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被放归的面首还有很多，如今这位举子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这种小事已经没人记得且提起了，但是莫相说起这事儿来，必然不是为了八卦而说的。


    果不其然，莫相又补充了一句。


    “一直以来荣长公主圣眷不衰。”


    虽然名义上荣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母亲，并且先皇还留下了旨意，但是皇帝这种生物，真的没办法用常理来评判。


    荣养这个词其实很宽泛，用心的孝敬和表面的孝敬有很大的差距，更何况这位长公主还养面首，且听起来还不光只有一个的样子，这种事情难免会被捅到皇帝面前。


    别看荣长公主如今被称为长公主，实际人家之前是先皇的‘妻’，就算后来的放归也是先皇留下来的旨意，但是如今这世道对女子苛刻的很，像是这种的，基本只有守节的份，若是真的要嫁人，那些老大人的嘴能引经据典说死个人。


    更何况这位荣长公主还不是嫁人那么简单，人家直接站在了这个时代的礼教上来回蹦跶，这样都还能一直圣眷不衰，这位据说已经避世了的长公主，对皇帝必然是有大用处的。


    莫珍珍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


    “桂花书院？”再想了想，莫珍珍修改了这句话：“那些书院？”


    一个桂花书院能成什么事？想要成事，必然需要很多书院才行。


    莫相点点头，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荣长公主一直在为皇上收罗人才。”


    莫相这话其实是有歧义的。


    如今科考选官，选的都是天子门生，这些人才都是在给皇帝办事，都是皇帝的人才皇帝的官，这所谓的，一直在给皇帝收罗人才又是什么道理？


    但是这话却又很好懂，简单点说便是朝中势力。


    不要以为皇帝就不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的朝廷并不是皇帝的一言堂。


    这些大臣啊，甭管好的坏的，都讲究一个风骨。


    那些‘媚上’（顺着皇帝的意思办事的人）的都是奸臣，敢反驳皇帝，在朝堂上敢死谏的才是忠臣。


    这些老大臣真敢一头撞死在朝堂上，而且还是抓住机会就能前赴后继的那种。


    皇帝也不可能真的看着这帮大臣去死，大臣死的多了，那不是他的错也是他的错了，昏君，暴君这类的词，只要是还活着的皇帝就不敢认在自己身上。


    所以朝堂上也会有拉扯，皇帝有的时候也要妥协，若是他不组建自己的势力，被架空也只是迟早的事儿。


    一通百通，莫珍珍想明白了，但是同时也有不解。


    “爹爹的意思是让俩人走皇帝的势？”


    别看皇帝这种存在像是很厉害的背景，实际那也要看看这个皇帝是怎么个皇帝。


    这位皇帝注定只有十年的寿命，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可不是假话。


    日后这位老皇帝死了，新继位的皇帝可不会重用先皇留下的老臣。


    尤其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把持朝政许多年。


    若是不把莫珍珍逼到一定程度的话，她还是比较良善的。


    因此在莫珍珍的计划中，她并不打算真的对俩兄弟做什么。


    把他们俩当成是自己晋升的跳板的心思是有的，但是若是可以，她还是想保这俩兄弟周全的。


    因此，在她的构想中，当她位居高位后，并不会重用俩兄弟。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她不会把俩兄弟弄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别以为当垂帘听政的皇后/太后就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种事情弄不好就是遗臭万年的存在。


    莫珍珍没当过那种程度的掌权者，因此会把事儿先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若是可以，她希望这两兄弟在朝堂上不见锋芒，若是二人真有天赋，她也希望他们能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不与宫内有所牵扯，这是莫珍珍能想到的，给俩兄弟最好的安排。


    但是莫相却不这么认为。


    他没说莫珍珍什么，因为他知道，她已经不需要自己在这方面提醒她什么了。


    他只是和她陈述了一件事实。


    “日后，若是你真的……那你必然要接手如今皇帝手上的势力。”


    莫珍珍想上位，光有一个皇后头衔可不行，她还需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势力。


    皇帝手上的势力便是现成的，皇帝若是有脑子，临死之前必然也会留下旨意和安排。


    但是就算如此，莫珍珍想真的掌控这些人，必然要花费一些功夫。


    在莫相看来，与其花费那些时间，还不如把俩兄弟先推上去。


    俩兄弟是他们教导出来的，十分符合当下的官员胚子。


    这样的人很容易能混进官场，至于能不能混上去，这个其实也不难。


    若是俩兄弟能在皇帝一派中有所地位，日后莫珍珍真想掌控这方势力，必然也会更容易一些。


    莫相完全是以莫珍珍的利益出发思考的这件事。


    这事儿从一开始莫相就已经想到并且安排上了，莫珍珍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莫相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珍珍不是妇人之仁，但是她也不是真正的冷血之人，至少如今的莫珍珍不是。


    俩兄弟是真的把她当姐姐看，事事以她为先，对她的感情不掺假，她又怎么可能不动容。


    只是她的动容也只有片刻，几个呼吸间她便压下了心底涌上来的情绪，眼中的情绪消失，她再次恢复成了冷静自持的她。


    莫相说的都是对的，这是最方便最稳妥的方式，莫珍珍又仔细盘算了一下后还是点了头。


    “爹爹你说得对。”说这话的时候她很冷静，但是却还是皱了下眉头，涌上来的情绪再次被压下。


    “任务要紧，而且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护不住两个孩子。”


    莫相点点头，看她依旧愁眉不展的样子，莫相笑了。


    “别想那么多了，若是不放心，你便学学荣长公主。皇帝也是人，若是你喂给他的好处足够丰厚，他也会念几分情谊的。”


    把俩兄弟推出去并不是让两兄弟去送死，虽然最后的结局很难说，但是全身而退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