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青回到客栈，门口已是人满为患。</p>
见他持剑而来，便纷纷让开道路，但皆有所求。</p>
或是寻求治病救人，或是请求传授仙法，或是追求长生，其中有豪商富贾、亦有高官名爵、更有地痞流氓，反正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p>
“今日河中妖物为头等大事，闲杂人等，莫要扰我。”顾青扶剑回头道，随后将门关上。</p>
“道长高义，道长高义。”人们在门口纷纷夸赞。</p>
“道长，我那里有那河妖情况。”</p>
一个百灵般悦耳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人们纷纷回头，却看呆了眼。</p>
来人身披碧玉薄烟纱，肩若削成，眸含清波春水，似哭而无泪。</p>
其下脸却蒙着一层紫纱，面容若隐若现。</p>
还有两位侍女为侍立身旁。</p>
“小女凌波坊紫烟，见过道长。”她盈盈一拜。</p>
“还请姑娘细细道来。”顾青道。</p>
“道长，近日我凌波坊内，常有人失踪，却寻不到其尸骨，就连我那老母都惨遭其手......”</p>
紫烟垂泪哽咽，眼中微波荡漾，无人不为之心痛怜爱。</p>
说着还以泪眼凝望顾青，彷若乞求。</p>
这凌波坊顾青也游走集市间，亦是听说过，乃是这江陵城内最火热的花船，从豪商大贾到王公贵族无不沉浸于此。</p>
而那花魁紫烟更是艳压群芳，而又神秘莫测，传说有富商千金求其一笑，亦有才子为之作曲赋诗。</p>
今日一见，倒果真是名副其实。</p>
“那现在便去凌波坊一探究竟吧。”顾青擦擦剑，道。</p>
“那妖怪只在夜间出没。”紫烟微微摇头。</p>
“我坊请了数十位高手，在白天却一无所获。而夜晚之时，他们却都惨死于此，十不存一。”</p>
“那我便待戌时再去。”</p>
“即使是龙潭虎穴，在下也是要闯一闯的。”顾青朗声道。</p>
“妾身今晚静候道长驾临，多谢道长高义。”这女子又是盈盈一拜，还抬眼一笑。</p>
一瞥一笑间，又是风情万种。</p>
随后在二位侍女的侍奉之下，转身离开，只留下看着那纤影发呆的众人。</p>
“各位若是再无他事，便各自离开吧。”顾青伸手关门。</p>
“是，是。”</p>
”道长深明大义......”</p>
“道长乃天赐之......”</p>
“道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实在是......”</p>
还有人想奉承两句，至少攀上些关系。</p>
但话没说完便被闭门拒于外，只得在心中暗骂一句，悻悻而去。</p>
......</p>
回到房中，顾青拔出手中“诛邪剑”，随意挥舞两下。</p>
那剑刃上便泛起一道霜白的灵光，寒芒刺人。</p>
若是平常散修，恐怕真会如获至宝，以为这灵光是剑发出。</p>
殊不知在顾青灵视之中，这诛邪剑的壳子里，那三寸金陵剑正辉光闪烁，伺机而动，宛若一条蛰伏于此的毒蛇。</p>
“剑是好剑。”他自言自语道。</p>
接着，他却扔下那诛邪剑，又提起自己的青凌剑。</p>
剑影交错间，有青光道道。</p>
他话锋一转：“可惜别人的剑再锋锐，也比不过自家宝贝的顺手。”</p>
顾青感慨似的长叹一声，将那青凌剑斜指天边。</p>
“我辈自当以己身为剑......斩尽世间妖邪！”</p>
剑锋青芒若隐若现。</p>
......</p>
城郊道观处，静坐于蒲团的玄静道人微微睁开眼：</p>
“倒是个执拗的剑修，可为一破局利子。”</p>
“通明，过来。”他向门外呼唤道。</p>
一青袍道童，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行礼道：</p>
“师父，有什么吩咐？”</p>
“你可曾听说那河中水妖？”</p>
“当然，它残害城中上千人性命。”道童咬牙恨恨道。</p>
“此妖乃我门百年宿敌，今日城内亦有一同道，致力除妖，你可持三寸金陵剑子剑前去相助，倒也可沾染一份功德。”</p>
</p>
“是，师父，弟子必尽心尽力，护卫天下正道。”</p>
待道童走后，玄静抚须而叹。</p>
“唉，此子赤子之心，牢不可破，也不知何时能教其本门真谛。”</p>
......</p>
此时已到下午，顾青手持青凌持剑出门。</p>
即使是经过了水妖的摧残，路上依然是熙熙攘攘。</p>
渡口撑船的，虽然船都被摧毁了，却依然要找地方搬运货物。</p>
水上捕鱼的，虽然多年积攒的家底尽失，却依然要去租船替人捕鱼，以维持生计。</p>
而那些失去妻女的、失去丈夫的、大都麻木地继续着他们的生存，其中有人实在仍受不住，投江自尽，但也只做了鱼饵罢了。</p>
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人会在意。</p>
毕竟无论如何，生活依然要继续。</p>
顾青望着来往人群，于墙角隐蔽处思索着。</p>
这清微宗的目的已经是比较明确了，那就是除掉以水妖为首的墨蛟余孽，可能附带还有除掉自己这条新生的蛟龙。</p>
却不知这般除妖对他们有何种利益。</p>
但毫无疑问，那一剑过后，自己与清微宗已经是有了生死因果。</p>
因此势必要做好与其相抗的准备。</p>
而那龟妖一脉，顾青倒是没有什么头绪。因为它们的行事实在是......毫无章法可言。</p>
传播妖道信仰，化人为妖，这倒算是壮大自身力量。</p>
可不断地杀死人类，还在码头用本体搞出那惊天一幕，便不知是何种目的了。</p>
“难道已经走火入魔了？”</p>
“还是在......复仇？”顾青皱眉。</p>
在他看来，自己与清微宗的梁子怕是不太好解，那一剑使他至今心惊胆战。</p>
可与那龟妖，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甚至有化敌为友的可能。</p>
现在在这江陵城中坐观三方局势，看似是这天府河一脉搞得人心惶恐，占了上风。</p>
实则是那清微宗尚未出手，而一旦出手，以他们的实力便能轻易重伤顾青，只是搞不清那龟妖现身时，他们为何蛰伏不动。</p>
而顾青这一方算是最弱的了，在这江陵城中既无根基，亦无势力，唯有他的本体和自己的分身。</p>
算得上是光杆司令，小心翼翼夹在天府河与清微宗之间。</p>
但是他相信，自己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p>
因为，他有一段段墨蛟的记忆。</p>
虽然只是一些模湖不清的片段，但是那龟妖赫然在其中。</p>
也许......自己可以演一场瞒天过海的大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