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隔纱如隔心
周瑜彻底忘却了自己要做的事。
既是英雄，便难敌温柔乡的威力。
迷离之中，阁外的嘈乱，自然也没有让周瑜起疑心。
陆逊分别接到了来自张昭以及顾雍的暗示之后，将当下的状况了然于胸：
“不能再拖下去了…”
——
“嗯？啊？不…不清楚？伯言你知道？”
打着酒嗝的周瑜如此问道，陆逊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好奇，自然就清楚周瑜这是上钩了。
顺着周瑜的话，陆逊解释道：
“都说那龟兹国是舞乐的国度，但真要论起人数，论起能歌善舞者，她们自然是比不得我们大汉的——”
“尤其是江东，此前龟兹国的舞师乐师遍历天下，不光是为了赚取钱银，也是为了在各地物色有天分的人才，加入并壮大她们的队伍。”
“这一群乐师舞者已经在江东待了数年，期间有诸多我们江东姿色上佳的女子成为了她们的学徒，而今其中更有不少学成之人，已经开始参与各家各府的宴席…喏，这不就有几人正是我们江东的女子吗？”
周瑜躺倒在一名貌美女婢的怀中，饮着酒，吃着水果——陆逊说什么，他自然就听什么。
顺着陆逊的目光看去，不知怎的，此前还未注意到，现在场中正翩翩起舞的舞者里，竟有几名肤如嫩脂、眉眼带笑，仅从她们的身材与样貌大体来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她们与龟兹国那些小麦色皮肤的女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咦？果然是江东的女子，唔…这么多年，我还未曾见过江东能有人舞姿如此灵动的——”
说这话的时候，周瑜挠了挠头，因为他的脑海中不经意间还是闪过了小乔的身影。
毕竟…睁眼说瞎话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让他不太自在的——未曾见过？小乔的舞技可是能够冠绝整个东吴的，关键是，小乔还不止一次的给周瑜展示过自己的舞姿，现在周瑜说出这话…
陆逊的眼神自然是毫无波澜，但他嘴角的冷笑，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周瑜果然是喝醉了。
倒在温柔乡里，连自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
不过…这也不怪他，今日这局就是特地为他设下的。
席间不断舞动的几名江东女子里，身材最为纤细，舞姿最为轻盈的那人，正是刚刚还在里屋，如今已经乔装打扮过，穿纱戴幔，蒙面遮目的小乔。
透过薄薄的面纱与眼纱，小乔那冰冷的眼神一直都紧紧锁在周瑜的身上。
此刻周瑜的丑态也完全暴露在小乔的眼前，这让小乔对于周瑜本就已经近乎崩碎的认识，进一步的溃烂。
但…若易小天、陆逊、顾雍、张昭这一群人联合起来，只是为了让小乔看一看周瑜这番倒在女人怀里的丑态的话，那这未免就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一阵舞罢，舞者们自然是要退场的。
但经过陆逊从旁的提醒，周瑜忽然就来了精神：
“可以让她们也来陪酒？”
“那是自然，这群舞女就是做这份工作的——放心，大都督，钱我已经付好了，这些舞者乐师任你挑选。”
在陆逊一再的暗示之下，可能是真的隔着一层面纱，曾经让周瑜熟悉到厌倦的人，也摇身一变，成为了令周瑜迷醉的仙女。
小乔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她不止一次的想要让周瑜再度回心转意，哪怕只是正眼再瞧一下自己，可这些都成了奢望。
然而今日…醉酒？蒙面？如此糜烂的场合之下，偏偏自己不止一次跳起的舞步，却在这个时候，让周瑜动心了。
这该说是可悲呢？还是可怜呢？
不过，好在是离开里屋之前，陆绩特地跟小乔说过，接下来不论周瑜说什么，都不要轻易摘掉面纱，也不要开口，小乔只需要静静地呆在周瑜身边就足够了。
果不其然。
周瑜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指着即将退场的小乔嚷嚷道：
“你…过来！”
这一声呼喊，又何其的耳熟？
白日里周瑜怀着满腔的怒意，带着毫无爱恋的眼神，指着小乔恶狠狠的说着让她转身。
可夜里这场宴席之下，一脸醉相，猥亵之意遮掩不住的周瑜，对着他没有认出的小乔，说出了同样字眼，却完全不同语气的话。
“你…过…过来，陪本都督喝酒！”
周瑜再这么一傻笑，那登徒子的味道可就太过发冲了。
连一旁的陆逊都有些害怕小乔看到这样的周瑜会忍不住上去打他——但显然，小乔的心理素质经过了几番历练，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强大了。
就如同真正的舞女一般，小乔扭动着腰肢，翩然起舞，如同真正的仙女一般，转眼便贴在了周瑜身边。
毫无察觉的周瑜，只觉今日愉快到了极点，渐渐地，那严实的口风，也终于被撬开了口子。
——
“哦！原来大都督今日寻我们前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啊！”
借陆逊之口，周瑜迷迷糊糊说出了自己今日的目的。
抓孙尚香，带他去建邺与已经抵达的刘备联姻。
为了这个目的，周瑜需要各家的力量。
张昭与顾雍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嘲弄的意思：
“年前与刘备一战，我等都未曾想过，吕蒙将军竟会战败的如此迅速。”
“丢了江夏之后，听说朝中对于此事多有抱怨，大都督当时不在，应该是不清楚当时的江东的氛围有多么的令人喘不过气起来。”
张昭若有所思的说道，当然，这都是他装出来的，这些话，根本就是他们此前已经排练好的台词。
为的自然是引出更重要的信息。
顾雍心领神会，也跟着说道：
“好在是大都督回归，一下就稳住了局势——能做出这番联姻的决断，想必大都督也是煞费苦心吧？”
陆逊在一旁看戏，而坐在周瑜身边的两个女子……一名是被顾雍安排好的女婢，时刻防备着周瑜醒酒：在周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女婢时不时的都会给周瑜添酒。
另一名在不断给周瑜剥着水果，亲昵的送到她嘴边的，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小乔。
两人伺候着周瑜，再有人拍着周瑜的马匹，别说这样的感觉有多么惬意了。
“哼，这些小事，若非是仲谋他擅自行动，又怎会酿成如此的后果？”
“谁让我这个做兄弟的要罩着他？君侯当年临走之前就曾说过，无论如何，我都得帮着仲谋一统天下，既是君侯的遗命，就算仲谋他屡次三番的做出蠢事，我也依旧要给他兜着！”
周瑜豪气万丈的说道，仅从这一点来看，他对于孙权的忠诚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然而——