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道回来。</p>
江遇还是好奇满唐怎么知道来这里找他们。</p>
满唐没法解释，就说在网上百度搜的，江遇有脑子，但是不多。</p>
他也信了。</p>
秦扶言和季子琛有点怀疑，但是逃课被当场抓住，他俩不敢多说话。</p>
满唐送三个人回学校。</p>
秦扶言的车子是租来的，这会子在站台等出租。</p>
秦扶言把满唐的大衣往里拢了拢，扣子扣的整整齐齐，江遇和季子琛一脸没眼看，满唐倒是挺受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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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出租车打开车门。</p>
他们三个坐在后边，满唐刚上了副驾，身后有女生说话。</p>
“陈蕊，你的衣服是新买的吗，好看。”</p>
她条件反射的回头。</p>
出租车汇入大路，满唐只看见齐耳短发，和穿米白色长款羽绒服的背影。</p>
等到江城的第一场雪。</p>
三中的期末考试如期而来。</p>
一早。</p>
满唐在厨房忙活，秦扶言穿着羊绒毛衣去洗漱，他头发有点长了，但是最近每天在家刷题，没来得及去剪。</p>
整个人看起来就奶呼呼的。</p>
江遇和季子琛他们一会直接去考场，不来这边了，蒸锅里的水蒸气呼呼的响。</p>
秦扶言站在满唐后边，接过她手里的盘子，一低头，眉眼里闪过丝丝笑意。</p>
早餐煮的白粥，里边洒了白糖，满唐气哼哼。</p>
“你懂什么，图个好兆头。”</p>
盘子里放的是满唐特意定制的数字馒头，高中没什么一百分之说，油条鸡蛋就不顶用。</p>
秦扶言晓得她的意思，难得勾起唇角，“嗯，我会的。”</p>
他会好好考的。</p>
江城的雪不大。</p>
但是天气阴冷。</p>
秦扶言穿了件纯黑色的大衣，一只手拎着装中性笔的袋子，另一只手撑着伞，站在门口和满唐说话。</p>
“外边冷，你别出来了，想吃什么叫人送过来。”</p>
满唐畏寒，南方没暖气，屋子里就常年打着空调。</p>
她穿着高领毛衣，一双杏眼弯弯，“好。”</p>
雪花飘在伞面上。</p>
秦扶言身高腿长，走了三五步，眼睛里带着无奈。</p>
“快回去。”</p>
满唐这才关了屋子的门。</p>
期末要考两天半。</p>
那之后就能放寒假。</p>
秦扶言每天考完之后就回来，他惯常一脸冷淡，满唐没敢多问，虽然心里觉着这段时间的补习成果斐然。</p>
但因为中间学校里也没找过她，满唐也不知道秦扶言成绩具体怎么样。</p>
只能说努力过就好。</p>
不过考完之后江遇苦着脸和她抱怨，说高一的题自己还没整明白，这高二的就开始了。</p>
他凭运气蒙了几道，还不知道对错。</p>
放假那天满唐去学校里接他们。</p>
正好在办公室门口见着杨林，老杨看起来心情不错，连带着对满唐也是笑眯眯的。</p>
走廊上都是准备回家的学生，吵吵闹闹的，他手里端着保温杯，看女孩子的眼神带着温和。</p>
就说秦扶言多亏了她。</p>
别的就没有了，这话没头没尾，但满唐秉持着商业互夸的优良传统。</p>
也和老杨聊了几个来回。</p>
秦扶言手里拎着书包，身后跟着江遇和季子琛，他和满唐并肩站在一块，冷冷淡淡的冲着杨林点点头。</p>
“走吧。”</p>
满唐嫌他没礼貌，蹦蹦跳跳的和杨林道别，秦扶言嫌她走路不看楼梯，转眼就牵起小姑娘的手，十指紧握。</p>
他们顺着楼梯下去。</p>
杨林拧开保温杯的盖子，虽说学校不让早恋，但他俩成年了不是吗。</p>
毕竟阳历的新年已经过了。</p>
茶叶带着苦涩，杨林抿了一口，眼睛里荡漾出开心。</p>
老秦啊，你这儿子算是救回来大半了。</p>
堪堪下了一天的雪被路上的车子碾的粉碎。</p>
学校里放了假。</p>
满唐也不好处处逼着，就说过年前让他们放松放松，劳逸结合嘛。</p>
这话说的她咬牙切齿，私心里还是觉着学习重要，但江遇没看出来，开心的像个二百斤的狗子。</p>
他扯着季子琛离开，美名说给言哥嫂子留出二人空间。</p>
屋子里的空调没关。</p>
满唐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秦扶言去厨房里温牛奶，她懒懒散散的抱着抱枕。</p>
“秦扶言，快过年了，有什么安排呀。”</p>
以前的秦扶言过年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外卖不好定，路上车多，人来人往。</p>
满唐开口，他还真思考了一下。</p>
于是第二天。</p>
满唐穿着厚厚的浅紫色棉服，脖子上挂着围巾，单手插在秦扶言的口袋，陪他一块来买对联。</p>
两世了。</p>
秦扶言对过年贴对联好像有什么执念。</p>
他眉眼藏着惊艳，蹲在市场的摊子前，仔仔细细的翻了几个对子，手指头又细又长，最后很懂似的订了洒金粉的那副。</p>
因为他说看起来很值钱。</p>
满唐笑出猪叫，秦扶言耳尖通红，但是没生气。</p>
他有人陪着过年，怎么会生气呢。</p>
过年还要吃饺子。</p>
秦扶言在网上买了绞肉机，但是临近过年，快递不发货。</p>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满唐牵着秦扶言的手去市场搅饺子馅。</p>
红色的灯照的摊子上亮堂堂的，满唐还买了点饺子皮，每个摊主都很喜庆。</p>
他们对客人说提前祝你新年快乐。</p>
秦扶言从前不曾来过，这是头一次，他放下沉重的过去，看一看人生百态。</p>
年三十。</p>
一大早。</p>
秦扶言先去满唐那边替她贴了对联，满唐选的立体字的，窗户上还贴着窗花。</p>
她屋子看起来温馨，这些日子在秦扶言那边过的毕竟多，所以秦扶言房间里的格调也被破坏的差不多。</p>
江遇和季子琛过来的时候。</p>
满唐手里撑着两个灯笼，踮着脚插在二楼门口，里边是电蜡烛，晚上打开开关，只要有电池，就能亮一夜。</p>
秦扶言在厨房擀饺子皮，因为那天买回来的被他不小心沾了水，所有的皮子黏在一块。</p>
最后得到满唐一个冷冷的笑，和一个冷冷的拳头。</p>
——照着这个形状重新擀出来，不然新年不给你红包。</p>
诚然秦扶言也不缺红包。</p>
但他还是一只手拿擀面杖，看到季子琛进来，秦扶言仿佛看到了救星。</p>
从没有那么一刻，季子琛觉着自己很重要。</p>
“阿琛，擀不出来过年不给你红包。”</p>
他现学现卖。</p>
季子琛任劳任怨，还有个江遇在旁边打打闹闹。</p>
房间的每个门上都贴了福字。</p>
满唐搬着凳子教秦扶言他们包饺子，季子琛在厨房是全能，但是这会大材小用，正在擀饺子皮。</p>
满唐包的不算好看，但秦扶言和江遇是惨不忍睹，他俩手上好像有什么大病。</p>
明明也是放了点馅，明明也是把开口捏上，但就丑的不忍直视。</p>
江遇先挑事，“言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饺子都是元宝型的，你捏个葫芦干什么。”</p>
满唐一看，那饺子头大屁股小，形容的还挺贴切。</p>
秦扶言条件反射的一挡，随后咬牙切齿。“放屁，老子捏的就是饺子，你怎么不说你还捏了个耗子出来。”</p>
满唐再一看，粉条一左一右的贴在饺子两边，也就差个尾巴。</p>
他俩互相揭短，秦扶言难得露出少年人的姿态，他穿浅色毛衣，整个人清俊秀气。</p>
满唐乐呵呵的看着，私心里还挺骄傲，直到季子琛擀完皮加入包饺子大队。</p>
于是这个被嘲讽的队伍就加了满唐一个。</p>
还是江遇和秦扶言同时开口。</p>
——哇，唐唐你的饺子好像个生气的蛤蟆。</p>
——哇，嫂子你的蛤蟆烂了。</p>
满唐对着被馅撑开的蛤蟆...不对，饺子肚皮，气成一只河豚。</p>
他们几个没什么天赋。</p>
厨房就交给季子琛。</p>
江遇下去买酒。</p>
客厅的电视开着，晚上有联欢晚会，诚然秦扶言以前都是一觉到天亮，但这并不妨碍他重新感受新年。</p>
江城管的不严。</p>
市区外边能放烟花。</p>
天擦擦黑。</p>
焰火在半空里炸开，季子琛把饺子和菜端出来，鉴于三位大神的手艺太过垃圾，就算后来季子琛全力补救。</p>
能吃的也就那么两碗。</p>
好在其他的很多。</p>
江遇搬着箱子，肩上落了雪白，“外边下雪了，好冷。”</p>
他用脚踢上房门，满唐正在摆筷子，闻言就笑。</p>
“把头发擦擦，别感冒了。”</p>
窗户外边是五颜六色，屋子里喜气腾腾，江遇低下头，声音接近喃喃。</p>
“真好。”</p>
真好。</p>
言哥也有家了。</p>
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边，他们里边年纪最大的是满唐，也才十九岁。</p>
年轻人们抱着热烈共同举杯，这是他们认识的很多年，也是满唐加入的第一年。</p>
他们说新年快乐，岁岁平安。</p>
满唐站在阳台上看楼下的小朋友们顶着雪出来玩，这一天好像所有人都不怕冷。</p>
钟声敲响新春。</p>
秦扶言握紧满唐的手，他说，“唐唐，我带你去放烟花吧。”</p>
满唐和他同时开口，“秦扶言，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p>
不止现在，不止今年。</p>
秦扶言瞳孔里倒映着焰火，他温和了眉眼，语气里带着缠绵悱恻。</p>
“唐唐，我生日在大年初一。”</p>
每年的第一天。</p>
也就是凌晨一过，他还记得曾经的小姑娘，捧着自己的脸，说等他十八岁，就亲他。</p>
很快了。</p>
大概也就几个小时吧。</p>
他们还是去放烟花了，出了市区，秦扶言开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