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一个出局数！”」


    解说员的声音令电视机前的星稜高中支持者们心情跌落谷底，尽管比赛仍未结束，原本满腔期待的祈祷逐渐被即将接受现实的苦闷取代。


    与之相反，白山高中支持者们则忽然患得患失，有了些不真实的虚幻感，特别是陪伴棒球部度过十年困境的人们，面对着眼前的现实，甚至怀疑自己大梦未醒。


    怅然若失间，场内广播缓缓念道。


    「“二棒，左外野手，有松君。”」


    「“二棒，左外野手，有松君。”」


    星稜高中三年级选手有松和辉走进打击区。


    张哲并没有过于关注打者，倒不是因为轻敌，而是这个时候最应该关心的是己方队友。


    从捕手席可以看到场上每个队友，他们的准备动作各不相同，相同的动作是全部把目光投送过来。


    张哲知道许多人正在看着自己。


    早在去年夏甲的时候，张哲就学会了从容应对数以万记掺杂不同思绪的目光，内心没有丝毫动摇。


    激动兴奋的感觉渐渐占据脑海是难免的，但张哲仍然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做。


    解决当前打者一直是最重要的任务。


    有松和辉前面曾经打过一支安打，他现在要为了延续打线而战，每一个选择都将决定星稜高中最后希望是否破灭。


    他的选择很少。


    张哲深知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只要引导队友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夺取第三个出局数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在压迫对手方面张哲一贯无比坚定。


    “投得刁钻些。”


    第一球配的是外角低的滑球。


    这个位置离打者眼睛最远，而且有着高低落差的干扰。


    西野和哉把球投来，球路大致符合预想。


    打者有松和辉并未出棒。


    在张哲的视角中，球擦着好球区下沿过来，属于模棱两可的坏球，这就大有文章可做。


    接球的瞬间，悄无声息地上提手套。


    “啪！”


    震感算不上舒服，张哲定住手套，希望加深主审的印象。


    战术欺骗起到了效果，主审一如既往地判决坚定。


    “好球！”


    捕手拉球是棒球规则允许的内容，一般而言成功率在百分之二十上下，存在着巨大的操作空间。


    张哲常常在关键时候合理地利用主审对自己的“信任”。


    这一球的判决使得有松和辉疑惑不已，他手足无措地转身回看休息区，试图从监督和队友那里寻求帮助。


    然而令有松和辉难受的是仅仅得到了一堆“好好选球”的声援。


    有松和辉的动作和表情被张哲看在眼里。


    紧张的情绪正在慢慢吞噬有松和辉的判断力，而困于落后比分处境的星稜教练组也拿不出办法，球员的个人能力成为了挽救比赛的唯一希望。


    一支本垒打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分、士气、攻防态势等等，恰好星稜本届大会有过最后一局靠本垒打致胜的经历，所以观众怀抱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有松和辉却没有任何侥幸的想法，他需要先为了守住好球区而战，而这一点恰恰被张哲完全洞悉。


    张哲仍然蹲在右打者外角后方。


    第二球配的是外角边缘的直球。


    投了一百一十多球的西野和哉也进入了疲倦期，球速稍稍下滑，控制在一百四十五区间。


    棒球直驰而来。


    在右打击区上看，球的进垒点好像接近好球区，可以挥棒去跟。


    “锵！”


    有松和辉挥棒打中了球，但没有用准棒子的部位，只把球磕飞了。


    捕手席上，张哲安然蹲着，球被打到在预料之中。


    棒球飞上了一垒看台。


    “界外！”


    张哲与西野和哉以钓打者击出界外球的形式抢占了两好球的先机。


    0坏球2好球。


    打者的选择余地一缩再缩，已经被逼到了出局边缘。


    “哗啦哗啦！！！”


    甲子园球场的气氛如同煮沸的开水热腾到了最顶点。


    还差一球！


    夏甲优胜即将在下一瞬决出！


    与看台沸腾的气氛相比，星稜休息区里绝望的气息弥漫，球员们聚集在护栏处，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着星稜加油。


    星稜的悲愿、石川势的悲愿、北信越的悲愿，难道今天真的无法突破吗？


    “星稜，加油啊！！”


    “星稜，上啊！！！”


    自应援看台而出的喊声传遍甲子园，引得许多共情的观众加入其中，声势愈发响亮浩大。


    人容易在绝望中爆发。


    看见有松和辉一脸悲壮的样子，张哲觉得有必要主动降温，充分利用坏球数。


    第三球，低位指叉球。


    “啪！”


    “坏球！”


    第四球，外角高直球。


    “啪！”


    “坏球！”


    第五球，偏低滑球。


    “啪！”


    “坏球！”


    西野和哉的投球迟迟进不去好球区，让人不得不以为他是不是突然丢了控球。


    投手找不到好球区是很严重的事情，直播镜头在西野和哉与张哲之间来回切换，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们两个的表情看不出端倪。


    看用球数好像也差不多应该累了，莫非投手真的突然控球不稳了？


    许多观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连休息区的星稜球员也这样想。


    投手控球不稳自爆是落后一方翻盘的机会，如果四坏球连发导致跑者挤垒，然后再一发再见打，那反转剧情就太精彩了。


    巧合的是。


    去年白山夏甲败退的败因之一就是西野和哉控球不稳跑者挤垒被轰本垒打。


    一垒侧白山高中休息区里，挤到出口处的白山球员纷纷变了变脸色，刚才两出局开始他们已经等了几分钟还没能冲上场。


    “队长，和哉，顶住啊！！”


    九局下半两出局无跑者。


    3坏球2好球。


    下一球到底怎么发展现在还是未知。


    张哲仔细观察着有松和辉的表情，确认着是否给了他选出四坏球的侥幸心。


    其实填成3坏球并不是张哲的首选，原本的打算是引诱打者追打坏球空挥，从而安全地夺取三振出局。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哲向着投手丘打出暗号。


    “高位！”


    “直球！”


    “来吧！！”


    “用你最好的一球投到这里！！”


    在这个时候，投捕意见一致，与打者正面对决。


    投手丘上面，西野和哉脸色坚定，眼睛牢牢地锁定张开的捕手手套，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把球投到那里！！！


    捕手区里，张哲稳稳蹲立，左手固定着一动不动，张开着捕手手套，等待着被指引的棒球飞进来。


    球在空中的飞行时间极短，巡航导弹般精准地朝张哲的手套扎来。


    就在此时！


    不速之客突然出现！！


    一根漆黑涂装的球棒骤然挥出，重重地击打在了球的下半部分。


    “锵！”


    打中了！


    许多人心头一颤，连忙朝天空看去。


    第一个反应的人仍未可知，但是第二个反应的人一定是球场当中一位固定机位的摄影师，他看着眼前的画面。


    张哲在展露笑容。


    因为在捕手区处，看到了最美的风景。


    徐徐下落的棒球，宛如夏日余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