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三里屯附近的全聚德烤鸭店。


    秦长生跟着杜南乔一路来到了这里，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内。


    “妈。”


    走进包间，杜南乔叫了一声妈，就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揉起了小腿，今天逛街走了不少路，脚酸疼的厉害。


    秦长生也走进雅间，点头问候道：“柴阿姨。”


    “嗯，坐吧。”


    柴空青似乎有什么心事，挤出一丝笑容，对秦长生招手，让他坐下，然后招呼服务员上菜。


    “你第一次来京城，阿姨请你尝尝全聚德的烤鸭，其实这里的烤鸭算不上京城最好吃的，就是名气大，外地人吃得多一些，以后有机会带你尝尝海天阁的鸭子，海天阁的烤鸭更香。”


    柴空青笑呵呵的说道，看着秦长生的目光，带着慈祥和关爱。


    “谢谢柴阿姨，我这还是第一次吃京城的烤鸭，之前去金陵那边，虽然烤鸭也不少，但那边的烤鸭比较肥腻，看起来好像没京城的烤鸭好吃。”


    柴空青学识渊博，笑着给秦长生解释道：“其实京城的烤鸭，就是从金陵传过来的。”


    “大明建立之初，朱元璋喜欢吃鸭子，满金陵的百姓也都喜欢，后来明成祖朱棣迁都京城，就把金陵的烤鸭技术带到了京城，并进一步改良。当时京城第一家烤鸭店，名字叫做‘金陵片皮鸭’。”


    “只不过后来两地在烤鸭的技艺上差距越来越大，口味也就更显得天差地别了。”


    秦长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一旁的杜南乔对两人的聊天不感兴趣，斜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柴空青转口问道：“我今天让南乔带你出去给你买衣服，有没有买啊？”


    “买了。”秦长生点头道。


    杜南乔在旁边留心听着，生怕秦长生说出买衣服的钱是自己他自己掏的，见秦长生并没有说，不禁松了口气。


    她今天可是把柴空青上调的五万额度的信用卡给刷爆了，要是让柴空青知道自己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给秦长生买，那非得大发雷霆不可。


    柴空青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天气快转凉了，京城这边立秋以后早晚天冷，可别感冒了。而且你马上要去京大读书了，穿西装太老成了，还是穿一些年轻人喜欢的休闲服好一点。”


    秦长生道：“柴阿姨，关于去读书的这件事，我其实还是有一些犹豫。”


    杜南乔立刻来了精神，道：“那就别去了，上大学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你都进社会几年了，再读书，也跟不上，只会压力倍增，过得很抑郁。”


    柴空青皱起眉头，先是对杜南乔呵斥了几句，让杜南乔少说话，然后语重心长的对秦长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费尽心思，千辛万苦的把你安排到京城大学读书吗？”


    “毫不夸张的说，京城的大学多的是，比京大清大低一个档次的985和211，两只手也数不完，我要是把你往这些次一级的大学安排，难度会低不少，甚至都不需要请客送礼，求人办事。”


    “可我为什么要求人托关系，送礼请客，非要把你往京大安排呢？你想过吗？”


    秦长生沉默了片刻，道：“因为我母亲？”


    “对。”


    柴空青用力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23年前，你母亲因为怀上你，被学校勒令退学的时候，她有多伤心，多难过吗？”


    “那个时候，大学生还不允许结婚，更别提未婚先孕了，你妈怀孕，对于注重校风校纪的京大来说，就是耻辱，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对你妈妈做出勒令退学的处分，一点情面都不讲。”


    “你妈妈当时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她的文学素养极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是许多人崇拜的对象，可以说，她本来有着非常光明的前途。”


    “而她对学校的感情，也是十分的厚重。当年她是哭着离开学校的，在离开学校前，她对我们的恩师磕头道谢，对我们每个同学都写了一封道别的信，在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外时，她看着学校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柴空青说到这里，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痛惜和几分嘲弄，幽幽地道：“可笑的是，你母亲被退学没几年，国家政策就改了，大学生被允许结婚生子了。”


    秦长生听着这段母亲的过往，心中的震撼无与伦比。


    这些事情，苏紫南可从来没给秦长生讲过。


    倘若不是柴空青告诉他，母亲的这些事情，他永远也无从得知。


    “你和你妈妈，本来都是成绩优异的人，都考入了大学，可天意弄人，一个被退学，一个自主辍学，难道你就不觉得遗憾吗？”


    “趁现在，阿姨还有这点能量，能把你安排到京大读书，你进去好好读，顺利毕业，算是完成了你人生的一个缺憾，也是弥补了你母亲当年在世时最大的遗憾。有什么不好？”


    秦长生怔然，久久说不出话。


    杜南乔也是脸色有些怪异，想说些什么，没好意思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上来了，一个厨师还专门来到雅间，现场给他们片鸭子。


    等服务员们离开了，柴空青也没逼问秦长生要结果，而是亲自给他用饼子夹了几片沾了酱的鸭肉和黄瓜丝白葱丝，让他吃。


    “谢谢柴阿姨。”


    秦长生回过神来，忙道谢，接了过去。


    “当年你妈一直说，有机会了要请我吃全聚德，临了我还是没吃上她的一顿全聚德，而她自己也一直没吃到。”


    柴空青笑道：“你顺便替你妈尝尝，看好不好吃。”


    秦长生鼻子有些发酸，将烤鸭喂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道：“好吃。”


    “行啦，吃饭就吃饭嘛，搞得这么伤感干什么。”


    杜南乔有些受不了了，埋头干饭。


    柴空青瞪了眼杜南乔，正要说话，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到来电号码，脸色变了变，起身道：“你们先吃着，我接个电话。”


    说着，就拿着手机快步离开雅间，到外面接电话。


    杜南乔兴许听不到外面柴空青打电话的声音，可秦长生却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


    “喂，杨总，是是是，这次是我们的问题，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什么？我们签好合同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什么！？杨总，你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我柴空青也不是被吓大的！”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柴空青挂了电话，深吸口气，又挤出一丝笑容，返回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