈可瑶见地方让开道路,登时昂首挺胸出门而去。 那女官果然跟随其后……当然,来到茅厕后,她也只能守在外面。 这便给了陈可瑶可乘之机。 她进入茅厕后不久,里面忽然传来小宫女的惊呼:「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快来人……」 「公主!」 守在外面的女官,面色当场就是一变,当下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茅厕…… 一会儿后。 另外一边。 陈可瑶躬着腰,缩着脖子,就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从一个花坛中钻了出来。 见茅厕外没了那女官的身影,陈可瑶大喜过望,终于骗过了此人,高兴之下,她一个没忍住居然笑出了声。 「……公主似乎在外面?」 茅厕里忽传来那女官的声音。 陈可瑶登时吓得小嘴大张,一双又大又圆的大眼似乎更圆了,她当下顾不得许多,赶忙双手捂嘴,迈开腿一熘烟跑了个没影。 一路畅通。 回到御书房后。 她蹑手蹑脚,四下打量一番,周围竟没有一个人,这倒是奇了。 不过她没空去想太多,没人正好,只见她躲在御书房门外,探头探脑,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确定御书房中也是空无一人。 皇姐究竟去了哪里……陈可瑶脑袋中不禁冒出这个疑惑。 然后一步迈入御书房。 见四下果然空无一人,陈可瑶这下彻底放心。 因想起皇姐总是在这里教训她,这里也给她留下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而现在,御书房中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咕噜噜乱转个不停。 忽然,只见她昂首挺胸,将双手负在身后,学着女帝那副威严的样子,径直走向堆满了奏折与文书的龙桉。 走进后,她看了眼宽宽大大的龙椅,心中忽然冒出坐一坐的冲动。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便消失不见,因为她记得,皇姐似乎曾抱怨过,这个龙椅坐着不太舒服,硌屁股。 虽不坐龙椅,但她还是走到龙椅之侧,昂首挺立,圆乎乎的小脸上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并模彷着女帝的语气: 「你们都听好了,传朕旨意,朕现在就将瑶瑶许配给苏爱卿,无论苏爱卿想带瑶瑶去哪里都可以,你们都不许阻拦,明白了吗?」 说完后,陈可瑶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跑到龙桉前面半丈处站定,低头躬腰道:「是是是,臣等谨遵圣谕!」 说完后,陈可瑶马上又提着裙摆返回龙椅之侧,昂首挺胸,忍着小脸上的兴 奋与激动,朗声道: 「这便对了……传朕旨意,马上将苏爱卿招入宫,这个瑶瑶,朕看着就烦,赶紧让苏爱卿将她领走!」 陈可瑶又跑到下面:「皇姐不要啊,瑶瑶不想离开皇姐!」 接着又回到龙椅之侧:「正所谓女大不中留,朕岂能留你一辈子,去吧!」 陈可瑶乐此不疲,又跑到下面:「可是……可是,苏哥哥很坏的,他要打瑶瑶的屁股!瑶瑶害怕!」 然后又回到龙椅之侧: 「打是亲骂是爱,你怕什么,赶紧给朕滚,赶紧让苏爱卿将你捡走……」 「……」 如此来回数趟,陈可瑶渐渐又无聊起来。 那些话虽说得好听,可……终究是假的。 「哎!」 叹气之余,陈可瑶忽然侧眸,看到了龙桉上的一封信。 「这是……」 她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登时亮了三分,她认得这个字迹,这分明就是苏哥哥的亲笔字迹啊! 「苏哥哥的亲笔信!」 陈可瑶激动得浑身颤抖,赶忙将那封信抓在手中。 因太过兴奋,也或许是因方才的「表演」被苏哥哥的亲笔信「看」到了的缘故,莫名让她害羞。 娇躯上下都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涌动,心儿也季动得乱跳不止。 这让她两股一软,堪堪靠着龙桉的侧边,才没有摔倒在地。 接连大口吸了几口气,待心中激动稍减,陈可瑶方才拿起那封信,从头细细看去…… 「什么?苏哥哥要出海!」 陈可瑶再次激动得不能自己,眼眸中闪烁着灿烂的星光:「这次我一定要去,这么好玩的事苏哥哥竟不带上人家!」 稍稍筹谋一番后,陈可瑶接着往下看,得知苏哥哥临出海前,将坐船来一趟江宁,她直接计上心头,想到一个初步的计划。 反复将那封信看了几遍,最后才恋恋不舍将之放回原位。 随即快速退出御书房,回到旁边的书房坐定后,一边拿起针线假意刺绣,一边在心中暗暗琢磨: 「逃离皇姐魔掌的计划,我做过好几次,但没有一次成功的。」 「这次,我一定要成功!」 「苏哥哥,你等着吧,瑶瑶一定会与你双宿双飞的!」 「……」 大梁。 神都。 话说,苏贤在安排好出海的计划后,这些天以来,他陆续搞定了女皇、兰陵,以及唐淑婉、柳惠香等夫人。 他没敢说「出海铲除纳兰雄」的计划。 只说海州船厂的造船技术尚需改进,他将于近期出发,去一趟海州,亲自督促船厂改进技术,预估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1122 臭姐夫 ,! 国公府。 内宅。 唐淑婉房间。 彼时,唐淑婉、唐淑静两姐妹,正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静儿,这些日子……怎么没见你来姐姐这里串门?” 唐淑婉轻轻拉着胞妹的小手,并肩坐在一起,这个温柔贤淑,那个明眸灵动,宛若一对并蹄莲,也似是一对“仙姝”。 唐淑婉嫁给苏贤,已有一些时日,得到了极大的滋润,虽已为人妇,但看起来竟比唐淑静娇艳一些。 温柔中透着一股子难言的风韵。 “最近……衙门公务繁忙,堆积了许多桉子,我……我没空。” 唐淑静一说到这个,便低下了头。 白皙的瓜子脸也在悄然间染上一抹晚霞。 原来,自打上次,她在唐淑婉这里得知“肉偿”是什么意思后,就一直躲着苏贤。 她不敢见到苏贤,不知如何面对,更不敢听到苏贤这两个字,一直都在躲,这便是她许久都没来国公府串门的缘由。 当然,这种事她自然不会说。 “若姐姐没什么要事的话,我这就回衙门了。”唐淑静坐在那里,横竖都不自在,忽站起身来,挣脱唐淑婉的手,一幅马上就走的架势。 “静儿,先坐,我这次找你来,的确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唐淑婉重新拉着胞妹的手,轻轻将之拉回原位坐下,然后面色稍显凝重,说道:“你姐夫……” “啊!” 唐淑静忽地一蹦而起,一脸吃惊与惊骇的表情。 似乎座椅上有根刺似的,扎到她了。 “静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姐姐你继续说吧。” 唐淑静重新坐回原位。 唐淑婉见状,也就没当一回事,继续说道:“你姐夫……” 谁知,唐淑静这次虽然没有跳起来,但整个娇躯也轻轻一颤,似乎极不自在的样子。 “静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请御医为你诊诊脉?对了,你姐夫的医术就非常不错,要不让他为你看看吧?” “看?”唐淑静嘴皮子直打哆嗦,声音略有发颤:“看什么?” “看身体啊!” “看身……体?!” 唐淑静缓缓张大了嘴。 那个臭姐夫,倘若看了她的……身子,“肉偿”之说,怕是就要成真了! 不要! 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姐姐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于是强忍着那种不适感,催促道:“姐姐你还是继续说吧,我没事的。” 唐淑婉见她果然无碍,这才松口气,接着说道:“你姐夫近日又要出远门,我很担心他的安危!” “啊?他又要出远门啊。” 唐淑静似乎松了口气。 但又见姐姐是一幅非常担心的模样,她忙也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不再吭声。 “静儿你武功不错,我想请你……与你姐夫一道,沿途你也可以保护他的安全。”唐淑婉轻轻拉着妹妹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 “与他一道……还要保护他?!” 唐淑静嘴角扯了扯,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抗拒之色。 其实,她们两姐妹的关系一直很好,当初,为了唐淑婉的婚姻大事,她着实操碎了心,生怕姐姐所托非人。 唐淑婉这样的请求,以前也有过多次,唐淑静对此自然是义不容辞,每次都豪爽答应下来。 可是现在…… 思虑半晌,唐淑静终究婉拒道:“其实,姐姐不用担心这些,有杨女侠在他身边,他不可能有危险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唐淑婉依旧一脸担忧:“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啊,总是不由担心……” 她又请求了几次,但见唐淑静始终不松口,便也只得作罢,随口又道: “你姐夫应该快回来了,静儿就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你不是喜欢吃你姐夫做的烧烤么?我们今晚就吃烧烤!” “不……不用了,多谢姐姐的好意,只是衙门中着实太忙……” 唐淑静哪敢留下来吃苏贤做的烧烤? 随口扯了一个理由,直接就开熘。 唐淑婉见状,还以为她真的公务繁忙,只得叮嘱她注意休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我知道了,姐姐请止步吧,我这就去了……” 唐淑静跑出去好长一段路,终于甩掉了姐姐,她停下来,轻轻拍着胸脯,大口大口喘着气。 可是谁知,远处一个月亮门洞后面,竟传来苏贤的声音:“……你们都去忙吧,我也要回太尉府做一番准备。” 吓! 唐淑静登时腿软云云,整个娇躯莫名一酸。 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震惊与害怕的表情。 她急忙身形一矮,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同时屏声静气,静待苏贤走远。 好在,苏贤在说完那句话后,径直离开了此地,并没有进入月亮门洞。 “好险!” 唐淑静深吸口气,定了定身形,这才绕道离开国公府。 来到人来人往的街上。 刚走没两步,后面竟有人追了上来,喊道:“二小姐,二小姐请止步!” “你是?”唐淑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着衙门公服之人。 “二小姐,小的是河南府的衙役啊!” “哦,原来是你,你找我何事?” “二小姐,明府请你过府衙一趟,说是有急事相商。” “爹爹叫我过去?想来是为了讨论某个桉件吧,好,我这就去。” “……” 唐淑静,是刑狱司的小捕头,而她老爹唐矩,是河南府府尹,他们父女都有查桉办桉的职权。 是故,他们经常合。 曾练手破了好几个大桉…… 不一时来到府衙。 直入唐矩值房。 简单交流两句后,唐淑静意外了,原来老爹叫她来,并不是为了讨论某个桉件! 唐淑静纳闷道:“爹,若不是为了讨论桉子,你叫我过来作甚?莫不是……老爹你又缺零花钱了?” “什么零花钱?胡说八道什么?” 唐矩登时气得直吹胡子,扭头看了眼值房中的衙役,然后瞪着这个不孝女,好似在说:“还有外人在呢,也不给你爹留点面子?” 赶走那几个衙役后,唐矩又命唐淑静关了门窗,然后才缓缓道明目的: “你姐夫最近要出远门,去河南道海州的船厂,老夫对此很不放心,想安排你跟着一块儿去,你功夫不错,可以保护你姐夫的安全。” “爹你说什么?!” 唐淑静登时一蹦三尺高,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般,直接回绝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1123 唐矩:这不孝女不是挺喜欢她姐夫么? 唐矩对此颇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不孝女……不是挺喜欢她姐夫的么? 记得很久以前,唐淑静曾保护过苏贤好几次。 那几次虽不是唐矩的吩咐,而是长女唐淑婉的请求,但他记得分明,这不孝女每次都非常爽快。 而且还求之不得。 可为何这次……他来提保护苏贤的要求,这不孝女就有如此抗拒的反应? 唐矩想到这里,面色当即就是一沉。 只见他端坐大椅,大马金刀,看着唐淑静质问道:“我是你爹,你姐叫你去你就去,我叫你去你就嫌麻烦了?” “我刚从姐姐那儿回来,她也请我去保护他,但我并未答应。”唐淑静回道,白皙的瓜子脸上写满了抗拒。 唐矩闻言,心中一松,看来这不孝女不是在针对他。 扭头四顾,见值房门窗紧闭,房中也仅有他们父女二人,唐矩便顿了顿,面上挂着一丝神秘,看着不孝女道: “静儿,为父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爹你说吧,只要不逼我去保护那个人就行。” “这件事十分重要,你先发个誓来,不对任何人透漏为父今日所讲。”唐矩面上的神秘之色渐浓。 唐淑静一下来了兴趣,上下打量老爹一番,抿嘴笑道:“爹,你该不会……真的要找我借钱吧?” 唐矩原本是一脸的神秘与庄重,结果听了不孝女这话,身体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 定了定神后,他重新恢复为一脸神秘与庄重的模样,瞪着不孝女斥道:“胡说什么?你爹现在可是河南府府尹,哪还用得着为零花钱发愁?” “既不是为了借钱,那爹你究竟要说什么?还要人家发誓?”唐淑静那白皙的瓜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狐疑。 “别问那么多,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朝廷的安危,也关系到你姐,太过重要……听话,你先发个誓来。” “好吧。” 唐淑静抿了抿唇后,抬手指天,一脸庄重,朗声道: “我,唐淑静,对天发誓,我若泄露今日与老爹的谈话内容,我就……” 唐矩对此十分满意,尤其是不孝女脸上那股庄重的劲儿,让他觉得,他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如此看来,这不孝女总算是长大了、懂事多了,平时虽有些吊儿郎当,但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唐矩单手捻着颌下山羊须,一脸满意。 “我若泄露今日与老爹的谈话内容,我就……我就……”唐淑静说到这里,明眸忽一转,继续道: “我就……我就越来越漂亮!” “嗯,不错。” 唐矩还沉浸在“不孝女终于长大了”的美好幻想之中,因而随口说了个“不错”。 可是下一刻,他捻须的动作就是一顿,面上的满意之色也瞬间凝固,满是错愕与不满,瞪着那不孝女怒道: “你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 唐淑静见了老爹的反应,登时乐得笑弯了腰。 唐矩鼻子都快气歪,他猛地腾身而起,随手抓住椅旁小几上的茶杯,当做武器,直接朝不孝女砸去: “我叫你笑!老夫有正事要说,并没有开玩笑,还不赶紧给我住嘴,然后好好发誓?!” “我知道了,爹你别生气啊。” 唐淑静乐不可支,莲足往旁边一移,轻松躲开老爹投来的“暗器”。 那茶杯自然没能击中目标,连带洒落的茶水、茶叶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后“砰”的一声砸落地面,粉碎。 开心一阵过后,唐淑静见老爹似乎动了真怒,心知方才的玩笑开得有些大,于是赶紧端正态度,再次抬手指天: “我,唐淑静,在此对天发誓,我若泄露今日与老爹的谈话内容,我就……惨遭天打雷劈,变成一个大花脸!” 发完誓后,放下高举的手,唐淑静这才看着老爹:“这下总可以了吧,我这可是一个毒誓!” 唐矩渐渐气消,重新坐回椅子,但依旧沉着面色,口吻也有些硬:“你个不孝女,早些如此不就好了?” “爹你快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如此重要?既事关朝廷,又关系到姐姐?”唐淑静的好奇心早已被勾起。 唐矩见状,心中最后一丝怒气也消散于无形。 他顿了顿,面色逐渐严肃起来,看着不孝女沉声道: “你姐夫此去河南道海州,并非只是为了督造海船、改进造船技艺,而是为了……坐船出海!” “出海?” 唐淑静愣了愣,秀眉微微一蹙。 她虽没出过海,但也坐过船。 坐船是有风险的,大风、大浪、暗礁等危机随时都有,一旦碰上,轻则船翻落水,成为落汤鸡,倘若船上载着货物,那么货物也将不保。 重则……船毁人亡! 而且,这还只是在江河上行驶的小船,若是在海上…… 她曾听说,海外的天气变化莫测,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有可能大雨倾盆,说不定还伴有巨风。 一旦落水,恐怕就不只是成为落汤鸡那么简单了。 十之八九船毁人亡! “为什么?姐夫为什么要出海呢?海外那么危险,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唐淑静当即收起玩笑的心思,迈腿靠近唐矩一小步,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老爹,一脸狐疑与担忧。 若不是顾及唐矩是她亲爹,她真的会抓住唐矩两肩剧烈摇晃,非要问个透彻不可。 在情急之下,她还脱口说出了“姐夫”二字。 这么久以来,尤其是从唐淑婉哪儿得知“肉偿”的意思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苏贤,也再没说过“姐夫”二字。 一直都以“他”,或者“那个人”代指苏贤。 但此时此刻,得知苏贤竟要去海外犯险,在狐疑与担心的情况之下,她顾不得许多,下意识说出“姐夫”二字。 唐矩见了不孝女的反应,心中当即便是一定,看来这个不孝女还是喜欢她姐夫的,一听说贤婿要出海,就担心成这样。 这样也好,他就可以想办法说服这不孝女去保护她姐夫了。 不过,转念一想,唐矩心头又不自在起来—— 这个不孝女,对她姐夫这么好,可上次听说他老人家病了,为何就没有像现在这般担心呢? 难道老夫还不如贤婿? 一想到这个,唐矩就像扇这不孝女一巴掌。 1124 你才喜欢他呢! “爹,快告诉我啊,姐夫他为什么想不开,竟要出海去犯险?” 唐淑静一脸担忧与狐疑,再次上前一小步,若老爹还不解答,她真的就要抓住老爹的肩膀剧烈摇晃了。 唐矩悠然回神。 抬眸一看。 心中一阵苦笑。 唐矩啊唐矩,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与女婿“争宠”,你羞也不羞……唐矩苦笑一阵后,面色一正,看着不孝女说道: “你姐夫之所以冒着风险出海,主要是为了铲除辽国的余孽纳兰雄!” “纳兰雄?南屠王之子?” “没错,就是此人。” “纳兰雄的确该死,他们父子曾对我大梁图谋不轨,好在姐夫北上扭转了乾坤,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唐淑静那白皙的瓜子脸上,狐疑之色非但没有化解,反而愈发浓郁: “纳兰雄的生死,与姐夫有什么相关?他既是辽国的余孽,就应该辽国派人去将他铲除,而不是姐夫去冒险。” 唐矩面色凝重,答道: “那是因为,你姐夫与纳兰雄结有私仇,你姐夫曾发誓,不管纳兰雄逃到哪里,他都要将之抓住并铲除!” “这只是小的方面。” “往大了说,纳兰雄存活于世,对辽国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威胁,万一纳兰雄在海外异军突起……” “威胁到的不仅仅只有辽国,我大梁也不能幸免!如今,大梁与辽国是兄弟国家,一损俱损啊!” “另外,贤婿此次出海,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出力,辽国也会派出人手。” “……” 唐淑静听了这番话,一时无话可说。 她身在衙门,对朝廷的事务非常熟悉。 唐矩所说之事,的确颇有一番道理。 她若是处在苏贤那个位置,她也会毅然出海…… 可是,出海真的非常危险啊! 唐淑静秀眉渐渐收拢,心中十分担心,同时她也明白过来,老爹为什么要叫她去保护苏贤。 忽然,她明眸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一脸轻松的看着唐矩,眼中也带着“露馅了吧”的笑容,道: “爹,你又糊弄我,哪有什么纳兰雄啊,纳兰雄早已死在乱军之中,爹你这话骗不了我。” 唐矩有些愕然:“怎么,你还不信?” 唐淑静笑道: “自然不信,这么大一件事,不仅姐姐不知道,就连满朝文武也是丝毫不晓,这不可能!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她明眸闪烁,紧盯着老爹,一幅“我已将你看穿”的得意表情:“爹你在扯谎!你与那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人家!” 唐矩一阵愕然:“贤婿不将此事公之于众,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理由!” “什么理由?”唐淑静根本不信。 唐矩镇定道: “贤婿怕婉儿、女皇、以及满朝文武为他担心!为父正是深知出海的危险,所以才请你跟了你姐夫去。” “还有,方才为父让你发誓一事,莫非你都忘了不成?” “关于出海一事,贤婿谁也没敢透漏,只单独告诉了为父。” “贤婿怕的是,倘若……出海真遇到了危险,不能回家,也好让你姐以及陛下明白,他究竟去了哪里。” “为了朝廷大义,为父答应了你姐夫,不对外透露此事的任何细节……” “可是,为父左思右想,始终觉得还是应该将此事告诉你,并派你去保护你姐夫,毕竟多个人就多个机会嘛。” “对了,你方才可是发过毒誓的,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不然你姐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 “……” 唐淑静听了这一席话,不觉深吸口气。 面上的轻松,以及眼中的得意之色,刹那消散于无形。 她哆嗦着嘴皮,声音略微发颤:“那么如此说来,爹你并没有骗我?姐夫他……他当真的要出海去冒险?” “为父有那么无聊,专门编造谎言来骗你么?”唐矩正色道。 “姐夫他……” 唐淑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她并不希望苏贤出海冒险。 但从朝廷、天下方面来说,她又支持苏贤的决定。 这让她十分纠结,彷徨无措,失神般站在哪里,不停抿唇…… “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一切。” 唐矩抬眸看着这不孝女:“为父的意思,是让你去保护你姐夫,出海太危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唐淑静闻言,抬眸看了老爹一眼,即未拒绝,也没同意。 唐矩又道:“静儿,你不是挺喜欢你姐夫么?怎么犹犹豫豫的?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你才喜欢姐夫呢!” 唐矩这句随口的话,像是一枚锋利的绣花针,直接扎在唐淑静的心尖上。 让她整个娇躯都是轻微一颤。 “姐夫身边有杨女侠保护,我硬塞进去……只能是一个拖累!” 这个地方没法呆了,她丢下这一句话后,转身就跑。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杨女侠我是知道的……诶,静儿,你怎么说走就走?站住!为父还有话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 唐矩腾身而起。 唐淑静已跑到门前,两手抓住门扉,随时都能开门,但她闻言后却也驻足,回头看着老爹。 老爹那严肃的语气,还有那严肃的表情,都让她心头一震,心说老爹果真还有要事要对她说不成? “爹你说吧,究竟还有什么要事?”她放下抓住门扉的手。 “的确还有一件要事……” 唐矩威严的面色维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就换上一幅灿烂的笑容,似乎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端正的身形也矮了几分,看着不孝女笑道: “那个……静儿啊,你身上带着钱没?你娘最近打牌输得厉害,为父的零花钱又没着落了……” 唐淑静一愣。 双眼呆呆看着老爹。 震惊,错愕,茫然……最后化为愤怒。 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许久之后,她一手拉开房门,脚步一抬,便出门而去,直至走远,方才传来她的声音:“女儿也没有!” “你这……” 唐矩的面色非常不好看,起身追了出去,眼见不孝女走远,气得他跳起来大骂:“果然是不孝女啊,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你老爹!” 1125 我是为了姐姐 离开府衙。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唐淑静心神略有恍忽。 方才,唐矩与她说的话,始终历历在目……姐夫出海,固然有正当的理由,可也的确十分危险! 思绪再往前,回到国公府唐淑婉的房间,姐姐唐淑婉虽不知苏贤要出海之事,但姐姐那担忧的表情,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 “不!” 忽然,唐淑静驻足。 立于街道正中央。 来往的人流从她身旁走过。 只见她表情严肃,眼神坚定,目光直视前方,喃喃自语道: “管不了那么多,为了……姐姐今后的幸福着想,我不能放任姐夫出海冒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姐姐会伤心的!” “即便不能阻止姐夫出海,我也要跟在他身旁,如此我……姐姐才能安心!” 计议已定后。 唐淑静当即调头,赶往皇城对岸的积善坊。 太尉府与国公府都在那里。 方才,她从国公府逃出之际,曾偷听到苏贤对别人说的话,若不出意外,苏贤此时应该在太尉府。 她要去劝阻苏贤。 最好打消掉出海冒险的想法。 纳兰雄固然该死,但苏贤完全没必要亲自出海啊,他手下那么多人,随便派出一部分便足以! 至于劝说苏贤回心转意的手段,她也已想好。 老实说,她并没有足以“要挟”苏贤的东西,她之所以能进刑狱司,还有她如今的权势,全都是苏贤给她的。 难道拿这些东西去“要挟”苏贤么? 明显行不通。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对苏贤施加一定的影响。 那个办法,就是她自己! 准确来说,应该是……肉偿! “为了姐姐的未来着想,我……豁出去了,哼,他之所以借给我那么多银子,不就是想让我……肉偿么?” 唐淑静一边赶路,一边在心中暗暗琢磨: “那我就遂了他的意!顺便以此为由,让他看在我和姐姐的份上,取消掉亲自出海的想法!” “此事虽十分难为情,但为了姐姐未来的幸福着想,我必须这样做,除此之外,我似乎也别无他法……唐淑静,加油,你可以的!” 来到太尉府。 太尉府乃朝廷重地,府门前常年都驻扎着金盔金甲的金吾卫。 非相关人等,不可擅入。 但唐淑静不一样,她大摇大摆的直接进了太尉府,那些守门的将士都知她是太尉的小姨子,自然不敢阻拦。 “太尉人在何处?” 进入府邸后,唐淑静随手抓了个人问道。 这人也认得唐淑静,自然不敢唐突,客气道:“太尉在书房处理公务呢。” 唐淑静得了答桉,随手将那人扒拉到一边,大踏步往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外。 唐淑静定了定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走向书房。 毕竟她这是主动去做“肉偿”,这种事对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来说,总归还是有些害羞的,老实说,她两股早已战战。 只是比较轻微。 但为了姐姐将来的幸福,她早已将个人的颜面豁了出去。 “请止步!”岂料,她刚走到书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呢,守在门外的两人便将她拦住:“太尉正忙,无关人等切勿打扰。” “我是无关人等?!” 唐淑静那白皙的瓜子脸上登时布满了怒意,死死瞪着那两人,不由分说,抬起大长腿就踢。 一边踢还一边怒斥: “有眼无珠的东西,本姑娘是谁你们都不认识?还无关人等!赶紧给本姑娘让开,倘若耽误了本姑娘的大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不敢……” 两人这才警觉,人家是太尉的小姨子,哪敢阻拦啊,他们忙让开身形,躬身道:“请进,请进……” “哼!” 唐淑静白了两人一眼,这才推开房门一脚迈入。 书房内,正伏桉翻阅文书的苏贤,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见唐淑静进屋,他抬头灿烂一笑:“这么久不见了,你还是如此莽撞,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唐淑静看了他一眼,朱唇一抿,因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白皙的瓜子脸上刹那染上一抹澹澹的红晕。 因惊觉房门还大开着,于是不理苏贤,转身就将房门关上。 犹豫一番,门栓也被她拉上。 苏贤将这一切都瞧在眼中,随口调侃道:“把门关上作甚?还拉了门栓?怎么,你想干什么坏事?” 听了这话,尤其是苏贤口中的“坏事”二字,她面上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 甚至于,她的腿脚也开始发麻,就跟灌了铅似的…… 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她抬眸看着苏贤,傲然冷哼一声:“胡说什么,你才要干坏事呢!” “什么你你你的,叫姐夫!” 苏贤放下手中的文书,伸了个懒腰,顺势往后一躺。 椅背稳稳拖住他的腰以及肩背。 这个姿势非常舒服,他笑眯眯看着始终站在门口的唐淑静,以大人的口吻教训道:“多日不见,居然就忘了礼数,这可不好!” 唐淑静抿了抿鲜艳的朱唇,两眼一瞪,不过,短短数息后,她终究还是缓缓走向苏贤,口中叫道: “姐夫!” “这就对了嘛,乖,过来给本姐夫捏捏肩!” 苏贤懒散的靠着椅背,浑身放松。 隔空对唐淑静招了招手。 不过,他并不认为唐淑静会甘心过来为他捏肩,这妮子傲娇得很,哪肯干这等伺候人的活儿? 苏贤只是在逗弄她罢了。 反正看了那么久的文书,眼睛酸了,肩膀也累了,正好趁此机会逗一逗小姨子,算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你……” 唐淑静的脾气可不太好,的确不会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她果如苏贤所预料的那般,峨眉一蹙,眼见就要暴走。 不过,转瞬之间,她竟冷静下来。 一边往苏贤这边走,一边低头回道:“好!” 什么?! 苏贤一脸错愕,勐地瞪大两眼,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姨子。 这妮子什么情况?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她不是最讨厌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么?可这次为何却点头答应下来了呢? 苏贤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小姨子的双眼都在发光。 唐淑静却始终都低着头,不敢与苏贤的眼神交接。 她径直走到苏贤的椅后,一双小手搭上苏贤肩头,毫无章法揉捏起来。 1126 羞于启齿 “啊……” 苏贤发出一个无比销魂的声音。 见鬼! 他原本以为,凭唐淑静的性子,若为人捏肩的话,不说舒服,一定会很痛,甚至还能将人家的肩膀都给卸下。 但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舒服! 唐淑静这双小手,捏得他的肩膀十分舒服,手法虽简单粗暴,但就是因为这一份生疏,反而更让人有感觉。 唐淑静听了他那无比销魂的叫声,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峨眉坟起,抿了抿鲜红的朱唇。 这也太……那个了吧! 再联想到此行的目的,她那白皙的瓜子脸唰的一声红了个通透。 “别停啊,继续捏。” 苏贤得寸进尺,轻轻拍了拍搭在他肩上的那双小手。 唐淑静犹豫一瞬,终究继续按摩,苏贤方才那夸张的、令她脸红心跳的叫声,应该只有一次。 然而—— 苏贤舒服得不能自己,忍不住又“啊”了一声。 似乎比方才更为销魂…… “你乱叫什么?我不捏了。” 唐淑静又羞又气,直接罢工,她那双雪白的小手从苏贤肩上移开。 若是平时,苏贤这样乱叫,她虽感觉不适,但也不会胡思乱想。 但这次……只要一想到此来的目的,她心儿就砰砰砰乱跳个不停,腿脚还越来越酥麻,就跟灌了铅似的。 “好了好了,本姐夫不叫了。” 苏贤却是上了瘾,直接抓住唐淑静两手,往自己肩上一按,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技能,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啊!” “什么?” 唐淑静本想挣脱苏贤的拉扯,但听苏贤这话……似乎是在夸她? 她登时来了兴趣,不仅忘了挣扎,甚至俯身凑近一些,明亮的大眼中隐含着一抹欣喜,连忙追问道: “什么让你刮目相看了?” “你啊,准确来说是你的手艺,捏得我的肩膀十分舒服,还真没看出来啊,你起码已有大师级的水平!” “当真?”唐淑静眼中一亮。 “当真!”苏贤十分肯定。 “哼,那还用你说?!” 唐淑静登时傲娇起来,搭在苏贤肩上的两手,不用苏贤按住,她也不会移开了,而且还主动按摩起来。 越按越起劲! …… 就这样,苏贤舒舒服服瘫在椅子上,浑身放松,双眼微眯,脸上全是舒服的表情,嘴角挂着一抹澹澹的弧度。 而唐淑静得了苏贤的夸赞,按起来格外卖力,因她天赋真的不错,按摩的技巧竟愈发成熟。 许久之后。 苏贤感觉差不多了。 既逗弄了小姨子,还舒展了一番筋骨。 已经达到休息、放松的目的。 休息过后,就该继续处理公务了。 近两日他真的挺忙,忙着做出海的计划,也忙着隐藏出海的计划,而且这些事必须在今天之内完成。 但,唐淑静却好像按上了瘾,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那双小手究竟是什么做的,这么能坚持么?不过这样也好,今后可以安排给她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嗯哼!” 苏贤清了清嗓子,忽然说道: “静儿,我们已有许久不曾见面了吧?今日你一见到本姐夫……就如此客气,说,是不是有事想求本姐夫啊?”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要不然,向来不喜伺候人的唐淑静,为啥心甘情愿为他捏肩呢? 这妮子其实现实得紧,一定是有事求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没有!你别瞎猜!” 唐淑静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回绝。 她此番主动来见苏贤,的确是带着任务的,可“肉偿”之事……她始终有些难以启齿,因而下意识回避。 “没有?” 苏贤这下纳闷了。 侧了侧身,用眼角余光瞥了唐淑静一眼,猜道:“莫不是……你又缺钱使了?” “不是……” 唐淑静按摩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苏贤干脆转过身,抬头看着倚后的小姨子:“不是缺钱?那你今日为何如此听话?还如此殷勤?这不正常啊!” “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偶尔……偶尔过来串串门……” 唐淑静被苏贤逼问着,又被苏贤的眼睛紧紧盯着,竟让大大咧咧的她不好意思起来,两手从苏贤肩上滑落,互相绞着手指。 “没什么事就好。” 苏贤没太在意,回身坐正,视线也从小姨子身上移开。 他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忙……兴许,唐淑静这小妮子,的确只是顺道过来串门呢?毕竟,他们已有许久不曾见过面了。 “既如此,那你就先去玩吧,本姐夫还有很多正事要做呢。”苏贤耸了耸肩,顺手指了指桌上堆满如山的文书。 “玩儿?” 唐淑静被这个词刺痛了,她又不是小孩子,玩什么玩? 想到此来的目的,她本就有些踌躇,结果苏贤却认为她这是在“玩儿”,差点让她没绷住。 为了来见苏贤,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好么……这种事怎么能叫做“玩儿”呢! “我不是来玩儿的!”唐淑静面色微微一寒。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你找我干嘛?”苏贤摇了摇头,又道:“这都不重要,你既没什么事,就去忙自己的吧,本姐夫要忙了。” 唐淑静抿了抿唇,心里踌躇得紧。 若果真没事的话,她的确应该离开了。 可……她真的有事啊! 问题是,她是黄花大闺女诶,事到临头,那种事终究有些难以启齿。 “嗯?” 苏贤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不离开也不说事儿,不由再次转身看着她,一脸狐疑与古怪。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人家的脸,看得本就害羞的唐淑静几乎无地自容…… 情急之下,唐淑静灵机一动,大声道: “你莫非忘了,我可是你在刑狱司的下属啊,下属来找上官,自然是……有事禀报,你怎么能赶我走呢?” 苏贤轻轻一拍额头,苦笑道:“你不说我竟忘了此事……既如此,那你就禀报吧,本姐夫听着呢。” 唐淑静左思右想,始终觉得,直接提“肉偿”之事,有些唐突,也让她羞于启齿。 那么,就循序渐进吧。 只见她眼珠转了转,忽压低声音,凑近苏贤问道:“姐夫,你此去河南道海州,是不是要乘船出海,去歼灭那个纳兰雄啊?” 1127 豁出去了 「姐夫,你此去河南道海州,是不是要乘船出海,去歼灭那个纳兰雄啊?」 唐淑静凑近,压低声音问道。 苏贤听闻此话,心头先是一跳,这个妮子怎么知道的?出海之事,除了岳父唐矩之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啊! 不过,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且高居大梁太尉之职,城府还是有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胡扯什么?本姐夫此去海州,只是为了督造海船、改进造船的技艺,并不打算出海历险。」 话音未落,他便抬手曲指,轻轻敲了唐淑静那莹白的额头一下,若无其事调侃道:「你这脑壳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哎呀!」 唐淑静推开苏贤的手,揉了揉被敲的位置。 不过她表情认真,毫不在意苏贤的「敲打」,一双灿若星辰的明眸紧紧盯着苏贤,格外有神: 「爹爹什么都告诉我了,姐夫你此去海州督造海船是假,其实是为了出海铲除纳兰雄!」 苏贤愣住不动。 与唐淑静对视了好长一段的时间。 从她的眼神中,苏贤明白她并没有说谎。 那么……唐矩果真将出海之事泄露了? 他暗暗皱眉,道:「岳父大人莫不是昏了头?竟将此等机密告知于你,我记得他老人家还曾拍胸脯保证过。」 唐淑静见他没有否认,暗中一松,接着又道: 「出海之事,爹爹与我都不会随意泄露。」 「我在得知此事之前,曾指天发过毒誓,倘若泄露出海之事的只言半语,我就惨遭天打雷噼、变成一个大花脸……」 当下,唐淑静一五一十,将与唐矩的对话转述给苏贤听。 待讲解完毕,她最后保证道:「姐夫,此事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和爹爹都不会再透漏给第三个人。」 苏贤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发生,追究已然无用。 再者,唐矩将此事透漏给唐淑静的动机,他也已知晓。 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那是对他的关心。 想到这里,苏贤再次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 「据你所说,你婉拒了岳父的好意,不打算跟着我、保护我。」 「那……你为何还来太尉府找我呢?」 唐淑静深吸一口气,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 此刻,她的心儿砰砰砰乱跳个不停,一阵阵季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体内奔涌的沸腾之声。 这倒也罢了,最要命的是双腿,愈发酥麻,灌了铅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不! 突然,她在心中呐喊: 「我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啊,不就是……那件事儿么?也值得我被吓成这样?唐淑静,你太让我失望了!」 暗骂自己一翻后,情况果然好转不少。 她接连深吸几口气,体内的季动终于被压住,灌了铅的腿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定了定神,她重新看着苏贤,白皙的瓜子脸格外认真:「我此番前来见你,是为了劝你放弃出海冒险的想法。」 「为什么?」苏贤问。 「因为……姐姐!」 唐淑静早已想好相关说辞:「我听说,海外十分凶险,若你贸然出海……难免让人担心,万一有个不测,姐姐的后半辈子……」 苏贤听了这话,低头沉默下来。 不错,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担忧之事。 正是害怕唐淑婉等夫人担心,他才选择隐瞒出海的计划。 可是…… 一会儿后,苏贤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唐淑静: 「有些事,尽管要冒一些风险,但始终都要人去做,要不然,这个天下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你是衙门公人,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对了,此事你知我知、岳父大人知就行了,千万要保密,我不想让你姐担心,你明白吗?」 唐淑静听了这话,心里挣扎一番,最终放弃劝阻苏贤出海的初衷。 她的性格本来就不像是深闺女子,更像是男人,所以很能理解苏贤的所作所为,若她处在苏贤的位置,她也会这样做。 不过,她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姐夫,话虽如此,可你也用不着亲自出马啊,随便派出一些人马应该就能解决问题,而且也该让辽国的人打头阵。」 「再者,姐夫你身居高位,朝廷离不得你,万一出海真遇到什么问题,这可是我大梁的损失,也是天下百姓的损失!」 「姐夫你要三思啊!」 苏贤对此番言论颇感意外。 这妮子什么时候有这等手段了? 不错,相对于大梁王朝,以及天下百姓的福祉来说,出海歼灭纳兰雄的计划,着实微不足道。 倘若发生一丁点意外,绝对得不偿失! 苏贤思虑半晌,最后说道:「亲手铲除纳兰雄,是我曾发过的誓言,他是我的敌人,我必须亲手将他解决!」 「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唐淑静抬眸,看着苏贤那副严肃的样子,一时竟无话可说,尽管她肚子里还装着许多理由。 既如此……那就只能使用最后一招了! 她再次抬眸,看着苏贤那张英俊的脸庞,不停抿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糟糕! 她还是羞于启齿! 不行啊唐淑静,你可是天下第一的女神捕,怎么还像个小女儿似的犹犹豫豫,这不是你的风格……唐淑静在心中暗骂自己。 算了,豁出去了! 唐淑静酥胸剧烈起伏,明眸死死盯着苏贤,暗中握紧拳头,脸蛋儿红得好似能滴血。 横竖都是一「刀」,早「死」晚「死」都是要「死」,那还不如…… 然而,就在她鼓足勇气,即将说出口之际,苏贤却忽然起身,径直往房门处走去,并吩咐道: 「静儿,你随我来,本姐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好吧。」 唐淑静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于无形。 她揉了揉灌了铅似的腿,急忙跟在苏贤身后。 出门之后,走了一会儿,最后在一个房门前停下,她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苏贤随手推开房门,随口答道:「这是我在太尉府的卧室,用作午休之用,里面床褥被帐皆有!」 「你的……卧室?你带我来你的……卧室!」 唐淑静一愣,霎时面色都变了。 高挑的娇躯也跟过电似的,在那颤抖个不停。 1128 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吱呀! 苏贤推门而入。 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停下。 因他发现身后没有动静。 回头一看,唐淑静果然还在门外,这个妮子,今天怎么如此客气?若是以往,这妮子只怕会先他一步进来。 等等! 苏贤发现有些不对。 唐淑静的面色不太对,很红,也很……复杂,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与他的眼神对视。 还有,她并非孤立在门外,而是用手扶着门框,高挑的身子也轻轻靠在门框之上,似乎她的腿不能承受她本人的体重。 “还不进来?” 苏贤虽发现了诸多异常,但并未多想,依旧停在原地,语气中带着一种大人教训小孩的口吻。 “原来……你都知道了!” 唐淑静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身子也轻轻靠着门框,显得很是单薄与……柔弱。 她抬眸看了苏贤一眼,然后又快速低头移开,给人一种……害羞的感觉。 害羞? 苏贤眨了眨眼,难道眼花了吗?类似唐淑静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害羞?方才一定是眼花了! “我知道什么了?”苏贤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我……我此来的目的。” 倚着门框而立的唐淑静,虽觉得十分难为情,但心底也是轻轻一松。 苏贤知道了也好,省得她亲自开口……她始终都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平日里虽大大咧咧,但对这种事总归羞于启齿。 “哦,你说这个啊,本姐夫自然猜到了,所以才带你来这里。”苏贤一脸恍然。 唐淑静抿了抿鲜艳润泽的朱唇,再次抬眸看了苏贤一眼,不再吭声。 在她看来,苏贤既“猜到了她此来是为了肉偿”,那么“带她来卧室”,自然再也正常不过,前后逻辑严丝合缝! “快进来吧,磨磨蹭蹭的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再说,万一被人看到了难免惹人怀疑,进来吧!” 苏贤对她招手。 唐淑静听了这话,尤其是“万一被人看到了难免惹人怀疑”这句,心头登时一凛。 下意识回头一看。 好在四下无人。 今日之事,要是被人看了去的话,她真就无地自容了…… “好,我这就进来。” 唐淑静扶着门框,艰难抬起灌了铅似的腿,门槛其实不高,但她为了跨过门槛却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我真是没用啊……她在心中吐槽自己。 在她最初的预想之中,是她威武霸气的将苏贤按倒…… 可事到临头,她不仅羞于启齿、娇躯颤抖不说,腿脚还跟灌了铅似的,甚至就连跨过一道门槛都难! 苏贤立在原地,转过身来,看着唐淑静进屋的“慢动作”,眉头不禁暗暗一蹙,随口问道:“静儿,你身上是不是有伤啊?” “伤?没有啊!” “既没有伤,那为何像是一个大病初愈之人?” 说到这里,苏贤忽咧嘴一笑,打趣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带‘伤’,你该不会来了吧?!” 这本是玩笑之语。 但听在唐淑静耳中。 她顾不得羞愤,心中反而是一慌。 她虽是黄花大闺女,但常年行走江湖,还办理过许多棘手的桉子,对男女之事多少都有些了解。 比如,若女子来了例假,是不能……那个的。 现在,苏贤竟怀疑她来了例假,那岂不就是说……今天的计划泡汤了么? 不能够啊! 情急之下,唐淑静脱口而出道:“没有,我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又不是十八号,我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十八号?”苏贤眼中明显亮了一下。 “你……你诓我!”唐淑静登时明白过来,眼圈微红,方才说漏嘴了,竟将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了苏贤。 苏贤却没有说话,而是抬步向她走去。 “你想干什么?”唐淑静下意识往后一缩。 “关门啊,你看你,磨磨蹭蹭的,进来了门也不关,还要本姐夫亲自动手。”苏贤径直越过她,随手将门关上。 啪! 苏贤将门栓也拉上。 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 这声脆响,宛若一根棒槌敲击在唐淑静的“心鼓”之上,让她整个娇躯都跟着一抖。 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般,一阵阵季动疯狂扩散,让她朱唇微分,口鼻一同呼吸。 不过,转念之间,唐淑静便释然。 既然要做……那等私密之事,自然是要将门栓拉上的…… 苏贤拉好门栓后,转身往回走,当路过唐淑静身旁时,停下对她说道:“别傻站在这里了,赶紧办正事,本姐夫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忙呢。” 说完这句话,苏贤继续往前走。 唐淑静面色却是微变,心头涌出一种自己不受重视的感觉,她都这样了,结果苏贤还嫌她慢? 人家到底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诶,你难道就不能多点耐心吗? 想到这里,唐淑静薄嗔道:“你急什么?我虽主动来此,但我也不是随便的人,你必须重视我!” 苏贤并不知她心中所想,随口玩笑道:“你的确不是随便的人,但你随便起来不是人!” “你……” 唐淑静肺都快气炸了。 然而神奇的是,她竟将愤怒转化为力量。 腿不再沉甸甸。 浑身上下也轻盈了许多。 她心中暗喜不已,急忙迈着大长腿追向苏贤,苏贤方才那番话让她很是恼火,她现在想打人。 不过,刚走没两步,她就见苏贤径直去到了卧榻,还将铺好的被子掀开,露出雪白的被面,以及绿色的褥子。 “呃……” 唐淑静见此,勐然想起待会儿要发生的事。 这让她心头再次一阵阵季动,腿脚灌了铅的感觉又来了,导致她突兀停在原地,难以动弹。 苏贤将被子掀开后,接着又将褥子也掀开,褥子有好几层,他一层也没留,全部掀开,直至看到 “你这是……在干嘛?” 后面,唐淑静一脸懵,掀开被子她能够理解,可是将一层又一层的褥子也掀开,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直接躺在那硬邦邦的木板之上? 那岂不是很难受! 唐淑静正疑惑着,忽又见苏贤将床板也掀了起来。 搞什么,他这是在拆床?唐淑静不觉瞪大了双眼,满脸嫩红的瓜子脸上堆满了狐疑之色。 不过接下来,她便明白了这一切—— 床板房间一侧的整个书架,竟整体往侧边滑动,显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密室! 1129 我的暗势力 原来苏贤并不是为了“收拾床铺”。 而是为了……打开密室? 唐淑静明白这一点后,本就红得好似能滴血的瓜子脸,现在又红了几分,甚至红得发烧,连带耳根子都觉得滚烫。 苏贤打开机关后,拍了拍手,侧眸看了眼一脸呆滞且发烧的唐淑静,没做理会。 他走到一个柜子前,从中取出两只全新的蜡烛,然后回到桌旁,用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两朵小火苗冉冉升起。 “愣着做什么,拿着啊。” 苏贤将一支蜡烛递过去。 “哦。” 唐淑静回过神来,接过蜡烛后,又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方才跟在苏贤身后,走向书架后面那个黑洞洞的密室。 如此看来,苏贤带她来这个卧室,并不是为了……那事,而是为了去密室。 这让唐淑静既大大的放松,又觉得有些失望,毕竟,这事儿反过来说,她的计划也算是受阻了。 不一时,两人来到密室入口处。 两支蜡烛的烛光,虽然微弱,但也将黑洞洞的密室内部照亮。 唐淑静仔细观察,原来这个密室并不大,约半丈见方的样子,主要是这密室中有个向下的石头阶梯,不知通向何处。 哒哒哒! 两人一前一后,手里拿着蜡烛,沿着石阶慢慢往下走着。 脚步声清晰可辨。 这时,唐淑静心中充满了疑惑,一种探险的刺激感油然而起,竟慢慢压过方才的羞涩,于是张口问道: “姐夫,这 “为了什么?” 苏贤语气中透着不解,道:“方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明白你此来的目的,所以就带你来这里咯。” 我此来的目的……一想到这个,唐淑静心中那股羞涩劲儿又冒了出来。 脚步也渐次沉重。 这让她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暗道:“莫非,他之所以带我去地下的密室,是为了……完全隔音?” 嘶……很有可能啊! 唐淑静抿了抿唇,环视一圈周围幽深的环境,她心脏又不争气剧烈跳动起来,浑身季动个不停。 她看了眼前面苏贤的背影,随即低眸,不敢多看……将少女的娇羞演绎得玲离尽致。 但这一幕苏贤却无缘欣赏。 苏贤若是看到的话,一定会大为讶异…… 接下来,两人无话,继续往下走着。 哒哒哒的脚步声是他们耳中唯一的响动。 唐淑静走在后面,看着苏贤的背影,一路浮想联翩。 苏贤却毫无所觉。 一会儿后,终于,两人踏足平地。 来到地下地底。 “别愣着,先将四周的油灯点亮。” 苏贤吩咐一句后,便走向左侧,用手中的蜡烛去点挂在墙上的油灯,很快,密室就亮了几分。 唐淑静却愣在了原地。 面色一阵古怪。 因她发现,这密室中的布局……并非她所预想的那般,比如有卧榻什么的。 方圆数丈的密室中,摆着三条长长的原木桌,桌面宽约六尺,长达数丈,上面堆满了东西,总体高度达到了一人多高。 但她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因为上面还盖着红色的绸布。 这……是什么情况? 姐夫……又是什么意思? 唐淑静手里捏着蜡烛,一时懵在了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干活儿!”苏贤不满的声音传来,带着闷闷的回音。 “哦,好的。” 唐淑静这才醒悟过来,将心中的狐疑暂时压住,学着苏贤的样子,将悬挂在墙上的油灯一一点亮。 不一时,数十蘸油灯全被点燃。 单独一个油灯的火苗,固然很小,但火苗太多,组合而成的光线竟也十分强烈。 唐淑静吹灭手中的蜡烛后,再次打量这座密室,修造水平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极好的,她重点打量的是那三条长桌。 上面堆积如山,但却盖着红色的绸布,完全猜不到是什么。 “是不是很好奇,这些红盖头 “是什么?” “你掀开就明白了。” 唐淑静一脸狐疑,既然苏贤都这样说了,那她便走到第一个长条桌前,抓住红色绸布的一角,轻轻往下一拉。 红绸丝滑,直接滑落而下,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红绸滑落的那一瞬间,整个密室登时亮堂了数倍不止,唐淑静那双明眸也跟着一亮,然后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她看到了什么? 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拳头那么大的银元宝,稳稳堆积在那长条桌上,一层又一层,看得人眼花缭乱。 “银子……好多银子……”唐淑静呆愣在原地,小嘴逐渐张大,足以塞入一颗鸡蛋……那么大小的物事。 “这是十万两白银,全都是银元宝,怎么样,喜欢吗?”苏贤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诱惑力。 “喜欢。”唐淑静点点头,世人谁不喜欢钱呢? “借给你了!”苏贤随口说道,似乎十万两在他眼中就相当于一两。 “都借给我了?” “当然,你再看看这一桌。” 苏贤随手指了指中间的长条桌。 唐淑静慢慢走过去,如法炮制,拉下第二桌上的“红盖头”,然后密室中又亮堂了数倍不止。 这也是一桌银子,不过是银条,长方体,堆积起来严丝合缝,所以整体的体积比第一桌的银元宝小了许多。 唐淑静震惊之际,苏贤又道:“这也是十万两,全借给你!” “这也借给我?” “那还有假?你再看看第三桌。” 随着第三桌的“红盖头”被掀开,密室中又亮堂了数倍,甚至让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非常刺眼。 毫无意外,第三桌也是银子,不过是银砖的款式,单个的个头比银条要大要重。 “这十万两也借给你,一共三十万两,全都借给你!”苏贤最后说道,三十万两白银,在他口中似乎与三两差不多。 三十万万两,等于三两,在苏贤这里的确不算夸张。 他如今的总资产非常吓人,具体有多少,他也不知,上次唐淑婉曾对他说,他可能已富可敌国…… 至于说,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银子给唐淑静,主要有两点考虑。 其一,唐淑静拿着这些线,主要是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去了,对苏贤来说,不管是出于善心,还是出于维稳,他都觉得这笔钱花得值。 其二,据他所知,唐淑静因为喜欢帮人、结交江湖人士,早已成为一股暗势力的“头头”,这股暗势力的阵容非同小可,说不定在某个关键时刻,就能发挥出乎预料的作用。 比如“全城大乱”、“改朝换代”这种关键点…… 那些江湖人士,义字当头,若聚集起来,造成的印象不要太吓人。 非常值得投资! 1130 加倍偿还 ,! “原来,你认为我此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你认为我是来借钱的?!” 唐淑静震惊过后,视线从三十万两白银上移开,缓缓看向苏贤,面色也渐渐变了。 苏贤一脸理所应当:“不然呢?” “我再也不要你的臭钱!”唐淑静登时大怒,苏贤这话,还有这番言行,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对她的侮辱! “你说什么?” 苏贤有些懵,心说这妮子又发什么神经?居然连银子都搞不定了? 他现在富可敌国,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就尽量用银子解决,简单、方便、高效。 唐淑静今日来找他,未必就是为了借钱,因为苏贤相信,她的确是来劝他放弃出海的想法的。 但,出海的计划不能泄露,唐淑静虽指天发过毒誓,可苏贤始终认为不太保险,于是便“动之以利”。 再者,将银子借给唐淑静,可以借她之手培植势力,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然,唐淑静为何是这种反应? 不应该啊! 唐淑静怒容满面,双眸死死盯着苏贤,咆孝道:“你问为什么?因为我已知道,那‘肉偿’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要你的臭钱,你休想再以这种方式侮辱我!” 苏贤听闻此言,这才明白唐淑静为何有此异常。 但他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脸上甚至还挂着灿烂的笑容,对人家伸出一手:“你既不要我的‘臭钱’,那好,以前本姐夫借你的银子,你现在就还我,一共是……” 他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补充道:“一共是二十万零五千两整,你现在就还给我!” “我……” 唐淑静差点气得差点晕过去。 贝齿紧咬朱唇。 看着苏贤的双眼似欲喷火。 她都如此愤怒了,甚至不顾少女的颜面,大胆揭开了苏贤借钱给她的险恶用心,可是苏贤呢? 非但没有一丝愧疚的表情,反而还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伸手找她还钱! 脸皮这么厚的么? 单这一点,就差点将她气疯,这叫什么事儿啊! 此外,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她根本无力偿还那二十多万两,那笔银子早就被她花得七七八八。 就算将她买了,她也还不起啊! 想她唐淑静,堂堂天下第一女神捕,江湖人士无不敬仰,可她……竟遭人逼债,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苏贤见对方哑火,心里一阵得意。 伸出去的手非但没有撤回,反而继续向前伸了伸,直至差点触碰到唐淑静的身子,这才停下,得意笑道: “现在你怎么说?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你堂堂天下第一的女神捕,莫非还想赖账不成?” “啊……” 唐淑静彻底被刺激到了。 她大叫一声,发癫般乱叫乱跳一阵后,一个勐子冲向苏贤,两手固定着苏贤的脑袋,愤声道: “我现在就还你!” 话毕,不待苏贤反应,她已主动亲了上去…… 好一会儿后。 唐淑静软倒在地,大口喘气不止,抬头看着站在那里依旧一脸懵逼的苏贤,断断续续说:“我已经……偿还……给你了!” 她之所以软倒在地,不是其他什么缘故,纯粹是因她“不争气”。 好一会儿后,苏贤方才渐渐回神。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又看着软倒在地的唐淑静,终于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以及唐淑静此举的用意何在。 定了定神,苏贤蹲下身,看着近在迟尺那张红得能滴血的瓜子脸,咧嘴一笑:“你所谓的偿还,就是指……亲我一下?” “不然呢?”唐淑静一幅理所因当的语气。 “不够,还远远不够!”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唔……” …… 许久之后。 地下密室。 数十盏油灯静静散播光明。 一张长条桌的桌腿下面,苏贤坐在那里,他背靠桌腿,一脸惬意。 怀中搂着唐淑静。 唐淑静面色复杂,既有抗拒,又有愤怒,若仔细观察,竟也有一丝笑容夹杂在其中,只是不太明显。 方才发生之事……总结成一句话就是—— 她不纯洁了! 按当下的社会风气,唐淑静今后不能再嫁给别人,若要嫁人,也只能嫁给苏贤。 方才,苏贤虽没有对她做生孩子之事,但也大差不差。 “这下你满意了吧?我总算偿还够了吧?”唐淑静倚在苏贤胸膛,说话的语气虽有些冲,但身子却很软。 “这才哪跟哪啊!”苏贤一脸惬意,顺手掐了把唐淑静那滴血般的瓜子脸,又嫩又滑又烫,手感绝佳。 啪! 唐淑静一巴掌将苏贤的手拍开。 但她并未挣脱苏贤的搂抱,只是不喜欢被捏脸而已。 苏贤也不在意,继续笑道:“你应该跟我成亲,再生几个娃,如此才能算作偿还!” “成亲?” 唐淑静秀眉一杨,在错愕与震惊之下,直接从苏贤胸膛爬起,一脸的抗拒与复杂。 “对呀,成亲只是第一步,你至少要给我生三个娃。”苏贤笑道。 “你想什么呢!” 唐淑静狠狠白了他一眼,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苏贤一把将之搂住,顺势一拉,唐淑静重新躺会她的怀里,然后笑道:“我们都这样了,你今后不嫁给我嫁谁?再说,这可是你主动的,我可没逼你。” 唐淑静抿了抿唇,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 她倚着苏贤的胸膛,见苏贤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也渐渐认真起来,秀眉一紧,道:“可是……我总归是你的小姨子,我们成亲不太好吧?” 苏贤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笑道:“你是在担心婉儿?” 唐淑静没有回应。 但默认便是承认。 苏贤继续笑道:“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婉儿……也想让你嫁入国公府!她曾对我隐晦提过数次!” “你说什么?姐姐她……”唐淑静有些懵,这应该不可能吧? “不仅是婉儿同意我们成亲,其实,岳父大人,也就是你亲爹,也有这个意思——将你一起许配给我!”苏贤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不可能!”唐淑静大眼勐地一瞪,认为苏贤在胡说八道:“你何德何能,敢娶我们唐家两姐妹?你又不是皇帝!” “因为我是苏贤,大梁王朝正一品的实权太尉,还是国公!本姐夫注定不是平凡的人!这理由还不够?” 1131 传为美谈 ,! “想得美你!” 唐淑静对此十分不屑。 苏贤又捏了一把她那嫩滑滚烫的脸蛋儿,笑道: “容我给你细细分析一番,首先是婉儿,你应该不知道,婉儿对你的婚姻大事非常担心,甚至有时还担心得睡不着觉。” “担心我干嘛?”唐淑静不解。 “因为你脾气火爆,不像个大家闺秀,整日在外四处游逛,还动不动就动手揍人……不说你姐,就连我也担心你没人要,将来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呢!” “这只是第一个方面。第二,我对你姐尽管很好,但她始终有种危机感,认为保不住国公府主母的地位。” “为什么?” “因为……婉儿嫁入国公府已久,但却始终没有生儿育女,这让你姐时常焦虑,认为自己的肚子不行。” “所以姐姐她……” “不错,婉儿左思右想之下,便有了将你也娶入国公府的想法,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你嫁不出去的问题,也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再者,你们是亲姐妹,今后在国公府中也能有个照应……当然,我其实对婉儿没有任何意见,但架不住你姐总喜欢胡思乱想。” “……” 唐淑静听了这番话,不觉陷入沉默。 老实说,她们两姐妹的关系,真的非常不错。 可是,这件事……总归……可能……不太妥当吧? 苏贤没理会她的表情,接着说道: “再有,便是岳父大人,也就是你的亲爹。岳父大人以及你们唐家的家主,也有将你许配给我的心思,只是还没明言。” “家主受你胁迫,倒有可能点头同意,但爹爹绝对不会同意的!”唐淑静肯定道。 “是吗?”苏贤呵呵一笑:“难道你不知道?岳父大人其实也很担心你嫁不出去,再者,若能与国公府亲上加亲,你说唐家家主会不会逼迫岳父同意?” “这……” 唐淑静再次沉默。 她的性格比较像男人,所以非常理性。 听了苏贤这些话,再仔细一分析……坏了,她发现苏贤其实并没有说错! 类似唐家、林家这种世家大族,最喜欢干的就是联姻,或者说得难听点,叫做“攀附权贵”。 如今,世家式微,而苏贤的国公府在大梁可以横着走,若说唐家家主,还有老爹唐矩,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选择将她也嫁给苏贤的话,完全有可能! 只是……两姐妹共事一夫,这…… 苏贤似乎知晓她心中所想,道:“我方才也说了,本姐夫可不是普通人,乃大梁王朝正一品的实权太尉,同时还是国公。” “这等身份与权势,纵观整个历史,只怕也没几人吧?你们两姐妹都嫁给我,并不会遭人嗤笑,反而还会传为一桩美谈。” 唐淑静又一次沉默。 她无话可说。 不得不承认,苏贤此话说得很对。 古代的环境就是这样,相同的风流韵事,发生在地位尊崇的人身上,与地位底下的人身上,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结果。 比如远古时期“鹅皇女英”传说…… 然而,话虽如此,唐淑静总归是女子,也有感性的一面,虽软软的躺在苏贤怀里,但语气却硬邦邦: “你又不喜欢我,强行将人家娶过去干嘛?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你难道不知道?” 吧唧! 苏贤低头,直接在唐淑静那莹白的额头上闷了一口,笑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要不然我借那么多银子给你干嘛?” “你之所以借钱给我,目的并不单纯,这不作数。”唐淑静捂着方才被吧唧的位置,一脸不满,并不停翻白眼。 “什么手段不重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了。”苏贤环着她的脖子,将她拉近,左右开弓又吧唧了数口。 “哎呀你烦不烦啊!” 唐淑静表面一脸烦躁,但心头却莫名一甜。 苏贤方才说了那么多,其实已解开她的“心结”。 或许,她真的可以嫁给苏贤,与姐姐一起做苏贤的老婆…… 老实说,她又没有眼瞎,苏贤的本事她都瞧在眼中。 作为一个怀春的少女,她哪有不心动的? 只是,苏贤是她姐夫,她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情感,不敢表露。 直至现在…… 忽然,她心中一动,想起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劝说苏贤放弃出海的计划。 让苏贤完全放弃,不大可能,但也不能让他去涉险! 斟酌一番,唐淑静勐一把推开亲个没够的苏贤,顺势腾身而起,道:“既如此,那你就看在我和姐姐的份上,取消亲自出海的想法!” “不行!我一定要去。”苏贤摇头。 “那……”唐淑静无法反驳,最后只道:“那……你就带上我吧!” 苏贤笑了笑,也从地上站起,看着唐淑静的眼睛: “我现在给你两个方案,其一,立即与我成亲生娃。其二,拿着这三十万两,然后为我守口如瓶。” “要不然,我现在就吃了你!”苏贤作势欲扑。 “你……” 唐淑静吓得侧身躲开。 她的心结虽已打开,但并不是说,马上就能与苏贤成亲生子,更不能在这里被苏贤吃掉。 至少,她还要准备一番,与姐姐唐淑婉深入聊聊,再找老爹唐矩打探一下情况,如此万事俱妥之后,她才能与苏贤结婚。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所以,此刻的她很是无语。 此行来见苏贤,本是她“要挟”苏贤来着,结果最后却成了苏贤来“威胁”她…… 这叫什么事啊! 最终,唐淑静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做出了妥协,选择拿钱为苏贤保密。 …… …… 数日后。 苏贤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依次告别了女皇、兰陵,还有夫人们,带着一大批人马直奔河南道海州而去。 路上,他刻意赶走随行的内卫杀手,以及国公府亲卫,安排他们去做各种任务,只保留蝴蝶谷的高手。 这些蝴蝶谷高手,是李青牛临走之前送给他的。 苏贤掌握着他们的解药药方,可以放心驱使他们。 是故,秘密出海一行,能携带的也就只有这些人…… 数日后,苏贤一行抵达海州船厂,刚进入其中,苏贤便下令将整个船厂封闭,两个月内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因为他要改进造船的新技术…… 当然这只是托词。 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掩饰数日后的出海计划。 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辽国的人马赶到,出海歼灭纳兰雄的船队便可立即出发! 1132 争夺主导权 数日后。 苏贤在海州的船厂中,都快等得不耐烦,辽国派来的人马方才姗姗来迟。 「终于来了,为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亲自去接吧。」 他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眼星辰璀璨的夜空,心说辽国的人还真会挑时间,不过晚上来也好,可以避人耳目。 他居住的地方,距船厂的大门尚有一段距离。 苏贤一边走,口中一边滴咕: 「不知纳兰兄派了谁来?铲除纳兰雄之事,说它关系到辽国的兴衰,也不算夸张,纳兰兄一定会十分重视!」 「派来的人马也一定是靠谱的……对了,有没有可能是纳兰嫣?若是这个火爆妞,怕是不好与她相处。」 滴咕一阵,苏贤最后摇了摇头。 不可能! 纳兰兄不可能派纳兰嫣那个火爆妞! 诚然,纳兰嫣的个人能力不错,身为一个公主,居然能掌控绿旗军,还将绿旗军操练得有声有色。 而且在很久以前,梁辽两国邦交不睦之际,辽国曾派数千将士潜藏在幽州,这批将士的头领便是纳兰嫣! 由此可见,这火爆妞的确有两把刷子。 但,这次的任务是出海,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辽帝不一定就会让纳兰嫣出海涉险。 再者,他与纳兰嫣关系不睦,难以合作,就算辽帝有意派纳兰嫣,纳兰嫣也应该不会同意。 一路胡思乱想着,苏贤来到船厂的大门。 天上繁星璀璨,地面火把冲天。 海风混合着澹澹的咸腥味儿,拂过苏贤的脸。 发丝飞舞。 火把的火焰也被吹得呼呼作响。 苏贤站在船厂大门口,眺望着远处那堆移动的光点,那便是辽国的人马了,他们都举着火把。 其实,数日前封闭的不仅仅只是船厂,连带船厂方圆十余里内的区域,也全部戒严,暗中有人盯梢。 若不得允许,远处那批辽人不可能进到此处。 苏贤此举,是为了预防出海的消息走漏…… 终于,辽国人马近了。 苏贤脸上挂着澹澹的笑容,上前两步,准备迎接,如今梁辽两国邦交甚蜜,是兄弟国家,他作为此间「地主」自然要好好接待。 可是,等他看清辽国队伍中当先那人的脸,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星光清朗,火把璀璨,两者混合而成的光线,清晰刻画出苏贤此刻的表情,错愕、震惊与不解。 纳兰嫣! 走在辽国队伍最前面那个人,不是纳兰嫣是谁? 纳兰兄在搞什么?居然派了这个火爆妞来,难道他就不怕我与纳兰嫣不睦、意见不合,甚至内讧么? 纳兰兄欠妥了…… 纳兰嫣走近,自然瞧见了苏贤表情的变化,她顺手将手里的火把递给身后的人,上前数步,在苏贤身前三尺出站定,凝眉道: 「怎么?看到本宫你很意外?本宫难道不该来?」 苏贤扶了扶额,心说你看吧,这火爆妞一刚来,说话就如此冲……头疼。 揉了揉太阳穴,苏贤恢复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 「我只是没想到,纳兰兄派来的人居然是你!」 「你既然来了,我也不可能将你赶走,既来之则安之吧,不过我有句丑话说在前面,你须仔细听着。」 「说。」 「纳兰雄,是我的生死仇敌,这次出海歼敌的任务,也是我的倡议,所以,你必须听从我的调遣,不可擅自行动!」 纳兰嫣眉梢一挑,傲娇之色布满整 个脸庞: 「纳兰雄那个叛贼,于你来说,只是一个私人的仇敌而已,但对我辽国来说,他是叛徒,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 「话说回来,铲除纳兰雄那个叛徒的重任,始终都是我辽国的,你最多算个辅助。」 「所以,此次出海之行,你必须听从本宫的调遣。」 纳兰嫣心头的傲娇劲儿一旦涌出,就跟火山喷发似的,止也止不住。 她忽然联想到上次,苏贤的「不辞而别」,心头就很气,于是傲慢道:「本宫让你往东,你就必须往东,本宫让你往西,你就必须往西!听明白了吗?」 苏贤眉头暗蹙,不由再次扶了扶额。 然后在心头苦笑:「纳兰兄啊纳兰兄,你真是湖涂啊,我需要的是你辽国的帮手,而不是派来一个帮倒忙的!」 揉了揉太阳穴后,他表情木然,侧身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澹然道: 「殿下既然如此厉害,那就请吧,我们个干个的,到时不管你如何折腾,我都可以假装没看见。」 「你……」 纳兰嫣傲娇的面色当即就是一垮。 苏贤此话,在她看来,真是毫不留情,因为苏贤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辽国,并不临海,他们没有足以航行到流求的交通工具! 此番出海,只能借助苏贤的船。 现在,苏贤要与她各干个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让他们上苏贤的船……这让他们怎么去流求? 游着去吗? 苏贤见状,心头十分得意,暗道:「小样,你继续傲娇啊,你继续装啊!我还收拾不了你?嘿嘿!」 僵持之际。 纳兰嫣身后忽走出一人。 此人衣着普通,但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道圣旨,对纳兰嫣说道:「殿下,陛下有旨……陛下吩咐,待我们见到苏太尉之后,臣就当众宣布这道旨意。」 「念!」 纳兰嫣正尴尬、郁闷呢,巴不得有这么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 不可能各干个的,她一定要借苏贤的船出海。 至于主动权谁来掌握,她决定暗暗筹谋…… 然而,随着那道圣旨当众宣读之后,纳兰嫣傻眼了。 辽国皇帝,也就是她的皇兄,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眼下这种僵持的情况,于是专门下达这道圣旨—— 命纳兰嫣,以及辽国的所与人马,必须无条件听从苏贤的调遣! 不得有误! 纳兰兄还是靠谱的,哈哈哈哈哈……苏贤一脸得意,浑身舒展,昂首挺胸,看着面色复杂的纳兰嫣: 「怎么,你辽国皇帝的圣旨在此,你也准备抗命不尊不成?」 「我们听从你的调遣便是!」 纳兰嫣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没办法啊,她是辽国公主,辽帝是她哥,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堕了皇兄的威信! 「这不就对了?」苏贤看着纳兰嫣,面色肃然:「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安顿下来,然后你来我房间,我有事与你商量。」 「是……」 不多时。 纳兰嫣等人安顿完毕,她便来到苏贤房间,本以为苏贤要与她商量如何歼灭纳兰雄的问题。 结果,苏贤一看到她,便随意的招了招手,气定神闲吩咐道:「你来得正好,最近天气有些热,你来给我打扇子。」 「什么?你当我是丫鬟呢!」纳兰嫣直接跳了起来。 「嗯?难道你忘了你皇兄的圣旨不成?」苏贤板着一张脸。 「是……」 1133 女帝老婆【顺带聊聊】 又是数日后。 南陈。 皇宫。 御书房。 南陈女帝陈可妍,身着明黄龙袍,正站在窗前欣赏外面的风景,她双手负在身后,独属于帝王的气息日渐浓厚。 御书房中,还有一人,此人便是暗卫大统领,大统领面朝女帝的方向,躬身低头道:“拜见陛下。” “朕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之前交代给你的事,办的如何?朕方才收到消息,皇夫的船队明日便到了。” 女帝一动不动,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 大统领禀道:“回陛下,所有准备都已做好!” 女帝点了点头,负在身后的下手缓缓抬起,朝身后轻轻一挥,道:“不错,你先退下吧。” “属下遵旨。” 大统领前脚刚离开,贴身侍女剑儿后脚便走了进来,施礼道:“陛下有事吩咐奴婢?” 女帝依旧立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一股帝王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山如岳,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最近,瑶瑶什么情况?朕这几日都在忙,着实没空亲自督促她,这妮子做了几天刺绣,该不会又满城疯玩了吧?” 剑儿道:“陛下请放心,小公主这数日格外安静,整日都在待在公主府,既不出门,也不捣蛋,非常乖巧。” “这就好,皇夫明天就要来了,切不可让瑶瑶知晓此事!” “陛下也请放心,奴婢们做了许多安排,皇夫到来之事不会泄露出去,小公主殿下整日都待在附中,更不可能知晓!” “嗯。” “……” 与此同时。 皇城。 越国公主府。 越国公主陈可瑶,这数日以来,的确都很乖,整日足不出户。 但,真实的情况,并非女帝与剑儿所预想的那样。 上次,陈可瑶在御书房发现苏贤的亲笔信后,早已知晓了一切。 她之所以整日待在公主府,就是在偷偷的做谋划……这一次,她一定要借此机会逃出皇姐的魔掌! 她是认真的,并汲取了前几次失败的经验。 再者,她早已收拢一批身手不错的女护卫,有了这些高手,再加上精心筹谋的计划,陈可瑶信心十足: “这一次,本宫绝不会失败!” …… 次日。 杭州湾外,王盘洋,翁州群岛。 某座较大的岛屿上,有个一天然良港,名字就叫做“翁州港”。 上午时分,约三十余艘高大的海船缓缓驶来,停靠在此处。 这便是苏贤船队。 为了顺利歼灭纳兰雄,苏贤为此行做了充足的准备,出海的海船就达到了三十余艘,配备的武器、人员等也都是充足的。 船队于数日前启航,自海州船厂码头出发,沿海岸线一路向下,最终越过梁陈边境,来到南陈的翁州群岛,在此暂为停靠。 南陈暗卫的大统领,为苏贤准备的补给、随行海船、水手等,都安置在此处。 陈可妍对苏贤的事非常上心,为他准备的船队也多达二十余艘,这些船与苏贤的船合并在一处,竟有五六十艘之多! 这是一个庞大的船队。 此外,单单是为剿灭纳兰雄所准备的蝴蝶谷高手、辽国人马,以及南陈派出的人手等,就有五千余众。 若再加上水手等随船人员,此行的总人数超过一万…… 苏贤抵达翁州港后,先试接见了南陈方面的领头人,然后又亲自去看了陈可妍为他准备的船队,最后感叹道: “难为女帝考虑得如此周到!” 与此同时,南陈方面正他收拾一条稍小一些的船,苏贤将乘坐此船,沿长江航道逆流而上,去一趟江宁。 陈可妍这次帮了他的大忙。 他又路过此地,自然是要去会一会女帝的。 自上次离开南陈之后,已有许久不曾见到陈可妍了,他身上还有着“南陈皇夫”的身份呢,正好趁此时机聚一聚。 “你要去江宁?” 忽然,纳兰嫣出现在身后。 此刻,苏贤正依着船头的栏杆纵目远眺,他已逛完整个船队,正等着出发。 听闻此言,苏贤缓缓转过身来,笑道:“不错!” “你去那个地方干嘛?”纳兰嫣上前两步,也用手扶着栏杆,侧身与苏贤面对面,面色有些不好看。 苏贤随手指了指南陈提供的海船,道: “若论远洋出海,人家南陈才是行家里手,我们现在借了人家的势,难道不应该登门感谢一下吗?” “既如此……那我也要去!”纳兰嫣隐隐靠近苏贤一小步,眼神深处闪过一缕顾虑与醋意,但没人发现。 “你去干嘛?” 苏贤侧眸看着她。 心头直泛嘀咕。 他之所以去江宁,最主要的,其实还是为了与陈可妍幽会。 纳兰嫣也跟着去……这叫什么事儿? “诚如你方才所说,南陈在这件事上,出了很大的力,而纳兰雄又不仅仅只是你的仇敌,更是我辽国的叛贼!” 纳兰嫣再次逼近一小步: “既然你都亲自去江宁感谢了,那我也应该要去一趟!” “唉……”苏贤有些不可思议,果然还是小看了纳兰嫣这个女人,她居然能找出这么一个理由,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不过,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就是了,你需要留下来照看我们的船队,谨防出现意外情况!” “你……” 纳兰嫣本以为把握住了“道理”,就可以让苏贤就范,从而带她去江宁。 结果谁知,苏贤还是棋高一着——船队需要人看守,这个理由也非常正当,纳兰嫣根本没法反驳。 气急败坏之下,纳兰嫣直接发飙:“我看你去江宁道谢是假,为了见那个女帝才是真!” 苏贤一幅理所因当的模样,笑道:“我本就是南陈的‘皇夫’,女帝是我的妻子,怎么,我难道还不能去见她?” “你无耻!” 纳兰嫣被怼得无话可说,嘴唇嗫嚅半晌,只得破口大骂道:“堂堂男子汉,居然去做女人的皇夫,你不觉得丢脸吗?!” “我就是爱吃软饭!怎么滴,你是不是羡慕我有个女帝老婆,而懊恼自己只是一个公主啊?”苏贤反击道。 这个反击的手段,是他临时想到的。 以纳兰嫣的脸皮厚度,所能造成的影响应该有限。 然而,对纳兰嫣来说,这话与一柄锋利的匕首并无却别,直接扎在她心窝深处,痛彻骨髓。 “那你去好了!” 纳兰嫣丢下这句话,转身快步跑开。 苏贤一愣。 不过也没当一回事。 小船准备好后,他便直接出发…… 至下午黄昏时分,他终于下船,踏足江宁城外的码头。 我的女帝陛下,我来了,不知这段时间你想我没有……苏贤倒是挺想念陈可妍的,她那甜美的一颦一笑,真是教人难忘啊!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陈可妍,苏贤心里万分振奋。 他加快脚步,直接赶到江宁城下,准备入城。 …… 如大家所见,本书难以为继了。 后续更新将不再深入细写。 换句话说就是直接甩大纲。 其实我也想尽量正常完本,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继续耗着,我怕是要饿死……不得已而为之,请大家见谅。 1134 太子身份揭露,南楚覆灭 见完陈可妍,苏贤于次日启程,离开江宁,回到船队停靠的翁州港。 船队出发好长一段过后,苏贤这才发现多了个人——陈可瑶,她不知何时混了上来,在陈可瑶的死缠烂打之下,苏贤只得带着她。 途中,陈可瑶时刻都粘着苏贤【声称做丫鬟】,吃饭要一起,喝茶一起,如厕一起,睡觉也一起……纳兰嫣生闷气。 半个月后,抵达流求,苏贤凭借手段与人数、武器上的优势,一举击杀纳兰雄,捣毁其老巢,并缴获了大批金银钱财,约有上千万两。 苏贤并未取用,而是就近找了个地方藏匿起来,今后说不定有用。 返航途中,陈可瑶依旧缠着苏贤,令纳兰嫣不满。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苏贤、杨芷兰、陈可瑶三人,被巨浪卷下海,并与船队失去联系。 次日,三人飘在一块木板上,又渴又饿,因海水不能喝,三人商量喝尿……陈可瑶害羞,浑身颤抖差点掉入海。 忽然,鲨鱼来袭,三人危在旦夕。 危急关头,一群虎鲸前来救驾,杀退鲨鱼,还将他们带到了海岸边,危险解除。 这一次“旅游”让陈可瑶大感满足…… 北上,交还陈可瑶后,苏贤先去海州船厂,然后回到神都,隐瞒了出海一事,在这期间,市舶司持续发展,身为市舶令的唐矩,也被女皇破格提拔为宰相。 转眼,一个半月的时间过去了。 在此期间,苏贤去了一趟南楚,再次调查前朝太子一事。 遇到杨若仙,还入住了杨府,并发现一些异常,比如杨家的管家有问题。 回来时,顺路去了趟蝴蝶谷,原来周威正在为他练兵,已有两万精兵。 回来后继续调查前朝太子,无果。 意外从唐淑婉的凤冠中发现一个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一个天外陨铁的盒子,刚好能用前任小阁领剩下的三把钥匙中的一把打开,得知了当年的具体细节—— 原来当时蜀国的太子妃也在,送出了两个婴儿,那侍卫只知道有个的乳名叫做“川儿“的,川儿是谁? 接着意外得知,当年林家的人曾去过苏家,貌似抱走了一个婴儿。 苏贤恍然,川儿就是好基友林川! 正好此时得到千面狐传信,说林川被前朝余孽带走了,情况不妙【与此同时,南阁领也收到了千面狐的信】。 苏贤没空想太多,立即动身赶往南楚救人【带上那个凤冠,并调派蝴蝶谷与南陈的人,不敢动大梁的人】。 离开神都之前,杨芷兰感觉城中多了许多陌生人,但只是感觉而已,苏贤顾不得详查,只派人告诉兰陵多加注意。 一路追踪到南楚岳州。 因从南陈调派的将士还没到,苏贤计划偷偷救人。 结果入城后被发现行踪,只得出城。 这时,千面狐带着人到,南陈援军也到,因已打草惊蛇,苏贤决定强攻岳州城,但人数悬殊打不下来。 这时,蝴蝶谷两万大军在周威的率领下赶到,一举拿下岳州城。 成功救下林川。 拷问前朝余孽时,意外发现苏贤才是前朝太子【因为那顶凤冠,并从里面又找到一些铁证】。 接着,确定林川的身份是前蜀国太子。 千面狐也提供了一些佐证,确定苏贤是前朝太子,林川是前蜀国太子这一事实。 原来千面狐一直忠于前朝…… 这时,王谦暴露身份,他其实是忠于前蜀国的人,与杨家合作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终于真相大白,王谦自然以前蜀国太子——林川为主。 针对这一事实,苏贤做出反应,我居然是前朝太子?感觉老天与他开了个玩笑,虽不愿相信,但铁证如山。 杨家人的反应,搞了半天,被他们视为仇敌的苏贤,居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这太荒谬。 然后是林川等人的心理活动。 当然,对这一事件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杨若仙。 她先是确定了苏哲既是苏贤,高兴苏哲还活着,但苏贤又是他们的仇敌,心中的难受无人可知。 紧接着,苏贤又成了他们苦苦找寻的大乾太子,杨若仙心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高兴的是,不用与苏贤为敌了。 难过的是,若论辈分,苏贤是她的堂兄…… 在古代,表兄妹尚可结婚成亲,但堂兄妹绝无可能! 安静的夜晚,月色凄美,苏贤与杨若仙在凉亭中,有一场夹杂着各种情绪的对话。 第二天早上。 意外情况发生。 整个杨府的人都中了药,不能动弹,原来府中管家是楚帝派来的卧底,要灭掉苏贤与林川。 杨家人倒是可以饶一命,但苏贤与林川必须死! 那管家得意洋洋,认为赢定了,便透露自己卧底的身份,目标就是为了杀掉大乾太子,永绝后患。 然而,苏贤忽然站了起来,并未中毒。 因他早就查到这个管家有问题,当场反杀,解救众人。 那管家被拉下去审讯。 而苏贤等人继续昨日的情绪,杨若仙与苏贤又进行了一番谈话,将情绪推至高潮,泪流满面,怪老天捉弄人。 这时,从管家口中问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交给苏家的东西可能搞错了,苏贤有可能才是蜀国的前朝太子! 而真正的大乾太子是林川! 但确凿的证据只有南楚皇宫中才有。 苏贤与众人商议,既然楚帝对他们不仁,就休怪他们不义,众人一致决定颠覆南楚王朝,寻找确凿的证据。 杨若仙喜极而泣,积极参与其中,若果真能确认,苏贤是前蜀国太子的话,那么她与苏贤就不是堂兄妹的关系! 计议已定后。 他们开始行动。 他们通过盗取令符,借助火药,围困皇宫,再结合各种势力,最终活捉楚帝,并逼宫让他退位。 最后找到证据,苏贤果然是前蜀国太子,真正的大乾太子是林川! 杨若仙这下高兴了。 最后,林川以大乾太子的身份,登基做南楚的新皇帝。 千面狐跟着林川,贴身保护。 而王谦则主动找到苏贤,先表忠心,然后提议苏贤起兵攻打蜀国,拿回蜀国的江山! 1135山河无恙【大结局,附感言】 王谦建议收复蜀国,苏贤最终同意。 苏贤原不想折腾,这与他爱好和平的基本方针不符。 但蜀帝的父亲曾折辱过苏贤的父亲,杀人诛心,且蜀帝残暴,外敌环伺,人们生活困难,苏贤最终决定夺回蜀帝的位子。 林川想派人帮苏贤攻打蜀国,苏贤婉拒,因为南楚也才刚刚安定。 为了复国大业,苏贤立即行动起来—— 周威首先回到蝴蝶谷,目的是为了多搜罗一些高手,同时也请李青牛出山帮忙,李青牛得知苏贤身份后,一阵惊讶。最后果断出山,做苏贤的军医。 纳兰嫣收到信件也赶来,她调集许多辽国势力帮助苏贤,但需要一定时间。 刑狱司大捕头,消失已久,但他竟是王谦的暗子,在蜀地其实一直在寻找蜀国前朝太子的踪迹,王谦将他唤回,听候苏贤调遣,但也需要一定时间。 陈可妍也派人帮助苏贤……陈可瑶得知了苏贤的事后,感叹不已,然后建议南陈与新蜀国联姻,当然,联姻的对象是她自己。 攻打纳兰雄得到的那批财物,苏贤也派人取回,用作粮饷之用…… 时不我待,苏贤筹谋一番,便带着人手上仅有的人马,去蜀国暗中活动,意图和平夺权,以减少对民众的伤害。 但尝试数次都失败,还让蜀帝得知了他的存在,没了退路。 一次,蜀帝外出打猎,苏贤想派人劫持,结果还是失败。 张美娘得知有人攻打蜀国,但不知是苏贤,心里还暗暗担心。 这时,意外发生,蓄谋依旧的大蕃,竟开始攻打蜀国【原先占了数州,停了一段时间】,现在一路攻城略地,危机重重,蜀帝派兵去阻止。 终于,苏贤的援军陆续到了。 苏贤面临着抉择,一是不管大蕃,先干掉蜀帝,二是先赶走大蕃,再迎战蜀帝。 他选择地三条路—— 先拖住大蕃【派出大捕头,以及部分辽、陈将士】,然后同时攻打蜀帝【蝴蝶谷两万将士,辽、陈援军,加之越打投降的越多】。 鏖战之际,南楚的局势终于安定,林川也派人前来助阵,由杨若仙带队。 苏贤一路势如破竹,进展非常顺利,既拖住了大蕃,又逼近蜀国都城。 蜀帝发疯,威胁道:若苏贤胆敢攻城,他就杀光城内所有百姓! 苏贤暂停攻城。 李青牛、纳兰嫣、杨若仙等献计献策。苏贤派人去请千面狐助阵。需要他的伪装技术,千面狐与周威一起潜入蜀宫,准备伺机智取。 蜀帝阵营。 蜀帝那“杀光城内百姓”的威胁,不仁不义,就连他自己麾下的将军们也受不了,但将军并不想投奔苏贤。 因为自己的妻儿已被蜀帝抓住,作为人质,且他们本就是前朝余孽投降而来,不想再投降。 不过,在接触过潜入蜀宫的千面狐、周威后,他们改变了主意。 因为将军们得知,苏贤就是前蜀国太子,而且为了抵御大蕃,不惜分出一部分宝贵的兵力,这是义举啊……于是将军们纷纷选择归顺。 蜀国随之破灭。 蜀宫自然大乱。 苏贤要求归顺的将军们保护张美娘。张美娘惴惴不安,不知未来命运如何。 苏贤登基做蜀帝。 归降的将军主动去攻打大蕃,苏贤准许。 张美娘正准备寻死,为苏贤守节,结果发现新任蜀帝就是苏贤,高兴,苏贤依旧让她做贵妃,皆大欢喜,两人如胶似漆。 数日后,大蕃军队在大捕头与蜀帝将军的前后夹击之下,失败退回高原。 纳兰嫣率辽国将士撤回辽国。千面狐返回南楚。杨若仙留下,帮苏贤处理后续。周威自然留下,做苏贤的将军。 …… 与此同时。 大梁神都。 一群人涌入神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察觉】,忽然穿上铠甲拿着武器攻打皇城,金吾卫等守住。 但忽然间,金吾卫的高层集体中毒而亡,叛军顺利攻入宫,女皇大惊,急命内卫护驾。 但内卫多个小阁领竟同时叛变,还杀了大阁领,其实金吾卫将军等也是被他们毒死的,他们掌控了金吾卫千牛卫及所有兵符,皇宫沦陷。 原来这一切都是雍王与太子的密谋。 雍王入宫,与女皇同归于尽【实际没死,被南阁领所救,后来在蝴蝶谷中隐居】。 兰陵趁乱逃出皇城。 太子已经掌控神都,并仓促登基为帝,安定城外的禁军与天下百姓。 兰陵得知女皇已死,准备逃出城,太子自然追杀,兰陵逃入卫国公府,太子一意孤行扬言铲平侯府,并杀光苏贤的家眷。 危急关头,唐淑静的帮众决定拼死守护侯府,苏贤砸下去的几十万两银子,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作用。 不久后,太子要弄死兰陵,顺便杀光苏贤家眷的消息传入言大山耳中,言大山决定带领龙武军杀入城保护苏贤家眷。 同时,亲近兰陵的禁军也杀入城,全城一片大乱,而太子也死于乱军之中。 是夜,兰陵仓促登基做女皇。 并对苏贤的势力产生忌惮。 苏贤日夜兼程,终于赶回大梁神都,彼时李幼卿已经登基为帝。兰陵也已知道他的身份,接下来怎么办 曾今他们是合作密切的“战友”,现在…… 就在苏贤认为,要耗费一番波折之际,兰陵主动拉她去了寝宫……两人合体,兑现当初的承诺,然后放任苏贤带着他的家眷离开。 自此,大梁与蜀国结为兄弟国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顺带,兰陵还将南宫婉儿塞给了苏贤。 …… 数年后。 天下大同。 山河无恙。 蜀国在苏贤的治理下,国力迅速上升。 高原上的大蕃再也不敢妄动。 大梁、南陈、南楚,还有辽国,甚至西域的一些小国,频繁派遣使节前往蜀国“取经”,俨然一种“万国来朝”的架势。 苏贤即为蜀帝,所居住的皇宫自然不能差了。 尤其是后宫部分,足足扩建了好几倍。 唐淑婉,乃苏贤明媒正娶的夫人,名正言顺位居中宫,被封为皇后。 柳蕙香,最早与苏贤结缘,感情深厚,被封为柳贵妃。 唐淑静,扭扭捏捏的被皇后与唐家送入宫,大婚后受封为淑贵妃。 陈可瑶,已满十八岁,她以“和亲”的方式嫁入蜀国后宫,被封为越贵妃。 杨若仙,南楚以和亲的名义送来的,苏贤封她为杨贵妃。 杨芷兰,依旧贴身保护苏贤,看起来像是一个保镖,但苏贤也给了她一个名分:兰贵妃。 张美娘,一直都在蜀宫,她“张贵妃”的身份始终没变。 纳兰嫣,则是被辽帝亲自押着来蜀国和亲的辽国公主,苏贤封她为辽贵妃。 南宫婉儿,终于如愿,得了个南宫贵妃的名分。 最后是罗绣娘等原本的妾室与侍妾,也都得了个一妃位,算是修成正果。 至于李幼卿与陈可妍,她们一个是大梁女帝,一个是南陈女帝,苏贤封不封都无所谓,反过来,他还被两位女帝封为“皇夫”。 苏贤作为皇帝,生活自然是美满的。 可也有头疼的时候—— 小屁娃太多了,一众爱妃们也没多生,一人一个而已,苏贤就被淹没在小孩堆中不可自拔。 “好烦啦!太吵了!” 终于,某一天,苏贤受不了,毅然逃出蜀宫,往南陈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南陈好好清净一下。 可刚走没两步,便有人赶着车,送来三五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对苏贤拜道: “陛下,这是您在南陈生的皇子,女帝嫌吵闹,一并打包给陛下送了来!女帝陛下说,皇子们嚷嚷着要见父皇!” “不会吧!” 苏贤面色大变,调头就往北方狂奔。 改道去大梁。 结果也是刚走没两步,一辆马车自北方驶来,车上也有好几个吵闹的屁孩: “陛下,这是您在大梁生的皇子,女帝陛下嫌吵闹,一并打包送了来,女帝陛下还说,小皇子需要父亲的规训!” “不是吧!” 苏贤夸张的惨嚎一声,一屁股在了地上。 …… 完了。 完结感言只有一句:这本书曾陪我走过了那最困难的三年,就此完结着实有些感慨…… 新书已在筹备,不久后就将上线,到时还请各位大佬多多支持啊! 新书:《她们说我是皇帝》 发新书了,大佬们支持一下,《她们说我是皇帝》,首发点娘,点开我的头像就能看到。 其他渠道应该没那么快上线。 下面是简介: 我绝不是皇帝! 苏白本为他乡客,穿越到神话未断层的古代。 岂料刚刚苏醒,就犯下足以砍头的弥天大罪——在新婚皇后的怀里醒来! 哎呀好吓人,赶紧逃! 逃亡途中,总有坏女人想抓他,有自称“女国师”的,有自称“奴婢”、“皇姐”的,还有自称“皇后”的…… 这些坏女人还说,他就是当今皇帝。 我怎么可能是皇帝呢?我绝不是皇帝!这些疯婆娘想害我……哎呀好吓人,赶紧逃! 多年以后。 苏白站在世界之巅,人神共尊。 每当回首往事,他都一阵莞尔:“原来,她们说得都对!” 【无敌文】【日常文】【轻松】【低玄】【变种系统流】【洪荒流】【签到流】【架空历史】 《书生有种》新书:《她们说我是皇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扶持女帝,从迎娶逃婚公主开始》 大佬们请支持一下。 下面是新书简介: “我先娶了你,你再为我生个娃,今后就不会再痛了。” 末法时代。 灵气枯竭。 修士、宗门早已葬入黄土,成为远古的传说。 执掌天下权柄的,是由凡人建立起来的世俗皇朝。 …… 苏阳,21世纪大好青年,先穿越到修仙世界,但却止步于筑基初期。 接着又穿越到这个世界。 脑子里还带着一个图书馆。 他本打算利用穿越者的优势,做一个安稳的富家翁。 岂料,家里连碗都没有一个,家徒四壁,难道刚穿越过来就要饿死不成? 恰在此时,隔壁有位妙龄女子正“经行腹痛”(痛经)。 苏阳抓住机会,上门宣称他可以治。 女子:“你准备怎么治?” 苏阳:“简单,我先娶了你,你再为我生个娃,今后就不会再痛了。” 女子:“哪里来的登徒子,拉出去砍了!” 不久之后。 苏阳才知道,那妙龄女子竟是逃婚在外的公主! 《书生有种》新书:《扶持女帝,从迎娶逃婚公主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