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老人微微摇头，似乎是在笑。


    “你们啊，脾气是一模一样。何必呢，该知道的事情，迟早会知道的。”


    沈翎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刀，眼眸中的凶光越来越盛。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来阻止我追寻背后的秘密？”


    时间老人再度摇头，在沈翎略微疑惑的目光中，他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略显残破的大褂下，是一副瘦骨嶙峋，苍老无比的身躯。


    近乎皮包骨头的胸腔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


    沈翎的瞳孔微微一缩，那些疤痕新旧都有，但不管愈合与否，都散着一种熟悉的湮灭气息。


    是黑潮独有的气息！


    “感受到了？”时间老人轻轻咳嗽，颤颤巍巍的合拢衣物，说道。“正如你所见，不用你杀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随着不断的湮灭轮回，时间长河上的空白区域越来越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老朽依托时间大道而生，时间长河崩坏，大道湮灭，重归混沌。老朽也将彻底消亡。而这天地，也将踏入终点，重归混沌。”


    沈翎的刀微微一颤，瞳孔之中满是惊怒。“你的意思是...这次若是没能挡住大湮灭，这诸天...”


    “这诸天也就没了。阿牛仙尊留下的火种也将熄灭。”时间老人平静的接话。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时间老人看过太多太多的失败，不知多少次他都感觉新纪元中惊才艳艳的镇魂塔传承人将会超越阿牛仙尊，碾碎黑潮，踏入破碎之地，彻底结束这痛苦的轮回。


    然而，这一切都是虚妄。


    在大湮灭面前，一切都是那般不堪一击。


    纵然震古烁今，横压一世，面对黑潮也只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沈翎久久沉默，抬起的刀也缓缓垂落下来，仿佛放弃了一般。


    “小友，抓紧现在的安稳时间，好好陪陪身边人吧。大湮灭，不可阻挡。时间崩坏，诸天陨灭已然是定局。”时间老人似乎并不意外，言语平淡，似乎已经做好了归寂的准备。???.23sk.


    “万一赢了呢？”


    时间老人转身的动作微微停顿，似乎没听清，微微侧过脸庞。


    “万一，这次成功了呢？”沈翎平静的说道。


    颤颤巍巍的时间老人微微摇了摇头，一步深一步浅的继续往前走去。


    “既然如此，老朽在时间长河中，静候小友佳音。至于你要的答案，为何不自己动手去寻。你的刀，可锋利的很。”


    嘭！


    下一刻，白墨和酒鬼的争吵声陡然钻入沈翎的耳廓。


    沈翎的面前再无老人踪迹，所有的事物在这一刻回归到了正常。


    “我的刀？”沈翎低头看了看依旧在鞘内的无名古刀，忍不住摇了摇头。


    时间太强大，时间也太神秘，刚刚那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沈翎自己也无法确认。


    但可以肯定的是，时间老人的话的确给沈翎明确了一个方向。


    既然想不通前辈们为何执着于追杀恶源，那就去做。


    这旧界内残留的恶源可不止一只，多杀几只，总能找到答案。


    “师兄，你们谁知道，旧界中哪里还有恶源存在？”


    ......


    三年时间悄然而过。


    这三年里，北境极其平静。


    天地重启带来的大雪已经停歇，春夏秋冬的轮回再度归来。


    北境子民陆续走出避难的屋子，重新开垦荒地，将一切悲伤咬碎吞入腹中，擦去眼泪，重新生活。


    数年的灾难，夺走了太多太多人族的性命。


    但生活还是要过下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还活着的其他家人。


    金色的麦穗随风飘荡，压出层层如同浪涛般的弧线，发出沙沙的响动。


    沈翎坐在田埂旁的小溪边，赤着脚浸泡在冰冷清爽的溪水之中，仿若一名凡人，平静无比。


    这三年中，沈翎并没有和那些天骄们去争夺层出不穷的上古遗迹，也没有参与到各方争斗之中。


    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追杀散落在旧界各处的恶源。


    在白墨和酒鬼的提示下，大大小小的恶源沈翎杀了不下三十头。


    可沈翎依旧没能找到追杀恶源的原因，反而是恶源死的时候，溢散开的扭曲意识不断侵蚀沈翎的神魂。


    若不是有镇魂塔和饕餮存在，沈翎恐怕早就被恶源污染，成为新的恶源载体。


    随着恶源杀的越来越多，沈翎意外发现被囚禁在自己脑海中的不祥之火越来越平静。


    并不是这不祥之火变弱了，而是沈翎对其的理解越来越深了。


    他一直想知道黑潮的力量来源是什么，为何这大湮灭有如此之恐怖的力量。


    为何那么多惊世骇俗的绝世大能面对黑潮，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沈翎知道了。


    这大湮灭，这黑潮，这悬在诸天万界所有生灵脖颈上的铡刀，其实便是天地间的第一缕恶念。


    沈翎不知道自己这样理解对不对，但从恶源分解出的扭曲意识和不祥之火对比中，沈翎发现，二者的力量很是相近。


    之所以恶源面对黑潮毫无抵抗之力，是因为二者力量的阶层差别太大了。


    就好像圣道真意和天地大道的区别，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而恶源的消亡，能极大程度帮助沈翎去了解不祥之火，甚至提前去触摸黑潮的本源。


    人最大的恐惧在于未知，一旦知晓这玩意是什么，所有的恐惧都将消散。


    “曾经的前辈们，不遗余力的追踪斩杀恶源，恐怕便是想通过恶源侧面解析出黑潮的本质，寻找大湮灭的突破口。”


    沈翎双脚微微抖动，飞溅开片片水花。


    “可这不祥之火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解析的存在。旧界之内的恶源，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信息...”


    他微微叹气，旧界此时已然成为诸天万界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无数英雄天骄齐聚于此，寻求成圣做祖的机会。


    然而越是繁华，越是风云激荡，在沈翎眼里越是萧条。


    如若挺不过去，这诸天，将再也不会绽放出一丝光亮。


    “旧界之外尚有万界，恶源的数量一定不少...”


    就在沈翎注视着脚边游过的鱼儿时，一名夜游骑飞驰而来，远远便从马背上跃下，凌空飞渡百余米落于沈翎身后。


    “主上，南离王朝大公主，秋狄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