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字:
关灯 护眼
笔趣阁 > 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浮生共渡 > 第8章

第8章

    第8章


    虞连翘虽然是通校生,但因家住得远,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里吃的。一天午餐过后,她从食堂往教学楼走,楼梯一级一级旋转而上,爬上高二年级所在的四楼,却见有一群人挤在楼梯口的厕所前面,热烈地谈论着什么。


    当她从旁经过时,便听有人惊奇地叫道:“喂!快看快看,像不像?是她吧。”


    “对噢,我就说是她嘛。”很快有人附和,之后,便是嘈嘈杂杂地一片声音,有人说得斩钉截铁,有人疑疑惑惑。


    虞连翘埋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对身后的那些她不是不觉得怪异,他们是在说她吗,可能是的,然而是又如何?虞连翘佯装没看见地进了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样的状况一度也是她熟悉的。


    刚上初中时,常有附近中学和职高的男生跑来学校打听她在哪间教室,放学时,守在门口,有的只是看看,有的会上来搭讪。正是敏感的少女期,边上同学的议论和频繁出现的小骚动,让她很受困扰。


    很快这事就传到了王辰的耳朵里,有一个傍晚,王辰突然来接她。一出校门,虞连翘就看见一身破牛仔的王辰靠在他的宝贝哈雷机车上。他看到她过来,便笑着拍拍车座。王辰帮她戴上头盔,忽然说了句:“安心吧,以后没人来烦你了。”


    自那之后,果真再没有人在路上堵她了。也是,有谁敢惹王辰的妹子呢?


    虞连翘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她想起王辰细长的眼睛,他能喝很多很多的酒,总爱找来各种奇怪的酒倒一小杯让她尝一尝味道。


    别人总是取笑他:“王辰,她是你童养媳啊。”她居然不会害羞,总是大大方方地说:“我就是喜欢王辰哥哥。”那时她多大,八九岁?可能到她十二三岁时,还曾这样说过。王辰呢,王辰比她哥还要大呢。


    她十岁生日时,王辰十九岁,蛋糕上的蜡烛光映着他们的脸,虞连翘能看到他下巴上青青的胡须,当时她叹着气说:“王辰哥哥,你真老。等我长大,你都成老头了。”


    那时真幼稚啊,可是那时,她是真喜欢王辰的。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王辰从来要比她哥更像她哥,别人可能不晓得虞俊是她亲哥,却都知道她是王辰的妹子。


    虞连翘闭上眼睛,这些事情如今想起来,恍若隔世。她应该很恨他的,可偏偏总是想起他的好来。正午的光亮太耀眼,虞连翘摊开歷史书挡在脸上,睡十分钟吧,不然下午的数学课就又要听得云里雾里了。


    很快她就睡着了。是那样一种入睡的状态,整个世界慢慢地塌陷下来,随着意识一点点下沉。


    起初有一段时间虞连翘是怎么都睡不着的,闭上眼就都是血,四溅的血浆,她哥哥一动不动地趴着,原来肝脑涂地就是这个样子啊。她看见了,日日夜夜地想起那场景,却一次也没哭,是完全被吓住了。


    但无论猩红或是黑暗,时间久了都会习以为常,习惯了的恐怖就很难再把人吓住。也就是那时候,睡眠重新回到她身上,而且变得很容易。不管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她只要在心里默念着睡吧,犹如接收一道指令一般,睡意便倏忽而至,意识连同躯体齐齐进入那片昏暗黢深的神秘境地。


    从来没有梦。也许有,但她丝毫不记得。


    “连翘,连翘。”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虞连翘惊醒过来了,只是仍旧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每一次醒来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復行动的能力。她曾为此感到困惑,但没过多久便想通了——大概在意识的深处,她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的。


    身体被推得晃了一下又晃一下。虞连翘集中意念让自己从那幽暗的迷境中抽离出来。


    眼睛看清了前面的人,虞连翘抬起头,“金菁,什么事?”


    金菁站在她的课桌前,正是居高临下的角度,手里卷着的a4纸一松,便直直地垂在了虞连翘面前。


    虞连翘看着那纸上的人像,不禁呆住。那是铅笔画的,很简单的构图,白纸上只有她,准确的说是她的侧脸,疏疏的几笔勾勒出来。但虞连翘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自己没错。


    她坐直身,从金菁手里接过那页纸,纸的页眉处写着日期,正是昨天。


    “收起来吧。别又让人捡去了,到处乱贴。”金菁把剩下的纸张全放到了她桌上。


    虞连翘觉得莫名其妙,“可是,这些不是我的呀。”


    金菁听见,只是看了看她和她手里的画,别有意味的眼神,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掉了。


    原本卷成一团的纸张慢慢地都舒展开来,平摊在桌上。连同刚才看过的,一共四张,都是铅笔素描。


    虞连翘拿在手上一张张地翻看,有她坐着的背影,风吹起额角的碎发;一张是手托着下巴的侧面,茫茫然的不知想些什么,再往后画的是她枕在臂上睡觉时的模样,眉间紧蹙着。


    看到最后那幅时,虞连翘心里咯登了一下。两旁的矮房子夹着一段青石板的街道,是她站在这路的中央。长发覆着脸庞,眼睛从画里凝望而出,你若看着画,她便望着你,脉脉如诉。画里的人抿着嘴唇,不愿言语,没有手势,垂下来的手摆在裙裾上。虞连翘认得这身衣裙,她只穿过一次就收起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画上,心里腾起各种念头,一星一点地划过脑际。是他画的吧?当然是他!可他怎么会画她呢?


    眼盯着一处看得太久,视线便化开了,可是那形象却更加的清晰显现出来。颈项和锁骨,圆鼓的胸和裙下的腿,每一处线条里都仿若有性的暗示。可脸上的神情却是那么忧伤,倔强,让人捉摸不透。所有这些混在一起便是一种无辜的,不自觉的诱惑。


    虞连翘突然想起,刚刚拥堵在厕所前的人群,那种兴奋猎奇的姿态与言语。都被贴到那墙上了吧,他们围着就是在看这些吧。


    吃过午饭的同学陆陆续续走进教室,高中生活是多么乏味,现在凭空多出一件八卦来,不用多久就全传开了。那些刚才目击过的人便时不时将视线扫来,那些没见着的人便在那里口耳相传地议论着。


    虞连翘并不为此感到愤怒、难堪或难过。以前在学校里,她也是很跋扈的,仗着成绩好,仗着有两个哥哥护着,一点不怕惹人非议。现在,她依然是不怕的,只是不愿意了。每一次出现在人前,她都希望自己能隐到背景里去,她不要人注目,也不要人同情。但今天只怕是不可能了。


    她把那四大张纸收起来,抚平夹到活页夹里,心里暗自感叹,想不到他的素描画得这么好。


    虞连翘记得他曾画过神奇的圆。高一上地理课时,有好几次李想被叫到台上去做题。那题是要画圆的,他总是捏着粉笔,刷一下就画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圆来,看得人目瞪口呆。后来虞连翘仔细地观察,才发现每次他是用小指固定在一处做原点,真是好办法。


    可是她仍旧想不到他会画这样好的画。自己始终对他了解得太少。


    他没用那种专业素描纸,而是普通的a4打印纸,大概只是无心图就的吧,轻轻松松的几笔。虞连翘设想他画这些素描时的情景。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自己?


    一整个下午,同桌和前后邻座实在忍不住好奇,纷纷向她抛来问题:“到底是谁啊?闹这么大的阵战?他到底是想追你还是想毁你?”


    虞连翘息事宁人地通通回答:“我哪里知道呀。”


    当然没人信她。虞连翘无可奈何的苦笑,她也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虞连翘在心里盘算,要不要过去找他问一问,可是想到自己与他的瓜葛,想到这些天他的淡漠,终究鼓不起勇气去问他。


    就在她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时,另一个当事人却找过来了。


    下午的课结束后,虞连翘一直待在教室里做题,她的数学一向不好,只能多花些功夫将勤补拙。等到她从草稿纸上抬起头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虞连翘甩了甩手,从笔袋里拿出饭卡,准备去食堂吃晚饭。忽然有什么东西戳了戳她的背,戳在肩胛骨那种很敏感的地方,虞连翘吓一了跳,禁不住尖叫。短促的声音刚出喉咙,整个嘴巴就被人从后掩住了。


    “是我。”李想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大,当下想也没想地就伸了手。见她缓过神来,李想拿开了手。就在这瞬间,他记起那次她的利牙咬在他的手上——那痛可真让人难忘。


    虞连翘见到是他,心里有一剎的恍惚:“你在等我?”


    李想点头说:“对不起,不是有意吓你……我有事要和你说。”


    “噢。”虞连翘站起来,随着他走出教室。


    李想走在她身前半步,从走廊到了楼梯口,他突然停下,说:“我们到上面去吧。”


    虞连翘想了想点头说好,于是,她跟着他上了楼顶的天台。


    天台上空阔无一人,铁灰的水泥地面,四周围了红漆的栏桿,在光阴往来里染上了斑斑的銹迹。李想手撑在栏桿上,看着天边变换着形状的云朵。他说有事要说,却迟迟没有开口。


    是初秋的时节,沉默间只听得耳旁有风猎猎刮过。他们是并排站着的,风那么大,把校服都吹得鼓起来,她鬓角的发被吹得乱开,纤细的发丝在风里翻飞,有那么一缕竟拂到了他的颈上。


    李想微微转开脸,过一会儿却又重新转回去,然后他坦白说:“那些是我画的。我不知道怎么被人拿去贴到墙上了。对不起。”


    其实这整件事里并没有谁设计了谁,一切纯属偶然。那几页纸从李想的抽屉里滑下来,飘到饮水机旁,被某个男生捡去了。本着好东西要与人分享的原则,那四页画像就被他贴到了人人都会去的厕所边上。


    李想午后回到教室,发觉抽屉里少了最近画的那几张,便四处找了起来。就是那时金菁转过来,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原来真是你的。不用找了,我拿给她了。”李想愕然地盯着她,差点恼羞成怒,直到金菁和盘托出中午的厕所事件。


    李想见虞连翘半晌没也作声,便又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她幽幽地转过脸,问:“李想,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画那些……”


    “我不知道。”他沉默了许久,然后颇为苦恼地重復一遍,“我不知道。”


    这么多天,李想和虞连翘不是没有相遇的运气,虞连翘没见到他,是因为李想有意地躲着她。有人施点小恩,便会时时提醒别人——看,要不是有我,你早就怎样怎样了。李想对此最为反感。


    但这不是他想避开她的全部理由。更深的原因是,他怕见到她。


    当他发现自己总是想着她,不可遏制地想着她时,李想就害怕了。那种依附于别人的感觉是他不能忍受的,想一想,当你的情绪被另一个人掌控着,那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李想永远记得那次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在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之后,他发下的誓言。


    只是这些事她是不知道的。


    虞连翘抿嘴微笑说:“你知道吗?刚才在做数学题的时候,我就想,我跟你,我们俩大概就像空间里的两条直线,本来是毫无瓜葛的,因为一个凑巧相交了一下,然后呢,在这个交叉之后,就是继续地分道扬镳,你是你,我是我,回到以前那个样子。就像这阵子一样……当然,以后我会还钱给你。”


    她用手指在栏桿上慢慢地画着两条线,像试卷上红笔批下的一个错,交叉的两条线,渐行渐远。


    十七八岁的年纪,人生里最多情的时期,一点点的好感大概都能在他们心里泛滥成滔天的波澜。虞连翘也是想过的,不过她早就想明白了,她和李想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他们之间的差别已经注定了彼此的人生轨迹绝不会有重合的一天。


    她的手仍在那褪了颜色的朱漆栏桿上划来划去,指尖是细细巧巧的,指甲剪得很短,淡淡的粉色。毫无预兆地,李想伸手抓住了她那颗手指。然后慢慢地张开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他实实在在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大概是他十八年人生里最动情的时刻,他压抑过,抗拒过,却终于抵不住心底的渴望。是紧张的,又是义无反顾的,却只是手与手的接触。柔软的触感,冰凉的温度,小且瘦。这便是堵在他心口的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内容有问题?点击>>>邮件反馈
热门推荐
他把世界玩坏了 仙箓 影视穿越从四合院开始 穿越八年才出道 在超自然的世界里低调成神 妻子是一周目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