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吧
◎“看，湿身帅哥。”◎
话一出口，孟冬立刻乖乖闭嘴。
《就说再见》虽然主打探寻内心寻找自我，但不过就个披着皮的旅游综艺
网友在直播间嗑cp，也仅限于表层的调侃，并没有上升到真情实感的地步。
节目的嘉宾说到底准备离婚了，他们的起点就是悲伤的，终点肯定不会让人期待。
除了王楚文和陆行知偶尔打打闹闹，另外两对之间的互动始终保持着看不透摸不着的距离感。
要么一方示好，一方后退。
要么双方都浅尝即止，从来不做深入交流。
就像破碎后的镜面，即使重新拼凑在一起，裂痕看得到，就不能说它不存在。
而周堰成的拥抱，是节目真正意义上，嘉宾真情实感的，距离最近的一次互动。
在大雨中，周堰成身形高大，臂弯有力，像一堵高大的城墙，又或是屏障，隔绝了外界纷扰。
直播间一反常态，调侃和灌水都消失了。
反观周堰成，头髮沾了水，雨水顺着发丝落下，滴到了他的鼻梁上，又顺着下巴往下，逐渐隐没在喉结下方。
【挺好的】
陆行知沉着脸拉她：“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不管结果怎么样，尊重祝福吧】
“不帅吗？”
弹幕逐渐升华，沉浸在画面中的cp清醒过来，弹幕画风瞬间变了：
cp粉：【哈哈！嗑死我了！！】
店里不少目光都投向她。
有三个同行的女生站在旁边收雨伞，其中一个瞟了眼周堰成，推推身边的人。
【仔细想想，我们现在都是上帝视角，不过是她们生命中的看客罢了】
察觉到旁边的视线，周堰成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把孟冬遮挡得严严实实。
【确实，是离是合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孟冬的膝盖上搭着周堰成的外套，一路下来，半点都没沾到雨水，连鞋底都没湿。
【唉，想想十五天也挺短的，不知道节目结束后，他们回看这一段，会不会难过】
白衬衫质量好，被雨水打湿后也只是粘在身上，布料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王楚文他们坐在卡座区，面前围着一个圆桌，桌面摆着不少酒，已经喝空的酒瓶歪七扭八地堆在了桌脚。
周堰成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滴水的地方，把毛巾还给服务员。
同伴无语，上一秒还湿身帅哥，下一秒就变成了内男的。
店外雨声渐大，不一会儿就沦为了演唱者的背景音乐，店内灯光柔和，偶尔有彩色的氛围灯扫过舞台，在阴沉沉的雨天别具特色。
王楚文眼尖，发现了门口的孟冬，从座位上站起来，伸长胳膊挥手：“孟冬，这里这里！”
周堰成嗯了声，接过不算干的毛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渍。
“看，湿身帅哥。”
陆行知翻了个白眼。
孟冬的衣服虽然没湿，但头髮沾了不少雨水，用毛巾擦干净后有些凌乱，碎发在脸颊卷翘着，看起来湿漉漉的。
毛巾的触感让孟冬回神，她慌忙移开视线，拽着毛巾边缘，把整张脸藏进去：“我自己来。”
周堰成松开手，看着孟冬慢吞吞地擦头髮。
“人家旁边有女伴！”
这会儿陆续有游客进来躲雨，向店员讨要毛巾时，都不可避免地把视线落到周堰成和孟冬身上。
先开口的女生这才发现孟冬，眼睛立刻直了：“我靠美女，便宜内男的了。”
【啥也不是】
和她同行的女生立刻捶她一下：“瞎说什么呢。”
保证了没几秒钟，王楚文又大着嗓门招唿服务员：“服务员，这里加两个椅子！”
王楚文立刻收回手，坐下去，保证道：“能能能。”
孟冬不是急性子，平时吃饭慢，洗漱慢，连洗澡都慢。
店内客人不算多，一大半都是为了避雨进来的客人。
【得……】
男人仿若未觉，问店门口的服务生要了块干净的毛巾，仔细搭在孟冬的头顶。
店里飘着轻柔的音乐，孟冬丝毫未觉一旁的讨论，整理了一下头髮，把目光投向店内。
【哈哈哈白说】
而周堰成吃饭的时间都得从两个会议之间挤，平常忙得像陀螺一样的人，在孟冬身边时，却总是格外有耐心。
等头髮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了，孟冬把毛巾递给周堰成：“擦好了。”
清吧都是原木装修，有歌手正在酒店中央的圆台上演唱。
侧面只架着一个直播用的机器，大部分摄影老师都先撤了。
《就说再见》的直播间也换上了新公告：本次直播将于十分钟后结束，明早8：00，全新旅程不见不散~
此时一位靓女在屏幕前掀了键盘：【你们节目组根本不考虑要上早八的我！！！】
孟冬平时不喝酒，趁服务员搬凳子的间隙，要了杯白开水。
“你们去哪儿了，一下午都没看到人。”王楚文大咧咧地吃着果盘，见孟冬离得远，又拿了个小碗，挑了几样水果给她单独递过去。
孟冬大概指了下方位：“我们在那边的商店逛了逛。”
人一多，周堰成立刻哑火，默不作声地抿了口酒。
好在同坐的还有周决和几个工作人员，话题一直不间断地抛出，也没冷场。
孟冬的手机震动几下，是许知意的微信。
许知意：【看后面】
孟冬扭头去看，发现许知意一个人坐在清吧的角落，抱着一瓶酒抽烟。
清吧面积很大，舞台在店面正中央的位置，两侧分别是散座和卡座，店里特地分出了吸烟区，这个区域此刻只坐了许知意一个人，其他人都围坐在中央的圆台旁，听驻唱歌手唱歌。
和周堰成打了声招唿，孟冬端起自己的水杯，朝着许知意走去。
“又抽烟。”孟冬坐在她身旁的高脚凳上，把手里的热水推到她面前，“别喝酒了，喝点水。”
烟雾缭绕中，许知意好像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但片刻，仙子的指尖重新燃气星星点点的火光，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孟冬？”
孟冬不知道许知意到底喝了多少酒，动作强硬地把她的酒瓶子放远了些：“亏你还能找到我的微信，给我发消息。”
当上医生后，除了依旧死性不改熬大夜外，许知意其余的毛病已经收敛得七七八八，只有休假时才会偶尔抽烟。
至于喝酒，大学毕业后，孟冬还没见她喝成这样过。
许知意把桌面上还亮着光的手机推给孟冬，炫耀似的开口：“你看看。”
孟冬看向她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信的群发助手。
许知意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样，我聪明吧。”
孟冬切回到聊天界面，果不其然，许知意给她的微信好友群发了：【看后面】
“……”
孟冬也不知道是从联系人里找到她的聊天框更复杂，还是从设置里找到群发助手更复杂。
她沉默几秒钟，无奈地叹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以后不做医生了。”许知意语气平静，说完后，她伸手在桌面摸索，抓住一个已经空了的酒杯，声音懒散，不太正经，“我去搞设计吧，请你当我的模特。”
许知意高中时参加过两届设计展，每次都拿了名次。
高考那年，许知意的奶奶被查出慢性肺炎。
她放弃了烧钱的艺术系，为了照顾奶奶报考了奖学金丰厚的医学院。
孟冬把她手里的空杯子换下来，将那杯热水推过去：“奶奶还好吗？”
许知意点点头：“奶奶？挺好的，一直在医院住着，有护士照顾。”
孟冬想了想，又问：“那是你死去的前男友又来找你了？”
听到前男友三个字，许知意停顿许久，摇摇头：“没有，就当他真的死了吧。”
孟冬松了口气，只当许知意是喝多了说醉话：“那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许知意偏头，想了想，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没有职业道德。”
孟冬：“……”
确定许知意是真的醉了，孟冬起身：“你等等我，我去吧台看看有没有蜂蜜水。”
许知意点点头。
孟冬转身朝吧台走去。
吧台后只有一个服务员，平时这个点人不多，调酒的岗位上只安排了他一个人。
雨还没停，店里的客人持续增多，特调订单积累了不少，他忙不过来，联系了夜班的调酒师后，手忙脚乱地赶制饮品。
孟冬见他手都摇出了重影，不好意思打扰，只好坐在吧台边，等他先忙完。
服务员注意到了孟冬，抱歉一笑：“您要什么，我一会儿抽空给您调。”
“蜂蜜水就好。”说完，孟冬补充道，“不着急，你慢慢来。”
服务员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听懂了，转身继续做之前客人的饮品。
清吧氛围安静，客人大多都自觉坐在座位上喝酒聊天，很少见醉醺醺酗酒的人。
孟冬身旁突然落座的人一身酒气，她察觉到不对，便起身往旁边挪了两个座位。
好在那人并未有多余的举动。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坐了几分钟，男人突然起身，往吧台上放了几张红色钞票，招唿服务员：“服务员，两杯橙红年代。”
服务员点头应下：“好。”
男人又道：“其中一杯请这位小姐。”
孟冬哑然，朝服务员摇头示意。
服务员立刻朝男人抱歉一笑：“先生，材料只够做一杯了。”
男人明显喝醉了，他扭头看了看孟冬，见她远远躲着，有些不满：“怎么，我身上难道有刺吗？”
孟冬装作听不见，不去看他，谁知男人却黏了上来，坐在她身边的座位上：“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故作矜持是吧，行。”
他侧身靠在吧台上，一手撑着椅背，语气轻佻：“喜欢什么？钱？衣服？首饰？”
视线扫过男人扔在台面上的车钥匙，孟冬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对普信男的理解一直来源于网络，第一次在现实遇到这种人，她觉得网上的说法还是有些轻了。
“看到没，三十万，全款买的。”男人咧嘴一笑，洋洋得意道，“我家在这片儿可是有产业的，就上面那片商业区，好几家店都是我的。”
孟冬眉毛深拧：“离我远点，我对你没兴趣。”
见孟冬抗拒，他也不恼，笑眯眯地凑过去：“有脾气，我喜欢。”
孟冬冷下脸，轻声吐出一个字：“滚。”
男人被戳到自尊心，呸了一声：“给脸不要！”
服务员看男人语气不善，手里忙着，不忘移过来劝说：“客人，你喝多了。”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服务员：“你他妈谁啊，少管老子。”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掌拍在了吧台上，酒气顺着他的动作，夹杂着汗臭味四溢，孟冬忍不住皱眉。
赵晴离席上厕所，路过时正好看到孟冬被一个陌生男人纠缠。
她停下脚步，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内心挣扎片刻，随后快步走向孟冬。
“原来你在这儿。”赵晴声音有些抖，但很洪亮，她把孟冬护在身后，隔绝了孟冬和壮汉之间的空气，“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赵晴平时都是温温柔柔的嗓音，孟冬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大声地说话。
孟冬心里感激，又怕她这样会激怒面前醉酒的男人，急忙拉住她。
男人晃晃悠悠地起身，勐地推了下赵晴的肩膀：“你他妈又是谁啊？少管闲事，滚远点。”
赵晴吓得后退两步，踉跄着退到孟冬身边。
孟冬牵住赵晴的手，转头和服务员打了声招唿：“我一会儿再来拿蜂蜜水。”
她打算先把赵晴带回卡座，男人见她们要走，往侧面迈了一步，堵住了她们去路。
男人长相普通，像个寻常上班族，没什么攻击性，他抬手拦住准备离开的两人：“还没聊完，着什么急。”
“让开。”
孟冬的话不含一丝感情，冷得像淬了冰。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好说。”服务员隔着柜台调解，慌乱中推翻了酒瓶，调酒的器具噼里啪啦地落地，闹出了不小的声响。
清吧佔地面积很大，吧台在店面深处，客人都背对着吧台看表演，这么一闹，店里的许多人都闻声而动，转身看向发出噪声的地方。
台上表演的歌手也缓慢停下动作。
顷刻间，全场的视线聚集到一处。
看见一男两女相对而立，围观者各自猜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孟冬察觉到异样的目光，那些讨论声传到耳中，和网络上那些侮辱谩骂的言论汇成一条河流，直击她内心深处。
轰隆一声，她心里顷刻间弥漫起难以言说的酸楚，牵着赵晴的手故作镇定，另一只手却死死揪住了裙摆。
不安的感觉围绕着孟冬，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越过人群，看向远处，想找到能让她安心的存在。
清吧的灯光柔和明亮，可惜距离有些远，孟冬看不清周堰成脸上的表情。
周堰成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他低头摘下腕上手表，紧接着是西装外套，走向她时，他已经解开了衬衫最上方，那颗向来一丝不苟的扣子。
周堰成很少主动露出这样令人发寒的表情。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臣服。
于是，孟冬的视线定格，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周围所有的喧嚣瞬间柔和雾化，慌乱过后的冷静，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喝醉的男人根本无心关心周围的视线，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两个漂亮女人身上，可内心却不自觉地开始胆颤，一股寒意没由来地顺着嵴背往上蹿。
一步，两步。
他听到身后响起了无法忽视的脚步声。
男人察觉到危险，骂骂咧咧地转头，嘴里吐着一连串的脏话，看见周堰成迎面走来，他的酒醒了大半，瞬间噤若寒蝉。
周堰成垂眼，眼中好似平静无波，却叫人汗毛直立。
平时西装革履，还算斯文的人，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醉汉，薄唇轻启，低醇嗓音中多了点难消的戾气：“你在乱叫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