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冲。


    完成击球后，脚步依旧在前冲，有些刹不住车，高文已经进入无氧状态，自身发力不足，更多依靠的是惯性移动，在红土球场上的急停急转就更加困难，于是，身体又继续前冲两步，速度才放缓下来。


    呼哧，呼哧呼哧——


    胸口宛若风箱一般剧烈起伏着，气管里涌动着一阵血腥气息，源源不断迸发的肾上腺素朝着大脑上涌。


    然后。


    目送着网球越过球网落入界内，一跳、两跳，形成制胜分。


    膝盖一软，整个人就顺着惯性蹲坐下来，再也控制不住胸口澎湃的激情与热浪，紧握双拳，嘶吼出声。


    “啊！”


    一声。


    “啊啊啊！”


    再一声，又一声，酣畅淋漓、肆无忌惮地将情绪全部宣泄，堪比火山。


    然而，这依旧不是全部。


    释放到极致，宣泄到极致，燃烧到极致，高文又重新汲取了能量，猛地一下站立起来，如同从岩浆里浴火重生的终结者战士一般，目光如炬、大汗淋漓、面红耳赤、青筋暴突地展示激昂澎湃的斗志。


    胸口，正在剧烈起伏，这也意味着，高文不是不累，他也同样疲倦到了极致，压榨出最后一点能量。


    但是，那双眼神如此坚定又如此强硬，堂堂正正地正面看向特松加，昂首挺胸地迎接一切反击战斗。


    由内而外迸发出来一股强大气场，铺天盖地——


    就让这场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一些。


    此时，此刻，高文就是浴血战神。


    不由自主地，无法控制地，普兰就心潮澎湃起来。


    看着全场弥漫的沸腾，看着铺天盖地的热浪，有那么短暂的一刹那，普兰想着，也许她应该在现场。


    闭上眼睛，聆听来自电视机里惊天动地的声响，用心脏用灵魂去感受罗兰-加洛斯的浪潮，身临其境。


    竞技体育，关乎胜负，然而，却远远不只有胜负。


    嗡！


    全场，癫狂。


    从纽约到墨尔本再到巴黎，高文一步一个脚印地证明自己，一步一个台阶地展示自己，强势登场。


    菲利普-夏蒂埃球场，掌声雷鸣。


    连续两局，特松加和高文都已经拿出顶级水准，现在已经不是体力和技术的较量，而是意志的碰撞。


    比赛，进入一个全新层次。


    “松加！”


    有人呼喊了起来，并且，慢慢地、慢慢地连成一片——


    不要忘记了，这里是巴黎，特松加的主场。


    现场观众们期待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更加期待着东道主球员的凯旋归来。


    第二盘第三盘的时候，观众们期待着对决能够更精彩、比赛能够更好看，时不时就会为弱势一方应援，期待着你来我往的对抗能够更加接近，为高文喝彩的声音也着实不少，纯粹就是想要观看更多网球。


    但从第四盘开始，情况就悄然改变，特松加已经没有退路，菲利普-夏蒂埃的欢呼声慢慢朝着特松加倾斜——


    无论是期待决胜盘的到来和精彩回合的出现也好，还是期待东道主球员的继续晋级也罢，他们都必须为特松加呐喊助威，毫无疑问，特松加就是现役法国球员里最接近大满贯冠军的存在，也是本土希望。


    更何况，现在特松加已经没有退路。


    “5：2”。


    整整耗时十分钟，高文挽救三个破发点后惊险保发，决胜盘的比分差距被进一步拉开，特松加被推向悬崖。


    摇摇欲坠。


    岌岌可危。


    于是，菲利普-夏蒂埃球场也就全面点燃。


    “松加松加松加！”


    “松加松加松加！”


    爆破音，整整齐齐地迸发出能量，转眼之间就已经凝聚成为一股绳，横扫千军地在球场上空汹涌盘旋。


    那声势、那气浪……如同维京人战歌一般，席卷全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在世界末日的氛围里弥漫。


    一时之间，闷雷滚滚、飞沙走石，世界遁入黑暗，就好像天空崩塌一般。


    远远眺望，就可以看到厚厚的雨云正在靠近，此时已经进入巴黎第八区，距离罗兰-加洛斯没有多远，倾泻而下的暴雨将整个世界遮盖得严严实实，墨色就在天地之间氤氲开来，气势磅礴地徐徐靠近。


    一眼就能够看出，下雨，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问题就在于，这场比赛是否能够在暴雨来临前结束？


    法网赛事总监吉尔伯特-伊瑟恩（gilbert-ysern）也已经出现在现场，时时刻刻注意着头顶上阴云的情况。


    显然，这已经是伊瑟恩的日常工作，每年都是如此，根据情况调整赛程，他需要在第一线感受现场状况。


    一旦天气出现变化，伊瑟恩不仅仅是需要中断比赛而已，同时还需要收拾残局：


    今天乃至于明天的后续赛程安排如何调整？


    购票入场的观众如何给出解决方案？


    恶劣天气之中应该如何维持现场秩序，避免没有必要的事故？


    诸如此类等等。


    第一时间，伊瑟恩就已经出现在了球场入口处。


    正在球员休息区的两位球员也保持密切关注——


    对特松加来说，他自然希望比赛能够暂停，甚至推迟，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赢得喘息空间，寻觅反击机会。


    但对高文来说，他则希望速战速决，在暴雨来临前将胜利收入囊中，迟则生变。


    网球，是一项典型的室外运动，天气因素扮演重要角色。


    在足球和橄榄球等等赛事里，风雨无阻，只要不是严重天气情况，即使是下雪，比赛也依旧继续。


    但网球不行，一旦下雨，比赛就必须暂停，对于天气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


    也正是因为如此，网球比赛被天气中断的情况非常频繁也非常普遍，只是，高文暂时还没有经历过。


    侧面也能够看出，高文在巡回赛依旧是一个新手，就连暴雨中断比赛的情况也没有经历过，目前为止最糟糕的天气情况也就是印第安维尔斯难以捉摸的阵阵妖风了，这样的短板，在大满贯则会被进一步放大。


    五盘三胜制的比赛，一旦被中断，整个比赛状态、击球手感、竞技感觉，全部都可能被大雨搅乱，雨前雨后判若两人，导致优势劣势彻底颠覆，最后改变胜负走势，类似的情况在职业巡回赛里屡见不鲜。


    而且，这些经验，没有办法学习也没有办法传授，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亲自体验，才能够慢慢成长。


    不要说高文这样的巡回赛菜鸟了，即使是四巨头，被天气打断比赛后的调整，也依旧是一门课题——


    年年都有不同状况，必须根据年龄、根据身体状况、根据对手状况调整，每场比赛可能都不一样。


    风起，云涌，字面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