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东汉末年，虽然还没有后世那么完善的法律体系，更没有庞大且有据可循的先例。
但很明显，真要论智力，前人也未必会有多少落后。
后人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根据上千年有据可循的史实经验，才构建了各种完备的体系与学说——
譬如法律就是如此。
此刻，宛若庭辩的场合上，原告一方的证人陆逊先是抛出了一系列可以作为周瑜实施奸计动机的证言，紧接着还抛出了撒手锏——也就是所谓的证物。
“这…伯言…你们这是…”
孙权有些被这场面吓到了。
他总觉得自己呆在建业这么长时间，似乎错过了很多事情。
周瑜离开建业的那几天到底做了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
确实，他从刚才起，就对周瑜的立场产生了质疑，但…但…
这推论的进展实在是有些快的超乎他想象——他总是隐隐的觉得，自己是在被人强行推上一条无法回头之路。
但…这也只是他的一念直觉。
现实之中，时间从未停止，也就是说，陆逊根本没有打算给孙权更多思考的机会。
“主公，白纸黑字，大都督策动此次计划的证据尽皆在此！吾等此前未敢言明，但…听得大乔姑娘以及尚香公主一番肺腑之言，若我们还能置之事外，那未免有些太过颠倒黑白了——”
孙权浑身一颤，陆逊正朝他缓缓走来，手中拿着的，则是他宣称的“白纸黑字”。
不开玩笑的说，此刻的孙权，连抬手接过字据的勇气都丧尽了。
从刚才起一直扮演着搅局者角色的刘备，这下也有些不敢吭声了。
他本来只是想要给周瑜孙权等人点颜色瞧瞧，正如诸葛亮锦囊所说，能娶回东吴的公主自然是万幸，但大概率，这次是很难遂愿的——刘备此行更该做的是在保全自我的情况下，尽量跟孙权周瑜进行周旋，好为下一次的议事做好铺垫。
“现在…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周瑜…周瑜这是要被伯言他们给…”
接下来的话刘备住口了，毕竟在他看来，局面只要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周瑜别说是革职了——这可是欺上瞒下，自作主张的行为，若孙权真如自己这般大度也好，可是就凭孙权那小肚鸡肠——一但发现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帮手周瑜都在欺骗他，后果可想而知了。
“主公，言多必失…此地不宜久留啊…”
魏延从旁提醒道，这是他的本能，虽然带兵打仗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热血上头，甚至因此而葬送过大好战机，但不得不说，魏延保命的意识比起刘备丝毫不弱。
刘备听了魏延的话，也是浑身一哆嗦，恢复了怯懦本性的他，赶忙跟身边的赵云魏延商量道：“我叫你们准备的退路，可安排妥当了？”
“只等主公一句话，我们立刻就可以离开江东…”
魏延压低了声音，悄声回答。
刘备面露喜色，赶忙点了点头：
“那…那找个机会…”
——
“现在我们说什么并不重要，还请主公亲自查看，一切皆由您来定夺！”
“请主公明察！”“请主公明察！”“请主公明察！”
孙权紧张的后退一步，却发现眼前正有数十人齐步前跨，只是一瞬便形成了包围，这种宛若逼宫一样的行为，放在以前，孙权绝对已经震怒了，可今天他被接二连三的突变搞混了头脑。
最能相信的部下，一个已经昏过去不知道多久了，一个…则是深陷信任危机的旋涡之中。
关键那信任危机的来源，正是他自己。
他…孙权…在接过那份签字画押的书信之后，已经明摆着没有再相信周瑜的理由了。
害怕与紧张的情绪散去之后，留下来的只有愤怒。
“公瑾…我那么信任你…”
“不…不是的…”
周瑜已经被组合拳锤蒙了。
从刚才到现在，根本没有组织过一句正常的辩解，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心里害怕的不只是当下的局面，还有那个仍然未曾现身，却让他时刻感觉背脊发凉的对手。
“是你…绝对是你！一定是你捣的鬼对吧！”
周瑜面对孙权痛苦无比的逼问，忽然原地抱头，一边嚎叫着，一边疯狂的转圈。
这一幕看的场内场外所有的围观群众尽是哗然。
跟曾经那个玉树临风的周郎相比，现在名声即将毁于一旦，将被刻上“怒夫”“小肚鸡肠”“背叛者”等等等等一系列的糟糕头衔。
就看小乔已经哭花了脸，大乔满是悲痛的样子吧——就算这一切都是演戏演出来的，在这样的氛围，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们都已经成为了不可否定的“事实”了。
正如那句话所言，真正的事实并不重要，人们认定的事实才是真实。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希望的真相，而影响这些判断的所有因素，已经被这场空前绝后的营救计划全部囊括其中了。
“堂堂大都督周瑜也不过是一个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伪君子罢了。”
“以前还看他一表人才的样子，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要把君侯的孀妻嫁给刘皇叔——”
“刘皇叔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千里迢迢来此，谁曾想都是这群龌龊之人算计的圈套。”
“今日过后，我倒要看看还有哪家的姑娘嚷嚷着要嫁给周瑜这玩弄女子感情的禽兽！”
“哪里的话！他不光是玩弄女子的感情，昨天我可听人说周瑜在刚回到吴郡老家，就当着仆人的面，打了小乔那可怜的姑娘家一巴掌…”
“啊？竟然还有这事儿？”
就好像是对周瑜拥堵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积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人们疯狂的指责周瑜行为的龌龊，品性的顽劣，该抖露的，不该抖露的，一股脑的全都涌了出来。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人会注意到，有些传言，除了周府人外，根本就不可能是寻常老百姓能知道的——到底有多少暗中的力量正在推动这舆论的发酵，我们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