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万事万物的运行，都必须遵循天道定下的规则。


    天道，独立在天地之外，凌驾在众生之上，他冷漠地注视天地，公平地维护一切规则。


    所有生灵自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对天道的敬畏就已经刻在骨子里，融入灵魂之中，正所谓“再大也大不过天”便是讲的这个道理。


    在林霄的认知中，天道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天地万事万物的运转之中都能感受到天道的存在，比如春天花开，秋天叶落。


    可是，听独孤氏的意思，林霄习以为常的观念似乎不对。


    “灵气属于天道？”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毛病，但细品之后，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仿佛告诉林霄，天道只是规则，不应该拥有。


    而且林霄注意到独孤氏刚刚所说的四个字。


    “人定胜天”。


    都说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若说人生中所有的苦难都是命中注定、上天安排，那么人的一生不过就是一场与天斗的修行，人定胜天这四字，不正是展现了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的不屈意志吗？


    如果人定不能胜天，那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修行尽头，无非超脱二字。”独孤氏说道，“可在如今的天道之下，任何人都无法超脱。”


    “这是为何？”林霄惊讶问道，他的内心已经无比震撼，因为他隐约已经猜到独孤氏现在对他所说，就是这片天底下最大的秘密。


    “因为天道也分善恶，因为天道已然有私。”独孤氏缓缓道出，眼神之中充满沧桑无力。


    林霄心神剧震，他一直以为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也只有平等对待众生，才能成为天下万物的秩序，如果连天道都有了善恶，连天道都有了私心，那众生还怎么能平等，那还有谁能达到超脱境界？


    一念至此，林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报仇之后，他便立志攀登修行高峰，可如今却被告知前方已经无路可走，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绝望的吗？


    仿佛看穿林霄的心思，独孤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无须多想，为师既然选了你作为太虚神塔的持有者，便是已经为你安排好一切。”


    他指向前方的灰白火焰说道：“这混沌真火诞生在天地初开之前，也就是诞生在天道出现之前，他可以净化一切气息，你只要将其炼化，让混沌真火融入你的灵力之中，以后你的一切力量，便可超脱在天地之外，不受天道制衡。”


    林霄从震撼中冷静下来，那燃烧的混沌真火，亦如他内心逐渐燃烧而起的火焰。


    天道又如何，若天要阻我，便踏碎这天。


    短暂的绝望之后，林霄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斗志。


    “既然如此，那我林霄便要和这天斗上一斗！”


    “好，这才配得上老夫学生的身份！”独孤氏大笑说道，“去吧，炼化混沌真火，然后就可以回苍玄海见你那两位小媳妇了。”


    林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炼化混沌真火这种顶尖异火，恐怕又要十天半个月吧？”


    “这个为师还真不清楚，毕竟为师也没有炼化过混沌真火。”独孤氏说道，“不过你也别有其他想法，炼化混沌真火，只能在这混沌空间中完成。”


    “这又是为什么？”林霄虽然被独孤氏戳中心思，但好在他的脸皮已经足够厚，可以脸不红心不跳。


    独孤氏解释道：“为了提防天道察觉，混沌空间是天地初开以前就已经存在，天道影响不到这里，如果一旦回到苍玄海，你再炼化混沌真火，就会被天道察觉，以你现在这点本事，天道动一个念头就能将你抹杀。”


    “那混沌真火以后还能用吗？”


    “只要将其炼化之后，混沌真火便有了你的气息，天道便不会察觉，以后随你怎么用都行。”


    “那要怎样才能炼化此火？”


    “吞了他，只要你坚持住一个时辰不被烧死，混沌真火就会认可你。”


    “这么生猛的吗？”


    “不敢？”


    “学生连天都不怕，会怕一道小火苗？”


    林霄说完，大步上前走到灰白火焰近前，越是靠近混沌真火，温度就越高，林霄感觉身体中的水分都已经被蒸发殆尽。


    “富贵险中求，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林霄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然后伸手将那灰白火焰抓住，一把塞进口中。


    痛！


    钻心的疼痛自口腔一路向下，很快扩散到四肢百骸。


    混沌真火的温度比岩浆还要恐怖，林霄感觉整个喉咙瞬间就被烧毁。


    不过他对痛苦的忍耐力也是远超常人，硬是没有发出声音，在混沌真火进入体内的同时，他便调动灵力护住身体。


    混沌真火进入林霄体内之后便轰然炸开，很快灰白火焰就充斥他的整个身体。


    神海之上，一团团灰白火焰如同陨石天降砸入七色海面，惊起巨浪无数。


    与此同时，林霄的七窍之中，都冒出了灰白火焰，他的身体表面都开始燃烧起来。


    这种痛苦，丝毫不亚于他初次修炼时经历的洗筋伐髓之痛，甚至还尤有过之。


    独孤氏看着燃烧的林霄，眼神中也露出一丝不忍，但随后就重新变回坚定。


    他是塔灵，站在这里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但独孤氏却能体会那种炼狱般的痛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炼化混沌真火的过程，就是另一个角度的洗筋伐髓，上一次是重塑筋脉，虽然能让林霄拥有无与伦比的修炼天赋，但终究是停留在天赋层面，而这一次，却是洗去林霄体内所有的天道残留之力，让他真正成为超脱天地之外的存在。


    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林霄的未来便不会受到天道限制，才能真正说成是前途无量。


    一个时辰之后，林霄的五脏六腑在混沌真火的灼烧中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神海充满了身体。


    若是其他高手看到这一幕定会震撼到无以复加，用神海取代五脏六腑，甚至取代筋脉充斥体内，这是神海九境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也是神海境最终要达到的境界，而且这一步危险重重，不知多少天赋卓绝的神海境高手都是在这一步之中陨落。


    而林霄不过是一个时辰前才突破神海境，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神海境高手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这个过程结束之后，混沌真火也渐渐平静下来，仿佛认可了林霄。


    紧接着，九条至尊神龙在神海中齐声咆哮，其中之一跃出海面，一口将灰白火焰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