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不知她从何看出来的，但是她确实有这个打算，如果斛珠要离开三镜宗了，她总不能让她做一辈子猪。


    但是苏苏又有些举棋不定，斛珠毕竟曾经是鲛人王，虽然她的修为在退化，但依旧强大，如果将她变回来，不是她们几个人能控制的。


    珍珠见她纠结的样子，冷哼了声：“不用了，不过，可能过些时日，咱们会联系你，到时候，你再去东海替我娘变回来，如何？”


    “好。”


    珍珠竟然愿意让她将她娘变回来，这是让苏苏想不到的，但是既然她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珍珠和陈大夫是想和斛珠好好过日子的？


    如果珍珠和陈大夫能好好地对待斛珠，苏苏这关已经过了，然而，苏苏觉得，要是斛珠愿意的话，那就更好了。


    她承认，想要的太多，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但是苏苏就是没有办法，知道前路是条死路，还能装作无知无觉地将斛珠推过去。


    苏苏见斛珠也不叫了，问道：“你听到珍珠说什么了吗？”


    自然是听到了，斛珠点了点头，说心中没有触动也是假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轻易信任他们。


    斛珠不相信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最后竟然还能善终。


    苏苏又问她：“那你愿意跟他们走吗？”


    这次斛珠却是没动静了。


    她一这样，珍珠短暂的温柔便像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次你还能抛弃我们吗？”


    珍珠从怀中拿出了一枚药丸，趁着苏苏和斛珠都没有防备，掰开了斛珠的嘴，将它塞进了斛珠的嘴里。


    “娘，虽然爹说过不让我这么干，可是，你心里总没有我们，这次，就留下来，好好爱我们吧。”


    对着斛珠如今的这张脸，珍珠也能深情缱绻，苏苏语塞，斛珠则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说：“算了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罗笙，至于这个鲛人，你也没那个力气去管，他们的家事，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可是我答应过斛珠，要保护她了。”


    “说过的话，也不一定是每一个都会兑现的。”


    苏苏皱了皱眉，却看见斛珠拍了拍珍珠的脸颊，指了指地面，示意她将自己放下来。


    珍珠原先是不想放她下来的，担心她一落地就会跑，然而，当斛珠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珍珠觉得自己眼睛竟是有些酸。


    珍珠将她放了下来。


    斛珠说：“我想过了，我是真的对不起你们父女两个，你们对我如何都是我活该，但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你们非要我跟你们回去，到底是为什么？”


    斛珠犹豫了一会儿，这句话虽然对她，对他们都有些残忍，但是她还是不得不说。


    “若是你们想我死，想折磨我，在小镜药庄，你们就可以这样做，但是你们没有，我不明白。”


    斛珠写的这些话，对于珍珠来说，着实冷情了些，她置身事外，从来没有将自己和自己，和父亲扯上什么联系。


    珍珠知道，她和父亲，在她漫长的岁月中，压根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让她和父亲痛苦的这几百年，她的娘亲，或许已经有了别的伴侣，将她们忘得彻彻底底。


    可是当寻找已经成为一种执念，无论是放下还是坚持，都是一种折磨。


    虽然都知道，珍珠的眼睛还是湿润了起来，她的声音哽咽：“我们就不能，好好地成为一个家吗？”


    “珍珠……”


    珍珠伸出了手，挡住了苏苏，摇了摇头，既然她已经撑不住了，她就要好好问问她娘，究竟她和她爹有哪里不好，能让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抛弃他们。


    珍珠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全都问了出来，只是后来，她的神情愈发诡俊了起来，她逐渐地意识到，不，她不要那个答案，不管她娘说什么，她就是要将这个人带回去，给她爹带回去，这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


    苏苏是能看到她的神情逐渐变得不对劲的，但是斛珠却不能，可能是因为面对斛珠，珍珠并不能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所以，一开始，她就背过了身，没有去看斛珠的脸，这也导致了，斛珠看不到她现在脸上的神情。


    苏苏嗫嚅几个字，意识到危险的她，想喊斛珠离开，然而，斛珠却没有听到，在苏苏让她跑之前，她就已经开口说道：“我跟你们回去，试试？”


    斛珠的声音带着些对未来的不确定，然而，就是这句话，让珍珠愈发疯狂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她脸上还带着泪，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娘会答应和她回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


    “你刚才说什么？”


    “你愿意，跟我回家？”


    “是的。”


    珍珠的话让斛珠也产生了反思，当初的自己真的没有动心过吗？如果没有动心，那她会和那个男人生下孩子吗？可如果动心过，那她为什么要跑？


    那实在算不上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可是她知道，在那段回忆里，自己肯定是有错的。


    “别哭。”


    看到珍珠肩膀抖动，斛珠实在也是于心不忍，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她就看到珍珠愣住了。


    说起来也可笑，她身为母亲，竟然从她出生，就将她抛弃了，像她这样的人，配称之为母亲吗？


    珍珠转过了身来，她的确是哭了，白皙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看出来楚楚可怜。


    倏忽地，珍珠冲了过来，将她抱进了怀里，苏苏原是想提醒斛珠的，但是在看到珍珠对自己做出的暗号时，她识相地闭上了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弥陀佛。


    不管是欺骗自己，还是欺骗斛珠，她好像确实不该告诉她，珍珠在她背后露出的那个笑，究竟有多么恐怖。


    再恐怖也是她觉得恐怖，可能对于斛珠来说，他们鲛人这么笑应该很正常吧？


    苏苏不断地给自己洗脑，拉着后岐走了，后岐指着珍珠，说：“不是吧，她刚才……”


    “嘘。”


    苏苏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