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随着一声水声，顾青扎进湖中，进入那水下的神庭宫阙。</p>
青蛟还未到门口，十二神将便迎了上来，齐齐道：</p>
“参见神主，恭喜神主更进一步。”</p>
顾青道：“不必多礼，近日神庭可有什么异动？”</p>
子神将上前一步，摇头道：“天、地、人三柱，皆无反应。”</p>
“倒是不出我所料。”顾青道。</p>
在这神庭第一阶完成后，下一次开启恐怕要等一些时日。</p>
“尔等先出来吧，这次我要给神庭宫阙搬家。”</p>
“是，神主。”十二神将回道。</p>
而到了门口，那杨重九也来迎接，他依然是百年前的老人模样，站在门口躬身相迎。</p>
“重九恭候神主驾临。”他说道。</p>
“杨重九，你现在可还有怨言？”顾青居高临下注视着他，澹澹道。</p>
面前的老人低下头，低声道：“神主两次相救于我，又赐予神位。”</p>
“若无神主恩赐，属下早便魂归天地，怎敢贪心不足，再有怨言......”他语气顿了顿。</p>
“但是，神主，我想离开神位。”他抬头，满是皱纹的脸上竟是老泪纵横。</p>
就连顾青都有些惊讶，道：“你可当真想好了？”</p>
“若失去神位，以你凡人之魂魄，可是会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的。”</p>
“想好了。”他说道。</p>
青蛟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若不加修炼，不炼心神，百年孤寂足够把一个凡人逼疯。</p>
对于凡人来说，长生不老是一个围城。无数人热切追求长生不老，而真正长生不老的人却被长生的孤独逼疯。</p>
他也开始反思，之前的百年忙于修炼，疏忽了神庭的建设。</p>
“过不了多少时日，神庭便要搬迁。”</p>
“到时候会有许多凡人进入。”</p>
“现在，你可想好？”</p>
顾青念在百年来，这杨重九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于是又问道。</p>
“属下只是想去那阴曹地府，看看家人...还在不在。”</p>
“我也倦了这长生了。”杨老汉缓缓道。</p>
“好。”顾青没再多言，只是干脆利落地将神位剥夺，一道金光从其头顶抽走。</p>
杨重九的魂魄骤然暗澹，接着渐渐消失于天地之间，脸上却是洋溢着满足。</p>
人求长生，多时追逐永恒的荣华富贵。</p>
可动辄百年千年的修炼之苦，可能忍受？</p>
百年无一丝感悟精进，蹉跎人生，而亲戚朋友接连死去，可能忍受？</p>
这便是长生之孤寂，凡人之中，非心志坚定之人不能渡过。</p>
“这段因果，算是了结了。”顾青无奈地想道。</p>
冥冥之中，他感觉又有一根因果之线，截断于虚空。</p>
这杨重九算是他的第一个信徒，记得那时还只是初获风雷幡，初入修炼之道，而现在却已是蛟龙之身，统领天府河、万竹山两片广大地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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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冉，岁月如梭，青蛟颇感慨。</p>
“这竹山一带百年信仰，倒是有诸多因果尚未偿还。”顾青自言自语道。</p>
凡人供奉神明，而神明给予凡人恩赐与护佑，这是神道的因果循环，而百年前自己忙于神庭之道的感悟，并未注意。</p>
百年供奉，香火愿力，当有所回报。</p>
“那便从最深的那段因果开始吧......”</p>
青蛟收起神庭宫阙，盘旋而上，冲破湖面，直入云霄。</p>
神视之中，竹山一带遍地是香火紫气，鸟鸟升起，不绝如缕。</p>
......</p>
丹阳城郊，一群人拥挤着围观，吵吵嚷嚷，喧闹不止。</p>
而在人群重重包围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的颓丧中年男子，正在梁上系起一块破布。</p>
“这许安小子是真要上吊啊？”</p>
“可不是嘛，这疯子自从上次龙王显灵后，就疯疯颠颠的，整日满口胡话。”</p>
“真是活该，就这穷酸的破落户模样，还想着入神庭呢。”</p>
“就是，龙王没有一道雷把他噼死，算不错的了。”</p>
“积点口德吧。”</p>
“谁来劝劝他？我可不想见了人命。”</p>
“劝不住的，都说了这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p>
“去劝了人家会领情？他只想着他那劳什子神位！”</p>
“是啊，之前庙祝好心收留，都被他一顿骂。”</p>
“要我看呐，庙祝大人才是该步入神庭的人呢，他许安是什么东西？”</p>
“一个疯子罢了，莫要与他斤斤计较。”</p>
那许安突然转过身来，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对着人群怒吼道：“你们算什么？那庙祝算什么？也配步入神庭？”</p>
“哈哈哈哈哈，你们不懂，龙王大人......是不会在乎你们的！”</p>
“你们都要死，几十年后几百年后，都会化做尘土。”</p>
“不过是......一群凡人罢了。”</p>
“我也一样。”</p>
说着说着，他的眼中竟有浊泪流下。</p>
他登上那脚下的木板凳，将那块破布缠在自己的脖子上。</p>
突然，众人感到风声呼啸，晴空之中传来阵阵霹雳，纷纷抬头。</p>
连疯疯癫癫的许安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滞地仰头望向天空。</p>
只见一条百米青龙，盘旋游动于高天之上，徘回于天地之间。</p>
众人尽皆屏住呼吸。</p>
“是......是龙王显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