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弘从耿介的领导小组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属于分析小组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都整齐的放在书包里斜靠在墙边，本以为方舟和萧泰宇几人只是去吃饭休息一下，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黑夜。


    问及全楼上下，得知几人参加了救援队，尤其是方舟亲自前往了最远的泄洪前线，忍不住震怒道：“胡闹，这群人太胡闹了！”


    他一个人的头脑和功劳抵得上五个教授，怎么能去前线干那些最脏最累的活，甚至大灾之下，还不一定能保证他的性命，每年死于溺水的大学生可不在少数。


    一想到这里，廖弘便焦急的去找耿介，当听到泄洪方案是用方舟的模型模拟出来时，耿介大吃一惊，随后听到方舟主动前往泄洪情况最为复杂的贾家沟，忍不住又未其竖起了大拇指。


    “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在这里的贡献一定比去亲自转移群众大。”


    “万一安置过程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


    耿介身边，都是省里的各种高级干部，廖弘三句话不离方舟的安危，一下惹得众人不禁怀疑起这又是谁的私生子不成。


    廖弘的？还是耿介的？亦或者是他们俩的...？


    “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了。”耿介相信方舟不是那么容易遭受到危险的人，而且自己也给第九小组的组长和贾家沟转移的负责人打过了招呼。


    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


    不过另一边的吉人似乎并不那么顺利，贾家沟原则上也属于河洛市内，却离市区有足足百十公里远。


    方舟坐上快艇来到一条紧急使用的高速公路上，刚坐上第九小组最后一趟去往那里的顺风车，没曾想这辆车因为底盘进水，在高速公路上熄火了不下十次，所幸修修补补有惊无险的开到了目的地。


    一路颠簸的走到天黑，肩膀上的皮甚至被装着无人机的箱子磨破，方舟最终才来到了贾家沟旁边一个没有被水淹没的高地上。


    这里已经驻扎了数十个小型的帐篷，蓝底白字的帆布面上，“第九救援小组”的名字赫然在列。


    跟着司机搬运物资，一路走进了帐篷群里见到了队长安怀明，身材魁梧的退伍军人，浑身上下沾满了泥点子，却依旧遮挡不住精神饱满而自信的风采。


    对方见到司机的第一时间，便是发动帐篷内剩余的众人去搬运物资，这种时候，食物、燃料、帐篷和皮划艇都是最紧迫的物资，有一分支援便有一分救下更多村名的希望。


    虽然时间来到了深夜，但救援队依旧轮班划着皮艇，打着手电筒，挨家挨户的搜寻是否有村名还未脱困。


    这里的房屋建筑多以红砖垒砌，地基经过洪水的长时间浸泡，已经有不少房屋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但是搜寻工作仅进行了半天，没有确认完整个村庄空无一人，他们也不敢妄下判断让上游放水。


    数学模型计算出来的结果虽然快速而精准，但现实执行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困难。


    这样的情况不仅发生在贾家沟，其他泄洪点的负责人也在大力搜救之余，努力拖延放水的进程。


    两天零九个小时毕竟只是理想的状态，疏散、转移、安置这些都需要时间。


    方舟有幸分到了和这里的泄洪负责人邓浩波在同一个帐篷下休息，看外貌同样是一名戴着眼镜的青年人。


    此时对方坐在帐篷里，在地上固定着一根不过五十毫米长的蜡烛，左手拿着村长递过来的小本本，借着微弱的烛光不断在纸上写东西。


    方舟能看到在一张张纸片上，记载了下一班次搜寻片区的户主姓名和方位，便于队员在呼救生者时能够一个不落。


    一时间心里产生由衷的佩服，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亲手制作点名册，并交于救援队实施，平凡人性中的光辉闪耀大抵也不过如此。


    写完名单，邓浩波将其交于一刻也不休息的安队长，深呼出了一口气回到帐篷里，把地上的蜡烛吹灭，和方舟并排躺了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方舟此时也没有睡着，他今天经历过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多，还比较难以恢复睡前的宁静，透过身下的帐篷闻到浓厚的泥土气，听着周围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不禁思考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是为了救人吗？


    是为了别人的质疑吗？


    是为了证明自己了不起吗？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那么纯粹。


    当电变成了稀缺物，手机里的电量不支持他在深夜肆意的玩手机、听歌，必须要为和亲人随时保持联系而留有足够的电量，于是快速的睡去。


    第二天，方舟借了一个放水的塑料袋把手机装了进去，贴身放好，便参与了第二天的搜索救援，只不过他们这组的配置异常豪华。


    安怀明已众人第一次参与救援为由，亲自在前面开路，其余众人依据名单呼喊询问。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把整个贾家沟的剩余人员全部摸底完全，确保在天黑之前能够完成贾家沟泄洪工作。


    一大早提前报备过后，方舟的无人机终于有了它大显身手的一天，在众人羡慕的眼神里，方舟把无人机以极快速度升了起来。


    早在收拾电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方舟便对无人机的传感器识别逻辑进行了更改，红外传感器能够在较低飞行高度的情况下快速区分人体和建筑物。


    如果有人站在房顶呼救的话，无人机便能很快的找到对方的相对位置，并进行悬停，给方舟几人的救援提供方向。


    这种高科技+救援的方式，相比于安怀明原本的人喊人方式，快了不止一筹，如若不是设备限制暂时达不到穿墙识别的程度，那救援行动恐怕还能更快。


    安怀明看着空中的无人机，一时咽了口口水，内心感叹到时代的进步，或许未来高科技救援就将成为常态，再也不需要他们这么辛苦了。


    原来上面要求的保护方舟，是这个意思。


    这是一艘通往新时代的船，旧时代的残党们能做的便是好好的送其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