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娇咬着嘴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p>
天气热，她头上的发丝垂落几缕下来，看着顾蓁不承认，满娇拢起胸前的衣服。</p>
“顾小姐此话何意，难不成觉着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众目睽睽之下，我若当真自己跳，又怎么能不引起怀疑。”</p>
她说的言辞义正，顾蓁单手叉腰，直接给自己气笑了。</p>
“本来就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我闲着没事推你干嘛！”</p>
顾蓁此言一出，满娇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顾小姐爱慕太子，可感情一事讲究你情我愿，顾小姐便是今日把我淹死在湖里又有何用。”</p>
眼泪顺着一侧眼角流下，满娇冲着太子跪下，松开外衣的胸口，露出里边隐隐约约的纱衣。</p>
“求太子殿下替臣女做主。”</p>
她不做争执，一副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惺惺作态，满唐看的差点要拍掌叫绝。</p>
这大概就是后世绿茶白莲花的由来，满娇弯弯绕太多，顾蓁这次怕要栽进去。</p>
太子拿手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他声音不高，凭白听出一股子心累。</p>
“孤不过转身同人搭话的功夫，就看着满小姐掉船，这其中发生什么，孤当真不知。”</p>
可就像满娇说的，难道她会自己跳下船吗。</p>
太子不理解，但这事最好别闹的太难看，大事化了。</p>
到底两位姑娘是为自己而来，太子看向满娇，“满小姐请起，此事确实是你吃了亏，孤等回了宫里，务必给满小姐赔罪。”</p>
他朝秦扶言和满唐走过来，“王兄王嫂，满小姐落了水，身上衣服湿透，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上岸之后，孤找人送满小姐回去，若是染了风寒便不好了。”</p>
秦扶言不无所谓，大不了送他们上去之后，一会他和夫人再回来。</p>
同掌舵的摆了摆手，示意回航。</p>
满娇得了太子的承诺，低下头谢恩，眼底划过丝丝抹抹的得意。</p>
只是一抬眼，还是那副娇弱的模样，丫鬟扶着满娇从地上起来，她拢着身前的衣服，一步一个湿脚印。</p>
太子着人收拾茶具，说是到屋子里暖和一下，满娇路过顾蓁，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肩膀狠狠的撞了顾蓁一下。</p>
她小声的惊呼，毫无诚意的道歉，“不好意思啊顾小姐，碰到你了，不过你刚刚也把我碰进湖里，咱们就算扯平了。”</p>
一番做作下来。</p>
满娇抬脚就要离开，脖领子被人从后拽住，丫鬟一时间没扶住，顾蓁面无表情，手臂用力。</p>
“我顾蓁想要扔你下水，还需要什么下作手段，敢冤枉姑奶奶，你以为我吃素长大的。”</p>
她拖拽着满娇在船板上快走几步，因为拉的用力，满娇的头发被拽断几根，她这次是真的尖叫起来。</p>
而因为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从满唐到秦扶言到太子，都没反应过来。</p>
就看着好不容易扒着婆子才爬上来的满娇，被顾蓁一只手又重新扔回湖里。</p>
裙摆在河面如同盛开的花。</p>
她这朵白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p>
众人愣了三五个呼吸的功夫。</p>
满娇被扔的猝不及防，喝进去好几口水，她大叫着救命，众人这才缓过神。</p>
又是一出侍卫婆子狗刨式。</p>
满娇还没上来，顾蓁站在船板看向湖面，“我顾蓁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有本事就回家找你爹娘告状吧，你看我顾家怕不怕。”</p>
画舫还停在原地没动。</p>
顾蓁扫了一眼太子，“王爷王妃见谅，今日扫兴，赶明我做东，届时王爷王妃赏脸来玩。”</p>
话音刚落，她从桌子上扣了几个茶碗，单手飞出，脚尖点地，借用茶碗换气，就这么一来一回，鹞子翻身，落回岸上。</p>
这一出着实精彩。</p>
满唐没忍住冲着她竖起大拇指，旁人的视线还都停在救满娇，少数人看向这里，顾蓁看着满唐伸出的手指，最近勾起笑。</p>
她大摇大摆的挥了挥手臂，“下次给你发请帖，记得来。”</p>
至于太子。</p>
满唐满唐突然觉着，他好像失去了一个重要女配。</p>
等到七手八脚的把满娇从水里救出来，她是真的没有再折腾的心情了。</p>
船靠岸。</p>
太子同秦扶言告辞，先送满娇回去，秦扶言则是蹭满唐的马车。</p>
满娇站在岸上打了几个喷嚏，虽说天不算冷，可她又惊又怕，娇小姐似的，恐怕今天这一出，回去得病个两三日。</p>
这边刚一分开。</p>
满唐立刻变了脸色，“走，回王府，我娘在王府住的时间太久了，今天也该回去了。”</p>
阿清去牵马车。</p>
秦扶言和满唐对视一眼，明白对方的想法，秦扶言指骨敲了两下轮椅。</p>
“死尸我来安排，以摔灯为号，我会安排人在四周守着，别怕。”</p>
满唐嗯了一声，勉强冲着秦扶言笑了笑，头回算计旁人，她其实有些不自然，可想想岳珊脑后刚褪下的疤。</p>
满唐狠下心，今日不成功也得成功。</p>
马车摇摇晃晃。</p>
满唐靠在秦扶言怀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扶言好像习惯和小夫人的身体接触，他顺着满唐头顶的发丝。</p>
马车里安静，却很温馨。</p>
逍遥王府。</p>
岳珊同月前相比，也像换了个人。</p>
水亭的白玉椅子，她斜靠在柱子上，手里握着块梅花糕，自己吃一口，顺便丢些下去喂鱼。</p>
红色锦鲤摇着尾巴晃晃悠悠，她穿着丁香紫的长裙，脚上蹬着柔软的缎面鞋子，长发在身后盘城妇人的发髻，面色养的白且红润。</p>
从远处看，就是贵人家里的主母娘子。</p>
满唐声音清脆，“阿娘。”</p>
岳珊顺着声音回头，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唐唐，乖女。”</p>
说话还是有点简短，好在口齿慢慢清晰。</p>
满唐坐在岳珊旁边，同她握着手，“阿娘在干什么呢。”</p>
岳珊指指下边，“鱼，喂、鱼。”</p>
亭子里只有母女二人，满唐看着眼前的女人，声音温和，“阿娘还记得满家吗，我们今天要回去了。”</p>
岳珊从前不傻，只是后来受的刺激太大，这些日子慢慢调养，胡大夫送的汤药里夹杂了治神经的。</p>
她听着满家二字，整个人条件反射的一缩，眼底划过惧怕，还夹杂着其他的情绪，但短短一瞬，满唐没有看清。</p>
“唐唐、不要、阿、娘了吗。”</p>
“不回去不回去。”</p>
回去意味着挨打挨饿，一个人过暗无天日的等死日子。</p>
她缩着肩膀，眼眶通红，满唐上前抱住母亲的身体，“要阿娘，阿娘别怕，唐唐跟你一起回去，我们就到那站一站，晚上唐唐就和你一起回来好不好。”</p>
岳珊看着满唐的眼神带着哀求，满唐安抚性的摸着母亲的后背，“阿娘听我说，今天满娇游湖落水，满家肯定大乱，我陪你一起回去，晚上我会在我们住的屋子里点火，但是阿娘别怕，秦扶言。”</p>
“就是你女婿，他会来救我们，届时我让阿清带你出去，我在前院拖延时间，阿清你知道吗。”</p>
满唐不知道岳珊能不能听懂，她说的很慢，解释的详细，希望岳珊能理解她用心。</p>
岳珊随着满唐说话，跟着重复一句，“阿清。”</p>
阿清她认识。</p>
“对，阿清接你，等你出去之后，我们以后都不回满家了，好不好。”</p>
用死尸代替岳珊的计划，满唐没有说，她只是告诉母亲以后的未来，没用后院的暗无天日，也没有人能欺负她们。</p>
岳珊定定的看着满唐，许久之后。</p>
她咧嘴笑笑，“唐唐，乖女。”</p>
这便是答应了。</p>
满唐笑着应了一声，她依偎在岳珊的怀里，“等我们都和满家没有关系了……”</p>
她喃喃说了一句，很低。</p>
岳珊摸着女儿的头发，嘴里哼起了小曲。</p>
阿清着人去满家递消息，说是今日夫人回府，让他们做好迎接。</p>
此时的满家乱成一团，满娇根本没挨到下马车，整个人就开始发烧，身上盖着狐皮裘子，还冷的瑟瑟发抖。</p>
丫鬟背着满娇送进屋子，太子跟在后边，双手背在身后，柳如月只知道女儿去西街找太子殿下，怎么回来成了这副德行。</p>
满相方还在宫里议事，柳如月张罗着整个府上的大夫都堵进满娇的房间，她浑身颤抖，“赶紧给小姐看看！治不好小姐，你们全都不要活了！”</p>
气势嚣张。</p>
太子皱了皱眉，他也算是无妄之灾，不过在街上偶遇，最后还赖他身上了。</p>
若不是因为满相方身居高位，他轻轻摇头。</p>
大夫跪在跪在床前，隔着一层纱布摸脉，几个呼吸之后，站起来朝柳如月拱手。</p>
“夫人，小姐只是风寒入体，再加上受惊才起了热，小人这就开个方子，替小姐驱热。”</p>
大夫说的中规中矩，并未任何冒犯。</p>
柳如月突然捞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大夫砸过去，冰凉的茶水贴着大夫胸口往下淌。</p>
“只是发热？！你还想小姐有什么情况！庸医！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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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说卖身进的太傅府。</p>
闻言立刻跪下求饶，太子看不下去，他不好进姑娘家的闺房，站在门口轻咳一声，柳如月像是这才看到太子。</p>
可脸上也没有好脸色，“拜见太子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