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盈灵动却又雷霆万钧，平沙落雁却又波澜万丈。


    全场，屏息凝视，注视着纳达尔“outside-in”的雷霆一击，关注着高文毫厘之差的劈叉救球，最后所有视线跟随着网球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彩虹弧线，又重新回到球场另外一侧，伴随着网球的落地而天旋地转。


    嗡……


    耳膜之上，一阵轰鸣。


    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


    从进攻到防守再到进攻，从主动到被动再到主动，两位球员站在钢丝绳索之上狂舞，来回拉锯强强对抗，意外的干扰徒增变数却又陡增精彩，空气里弥漫着灵魂燃烧血液沸腾的气息，一直到最后一刻。


    纳达尔，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高文，也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匪夷所思！


    神乎其神！


    最后，最后的最后，这一分，归属高文。


    然后。


    高文已经整个人劈叉坐在地上，气喘如牛、肺部燃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网球，一直等到网球形成两跳，脑海里传来一阵轰鸣，哐当哐当，宛若蒸汽火车的引擎正在撞击一般，心脏就这样炸裂开来。


    握拳，高举。


    没有嘶吼，没有欢呼，但那双眼睛里熊熊燃烧的昂扬斗志却在罗兰-加洛斯的午后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啊！


    那是无声的庆祝。


    啊！


    那是激情的宣泄。


    啊！


    那是战斗的释放。


    从全场比赛的第一分开始，高文和纳达尔就已经拿出最佳状态，火力全开，你来我往的对峙始终胶着始终紧绷；但来到第二盘最关键也最紧张的时刻，弥漫全场的张力又更上一层楼，触碰到了极限。


    大汗淋漓的纳达尔，杀红了眼的高文，隔网相对，两位球员都几乎摔倒，在救球和击球过程中探索自己身体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双重极限，他们都已经毫无保留地战斗到最后一刻，燃尽所有能量。


    他们，都是勇士，都是斗士，都是战士。


    轰！


    全场，掌声雷动。


    陆陆续续地，菲利普-夏蒂埃球场所有观众集体起立，欢呼与口哨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用尽全身力气来宣泄自己的亢奋与激动，尽管他们期待着一场精彩对决并且预见了一场强强碰撞，但此时此刻依旧沐浴在震惊与颤栗之中。


    慢慢地，慢慢地……欢呼和口哨全部消失，因为人们意识到，那些花哨的方式根本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汹涌。


    只有掌声。


    面对两位球员燃烧灵魂全力以赴的巅峰对决，就只有掌声才能够表达内心的钦佩和仰慕，却只需要掌声就已经足够，一种纯粹的简单的真挚的直接的方式，将脑海里汹涌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掌声，渐渐汇聚在一起，最后演变成为一股风暴，在菲利普-夏蒂埃球场上空激荡。


    轰！


    轰轰轰！


    世界，颤抖。


    与此同时。


    苏珊-朗格伦以及整个罗兰-加洛斯都能够深深感受到这股惊天动地的声浪，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细细地用听觉捕捉那股癫狂与磅礴，然后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绘出现场无与伦比的盛况。


    正准备发球的费德勒和正准备接球的瓦林卡，也感受到了这股能量，双双暂停下来，跟着投去视线。


    苏珊-朗格伦球场出现了奇妙的一幕，比赛非本意地暂停片刻，所有视线全部朝着菲利普-夏蒂埃聚集。


    罗兰-加洛斯，沸腾了。


    此时此刻依旧在园区游荡散步的观众们，一个两个朝着菲利普-夏蒂埃汇聚，宛若四面八方前来朝圣的信徒，本来已经清冷下来的主街道，角角落落里又钻出人影，千军万马朝着同一个方向迈开脚步。


    又何止是现场呢？


    就连站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普兰，有些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前往现场观看比赛才对。


    她以为自己呆在家里就能够保持心态平稳，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也许她现在在家里，但心早就已经驻扎在菲利普-夏蒂埃的观众坐席前排里，完完全全沉浸其中，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现场汹涌的回音。


    “……啪啪……啪啪……”


    那是，掌声？


    “啪啪！拉法！”


    “啪啪！高文！”


    “啪啪！拉法！”


    “啪啪！高文！”


    一声，再一声；一浪，又一浪。


    转眼之间，就已经覆盖全场，菲利普-夏蒂埃球场里，没有人能够例外，就连那些记者们、那些工作人员们，一个两个全部跟着喃喃自语起来，不需要呐喊只需要低语，就好像咒语一般，让人心潮澎湃。


    听，那是空气里涌动的激情与狂热。


    “啪啪！拉法！啪啪！高文！”


    普兰终究也没有能够忍住，轻轻拍打双手，两次击掌；然后，呼唤那个名字，不仅仅是为了一位球员，而是为了对阵双方，为了奉献巅峰对决的两位球员，为了展现竞技体育无穷魅力点燃斗志的两位战士。


    也许，这只是第二盘，还远远没有到胜负落定的时刻，但每一位观众都能够感受到，两位球员都已经毫无保留；同样，他们也投桃报李，毫无保留地释放所有能量，成为这场精彩对决的最完美注脚。


    “40：ad”。


    破发点，出现了，又又又出现了。


    这已经是全场比赛高文在纳达尔发球局里拿到的第十二个破发点——不对，刚刚这一局里纳达尔还挽救了一个，所以应该是第十三个破发点，同时也是这一局里的第二个；然而，高文目前为止兑现次数为零。


    那么，这一次呢？


    球场两侧，两位球员都利用短暂时间擦汗，并且用毛巾擦拭身体沾上的红土，稍稍停顿一下喘息片刻，同时也是重新组织思绪整理思路，为下一分做准备——


    也许，前一分精彩绝伦，但这一分，就是全新开始。


    高文不一定就能够继续保持强势，纳达尔也不一定就会再次错过机会，甚至于，这一分可能一点都不精彩，以一个失误非常虚无地结束，这才是竞技体育的真相，因为，在网球比赛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下一分。


    客观来说，今天这场比赛，纳达尔也好、高文也罢，他们都存在一些简单失误，主要还是对手的压力太过明显，不得不迫使自己追求完美追求极致，需要做一些冒险，那些失误在所难免，所以两位球员都一直在错过破发点。


    但整体而言，面对破发点的时候，两位球员在自己的发球端都展现出更加成熟更加冷静的准备和布局，并且保持心态平稳完成执行，所以两位球员的破发成功率都很糟糕，主要还是发球一方表现出色。


    不过……全新一分，全新开始。


    再次破发点，纳达尔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