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俞航有点微醺， 走到门口打了个车。
现在他只想回家，今天是他的生日，还是本命年的生日， 爷爷肯定给他准备他爱吃的饭菜， 还去他最爱吃的那家蛋糕店定了生日蛋糕。
他拉开出租车的门， 才想起爷爷说，要叫江羿到家里来吃饭的。
他抓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
江羿站在出口处，见他回头，迈出来的脚步收了回去，站在原地看着他。
俞航捏着车把手的手紧了紧，吞咽好几声都发不出声儿来。
司机催促：“小伙子， 走不走？”
俞航咬咬牙收回目光， 转身钻进车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后视镜里江羿的影子渐行渐远，俞航默默闭了闭眼。
两人接下来又无话可说了。
半晌后，俞航点了点头：“好，明白了，谢谢。”
江羿：“你总不能等爷爷醒了之后还操心你饿不饿吧。”
俞航一边按一边大声喊爷爷。
俞航安静坐在病床前，盯着枯瘦的爷爷。
俞航：“谢谢。”
俞航吓傻了，连忙冲过去抱起爷爷，用力掐爷爷的人中大喊：“爷爷！你醒醒啊！”
俞航吃完后默默收拾，再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后江羿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
俞航回了家，一步一步爬上三楼， 敲了半天的门，喊了好多声爷爷， 爷爷都没有来开门。
俞航还是安静地站着，除了脸色越来越白，没有异样，还是好像什么事都担得起，什么难处都不怕的模样。
医生：“不敢保证，毕竟病人年纪大了。”
忙完一切之后，已经是凌晨一点。
江羿没有转身回去，等俞航离开了， 而是开着车跟在身后。
俞航无动于衷。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好好休息，老人家还指着你照顾呢。”
医生：“这次是受到强刺激昏迷，现在已经无大碍了，过一会儿该醒了，老人最近一次就诊恰好在我们医院，是一个月前的胃出血，当时做了检查，胃癌晚期，老人家说不治疗，不过如果再不动手术，恐怕就一两个月了。”
唯有餐桌上的饭菜还齐整整的，为了保温，每道菜还用碗碟倒扣着盖住。
俞航刚想拨江羿的电话，门外江羿的声音传来，“我来了。”
医生：“恰好我几个别的医院的同学都在值夜班，让他们帮忙看看老爷子的病歷，整理了一下。”
俞航知道，现在他什么都不能想，只能想着把爷爷照顾好。
江羿吃完了面，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一语不发。
爷爷还没醒，俞航绷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救命啊，爷爷，你快醒醒，120怎么还没来。”
俞爷爷仍无动于衷。
有护工送来两碗面。
俞航连忙站起来，走过去询问医生情况。
对，江羿，江羿一定有办法！
医生看了眼江羿，江羿点了下头。
江羿筷子顿了顿，“嗯。”
俞航饿坏了，一天下来没吃多少东西，身上还有股难闻的酒味儿，一碗面下肚，混沌的脑子里终于回了点血。
这时，医生进来了，拿了一份报告。
俞航：“你回去歇着吧，你也忙一天了。”
俞航：“那手术呢？能活多久？”
*
在江羿的安排下，俞爷爷经过抢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顺利住进了vip病房。
江羿：“饿一天了，过来吃点。”
俞航赶紧打了120，再给爷爷做心肺复苏。
俞航接过报告单，看着病床上的爷爷。
俞航打开门一看， 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脑子一片空白。
江羿一直在一边陪着他，沉默不语。
俞航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大口吃面，江羿坐在他的对面，安静吃着。
爷爷今年78，还有两年就80了，他本打算2年后东山再起，给爷爷过个盛大的80大寿。
家里凌乱不堪，像遭了贼一般， 而爷爷晕倒在地上， 身上还系着围裙， 身边散落着一大堆纸张和文件。
俞航：“江羿，你回去吧。”
江羿沉默地看着他，俞航回避他的眼神。
江羿无声笑笑，这才是俞航啊，他是天塌下来都能自己扛的人，脾气倔得要命，若他不要强，会示弱，那就不是俞航了。
江羿：“等爷爷醒了再走行么。”
俞航没有说话。
江羿：“爷爷醒了，看到我也在，会放心一些。”
俞航：“那你躺在沙发上睡会儿，爷爷醒了我叫你。”
江羿很听话地躺了下来，他知道如果此时他不顺着俞航的话来，俞航会立刻把他轰走。
江羿才闭上眼睛，爷爷就醒了。
爷爷一醒，俞航板着的脸立刻恢復到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倒是爷爷很激动，要拔针管下床。
俞航连忙拦住他，“爷爷干什么去？”
“我去杀了俞九庄那个王八蛋！这个畜生！这个害子害孙的人渣！”
爷爷一边骂，一边泪眼婆娑。
俞航给爷爷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好了，别激动，你的房产证和银行卡我都追回来了，他没拿走。”
爷爷一愣，抓着他的手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就把东西抢回来了。”
“那他人呢？”
“跑了。”
“我这是造了孽啊，造了孽。”
俞航扶爷爷躺下，“造什么孽啊，有我这么棒的孙子还造孽。”
俞爷爷刚躺下又坐了起来，拽着他说：“走，回家，我做了好多好吃的，给你过生日呢。”
俞航：“不行，打完这瓶药。”
“哎呀我没病。”
“没病也得打完，我付了钱了。”
俞爷爷乖乖躺回去。
俞爷爷安静下来，越想越气，“这个俞九庄，把我气晕了就跑了，恨不得我快点死，我这点钱他好来继承，真是泯灭良心的败类，他别想了，这些钱我一分钱都不给他，小航啊，爷爷的银行卡和房产证你既然都拿回来了，那就收着，别让这个畜生惦记了。”
俞航：“行，我收着。”
俞爷爷这才冷静了下来，心疼地摸了摸俞航的脸颊，“饿了吧，没吃饭吧？脸色这么差。”
“吃了，我还能饿着自己吗。”
“我岁数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你啊，别总是独来独往的，有事情多和朋友商量，李杨周江羿他们都是好孩子，你不要怕麻烦别人就什么事都自己扛，人生嘛都是你帮我一回我帮你一回，相互帮助过一辈子嘛。”
俞航笑了下说：“知道，今天就是江羿一起送您来医院的。”
这时，俞爷爷才发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
他顿时喜笑颜开，方才的忧愁之色消失殆尽，“真的是江羿啊！”
江羿走过去说：“爷爷，你醒了。”
“给你添麻烦了。”
“刚才不是说还要我们互相帮助么？”
“是是是，要互相帮助。”
俞航看向江羿：“爷爷醒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先回去歇着吧。”
江羿：“好，爷爷的银行卡和房产证还在我车上，你下来跟我拿一下。”
俞航：“……”
俞爷爷催促：“哎呀俞航啊，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办完事，打完吊瓶我要赶紧回家去，这里消毒水的味道闻得我难受，没病都憋出病来了。”
俞航只好跟着江羿出了门，但他没下楼，而是去了消防通道。
俞航：“有什么事，你说吧。”
“银行卡和房本都没有拿回来。”
俞航：“我在家里安了监控，已经报警了。”
江羿：“我可以抓到俞九庄。”
俞航：“怎么抓？”
江羿：“我有办法，你得配合我。”
俞航：“怎么配……”
没等俞航说完，江羿低下头，吻了俞航的唇。
江羿吻得认真，俞航却很难过。
他明明那么喜欢江羿，他想给江羿最好的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困难和落魄。
许久后，江羿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俞航，我爱你。你除了信你自己，还要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