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轻笑两声，说话的语调忽高忽低，明显在隐藏自己的身份，搭配上阴森昏暗的环境，听上去十分骇人。


    “卡尔？那个车夫？被我杀了。”


    “放心，一刀毙命，没受什么痛苦。”


    “你个混蛋！”


    乔伊斯奋力挣扎，将座下的椅子带动起来朝着他冲了过去。


    面具男一脚将其踹回原处，慢条斯理的说道：


    “冷静点，贝斯特先生，想死的话没必要这么着急。”


    “你知道我是谁？”乔伊斯问道。


    男人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紧张，重新坐在对面：


    “不知道的话，我抓你干什么，恶作剧吗？”


    “有道理。”


    乔伊斯点头同意道，借助黯淡的烛光发现男人微微怔了一秒，冷静下来说道：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说说你想要什么吧，不会是我的性命吧。”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要杀你何必弄得这么麻烦！乖乖配合，我对你的小命没有任何兴趣。”


    面具男装模作样的鼓了鼓掌：


    “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一定要如实回答，否则……下场你知道的。”


    乔伊斯正想点头，突然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压迫力，仿佛有一张砂纸在脑子里轻轻摩擦，时刻准备将自己的脑浆擦掉，那种悬而未落的感觉十分难过。


    忍受着不断传来的恐惧和酥麻，乔伊斯立即判断出这种非凡能力属于仲裁人途径的序列七“审判者”。


    军方的人？或是军情九处的人？昨天托马斯才来提醒，今天自己就被抓到这里，是否太巧合了……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面具男见乔伊斯一言不发，加重了对他的精神压力。


    “没……没意见……你问吧。”乔伊斯断断续续地否认道，颤颤巍巍的声音表明自己的恐惧和配合。


    面具男坐直身体，沉声问道：


    “威廉死之前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遗物？”


    “有的……”乔伊斯果断承认，脑海里的“鞭子”迫使他很难说谎。


    面具男期待了两秒，却发现乔伊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禁有些恼火，心道：还真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多一点都不说！


    于是他继续问道：“威廉都留下了什么？”


    “一本……笔记……”乔伊斯如实回答。


    “笔记里写了什么？”面具男觉得自己正在接近答案，一时颇为激动，暂时容忍了乔伊斯磕磕绊绊，仿佛在拖延时间的说话方式。


    乔伊斯装作思考的样子，一分钟后才说道：


    “笔记上……记载了……贝斯特家族的历史……还有一些……魔药配方。”


    这和面具男想象中的答案毫不相干，他开始恼羞成怒，加大对其精神压迫的力度，狠声质问道：


    “你在耍我！”


    乔伊斯忍受着难熬的滋味，声音不再断断续续，反而急切的说道：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身为“审讯者”，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但还是很生气啊，面具男不再诱导，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


    “威廉留下的名单在谁手里？”


    “名单？什么名单？”


    乔伊斯闻言一愣，双眼满是疑惑，没有半分作伪，就连手上的动作都短暂停顿了一秒。


    “他妈的，别跟我装傻。”面具男骂了一句，接着说道：


    “即使威廉没有把名单交给你，但一定也给你留下了找到它的线索，仔细想想，不然，我就把你变成白痴。”


    方才叫醒他的疼痛还历历在目，乔伊斯忙应承道：


    “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


    求饶的同时，乔伊斯迅速在脑海里思考这个所谓的“名单”是什么东西……根据看武侠片的经验，“名单”往往泛指一批坏人的犯罪证据，可是威廉为什么会有“名单”，他是个军人，又不是侦探……


    面具男有些不耐烦，“善意”提醒道：


    “不要想着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这个地方没有人能找到。”


    “说出我想要的答案，我不会伤害你的。”


    乔伊斯将与威廉有关的记忆全部检索一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听他谈及所谓“名单”的话题……


    他不太合时宜的建议道：“能否给点提示？”


    “还敢提条件！”


    面具男先是不满，但还是压下怪异的感觉，耐心给出提示：


    “关于罗思德的人口失踪案。”


    人口失踪！


    乔伊斯脑海里灵光乍现，穿越以来通过不同途径得到的那些故事碎片，就像是胡乱散落的珠子，在此刻忽然聚集起来，串联形成一条完整的项链。


    买卖人口，威廉死亡，名单，监视……所有细节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几乎完整的故事。


    故事的起因是威廉不知为何发现罗思德人口失踪案件的真相，以至于被人暗害……但威廉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他事先留下了一份可以作为证据的“名单”……这就是伊安娜只敢监视我而不敢直接动手的原因，她们害怕我一旦出事，那份名单会被送到它不该去的地方……


    一直笼罩在头顶的迷雾终于散尽，即使身处黑暗，甚至头顶还悬着一把利剑，但乔伊斯依然感到身心舒畅。


    抬头瞧了一眼绑架自己的面具男，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是谁派来的，但乔伊斯可以断定自己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这番表现在面具男看来，那绝对是有收获的，内心十分兴奋，忙追问道：


    “想到什么了，赶紧说出来！”


    谁知乔伊斯把脖子一横：


    “你杀了我吧。”


    面具男气极反笑，厉声说道：


    “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一记“精神刺穿”朝着乔伊斯释放，后者再次痛苦的大叫，更加激烈地浑身颤抖起来，抖动的过程中从身上掉下一样东西来。


    面具男下意识的朝地上看去，借助微弱的烛光，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的瞳孔。


    好漂亮啊，它应该是我的……面具男莫名产生这种想法，低头试图将它捡起来。


    在他把金色瞳孔拿到手之后，本该被绑在椅子上的乔伊斯却猛地从背后抽出双手，紧握一把长剑，对抗着脑海中的痛感，用尽全力的朝前方刺去。


    面具男久经战场，战斗经验丰富，遇此危机，短瞬之间，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尽量侧开身体，避免受到致命伤害。


    第二件事，他将刚拿到手里不到两秒钟的金色瞳孔扔了出去。


    凭他的经验，已然发现那瞳孔是一件神奇物品，而神奇物品都是有副作用的，方才不由自主的去捡起它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未知的负面影响，在生死战斗中足够致命。


    丰富的经验让他躲过致命一击，但不可避免的，从左胸到腰间被划开一个巨大的伤口，深可见骨。


    但他活下来了。


    接着，面具男发现乔伊斯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径直的奔向身后，正当他疑惑之时，两支蜡烛被斩落在地上，唯一的光源顿时消失，密闭的房间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只听到乔伊斯在房间里不断移动，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