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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人不能一厢情愿的感动自己

    简单的温存后,故里看着这角落里开出一株黄色的花朵,矮矮地依靠在崖壁上,看上去弱不禁风。


    “这是向阳花?”故里小心翼翼拨开花朵周围的杂草,“这里没有太阳,它怎么会开在这呢?”


    “也许是先前住在这的黑熊喜欢吃瓜子,不小心把种子洒落在这里了吧。”沈长安从背后环住她,宽大厚实的温暖笼罩在故里身后。


    故里躺在他怀里,难得悠闲,仿佛又回到了在京城的日子,自己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和恒冀拌嘴,就是和左丘玥逛茶楼,再者就是惹出祸事来等着沈长安给她擦屁股。


    “沈长安。”她轻声唤他,“我还没看过人间的灯会呢。”


    她的目光投向那朵瘦弱的向阳花,仿佛已经透过花朵看到了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灯会。


    “会看到的。”沈长安把下巴倚靠在她的脑袋上,“等回去了我们一起去看。”


    他这话说的自己都有几分不信。


    左丘宇平根本就没想着让他活着回去,兵力弱也就算了,就连人手也不足,就是战神下凡也难打的过。


    但这一次,打不过也得打。


    他再也不似从前是个孤家寡人了,从今往后,沈长安不只是沈长安的,也是渊故里的。


    他紧了紧怀里的人,困意来袭,不一会,均匀的呼吸声便在故里的耳边响起。


    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


    自从出征后,他每晚睡觉不足三个时辰,故里不在身边的时候,就连这三个时辰也睡不安稳。故里努力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生怕吵醒了沈长安,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有故里在怀中的沈长安,哪怕是左丘昇在他耳边唱曲也吵不醒。


    他睡得倒是踏实,故里是怎么也无法定下心来。


    她始终想不明白,妙言的伤究竟是谁所为。


    在战场上看到妙言被牵出来时沈长安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虽然变动不大,但却被故里看在眼里。


    她是相信沈长安的,此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沈长安所为,可不是他又是谁呢?


    难道是君绾?


    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想的念头。


    可君绾和妙言是多年的主仆啊,故里不敢相信,听左丘昇说起过,妙言自小便陪伴在君绾身边。


    那些年君绾的母妃因生他难产而死,她是芜王一生所爱,因此他母妃死后的很多年里,君绾都不曾见过这位亲生父亲的面。


    哪怕是后来君绾被封太子,入主东宫,也鲜有奴才能看得起他。


    这些年他遭受了不少人的白眼,也听了不少讥笑嘲辱,幸好有妙言陪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趣事段子哄着他开心。


    那样冷清的东宫里,有了妙言也就不算孤单了。


    故里向来是相信人心的,所以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那日之事是君绾所为。


    她回想起那日同妙言擦肩而过,他口中被破布填得满满当当,鲜红的血液从内而外渗出,缠在手腕上的绳子也好像镶嵌进了皮肉中,粗绳之下,手腕上的疤痕若隐若现。


    很明显,他被人砍了舌头,也被挑断了手脚筋。


    可是不久之前他还险些拿剑杀了印黎,那个时候的少年穿着玄黑铁甲,身后的斗篷随风飘扬,拔剑一指,仿佛天地早已尽在掌握。


    从前的他是那样的爱笑爱说,为了自家主子同谁都要争辩上几句。


    可那日战场上的男人,披头散发,脸上满是鞭痕,青一块紫一块的,颧骨肿得老高,最角的血迹还未干涸,一瘸一拐向君绾走去,光从他面前打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的腿在地上托出一道长长的印记,当时的故里就是顺着这条印记看去,看到了那个沧桑的男人。


    不论是谁,只要不是君绾就好。


    故里在心中默默祈祷。


    但事实就在眼前,那一仗,芜军士气大振,也是君绾从未有过的胜仗。


    只不过,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心腹死在自己怀里,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事实上,妙言并没有死。


    芜军的大帐里,原本属于君绾的床榻上赫然躺着妙言。他饱经沧桑的脸依然在君绾的照料下有了不少起色,伤口也已经愈合了不少,两颊却依然凹陷,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病态。


    “殿下。”小侍女弯腰端着刚刚熬好的药递给君绾,原本的纤纤玉手被烫得通红。


    她跪在君绾面前瑟瑟发抖,直到手中的药被男人接过去才松了口气。


    “出去。”君绾头也不抬,眼眉低垂,自顾自吹着勺子中熬得黑黢黢的药。


    他将药送到妙言嘴边。榻上的男人紧闭双眼,眉毛拧在中间,不住地颤抖。


    他还活着,他怎么能还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


    妙言在心中问自己。


    那一箭从背后刺入了他的身体,锋利的箭尖穿过他皮肉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瞬间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看着君绾从马上摔了下来直奔自己。


    那一箭却没有伤及要害,他又被救回来了。


    妙言醒来最先看见的就是君绾,盯着漆黑的眼眶,无精打采得守在自己床畔。


    妙言心中先是一喜,他是感动的,可是紧接着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被人割了舌头,又挑断了手筋,就是傻子都知道这是何意。


    他说不了话,看向君绾的眼中却充满了失望。


    他从三岁起便跟在君绾身侧。无数个寒冷的冬日,他拿不到炭火,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主仆二人相互依偎着取暖。


    他曾以为君绾是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君绾待自己应如是。


    现在看来这好像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一滴泪从妙言眼角滑落,此后,他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再也没了任何表情。


    其实,只要君绾解释了他就会相信。


    可君绾宁愿掐着他的嘴把药灌进去也不愿意说上一句“不是我。”


    哪怕是骗他呢?


    他没有认出那个黑衣人,可是那男人离开时的背影,与君绾一般无二,用刀也是惯使的左手。


    这是君绾私下的习惯,他并不是左撇子,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自己会武功,所以练了左手剑法,人前惯用右手,平日里绝不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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