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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野火春风斗古城 > 第十四章 5

第十四章 5

    敌人也想让我活下去,还答应叫我在物质生活上活好一点,只要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我想活,我知道“死”并不是个愉快的名词,它的含意里有痛苦。但我不能避开它而丢掉我最宝贵的东西,这些东西不用说作为一个党员,就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也是不能失掉的。这样,我的未来就可知了。青年学生们,同时代的青年们,未来的青年们,让我——一个年轻的**员为你们的光明前途祝福吧。


    今天,这位房东姑娘还叫我写。她再一次保证,一定把信送到你们手里。我真感激她。经过一周的观察考验,我认为这个姑娘可靠,请组织信赖她。


    我还说什么呢?在旧时代,人们常说“红颜薄命”,我既非红颜,也不信命,我就知道相信党。我新生命中的一切都是党给的,我要把生命中的每一片断,哪怕是一分钟,都愿为党做点工作,可惜,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了。我被约定明天给特务头子多田单独会面,这是个不平常的会面,一个是敌伪方面权威人物,一个是普通的**员;他对我有企图,我对他有打算。不知这样做是否妥当?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但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想做的一件事了。……银环看了看信上日期,是三天以前写的,就是说金环在三天以前还没发生问题,现在她的情况又是怎样呢?她最后做了什么事,成功还是失败了?真急死人。银环拿起那个信封抖了抖,没发现什么,迎灯一照,发现信封底处,还有另一张折成方形的信笺,伸手掏出来看,信纸同金环用的一样,字体大不相同,潦草地写着地下工作负责同志们我要替不知名的大姐,续完她的遗书。


    关于我本人不用介绍了。大姐说,在政治上她给我负责任,我的姓名和住址暂时最好不写,万一丢了,我们母女性命就难保啦。何况,不论在多么紧急的情况下,只要见到你们的面,我总会告诉你们的。现在让我说说大姐的事:大姐在第四天就不再写了,她从多田处谈话回来,精神有些变化,说她头皮发痒,向我借头簪,我把母亲的给了她,她不满意;按照她的要求,我从街上给她买了一只骨头簪子,又硬又尖,她高高兴兴地抿藏在头发里。


    第六天早晨,便衣特务带她出去,临出门的时候,大姐偷偷对我说:“你注意打听着点,今天也许出件叫人高兴的新闻。”当天他们谁也没回来,第二天,特务们来取铺盖,说任务结束了,要回机关去。我要求他们告诉大姐的下落。他们是这样谈的多田和大姐个别谈话以后,对她抱了不正当的企图,先是要她提供地下工作组织情况,以后说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同**断绝关系,先是她不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又答应了。多田说要她变变生活方式,为她准备了高等服装名贵首饰,要她洗澡烫发换装,去赴筵席。多田准备在筵席上宣布她归顺“皇军”,然后派她去新民会工作,他个人的企图还安排在下一步。


    这一切,都遭到她的拒绝。她声言一不赴筵,二不任职,要找个方便地方,先同多田顾问谈谈,只要谈通了条件,顾问所要求的她都乐于应承。多田同意了,交谈地点是在靠北城的红楼里——国民党逃跑省长的别墅。多田是日本帝国主义豢养多年的老牌特务,处事对人颇有经验,他接待她是做了成败两种准备的。


    她去红楼见他的时候,经过周身检查,才被允许进去的。


    特务说:“姑娘虽是好样的,还是欠沉着,她动手太早啦,又没有应手的武器。也许日本人命不该绝,要是从咽喉上再刺正一点,多田就省得回北京住医院啦。”另一个特务夸奖多田,说他受重伤后,还能掏出左轮朝女犯人连发五枪。……银环读到连发五枪,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浑身颤抖,眼睛瞪直,像是要找个支撑身体的依靠,看到饱含晶莹眼泪的小燕儿,便扑向前去,两人拥抱住放声痛哭。韩燕来嘴唇咬紧,眼睛瞪圆,死盯住墙角,仿佛一错眼珠,那里就有什么东西要跑掉。杨晓冬猛然挥手,撩开身上的薄棉被,三歪两晃抢步到灯前,双手分开捺住两个桌角,不知是因为体弱需要支撑,还是他以往在工作中习惯了这种姿势,这姿势颇像站在扩音器前对千百看不见的群众讲话一样


    “金环是真正的**者,是革命的好同志。她把生命中最后的时刻都用来打击敌人。她的女儿是我们大家的孩子,是**的下一代,用不着担心,我们再困难也要教养她,遗弃革命子女是犯罪的。她的遗书遗物,一定保存好,几时城池解放了,这些东西都陈列到烈士馆去。”说着他双手离开桌子,皱紧浓黑的眼眉,睁着红肿得怕人的眼睛,寻找同屋的伙伴。银环同小燕儿担心他要晕倒,赶过来试着搀扶他,他挥手拒绝,吮了吮焦干的嘴唇,粗声粗气地说:“像金环这样的同志,她要求我们的,绝不是悲伤和眼泪。她要的是霹雷和火剑,我们要用霹雷和火剑去消灭敌人。银环,你要更有勇气、更坚强些,打开对关敬陶夫妇的争取工作,在这一点上,烈士已经为我们奠定了争取工作的基础。必要时节,我直接同姓关的会面。燕来既已打入敌人内部,要很好联系咱们释放的那几个人,大力提高他们的政治觉悟,并设法把张小山安插进去,暂时由他负责对路西的联络。我们无所畏惧,我们决不退却!敌人!你示什么威?你连放五枪自豪吗?你见我们的同志流血高兴吗?告诉你,我们有的是力量,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们要狠狠揍你们!”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抡动右拳,猛击桌面。桌缝里冒起一缕灰尘;金环那封血泪信笺,像白蝴蝶般的从桌面飞起。


    几天来,银环坐不安,睡不稳,吃东西咽不下,她脑子里始终萦绕着姐姐的影子。姐姐留下的那封信,她反复读过很多遍,越读越感到亲切,亲切到能听出她呵斥敌人的声音,能看到她拼刺敌人的动作。几次做梦,梦见她帮助姐姐从敌人囚笼里冲出来了,醒来之后,觉得世界上缺少姐姐,仿佛丢了不可缺少的依靠。心里空空落落的,姐姐平素对她的斥责,现在感到是抚慰;姐姐对她的希望,现在感到是责任。她怨恨自己懦弱无能,感到自己为党工作得太少,为了纪念她,下定决心积极工作,弥补姐姐牺牲的损失。这样,她本着领导的指示,在一天的上午十点钟,大胆无忌地进了关敬陶的家。由于她的满腔热情和充分的思想准备,她给那位团长夫人整整讲了两个钟头。从对方的反应中,她感到她的力气没有白费,陶小桃表示她的丈夫很快就要出来,可以把意见转达给他,还跟她建立友情,订了下次会晤的时间。这事情填补了银环一点空虚,减轻了一点伤痛,回到小叶家东院正是午后一点,躺在**她第一次稳稳地睡了一觉。现在银环睡醒了,当镜理了理头发,搬条板凳坐在叶宅小东院台阶下,时间接近黄昏,阳光已不刺眼,她盯着窗前的向日葵出神。向日葵开着冰盘大的黄花,矫健地挺立着。紫红色的牵牛花偷偷地张开了喇叭嘴,小雏鸡整天跑叫得疲乏了,躲在葵花叶下闭着眼睛憩息,小独院的一切都处在宁静状态中。忽然听到室内的钟声,她想小叶下班还有一点多钟,吃晚饭还早哩。她想利用这点时间,骑上车子去找替姐姐送信的姑娘,如果找到这个人,好好对她进行教育,争取她给我们多做些工作。


    关于那位不知名姓的送信姑娘,她估计很可能是韩燕来搭救的那一位,因此还得去问韩燕来,于是,她骑车直奔西下洼。


    快到小燕家门口,她忽然想起杨同志跟她规定过见面的时间地点,不应该随意碰头;再说,这样贸然去找,他们也未必在,燕来不是在伪治安军里补了名字吗?她这样想时,欲待推车回转,恰碰见一辆三轮蹬过来,蹬三轮的正是韩燕来。银环很奇怪,问他干什么去,韩燕来下了车当时没答话,同到大门跟前开了锁,两人把车推进了院子。韩燕来说:“新搬的房子缺一扇门,我想把西屋的门拆走。”银环说:“你补上名字了,还能随便出来吗?”


    “我才去,还没发军装,再说,我有个盟弟当司务长,还不是自由兵么!怎么,你这遭儿来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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