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


    龟裂声，在布满了裂痕的天空中时不时的响起着。


    站在漆黑的海洋上，方里眺望着眼前逐渐破裂的天空。


    入眼的一切，与上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样，整个空间都已经濒临了崩溃的边缘，都快触及到记录着死亡的这片漆黑的海洋了。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方里在下意识间估量还有多少地方没有破碎时，目光便自然而然的投向了脚下的大海。


    上次，在进入这里的时候，方里发现了一个极为理所当然的被自己给忽略的问题。


    “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呢？”


    方里自以为自己对自己的灵魂已经相当的熟悉，并且之前在两仪式的指引下，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的灵魂的本质了。


    然而，这只是一种自以为是。


    诚然，方里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灵魂的本质。


    但是，要说方里对自己的灵魂已经很熟悉，那就不一定了。


    因为…


    “即使这片空间中只有天空和海洋，天空一目了然，这片海洋我却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虽说，方里已经非常明白，这片漆黑的海洋中的每一滴水珠都记录着一种死亡。


    可是，就算没有海水，海底里也有珊瑚、岩盘乃至火山。


    充其量，这一片漆黑的海洋中的海水只不过是单纯的「记录」而已，并不是方里的灵魂本身。


    方里想要让灵魂蜕变，不是应该让这片海水产生什么变化，而是让收容着这些海水的海洋产生变化才对。


    换言之…


    “我根本不知道这片海洋的底下到底有什么。”


    这样也能称之为熟悉吗？


    肯定不是的吧？


    因此，方里在猜测。


    只有确认这片海洋的底下有什么，自己才能触及到灵魂蜕变的条件。


    过去，方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以为海洋的作用就是记录。


    可在整个灵魂空间几乎剩下海洋没有破碎的情况下，方里的视线终于是转向了这片海洋，发现了这一点。


    现在，方里需要做的事情相当明确。


    那就是深入这无穷无尽的死亡。


    “嘭————！”


    伴随着一个水花炸飞的声音，原本一片平稳的漆黑海洋上，如间歇泉一般的海水爆裂了开来。


    方里潜入了漆黑的海水中，并企图往海底的方向潜入进去。


    但是，就在这一个瞬间，异象发生。


    “咕噜噜…！”


    怪异的响声汹涌澎湃似的乍现。


    那是海水沸腾的声音。


    只见，那记录着无数死亡的海水正疯狂的蠢动了起来。


    旋即，无数的死亡带来的感觉便涌向了方里的脑海。


    “————”


    这是恐怖。


    “————”


    这是绝望。


    “————”


    这是惨叫。


    “————”


    这是哀嚎。


    对于方里最为熟悉的事物，此时此刻里，便是如同雪崩般的涌进了他的大脑，让他的大脑发出了悲鸣。


    于是，神经变得灼热。


    于是，呼吸变得困难。


    于是，身体变得僵硬。


    于是，内脏变得混乱。


    那是能够将人体本身都给彻底压垮的份量。


    若不是因为这些死亡都记录于方里的灵魂，方里又是对死亡完全无感，连一秒钟都不需要，不管是谁，精神都会直接崩溃与瓦解掉的吧？


    就算是两仪式和远野志贵来了，那也同样如此。


    不说本来就对生物以外的死亡极为难以理解的远野志贵，即使是将死亡当做呼吸一般的进行自然接受的两仪式，呼吸若是急促得像沸腾起来了一样的话，那气管也会断掉，肺部更会燃烧，最后就是变成窒息而死的下场而已。


    因此，这片海洋，除了方里以外，谁进来了，都会在千分之一秒内疯掉。


    哪怕是方里，那也觉得似进入了泥潭一样，浑身僵硬，根本连动都难以动弹一下。


    结果，方里只能狠狠的咬紧牙根，企图往海底潜去。


    只可惜，由纯粹的死亡所形成的「浮力」阻止了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于「浮力」的影响中，方里竟是连一米都没有潜下去。


    没过多久…


    “看来，还不到时候呢…”


    一个叹息声，从海底的最深处传递了上来。


    “……！？”


    方里立即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声音？


    而且，还是人的声音？


    那是谁？


    谁在发出声音？


    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得到解答。


    下一秒钟，方里的意识仿佛被吹飞一样，直接失去。


    ……


    “————！”


    紧闭着眼睛的方里陡然惊醒了过来，弹起了身。


    “呼…呼…”


    空气仿佛争先恐后一般的钻入方里的气管，让方里似刚刚想起自己需要呼吸的一样，喘起了气。


    身上，早已是布满了汗水。


    “方里？”


    与此同时，讶异的声音接连的传入方里的耳中，让方里回过了神来。


    直到这时，方里才发现。


    自己，正在一辆龙车的车厢之内。


    这是即将离开「圣域」的龙车。


    今天早上，天才刚刚一亮，众人便告别了「圣域」的森林，成群结队的追着罗兹瓦尔的龙车，离开了那里。


    而在途中，方里便让自己的意识进入灵魂空间，尝试挑战自己之前的想法，试试潜入死亡之海。


    至于身边，则是坐着席尔薇雅、爱蜜莉雅与碧翠丝三人，驾驶座上的还有雷姆。


    现在，车厢内的少女们便纷纷都用着又是惊讶又是担忧的眼神看着方里。


    “怎么了？”


    爱蜜莉雅一手握着帕克的结晶石，似乎正在给结晶石提供魔力的样子，却是被方里的突然惊醒给吓了一跳，不由得伸出手，握住了方里的指尖，脸上满是担忧和关切。


    “该不会是之前的哪场战斗留下了后遗症吧？”


    碧翠丝也是看向了方里，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傲和冷淡，可眼中的急切却是展现了出来。


    “没事吧？”


    席尔薇雅也是注视向了方里，紫绀色的眼眸紧紧的盯了过来。


    “需要让龙车停下来暂时休息吗？方里大人？”


    连坐在驾驶座上的雷姆都察觉到了这边的异状，一边握紧了缰绳，一边这般表示。


    沐浴在一众少女们的视线中，方里这才平息下自己的呼吸，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别担心，只不过是在做一个尝试，结果失败了而已。”


    方里的话，让众人均都面面相觑而起。


    只有席尔薇雅，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了轻笑。


    “看来，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需要不少的时间来证实你的想法了呢。”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位世界级的歌姬啊。


    不过，席尔薇雅说的也没错。


    回想起那个时候听到的声音，方里嘴角掀起。


    “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吧…”


    为此，方里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了。


    龙车便载着这样的方里，跟着不断跑动着的大队伍，奔向了太阳的方向。


    久久，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