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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从前有棵树,叫高数

    2016年,华国,汉中省,老牌211新华大学。


    教室里,黄昏下,铜琴纸笛,余音绕梁…


    “设空间曲线为T,过T作平行于某坐标轴的柱面,该柱面与坐标平面的交线即为曲线在坐标平面上的投影,设曲线T的一般方程为…”


    “则曲线在XOY平面上的投影为…”


    当然,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的教室没有铜琴,没有纸笛,只有操着一口陕普的中年男老师用低沉的嗓音在课堂上,孜孜不倦的指着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字体,讲述着名为高数的传说。


    从前有棵树,叫高数,树上挂了很多人…


    方舟和他三个室友整齐的坐在教室第七排的位置上犯困,这个位置在偌大的教室里属于不前不后的地步。


    大一的高数属于大课,需要整个专业一起上的那种。


    在这个非阶梯的教室里,前排留给了认真听讲,仔细做笔记的学霸,后排则留给了迟到需要从后门溜进来的同学,以及上课从不听讲只为了点名的时候能及时出现的同学。


    所以中间位置就留给了像方舟这种自以为上课能认真听讲,但坚持不了三分钟就低头开始看手机的同学。


    更何况前排有虎背熊腰的同学帮忙做掩护,方舟选择了这个很符合他一贯自我定位中庸之道的位置。


    绿色封皮的同济版高数下崭新的放在桌面上,一台2014年发布的5.5寸顶配一加一暴力的将书页一分为二,深深的扎进了书脊当中。


    这还是方舟在高二买的新手机,上了大学觉得无论是颜值还是配置依旧能打,索性就没有换新手机。


    除了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第七排并没有多余的声响,看小说的看小说,和对象聊天的聊天,更有女生仗着头发长的便利,将耳机藏在其中,公然在课堂上追起了《欢乐颂》。


    手机,前排的靠背,高数书三者构成了一个看上去极其稳定的力学结构,在座的不愧都是理科生。


    方舟表示佩服。


    至于他,则干起了最朴实无华且没有营养的勾当。


    水群。


    【材料学院2015级迎新群】(在线人数590)


    【群主】【孤岛与落花】:@所有人这周六学校举办科技文化节,主要是社团巡礼,还有大挑项目的公开展示和答辩,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来玩啊。


    随后群主上传了一份EXCEL文件“科技文化节社团位置汇总”。


    【想了解青春街舞社团,加群XXX】:学姐威武!


    【想了解笑园相声社,加群XXX】:学姐威武!


    …


    整个迎新群一下被各种社团人员占据,刚刚还在讨论五一放假去哪里玩的大一消息被刷屏顶到了最上面。


    【15级大混子】:社团巡礼是干嘛的?


    【14级学姐】:怎么说呢,和你们大一刚来的时候百团大战抢萌新不一样,这次更偏向于表演性质,活动会更加丰富,当然也可以顺便纳新,毕竟经过一个学期可能了解程度更高了嘛。


    …


    念及于此,方舟想到自己身上还挂着数学建模协会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便将自己的群昵称从【15级张德帅】改成了【欢迎大家加入数学建模社团的张德帅】。


    【萌芽话剧社迎新】:欢迎大家来萌芽话剧社玩啊,有好看的小姐姐和帅气的小哥哥。


    【欢迎大家加入数学建模社团的张德帅】:俺也一样


    似乎是第一次见数学建模这么学术性浓厚的社团来纳新,空气一下凝滞了几秒,直到一个萌新的发言打破了尴尬。


    【15级小透明】:数学建模是干嘛的???


    方舟眉头一皱,看到了常年潜水的同班女同学居然上课也出来水群,向着前三排瞟了一眼,看到材科四美坐在一起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内心窃笑。


    想不到学霸上课也会无聊到来水群的地步,这必须逗一逗她。


    【欢迎大家加入数学建模社团的张德帅】:.baidu. .jpg


    发个表情包示意对方自行百度,然后又发了一个动图。


    上课玩手机啊大学生.gif


    …


    同桌的6号床詹成这时也扭过头来,对着方舟会心一笑。


    就属你小子上课玩的最欢,还有脸说别人,而且连咱班美女的面子都不给,够狠的啊。


    方舟同样轻哼一声,一笑回应,又低头玩起了手机。


    就算我长得不帅还有点微胖咋了,现实中小姐姐看不上我,我唯唯诺诺也就罢了,还不允许网络上我稍微调戏一下了?


    坐在第三排最右边的唐子璐看到老师讲到兴起,转过身开始书写板书的时候,忍不住从课桌斗中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想看看群里群里又说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翻到自己发言的位置,看到方舟只回了两张表情包,小嘴一撅,略加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同班同学。


    如果方舟觉醒了什么表白系统的话,就能看到唐子璐的头上出现了-1,-1,-1。


    不过二人交情确实不深,这鄙视来得快,去的也快。


    唐子璐扫视了不断刷新的99+消息,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便也关上屏幕,继续听起了课。


    方舟的手指不断在屏幕锁扒拉,时不时发出一句吐槽,以显自己的存在感。


    百无聊赖之际,摆头四处看了一眼,日大如斗,余晖铺满了靠窗同学的背影。


    后排时不时传来一两个打哈气的声音,显然是大学生的春困,夏乏,秋倦,冬眠到了。


    抬头看向如同天书般的黑板,听着老师在XY字母不断组合的咒语,眼皮止不住的犯困。


    后面那么多人睡觉,我小憩一会儿,也没啥事吧。


    想罢,便将双臂折叠,将脑袋稳稳的放在小臂上。


    一闭上眼,在五彩斑斓的黑白默剧中,便看到了一张自己的脸,从出生到上学,从工作到死亡,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一段又一段,每一次人生都是如此的真实而仓促,真实到方舟清楚自己在这段人生中扮演了什么职业,仓促到根本来不及看清在每一段人生中身边人的面目。


    离18点20分下课还有不到10分钟,高数老师讲了一节课也忍不住口干舌燥了起来,拿起保温杯轻抿一口润润喉,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对教室里的同学说道。


    “这节课讲完了两章,可能有点快,大家下课后把每章的课后题做一下,本来学院让点名来着,我就不挨个点了,你们材料科学工程专业三个班,每个班24号上台,把这道简单的计算题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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