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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邪魔一窝

    碑天鸣,终是收住了掌势。


    没奈何,只能狠心随了钟不会的意。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么做。


    毕竟共事多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这份交情,非常人可比。


    可叫他看着钟不会受罪而无能为力,哪儿受得了这般煎熬。


    遂扭过头,不愿细看。


    心里却把这笔帐,算在素鹤头上。


    要不是素鹤狠辣,怎会有此一劫。


    侧眸对上黑嵋,一时间暗潮汹涌。


    此回栽了,短时间他们是回不了中禅天。即便回去,以磾水灵的手段,也不可能有活路。


    也因此,有了抚灵阁一行。


    原想着借浥轻尘之手,寻找破解之法。


    毕竟,她与百里素鹤渊源甚深。


    十分死气,当有五分生机。


    怎奈对方不好相与,也不买中禅天的账。


    用心,显而易见。


    可他们,无有退路。


    黑嵋侧眸,只略回身对浥轻尘道:“浥楼主若无他事,本座便告辞。”


    浥轻尘浅笑,眸色森寒。


    道:“有劳。”


    说罢,目光自缇红身上掠过。


    落在其身后的女子,那是不久前才赶来找黑嵋投诚的。


    说是,自愿为奴为婢。


    论修为不甚起眼,论姿色倒是颇有几分。


    只不过通身风尘气息,艳则艳矣,实在不是个可用之人。


    却不知道为何,黑嵋会同意。


    当初收留缇红,不难理解。


    那丫头多少还有些许价值,这位从眼睛到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纵然出自九曜楼,然不过边缘人物。


    实在,没有几许价值。


    然她不识鳞锦儿,鳞锦儿却识得她。


    彼时忘忧在楼里一时无两,她与百里素鹤三人之间的纠缠,历来是众人谈资。


    是以,想不知道都难。


    可这才多长的时间?


    不说风水轮流转,那也是物是人非。


    曾经为了百里素鹤痴心一片的人,如今却和黑嵋凑在一起。


    看样子,二人有交集也不是一两天。


    顿时垂眸掩去精光,欠身道:“锦儿见过浥楼主。”


    她很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浥轻尘闻言,则是瞳孔微缩。


    起身莲步款款,自其面前走过,来到黑嵋跟前,低声戏谑道:“阁下艳福,实乃常人所不及。”


    黑嵋脚步骤停,没有回话,却也没直接走人。


    而是等她说完,这才领着两女离开。


    艳福不艳福,各自心里清楚就好。


    较真,就没有意义。


    原本,他想杀了这女子。


    自己行踪尚算隐秘,如何就被她知晓了端倪?


    可后来的事,让他忽然觉得这女子有点意思。居心不良是真,但凭一面之缘能找到此地。


    多少,有点门道。


    鳞锦儿小心翼翼跟紧,生怕对方一个反悔,自己便落得有死无生。


    抬眸如水,娇滴滴放软了身段。


    “主人,奴是不是做错了?”


    没反应,还是没反应。


    顿时气的两眉吊起,什么人啊这么不解风情。


    瞥见一旁的缇红,将人拉至角落。


    哀求道:“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让主人生气了?”


    缇红觑了眼那笔直的身影,冷然抽出自己的袖口。


    皱眉道:“既知有错,何必多言。”


    说罢,扬长而去。


    霎时,鳞锦儿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


    破口低骂:“什么人啊?


    不过是个破了身的玩物,真当自己是小姐?


    一样的以色事人,谁还比谁高尚了?”


    不过,这话她只敢说给自己听。


    真当面锣对锣鼓对鼓,未必有那个胆子。


    不想,这话还是落入了缇红的耳朵。顿时整个人如堕冰窖,怎么走回去的也不知道。


    但这不是鳞锦儿在意的事,她在意的也就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由此,坚定了她之决心。


    论别的不行,可论伺候男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搞定了他,自己那点事不叫事。


    鳞锦儿很清楚,私出九曜楼乃是大忌。帮助外人放走古明德,那……那更是死罪。


    总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随便拉出一件都够死上几回。


    一枝春现在没有动作,不代表自己就是安全的。


    左不过前有忘忧,后有古明德。


    高个儿的前头顶着,才有这片刻喘息。


    想要活命,就必须抓紧这个机会。


    如此,给自己找座有力的靠山。


    哪天一枝春清算,也不会毫无反击之力。


    另外,她也需要一个人替她清除忘忧留在体内的隐患。


    虽然不知道当初傀儡之乱爆发,为何自己没有跟着一起沦为虫傀,可这就是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


    保不齐,什么时候命就没了。


    存了这般念头,她岂有不费尽心思的道理。


    而素鹤潜入抚灵阁,一路打探。


    怎么也没有想到,消失许久的人会在这里出现。


    更没料到,如今的抚灵阁俨然蛇鼠一窝。


    “浥轻尘”在,黑嵋也在。


    还有缇红,乃至鳞锦儿。


    更甚者,碑天鸣等人也已经与之勾结。


    眼睁睁看着鳞锦儿消失,却杀她不得。这让他很是懊恼,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忍也得忍。


    无怪乎,杨允会在信中提及抚灵阁多了许多生面孔。


    岂止是多,分明啸聚成灾。


    挪步犹疑间,思绪登时复杂莫名。


    “百里公子,何时也做了梁上君子?”不请自来,是不是也要先问过主人?


    素鹤回眸,自屋顶翻身而下。


    作礼赔罪,道:“冒昧造访,得罪之处,还请验师海涵。”


    “海涵?


    陈某只知与尸体为伍,不知何为海涵。公子既有此雅量,怎不知藏好首尾,免叫在下难堪?”陈留表情阴鸷略带狰狞,与过去已然不同。


    垂眸拍了拍灾畲的脑袋:“到外面守着。”


    灾畲颔首,警惕的看了眼素鹤快步离开。


    素鹤见状,已然明了。


    可不等他细说,陈留翻然出掌,金钩索命,步步紧逼。


    喝道:“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说罢,金钩直取素鹤心脏。


    素鹤飘然后撤,足下轻点,纵身跃过墙头。


    一扬身,堪堪避过金钩。


    落地一瞬,高强已然塌了一地。


    将身一纵,射上枝头。


    借着枝叶的掩映,化入其中。


    顿见陈留在院内四处搜索,一条金钩提溜在手。


    灼灼寒光,犀利逼人。


    倏然,一声闷哼打破沉寂。


    灾畲搂着胳膊,一骨碌自地上爬起。


    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在陈留跟前,盯着来人道:“主人小心。”


    可话音刚落,啪,小脸又挨了一巴掌。


    稚嫩如他,那里经受的起这样的力道。


    眨眼,就被扇的踉跄后退。


    一个不稳,直接撞上陈留。


    但小家伙也仅止撇过脸,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余下,只字不提。


    浥轻尘抬手抚上小家伙的嘴角,柔柔的问到:“疼吗?”


    灾畲不语,依旧摊开两手,气鼓鼓的把人护在身后,红肿的腮帮子甚是醒目。:


    “不听话,可不是……乖孩子。


    知不知道?”


    说罢,纤纤柔荑,猛地捏紧其下巴。


    顺势提在手上,缓缓直起腰杆。


    优雅的,睇向正主。


    “验师。”


    你好大的胆子。


    陈留顿手收了金钩,抬眸以对。


    凭她震慑,概不添言。


    瞬间,小院遍地阴气骤聚,寒霜笼罩。


    浥轻尘却不急,悠闲的欣赏起灾畲的挣扎,道:“你说小家伙的还能撑多久?是他的脖子硬,还是你的嘴硬?“


    闻言,陈留面色陡沉。


    “楼主想说什么?”


    话音落,就听见对方用着意兴阑珊的语调说着半是半非的话:“轻尘能说什么?不就是见验师不在花厅小坐,担心有宵小之辈,擅闯抚灵阁。


    故,特来助阵。


    不知,验师可有将人擒住?”


    听着句句好话,实则字字诛心。


    “没有。”


    “是吗?”


    “陈某有多少能耐,楼主清楚。”


    “这么说,他来过?”


    一听这话,浥轻尘嘴角霎时多了抹杀机。


    “是。”


    “哦?”


    忽然,她将灾畲放下。


    揉着白嫩指腹,幽幽抬眸。


    道:“是这样吗?”


    陈留,你居然不帮着他开脱?改说实话了,多少有点让人意外啊?


    “依楼主之见,陈某应当如何?


    杀了他,擒了他?


    陈某,够格吗?”


    浥轻尘瞥了眼灾畲,轻轻点头,不禁开始对眼前之人重新审视。


    世人畏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为了苟活,总爱贪求。


    求的人不同,品行也不同。


    最是能看出根性好坏。


    有人实实贪生,有人苟的有精粹。


    同样卖主求存,其价值截然不同。


    像陈留,利诱不足动其心,勇王才是关键。


    因此,才能为己所用。


    上好的情义,配上醇厚的忠心。


    如同一杯好茶,过唇齿留香。


    滋味不重,却是令人回味。


    “你在害怕?”


    “是。”


    “难得,你会如此实在。”


    “解药的事,怎么说?”


    “那就看验师的表现,能不能让轻尘满意?”


    做得好,一切都好说。


    “浥楼主,不可太过。”


    欺人要有度,太过容易反噬。


    “无妨,本楼主就想看看,你之忠心值几钱?


    值则勇王活命,不值则死。”浥轻尘婀娜多姿的倚栏而坐,笑笑的抬眸。


    “……”


    良久,陈留狠声道:“我们走。”


    说罢,携了灾畲从旁越过。


    也就是这一刻,一阵怪风突起。


    掀起满院的碧波苍翠,使得院中寒霜乍退。


    颇有春暖花开的意味,浥轻尘笑了,笑得愈发灿烂。


    眼底流波,是掩七分杀机二分玩味儿,一分期待。


    陈留,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拂袖一挥,已然无踪。


    素鹤自树上缓缓现身,瞧见底下白皑皑的小花,顿时对陈留能发现自己已然有数。


    可惜,他与两者隔得远。


    是以,听不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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