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人济天下，未必天下济善人。”老婆婆笑了。
看向百里云苏那双澄澈的眼睛，随后细细品味：“你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善，但你绝不是救世的。我见过那种人，在某个人的记忆里。”
她随妖王进来，扎根这里太多年，知道的太多了。
百里云苏心里已经有数，这个老妪已经和怨龙殿彻底捆绑，无法脱身了。
但至于她坐在这里是为了等自己，还是杀自己，不得而知，需要慢慢地试探。
百里云苏没有去反驳，不过是夸人、唬人的话罢了，能说明什么？
他又问道：“现在见过了，老婆婆不打算离开吗？还是说，还有其他事？”
老婆婆没有说话，从背后拿出来一卷竹简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这竹简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已经有些破烂，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竹简。
可竹简外表普通，但里面的记载，可就不一样了。
百里云苏将扇子合在一起，冷静下来快速思考，在掌心敲打一会儿之后，然后他伸出右手。
就在百里云苏要伸手去拿竹简的时候，老妪忽然伸手按住了它，动弹不得。
百里云苏眉头一拧，失笑道：“不是给我的？”
“好东西，自然是有条件的。”老婆婆看着他，带着无奈的苦笑。
她想了想，叹道：“这是我女儿托人带进来给我的，她说，说可以向你提一个条件，而你很需要它，里面记载的东西，不是什么秘籍，也不是什么宝术，但偏偏只有你这样的人，趋之若鹜，就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
“人需要希望，即便这背后藏着深邃的恐惧。若是能，我百里家扛了，我百里云苏扛了。”
他看着老妪，脸色沉了几分。
然后，他深吸口气，严肃说道：“我自幼熟读圣人所著典籍，知道安天下，需安人心。我和整个百里家为此赴汤蹈火，纵然舍身也在所不惜。”
他眼神坚定，但很快，又将手缩回来，扇子继续敲打着掌心，继续深思。
百里云苏走到了一旁坐下，说道：“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婆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顿了顿拐杖，说：“那孩子说，和那个地方犯下的事和牵扯的人有关，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有看过，这双眼睛花了，看东西模糊。”
“果然吗？”百里云苏心里暗道，长出口气，这个势力扎根得太深，纵然百里家倾尽全力也无济于事。
他觉得，也许该让其他人入伙了，光靠明家和百里家，能做什么？
此时细想，要是真的能找到和怨龙殿有牵扯的势力和人，那这份竹简，倒是有资格提出一个条件。
“想要什么？”百里云苏看着老妪，平静地说道：“要是想让我放过您的孙子？那还是换个条件吧。”
那家伙已经死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救活他。
百里云苏冷静地看着她，不想陷入这老妪的陷阱。
他此时微微后仰，后背紧紧贴着太师椅，等待着老婆婆将要提出的条件。
老妪好似又苍老几分，原本灿灿的眸光也变得黯淡。
她看着百里云苏，沉吟道：“无需其他，我孙子死了也无妨，但我族内还活着的，不能追究他们的罪责。”
他皱眉，立刻反驳，说道：“怨龙殿祸国殃民，与之相关的人皆被控制成为傀儡，或可能成为我溃败关键，您换个条件。”
看着桌上的竹简，百里云苏思索不定。
他没有去看那份竹简名单，百里家步步经营多年，以至于连玄机皇室都快忘记暗处的敌人。
而现在，这份大任落在自己的肩上，绝不能因为自己而导致全盘皆输。
一旦到那个时候，整个玄机都会成为炼狱，数百年的努力，终将成为空谈。
许是早猜出百里云苏有这样的担忧，老妪笑道：“要是我能确定，就不会坐在这里等着你来。”
百里云苏道：“什么意思？”
“你尽可去看，等看完后，觉得我提出条件合适，那我们就成交。”老妪双手放在龙头拐杖的顶端，说：“又或者，你也可以杀了我。”
老妪心里面很清楚，之所以这样做，赌的是百里云苏的人品，至于这筹码，自是自己的性命。
云雾出现，微微清风拂过大厅，桌上的卷轴悬浮起来，最后落在百里云苏的手里。
将这破烂的竹简卷轴摊开，百里云苏开始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就像是老妪说的，竹简内记载的都是这些年怨龙殿借刀杀人的记录，还有做过的大事。
这竹简内的竹片少说也有几百块，信息量巨大。
当百里云苏看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站起身来，整理衣袖，又问道；“这些年你们族长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凤毛麟角。”老妪如实回答。
百里云苏仔细端详，确定答案不假后，又坐下来，继续看。
竹简上述，这个家族在这些年暗中和很多人都有来往，均是内部的官政。
要说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名为张朔的修士。
这个人并未标注任何显赫的背景，但和此人的接触，却是比其他人多出了足足一倍。
一方望族族长和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修士有如此频繁的联系，已经值得深思了，而这个修士，还偏偏没有出现在百里家的情报系统。
他脸色凝重，想到很多，等看完之后，将竹简放在了一边，沉默不语。
听着竹简放下的声音，老妪又问道；“怎么样？这份竹简和我提出的条件比起来，值得吧？”
百里云苏没说话，长出口气，展开折扇往外走去，脑海里开始浮现初步的对策。
他决定要去躬身三请，明年就是苍穹试炼，怨龙殿肯定坐不住的。
要对抗这群图谋甚大的怪物，需要更厉害的妖孽，至少是需要能牵制他们的存在。
“云苏少主！”老妪声音高涨，手中的拐杖快速顿地，发出的声音在这大厅内萦绕不灭。
站在大厅的门口，百里云苏看了看前方灯火通明的街道，笑道：“我听说有少年至尊要对付李家，你们还和刘家组成了七家联盟？要是他们能活下来的话，我不会出手的。”
老妪看着百里云苏离去的背影，最后无奈叹气，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