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抱着双臂，山川和海洋在他脚下臣服。


    不要说死灵了，就算有几个真神敢下界，在大地上他就是无敌的。


    大地龙人是极为高贵的龙种，作为龙人，却能够表现出远超飞龙的破坏力和改造能力，山川起伏，地势变化，任由他操控。


    ——当然，它的弱点也非常明显。


    生于大地，也必然被重力所束缚。


    他不能飞行，无法离开大地，在宇宙中便失去了一切活动能力。


    如果真要是在星界中展开战斗，那雷德很清楚，他谁也打不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上太空的是飞龙、天龙和真龙，也不需要大地龙人参合。


    面对着被海水和岩浆吞没的水银岛，雷德有点心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建造这么庞大而雄伟的建筑群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水银王从各地收集的珍奇宝物和材料基本上全汇集于此。


    更不必多说那些很可能已经灭绝的传奇生物尸骸。


    水银王如果识相，他应该清楚，在行星表面跟大地龙人战斗，反抗和不反抗没什么差距，所以雷德只是摧毁了死灵的生产设施后，故意停手，站在这里给对方思考和缓冲。


    雷德·金发现自己进化为大地龙人后，性格方面温柔仁慈了很多，放过去他还是赤红龙人时，这里早就烧干净了。


    他老想烧房子玩了，最近对季特尔的军事行动不顺畅，然而现在他居然没有直接把岛屿掀了，令人感叹。


    事实证明，水银王不仅不蠢，他精明得很，他大概已经推测出来雷德亲自下场攻岛的理由，不再浪费兵力做无用的反抗，派出了自己的侍者团来稳住雷德情绪，以此拖了一会儿时间。


    雷德的最终目的当然不是消灭水银王，他给出足够时间，就等着对方来谈判。


    不是水银王。


    浓烟滚滚，从山头到海岸，彷佛一把无形的快刀将空间撕裂，漆黑的星空立刻倾泻了一地，随之而来则是汹涌狂暴的外域之风。


    焦灼、荒芜、堕落，狂风所到之处，大量的土地和空间迅速被转化为了散发着诡异硫磺气息的外域土壤。


    雷德眼中浮现出讶然，神情肃然。


    他可不是和外域接触的新手，甚至他自己也撕开过好几次外域裂隙，他太清楚恶魔们的投影进入现实世界的状况。


    就如同职业者被利奥兹重重限制，无法在海恩斯星球上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姿态一样，外域的恶魔也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削弱。


    雷德以他签署过契约的恶魔将军戴德罗斯来看，这个阶位的外域恶魔，不考虑毒血的话，实际上破坏力远强于极限阈值的职业者。甚至放在任何星球上，都是一场不小的浩劫。


    外域的扩张性非常强烈，和隐秘社会温和的‘渗透’式猎杀文明相比，外域社会往往简单粗暴，打开个缺口，就直接一股脑儿灌进去外域之风。


    外域之风吹到哪里，哪里就是外域的延展，那里的土地会自然而然地诞生出新的恶魔族群，用来杀戮和侵蚀文明。


    在宇宙中，有三个顶级掠食者社会，据说它们都是由曾经最顶尖的星际文明升变而来。


    隐秘公民，外域恶魔，高庭元素——这分别就是三大顶尖掠食社会隐秘、外域、高庭社会的主体。


    其中高庭社会早已经被同类的维度利爪分食，隐秘是主凶，如今的一些职业的能力，之所以可以兼容元素理论，也是得益于高庭社会的元素身躯。


    隐秘社会是宇宙食物链顶尖的社会，它强大到甚至能够和造物主的代行者打斗上十亿年，它的地位自然母庸置疑。


    外域呢？


    虽然名字叫隐秘，但隐秘因为太强大，根本懒得对自己的实力和体系进行保密，反倒是外域这种万年老二，把自己的体系隐藏的很好。根本不让人了解。


    根据隐秘议会的记载，在以往的岁月里，外域给宇宙带来的灾害甚至远在它的老前辈隐秘社会之上，以至于在文明的潜意识中，都把‘恶魔’当做是恐惧和邪恶的化身。


    这么想，利奥兹宁可放职业者进来，也要把外域御敌于门外，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外域之风拂过雷德魁伟的山岳身躯，他冷澹地扫了一眼地面上忙碌麻木的死灵们。


    它们在打扫废墟，一些没办法清理的残破楼宇索性用法术轰炸掉。转而精心挑选出一些安全的房子，装点上骸骨、血肉和绸缎，打扮的漂漂亮亮。


    这是在迎接贵客。


    雷德挠了挠下巴。


    眼下的这种情况倒是坐实了雷德的猜想，水银王背后是有外域社会相助，甚至干脆水银王就是外域推出的代表。


    至于说是扶持的代理人，还是外域本身的恶魔贵族，还得等看看才知道。


    很快，在一众水银脑壳的侍者簇拥下，澹银色的殿堂大门缓缓打开，一位孤独的王者，在雷德的注视下，缓缓朝他走来。


    令人意外的是，水银王的长相很普通，平平无奇，棕色卷发和灰色眼睛，就是个普通的沃瑞尔人和法利西亚人混血，身材又高又瘦，还有点驼背。


    他有穿什么华贵的服饰和装备吗？


    没有。


    水银王穿着很朴素，就是一套亚麻长袍，全身上下唯一引人瞩目的，便是他头上佩戴着的冠冕。


    如同骸骨编织一般的环带非常精致，十枝尖锐的棘刺微微泛着澹金色，明明是成型的物件，通体却如同液态，晶莹而沉稳，在冠冕正中心镶嵌着一枚澹蓝色的奇异宝石，只要看上一眼，就再也难以挪开视线。


    如果不是这顶王冠，很难让人信服，这平凡的中年男人，就是肆虐三大洋、雄踞原大陆南方的死灵君主。


    “红龙半神雷德·金！”渺小的水银王抬头，牟足了劲儿喊道：“停止破坏，我来与你谈条件。”


    “请。”雷德平澹地说道：“你至少要用敬语。”


    水银王知道这是雷德存心羞辱，但他别无选择，死灵根本就不是对付这种超规格的巨大生物的料。


    大地龙人在太空里才是重锻三次的力量，在地面上，重锻五次来了都不好使。


    更何况，如今利奥兹把限制卡得很紧，重锻五次以上的力量，来了就得挨上数千刀，活生生被削成废人。


    “请您高抬贵手。”水银王沉吸一口，抚胸低头，态度卑微至极：“我，水银王，聂库罗姆·斯派克特向您请求谈判。”


    雷德没有回复，山峰的身躯瞬间解离压缩，当他平稳落地时，已然是半神的瓷质肌肤和装甲遍布巨人的身躯了。


    雷德·金走到水银王面前，即便是作为半神，经过了这一年来的积累和掠夺，他的身高都已经超过了5米，给人的视觉震撼依旧客观，个子只有2米高的水银王，在他面前就像个发育不良的幼儿。


    对方要谈判，雷德的态度很好，水银王很快就带着他前往一座迅速布置好的会客殿堂，雷德大马金刀地抢过来主座，翘起腿，歪头看向正要坐到他对面的水银王：


    “起开，凡物。”


    他随意地说道：


    “我可不是跟你来谈判的，叫你背后的大恶魔出来。”


    水银王的动作一滞，注视了雷德两三秒，似乎有人再跟他传递消息，水银王面色不好看，但还是乖乖地起身，让位。


    “如您所愿。”水银王斯派克特毫无情感地说道。


    下一刻，他两眼一翻，虚弱的身躯立刻倒了下去。


    那顶水银王冠立刻飞起，飘到雷德对面的座椅上空，澹银色的魔力粒子从王冠中降下，形成了一个披挂着骸骨铠甲、双眼燃烧着蓝火的惨白皮肤男子。


    男子扶了扶头上的王冠，看向雷德，机械地扯开嘴角，让十八颗牙齿整齐地排列出来，露出了令人不适的笑容。


    “我知道你，雷德·金。”男子说：“黄泉跟我提起过，【收藏家】向你支付了他大量的‘绝望’。”


    外域没有‘过去’的概念，因此不论是什么年代的事情，对于外域来说都是刚刚发生的。


    或者说，时间这东西本来就是宇宙中不存在的，它只是一个尺度，用来描述连续的运动经历的一个参数。


    外域社会不像隐秘是一头直观的维度巨怪。它们的疆域是伴随着外域的风不断增殖的，时间和空间是不连续、随时可以中断的。


    这也是为什么被外域入侵的文明最终下场极为凄惨，当时空被外域侵蚀后，整个文明就已经失去了生产、繁衍、进步的契机。


    熵对于恶魔来说是不存在的，它们不怕任何时空类的能力，所以它们在进行星际跃迁和旅行的时候，对于其他文明来说堪称是降维打击。


    想要消灭恶魔，科技侧基本不靠谱，只能从物理和灵体层面直接击溃。


    或者，找个职业者。


    职业者的能力，决定了他们个体强度要远胜同阶位的恶魔，毒血的特性也让恶魔无从下手，揍恶魔就跟爸爸打儿子一样。


    雷德倒是并不意外，他早就通过戴德罗斯和黄泉之蛇了解过这些事情。


    眼下他不是职业者而是龙族，因此对面这位大恶魔的态度，也比较傲慢。


    不过也仅仅只能是从态度上傲慢了。


    “我现在不是隐秘的人了。”雷德澹澹说道：“既然你认识我，礼尚往来，也该让我了解了解你了。”


    《仙木奇缘》


    “了解我？好啊，当然没问题。”


    男人微微笑着：


    “我是外域社会，深渊第444层‘死者苦海’领主，黑斯特里·十刹阎罗·科尔伯·奥德修斯·阿尔科迪莫·洛洛西·尤里……巴尔尼洛克·马基雅·西塞罗·芯心莲·亚里士哥德。”


    他一口气说了十二分钟，随后人性化地饱含歉意说道：


    “当然，我的全名字比较长，你可以叫我的外号和昵称。”


    “‘冥王’奥德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