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今天到这里来，是有宴请？”


    “算是吧……”徐潜朝小潘总那边瞄了一眼。“不过现在没了，人家老板把我们的包厢取消了。”


    马远带着笑容的脸瞬间绷紧，微微侧头，皮特邱立即会意，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马远身边。


    几秒钟之后，皮特邱往后走到封校长身旁低语了几句。


    封校长浑身一震，带着怒容便朝站在门口的小潘总走去。


    “潘小民，现在有空包厢么？”


    “有的有的，校长，你们这是……要来吃饭？”


    “你别管我们来干嘛，我问你，既然有包厢，你为什么取消人家订好的包厢？”


    潘小民脸色大变，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封校长，也不是说取消，学校不是有规定么，这学生是禁止来消费的您说对不？我们也是根据规定办事……”


    封校长并不是什么老学究，本质上，他更像一位职业经理人，为学校树招牌做宣传搞招生，跟管理部门打关系，建立与管理教职工队伍，哪样都需要察言观色洞悉人心的能力，潘小民的话他一听就知道只是搪塞之言。


    “你，说一下怎么回事。”封校长示意了一下潘小民身后的小覃，他看这咨客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便明白这事即使不与她有关，至少也是一个清楚情况的人。


    “我……我……”小覃胆寒心颤，又是惊恐又是紧张，哪里能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如果只是封校长问话，一般人也不至于惊慌失措，对于小覃来说，顶破天也就是丢工作的事。但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给人的视觉冲击是强烈的，压迫感是巨大的，再配上封校长以上位者的威严，小覃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这种场面她完全没有应付的能力。


    “小潘总——”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餐厅内部传来，“我说你出来这么久，还没把小覃妹子弄进来么？这都搞不定，你这老板做得也太没效率了吧！黄总都催好几次了。”


    一个脑满肠肥的油腻大叔摇摇晃晃的走到潘小民的身后，自顾自的说着话，根本没理会潘小民一直在打眼色。


    “哟，怎么这么多人，都是来吃饭的么？小潘总，你这生意真是越来越好了呀。”


    潘小民尴尬无比，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么。


    潘家原本就是专做食堂承包生意的，这几年做的也顺，承包了南海市不少单位的食堂，手里资金充裕了，潘小民他爹就打算拓宽业务领域，进军别的行业。于是就找到了相关部门的公职人员，时不时将人请到这二楼餐厅用餐自然是加固交情的手段，人家也更愿意来。怎么说在南海这地界，有钱就能去的地方已经算不上金贵，但二楼餐厅的名头还是有些意思的，而且餐厅本身也算得上富丽堂皇，最重要的还是小潘总自己的地盘，安全性很高。里面的黄总，其实就是一名公职人员，以商界称谓来称呼，不过是常用的掩人耳目手段而已。


    那人也没意识到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何不妥，他只是像发现宝贝似的看着小覃，“小覃妹子，原来你在这儿呀，我们从那边进的，没看到你……”


    他一边说，一边胳膊就要往小覃肩膀上搭，小覃惊叫一声立刻躲了开去，那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够了！”封校长都快气疯了。


    他突然接到英育国际高层电话，说大老板现在就在南海英育，让他赶紧过去。他哪里知道所谓的大老板是谁，这么复杂的股权关系他也弄不明白，平时他所认知的大老板也就是英育国际的董事长了，现在这位比董事长还要大的老板不管是谁，反正他都只能弯腰供着。封校长也算兢兢业业为英育付出多年，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身处云端的人物，话都还没得说上一句，就让人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明眼人谁还看不明白，潘小民、半醉男与小覃之间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在他封校长的治下，一个以“厚德知礼”为校训的学校中，竟然发生此等污秽之事。


    封校长脸上火辣辣的，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为丢人的时刻。


    “你这老头……是谁？”半醉男子根本不惧发飙的校长，甚至觉得这老头很有意思。


    半醉男把黄总介绍给潘小民他爹的中间人，算不上是什么人物，但潘小民一般情况下也是不愿意得罪的。但校长都发飙了，这家伙还在胡言乱语，潘小民连推带拽的将这家伙带离。


    封校长并没有理会潘小民的离去，而是示意小覃过来。之后往马远那边看了一眼，马远并没有看封校长，皮特邱这位助理可算是体现功力了，心领神会的对封校长点了点头。


    封校长得旨，立即对小覃说道：“你不用管其他的，你把事实经过说出来，如果潘小民敢秋后算账，我管你往后的工作，一定比现在的好。”


    小覃已经得知眼前这位就是学校的老大，对方当着这么多人说的话，应该不会赖账的。


    小覃警惕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潘小民还没有出来，放下心来。


    “小潘总想要我去陪黄总喝酒，我不愿意，这位同学看不过眼帮我说了句话，小潘总就要赶他走，还说他老师订的包厢被取消了。”小覃担心潘小民回来，用简短的语言叙述了事情经过，语速很快，但发音清晰准确，在场的人也都听得清楚明白。


    封校长双眉紧锁，全身在微微颤动，这是气极的表现。新出现的“陪酒”情节，让这个事情往更不堪的方向发展。如果只是这潘小民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大老板的熟人，那他封校长罪过也不大，算不上管理失职。只是半醉男的糊涂话也还能糊弄过去，毕竟醉都醉了，说的话可信度也不高，但现在小覃这个当事人现身说法，那基本就可以盖棺定论了。学校不是公安机关，不需要那么确凿的证据。


    “你上个月就与黄总喝过酒了对吧。”徐潜冷不丁的补了一刀，表面上这句话没有什么新的内容，但动脑筋想一想就能想到，徐潜这是在引导小覃爆出大料。


    小覃微微后退，脸色愈发惨白起来，脸上是回忆起让人非常不悦的过往才有的表情。


    “就是因为那次黄总在包厢里非礼小覃……”另一名咨客抱住小覃，一边大声道出小覃自己难以启齿的内情。


    “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么？当时小覃都被摁到桌子上了，一桌子人只知道起哄看戏，要不是我及时推门进去把小覃带了出来，她这辈子就完了。”


    封校长再也无法压抑住心里的怒火，直接就往餐厅里冲，嘴里大喊：“潘小民！你给我出来！”


    “徐先生，这饭，你还吃么？”马远对徐潜露出笑容。


    “吃呀，有问题的是老板，厨师的手艺应该不受影响吧。”徐潜打趣道。


    马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潜也不管这么多，大步流星往餐厅内走去。


    这个举动，把窦刚给弄懵了。


    马远昨天在南海市做投资考察，市长给陪了大半天，到了晚上还让窦刚去慈善会现场撑场。今天马远是临时改变行程留下的，又是到自己公司办的私立学校，市长也就不陪了，也是安排了窦刚做个意思，马远的身份地位可见一斑。可这高中生是怎么回事，不仅与马远大佬平辈论交的样子，竟然还托大走在了其前面，难道只是因为年轻不懂规矩？


    可是，能够与马远谈笑风生并且被称为“徐先生”的人，能不懂规矩？那些大门大户出来的孩子，谁不是小小年纪就已经熟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