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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十国帝王 > 章 七十六 千军万马竞南下 三尺之舌窃尔城(2)

章 七十六 千军万马竞南下 三尺之舌窃尔城(2)

    揍完徐知诰,李从璟心怀畅快了些,虽则如此,心里的‘阴’霾不曾驱散,不过是暂时被掩盖罢了。(..tw无弹窗广告)-79-真正让李从璟心中一松的,是军情处突然送到的信报。


    在得知第五姑娘虽未苏醒,但呼吸已经渐趋平缓,脸‘色’稍稍恢复一分血‘色’后,李从璟高兴的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齐己?他如何到了江陵?”来禀报这件事的便是第五的护卫队正,李从璟问的就是她。


    此中缘由队正却是不得而知,只能告知李从璟:“齐己大师不愿说,不过大师留下话,等时机到了,他自会来拜见殿下。”


    李从璟‘摸’‘摸’下颚,沉‘吟’不语,老和尚喜欢装神‘弄’鬼,他早习以为常,也懒得深究,然则齐己竟能将第五从地狱‘门’口拉回来,这份本事让李从璟很意外,当然,平心而论,李从璟对他也十分感‘激’。


    无论如何,既然齐己会再来拜见,李从璟也就暂且按下心中好奇。


    第五‘性’命无虞,李从璟心怀舒畅,此时进攻东‘门’的君子都也撤出战斗,到了北‘门’集结,李从璟遂令其扎营。


    辰时前夕,李从璟在军营中置下宴席,“招待”高季兴与徐知诰等人。说是招待,实则有耀武扬威之嫌。


    徐知诰虽挨了揍,从始至终神‘色’如常,随遇而安之‘色’很明显,哪怕是举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也浑不在意,仿佛那张脸不是他自己的。


    相比之下,宋齐丘的脸‘色’就要差些,虽不至于对李从璟恶言相向,却也不和徐知诰一样,跟他对谈如常。


    对宋齐丘李从璟原本很是重视,在他内心的评判中,五代四大谋士,宋齐丘便名列其中,才能定国安邦,谋能争霸天下。


    但至今为止,宋齐丘除却护主之态让李从璟认可,并无其他表现,这让李从璟略感失望,都说衣冠南渡,杨吴汇聚当世英才,金陵可称人杰地灵,难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不过很快李从璟便不会再失望,因为宋齐丘向他发难了。


    “宴席”上,李从璟高坐主位,身侧有莫离、桑维翰陪衬,高季兴作为荆南地主,居左,徐知诰与宋齐丘居右。酒未过三巡,菜未至五味,宋齐丘长身而起,向李从璟拱手为礼,而后昂首‘挺’‘胸’,大声问李从璟:“仆观秦王面带喜‘色’,志得意满,耀武扬威,敢问秦王,可是认为荆南大局已尽在掌控么?”


    宋齐丘这番话,立即吸引了所有人视线,唯独徐知诰目不斜视,仿佛宋齐丘的举动与他无关,又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tw)李从璟将帐中景象纳在眼底,微笑对宋齐丘道:“孤虽鄙陋,未敢有耀武扬威之念,然不知宋先生有何见教?”


    “仆不才,有一言呈于尊前。”


    “先生请讲。”


    “秦王可知,你已危在旦夕?若速离去,或可自保‘性’命;但有徘徊,自陷必死之境!”宋齐丘一甩长袖,掷地有声。


    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仅李从璟感到愕然,‘欲’要发笑,便是高季兴,看宋齐丘的眼神,也认为他在说笑。如此狂言,李从璟不屑应之,桑维翰不能忍受宋齐丘如此傲慢无礼,发出一声刺耳嗤笑,神‘色’轻蔑。


    宋齐丘意‘欲’舌战群儒,怕的不是有人挑战,而是无人理会,因而看向桑维翰,“足下何人,缘何发笑?”


    “在下秦王府录事参军桑维翰。”桑维翰起身拱手,礼数不缺,态度却是傲慢,“先生徒作狂言,惹人注意,却目无实情,村夫尚且不至如此,在下故而发笑。”


    宋齐丘冷笑,“敢问参军,何为狂言,何为实情?”


    “今先生为鱼‘肉’,我为刀俎,此乃实情,先生本末倒置,如何不是狂言?”桑维翰目‘露’轻视之‘色’。两人各作倨傲之态,以此刺‘激’对方,意‘欲’使对方怒而失措。


    李从璟见两人之论已入主题,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暗叫好,桑维翰与宋齐丘同为他认定的五代四大谋士,如今两者‘交’锋,势必‘精’彩,他倒存了看戏的心思。


    宋齐丘冷笑不迭,“足下鄙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下虽鲁钝,不愿与足下多言。”故意勾引桑维翰好奇心,让桑维翰来询问,想在气势上压倒桑维翰。


    桑维翰自然不会被难住,立即反‘唇’相讥,“华而不实,面如金‘玉’,实为顽石。”


    宋齐丘急于往下说,见桑维翰不上钩,也不再卖关子,摆出一副屈尊指教的模样,“好叫足下知晓,高下之别,生死之争,在实不在虚,在手握雄兵不在虚张声势。何谓实?江陵城城高沟深,固若金汤,江陵军兵将数万,退可踞城而守,进可鏖战于野,便是实。何为虚?今秦王束缚我等,‘欲’挟南平王而破江陵,‘欲’挟徐相而令吴国屈和,岂不知秦王既不能杀南平王,亦不能杀徐相。此便是虚。”


    “秦王空有亲王之尊,朝廷使臣之名,而所率将领不过数员,兵卒不过君子都两千,便能借束缚南平王、徐相耀武扬威,而实能奈江陵城何?又能奈江陵军何?!手握雄师者,南平王也,虚张声势者,秦王也。据实而胜,依虚而亡,以实击虚,实存虚散,由是观之,明眼人岂能不知,秦王危在旦夕?!”


    原本神‘色’淡然,好整以暇看戏的李从璟,闻言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宋齐丘此言诛心,他连忙去看高季兴。


    桑维翰闻言心头也是一跳,但表现出来却是拂袖冷哼一声,“一派胡言!先生巧舌如簧,所用却不过是辩论之术,乍听‘精’彩,实则所言不过空中楼阁。秦王若愿,反手之间,尔等尸首两分,便纵口绽莲‘花’,又能如何!”


    宋齐丘仰头大笑,声音响亮,笑罢,目光锋利如刀,看向桑维翰,“可笑,可笑!敢问足下,秦王意‘欲’鱼死网破乎?倘若秦王愿鱼死网破,率君子都死战于江陵城前,在下不意多言,人头奉上,以祭天地。若非如此,足下之言大谬!”


    “敢问足下,若秦王杀南平王,荆南当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荆南必反!届时,以君子都两千兵将,休说攻打江陵城,荆南军十万兵马杀将过来,秦王还能走出荆州否?再问足下,若秦王杀徐相,吴国当如何?不消多言,在下可告知足下,吴国必兴百万雄师,渡江而上,即便与贵国国战,也要誓报此仇!”


    徐知诰饮酒如常,高季兴震惊抬头,眼中‘精’光爆闪,李从璟挑起一块‘肉’,放入口中,莫离轻摇折扇,神‘色’悠然。


    桑维翰不为所动,哂笑道:“先生休问秦王心意,在下只问先生,意‘欲’鱼死网破否?若先生果真愿意,敢请殿下下令,使甲士割此头颅,祭我军旗!只是到了那时,荆南是弃暗投明,接受朝廷高官厚禄,安享一方,还是大胆大妄为,最终被王师剿灭,先生却是看不到了。而杨吴是否愿意兴兵,与我朝‘交’恶,先生也看不到了。”


    他这是在提醒高季兴,你最好不要有他念,否则人死如灯灭,荆南往后如何,都跟你没关系了。


    桑维翰器宇轩昂,接着道:“不妨告知先生,南平王世子名高从诲者,乃当世俊杰,不仅才识无双、仪表堂堂,更兼忠肝义胆、心向王室,朝廷期许久矣,他日必能子承父业,护荆南一方安定,而成国之贤良,名垂青史。”


    “再告先生,在下早年游学四方,有幸结识杨吴大丞相之子、杨吴兵马大元帅徐知询,素知其胆识过人,志向远大,而有安定天下之才,他日徐相若有不测,想必徐帅愿与我朝相安友好。”


    这话有如夜雨惊鸿,落在宋齐丘心底,如炸雷一般,他偷看了高季兴一眼,见高季兴目光复杂,若有所思,立即知道不好。


    桑维翰的意思很明白,高季兴死了,没关系,荆南还有高从诲,谁敢保证高从诲愿跟朝廷死磕,而不接受朝廷安抚?而在杨吴,情况就更奇妙了,徐知诰不过是徐温养子,徐知询可是徐温亲生,两人如今明争暗斗,都在为继承杨吴大权做准备,徐知诰死了,徐知询自然胜出,他当权后,是会念大唐的好,帮他除掉了死敌,还是会跟大唐兵戎相见?答案似乎并不难知晓。


    徐知诰稳得住,还有心思举杯遥敬李从璟,与李从璟对饮,高季兴却没那个修为,眼神闪动不停。


    宋齐丘自然不愿就此认输,他慷慨‘激’昂道:“为人子者,百善孝为先,在下孤陋寡闻,未闻有父死子不雪仇而能稳掌权柄者。且南平王父子情深,荆南之地又受南平王多年教化,无不感念其恩德,自然同心同德。”


    “而足下忧我吴国,在下正告足下,大可不必!足下可能不知,徐相至荆州前,已令武昌节度使整军出征,只怕此时武昌军已越过复州,到了荆州境内!如此,足下还认为吴国不会同仇敌忾吗?!”


    放出这颗重磅炸弹,宋齐丘不忘嘲讽桑维翰,继续道:“倒是贵国,内‘乱’方息,藩镇不驯,新政初行,正亟待四方安定之时,敢妄起兵戈?别的姑且不言,孟知祥据有西川,不听号令,多有僭越之举,而生自立之心。当此之际,若是妄动国战,贵国便不怕丢了西川,而国内又将大‘乱’?!”


    两人你来我往,尽展心智,桑维翰丝毫不让,“不瞒先生,在你与在下说话之时,威胜节度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安远节度使、随州刺史马怀远,房州刺史郭威,皆已调集‘精’锐,马不停蹄向荆南而来!且不说你武昌节度使能调兵马几何,便是你吴国举国来战,我大唐又有何惧?!”


    宋齐丘不再跟桑维翰扯皮,忽然转身面向高季兴,“南平王,争则能活,不争则不能活,生死一线之际,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半分犹豫,敢请不要迟疑,立雄胆,下决心,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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