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的眼神，更像是一把把的利刃，好像是要刺穿他的身体的每个角落，要将他的思想都从脑子里剥离出来。


    如果说，刚才的汪直，是人畜无害的，是可怜兮兮的，甚至是有点神经质的，感觉好像是生命已经耗尽，时日无多。那么，此时此刻的汪直，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随时都会收割别人的性命。


    “唔……”沈雪玉忽然闷哼一声，居然昏厥过去了。


    显然，是汪直给她造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她无法承受，只能是晕过去了。


    奇怪的是，陈林自己，却好像是没有感觉到异样。除了汪直的锐利的目光，还有被禁锢之外，并无其他不适感觉。


    “三种足矣！”汪直的声音，好像已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拉回来了，一切恢复正常。


    “那你来描绘吧，就用甲乙丙丁四个字代替不同颜色。”陈林将白痴和毛笔，都一起递给汪直。


    汪直接过白纸和毛笔，也不见得如何动作，唰唰唰的就在白纸上开始写字。他的动作轻飘飘的，好像不需要丝毫的力气。又好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大手，抓着汪直的手，让他不由自主的动作，中间完全没有停歇的可能。


    写着写着，汪直的眼神，忽然变得暗淡起来。显然，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片刻之后，他才晦涩的说道：“很好，你赢了。的确是需要四种颜色。”


    陈林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麻痹的，第一关总算是闯过去了，果然是好险啊！


    幸好，为了搞定这个变态家伙，自己可是将数学界有名的难题都难出来了。


    他提到的这个四色问题，在数学界应该是比较有名的。有关四色问题的论证，前前后后足足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汪直想要推翻这个结论，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推翻现实呢？他的数学天才，不可能比后世的数学家，还有各种先进的电子计算机媲美吧。他的认输，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咦？”陈林忽然发现，汪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消失的，陈林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愣愣的看着四周，结果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四周都是沼泽地，水泊滩涂密布，却没有看到任何的脚印。


    “怎么啦？汪直呢？”沈雪玉的声音有点虚弱无力的传来，却是她已经醒过来了。


    汪直离开，她身上承受的压力消失，自然而然的就恢复了正常。


    “他已经走了。”陈林有点迷糊的说道。


    “你赢了？”沈雪玉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的看看天上的太阳。


    刚刚恢复苏醒的她，感觉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和陈林都已经死了呢。没想到，她们居然还活着。


    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自己还活着？当然是天上的太阳了。人死了以后，是不可能看到太阳的。


    只是，她实在是有些无法相信，陈林怎么就能够赢了汪直？他真的赢了吗？


    以前，她的师尊，还有师尊派遣出来的人，全部都输给了汪直啊！


    汪直的聪明睿智，在紫禁城里面，绝对是第一份的。


    “回去吧！”陈林晦涩的说道。


    “不能回去！不能！”沈雪玉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陈林明显有点不满了。


    他完全是靠着后世的数学难题撩翻汪直的，这是在作弊。


    他无法保证，自己第一次作弊能够撩翻汪直，第二次也同样可以成功。万一失败了呢？


    如果失败了，他就要丢掉自己的小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汪直的武功，实在是太恐怖了。随时都能够将自己打成渣啊！


    沈雪玉低声的说道：“师尊需要一份名单。一份西厂的潜伏人员名单。”


    陈林皱眉说道：“要这份名单有什么用？”


    沈雪玉低声的说道：“这份名单对师尊十分重要，她务必得到。”


    她详细的解释说，所谓的潜伏人员名单，其实就是当初西厂飞扬跋扈，如日中天的时候，很多的官员，担心自己受到西厂的迫害，又或者是试图通过联络西厂，从而获得荣华富贵。趋炎附势的她们，纷纷秘密加入了西厂，成了西厂的编外人员。


    这个加入当然不是指明面上的加入，而是私底下进行的，基本上都是汪直自己亲自主导的。他自己就是唯一的经手人。刚开始的时候，连皇成化帝都被蒙在了鼓里。他对汪直还是非常信任的。万贵妃对汪直也是非常信任的。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汪直的所做所为，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同样聪明睿智的万贵妃很快就有所察觉了。她立刻意识到汪直有野心，有可能不听控制，有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报告了成化皇帝。


    成化皇帝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身边人，秘密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是会严重的威胁到皇权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所以，趁着大臣们上书要求裁撤西厂的当儿，成化皇帝果断的废黜了西厂，断掉了汪直的念想。


    但是，汪直很聪明。他发现西厂要被废黜，自己也要遭殃，就果断的开溜了，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样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当然还有那份秘密的西厂编外人员名单。没有这份名单，朝廷就无法得知，究竟有多少大臣，曾经和汪直有过联络，又有过什么样的联络。因此，对于汪直势力的清洗，始终是不痛不痒的。


    那些曾经和汪直有过接触的大臣，都担心对汪直逼迫的太狠，会让汪直狗急跳墙，将名单公布出来。


    一旦名单公布出来，他们的仕途肯定是要完蛋的。所以，西厂是被废黜了，汪直本人，却没有受到什么严厉的处理，就是下落不明了。至于下落不明四个字背后，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就不得而知了。


    金莲圣母现在需要这份名单，当然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造反行动更加的顺利。


    宁王起兵造反，需要内应，需要带路党。到哪里去寻找带路党？当然是从这份西厂的编外人员名单里面找了。


    这些人都曾经和汪直有秘密联系，显然是想要图谋不轨的。如果名单被公布出去，他们的政治生涯就要完蛋。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官帽子，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就要和宁王合作，暗中帮助宁王造反。


    “那我有什么好处？”陈林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想要什么好处？金钱？美女？权力？”沈雪玉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陈林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想要知道，你和木子丹，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样子？难道就不能微笑一下吗？”


    沈雪玉摇头说道：“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是我们修炼的武功的关系。我们修炼的武功，越是高深，就越是要断绝七情六欲，不能拥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否则，战斗力就要受到巨大的影响。”


    陈林皱眉说道：“这样的武功不练也罢！”


    沈雪玉摇头说道：“如果我不修炼的话，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她转头看着陈林，似乎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温柔一些，缓缓的说道：“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好色了？宁王府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好色之人。他们整天就知道玩女人，就知道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受到他们的影响，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女子堕落了。”


    “如果我和木子丹，没有修炼这种特殊的武功，只怕也无法经受各种各样的诱惑，早就成了某个小王爷的闺房私宠了。哪里有机会让你来占便宜？事实上，除了我和木子丹之外，师尊的其他弟子，都堕落了。”


    陈林有意无意的问道：“你师尊到底有多少弟子啊？”


    沈雪玉说道：“最核心的弟子，就是我和木子丹。其他都是挂名的。”


    陈林点点头，转头看着前面的沼泽地，缓缓的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继续去找汪直吧！”


    沈雪玉急忙催动乌篷船，缓缓的向前滑去。沼泽地的地形地貌，越来越复杂，水泊、滩涂、灌木丛互相交错，将其变成一个巨大的迷宫。沈雪玉以前显然是没有来过这里的，慢慢的就迷路了。


    “我不知道怎么走了。”沈雪玉无奈的说道。


    “我看看。”陈林自告奋勇的说道。


    他站在乌篷船上面，极目远眺，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准确来说，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看到。没有活人，没有死人，更没有汪直的身影……


    整个沼泽地，好像没有丝毫的生机，死气沉沉的，寂静的可怕。


    “等等！”忽然间，陈林好像发现了什么。


    “什么东西？”沈雪玉急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结果，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下意识的拿起船桨，急急忙忙的要划船后退。


    原来，她居然看到，在视线的远处，好像是有一条白线不断的向她们靠近，越来越近。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不是白线，而是蜂拥而来的浪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河水，冲入了沼泽地，正在气势汹汹的向他们席卷而来。


    白痴用脚后跟都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被席卷而来的巨浪打中，会有什么后果。估计数百年以后，他们都要成为这片沼泽地里面的烂泥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这里。没有人会记得她们的名字。所有关于她们的一切，都会被无情的掩盖。


    沈雪玉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命运，会如此的悲惨了。所以，她拼命的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