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四亿
“书法大师”薛部豪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书法大师， 他只在小学上语文课的时候学过一点书法。
当薛部豪毕业后，正是互联网自媒体高速发展黄金期，无数高材生挤破了脑袋， 都想挤进互联网当自媒体赚钱。
要想做好一个自媒体，就必须有一定的噱头，才可以吸引到足够的流量。
没有颜值也没有才华、参加过美术艺考但没成功、会点绘画基础的薛部豪思来想去，想起了小时候在语文课上学写的书法字。
他一拍脑袋随手做了个决定——做个“书法大师”。
普通的书法大师，都是拿着毛笔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写字、一写就是一整天。
而薛部豪和普通的书法大师不同，他刻意以写字的方式画画。
有点基础的薛部豪， 站在自媒体的风口上，粉丝数积增。
只不过，薛部豪并不是美术专业出身，他能想出的、画的字画基本画的差不多。
薛部豪开始另辟蹊径， 以其他内容与书法相结合。
他只是发了一条微博，不仅到手千万，他还因此收获了大量真实粉丝……这么好的买卖，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脾气又倔又暴的谢德毫愣是披着毯子在沙发上，把《创造888》每一期都看完、最后一期看了两遍、又仔仔细细地欣赏许久《丹青》背景板上写的两列书法，才倒在沙发上，唿唿睡起大觉。
他气愤不已地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痛骂假书法大师。
过几周，就是《创造888》最后一次公演、也是《创造888》练习生出道之夜。
薛部豪正为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而洋洋得意时，他看到了自己微博底下出现了一条评论。
谁料，薛部豪这条微博回復发出后不到三个小时，他的饭碗居然被人狠狠地砸了！
——
在甄步邢背后的中星娱乐公司刻意营销下，薛部豪成为了仗义执言、敢于対营销恶/势/力公司说“不”、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师。
而千万的价格只让他发一条微博实在太划算，另外， 薛部豪肚子里没墨水、但因其身为“书法大师”，他真见过几幅真正的书法大师写的书法真迹。
他七搞八搞弄了个微博帐号，摸上微博想要瞧瞧《创造888》有没有最后一次公演的演出票抽奖。
打完电话后，谢德毫紧接着催促着儿女赶紧给他打开电视，他要从《创造888》第一期一直看到最新一期！
这一看，就是一天一夜。
平时，薛部豪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置之不理。
谢德毫差点一口唾沫呸到手机屏幕上。
久而久之，关注薛部豪的粉丝越来越多、华夏人的文化自信逐渐崛起，再加上薛部豪身后营销公司的运营下，薛部豪真成为了互联网上的一代“书法大师”。
薛部豪连同《创造888》一起上了热搜。
但他今天心情好，比较闲，所以回復了対方。
甄步邢便是将孩子送往薛部豪家学书法的家长之一。
得益于热搜和中星娱乐给他塑造的人设，薛部豪的微博结结实实地长了一大批真实粉丝。
虽然薛部豪如今是百万粉丝大v，但他受制于背后的营销公司，到手的钱总是要被公司分走一大部分。
“要是能有相符的，我会不知道还让你找吗？我是要让你从民间找啊！”
薛部豪在互联网上成为百万粉丝大v时，相关类似的酸鸡评论，在他的评论区底下层出不穷。
气得谢德毫痛骂他一顿。
有个看着像新注册的小号，在他的微博下气得跳脚——说他是书法假大师、说他写的书法一塌煳涂、还说《丹青》背景板上的那两列字才是出自真正的书法大师之手……
比如一边唱歌一边写、一边打拳一边写、一边跳舞一边写……互联网上多的是不懂书法的人，他们乍一看薛部豪写书法写得煞有其事， 便以为他是真的书法大师。
在牛仁那儿看了《创造888》三公舞台后，尚未尽兴的谢德毫回到家，先是急匆匆地打电话给他的徒弟——华夏书法协会现任会长，让対方赶紧给他找到《丹青》最后一幕背景板上写的两列书法字，到底是哪个书法大家写的！
薛部豪微博刚发出半天，底下一堆《创造888》的粉丝相信了他的话、纷纷转发表示“不可思议”。
结果，会长憨憨地说自己这两天将全华夏认识的、听说过的书法大家的字迹，都与《丹青》的字迹比対了一下，没一个相符的。
人没找到，还受了一肚气的谢德毫，想起牛仁说的微博——说是《创造888》的免费演出舞台票全都由微博抽出。
薛部豪因此开通了各种各样收割流量的捞钱方式——推销、接广告、以一小时千元价格指导学生写书法……
薛部豪后头出的、智商税之物——由公司请来的木仓手帮忙写的《我与书法的那些事》这本鸡汤文学，被无数不懂书法的书法圈家长视作书法大师巅峰之作。
和那些真迹比起来， 薛部豪个人认为《丹青》那背景板上写的两列字着实一般，他根本没有看出那些字有出彩的地方。
看到那人发的后半句话时，薛部豪用脚趾都能算得出来，这肯定是镁尔代员工之类的人的微博小号。
【@薛部豪回復@用户184678548：看你主页，你已经七十多岁了？老爷爷早点儿回家睡觉，别在互联网上没有证据就乱说，散布谣言会被抓的[微笑]。】
就这还书法大师？还敢有勇气批评《丹青》那两列书法字写的不好？
谁给他的勇气？
《创造888》三公播出后，才掉进《创造888》的坑的谢德毫，顿时来了兴致。
虽然対方说的一部分是正确的，那又如何？评论区里的小号又拿不出来丝毫的证据，证明自己不是真大师。
谢德毫恨不得把那人塞娘胎里回炉重造。
谢德毫点开看看那“书法大师”写的书法，他的字不仅和书法不沾边儿，还写得非常难看，跟狗爬似的歪歪扭扭……
可当他输入“《创造888》”这几个字后，第一个跳出来的微博，却是一个“书法大师”内涵《创造888》三公舞台《丹青》最后一幕的两列书法有侮/辱/华夏的意思……
我呸！
听到甄步邢说，以千万的价格让他发一条微博、走私下个人交易时，薛部豪立刻答应了下来。
又睡了一整天，谢德毫起床时头晕脑胀，还不忘给华夏书法协会会长打电话，询问他书法大家找着了没。
而那个假书法大师很快回復了他。
谢德毫定睛一看。
【@薛部豪回復@用户184678548：看你主页，你已经七十多岁了？老爷爷早点儿回家睡觉，别在互联网上没有证据就乱说，散布谣言会被抓的[微笑]。】
“妈，妈，妈，玛德……”
谢德毫熬了大夜、又因为没找到书法大师心中发堵，现在又被这家书法大师一刺激……
得。
谢德毫当场气倒在地上。
家里的儿女连忙将他送到医院时，怒气上头的谢德毫死死地瞪大双眼，紧紧抓着手机。
愤怒的他口齿不清地道。
“骂，骂，骂，给我骂，死他！”
——
镁尔代娱乐公司，总裁办公室内。
宣传主管凌烨吉急得出了一脑袋的汗，他一边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边和徐舒宁讲着网上发生的事。
最近，《创造888》因有思想，有内涵，既能体现华夏文化传统，又能体现华夏音乐文化的三公舞台，使得全网好评达到最高峰时，有营销号突然发了《创造888》疑似故意全网营销自己弘扬华夏传统文化等相关负面话题。
虽然大家都知道，热搜榜上的话题或多或少都是人为购买，很少能凭借真实热度冲上热搜榜的话题，但绝大多数网友都还是很反感喜欢买营销、时常买营销的综艺节目和明星们。
其次，《创造888》现在是网上公认、绝无仅有、最能体现华夏传统文化和音乐的素人选秀综艺节目。而现在，《创造888》却被营销号指出它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体现华夏传统文化和音乐、营销号还内涵《丹青》结尾背景板上的书法，隐隐有辱/华夏的意思。
最后，就连微博上拥有上百万粉丝、还出了有关书法的书的“书法大家”薛部豪亲自下场明目张胆地附和最先发声、质疑《创造888》的营销号。
国家是全华夏网民最基本的底线，绝不会让人肆意侵犯。
这回《创造888》算是犯了众怒。
不过，这也不太怪镁尔代的宣传部办事儿不利。
《创造888》先前有关弘扬华夏文化的宣传铺天盖地，而且全都是正面宣传。
尤其最近，这种宣传的声音越来越多。
凌烨吉还以为这是因为《创造888》三公爆火，引起的全网连锁反应。他和宣传部的员工们只是稍微关注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
谁料，这其实是躲在营销号背后的竞争対手，暗暗地使着阴谋手段——
他们是在捧杀《创造888》！
凌烨吉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対镁尔代下如此阴毒狠辣的捧杀手段。
“……我事先调查了一番，是中星娱乐的人在背后捣的鬼……”凌烨吉恨恨道，“估计是因为镁尔代挡了他们的路，所以他们在背后捣鬼，出此毒辣的计策！”
凌烨吉：“这件事事发突然、兹事体大，他们也料定了我们镁尔代不敢擅自出手，我们也的确不好随便出手……”
凌烨吉说到一半，看向了徐舒宁。
凌烨吉：“老板现在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找出当初给《丹青》最后两句歌词书法的书写者……由他澄清……”
《丹青》便是宗谷来镁尔代第一天、徐舒宁带着宗谷在《创造888》基地里来回逛时，所听到的令他有所感悟、瓶颈突破、一口气为《丹青》写完整首歌歌词的音乐。
宗谷写完歌词后，在人事主管赵步蹈的强烈要求，和音乐总监锦瑟的应允下，宗谷十分顺利地成为了《丹青》最后两句歌词书法的书写者。
徐舒宁眼中，宗谷字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字与字还连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看。
他也不知道锦瑟和赵步蹈到底是什么审美。
不过，宗谷的字儿长得足够丑，肯定不会为他带来钱，所以徐舒宁便答应了这件事。
这件事除了徐舒宁、梅谦、赵步蹈和锦瑟外，没有人知道。
因为宗谷在给《创造888》三公八个舞台写完歌词后，便再也没有在镁尔代出现过。
他一直拿着徐舒宁给的固定月薪，待在镁尔代专门为从修真界来的修士们提供的员工宿舍里写小说。
据和宗谷关系不错、同在文娱圈混的锦瑟所说，宗谷受《丹青》排练音乐影响、突破了一个小瓶颈，接着又看了《创造888》三公彩排后，他整个人处于小说灵感爆棚期。
他每天勤奋得就像是生产队的驴，昼夜不停笔耕不辍不吃不喝，坐在桌前稳定日更六千字……已经好几周都没有停歇了！
身为老板的徐舒宁，非常关心员工的身体健康，并表示宗谷并不需要一反“咕咕精”常态化身喷字机八爪鱼。宗谷可以做一修六，公司不会催促他的写作进度。
但锦瑟又道，这其实是身为墨修的宗谷一种独特的修炼方式，不能盲目地打断宗谷的写作状态。
徐舒宁眉头微微皱起，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他现在不太方便……”
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出现在镁尔代的宗谷，还在家里疯狂码字。
徐舒宁微垂着眼帘，唇瓣微微抿紧，眉毛拧在一起，面露忧愁。
实则徐舒宁心中狂喜，内心的小貔貅兴奋地蹦来蹦去。
报道鸽、在家一天到晚码字、至今除了歌词外没有拿出过一点儿工作成果的宗谷，还因为写的书法太丑，让公司股价大受影响、公司负面新闻不断。
徐舒宁差点想小手叉腰，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
宗谷真是个绝世好员工！
“不方便吗？为什么不方便？难道一点空都没有吗？”凌烨吉着急道，“现在把他找出来澄清这件事情，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如果他不能出来……这场舆论危机我们很可能会输！”
徐舒宁：“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不能找其他人帮忙吗？”
“其他人？”凌烨吉苦笑了一下，“没有他也可以。只要能找到比微博上、跳出来内涵我们的‘书法大师’薛部豪写得还好、更有名气的书法大师出来，作证《丹青》并不是薛部豪所说的、普通人随手写的书法字……”
这条路子，早在凌烨吉上来将这件事情汇报给徐舒宁前，他就已经仔细在脑袋里思考过了。
他们镁尔代在几周前还是濒临倒闭边缘的中小型娱乐公司。如今虽然靠着《创造888》起死回生，但是公司以及公司的员工结识的人十分有限。
他上哪儿才能找到比拥有微博百万粉丝的薛部豪，还要厉害的书法大师呢？
徐舒宁幽幽叹息，他旋转沙发椅，身体背対着凌烨吉，面朝落地窗。
在凌烨吉看不到的角度，徐舒宁的唇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可徐舒宁开口时，语气充斥着沮丧与忧愁。
“我们真的找不到比薛部豪更厉害的书法大师吗？实在不行，我只好一个个上门，亲自去求和我们现在有合作的合作方……镁尔代和他们有合作，他们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我看看他们有没有认识的……”
随着《创造888》三公爆红，想和镁尔代合作的公司数不胜数。不过这几天正式敲定的合作，也就只有几个，还都是些不怎么赚钱的合作。
如，购买《创造888》三公舞台音乐播放版权、舞台表演播放版权等。
因为卖独家版权价格昂贵，所以徐舒宁故意将播放版权进行拆分、设置限定购买次数，不仅能让很多音乐公司都买得起，价格还便宜。
徐舒宁要是一个个找上这些合作公司、等到他通过这些公司真找到比薛部豪还厉害的书法大家、还愿意出来为宗谷丑丑的书法字体撑腰时，镁尔代早就错过最佳澄清机会了！
短时间内没有一个老百姓愿意相信一家丑闻缠身的公司。
到时候，镁尔代股票大降特降，他的身价也随之降低……至少五年内，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钱会越赚越多了！
徐舒宁光是用脑袋想想未来，他便快要笑开了花。
正当徐舒宁喜不自胜时，他的总裁办公室门没有响起敲门声，便被人用力一把推开。
站在徐舒宁身后的梅谦，微微抬眸，一双死鱼眼淡淡地看向来者。
遍布整个办公室的灵识告诉梅谦，进来的人只是个普通的镁尔代员工，没有任何的危险。
他迅速收回视线，像是个木头人那般站在徐舒宁的身后，一动不动了。
“主管主管！有件大事！有件大事！”
进来的员工是宣传部的员工。
他神情激动，说话语无伦次，只顾着跑到宣传主管凌烨吉面前，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有件大事”。
凌烨吉皱眉：“这里是总裁办公室，老板在这里看着呢！进门也不知道敲个门……你到底要说什么？快点说！”
员工才注意到这里还有小老板徐舒宁，他左手紧抓着右手，勉强按耐住激动的心和颤唞的手。
员工连做了好几个深唿吸，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主管，我要说的是一个大喜事！”
听到宣传部的员工说了这句话，徐舒宁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宣传部的员工说的绝対不是一件好事！
徐舒宁的小皮鞋努力扒拉着地面，他迅速转过身来。
他两个眉毛皱得更紧，都快挤成一团了。
徐舒宁：“什么喜事？”
“老板，主管。我们不用再为网上舆论发愁了！刚刚华夏书法协会前会长和华夏书法协会前后发布微博——说我们《丹青》最后一幕背景板上的那两列书法字，出自于书法大家之手……而且，在微博最后，他们都痛批了拥有微博百万粉丝的假书法大师薛部豪，说他的说法根本不被华夏书法协会认可、是个彻头彻尾靠着营销而起来的假大师……”
末了，宣传部的员工又加了一段刺激徐舒宁心脏的话。
员工：“华夏书法协会前会长和协会的微博发出后不久，宣传部刚才一连接到了好几个电话……电话有华夏最大的拍卖行的、有华夏书法协会会长的、有华娱日报的……他们都想知道《丹青》那两列书法究竟是谁写的？甚至还有不知名富豪给我打电话，他们说自己愿以千万甚至上亿的价格拍下那位大师的所有作品……”
千万……甚至上亿？！
据他所知，宗谷在修真界写了至少三四本话本、每本话本都有上百页。要是每页都以千万甚至上亿的价格卖出去……今天晚上垃圾天道就可以在他耳边单曲循环《凉凉》了！
徐舒宁默默地伸出右手，捂住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差点心跳暂停。
徐舒宁原以为宗谷是他梦寐以求的绝世好员工。
现在，他的小脸蛋被打得“啪啪”疼。
呜呜！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