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熟悉的感觉传来，一晃一晃，峄诚好似回到了闵钟山的鲛人窟，温暖的海水包裹着全身，胸口撕裂的痛楚也消失了。|经|典|小|说||


    这是哪里？周围的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腥味，鲛人夜间视物能力较差，峄诚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似乎有人囚禁了自己？


    海测三号已经驶离了昨天的海域，钱文洲对于昨天的记忆，除了兴奋就是恐惧，那条黑龙在打飞鲛人头领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他们的船，只是眼角的余光一扫，钱文洲就觉得魂魄离体，似乎整个人站在了那条气势惊人的黑龙面前。


    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眼睛里似乎包含了很复杂的信息，钱文洲年近六十已是知天命的年龄，守着一条破船的他看上去不擅言辞，实乃曲高寡合，手底下到底有多少有志于科考的队员，他心里有数。


    不过，要因此觉得他木讷不谙世事，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海事勘探科考，多少项目折戟沉沙，甚至于胎死腹中，钱文洲能守着一个看上去没有什么前景的项目，一干就是四十多年，就算不是精于世故至少也当得上老谋深算了。


    所以说，那双火车大灯般的龙眼，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个问题困扰了钱文洲一整个晚上，以至于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红彤彤的像是沿海随处可见的赤眼鲻。


    孙浩从船舱里一溜小跑到甲板上，左右张望了一番，看到钱文洲扶手站在船舷一侧，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浩的话里洋溢着喜悦，似乎还带上了几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


    “钱队，那东西好像醒了，我听到底舱里有动静，要给它喂食吗？”话中带着万物之灵地球之主特有的“主人翁”意识，钱文洲听到这里，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小孙，那是鲛人，不是什么东西，何况他是智慧生物，完全可以和我们进行语言交流，按照山海经的记载，他们要比我们人类更早生活在地球上，所以说你这是哪门子的智慧生物的优越感。”


    孙浩挠挠头，说道：“可是，山海经那玩意儿可是神话，能信吗？”


    钱文洲通红的眼睛扫了他一眼，孙浩忽然拍了拍脑袋，懊恼的说道：“哎呀，看我这脑子，连龙都有，还有什么虾兵蟹将鲛人的，山海经里说的恐怕都是真的。”


    “底舱的排水闸能用吗？密封舱的状态如何？”钱文洲想了想，问道。


    孙浩摊开手，无奈的说道：“排水闸是一定没问题的，只是着密封舱……你也知道三号的状态，如果真到了用密封舱的时候，我们不如指望救生艇来的靠谱点。[..tw超多好看小说]”


    钱文洲点点头，小声道：“走，跟我下去看看。”


    为了避免人群围观，鲛人情绪激动，自打海测三号把这鲛人打捞上来的时候，钱文洲就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底舱，以免激怒鲛人给大伙带来危险，虽说华夏尚未具备向欧美发达国家那样的海上应急法案，但是这船上的毕竟都是公职人员，领导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比平日里没出现险情的欧美船长好使。


    应急法案简单的来说，就是船舶发生海难时，船长有权利在众人的监督下以保障多数人的生还为前提，放弃一些救不了或是没救了的人，引申一下甚至能够处决危害众人性命的歹徒而不受法律制裁。


    钱文洲和孙浩合力，将底舱沉重的密封门推开一个小缝。


    看了看黑暗的底舱，钱文洲顿了顿，对着里面说道：“我是这艘船的船长，是我们救了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查看你的伤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就退回去。”


    两人大气不敢喘的等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钱文洲皱了皱眉头，小声对孙浩说：“你刚才不会听错了吧，他可能还在昏迷之中。”


    孙浩信誓旦旦的说道：“不可能，我耳朵一直贴在门上的，都一晚上了，不信你看我的耳朵，上面的铁锈都没擦净呢。”


    钱文洲这才注意到孙浩的耳朵，果然这家伙一直在听人窗根子，耳朵上一圈红色的锈迹混合着防锈漆看上去有些血肉模糊的感觉。


    哭笑不得的钱文洲只得摇摇头，低声说道：“回头把门重新漆一遍，看你那德性。把门推开一点，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孙浩咧了咧嘴，把门又往前推了一点，钱文洲侧着身子就要往里钻，孙浩低声道：“钱队，小心点，我就在门口等你。”


    钱文洲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


    舱底黑乎乎的，钱文洲靠在门边好一阵，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才慢慢的往中间走去，哪里有个老旧的恒温水箱，是用来对受伤的海洋动物急救用的，这会儿倒也用到了地方上。


    刚走了两步，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人类，站在那里，再往前一步就死！”


    钱文洲一惊，嘴里顿时泛起一股苦涩，这明明行了还搁那装呢，他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想了想后，钱文洲举起双手，坦然道：“我是这艘船的船长，昨天我们从海市蜃楼中看到你们和虾兵蟹将的战斗，后来进过一片水域时，先是看见一条火车一样大的黑龙，之后就遇到了漂在海面上的你。我没有任何恶意，否则就不会让你躺在恒温箱里了。”


    钱文洲七分真三分假的解释了一遍，鲛人躺在恒温箱中，看不到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钱文洲差点都以为他又晕过去了的时候，一个带着点感激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声音响起。


    “谢谢……”


    钱文洲松了口气，被鲛人首领感谢的他，似乎又多了一分被认同的荣誉感，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前一刻要被对方杀了，后一刻又变的同情起对方来。


    “我能把灯打开吗？好检查一下你的伤口，我们有船医，药品也齐全。”


    钱文洲的试探换来了鲛人鼻孔里的一声轻嗯声，顶上的大灯忽闪了好几下总算是没令钱文洲失望，凉了起来，暖色调的灯光洒满了底舱，钱文洲慢慢的睁开了闭着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向着恒温箱走去。


    老旧的恒温箱是德国造的，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岁月似乎没能给这台制作精细的仪器表面留下点滴痕迹，只是一块铆在上面的铭牌清楚的刻着出差日期一九八九年六月。</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