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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碎玉人出现

    箕鴀出了柏院,低头自嘲的抹去脸上雨水,也不知是他是笑自己还是笑命运的捉弄。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们这种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却只能碌碌过一生的人。


    人上人,谁不想?


    下人看到,不敢上前拦他。三三两两聚在檐下指指点点,被发现又立马散开,各自干活。


    箕鴀清楚这些人不服他,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不论是能力还是出身,什么都是他们眼中的笑话。


    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坨地上的狗屎。脏了少真府,更玷污了他们心底神圣的文宰。


    可那又如何?


    不论往后怎样,至少少真府现在是他做家主。而那些嘲笑自己的,只配为奴。


    都是无能之辈,谁又比谁高贵?


    到底他现在是主,他们是仆,不是吗?


    来到槿院,他将院中里三层外三层都翻了个遍。就是没翻到传说中的家主令牌,没有它,自己就不能彻底号令少真府。


    也不能,真正掌控少真府的财产。


    传闻几代天主的小金库,就算大家都是仙人,也足够动人心。


    他气的将屋里的东西推到,砸的七零八落,可是没用。


    事发之时,他娘可是买通了三味身边一个奴才,就是透过他,才顺利将掺了毒药的茶水端到少真无一手上。


    才能在自己被抓后,反戈一击。


    照理说槿院平日结界重重,一方面是因为后来的碎玉人,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早在少真无一成为家主之时,结界便已经形成。直到这次出事,结界才应声而破。


    可见与少真无一休戚相关,生死相同。


    能让他舍命保护的东西,除了家主令牌他不做二想。然当日三味携毒发待死的少真无一仓皇而逃,院里的东西没带走一样。


    如果不在槿院,那他为何要做出这等派头?来迷惑府里的人,还是本来就是做给大家看的?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而同一时间,百里乐人到秋心阁要了两坛王孙酒,又向小二要了把雨伞。


    小二哥还是爱搭不理,扒拉扒拉算盘珠子,头也不抬道:“五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百里乐人瞅了眼手上的雨伞,好的新的也才三五两,做工还讲究。


    你一个半旧不旧材料最廉价的,张口就要五两?


    小二哥不紧不慢抬起头,认真的道:“要价太低,对不起您的身份。”


    百里乐人听罢,顿时呛道:“我他娘的百里家少主,就值五两?”


    讲身份,他买东西就是花个五百金也不是事啊。


    “不可。”


    “什么意思?本少主还值不了五两银子?”


    “非也。”


    “说人话。”百里乐人看了眼手中的雨伞,顿时想扔了,怎么着都觉得掉自己身价。


    但外面这雨有越下越大之势,只能悻悻地把手缩回来。


    小二哥低头继续算账,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小店童叟无欺,凡事意思意思即可。”


    “你们掌柜的呢?把他叫出来,我要跟他投诉,说你店大欺客。”


    “我们掌柜的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今日这事不说清楚,本少主还不走了。”说罢,将手中的王孙酒砰地放在柜台上。


    他今天还就不信邪了,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店小二。


    传扬出去,那几个还不得笑死他?


    “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


    小二哥将算盘珠子一扒拉,道:“知道,拢共二十五两银子,酒二十,伞还要不要?


    不要的话,二十两。


    给钱。”


    说罢,摊开手掌单等百里乐人给银子。


    百里乐人也是气笑了,暗道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才会碰上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活宝。


    怒从袖袋掏出一锭金子拍在柜台上:“看好了,这是十两,不用找。”


    末了提起酒水,啐道:“真是,见鬼了。


    小二哥也不恼,慢条斯理把金子扫进抽屉,再关好。


    不温不火道:“多少百里少主赏赐,欢迎下次光临。”


    “你……”百里乐人登时气的咬牙切齿,但看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脸,就觉得心头堵的慌,哪哪都是疼。


    最后气冲冲走出秋心阁,谁知刚撑好雨伞就见两道熟悉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岔路口分开。


    “这两个,大晚上下雨不在府里陪老头子玩阴谋,怎么都跑出来了?”他本想追舍里沙,结果鬼使神差的追到水汜门。


    帘恨出了水汜门,便直向歧路山而行。


    百里乐人虽然远远跟着,但心中已经明了。


    看来老头子是算准少真无没死,必会上歧路山礼拜亡父亡母,所以才叫帘来这里守株待兔。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抽身离开,几个起落往少真府奔去。


    而雨夜中,一道娇小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再回首时,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几个人在街道上走动。


    “奇了?刚刚难道是我眼花?”


    “算了,关我屁事。”说罢,转身离开。


    过了许久,人都走远了,那道娇小的身影才从一个小巷子里走出。


    黑色的斗篷下,正是被箕鴀骗出槿院,后又消失的碎玉人。


    只是看她现在的样子,小心翼翼似乎在躲什么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嗖嗖几道气流破空而至。


    好在她闪避及时,没有被伤到要害。不过饶是如此,一条胳膊还是被击中。


    顿时,殷殷温热顺势嘀嗒而下。


    顾不得伤口痛彻心扉,她抱紧怀里的东西不撒手,只一个劲的急急奔逃。


    “追。”


    “……”


    随后,五人先后现身。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丁繆几个。菰晚风虽然把差事交给他,却另行安排四人陪同。


    美其名曰,人多好办事。


    其实,就是监视。


    看他是真忠心,还是假投诚。


    也该有事,出门不抱什么念头他的,没多久遇上了出来买药的碎玉人,他发现了,四人也发现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丁繆看着地上滴落的血迹,蹙眉道:“咱们把二小姐逼住,生擒即可,何必伤她?”


    伤人者,讥笑道:“她是谁的二小姐?哪门子的小姐?


    我只知菰家二小姐已经香消玉殒,如今仅有大小姐。什么时候,又从哪里跑出个二小姐?


    喂,你们几个……有谁知道的?”


    三人大笑,皆道:“不知。”


    “看见没有,不知啊,丁繆你又是做给谁看?还以为你是从前的你吗?醒醒吧,打你替槐尹一而再的求情,你早就不是我们“夜莺”的人。


    说好大家一起同生共死,同享富贵。


    你却眼里只有和槐尹的兄弟情,几时还记得我们几个也是你共过命的弟兄?”


    “我……”


    “走了,晚点就该让猎物跑了。”伤人者一声令下,三人顿时划破雨夜。


    丁繆立在原地,最后还是选择追上去。


    下雨天要追一个受伤的人太容易,尤其还是个受伤的女子。


    碎玉人一路走来跌跌撞撞,身后是一排杂乱无章的脚印。


    越走眼前越花,分不清遮住双眸的是雨水还是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汗水。眼睛很酸,脚也很累。


    累的她,就想靠着身边的树睡过去。


    然越来越近的逼迫,让她强自打起精神继续奔跑。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跑回去,同样见不到想见的人。


    因为,帘恨早已带人埋伏好。


    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她的出现无疑是对方乐见的。


    伤人者等人此时从后方碾上,一个个虎视眈眈。反观碎玉人有如惊慌失措的兔子,被撵的东奔西逃。


    好几次跌下山路,又匆匆爬起。


    顾不得满身的泥泞与痛楚,她倔强的抱着怀中物品拼命奔跑。


    摔倒了,不撒手。


    被掌风等击中,还是不撒手。


    最后磕破头,被打飞数丈,五脏颠倒,依旧不撒手。


    倔强的从地上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再被打倒……


    伤人者看眼自己的手掌,睇向挣扎爬起的人道:“我该叫你什么?是死去的二小姐,还是少真无一的女人?”


    碎玉人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更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得回去,必须回去。


    再不回去,她的鱼哥哥会不行。往后,往后就再也没人管她叫小鱼儿,也没有人不管她做什么都宠着。


    再也没有人,陪她度过最难最难的时候。


    而正当伤人者要再下杀手时,万幸丁繆及时赶到,掌对掌,拂袖化去杀机:“住手。


    主人让我们出来找人,没让你私自动杀。”


    “哈哈哈,丁繆,你果有异心。说那么好听,还是因为你不忍吧。


    啊?”说罢,提掌怒向其心口,招招凶狠,式式沉猛。


    一边打一边同三人打眼色,赶紧把人擒了。


    丁繆哪里肯,误以为这是要取碎玉人性命,顿时出招不在留守,一招迫退伤人者,提足真元欺身逼向三人。


    却在这时,意外陡生。


    黑夜中倏然凑出数道剑气,道道皆向三人。而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退避不及,匆匆提招也无济于事。


    然三人心一横,碎玉人近在眼前,没道理自己要死还放过,顿时纷纷改招欲行杀害。


    “走。”丁繆到底不是狠心绝情之人,足下轻移,横臂将三人震飞。旋即双手抱圆,堪堪挡下危机。


    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平推十来米才定住身影。


    抬眸瞬间,隐隐有不可思议,有激动。


    但是,很快就被打破。


    地上的碎玉人也就是刚刚那一瞬被神秘人救走,而三人也不领他的救命之情。


    非但如此,还将他怨怪上了。


    伤人者更是趁他失神,猛的从背后给了他一掌,直把他打的一个趔趄,口吐朱红。


    “再有下次,定杀不饶。”


    说罢,对三人道:“给我追,他们跑不远。”


    丁繆踉跄站稳,抬手擦掉嘴角血迹,怒道:“你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伤人者冷笑,一步一步逼至其跟前,道:“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违背家主意愿,你觉得回去后,还有几条命?


    我不杀你,是念在过去兄弟一场。


    你还是趁现在有时间,赶紧把未了的心愿了了。


    接下来的事,就不劳你同行。”


    说罢,冷声看向三人。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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