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县土地悄悄的瞧了一眼面前的红衣小道士，态度更加的恭敬，也带上了三分额外的亲切。


    “敢问可是灌江口小老爷当面？”


    “你认识我？”


    姜祁有些意外。


    “小神还是活人的时候，在将军的手下当差，是将军卫队的执旗官。”


    繁县土地笑着说道。


    姜祁顿时明白，这土地口中的将军没有别人，正是杨戬。


    看来这繁县的一应神官，都是杨戬的人，或者说这些官职被杨戬用来安排旧部。


    这也符合杨戬的性子，对于自己人，杨戬是没有二话的。


    “噗通！”


    这时，繁县土地跪在了姜祁的面前，叹道：“小神到底是等来了小老爷，还请小老爷为我等报此血仇！”


    姜祁闻言神色一怔，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打开了天眼，照在土地的身上。


    “你的神格......”


    在姜祁的天眼之下，眼前土地的神格已经碎裂，只是靠着香火勉前粘合在一块。


    “土地与城隍向来是一荣俱荣。”


    繁县土地叹息道：“城隍死于妖魔之手，无论如何，乃是失职，土地也该随之而去。”


    “小神之所以苟活，也只是靠着执念，要看着那妖魔伏诛。”


    “当初，这事报上去，小神本以为没有那一天。”


    “但将军还是将军，到底是念着旧情，法外开恩，派小老爷您来处理。”


    “真是，万幸！”


    姜祁沉默不语。


    这是天庭的规矩。


    作为牧守一方的神灵，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没有履行职责，那就是失职。


    就算是死在了妖魔手中，天庭会在你死后给你做主，但你的失职之罪在这之前就已经犯下。


    这就是天条。


    很偏执，很无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这也是为什么，杨戬有执法天神的神职，却很少去司法殿的原因所在。


    在杨戬的眼里，天条太过无情。


    哪怕是法律，也不该这般极端。


    但这些东西，不要说是姜祁，就连杨戬都没有办法。


    甚至于，姜祁的那位舅姥爷都不会轻易的去改动。


    无他，牵一发而动全身，天庭太大了，三界也太大了，天条管辖三界群神，波及到范围之大，是姜祁不可想象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天庭大佬明知道天条太过僵硬极端，却没人想去更改的原因所在。


    至少现在的天条，没有出大错，可以最大程度上维持三界整体的稳定。


    这就够了。


    细枝末节上的无理牺牲，没人在乎，或者说，没有那个能力去在乎。


    显然，这里的城隍和土地，就是细枝末节。


    不管如何先论失职的天条有问题，城隍死，土地以及夜游神日游神等神仙也要一并被清洗，也是天条的问题。


    但如之奈何。


    天庭要的是整体的稳定。


    在细微处，只能用蛮不讲理的极端手段。


    城隍犯错，便清洗掉城隍以下的所有神灵，留给下一任城隍的就是一片白地，同时留出最大的，维稳的时间和空间。


    冷血，无情，机械。


    但不得不说，大多数时候都有用。


    天庭很大，修行者很多，永远不用担心没有神官。


    “我会在你消亡之前灭了那妖魔。”


    姜祁也只能下一个这样的保证。


    这也是杨戬不惜司法殿升帐也要让姜祁来的原因之一。


    要是由神霄玉枢下撘子，到了雷部，再由雷部派人下来，那么这些雷部执法神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此地剩余的“罪神”。


    然后才是清理妖魔。


    攘外必先安内。


    这也是天条规定。


    但如果是姜祁来，那就不算是彻彻底底的公务，至少面子上是这样。


    这就给了姜祁一个操作的空间。


    把清理“罪神”和清理妖魔的顺序颠倒一下。


    至少让师父在此地仅剩的旧部看到始作俑者的死。


    这也是姜祁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天条这个大山，压制着所有的神仙，甚至包括大天尊。


    运作的范围，只有这么一点，这还是在杨戬这位二品真君顶住了绝大部分压力的情况下。


    由此可见，天条的严肃与极端。


    好处有，但坏处也不能忽略。


    “多谢小老爷！”


    土地跪地行礼，肉眼可见的精神了很多。


    但姜祁知道，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光返照。


    “那妖魔何在？”


    姜祁抓紧了最关键的地方问道，他知道，土地已经没有多久好活了。


    “县城之外，有一个兰若寺。”


    土地声音低沉的说道：“当时，那妖魔的身上，带着兰若寺的香火味道。”


    姜祁闻言，并不怎么意外。


    毕竟，黑山老妖都有了，树妖姥姥还会远吗？


    城隍和土地都是香火神灵，对香火气机最是敏感，说是兰若寺，八成就不会有错。


    所以，这里面还有佛门的事？


    兰若寺的和尚，在用香火豢养妖魔？


    姜祁眯起了眼睛。


    听土地的描述，这里的兰若寺，与姜祁前世记忆中的有些差距。


    并不是什么破败的寺庙，而是当地一个香火颇为旺盛的大寺，就算是整个杭州，都是首屈一指的。


    而就这么一处闻名一城的宝刹，有可能与妖魔有染？


    姜祁现在都不用确实证据，只要有土地这个人证，往天枢院一报，兰若寺马上就会被翻个底朝天。


    对于与妖魔勾结这种事，天庭向来是有杀错不放过。


    不过，姜祁并没有这么做。


    土地知道的信息，杨戬绝对也知道，既然师尊没有这么做，姜祁也不用多此一举。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斩了黑山老妖的脑袋。


    那就先从兰若寺开始。


    “三天，三天之内，我带着那妖魔的人头，来祭奠吾师旧部之英魂。”


    姜祁郑重其事的下了承诺，而后也不等土地说话，便飞身而起，直奔兰若寺而去！


    “恭送小老爷。”


    土地跪地恭送，心头却在感叹。


    只看这雷厉风行之姿，便已有了将军昔年神韵。


    将军收了个好弟子啊......


    另一边。


    姜祁凝着眉头，兰若寺已经历历在目。


    这就是无心说的，下手轻点的意思？


    姜祁心里考量着，来到了兰若寺的上空。


    只见那宝刹依山而建，在后山是大片的榕树，铺出好大一片清凉，只是此刻在月光下，那枝枝叉叉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却多了三分的诡异。


    姜祁只看了一眼，便拔剑。


    斩。


    剑光湛湛，锋芒粼粼。


    那剑光倏然间落在实处。


    摧山，断木，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