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威走进帐中，紧随其后进来的还有尉迟镜。慕北陵见之忙躬身礼道：“属下慕北陵，见过岳威将军，见过尉迟太尉。”</p>
岳威朝尉迟镜道：“这就是我给你说起的那个慕北陵。”</p>
尉迟镜轻轻点头，上下打量慕北陵，目含威芒，慕北陵虽低着头，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来自上位者的淡淡威压。于此时，他下意识抬起头，与尉迟镜四目相对，分毫不让。</p>
好半晌尉迟镜才收回目光，笑起说道：“好，不愧是烽火大将军看重的年轻人，有几分胆色。”</p>
笑声起时，慕北陵顿感周身一松，后觉之际才发现后背早已被汗水沁湿，他躬身撩手，道：“请二位将军上坐。”</p>
岳威尉迟镜走向军几，分主次而坐，尉迟镜居首位，岳威居次位，后者说道：“你们也坐。”众人谢而就坐。</p>
刚坐下时，尉迟镜目光陡然落在姑苏坤七人身上，虎眉微蹙，姑苏坤也发现他在看自己，旋即重新起身。</p>
尉迟镜视线在七人身上来回几次，开口问道：“你们是？”</p>
姑苏坤道：“属下姑苏坤，是慕司……慕郎将的手下。”他本想叫慕北陵为司郎，突然想起慕北陵方才告诫他有外人在的时候，只能叫他郎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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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镜眉脚暗挑，目光稍有波动，不过瞬间便被他掩下，呢喃低语一声：“竟然姓姑苏……”旋即看向慕北陵，说道：“你的建议岳威已经对我说了，老夫认为可行，可否再与我详细说说。”</p>
慕北陵心想：“先生说的果然没错。”说道：“属下遵命。”躬身再道：“眼下襄砚中有夏凉陈兵二十余万，又依仗城墙之固，我西夜大军亦有大军二十多万，表面看上去人数占优，实则却无地理之势，襄砚地势高，大军攻城为仰攻，不易冲锋，之前太尉来信说夏凉聚拢城中百姓于城墙内，属下认为若能发动城中百姓暴乱，夏凉大军必会慌神应对，于彼时我们再抢二宫之，襄砚可破。”</p>
尉迟镜捋须道：“你可知若让百姓暴乱，他们都是手无寸铁之人，夏凉人装备精良，便似以卵击石，岂非徒增百姓伤亡？”</p>
慕北陵道：“太尉说的是，但大凡战场，如何会没有伤亡，只是伤亡是否在我们的接受范围内而已。”顿了顿，又道：“若是我们执意强攻，城中百姓也会被当做挡箭牌，到那时就是我们西夜军队残杀西夜百姓，此事若传出去，恐对大王名声极其不好。”</p>
尉迟镜沉默点头。</p>
慕北陵转而视皇甫方士，见其闭眼聆听，额首微点，心中底气顿足。</p>
过半晌，尉迟镜忽道：“夏凉此次夺我襄砚应该预谋已久，你可知为何襄砚会在短短半日便被攻破？”</p>
慕北陵摇头，众人亦看向他，心中皆升起疑惑。襄砚乃西夜重城，有重兵把手，如此牢固的城池竟会被轻而易举的攻破，实在匪夷所思。</p>
尉迟镜突然重哼一声，单掌拍桌，怒道：“怪只怪我襄砚守军出了细作，才使得城门大开，那戚平如入无人之境，若非我儿放映即使，恐怕老夫也要身死其中。”</p>
岳威皱眉问道：“太尉可知那细作是谁？”军中细作，便如缚骨之蛆，人人得而诛之。</p>
尉迟镜叹口气，面露伤色，摇头道：“不说也罢，那人已经被我斩杀。”话锋转过，问岳威道：“你觉得他的建议可行否？”</p>
岳威道：“若无其他办法，恐怕我们只有听取他的办法。”</p>
尉迟镜以为也是如此。</p>
慕北陵抱拳道：“太尉，将军，此事恐有生变，不宜耽搁太久，而且想要发动百姓暴动，决计不能夏凉人察觉，属下以为太尉暗中行事时，我们可出动一只部队佯装攻城，吸引夏凉大军的注意，如此成功几率更大。”</p>
尉迟镜道：“此法可行。”</p>
岳威冥想片刻，道：“要不佯攻事宜就交给魏将军吧，这些天他也憋了股子劲，我怕再不让他做点什么，会出什么岔子。”</p>
尉迟镜叹口气，道：“魏易此人性子火爆，但也不失一个好的将领，这事我自会与他说。”</p>
慕北陵心想：“如此甚好，刚想提议让魏将军去，岳威将军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p>
尉迟镜起身，拍了拍手，朝慕北陵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夫听高传说攻城重械会在三日后到达，这几天正好留给我们做准备，时机一到，老夫自会命人给你们传信。”言罢迈开步子朝外走去。</p>
慕北陵躬身送道：“恭送太尉，恭送将军。”</p>
二人离开，慕北陵转面看皇甫方士，后者眼含笑意，二人眼神交汇，皆会意对方心中所想。</p>
他回到主位上，兀自低头摆弄起签筒，嘴唇掬起，做凝思状，众人见状，都不敢出声。</p>
少时，他猛抬头，右手握着签筒“咚”的顿在桌上，开口道：“蛮子，林钩。”</p>
武蛮，林钩弹身而起，抱拳。</p>
慕北陵道：“命你二人两日后带姑苏大哥他们进驻地道，待战斗打响时，与大军里应外合，攻破城池。”</p>
二人躬身道：“领命。”</p>
慕北陵侧脸看向姑苏坤，道：“就有劳姑苏大哥辛苦一趟，我这两位兄弟的安危就拜托大哥了。”</p>
姑苏坤道：“属下领司郎命。”</p>
慕北陵还有些不放心，再提醒武蛮林钩，说道：“戚乐戚平二人在东州上成名已久，必有过人之处，你们行事须得小心，凡是与姑苏大哥商量着来，决计不可莽撞。”他用“商量”二字，而非听命，言语中已将主次关系挑明。</p>
林钩轻笑道：“老大放心，我和蛮子自会小心。”</p>
慕北陵点头，让他们下去准备。</p>
待众人皆离开，慕北陵起身走到皇甫方士面前，问道：“先生，蛮子和林钩……”话还未完，就被皇甫方士抬手阻止，他道：“主上须知幼鹰有性，一味在母鹰的羽翼下成长，只会丧失他们的本性。”</p>
慕北陵轻叹口气，颔首道：“北陵明白了。”</p>
翌日清晨，魏易率人去襄砚城下叫阵，夏凉大军拒关不出，魏易接连三次冲锋未果，退于城外一里，与夏凉军相持，至日落率兵回营。第二日亦是如此。</p>
二日傍晚，武蛮，林钩，姑苏七子，与三百夜部将士趁夜色潜入地道。是夜，尚城攻坚重械到来。</p>
第三日，天还未亮，营中气氛已然金戈整待，高传，魏易，秦扬，田锦飞，岳威等一众将领立于中军帐前，二十余万将士束甲在下，高传三叉金冠，着九炎吞兽凯，批混天红披，手握虎符，目光扫过众人，朗声喊道：“将士们，襄砚被夺，乃我西夜奇耻大辱，今日我将心众志成城，誓要拿下襄砚，驱赶夏凉人，我问你们，有没有信心？”</p>
众将士举兵齐喝：“有，有……”士气顿时飞涨。</p>
高传重重点头，接着右手猛托起虎符，喊道：“卢权杨龙何在？”</p>
卢，杨二人上前一步，抱拳应道：“末将在。”</p>
高传道：“命你二人率军开拔，于襄砚东城门外一里集结。”</p>
二人道：“末将遵命。”旋即翻身上马，抽刀挥臂，尚城八万士兵随即开拔。</p>
高传说完，站到一旁，秦扬沉声吼道：“赵超何在？”</p>
壁赤军前一银铠将领踏出抱拳，道：“末将在。”</p>
秦扬道：“命你率我壁赤大军，襄砚东门一里集结。”</p>
赵超应声：“末将遵命。”复而领兵开拔。</p>
田锦飞也命袁雄，曹苍二人率兵往襄砚东门一里集结。</p>
最后岳威亲命孙玉英率火营众将开拔。</p>
慕北陵与皇甫方士跟在孙玉英后面，慕北陵本来想让皇甫方士留下，奈何他只说了句：“大势既定，主上何必愁我。”慕北陵便知他心意已定，便不再强求，只让凌燕阮琳保护好他。</p>
至城外一里，大军集结，于空中俯视，黑压压的将兵分四团排开，绵延数里，铺开在大地之上，山峰衬托，密林辉映，似四朵黑云催寨，尘土飞扬间，犹似一头蛰伏古兽正缓缓睁开血目，静的可怕。</p>
城上夏凉守军见势，慌忙击鼓，鼓点密集，不一会，便见数人匆匆出现在城墙上，遮眉眺目看来。</p>
慕北陵眼尖，一眼便看见中间白衣白袍的戚乐，他握缰绳的手暗暗紧了紧，面沉若水。</p>
风起，尘扬，两军之间的一里空地上，厉风卷积飞叶肆意狂舞，尘土漫天，遮天蔽日。</p>
鼓点止，忽闻一人在城上叫道：“西夜小二，襄砚已是我夏凉囊中之物，识相的速速退去，以免徒增伤亡。”</p>
大军前方，魏易举枪斜指，喝道：“夏凉贼人，你魏爷爷在此，有胆的打开城门，与你魏爷爷决一死战。”</p>
声过，无人应答。魏易扬天大笑，喊道：“狂妄匹夫，胆小如鼠，是为天下不屑。”</p>
城上厉声传来：“无知匹夫。”</p>
便在此时，惊闻城中喊杀声四起，一缕青烟自城门后扶摇直上，慕北陵看见青烟时，瞬间大喊出声：“将军，尉迟太尉得手啦！”（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