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封神
“不错!”
“那个凤舞在玄塘江畔发现的血脸男人,他,到底是谁?”
聂风终于将凤舞的故事听到这里,他看着那个藏身在帐后、一
直为他说着那个凤舞故事的神秘人影,终于忍不住问。
他们如今所在,还是在那座已荒废多年的凤箭庄内;步惊云还
是满脸木然、似是已毫无感觉地站于远处一角;而眼前案上,也还
是放着那张似被剥下来的血红人脸……
那张血红人脸犹在灿烂地笑,仿佛在笑着诉说它曾经歷的
那段笑中带泪、泪中带笑的情……
那个藏身在帷帐后的神秘人影唏嘘地答:
“问得好!凤舞在玄塘江畔发现的那个血脸男人,其实并非别
人,正是如今我放于这个案上的那张血脸主人!”
“什…么?”聂风闻言一怔,随即问道:
“凤舞在岸边发现的血脸男人,竟就是眼前这张血脸的主人?
但……,你不是曾经说过,眼前这张笑得如此灿烂的血脸,是属于
那个武林神话无名的?那未──”
“那个血脸男人,岂非正是神话无名?”
帷帐后的那条神秘人影道:
“你可以说他是无名,不过也可以说,那个血脸男人并非神话
无名!”
聂风愈听愈是大惑不解:
“我不明白!你适才还说,风舞感觉那血脸男人身上浑无半点
功力剑气,方才认为他绝非无名,但为何又说,他也可以是无名?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神秘人影在帷帐后发出一声饶有深意的嘆息,答:
“唉,这正是命运最弄人、最微妙之处:有时候命运为人所作
的安排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凤舞满以为那个血脸男人,只是背影与无名极为相像罢了,
但其身上既然浑无半点功力剑气,便必定并非无名,但,她其实并
不清楚,穹天之血的恐怖威力!”
“中了穹天之血无上毒力的人,假如不死,不但会脸罩一层厚
逾半寸的血膜,还可能会短暂失去功力……”
“失去功力?”聂风开始明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了,他道:
“难怪风舞会完全无法感觉那血脸男人有任何功力了,是因为
即使他有功力,他的功力亦已暂时失去?”
“嗯。”帷帐后的那条神秘人影沉应一声,复再续说下去:
“而且,穹天之血的可怕还不止于此,穹天之血还可能会令人
……”
“!!!”聂风终于听罢那神秘人影说出“穹天之血”的另一个可
怕之处了,他不由眉头一皱!
只因为,若“穹天之血”一个可怕之处也是真的话,那未,凤舞
在玄塘江畔发现的血脸男人,便极可能会是……
无名!
但,若然那血脸男人真的是神话无名,那如今放于聂风跟前
案上的那张血脸,也必是从他面上剥下的人皮!
究竟一代神话无名,为何会有一张被剥下来的血脸?
而这张被剥下来的血脸,为何又会如此灿烂地笑?
仿佛,这张血脸的主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凤舞与这张血脸的主人,固中曾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聂风眉头深皱之间,那条神秘人影,又已开始在帷帐后,
诉说着凤舞与神话无名的故事。
一段超出他俩命运安排的故事……
真是似得可怕!
凤舞看着那个正陷于昏迷的他,一面喂他服下一碗宁神药,一
面便在心里暗暗感嘆,他的背影,真是与无名的背影几乎一样!
如果他身上不是浑无半点剑气功力,她=定会以为他就是她
极度仰幕的无名!
他,正是那个她在玄塘江畔发现的唯一生还者──那个血男
人!凤舞已把他救回自己那片破旧小屋之内!
不过,即使他并非无名:凤舞一直看着他昏沉的样子,心中竟
也莫明其妙地生出一股“安全”的亲切感觉。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有这股亲切感觉!是因为他的背影
实在太像无名?
还是因为,在冥冥之中,她可能与他早有一段宿缘?所以才安
排她救了他?
然而,如今也并非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只希望自己适才为他所
煎的宁神茶会有效,能令他尽快苏醒过来。
总算没白费凤舞的一番苦心,那个血脸男人在喝过宁神茶后,
不消一会,但听他喉头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他,终于开始醒过来
了!
“你…醒了?”凤舞看见他双目逐渐张开,不由喜形于色;谁知
他甫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已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茫然的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凤舞闻言一怔,她怔忡,非因他所问的话,而是因为他说话
的声音!
天!他的声音听来竟是异常沙哑,简直已不像是人应有的声
音,而如鬼嚎一般,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他的声音变为如此,也是因为‘穹天之血’侵进他体内的毒力?
乍闻自己如鬼嚎般的声音,他亦当场一呆!遽地,他又似有所
觉,一把便向自己脸上摸去,接着又朝置于床畔的一盆清水一照
……
一照之下,他当场如堕地狱,只因他在水中的倒影,可还是一
张人脸?
不!那简直不能称为一张人脸!他的脸竟盖着一层厚逾半寸
的血膜,实在丑陋恐怖已极!他竭力想将这层血膜撕下,但,这血
膜竟像已和他的脸血肉相连,无论他如何用力,还是无法将其撕
下!
“没…有用…的!”凤舞看着他使劲想将血膜撕下,不由无限怜
惜的道:
“我在你昏迷之时,曾用尽各种方法,仍无法将其弄下来,若那
张血膜真的如此容易便给你撕下,我早便不用那样费力了……”
他愣愣的回望凤舞,若断若续的道:
“是……你…把我救回……来的?那……你可…知…我为何
会……几成变样?”
凤舞不期然惭愧低首:
“你…弄至…如今这个…样子,其实…是…因为…你中了一种
…唤作‘穹天之血’的奇毒;这种毒已侵入了你的…五脏六腑,我…
相信,你的声音…与及你的容貌变成如此,亦是……与此有关
……”
“但……,我…为何…会…突然……中了这种…奇毒?”
凤舞面上的惭愧之色更深,无限内咎的道:
“那全…因为,我……为了要助一个…我仰慕已久的…英雄
……无名,在一时鲁莽下引爆了那奇毒……穹天之血,才会误伤无
辜…的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听罢,心亦陡地凉了一截,他定定看着同舞无限惭愧的
脸,过了良久,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嘆道:
“原…来,是…因为……你?”
凤舞槐然点头。
出奇地,他乎对凤舞罪魁祸首,并没有太大的恼怒,他只是又
长长嘆道:
“既然……把我弄成如此的…是……你,将我…救回来的…也
是……你,我……也不知……是该…恼你……还是…谢……你,但
……无论我脸上这块血脸能够……弄走与否,我……也希望…能
…立即回家!”
不错!一个人无论受到如何严重的创伤,总是第一时间想回
家自舔身心伤口!
凤舞万料不到,他居然并没有深怪她,他实在是一个好人呀!
但他愈不怪责她,她心里面就愈难过,她依然无限内咎的道:
“既…然…你要回家,那…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在…哪……里?”面对这个如此简单的问题,
他一时竟觉不知所措,只因为他突然发觉,他,居然无法记起自
己的家在哪里!
不但如此,他更无法记起──
自己是谁!
天啊!他竟然…失忆了?他霍地抱头低唿:
“啊…?”我…的家……在哪里?我……到底……又是…谁?
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
“谁?”
“啊…………”
凤舞势难料到,“穹天之血”的毒性不但夺去了“他”的容貌和
声音,更连他的记忆也夺去了!看着他在无比迷惘地低唿,凤舞不
期然又愧然的道:
“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请你……放心!是我…风舞…害了……你,我…凤舞…今日
……当天发誓,我……一定会想出…方法…将你回复从前的你!在
你…未完全恢复之前,我会……”
“一直照顾你!”
凤舞这句话说得异常斩钉截铁!“他”乍闻此语,本在惘然的
他亦不禁一呆,愣愣回望凤舞,似是不敢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会
如此坚决,如此义无反顾!
然而,凤舞虽是如此义无反顾,惟就在她此话刚好出口之际。
她实行这句话的困难已随即来了!因为一个冷冷的声音嘎地已从
其小屋门外传了进来,道:
“贱人!想不你居然敢在屋内收藏男人?”
“你,好不要脸!”
凤舞乍闻这个语声,已经不用再回头看到底是谁了!缘于
她实在太熟悉这个异常冷酷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向来视她有如仇人的大哥“凤星”!
还有她的二哥“凤越”!
天!势难料到,她将那个“他”救回来的事,如今竟被她的两个
大哥知道了!
凤家壮随即响起了集合的钟声,不消一盏茶的时份,全壮上下
已在宽广华丽的厅堂内齐集,当然包括凤舞的乳娘“和妈”,还有观
舞之父一一
“风玉京”!
当凤舞与“他”被凤星凤越硬拉往厅堂之上时,凤玉京已无比
威严地坐于正中,恍如一个即将要审判犯人的冷面判官,面色阴晴
不定,极为难看!
而他乍见风舞,更即时面色一沉,怒喝:
“畜生好斗胆!竞敢在家收藏男人!”
“说!这个满脸血红的丑男子到底是谁?”
凤舞当场哑口无言:盖因她虽然将他救了回来,却真的还未
知道他的名字!而她也相信,他亦已撤底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期然斜瞥了“他”一眼,接着便对其父道:
“爹…,女儿…也不知道…他到底唤什么名字,但……,请你不
要误会……女儿,女儿一直没干……非份的事。只是……”
“他…如今满脸血污,且已不复记起自己是谁,这些都全因女
儿而起;所以……,女儿实在有责任…照顾……他……”
凤舞说到这里,又不由再朝“他”瞥了一眼,只见“他”听见她在
重提旧事,已不期然再度陷于迷惘之中。
凤玉京冷眼朝“他”瞄了一眼,不知因何缘故,居然并未瞧出
“他”那张血脸,是给其在玄塘江所发的“穹天之血”重创所致。
或许,凤玉京也只是依快意老祖心意,替他发那一箭穹天之血
吧了!他其实也不大知道中了穹天之血的人,会有何可怕的后果!
他不由道:
“哈,看他长相丑恶已极,为父也不怀疑你会与他干下苟且之
事,但,你说他落得这个田地,全是因你而起,你,到底于了什么错
事?”
骤闻此语,凤舞真是有口难言!难道真的要她但白告诉她的
爹,她是因为要助无名,遂暗中以她所习的凤舞箭破了其父的凤家
箭,最后才弄致那个“他”沦为如此?
所以归根究底,真正罪魁祸首还是她的爹!与及那个小气记
恨的快意老祖!
不!她当然不能告诉她的爹,她已有能力破他的凤家箭!否
则他堂堂一个凤箭庄庄主颜面何存?
凤舞心知,有时候一个男人的尊严,甚至比他的性命更为重
要!因此,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将她有习凤舞箭的真相告诉
其父!更何况……
她亦曾应承她那个永远不见面目的神秘师父,绝不会将其传
授凤舞箭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爹凤玉京!
故而,纵然此刻的凤玉京一片疾言厉色,凤舞也只得道:
“爹,请原谅女儿…不能将真相告诉你,但…请你相信舞儿,舞
儿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你……好……”
凤玉京自己屡问不遂,当下勃然大怒,面色一沉,叱喝:
“废话!畜生胆敢巧言辩驳!我命你,立即说出实情!但听
“彭”的一声巨响!只见其出手之狠,竟将凤舞整个人打得向后倒
飞十数尺,重重摔到地上,咀角迸血!
好狠的一颗老父心!就像上次在快意老祖面前一样,动辄便
重打凤舞,完全没有半分转图余地!
那个“他”本仍在迷惘当中,此时处凤玉京如此苛待自己女
儿,也不由看不过眼,“他”随即上前一凤舞,并对凤玉京道:
“你竟这样狠心对待自己女儿?她其实并没做错什么,你何苦
这样对她?”
万料不到,“他”本已在为自己记不起身世前事而迷惘不堪,却
竟然会如此挺身维护凤舞!凤舞只觉一阵感动……
凤玉京在喉头发出一声冷笑,道:
“嘿!你这 算是什么东西,岂容你管我的家事?我喜欢怎样
管教女儿与你何干?你这个外人最好快给本庄主──滚!”
滚?
凤舞一怔,连忙道:
“爹!他…不能……走!女儿曾应承照顾他,直至他痊愈为
止!女儿……一定要守信……!”
凤玉京皆目道:
“畜生!我今日已对你千般容忍!你竟然还倒过来帮这不明
来歷的人?”
“好!为父如今就郑重告诉你!这个人我是赶定了!你若一
意孤行要守信照顾他,就立即跟这个男人……”
“滚出我的风箭庄!”
凤舞造梦也役想过,她只是为那个“他”说了三言两语,其父凤
玉京竟已如此决绝,要将她也一并赶走!她当场为之一愕:
“爹,我……”
凤舞的大哥“凤星”突然插咀,冷嘲道:
“嘿!还我什么?爹的意思,就是你若一旦跟这家伙离开,便
再不是他的女儿!”
二哥“凤越”也道:
“不错!爹的凤箭庄向来家法严明,绝不容任何人心生外向!
你一走,就表示你与爹脱离父女关系,从此──”
“恩!断!情!绝!”
恩断情绝?
好重的四个字!重得就像一柄刀,一字一刀的切割着凤舞的
心!但凤越此言一出,一旁的凤玉京竟未有任何异议,似乎亦默认
凤越所言,正是其心里想说的话!
面所有在厅堂内的人,目光都随即落在凤舞身上,似要看她如
何抉择!
甚至那个令凤舞感到内咎的“他”,此刻亦不由对凤舞道:
“我,明白你的好意,与及你想努力向我补偿的心,但,你实在
不用为我这个已变得不知是谁的怪物…而与至亲反目!就让我自
己离开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说着便即时转身离开,凤舞本仍在犹豫自己应该怎办,惟
此时看见“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心中着实不忍就这样“他”一个孤
单离去……
她突然叫住“他”:
“慢着!”
“他”一愣,无限疑惑的回望凤舞,道:
“你……为何叫我慢着?难道,你……?”
凤舞并没有即时答“他”,她只是看着自己威严无比的爹凤玉
京,突然一字一字的对其父道:
“爹!既然…你留他不得,那…女儿……唯有决定,与他──”
“一!起!走!”
凤舞此言一出,堂内众人尽皆哗然!大家都不明白凤舞何以
会为一个陌生的“他”,不惜与其父恩断情绝?
而凤玉京乍闻自己女儿此语,更当场从紧咬的牙缝中狠狠吐
出一句话:
“畜……生!你……疯……了!”
凤舞脸上流露一丝凄凉苦笑,幽幽的答:
“是……的!也…许……女儿…真的疯了,但……,一个人…
既然生而为人,便应该活得像一个人!女儿既然因一时鲁莽,害他
落得如此,便应勇于承担一切责任!”
“我…知道,爹……你是因一时气上…心头…才会如此决绝,
但…女儿深信,在爹心中,可能亦认同…女儿…要勇于承担…过
错,其实,爹你只是……口硬…心软……”
是的!天下没有不望儿女成材的父母!即使自己如何十恶不
赦,也希望儿女能成为自己的光荣……
在凤玉京冷得似会结冰的面上,可有半丝为自己女儿能有勇
气承担过错,而暗暗流露的喜悦?
即使他身为一庄之主,在人前仍不得不强逼自己口硬?心硬?
不知道!只知道此刻无论凤舞怎样说,凤玉京依然像是一个
永不动情的判官,他又再次无比冷硬地吐出凤舞的罪状:
“好!育生冥顽不灵!我凤玉京今生就当从没养过一个这样
的忏逆女儿!你,”
“立即与他一起滚!”
冷硬的声音,更配合冷绝人寰的出手!凤舞与“他”只觉眼前
袖影一幌,继而“蓬”的一声巨响!
凤玉京赫然已挥袖将二人勐地扫出厅堂,二人更一直倒地翻
滚,撞破凤宅巨门方才直出宅外!
好绝好可怕的断情一击!看来凤玉京不单箭艺了得,功力亦
非庸手!
凤舞与“他”惨被灾一击重扫出门外,二人即时口吐鲜血!但
风舞仍强自支撑起来,昂首对凤玉京道:
“爹……,虽然你坚决不再认我为……女儿,但……一日为父,
终生为父!在女儿心中,你永远是你的爹!若有天…你需要女儿
…的话,无论如保,舞儿一定会……”
“回来帮你!”
凤舞说着,这地远远朝厅堂内的老父深深一跪,珊珊情女一颗
孝心,已经完全表露无遗……
今日她落得与严亲反目的下场,非因不孝,而是因为她要坚持
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她决不能因为慑于老父的威严,而违背自己的良心!
可是,即命名向来不屈的凤舞,不惜跪下来与父拜别,凤玉京
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他只是冷冷将袖一拂,赫听“隆”的一声震耳
欲聋的巨响,他,竟以劲风隔空将凤箭庄那道巨门重重关上!
他似乎真的不想再多看这女儿一眼!
然而这道辱耳欲聋的关门声,却当场把凤舞的心也震碎了!
只是她亦知老父今日既矢言断约以父女之情,便再无转图余地,她
唯有无限依依的站起来……
甫站起来,她例看见那个同扫出凤箭庄的“他”,正定定的看
着她……
但听“他”带着无限歉意的道: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和你父反……”
“他”本想说是他连累凤舞与其父反目,谁知话未说完,凤舞已
截断他的话:
“要说对不起的,其实是我!”
她说着也定定的看着“他”,道:
“请你放心!我凤舞既然应承帮你解去穹天之血的毒,无论如
何,即使牺牲我自己一切所有,甚至我这条贱命,都会设法令你回
复从前的模样!”
“而且,尽管你已完全记不起你的亲人,我亦会尽力为你找回
他们,因为我也很想知道,在那层厚厚血脸下的你……”
“到──底──是──谁?”
不错!乍闻凤舞这句说话,“他”亦十分相信她即命名挤尽一
条命也会帮他,只因为她为了维护“他”,已不惜与其父恩断情绝,
试问还有什么可拦阻这女孩的心?
“他”只是在想着一件她也同样想着的事!便是……
“他”,是谁?
凤舞与那个“他”,终于走了!
然而,就在二人离去之后,就在所有被召集到厅堂的家丁婢
仆,亦陆贯散去之后,凤箭庄内的凤玉京,与及凤舞的两个兄长“凤
星”“凤越”,却并没有拍手称庆。
相反,三人适才在脸上流露的怒气竟然一扫而空!
不但如此,三人脸上更出奇地流露一丝欣慰之色!似为能有
一个如此的女儿及妹子而欣慰!
哦?这可奇怪了!凤玉京父子三人,向来不是视凤舞如心头
刺、眼中钉的吗?为何又会在凤舞走后,为她感到欣慰?
但听凤玉京沉沉嘆道:
“她,终于走了。”
一旁的凤星点头微应:
“嗯。但,这次离去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爹,你也不用
大顾虑三妹……”
凤越也道:
“不错,爹,更何况,要三妹离开风箭庄,一直是你对她的悉心
安排……”
三……妹?凤星凤越向来对凤舞都是贱人贱人的叫,几曾称
她为三妹如此亲热?
他们为何会一反常态?
但最令人惊的还是凤玉京!原来要凤舞离开凤箭壮,一直是
他的悉心安排?
这个看来外冷内冷的严父,到底为凤舞安排了什么匪夷所思
的命运?
不知道!只知道如今的他,在欣慰之余,似亦略现忧色,但见
他眉头一皱,嘆道:
“不过,要舞儿离去虽是为父的悉心安排.我……始终有点担
心……”
“哦?爹到底担心一些什么?”
“为父在担心,舞儿适才一意孤行要帮的那个‘他’!这个人虽
然面膜,身上浑无半点真气及慑人气势,更可能连他也再记不起
自己是谁,但一一”
“我适才以我们祖传的秘学‘听心诀’,隔空暗听他的五内,发
现他的五内有异常人,故而此人本来习武的天赋极高,而且……”
“我更听见他的五内,似潜藏着一股极度可怕的……力量,一
股因某种原故被暂时封锁、即使一般武林高手加快意老祖亦难以
察觉的力量!”
势难料到,凤玉京除了身负凤家箭外,更有一套可听人所不能
听的“听心诀”?故纵使所有高手都无法发觉那个“他”潜藏的恐怖
力量,凤玉京却早已听出个所以然来?
“爹,你…是说,那个‘他’并非凡人?他,可能是一个超越许多
人的一一恐怖高手?”
凤玉京目光闪的答:
“嗯,而且,舞儿应该是在这带附近救起他,若真如此,我想,我
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如果,他真的如我所料,当真是那个可怕的“他”的话,那舞儿
今次矢志要维护这个看来已失去记忆的他,她的处境纵然令我担
心,但……”
“她若能跟着这个‘他’,对舞儿来说,可有是一件好事亦未可
料;或许,他更可能在无意中助舞儿达成我们想她达成的事,总较
留在我们凤箭庄这潭死水为佳………
什…么?凤箭庄富甲一方,更开始于江湖扬名,凤玉京为何会
说威望日隆的凤箭庄会是一潭死水?
再者,他们三父子原来一直在希望凤舞,他日能为他们达成一
件一一“事”?
难道凤玉京向来如此苛诗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只不过是一场
逼不得已的一一戏?
他每次掌打凤舞之时,一颗心其实也在隐隐作痛?
打在凤舞的脸,却深深痛在凤玉京那颗神秘莫测的严父之心
……
甚而凤舞的两个兄长“凤星凤越”,他们表面虽视凤舞如宿世
仇人,其实亦是凤玉京的刻意安排?他们都只为逼凤舞他日能达
成那件“事”,才会如此?
他们,其实也最疼凤舞这个勇敢的三妹?他们唯一的妹子?
到底雄奇宏伟的凤箭壮,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惊人秘
密?
他们三父子一直想凤舞达成的“事”,又是什么要事?致令他
们在这些年来,不能在凤舞面前,当回真正的──
自己?
其实,在风舞与那个“他”离去之后,不仅凤玉京三父子似若有
所失,还有一个人,亦为凤舞感到无限可惜!
那是一个一直藏身于凤箭庄檐下、暗暗目睹凤舞离去的人
──
龙!袖!
啊?快意老祖围攻无名的卑鄙计划已经大功告成,快意老祖
必早已回快意门,龙袖为何不随其师父一起回去?
即命名,其师的所作所为,已是一个令他相当失望的师父……
龙袖并不即时随其师回快意门,缘于,他本来想再见一个。
一个他认为与自己是同类的人……
凤。
舞。
但见他在凤舞离开之后,脸上小期然泛起一丝敬佩之色,一丝
从未在其脸上出现的敬佩之色。
只因为他生存至此刻为止,向来高气傲的他,亦从未敬佩过任
何人!但今日,他终于发现了……一个。
“好…家伙!”龙袖不由在心中暗暗惊嘆:
“想不到普天之下,居然有一个为了自己坚信没错的事,会如
此勇敢不屈的女孩!凤舞啊凤舞,人可知道,我龙袖向来对所有女
孩视如不见,全因为……”
“我一直希望在茫茫人海当中,能遇上一个可以令我龙袖真正
感到兴趣的女孩!而目下……”
“我相信自己遇上这个人了!”
不错!能够令据做的龙袖也由衷感到兴趣的,一定是一个他
极度欣赏的女孩!
凤舞,会否正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