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晋的余光扫过她，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压着裙摆。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也不到处乱看，就正视前方，后背没有靠着椅背。整个人坐得笔直的，像是严阵以待的士兵。她跳舞的习惯也带到了坐姿里，看上去倒是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我有那么可怕？”


    陆云晋哑然失笑。


    他淡淡地开口，没有继续放任这气氛沉寂。


    从贺家开车到剧院倒是还有一段时间，要是一直这么安静，也挺无聊的。


    “啊？”


    苏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坐上车开始，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了。


    她在脑子里排练，下半年的规划。一时之间走了神，她也不觉得陆云晋会找她说话。


    对方一个大老板，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找她闲聊呢，有这时间多谈几个亿的生意不是更好么？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大胆。”


    陆云晋嘴角微微上扬，他以为这姑娘是坐如针毡。


    可是没想到她在走神。


    她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挺好的。


    “抱歉，陆先生。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走神了。您可以重复一遍么？”


    “我不习惯重复。不如，你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你在我的车上想什么。”


    陆云晋这人平时看上去倒是挺温和的，只是熟悉的人知道这不过就是他的伪装，他是最会伪装的猎人。合作久了的人，不会以为陆云晋是个好说话的。


    他们深深知道他的恶劣，他喜欢作弄人。


    如果贺西洲可以归类于好人，那么陆云晋便是亦正亦邪。


    他可以用最温和最柔软的语气，去对待一个陌生人。也会用最无情最果断的手法去对待一个熟悉的人。


    温和是他的伪装。


    可苏音没有看破。


    她对这些上位者敬而远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心。


    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梦想，除此之外，还有一方小小的空间是属于那个叫l的男人，那是精神寄托。


    她没有妮娜的野心，想要成为陆云晋的谁。


    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和这样的人有了交集，也仅仅是交集而已。


    “下半年舞团的安排。”


    这事没什么不可说的。


    “我们很快就要进行年选了，等结束之后就会排练新的节目。过了年之后就会开始新一轮的巡演。”这就是她们的日常。


    一边奔波，一边训练。


    她们基本上是上半年巡演，下半年的任务倒是不重。


    “等宁市的演出结束后，我们会回帕伦斯。然后在大剧院定期演出，在这期间也会诞生下一年的首席。”


    首席的更替，不能影响剧院的演出。


    “你想蝉联首席么？”


    “当然！”


    苏音很果断。


    她看着他，那双丹凤眼里面似乎都闪着光。


    “谁都想要那个位子。”


    她就是冲着首席去的。


    她也想成为人群中最闪亮的那束光，就像是沈晚星一样。


    她喜欢她设计的繁星，也想成为繁星中的一颗。她听经理说可能有希望和梵花品牌合作，她都期盼很久了。


    “很有野心，很棒的姑娘。”


    陆云晋有点欣赏苏音。


    他并不是那种不将人的梦想看在眼中的人，有梦想的人本身就是发光的。这个姑娘的梦想很纯粹，她和贺曼姿绝对不是一类人。


    他的梦想是什么？


    曾经是守护陆家，担起重担，找回晚晚。


    现在这些都已经实现了，他觉得精神世界倒是有点空虚了，于是看到苏音眼中的光，他居然有些动容。


    陆云晋自嘲地笑了笑，这该不会是老了吧。


    “谢谢您的夸奖。您也很厉害，您一家人都很厉害。”


    苏音对沈晚星是有滤镜的，连带着对陆家人都带有滤镜。而接触之后，她发现陆云晋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很清醒。


    身处在这样的高位上，平时一定有很多投怀送抱，或者是心怀不轨的人吧。


    可是看他这样意志坚定，应该从来都没有动心过。


    “我们这算是商业互夸么？”


    陆云晋轻笑了一声。


    他笑起来倒是很好看。


    苏音有些看晃眼了。


    她能分辨出这是陆云晋真心的笑容，而之前那些不过就是伪装。感觉是不同的，这个男人的颜值也是祸国殃民的类型。


    “陆先生是真的很厉害。所以我这不是商业互夸，是真心的夸赞。至于我，没有您说得那么厉害，我只是除了跳舞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苏音是真的不清楚，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她想，这辈子可能就和芭蕾分不开了吧。


    “陆先生，请您在前面停下就好了。”


    苏音看着外面快要接近大剧院了。


    “我和你们是同一个酒店。”


    陆云晋说的顺路是真的顺路。


    他也不会随便为了一个女人就浪费自己的时间。他对苏音的好，希望她能够对晚晚更好。


    陆云晋这男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他又不是愣头青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了。


    他已经看透了。


    苏音是贺家的大小姐，晚晚往后可能真的要和贺西洲那个臭男人绑定了，那么他们就是一家人。


    他不希望任何人让晚晚不高兴。


    “哦，原来是这样。”


    “外面下雨了，你打算自己将后备箱那些东西搬到酒店去么？”


    大剧院旁的酒店，舞团包了一层。


    顶层的总统套房是被陆云晋给包下了。


    “那麻烦您了，陆先生。”


    “麻烦的是我的助理。”


    苏音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话。看着司机将车停在了大酒店的门口，门童很殷勤拿了伞过来接客人。


    后备箱塞了许多东西，那些都是贺家给苏音准备的，还有一些小礼盒，那是给她准备送给朋友的。


    可苏音在舞团没什么朋友，一个黎漾，一个安琪。


    最多加上一个经理，其他人她不准备送，也不想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苏音和助理冒雨在搬东西，陆云晋皱了皱眉头打了个电话给酒店，很快酒店便安排人出来将这些东西都搬了出来。


    “陆先生，这些要送到哪里呢？”


    “你住哪里？”


    “2208，谢谢。”


    苏音有点不太好意思。


    “将这些送到2208去。”


    “好的，陆先生。”


    陆云晋吩咐完便和助理离开了，苏音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也不是特别冷漠，没有旁人说得那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