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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斩龙山上。


    各帐篷里的蒙卒、汉军都打着赤膊,刘元振却是一身长衫,显得文质彬彬。


    傍晚时分,他走上在山顶,站了许久,待见到西面尘马飞扬、旌旗摇摆,他方才舒了口气,拂袖往山下迎去。


    “吁!”


    刘元礼勒住缰绳,催跨下战马向一旁而去。


    他身后的扈从亦跟着他让开,显出正策马而来的刘黑马。


    “孩儿恭迎父亲,幸而父亲安然无恙。”刘元振迎上前道。。


    刘黑马翻身下马,道:“一点小埋伏还伤不到我。但那李非瑜比我预想中还要英姿俊伟,卓尔不群。对了,还阴险毒辣,怪不得能杀纽璘。小小年纪,是个人物。”


    刘元振也有傲气,但为人却大方,闻言并不心生妒忌,反而朗笑道:“自武仙、完颜陈和尚、孟珙等人相继离世,父亲已少遇到值得振奋之敌手。如今乱世又出英杰,可喜可贺?”


    “不错,可喜可贺。”


    刘黑马整理了被风吹散的胡须,摇头笑了笑,往营帐中大步而走。


    刘元振跟上,问道:“父亲没能劝服他?”


    “那般优厚条件,他竟不为所动。”刘黑马眉头一皱,沉吟道:“这小子不守道义,敢偷袭我观之,不似迂腐人,偏却如此,怪哉。”


    “不肯归顺,又非为气节莫非,为谈更好的条件?”


    “难说。”


    “再不然,因其心中有傲气?”


    “也许吧。”


    刘黑马不去猜李瑕,问道:“派人联络蒲帷了?”


    “父亲甘冒奇险,为孩儿创造时机,自是顺利联络了。”


    “他如何说?”


    刘元振笑道:“他设法将孩儿派去的人放回来了。”


    “成了?他如何说的?”


    “明夜他会出城相见。”


    刘黑马淡淡点点头,并不觉惊喜。


    “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不出所料。”


    “父亲比李瑕技高一筹。若能尽早收复成都,父亲还能赶在大汗之前到重庆劝降蒲择之。”


    刘黑马摆手,道:“切记,为将者不可贪功。先拿下成都”


    次日,夜深。


    蒲帷带着嘉定军修城,悄悄策马离开, 直奔成都东面的青龙湖。


    他独自过了东风渠上一座浮桥, 再行不远, 绕过树林,便在青龙湖边看到一个荒废的祠堂。


    蒲帷有些忐忑,下了马, 动作缓慢地把马绑在一棵小树边。


    他犹豫着,举步想往祠堂走, 却抬不动脚。


    有些想要转身返回


    有三人从祠堂中走出来, 其中两人是贾厚、何三春。


    为首的中年男子气宇不凡, 蒲帷却未见过。


    “蒲小郎君来了,请进吧。”


    “你是?”


    “济南刘元振, 字仲举,时年三十又六,请蒲小郎君论序。”


    听着这熟悉的读书人腔调, 蒲帷放松不少, 回礼道:“渠州蒲帷, 字运筹, 时年二十又五。”


    “运筹请。”刘元振笑道,“夜里不敢点火, 好在这祠堂破漏,有星月之光可借,亦有自然之趣。”


    蒲帷闻言, 心神又放松下来,在刘元振的引导下走进堂中。


    “本以为蒙虏帐下, 皆茹毛饮血之屠夫,未想到, 竟有仲举兄这样的文雅之士,可惜了可惜了仲举兄之风采。”


    刘元振微笑, 忽道:“我父子欲归宋。”


    蒲帷一愣。


    刘元振神色关重,继续道:“条件简单,只需宋廷敢纳刘家,今夜我便劝说家父。”


    蒲帷脸色泛起苦意,低下头。


    他又想到了李瑕说的“那我们投降吧”那句玩笑话。


    若说李瑕是开玩笑,刘元振这一句话,却深刻地刺到了蒲帷。


    宋廷最怕的就是刘家这种军阀、地方武备, 怎可能敢纳刘家?


    刘元振笑了笑,拿起一个软垫递给蒲帷,自己就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坐下。


    蒲帷不坐。


    “运筹坐吧,先给你报个平安, 令尊一切安好。”


    蒲帷听了,终是在那软垫上坐下,转头看向刘元振,张口却未说话。


    刘元振道:“当时之情形,我略知一二。杨大渊归顺之后,先劝降了运山城,青居城也已被大汗拿下。如此,宋军嘉陵江防线全面告破。渠江大良城腹背受敌,粮道已断,不可能守住。”


    “我明白”


    “令尊已为赵宋尽了最后一份力,臣节不亏。他护住妻儿、护住满城百姓,在我眼里,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蒲帷闻言,身子一颤。


    刘元振向后倚了倚,举止愈发洒脱, 叹息道:“莫要被赵宋那套君臣纲常骗了。大蒙古国从辽、金手中夺得中原,以为中夏正朔。很快,还要一统河山,还百姓安乐。


    此等关头, 运筹你若负隅顽抗, 对得起谁?父母?你父母已归蒙古,赵宋早晚必杀你。往后江山一统,你岂不可笑?令尊不拘小节,下顾家小,上顾大义,故而称伟丈夫,你真该见一见他,好好听他教诲。”


    坐在一旁的贾厚微微笑了笑。


    他仔细观察了蒲帷的表情,知道事成了。


    远处有蝉声传来,夜风吹散了白日的炎热,颇为恬人。


    堂中几人又谈了几句,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李瑕为何不降?”


    “他还想着击败刘令尊。”蒲帽话到最后,还是换了个称呼。


    “凭什么?”


    蒲帷既开了口,不再隐瞒,道:“他一万人守城,你们六千人攻城。他占了地利人和,因此有信心。”


    “可成都荒芜,并无多少粮草。”刘元振道:“我们是骑兵,又有利州运粮之便,困也困死他。”


    “他说,能运粮来。不仅是粮食,还有守城物资。”


    “从岷江下游?异想天开。”


    “不是岷江。”蒲帷犹豫着,良久,终还是开口道:“是走灵关道。”


    “灵关道?”刘元振一愣,好一会,哑然失笑。


    “好个李非瑜!”


    蒲帷已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声,道:“不仅有辎重,还有援兵两路。”


    “两路?”


    “是,一路从马湖江西向,从江源走灵关道;另一路,由大理北上”


    “大理?”


    “具体我不知,但李知州显然是心有定计。”蒲帷道:“他曾说,若持久对峙,他必胜,但休整、经营成都还须时日。宋军已有援兵从京湖赶赴重庆,或可击败蒙古主,介时,他要反攻汉中,不愿被你们拖着,想要速胜,故而昨日设计伏杀令尊。”


    刘元振再次愕然。


    好一会,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疯子,这是个疯子面对我父,竟还妄想速胜我父子还耽误他反攻汉中了?哈,反攻汉中?”


    蒲帷闭上眼,道:“仲举兄可知,他与我谈这些之时,我竟有些信了。”


    “我明白,有些人总能让人信服。”


    “我并非小看令尊,但川西战局,确还有一线战机。”蒲帷道:“可我不信的,是川东战局,连父亲也投降了,川蜀是真守不住了,大宋守不住了非瑜是在赌,但只怕他赌不赢。”


    刘元振深以为然,道:“我佩服他,川西之战,他打得不错。可惜,对宋廷寄望过高。”


    “是啊。”


    蒲帷仿佛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喃喃道:“我对宋廷太失望了。”


    刘元振与贾厚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颌首。


    “运筹可控制多少人?”


    蒲帷道:“嘉定军是家伯父留下的,随李瑕出战不到一月,更听我的命令有把握控制的人数,在八百人。”


    “李瑕之辎重何日出灵关道?”


    “估计尚有十余日。”


    刘元振点点头,沉吟了一会,低声道:“既如此,到时你我这般”


    这夜,一个身影从东风渠东岸返回,快马奔回成都。


    连夜修城的兵卒们并未在意到蒲帷离开了一趟,且有些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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