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石碑下，源稚生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在门口等候了。
乌泱泱的黑衣男人们立在雨下，湿透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头前面，紧身或不紧身的西装都贴在了身上，看上去又狼狈又肃穆。
看着同样从雨中走来的路明非，源稚生快步迎了上来，乌鸦、夜叉和樱跟在他的身后。
樱的衬衫完全被雨水打湿，近乎透明，凹凸有致的身材轻而易举地显现出来，却没有吸引任何目光。
在这样的时刻，世俗的美丽不值一提。
“路君。”
源稚生走到路明非的面前低下头颅，余光扫过源稚女、绘梨衣，却没有看见那个男人。
“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喊出父亲的称呼。
“上杉越已经在对抗异形的战斗中牺牲了，帝皇会饶恕他的罪孽，指引他的灵魂前往黄金王座。”
路明非说道。
“他的遗体.”
“父亲的遗体被言灵摧毁了，只有这个。”
源稚女得到路明非的点头允许后，走到源稚生身边，拿出了一条白毛巾。
说是白毛巾，其实已经有些发黄，不过并不是油渍，而是岁月的见证。
上杉越就是搭着这条毛巾，在那条冷清的老街上卖了几十年的拉面。
“为父亲立个衣冠冢吧，哥哥。”
源稚女轻声道。
“嗯。”
源稚生闷闷地应了一声。
家庭事务处理完毕，开始正式话题。
“把其他的家主都召集过来见我。”
路明非说道。
“好，我立刻打电话通知。”
源稚生说道。
赫尔佐格在前往夜之食原前启动了所有的暗子，他当了大家长这么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其他的家主也都赶回去处理叛乱去了。
“还请路君先到贵宾室休息。”
本来这种正式的会面都是去醒神寺，不过那里已经被雷霆炮艇炸成了危房，显然是去不得了。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路明非冷冷地说道。
“这”
源稚生有些迟疑。
“哥哥，白色的皇帝已经被路君斩杀了。”
源稚女适时地提醒道。
源稚生瞪大了眼睛，虽然有所预料，但被弟弟确认后他还是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蛇岐八家血脉的源头，赐福他们上万年也诅咒他们上万年的白王，真的被眼前之人给斩杀了。
“我立刻通知他们。”
他不再犹豫，就在雨中拨通了电话。
就像是沟通好的一样，在东京不同地方的五家家主的车辆，同时出现了在各个路口。
然后他们一起下了车，推开了手下递来的雨伞，一步一步地朝路明非走来。
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宫本志雄、樱井七海、犬山贺。
“恭贺路君成就不世之功。”
五个人一起大声说道，然后身体对折。
或白或黑的头发在风中飘荡，弯曲的背脊却笔直不动。
“这只是开始。”
路明非淡淡地说道，然后迈步走进了源氏重工。
源稚生本来想安排一间会议室，但路明非认为还是醒神寺比较合适。
主随客便，他只好让人抬了桌子和椅子过来。
路明非没有废话，直接把白王遗留的骨头放到了桌子上。
银白色的流光在骨骸上流动，照亮了周围的一圈也照亮了蛇歧八家家主的眼睛。
“龙骨十字！”
“他真的办到了，他真的杀死了白王。”
一双双眼睛震惊、喜悦、迷茫、贪婪地注视着这副天然的工艺品。
“龙骨十字是什么？”
路明非问道。
他还只是个新生，没有学到这种深入的知识。
“每个龙王死后，都会遗留下一具骸骨，身躯和双翼展开就像一个十字，所以叫做龙骨十字。”
源稚生解释道。
“有什么用？”
“首先，龙骨十字本身就是最高级的炼金材料。其次，传说龙骨十字里蕴含着龙王生前的力量。如果能够得到这股力量，就能变成新的龙王。”
宫本志雄接过了解释权。
这个蛇岐八家的首席科学家目露异彩地看着龙骨十字，无数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这是前所未有的实验原料，他至少可以围绕这具骸骨设立三十个研究项目。
只要有一个项目能出成果，蛇岐八家的炼金科技就能前进几十年。
想到这里，他朝源稚生投去了火热的眼神。
同样的，其他家主也用眼神向源稚生传递了讯息。
橘政宗已经确定叛变，身负皇血又是少家主的源稚生理所当然地接过了蛇岐八家大家主的位子。
虽然他不怎么心甘情愿，但亲爹临死前也让他看好这帮家伙，源稚生也只好担起这个责任。
“路君，您是否愿意将白王的龙骨十字交给蛇岐八家，毕竟它也算是我们的先祖。我们愿意付出很高的代价。”
他无奈地问道。
“可以。”
路明非点点头。
“我明白了，那就，嗯？”
源稚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路君，您刚刚是说可以把龙骨十字交给我们？”
“没错。”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难道混血种还会有听力障碍？
听到他的答复，其他的家主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看来这个s级专员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跋扈，关键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嘛。
只有源稚生有些疑虑，他试探着问道。
“那路君觉得一万亿日元这个价格怎么样？”
“我不需要钱。但龙骨十字现在还不能交给你们。”
路明非摇头道。
果然，他就知道路君不会就这简单就答应。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源稚生反而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为什么？这明明是我们的东西。”
宫本志雄无法忍受从天堂到地狱的反差，一时脱口而出。
随着他的这句话，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又变得紧张起来。
“嗯？”
路明非疑惑地看着宫本志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之前已经被他揍过一次了，而且还是几个家主里实力最弱的。
他怎么敢第一个跳出来挑衅的？
聪明贴心的坂井明菜看出了路明非的不解，立刻挪到他耳边说道。
“团长大人，这是我们民族的共性，您可能无法理解。请允许我出面解决。”
出于对首席歌姬的信任，路明非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许可后，坂井明菜突然发动了言灵。
刺耳的魔音在他们的脑海中搅来搅去，即便以混血种的体质也感到头晕目眩。
源稚生的抵抗力更强一些，他正准备出手制止，一双如渊如狱的眼睛却将他镇压在座位上。
坂井明菜突进到了宫本志雄身边，然后一只手把他的头按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将他的左手放在了脑袋边上。
“我听说，在黑道中如果小弟对老大不敬，就要被缝上嘴巴或者削掉耳朵。但你很幸运，你对战团还有用。”
说完，首席歌姬干脆利落地拔出处刑者大剑，斩掉了宫本志雄的尾指。
大剑在她的手中就像小刀一样灵活，一点也没伤到其他的地方，甚至连桌上的划痕都没有。
处刑完毕，首席歌姬回到了路明非身后，乖巧如处子。
“龙骨十字我会交给伱们研究，但要在你们做出足够多的贡献之后。”
路明非开口道。
“我们每年都向卡塞尔总部进贡了大量资金，还派遣了很多精锐加入执行部。”
源稚生说道。
“那是你们和卡塞尔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说道。
“路君不是代表卡塞尔来的专员吗？”
源稚生疑惑道。
“我和卡塞尔只是合作关系，我可以代表它，但它不能代表我。”
路明非平静地说道。
“那路君代表的是？”
“目前来说，我代表我自己和赤红之星战团。”
他回道。
“这是路君自己创立的组织吗？”
犬山贺突然问道。
“在这个宇宙来说是这样。”
路明非点点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赤红之星战团（地球）也算是初创团了。
“可是蛇岐八家已经和秘党结成了联盟，日本分部也从属于卡塞尔学院的旗下。”
风魔小太郎说道。
“你们可以继续保留这份合约，不过，是在我的允许之下。”
路明非说道。
“路君的意思，是要把蛇岐八家变成你的附庸吗？”
久经商战的樱井七海问道。
“不错。”
几个家主的脸上同时出现怒容，包括手指还在流血的宫本志雄。
作为白王的直系后裔，他们的骄傲远超一般混血种。
接受和秘党的联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现在居然有人要直接把他们变成附庸。
如果不是路明非之前给他们的震慑太强，现在他们已经刀剑相向了。
“请问，这是秘党高层的意思吗？”
风魔小太郎沉声问道。
“我说过了，我只代表我自己和战团。”
路明非平静地说道。
“路君是否太看不起蛇岐八家了，真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征服整个日本的混血种吗？”
龙马弦一郎的眼神锐利如刀。
“空自的战斗机随时准备起飞，一分钟内就可以将整栋大楼连同附近的区域摧毁。我们都已经做好了玉碎的觉悟，希望路君不要低估我们的决心。”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军人气息。
蛇岐八家一直退让，既是因为路明非的个人武力，更是因为他身后的秘党。
这个世界终究是人的世界，除了龙王，任何人在面对集体的力量时都是脆弱的。
如果导弹还杀不死路明非，他们还会再动用更恐怖的武器。
蛇岐八家积累了几千年的资产和关系网，如果全部用来对付一个个体，那将是铺天盖地的重压。
面对龙马弦一郎的威胁，路明非并没有发怒。
他见过太多自大的傻瓜，不缺这一个。
“蛇岐八家以后就是赤红之星战团日本分部，谁反对？”
他淡淡地说道。
“我”
众家主刚准备说话，明亮的月光照在了他们的脸上。
月光？今天不是下暴雨吗？
而且他们明明在大楼里，醒神寺塌掉的墙壁已经遮挡起来了，月亮怎么照进来的？
在场的所有人抬头向上看，头顶的天花板已经消失不见，黑压压的乌云也已经荡然无存。
冷清的圆月高挂中天，而一半的源氏重工大楼正悬浮于月光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