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啊，毕竟是我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就算……就算不能把每一件事，每一个人记得清清楚楚，我想，我也还是记得的。”乔诗瑾第一次在华子函面前提及她的家，她的家人。


    “我记得，以前住的好像也是大房子，虽然不比云霞山，但是，很大，每次都觉得房子空空的，要找一个人很麻烦，不管我怎么喊，怎么叫，他们好像都听不到，我需要自己去找。”


    “大哥，你知道，我不光有哥哥，我还有个弟弟，爸妈很疼爱弟弟，比疼爱我还要爱，我以为，我的爸妈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爱，后来弟弟出生了，我才知道，爸妈原来不是不会爱孩子，只是……他们只是不会爱我，因为我是个女孩，我很没用……”


    乔诗瑾的声音有些哽咽，华子函做不到把她从那段不好的回忆中解脱出来，他只能抱紧她。


    “傻丫头，什么叫你没用？你是华家的小公主，是大哥的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你是无可替代的，明白吗？”


    华子函的声音像是暖阳，透过她心里的裂缝，投进阳光，她的心开始变得光明，温暖……


    “我知道，我都知道，大哥对我很好。”


    “以前的时候，只有余生哥哥对我好，余生哥哥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虽然只是把我当成邻家小妹妹一样照顾，但是那个时候，对我来说，他们就像爸爸妈妈一样，我很感激。”


    “就这样，我在乔家生活了七年，这七年里的所有回忆，好像都不如我来到华家的任何一年多，我想不起来跟爸妈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有时候我甚至记不清他们的脸，大哥，你说，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孝顺，怎么会记不清自己爸妈的脸呢？”


    昏暗的月光下，小丫头落了泪，哭的很伤心，似乎隐忍着这二十多年来所有悲恸，却不敢放声大哭，只是低声的抽吟。


    华子函心疼，自己或许不该这么逼她，不该说起这件事，小丫头的伤口还没愈合，他怎么能碰？


    “乖，不哭了，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回忆了，大哥没有办法把你的童年补给你，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年，只要是诗诗想做的，大哥绝对不会拒绝，只要是诗诗想要的，大哥会想办法拿到你的面前……”


    他用最没用的话安慰她。


    她的心被他焐热，扑在他的胸前，发出细碎的哭声，“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大哥有多好。”


    大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多怕自己会依赖你，万一有一天，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大哥这样，我该怎么办？


    “大哥，你说，你说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不找我？他们说过的，只要我乖乖在那里等，他们就会来接我，我等了很久，可是没有……”


    “后来我又等了十四年，他们都没有来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既然这样，当初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大哥，有的时候，我真的一点都不期待自己的出生……”


    华子函瞳孔骤然一缩，这丫头刚刚说了什么？


    “我不准你胡说，什么不期待自己的出生？如果没有出生，你怎么能来华家？又怎么会认识大哥？傻丫头，以后不准这么说，就算是为了大哥，好吗？”


    他近乎卑微的请求，让她无法拒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伏在他身上哭了多久，乔诗瑾的抽泣声变小了。


    “大哥，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来了华家，就是你是我的大哥。”


    “小时候在乔家，我也经常生病，但是，没有人像大哥那样照顾我，就算有，也是佣人。”


    “在华家，我第一次生病，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大哥的时候，我的心里特别高兴，因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家人，如果是佣人，我一定会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小丫头难得在华子函面前表露这种小情绪，华子函自然乐得由着她，“那我是不是该庆幸，幸好自己几天几夜没有洗澡，守在我们小诗诗的床边，当时你醒来就抱着大哥，也不嫌大哥身上有味道。”


    乔诗瑾努了努嘴，“我也几天几夜没有洗澡……”


    华子函一巴掌拍在乔诗瑾的屁股上，“能一样吗？大哥每天都帮你擦拭身体。”


    每天帮她擦拭身体……


    乔诗瑾的脸红了大片，像是要滴出血来，小丫头还是乖巧的伏在他的耳际。


    “大哥，这些年，我很感激你，谢谢你，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大哥吗？


    从前觉得甜腻的两个字，现在却好像深秋的冷风，寒意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的心，他的眸光也随之暗淡。


    不忍让小丫头的期望落空，还是点头应声，“好，就当诗诗一辈子的大哥。”


    两个人又聊了很久，聊了很多，华子函知道，这些都是小丫头的心里话，以前从未说过，甚至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


    一阵倦意来袭，乔诗瑾打了个哈欠，却也不舍得离开华子函温暖的身躯，“大哥，今晚真的有流星雨吗？”


    这个据说究竟是据谁说？靠谱吗？确定不是被耍了吗？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乔诗瑾的脑海中存活了几秒，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据说有，再等等吧。”


    不过，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


    终于，乔诗瑾还是抵不过倦意，趴在华子函的肩膀上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很有规律，乔诗瑾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华子函的身上，样子煞是可爱。


    华子函将她送回房间，手指温柔的滑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温柔而又缠绵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如果不是不想强迫她，对着这张安静而又无害的睡颜，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


    华子函安静地坐在她的床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口中时而自言自语，“诗诗，大哥并不想只做你的大哥，你可明白？这颗心想你想的都发疼了。”


    长指覆上自己的胸口，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在她身边，他的心跳的厉害。


    “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大哥的心意呢？大哥已经老了……”不管这张脸看起来有多么年轻，多么迷人，始终改变不了，他比乔诗瑾大了八岁……


    他多怕这丫头会嫌弃他？所以只能以大哥的身份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