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这般，邓锡龙散播的留言除了让陈元在其他地方的士林之中的名声更坏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效果。


    然而，士林名声陈元完全不在乎。


    陈元早就看明白了，舆论完全是被豪强们所把控的，文官清流说你好你就好，不好也好，说你不好，好也不好。


    就是一个小姑娘，随便打扮。


    而掌握舆论的这些人，大多是都是一些清谈之流，陈元又不会用他们。


    名声坏就坏呗，只要不耽误我招揽人材就行了。


    而且，现在的荆州对于人才虽然依然渴求，但是也没有先前那么渴求了。


    刘备麾下的谋士文臣现阶段已经足够使用了，甚至有点超量了。


    再来更多的贤才也只能作为储备人才来使用了。


    出现这个现象的原因便是刘备地盘有限，只有荆州这么一块地方。


    地盘不够大，人不够多，需要的官吏自然也就是有数的了。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扩张的时候，现在要是攻打其他地方的郡县，那妥妥的就是造反。


    汉灵帝可还没死呢。


    陈元前段时间还有点为人才太多而没有位置有点头疼呢，南阳豪强立马做了好人。


    直接空出一百多个职位来。


    陈元哪里会客气，于是便有了襄阳百余名官吏过汉水上南阳为官的事情。


    一百多个县级官位可是扎扎实实的解决了襄阳人才过多却没有官职的问题，而且也为州牧府彻底掌控南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只要这一百多个人能够扎根下来，推行州牧府的政策，那么南阳就尽在掌控当中了。


    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以邓家为首的南阳豪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然截止到目前，陈元占据了上风，时间越长，陈元的优势越大，如果邓锡龙再没有其他举措的话，南阳就真的要被刘备掌控了。


    所以，陈元估计邓锡龙要行破釜沉舟、鱼死网破之举。


    陈元把秦颉、郭攸之、陈震喊了过来，一起商议这些南阳豪强接下来会怎么做。


    “三位，现在邓家他们已经全面落入下风，依我看来，他们接下来必然会有大的行动，只是具体他们要做什么，我现在还没看明白，几位有什么想法吗？”


    陈元这是要问策，集众人之力预判邓家接下来的举动，好针对性的防范，而后一网打尽。


    秦颉在南阳带了一两年了，对于南阳豪强算是比较熟悉了，但是相比陈震和郭攸之，这两位都是南阳人，自然就不如两人更熟悉了。


    陈震和郭攸之互相看了一眼，陈震示意郭攸之先讲。


    郭攸之也没有推辞：“军师，依我之见，这些人接下来多半会煽动百姓冲击官府了。”


    嗯？


    陈元还没说什么，秦颉却惊讶的道：“他们安敢如此？这与反贼何异？”


    秦颉是不敢相信南阳豪强敢冲击官府的，这无异于就是杀官造反啊。


    郭攸之知道秦颉理解错误了，于是便解释道：“初起公，他们并不会杀官，只会辱官！”


    “此言何意？”


    “这些人也知道杀官等于造反，可是辱官不同，只要把这些官员的名声给败坏了，他们自然就无颜继续在此地做官了，这就是他们保护自己利益的一种方式。”


    说白了，就是我们不杀你，但是我们可以羞辱你，败坏你的名声，让你待不下去。


    哪怕你再厉害，你滚蛋了还能奈我何？


    一般来说，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们并不会煽动百姓冲击官府的，因为这种事情毕竟有点犯忌讳。


    他们要么采取手段腐化当地官员，同流合污。


    金钱、美色、美名。


    你总有一样喜欢的吧，只要你喜欢，那我们就给。


    你一旦接受了这种糖衣炮弹，那你就会被他们所摆布了。


    这也是豪强们管用的伎俩之一。


    也是最为常用的手段。


    要是来的真的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清廉之辈，而且能力又强。


    那他们就会用各种手段调走这样的官员。


    要么是通过上层活动，要么就是使用各种卑劣手段污了此类官员的名声。


    总之，南阳不允许不听我们的话的人存在。


    这便是南阳豪强的逻辑，也是他们两百多年来把持南阳的根由所在。


    只不过，现在形势紧迫，而且这一百多个人大部分人的来历和品性他们都不清楚，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腐化了。


    所以只能采取败坏官员名声和颜面的办法了。


    而最快的方式之一便是煽动百姓冲击官府。


    每一个豪强家中都有很多奴仆，还有很多隐户。


    什么叫做隐户？


    一些百姓为了逃免租赋，躲避徭役，往往逃出本籍。


    逃出本籍以后，可以不服徭役，姓名不列入户口册。


    还有一些百姓被豪强地主兼并了土地，失去了生存的根本，或者被豪强地主的高利贷给逼得家破人亡的，最后不得不卖身抵债。


    这两类人很多成为了豪强奴仆，这些人基本上是没有户口。


    也就是不在朝廷的户口册上。


    这便是隐户。


    奴婢和隐户的存在，使得豪强地主控制的人口越来越多，朝廷也就是国家控制的人口越来越少。


    因为户口上没有这些人，他们也没有自己的土地，赋税也就无法征收。


    如此一来，国家能够掌控的土地和人口越来越少，到最后就没钱了。


    朝廷没钱，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最终就是改朝换代。


    改朝换代就是重新分配土地和人口，因为朝代初期，人口较少，土地又经过重新分配，国家直接掌握的人口和土地实际上是增加了。


    只要在实行轻徭薄赋的政策，一个所谓的盛世便来临了。


    所以说啊，封建社会所谓的盛世真就没什么好说的。


    王朝兴亡周期律的内在便是如此。


    人口和土地的再分配。


    没什么深奥复杂的，就是如此简单。


    所以，后世有伟人就洞彻了这个根本，农村包围城市，土地革命，一切依靠群众等等，最后建立了新中国。


    我党和果党的根本区别就在于这个地方了，对人口和土地的掌握程度的区别。


    果党看似地盘非常大，实际上政府直接掌握的土地和人口远远比不上我党。


    这才是果党输掉的直接原因之一。


    恩，不能多说，不然河蟹神兽要伸钳子了。


    如果有同学有兴趣，我可以写个番外啊。


    狗头保命。


    豪强们可以动用奴婢和隐户充作百姓冲击官府，事后根本查找不到人的。


    这种手段，豪强们也不太经常使用。


    因为这种手段是两败俱伤。


    虽然会挤走一位官员，但是下一位来的官员往往就会对当地豪强地主采取比较严厉的措施了。


    因为谁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前任是怎么成为前任的。


    但凡是有点理想的官员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因为如今的荆州实际上是被刘备掌控的，不管得罪不得罪，刘备都要对付他们。


    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搞就完了。


    郭攸之把其中的关系厉害给陈元和秦颉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陈震在一旁补充道：“这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他们还有更厉害的手段，便是拖欠赋税。”


    前文已经说过，本朝赋税都是官府委托地方豪强地主进行代为征收的。


    主要原因是因为朝廷没有这么多的官吏，也无法组织起庞大高效的税务部门。


    于是乎，便委托给地方豪强代为征收了。


    这样不仅提高了效率，还能节省行政成本，何乐而不为啊。


    只不过，这样一来，赋税征收的大权实际上就被地方豪强把持了。


    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太多了。


    中央实力强大的时候，地方豪强还不敢做的太过分，大不了就是欺上瞒下罢了。


    往上少交一点，往下多收一点。


    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就是了。


    当然，这也有个度。


    可是，当中央权威不再的时候，那他们可就不会客气了。


    直接拖欠，甚至不交。


    如今的大汉便已经是这个情况了。


    甚至几年前的时候，各地的豪强就已经有了拖欠赋税的苗头。


    这也是为什么汉灵帝要卖官鬻爵的原因之一。


    朝廷没钱了啊。


    现在就更加过分了，很多郡县的赋税基本上都已经不再上交朝廷了，自己截留了。


    理由非常现成和简单，黄巾匪乱，地方疲敝，百姓困苦，实无赋税可以征收，往朝廷怜悯百姓，免去今年赋税，临表涕零，不胜感激。


    恩，这就是一个郡的太守写给皇帝的奏章。


    你说皇帝看到这样的奏章能不免除吗？


    所以，天子只能免除。


    可是真的免了吗？


    未必，也许有的官员真的是怜悯百姓，也就真的免了今年的赋税。


    可是这样的官员，一百个里面不见得有一个。


    剩下的九十九个，说不定不仅不会免，还会变本加厉。


    当然这也许不是官员的锅，而是当地豪强地主的锅。


    他们才不管你能不能交的起赋税呢。


    交得起固然好，交不起那就更好了。


    变卖土地，还不够那就卖身抵债吧。


    如此一来，豪强地主占有的人口和土地不就跟多了吗？


    这也是为什么乱世的时候，地方的豪强地主实力更能够迅速壮大的原因之一了。


    朝廷管不到他们了啊。


    本来南阳豪强看在刘备曾经帮助南阳干掉黄巾的份上，赋税还是依照往年一样再交的。


    可是现在，他们完全可以拖欠了。


    理由也非常堂皇正大啊，黄巾之乱啊。


    总之，黄巾之乱几乎已经成了地方郡县拖欠赋税的万金油借口了。


    什么锅都甩到黄巾贼身上就完了，这是政治正确。


    今年的赋税就到了该缴纳的时候了，陈元这一次去洛阳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荆州赋税交给天子。


    南阳占得比重可不小。


    如果南阳赋税收不上来，那事情可是有点严重的。


    因为刘备早就给天子上表过了，荆州要缴纳多少赋税。


    缺了南阳这一块，数额可就对不上了。


    到时候会引发政治危机的。


    这一招可是有点狠毒。


    听了郭攸之和陈震的介绍，陈元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接下来他们就会采用这两个办法来对付我们了？”


    郭攸之和陈震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如此了，当然也许邓家还会有其他的举动，那就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了。”


    两人言外之意，不排除邓家做出玉石俱焚的举动。


    不过，陈元倒是不这么认为。


    这些豪强地主，不会轻易就下定狠心，玉石俱焚的。


    就算邓锡龙想这么做，邓家其他人不一定会这么做，其他的南阳豪强也不一定有这个胆魄。


    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五千郡兵不是摆设，荆州几万大军也不是看着玩的。


    所以，陈元揣测，还是会在游戏规则内进行斗争。


    当然，就算他们真的想要玉石俱焚，陈元也不怕。


    开玩笑，自己可是带着吕布和张辽的，再加上周泰和魏延，只要能够保住性命，这些人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不过这样的话，会造成南阳动荡的。


    陈元的目的不是这样，他想把一个完整的南阳纳入荆州的统治。


    所以，还是要斗。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们要采取什么样的举动，那就简单多了。


    让奴仆和隐户充作普通百姓冲击官府？


    那可太简单了，杀就完了。


    看起来这样有些残酷无情，实际上这也是再救人。


    只要杀了领头的几个人，剩下的这些人肯定就会束手就擒了。


    至于拖欠赋税？


    陈元表示呵呵。


    想拖欠他陈大军师的钱？


    这样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只要他们真的敢这么做，陈元务必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雷霆之怒，什么叫做秋风扫落叶，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确实有个问题存在了。


    那就是人手可能不太够了。


    那还说什么，摇人吧。


    说实话，陈元完全没想到南阳之行会演变成这样。


    主要是邓锡龙这家伙全体辞官这一招确实有点出乎人的意料了。


    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反而有点像是一个愣头青所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