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繁星似海。


    怒沙岛巨魔勇士闭紧了窗子，被微风吹动的轻薄窗帘停止鼓荡后，那名巨魔返回海赞身后。


    于此同时，又有巨魔释放法术，布置了一个隔绝外界的结界。


    最后，海赞轻轻挥动手臂，点点魔法烛光在幽暗室内亮起，照亮了坐在桌子边缘的女人鱼。


    在做完这一切后，海赞领着他的手下，微微退到李风和希亚身后站好。


    因为察觉到人鱼卵的异动，海赞带着巨魔勇士立刻返回，听后调遣。


    看着海赞做的这一切，李风心中感慨，这个巨魔真是即衷心又会安排事儿。


    不管对面那人鱼什么身份，实力如何，他这一番布置，在气势上就直接压倒了对方。


    不过那人鱼似乎也是见过世面的。


    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她依旧面带微笑，鱼一样的宽大尾巴垂下桌下一荡一荡的。


    借着烛光，李风仔细看那女性人鱼。


    她上身是人，丰腴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姣好的面容配着鱼鳍一样的耳朵，从柔顺浓密的卷发中伸出。


    她的卷发是深棕色的，长长的延伸到腰部，而从腰部开始，她的身子就呈现鱼的特征。


    泛着点点荧光的海蓝色鱼鳞上，混合着夕阳般的紫红色。


    她没穿布制的衣服，关键部位只用鱼鳞覆盖着。


    第一次亲眼见到人鱼的李风，忽然心生感慨。


    想当时，有多少玩家是看了游戏宣传上的人鱼角色，才点了内测申请。


    从此一生坑。


    “你是……”


    短暂沉默后，李风问那女性人鱼道。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张脸面熟，一定是在哪见过的。


    “咳……”


    那女人鱼闻言轻掩着嘴唇，身姿妖娆的笑了起来：


    “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这才几天，就忘了刚看过的演出。


    哎呀，说起这个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呢！”


    李风：？？？好家伙，想起来了。


    她竟然是悲伤剧院上演故事中的王后，怪不得这张脸看着那么眼熟。


    至于她的不好意思……李风通过回想演出，也瞬间明白了。


    记得在剧院二层，上演的是她和王子在午夜那什么的剧情，当然了那时候她收起了鱼尾巴。


    但是……好家伙，想起当时的场面李风也有点尴尬。


    这就好像你曾经看过片子的主角，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怎么说呢，多少都挺那什么的。


    ‘她是王后吗？可她干嘛这副扭捏表情？’


    希亚通过契约问李风，她也猜到了人鱼的身份，但却不明白人鱼的意思。


    为了不在巨魔属下和人鱼面前失了面子，显得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希亚通过契约默默问李风。


    但因为刚刚被她骗，还有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李风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回道：


    ‘未成年不用知道这么多。’


    希亚：……


    心思流转，因为被李风这么一点，希亚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


    埋怨的看了眼李风，又冷眼看向人鱼，希亚心中“哼”了一声。


    结合祖辈的事，希亚得出结论，人鱼果然都是会勾引人的家伙。


    “所以？”


    李风问道，王后是人鱼就说的通了。


    他记得故事中，王后是会法术和炼金术的超凡者。


    李风还是根据故事中，王后使用的炼金术方法，才杀死了继女公主，也就是石像鬼之母。


    “所以——自我介绍一下吧。”


    人鱼轻轻晃荡着她泛着晶亮荧光的鱼尾，莞尔媚笑：


    “我叫黛兰娜·夏夜。


    在好多个纪元前，大地还未分裂成岛屿，人类还处在先民时代时，我嫁给了这片土地的国王。


    后来国王死了，我就成了你们脚下这片土地的女王。”


    “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位女王了。”


    海赞听出黛兰娜话外的意思，立刻出言严肃纠正，维护黑龙女王。


    “哎呀呀——”


    黛兰娜听了做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看向希亚，又看向海赞，娇声更正：


    “我想我们的黑龙女王，现在还是未成年的小公主吧？”


    而后她又在希亚不善的眼神中，瞄了眼李风又瞧回希亚，用十分理解的语气对她说：


    “也是呐，我们高等超凡种族成年，总是有那么点儿麻烦呢。”


    “哼！”


    希亚扬起下巴，冷哼一声，因黛兰娜的言语她脸色微红，一身伶俐气息暴涨。


    作为属下，海赞立刻挺直身子，神情严肃，屋子里瞬间剑拔弩张。


    作为战力天花板，希亚的怒气瞬间压过黛兰娜，人鱼只能讪笑着低头认输。


    这瞬间发生的冲突，让一旁的李风摸不着头脑。


    看着一屋子的超凡种族，作为人类李风突然有种“我似乎又遇到了知识壁垒”的感觉。


    ‘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懂的事吗？’


    李风悄悄通过契约问希亚。


    ‘人类不用知道这么多。’


    收了威压希亚如是回道。


    李风：……这丫头报复心真强。


    算了，还是说回正事吧。


    收回心思，李风继续问道：


    “所以你为什么要嫁给国王，我想他只是个凡人吧？


    还有，你那个石像鬼之母的继女，又是怎么回事？”


    见希亚不再追究，李风继续发问，海赞微微退后一步，房间里的气息又恢复正常。


    黛兰娜浅笑一下，回道：


    “怎么说呀，我嫁给国王呢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


    说到这黛兰娜突然停顿，垂目含笑着唏嘘一瞬，才继续道：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这片土地下面…藏了神格，我和石像鬼之母，都是为了神格而来。


    我们都想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然后获得大地之下的神格。”


    什么？神格！


    此言一出，只有微亮魔法烛光的室内，李风希亚还有海赞都一时愣住。


    风暴岛下面竟然存在神格？


    哦不对，那时大地还未分裂，这里也不叫风暴岛。


    心中所有线索互相牵连，李风略微思索，继而问道：


    “后来呢？神格被谁得到了？”


    虽然有些猜想，但李风还是想得到明确答桉。


    “先生可真爱开玩笑。”


    黛兰娜莞尔：


    “如果神格真被我或石像鬼之母得到了，那我们也不会被困在悲伤剧院这么多年，又彼此争斗了这么多年。”


    似水的月光倾泻，黛兰娜开始讲述过往。


    李风也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以及时间线。


    早在最初，大地未分裂前。


    人类处在蒙昧的先民时代，无尽之海还被巨龙和人鱼等超凡种族统治时。


    作为人鱼的黛兰娜·夏夜受族长之命，从深海来到这片土地。


    她变成人的样子，嫁给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并计划从王后到女王，成为统治者。


    直白来说，黛兰娜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此举不为其他，只为造物主留在这片土地下的神格。


    因为取得神格的前提，就是先成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听到这里，李风心中微沉，如果总督想要得到神格，那么他已经具备了前提条件。


    黛兰娜的讲述继续。


    一开始，她的计划很顺利，冤种国王很爱她，她甚至也爱上了国王。


    人鱼的寿命很长很长，黛兰娜开始打算陪伴王国一生。


    等王国自然老去死去，她再继位成为女王取走神格。


    然而当她见到国王前任所生的女儿后，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果然，神格不只吸引了她，还吸引了其他人。


    就比如凋刻在未知宫殿尖顶上的石像鬼之母。


    那只石像鬼之母代替了王国真正的女儿。


    她准备暗中杀死国王，然后合法的从公主继位成女王。


    和黛兰娜的计划简直如出一辙。


    ‘国王真可怜。’李风如是想着。


    “我们起初在暗中争斗，直到她杀死了我的丈夫，也就是国王。”


    微暗的室内，黛兰娜声音幽幽：


    “事已至此，我们的战争被摆到明面上。


    石像鬼之母是不死之身，我尝试了各种办法，最后剜出了她的心脏，将她扔在森林。


    真实情况与你们在剧院中看到的差不多。


    可后来我发现，失去心脏的石像鬼之母依旧没有死。


    我请求族长寻找各种秘术，最终找到可以杀死她的办法。


    但那时的我太软弱了，我不敢拿起刀子直面她，所以我设计，诱骗她吃下有毒的苹果。


    但最终阴差阳错，因为那个恋尸癖的王子，她活了过来，我自食其果。”


    “所以你应该已经得到神格了吧？”


    越过表情悲伤的人鱼，李风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啊，毕竟你那时已经成为女王了。”


    希亚补充着点出要害。


    他们俩早对这个故事烂熟于心。


    即便黛兰娜的讲述再幽怨再动情，他们也立刻发现了漏洞。


    “哎呀真是的，人家正伤心呢！”


    虽说着伤心，但黛兰娜却掩嘴笑道：


    “确实，在我抢先继位，并把石像鬼之母扔到森林后，我得到了部分神格。”


    “部分？”


    “是呀，抽取神格可不像摘苹果，稍一用力就可以了。


    而且考虑到我的承受能力，这是个长久又缓慢的过程。”


    黛兰娜笑着解释，一头柔顺的长发轻轻颤动。


    “那你得到的那部分神格呢？”


    李风问道。


    “之前就说了哦，我只是奉命而来，不是为自己。”


    黛兰娜眼波流转，对神格好似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继续道：


    “我得到的那部分神格，自然交给了人鱼的族长。”


    ‘又是人鱼族长，人鱼族竟然拥有部分神格？’


    希亚闻言皱眉，心中回想多年间的势力纷争，以此评判黛兰娜的话是真是假。


    快速思量过后，她觉得这个说法应该可信。


    暗暗看了眼李风，李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


    他虽不知历史上，那些各种族间史诗般的战争。


    但只从黛兰娜被困在悲伤剧院下这么久，也觉得她并没有私吞那部分神格。


    否则不会这么弱。


    “那余下的神格呢？被石像鬼之母得到了？”


    李风继续问道，因为故事的最后，石像鬼之母假扮的公主，继位成了女王。


    她也有了取得神格的前提条件。


    只不过，李风清晰记得，他杀死石像鬼之母时，没有任何意外发现。


    “没有。”


    黛兰娜摇着头叹息一声：


    “世事弄人，不光弄我，也弄她，石像鬼之母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怎么说？”


    答桉不意外，但李风开始对过程感兴趣了。


    “我知抽取神格不能一蹴而就，所以便先下了人鱼的禁制，让石像鬼之母即便有翻盘的一天，也拿不走神格。”


    说道这里黛兰娜有些得意，她轻挑着眉毛微歪脑袋，鱼鳍一般的耳朵显露更多。


    而后脸上神情又变化，转为惆怅：


    “所以在她成为女王后，就修建了悲伤剧院，一遍遍上演被她歪曲过的故事。


    她用被她蒙昧了的人心做为施法材料，然后折磨我，让我撤去禁制。


    只不过嘛……”


    黛兰娜说着眼神看向希亚，笑道：


    “只不过此时恰逢黑龙和熔岩领主开战，黑龙将足以成神的力量注入大地，压制熔岩领主。


    大地碎裂，也包括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


    而恰好，石像鬼之母那时正在剧院里折磨我，烈焰袭来，天翻地覆，悲伤剧院沉没深海，我们就一直被困在其中。


    直到数个纪元后的今天，才重见天日。”


    微亮的月光从窗外透进薄纱般的窗帘，李风微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前因后果倒也都说的通了。


    “那……”


    心中理着已知的线索，李风追问：


    “那人鱼将那半个神格带到哪里去了？”


    其实他不光想问神格的下落，还想问海底之城是什么？又被人鱼族带去哪里了？


    但想了想，人鱼带走海底之城时，黛兰娜应该已经被困在了悲伤剧院。


    “先生，我们人鱼族是受到七神诅咒的。”


    黛兰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扯到了其他事：


    “但在被诅咒之前，在我们族中流传着一个秘闻。


    秘闻中说，世界就像星星一样，并非只有一个，而是有许多许多。


    而且，其他世界的旅者，被不属于无尽之海的神明控制着，行走在我们其中，就连七神都分辨不出呢。”


    黛兰娜语气逐渐神秘，说完后只含笑看着李风。


    一瞬间的吃惊，李风稳住心中震颤，也澹笑着，只不过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她知道游戏的存在？系统的存在？玩家的存在？她是故意在点我吗？


    可是人鱼族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那七神呢？


    七神诅咒人鱼，又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诸多问题一闪而逝，压住那些念头，李风同希亚和海赞一样，用不明所以的语气回道：


    “真是有意思的秘闻。”


    见李风如是回答，黛兰娜轻挑下眉毛，浅笑着不再多言。


    窗外夜云缱绻，遮住飘至中天的明月，幽暗的室内一时沉默。


    稍许，巨魔海赞思量着低声对李风言语：


    “阁下，神格即便只有半个，也事关重大，得到之后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阁下定要早做准备，以免被他人截取先机啊。”


    “没错，确实是要早……”


    希亚赞同海赞的观点，随声说道。


    然而话道一半，她忽然发觉不对，原地愣住。


    ‘海赞竟然让这个人类早做准备，而不是让自己？


    衷心的海赞什么时候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