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夏灵萱忽然来报告说道：“玉成，杨一清的官船！”


    陈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蹙眉问道：“谁？什么人？”


    夏灵萱低声的说道：“是杨一清啊！”


    陈林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道：“啊？居然是他？”


    他用力的抹了抹自己的脸，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沉声问道：“他在哪里呢？要做什么？”


    夏灵萱说道：“他的官船就在旁边呢。(..tw)他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到他的官船上去一下。他在那边等你。他还说，要是你没有时间的话，他就耐心的等着，直到你有时间过去为止。”


    陈林当然不能让杨一清久等了，急急忙忙的整理一下衣衫就过去了。


    只看到杨一清的官船，孤零零的停靠在左边的航道上，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任何的护卫的船只。


    再看杨一清的官船上面插的旗帜，也只有肃静、回避等简单的字眼，并没有具体的官职。甚至，连杨一清专用的“杨”字旗都没有打出来，显得神秘兮兮的。如果不是杨一清就在甲板边上，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陈林搞不好要以为是杨一清被挟持了。


    “玉成，你过来，我有要事交待于你。”杨一清看到陈林出现，立刻高兴的扬手叫道。


    在陈林的印象里，好像还没有见过杨一清这么高兴的，急忙挥手表示回应，同时大声叫道：“马上就来！”


    他翻过两艘船的船舷，来到杨一清的身前，很是好奇的问道：“杨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杨一清含笑说道：“我本来是要到宿松县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陈林越发的好奇，忍不住问道：“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杨一清微笑着说道：“不是什么好事。”


    陈林无所谓的说道：“杨大哥，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杨一清淡淡的说道：“我已经有了新的差事，原来的差事就要托付给你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林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秘密钦差。他的内心，忍不住一阵惊喜，一阵激动，难道说，杨一清居然是选择了自己作为他的秘密钦差？欧麦高，这可是非常有挑战性的职务啊！


    “什么事啊？杨大哥。”陈林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估计你已经猜到了，我就不打哑谜了。直说了吧。”杨一清笑着说道。


    陈林点点头，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杨一清笑着说道：“其实，你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


    陈林忍不住啊了一声。什么？自己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难道说，杨一清不是秘密钦差？


    杨一清温和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秘密钦差之类的说法。我执行的虽然是秘密的任务，不能对外宣布。但是，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至少，内阁首辅、刑部尚书都是知道的。锦衣卫指挥使、东厂提督太监也是知道的。”


    “当然了，皇上肯定是知道的了。我的差事，其实就是皇上亲自分配的。皇上有些事情，不太好通过内阁处理，又不太好通过东厂或者锦衣卫处理，就只有委任个别的官员进行秘密的调查了。或者，我应该被称为秘密稽查员更准确。”


    陈林默默的听着，丝毫没有插嘴的意思。这种事情，他还是不插嘴的好。杨一清该说的肯定会说，不该说的肯定不会说。


    “皇上分配的事情，未必是什么国家大事，芝麻绿豆之类的小事，都是完全有可能的。反正，只要皇上觉得有找人秘密处理的必要，就会将我叫来，当面交代一些事情。”


    “一般来说，皇上吩咐的事情，只有我和皇上两个人知道。”


    “但是，有些事情，因为要涉及到人员的调配，东厂或者是锦衣卫，渐渐的也就知道了。”


    “因为有时候要协调六部九卿之类的才能解决，渐渐的，内阁首辅，还有各部的尚书、侍郎、少卿等，也都间接的知道了。”


    “所以，这个秘密稽查员的身份，其实是对上不太保密的，只是相对中下级的官员，还有民间的老百姓来说，会显得很神秘。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福利待遇没有增加多少，权力也没有大多少，还得处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从杨一清的言语中，陈林能够听得出，他其实是很不满意这样的职务的。毕竟，这种秘密调查的事情，一般都比较令人反感。因为，各级官员的脑袋上，已经有东厂、西厂、锦衣卫盯着了，现在又来一个所谓的秘密钦差，谁愿意啊？


    幸好，杨一清这个秘密钦差，只是要求他们协调办事，而没有东厂、西厂、锦衣卫那样的秘密逮捕的权力，也没有权力当场罢免官员，否则，大明朝的官员，真的是不需要活了。


    “没权力怎么办事啊？没有权力谁听你的啊？”陈林不干了。


    他本来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心理的，觉得这个秘密钦差挺好玩的，或许自己可以尝试干一干。


    但是，被杨一清这么一说，他就觉得没前途啊。必须是在黑暗中工作，见不得光，还没有权力，那不是背黑锅的不二人选吗？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权力啊！


    “你当然有权力。”杨一清十分肯定的说道。


    “你不是说，不能秘密逮捕，又不能当场罢免吗？”陈林皱眉说道。


    “你是不能秘密逮捕，不能当场罢免。但是，你有御史的头衔啊，随时可以弹劾对方。”杨一清说道。


    “弹劾奏章能不能凑效，还得两说吧。有些人根本不怕弹劾。”陈林非常诚实的说道。


    不要以为御史们就无敌了，想整谁就整谁。其实，御史的弹劾奏章，是最没有力量的，连蚂蚁都杀不死。


    其他的皇帝在位就不说了，就说成化朝。万安、李孜省、万通、万喜等人，都不知道被弹劾了多少次了，估计全部的弹劾文章加起来，能堆满半个勤政殿的。但是，他们两个依然是屹立不倒，继续把持朝堂长达十几年，俨然就是两个不倒翁啊。


    杨一清难道就没有弹劾过万安或者李孜省？估计不太可能。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要插上一脚的。但是，后果显然是失败了。


    如果自己继续重蹈杨一清的覆辙，只能是用软绵绵的弹劾奏章来杀人的话，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再说，公主殿下的任务，根本就没有办法完成啊。别人只是要将李孜省罢职，撤销他的权力，将他踢出朝堂就可以了。而公主殿下，却是要李孜省的命。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别的御史的弹劾文章，要么是给内阁，要么是给都察院。而你的弹劾文章，却是直接给皇帝的。你说，这个权力大不大呢？”杨一清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也得看皇帝的意思。”陈林可不会轻易上当的。


    他最看重的权力，其实就两个，一个是秘密逮捕，一个是当场罢免官职。


    前者，是东厂、西厂和锦衣卫都有的权力。他们都有先斩后奏，先逮捕再审理的权力，凭什么自己没有？


    而当场罢免官职，则是一般的高层都可以做到的。例如吏部尚书当场罢免某个知府、某个知县，甚至是某个布政使。这才是各部尚书最令人恐惧的权力所在。否则，你的尚书权力体现在哪里？难道是上朝的时候可以站前排？


    “小子，你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的奏章直接呈递皇帝，那已经是天恩隆重了。”杨一清有些皱眉了。


    “杨大哥，你说，凭什么咱们这些秘密办差的，就没有东厂或者锦衣卫的权力呢？你说，要是咱们的调查，遇到了阻力，那还怎么进行？难道是要请皇帝出面来帮助解决？”陈林坦诚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只要在奏章里面阐述清楚理由，皇上自然会斟酌处理的。”杨一清耐心的解释说道。


    “可是，时机稍纵即逝啊。等奏章送到皇上那里，等皇上深思熟虑完毕，再做出安排，只怕黄花菜都凉了。”陈林说道。


    “那依你说，怎么办？”杨一清皱眉说道。


    “给我当机立断，先斩后奏的权力。”陈林毫不掩饰的说道。


    “不可能！这样是要引起混乱的！一旦没有权力约束，后果将会非常的严重。”杨一清坚决摇头说道。


    陈林直言不讳的说道：“杨大哥，照你这么说，好像东厂、西厂、锦衣卫的权力，都有约束似的？为什么万喜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在江面上拦截你，不就是仗着锦衣卫的权力吗？”


    杨一清皱眉说道：“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


    陈林口气强硬的说道：“要是没有这个权力，我不愿意接这个职务！”


    杨一清有些生气了，神色凛然的说道：“陈玉成，皇上是要你努力办事的，而不是让你来逞威风的！”


    陈林可不吃他这一套。他坚持自己的观点。要是没有这项特殊的权力，他是绝对不愿意接这个烂差事的。因为，弘治皇帝是滥好人，看谁都觉得不错，看谁都不想严肃处理，甚至包括万氏一党，都只是简单的罢职了事，并没有追究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